《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 第一章 从噩梦归来 午后的烈阳炙烤大地。 龙城九中，高三6班。 教室如蒸笼般闷热。 同学们都昏昏欲睡。 老师一手挥舞合金战刀，一手抓着狰狞的标本，在讲台上声嘶力竭： “看我啊，快看我，你们不看我，怎么知道怪兽长什么样子？” 教室最后排，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少年忽然惊醒，发出惨叫。 同学和老师都吓了一跳：“孟超？” 孟超脸上残留着深红的睡痕，神色惊惶无比，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 他挠着头发，东瞧瞧西看看。 看到黑板时，茫然的眼神忽然凝固。 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刀法奥义。 战刀挥舞的力臂和力矩分析，进刀的速度、角度和深度，怪兽甲壳的最大强度，各种错综复杂的公式。 都是高考必考题。 黑板上还有两行大字： 决战高考50天！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扬我球威，称雄异界！ “这是……我的高三教室？” 孟超心神恍惚，“我不是死了吗，怎么重回高三，马上就要高考？这还不如死了呢！” 刹那间，头痛欲裂。 无数记忆碎片，如洪水猛兽般冲进脑海。 什么，龙城亡了？ 我高考落榜，惨遭社会毒打几十年，才混了个三流高手？ 反倒是我妹，天赋异禀又得到“夜魔血脉”，成为传说中的“黑夜魔女”，是整个龙城，不，全异界最令人恐惧的boss级强者之一？ 喵喵喵，这究竟什么神展开！ 孟超五雷轰顶。 想要细细回忆，噩梦却飞快消散，只剩零星的闪回。 恍惚间，一张熟悉的大黑脸凑了过来。 孟超脱口而出：“严老师，您还活着呐？” “……” 全班先是鸦雀无声，随后一片哗然。 大家都对孟超作死的勇气，佩服到五体投地。 要知道，主讲这堂《百战刀法》的严东兴老师，可是人见人怕的“严魔头”。 听说当年在军队里都是赫赫有名的铁血教官，杀怪兽和剁饺子馅一样容易。 “连严魔头都敢调戏，真不愧是曾经的6班第一狠人，孟超，我们会把你厚葬的。” 同学们流下同情的泪水。 严东兴黑如锅底的面孔，瞬间烧得通红。 “孟超同学，解释一下。” 他的大手捏着怪兽颅骨标本，语气平静中蕴藏杀机。 “不好。” 孟超瞳孔收缩。 此刻的他，对杀气的感知是周围同学的十倍。 杀气刺激下，他迅速认清现实。 “对不起，严老师，昨晚学习太累，刚才打了个盹，还做了个……噩梦？” 孟超竭力捕捉着脑海中的闪回，不确定地说，“我好像梦见铺天盖地的异界生物，都是特别残暴，嗷嗷乱叫那种，洪水一样朝龙城涌来，我们根本抵挡不住，百年家园毁于一旦，我心里一惊，吓醒了。 “然后，呃，严老师，您老人家在我梦里非常英勇，是人人敬仰的烈士，我刚在梦里深切缅怀您的音容笑貌，猛一睁眼就看到您走过来，真叫人喜出望外，情不自禁……” “等等。” 严东兴扬起眉毛，“在你梦里，龙城亡了，我也死了？” 他似笑非笑。 怪兽脑袋抓得咔咔作响。 “这个……”孟超挠头。 从噩梦归来，他的求生欲很强，“放心，您死得毫无痛苦，很安详。” 孟超没撒谎。 他依稀记得严魔头是被“百齿巨蠕虫”吃掉的。 两三秒钟就撕个粉碎。 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 应该，没啥痛苦吧？ 咔嚓！ 严东兴一把抓碎怪兽脑袋。 “龙城会亡？简直可笑！” 铁血教官怒发冲冠，眼珠瞪得比怪兽还大，“平时偷奸耍滑我先不说，上课睡觉我也懒得管你，但是，孟超同学，你脑子里究竟装的什么，才会梦到龙城灭亡！ “给我靠墙站好，抬头，挺胸，收腹，撅屁股，大声告诉我，五十年前，咱们龙城穿越到异界来，没有煤炭，没有石油，没有电力，什么都没有，只有瘟疫肆虐，丧尸横行，那时候，龙城亡了吗？” 孟超为难：“严老师，靠墙还怎么撅屁股？” “什么？” “报告老师，龙城没亡！” 孟超一个激灵，瞬间找回十七岁的感觉，屁股一撅，满脸坚毅。 “丧尸危机之后，迷雾降临，怪兽出没，无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从怪兽牙缝里，一寸寸开辟生存空间。” 严东兴继续咆哮，“光是‘怪兽战争’最初十年，我们就损失了三分之一人口，最惨烈时，怪兽每天都能突入市中心，人类在每一座商场，每一个小区，每一间厕所里和怪兽激战——你说，我们屈服了吗？龙城灭亡了吗？” “报告老师，我们没屈服，龙城没灭亡！” 面对铁血教官的唾沫星子。 孟超视死如归。 严东兴散去几分怒气，沉声道：“很好，无论‘穿越异界’，‘丧尸横行’还是‘怪兽侵袭’，这些没能毁灭我们的危机，都令我们变得更强大，经过半个世纪的奋斗，今天的龙城已经在异界站稳脚跟。 “比起刚刚穿越时，龙城的面积增加了三倍，人口增加了五倍，很多市民都能达到地球上精英特种兵和奥运冠军的水准，百里挑一的‘超凡者’，更拥有惊人的战斗力。 “我们升级了古老的武道，恢复了强大的工业，点出了全新的科技，龙城铁骑夜夜枕戈待旦，只要迷雾散去，我们的钢铁洪流就将以猛虎下山之势，把地球文明的光辉，洒向整个异界。 “这样的龙城，怎么可能被区区异界生物毁灭，还他妈残暴？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地球人最残暴！” 铁血教官忍不住爆了粗话。 听得同学们热血沸腾。 班长左浩然站起来。 他剑眉星目，身材挺拔，人如其名，自带一股浩然正气。 班长瞥了孟超一眼，正色道：“严老师说得太好了，漫长的黑夜已经过去，前面就是胜利的黎明，生长在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大时代，当代青少年就应该好好学习，刻苦修炼，争取成为‘超凡者’，为龙城在异界之崛起，贡献自己的力量。 “怎能畏敌如虎，整天琢磨龙城毁灭呢？ “当然，我相信胆小如鼠者，终究是极少数，大部分同学的想法都是一致的——龙城必胜！地球必胜！文明必胜！” 班长带头，同学们都亢奋起来。 “龙城必胜！地球必胜！文明必胜！” 大家挥拳呐喊，恨不得现在就投笔从戎，横扫异界。 “班长好帅！” 不少女生对左浩然投去钦慕的目光。 作为鲜明对比，他们看孟超的眼神，自然古怪起来。 还有人小声议论： “孟超最近是挺堕落的，上课老睡觉。” “这也不能怪他，修炼出错，受了重伤，从全班第一掉到倒数第一，换你不堕落？” “那也不能诅咒咱们龙城毁灭啊！” 我擦，找事儿！ 孟超眯眼，心说我和你有仇？ 仔细想想，咦，好像真有仇。 班长左浩然，正是孟超高中时代的死对头。 盯着那张既帅气又正义的小白脸，孟超脑袋一疼，记忆碎片纷至沓来，眼前飞快闪过一副副画面。 孟超惊觉，刚才的噩梦中，自己高考落榜，好像和班长有点关系。 在他名落孙山的同时，班长却考上名牌大学，很快超凡，一飞冲天。 但这孙子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真小人。 当龙城在异界大杀四方，节节胜利时，左浩然也水涨船高镀上一层英雄的光环，得到大把鲜花和荣耀。 开高中同学会，都有七八个如狼似虎的女同学朝他扑上去。 孟超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 当场就羡慕，不是，恶心坏了。 然而，在龙城撞上真正的异界文明，陷入苦战时，这家伙竟然临阵脱逃，导致整条战线崩溃。 左浩然受到战争法庭的裁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背叛龙城，投靠异族，出卖了地球的秘密！ “一个叛徒，神气什么？ “到底是谁‘畏敌如虎’，我至少奋战到最后一刻，和龙城共存亡。 “小样，先破坏我高考，又在同学会上耍流氓，最后还背叛龙城？整不死你！” 如同本能，孟超脑海中翻腾着一个个作战计划。 他跨出半步。 左浩然下意识警惕。 “班长说得太好了，实在令我太受教育，太感动了。” 孟超满脸诚恳，还微微鞠躬，“感谢严老师和班长的指点，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改，从今往后，我一定坚定立场，刻苦修炼，为龙城在异界之崛起，贡献全部力量，多说无益，请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 左浩然打了个冷颤。 他觉得孟超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诡异了，和上课前判若两人。 “行了，班长坐下，继续上课。” 严东兴也不废话，对孟超指了指墙角，“自觉点，‘蛰龙桩’，站到下课为止。” “蛰龙桩”三个字，激起一片吸气声。 龙城义务教育体系，从幼儿园到高中，有“九大桩”之说。 三个躺桩，三个坐桩，三个站桩，和呼吸法、冥想法配合，就能吸收天地灵气，刺激细胞活性，冲破基因枷锁，踏上超凡入圣之路。 蛰龙桩却是超出教学大纲的第十个桩功。 也是最难练的一个桩。 别说高中，就连很多大专，都不教蛰龙桩的。 只有传说中的“本科”，专门培养超凡者的圣地，才练蛰龙桩。 第二章 贡献值，觉醒 这个桩要求双腿前后绷开极大，脊背如毒蛇般扭曲，酝酿锋芒半露的精气神。 好像从冬眠中苏醒的毒蛇，饥肠辘辘，攻击性极强。 在九中，连“火箭班”的尖子生，能站到十分钟以上，都是凤毛麟角。 而他们6班，仅仅是很普通的“平行班”。 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 大家都知道孟超高二受伤，住了几个月的院。 出院后他就放飞自我，根本没打算考本科，基础的“九大桩”都稀松平常。 半小时蛰龙桩站下来，放学就准备爬回家吧。 不少同学兔死狐悲，暗道严魔头真够心狠手辣。 左浩然双臂环抱，冷笑坐下。 孟超乖乖站到墙角。 “蛰龙桩，好像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入门桩功，在噩梦里，已经淘汰很久，究竟怎么站的来着？” 孟超回忆着。 脑子还有些稀里糊涂，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别装逼了，快求饶吧！” 大家都以为孟超不敢站蛰龙桩，于心不忍，小声提醒。 “害群之马，咎由自取！” 左浩然自言自语，声音刚好能被周围听到。 话音未落，孟超动了。 唰！ 前腿弓，后腿绷，双臂舒展如灵蛇，脊椎好似一条刚刚从深渊中苏醒，在春雷中蓄势待发的蛟龙。 孟超的精气神如山洪暴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这——” 同学们都傻眼了。 只觉得孟超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肌肉、骨骼和肢体的律动，充满了从容和自信的味道，只是随便往那里一站，却丝毫感觉不到高中生的生涩。 姿势并不标准，却比一般的蛰龙桩更漂亮。 就连指尖都微微颤动，吞吐着若隐若现的杀气。 “我去，孟超的蛰龙桩，这么强的么？” “简直比班长还厉害！” “都是错觉，骗不了我，他是用生命在装逼，瞧好吧，最多一分钟，肯定散架！” 一分钟过去。 孟超游刃有余。 像是能一直站到晚自习。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满脸歉意道：“严老师，您还有事吗，是不是我站得不够标准？实在对不起，有阵子没练，动作不到位，回去一定好好改，您老多包涵。” “……” 严东兴欲言又止，黑灿灿的大脸变了几个表情，终究一言不发回到了讲台上。 同学们更是在心里破口大骂。 孟超这孽畜，说的可是人话，你的蛰龙还不到位，我们算什么，蚯蚓吗？ 是错觉？ 大家都觉得，孟超一觉醒来，桩功和装逼的实力，都“咣咣”往上涨啊。 各种目光和压力，回到左浩然身上。 大班长像是被孟超狠狠抽了一个耳光。 脸上有些尴尬，眼底却闪过一抹狰狞。 “上课，继续上课。” 严东兴敲黑板，“《百战刀法》和《雷霆十字剑》是高中阶段最重要的两门冷兵器战技，去年高考的压轴大题，是关于《雷霆十字剑》的，今年极有可能轮到《百战刀法》，大家认真听我分析，战刀从怪兽甲壳缝隙切进去的七种进阶手法。” 严东兴是刀法大家，金牌教师。 听说他还有个师兄，是跻身高考出题组的绝世强者。 过去三年，严东兴专带高三，押题命中率很高。 见老师拿出绝活，大家精神一振，忘了孟超这茬。 孟超站着蛰龙桩，看着精妙绝伦的刀法奥义，眼神却有些涣散。 “太拙劣了，简直是漏洞百出的刀法。” 他像是着魔一样，在心里嘀咕，“光是第一招‘迎面大劈风’，就有至少九个破绽，用这种刀法和真正的异界强者抗衡，保准第一秒钟就死透了。 “不过，这不是严魔头的问题。 “在我高考前后，这套《百战刀法》，还是刚刚研发出来没多久的1.0版本。 “到龙城毁灭之前，吸收了大量‘血灵双刀流’以及‘冰霜巨人大剑流’的精华，千锤百炼之后的《百战刀法》，已经升级到了7.3.5版本。 “我用《百战刀法终极版》来衡量《百战刀法1.0》，自然觉得后者处处都是破绽。 “等等，血灵是什么鬼，冰霜巨人又是什么鬼，我脑子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孟超表情复杂。 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说刚才只是发了一场白日梦。 这就是传说中的重生吧？ 重生倒没啥。 虽然孟超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但也是看过网络小说的人。 而且他生长在龙城。 自从五十多年前，龙城从地球莫名其妙穿越到了异界。 城里就发生了很多怪力乱神，不可思议的事情。 三岁孩童觉醒异能，八旬老妪修炼古武，家庭主妇手撕丧尸，白领下班大战怪兽，都是龙城人的日常。 既然穿越变成事实，重生什么的，也自有其玄之又玄的科学道理，孟超可以接受。 只是，从脑海深处一闪而过的画面来看。 他和龙城的未来，都挺悲催啊。 穿越而来的地球人自以为了解异界。 没想到异界的辽阔和强大，远超地球人想象的极限。 直到今天，他们都只在异界的蛮荒之地打转，还没出“新手村”。 而新手村外面…… 孟超就像从宿醉中醒来，前世记忆破碎而模糊，不记得围攻龙城的异界生物具体长什么样子。 只记得异界有真正的文明，有各种强者，各种妖孽，各种牲口。 和这帮牲口一比，眼下的“怪兽危机”，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龙城高举地球文明的战旗，进军神秘异界，厮杀、奋斗、挣扎。 也曾烜赫一时，号称“异度天灾”。 终究以寡敌众，在劫难逃。 闭上双眼，孟超仿佛看到一百万颗紫色流星在龙城上空爆开。 毁灭的烈焰，竟比烟花更绚烂。 无比鲜活的画面，似乎就发生在刹那之前，从视网膜一路烧灼到了他的心灵深处。 “这……就是结局？” 孟超问十七岁的自己。 “去你妈的，我才不信，这只是一个荒唐的噩梦而已！” 他猛地睁开眼睛。 “龙城不会亡！ “我也绝不会以‘三流高手’的身份，平庸一生！ “既然我从噩梦回归，一定能改变未来，让那些不可名状的异界，全都睁大他妈的狗眼见识一下，什么叫他妈的‘异度天灾’！” 十七岁的孟超还没经过社会毒打。 还把“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的命就是不信命，我偏要逆天改命”等等耻度爆表的中二言论当成座右铭。 他狠狠咬牙，心神坚定。 眼眸深处如闪电般的火焰，也越来越明亮，释放出轻微的刺痛。 “这又是个啥？”孟超讶异。 一束如火似电的红色光斑，悬浮在视界左上方，就像飞蚊症般捉摸不定。 别人应该都看不到，否则一束异火在教室里飘来飘去，大家早就叫起来了。 而且，有些眼熟。 噩梦尽头，龙城毁灭时，他好像就看到这束异火从城市核心喷出来。 现在，异火伴随孟超重回少年。 又怦然碎裂，化作一行行玄奥繁复的符文。 数百枚符文疯狂跳动，从一种蚯蚓般的古怪文字，变成另一种更加古怪的文字，像是来自群星之上，宇宙深处的信息。 变幻了几十次后，信息被翻译成了地球文字： 【宿主通过精神和意志检定】 【“火种”完成绑定，宿主身份确认——“传火者”孟超】 【恭喜您成为文明的传火者，希望您竭尽所能，传播文明之火，初始贡献值奖励：10000】 【检测到传火者身体存在陈旧性暗伤，并不精通任何基础技能，是否自动分配初始贡献值，提升至最佳状态？】 “火种？传火者？做贡献？贡献值奖励？重生大礼包？” 孟超满头雾水，下意识点头。 【消耗1000贡献值，兑换初级治疗术一次，治疗进度10%】 【消耗1010贡献值，兑换初级治疗术一次，治疗进度19%】 【消耗1025贡献值，兑换初级治疗术一次……】 孟超视界中闪过一连串信息。 与此同时，暖意如涓涓细流涌入周身，如春天植物绽放的第一束嫩芽，最轻柔的抚触。 “我的伤！去年修炼出错受的暗伤，医生都束手无策，竟然在愈合？我能感觉到，那些支离破碎的肌腱和筋络，统统接上了！” 孟超瞪大眼睛，爽得想要引吭高歌。 很快，一连串治疗信息之后，又是一条全新的信息跳出来： 【消耗3500贡献值，兑换基础发力法《莽牛决》，并提升至“专家级”】 “这是——” 孟超脑中浮现出各种细节。 《莽牛决》发动时人体每一束肌肉和每一条血管的扭曲，血液和神经电流在每一个穴位的流转，骨骼强度、人体工学等错综复杂的运算公式，各种科学修炼方法。 还有一副副画面，都是噩梦中的他，苦练《莽牛决》的样子。 原本模糊的前世记忆，再次闪闪发亮，化作信息洪流，涌入运动神经和脑细胞，令他瞬间成为《莽牛决》的专家。 心念一动，孟超仿佛能随心所欲控制每一块肌肉，压榨出极限力量，轰出至刚至强的一拳。 “爽爽爽，原来传说中的‘三流高手’，都这么强的么？” 就在他爽得不要不要时，快感戛然而止。 “怎么了，别停啊，正得劲呢！” 眼前跳出信息： 【基础技能分“普通，专家，大师，完美，究极”五个级数，熟练度100%即可升级，熟练度可由平时战斗、修炼积累，也可用贡献值兑换】 “那就兑呗，我像是计较几个贡献值的人吗？” 【传火者当前治疗进度62%，继续兑换初级治疗术需消耗1150贡献值】 【专家级《莽牛决》熟练度22%，提升至大师级，需消耗1756贡献值】 【当前剩余3贡献值，无法兑换，请积累贡献值】 “我……10000个贡献值，这么不经花的么，那你先升到大师级，我打欠条行不行？” 【不行】 “那只能首付3个贡献点，剩下按揭，这样总可以吧？” 【不可以】 “那你总得告诉我，该怎么赚贡献值啊？” 【文明之火，生生不息，文明越强，传火者越强，请尽快为您的文明做出贡献，解锁更多力量和使命吧！】 第三章 我要考本科! 信息一闪而逝。 淡金色的文字化作点点星芒，变回瑰丽的火焰。 再也不搭理孟超了。 孟超捣鼓了半天，也没调出系统说明或者新手教学什么的。 铃铃铃铃铃。 “下课！” 严东兴面无表情地扫了孟超一眼，眉头微皱，没说什么，收拾战刀和怪兽标本，转身离开教室。 同学们这才想起孟超还在罚站。 回头看时，全都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孟超，真的坚持下来了？ 桩站对了，对淬炼精气神大有好处。 此刻的孟超，就像一柄锈迹斑斑的宝剑被重新打磨一遍，再次散发出锋芒毕露的气息。 仿佛让人看到他高二受伤之前的样子。 面对同学们诧异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孟超满脸淡然。 眼角和嘴角却微微抽动。 不知为何，突然好饿，饿得胃都要烧穿，半步都挪不动，眼前一阵阵发黑。 “糟糕，难道火种帮我修复身体和觉醒技能，消耗的能量都需要我自己补充？” 眼看就要昏倒，一头大白熊朝他飞奔过来。 “孟超，你竟然背着我把蛰龙桩练这么强！” 大白熊是个两百多斤虎背熊腰的大胖子。 委屈的表情，幽怨的声音，却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孟超一哆嗦，这把化成灰都不会忘的声音，不是他高中时代的死党“楚飞熊”，还有谁？ “快，肥熊，今天忘带钱了，请我去小卖部搓一顿，明天后天，我连请你两顿。” “不是吧，借一还二，我的食量还是你的三倍，孟超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一定有陷阱。” “能有什么陷阱，难道我还会骗你？我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也是，嘻嘻，全班同学都听见，谅你不敢赖账，走，小卖部，今天我请！” 五分钟后。 校园一角的小卖部。 大白熊哭得像个两百多斤的孩子。 “孟超，求求你做个人吧，就算是牲口，也不能一口气吃掉我两个星期的生活费啊，我，我和你拼了！” 他恶狠狠朝孟超扑来。 “别闹。” 孟超剥开最后一条巧克力，随意一晃胳膊，《莽牛决》发动。 两百多斤的大白熊飞了出去。 两人一脸懵逼地对视。 “刚才……”楚飞熊晕头转向。 “是幻觉。” 孟超面不改色，吞下巧克力，意犹未尽地看着货架，“今天的方便面看着也挺新鲜，色香味都蛮全的。” “滚，我半毛钱都没了，快走，要上课了！”大白熊落荒而逃。 孟超正欲追赶，却看到垃圾桶旁边，头发花白的勤杂工，不小心将一大袋垃圾洒落一地。 “大妈，我帮你。”孟超顺手将垃圾都捡起来。 眼角一抽，跳出信息： 【您助人为乐的行为，促进了社会和谐，弘扬了龙城正气，贡献值+0.001】 【您保护了环境，推动了龙城的可持续发展，贡献值+0.001】 【为了避免信息冗长，贡献值提升1以下，将不再显示，但您所做的每一点贡献，都能令龙城变得更强，促进文明之火的传播和升华，请继续努力】 信息一闪而逝，孟超却愣了半天。 …… 教学楼，楼梯间。 孟超倚靠着扶手，脑袋四十五度仰望，做沉思状。 他很深沉看着夏日里穿短裙的女生们说说笑笑走上楼梯。 女生们的小腿肚子圆滚滚的，在及膝白棉袜的包裹下一颤一颤。 “你要死啊？” 楚飞熊在后面拽他，“你真要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余光偷偷瞄几眼就算了，哪能目不转睛盯着人家，这么流氓？” “肥熊，你不懂。” 孟超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沧桑，感慨道，“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原本习以为常的生活竟然这么美好，值得我们豁出一切去守护。” “孟超，我真佩服你，每次都无耻得这么清新脱俗。” 楚飞熊把孟超拽到一边，“别看了，要看我可以借你最新下载的学习资料，还是聊聊刚才的事吧，你真在梦里把严魔头搞死了，还把龙城搞灭亡了？那我呢，是不是当上了大将军，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头大白熊从小就有梦想，要当威风八面的大将军，统帅龙城的钢铁洪流，横扫全异界。 当然这也是每个龙城青少年的梦想。 “什么叫我搞灭亡的，我只在梦里看到几个稀碎的画面，至于你……” 孟超盯着死党的大脸，在脑海深处搜索着。 前世记忆就像暴风雨中翩翩起舞的蝴蝶，斑斑驳驳，捉摸不定。 宿醉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捕捉不到清晰的细节。 正当他想要放弃时，一道闪电忽然照亮脑海。 伴随强烈的头疼，他看见了！ 孟超看见电闪雷鸣的云雾深处，一头头前所未见，硕大无朋的怪兽，像是缓缓移动的山丘，朝龙城碾压过来。 看见无数士兵和市民，如潮水般冲上去，又如潮水撞到巨岩般崩溃、撤退和粉碎。 还看到自己手捧菊花，在一座巨大的广场上，四周哭泣声此起彼伏。 面前两座大屏幕，一座是阵亡将士名单，另一座是罹难市民名单，上面的蝇头小字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孟超看到自己搜索楚飞熊的名字，屏幕上跳出照片，大白熊穿着普通士兵的标准军装，在黑白遗像里笑得很灿烂。 “好兄弟，放心，你的学习资料，我已经全部剪切粘贴到我的电脑里，还有你的上网和下载记录，我也统统帮你删除干净了，你就，一路走好吧！” 他听见自己带着哭腔说，“我爸妈也下去了，你见到他们，帮我带句话，我一定把小妹照顾好，让二老都放心……” 孟超再次从梦魇中惊醒。 捂着心口，缓缓坐到台阶上，冷汗淋漓。 连女生们打打闹闹从旁边跑过，都不能转移他的视线。 楚飞熊吓了一跳：“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孟超欲言又止。 他能说什么？ 说在噩梦里，死党没考上军校，更没当上将军，只是最前线的大头兵？ 说怪兽战争马上就要升级，会有更大、更多、更加凶残的怪兽，源源不断冒出来？ 说龙城将在这一战中损失惨重，包括楚飞熊在内，无数士兵和市民牺牲，无数强者陨落，他们还没走出新手村，就预定了毁灭的结局？ 甚至，连老爸老妈都…… 孟超不敢想下去。 因恐惧而愤怒，因愤怒而不甘，他握紧双拳，表情狰狞。 “你不会被噩梦吓住了吧？” 楚飞熊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咧嘴笑道，“放心，噩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就算龙城真的遭遇危机，有咱们兄弟联手，还怕个屁啊，我可是要当大将军的男人！” “……对！” 孟超回过神，重重一挥拳头，“这不是未来，只是该死的噩梦，想要改变一切，就从高考开始，这次，你会考上军校，我也一定会考上本科。” 听说在地球时代，因为大学扩招等因素，考本科的难度不算太大。 但龙城穿越后，面临资源匮乏和各种危机。 生死存亡之际，全体市民都要恪尽职守，青少年也要尽量压缩教育时间，早日踏上工作和战斗岗位。 普通市民的理想，就是考上两年制的专科院校，进行职业训练，将来找个好工作。 至于本科，只培养超凡者。 不管现在还是未来，超凡者都是龙城在异界争霸的中流砥柱。 也是备受市民尊敬，地位崇高的存在。 无论从政还是参军，大老板还是万众瞩目的天皇巨星，十之八九，都是超凡者。 想要打碎噩梦中看到的画面，孟超一定要超凡！ “你真要考本科，不开玩笑？”楚飞熊严肃起来。 他知道孟超去年受伤很重。 也知道好兄弟放飞自我是有原因的。 而现在，大白熊却在孟超眼里看到，熄灭了整整一年的火光，重新点燃。 “不开玩笑，必须本科。” 孟超顿了顿，忍不住又笑，“过去一年，我真是个傻叉，对吧？” “对，大号的。” 楚飞熊朝孟超伸出拳头，“不过，如果你这个大傻叉真的下定决心，想用最后五十天好好冲刺一把，哥们一定帮你。” 孟超深吸一口气，也伸出拳头，和楚飞熊重重撞了一下。 “上军校，当将军！” “考本科，成超凡！” 两兄弟大步回到教室。 下节是语文课。 同学们欢呼雀跃。 “太棒了，终于等到语文课了！” “快快快，我要背《木兰辞》，我要背《荷塘月色》，我要分析《狂人日记》的创作背景和深意，等不及啦！” “语文老师，咱们亲爱的语文老师去了哪里呢？” 同学们翘首以盼。 很可惜，没等来语文老师，却等来了班长左浩然冷冰冰的面孔。 “黄老师今天生病了。” 左浩然站到讲台上说，“这节课改成自习，大家快整队，跟我去修炼室。” “不是吧？” “又来这套！” “我要黄老师，还我语文课！” 意料之中的噩耗，引发一阵哀嚎。 龙城是异域孤军，实施铁血教育。 从幼儿园到大学，打打杀杀的体育课、修炼课、格斗课程占了一大半。 计算弹道还有刀剑轨迹的数学课，研究怪兽结构的生物课，调制晶石和异界矿物质的物理、化学课，都有不轻的分量。 时间有限，无法直接提升战斗力的语文课，只能一再缩减。 到今天，高中生每周只上两节语文课。 高三冲刺，这两节语文课，更要为主课让路。 于是，语文老师也只能三天两头生病、请假，把上课时间让给体育老师，或者同学们自习了。 物以稀为贵，这年头高中生都被繁重的修炼压得喘不过气，大家别提多喜欢上语文课。 听说在老家地球，同龄人每周都能上十几二十节语文课，背几百首古诗，每天都能做好几套语文卷子，写两三千字的作文，反而体育课可有可无。 那是多么幸福的日子啊！ 第四章 莽牛决 抱怨归抱怨，高三有高三的觉悟，同学们只能磨磨蹭蹭站起来。 有人往口袋里揣一张语文卷子。 修炼之余，可以偷偷爽一下。 “快快快，动作利索点！” 左浩然双手背负，颇有威严地吆喝。 这个时代，班长权力很大，要协助老师做很多管理工作。 “真看不惯这小子装模作样。” 楚飞熊一边排队，一边撇嘴，“左浩然太无耻了，他的实力早就达到‘火箭班’标准，偏偏赖在咱们普通班当班长，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孟超问。 从噩梦归来，他的记忆很混乱，很多事情都稀里糊涂。 “学校有规定，当班长占用学生的时间和精力，校方会给予一定的修炼资源作为补偿，这是不成文的潜规则，而左浩然的舅舅，就是教导主任‘大马猴’，自然帮亲外甥整得明明白白。” 楚飞熊越说越来气，“这家伙，家里开大公司，又有教导主任的人脉关系，什么基因药剂和怪兽材料都不缺，还要来普通班当班长，抢占我们这些穷小子的资源，真没天理！” 孟超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自己高二受伤后，楚飞熊的实力，在班上仅次于左浩然。 如果不是教导主任大开方便之门，左浩然肯定要去火箭班。 在6班，楚飞熊就有很大机会当上班长，得到更多资源，更有希望考上军校。 难怪他不爽。 “后面的，吵吵什么，浪费大家时间！”左浩然听到两人嘀咕，毫不留情地呵斥。 楚飞熊眉毛一拧，正欲上前，却被孟超拦住： “先去修炼，来日方长！” …… 修炼中心是一栋十五层大楼。 足足四十多个功能不同的修炼室，恢复室和医务室，规模是教学楼的五倍。 空气中洋溢着青春的热浪，让人一进来就热血沸腾。 这堂是自习课，由班长管理，老师不在。 左浩然一声令下，同学们直奔各种修炼器械。 杠铃的碰撞声，发力的低吼声，挥拳和鞭腿的破空声，还有狠狠轰击沙袋的“砰砰”声，组成一曲激情四射的奋斗之歌。 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令孟超唏嘘不已。 当地球人发现异界的超级能源“灵能”，可以引入体内，轰击细胞，解锁基因。 古老的修炼，就被赋予了全新的含义。 但穷文富武，依旧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豪门子弟从小喝的奶粉，就源自很多哺乳类的强大怪兽。 稍微长大些，每天吞服秘药，涂抹油膏，甚至用怪兽血液洗澡。 又有“重力舱”、“医疗舱”、“神经电流刺激舱”的加持，前辈强者悉心指点，专家团队拟定科学修炼方案。 享受这一切的天之骄子，超凡是板上钉钉的事。 孟超这种穷小子，要脱颖而出，却难如登天。 没有充足的资源，只知道埋头苦练，就像三天没吃饭去跑马拉松，纯粹找死。 他也曾年少轻狂，是小学和初中的著名狠人，一路过关斩将，考上了区级重高，龙城九中。 高一时，拿过几次全班第一，还在实战训练时，失手打爆左浩然的鼻子，害班长在全班面前鼻血狂喷，被他记恨至今。 短暂的荣耀，却极大透支了身体。 到高二时，课程加重，暗伤不断积累，孟超渐渐力不从心。 他不信邪，疯狂修炼，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还偷学网上找到的秘法。 终于闯下大祸，吐血昏迷，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 医生说他操之过急，骨骼和脏腑都有些受损，没有灵丹妙药的滋养，三五年内，都不建议再进行高强度修炼。 看着医疗报告还有父母憔悴的脸庞，前世的孟超做出抉择。 “反正龙城越来越强，怪兽渐渐打光了，不当超凡者也没关系。 “考个大专，早点儿踏入社会去赚钱，让爸妈不再那么辛苦，给小妹多攒点儿学费，让她去圆超凡之梦——用这种方式，我也能守护家人。” 此刻想来，孟超很想扇自己耳光。 “幼稚！怪兽战争没这么容易打赢，如果噩梦成真，龙城即将面对穿越以来最大危机，没有力量，怎么守护家人？” 孟超想想，说不定就因为自己太弱，才令妹妹踏上黑暗之路，变成boss级的“黑夜魔女”。 想到可爱的妹妹一路黑化，他又头疼起来。 “做贡献就能变强，听起来很爽，但每次捡垃圾才0.001个贡献值，就是承包全市的垃圾场也没用，还是要刻苦修炼。” 孟超扑向修炼器械。 动了两下就直喘气。 他还是好饿。 被火种修复并觉醒了《莽牛决》的身体，就像全面强化的主战坦克，消耗的燃料是普通汽车的几十倍。 死党两个星期的生活费，刚塞了个牙缝，怎么禁得住高强度修炼？ “可惜了。” 看孟超趴在器械上弱不禁风的模样，几名女生心中感叹。 大家刚刚见他站蛰龙桩，依稀想到他高一高二的风采。 虽然表面洒脱，想来，他心底也有些不甘吧？ “孟超原本有机会超凡，现在，只能泯然众人了。” 女生们忍不住同情起来。 “孟超，你要练就认真练，不想练就下去，别占着修炼器械！”左浩然时刻盯着孟超。 “这家伙……” 楚飞熊瞪了班长一眼，把孟超扶到角落，塞给他一瓶运动饮料，“坐会儿，慢慢来。” “我没事。”孟超摇头，虚汗如雨。 该死，体质太差了，自己过去一年究竟在干什么？ “火种能帮我觉醒技能，却不可能凭空变出力量，我需要修炼资源，给‘主战坦克’填充‘燃料’！” 孟超苦笑，他要是买得起修炼资源，就不会自暴自弃整整一年了。 “你很久没练，基础都忘了？” 楚飞熊还以为孟超真不会，甩开膀子，将基础发力法演练了一遍。 他是天生的力量型，一套《莽牛劲》，打出虎虎生威的气势。 孟超看着，眼神却透着古怪。 楚飞熊摸着脑袋，是错觉吗，他竟然在孟超眼里看到一丝……嫌弃？ “我练得不好？”大白熊的脸黑了下来。 “力，不是这么发的。”孟超忍不住说。 “什么！” 楚飞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当你兄弟，你和我装逼？” “别误会，我不是针对你。” 孟超急忙解释，“我是说，现在的发力法，都是……” “都是垃圾？” “那不至于，但的确有些粗糙，不太科学。” 这话就狂得没边了。 《莽牛劲》是新纪元35年，由军方高手“周莽”带领科研团队，研究三级怪兽“铁锤兽、蛮角兽”等等，十几种怪兽的生理结构。 又融合地球时代奥运冠军和综合格斗家的发力模型，在人体工学实验室里进行了五年研发和测试，才创造出来的科学发力法。 特点是简单易懂，上手迅速，爆发性极强。 除了能激荡气血，壮大体魄，还能刺激青少年大量分泌生长激素，提升细胞活性，对进阶修炼大有好处。 经过十几年实践，《莽牛劲》和《波纹劲》、《龙蛇劲》一起，被龙城市教育局认定为义务教育阶段，必修的三大发力法之一。 孟超却说，这套发力法“很粗糙，不科学”？ 楚飞熊觉得孟超今天下午，格外不要脸。 哪知道孟超根本没吹牛。 战争是文明之间最好的交流手段。 当未来的龙城人和异界强者激情碰撞，彼此的文明都深度渗透，龙城人利用异界的智慧，不断改善源自地球的工业、科技和武道。 今天的《莽牛劲》只是第一版。 未来，遭遇各种稀奇古怪的异界生物，将他们切片研究，对细胞和基因都有了更深层次的探索，龙城强者将把《莽牛劲》推向第二版、第三版、pro版和plus版…… 终极版本的《莽牛劲》，不但将最大输出提升了30%，还修复了过去版本中，灵力在血管和神经网络乱窜时造成的大部分bug，令肌肉过度膨胀之后的冷却时间缩短了15%，极大提升了极限拳力和续航战斗力。 那已不再是《莽牛劲》。 而是更高级别的《莽牛决》。 孟超通过火种，点亮前世记忆，觉醒的当然是未来终极版《莽牛决》！ 第五章 贡献值的真义 ““走，去厕所。”孟超眼神一闪。 他们上了两层楼，找到一间最偏僻的厕所。 见四下无人，孟超鬼鬼祟祟打开一个小隔间，示意好兄弟进去。 “你干啥？”大白熊紧张。 “别怕，我只想研究一下你的肌肉。” 孟超连拉带拽，把对方弄进隔间，在大白熊还没尖叫之前，抢先道，“你刚刚运转《莽牛劲》到肋下，是不是两肋隐隐酸胀，有种力量要泄漏出来的感觉？” 楚飞熊愣住。 他按着两肋，脸色难看。 “还有，从脚印分析，你的下盘不太稳，但我观察过你的腿部肌肉和筋腱，都没有太大问题。” 孟超思考，“你在蹬踏地面时，是否先感觉脚底板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半秒钟之后，就转移到膝盖上？” 楚飞熊惊诧：“你怎么知道？” 孟超笑笑：“你根本没掌握《莽牛劲》的奥义，最多发挥出自身50%的力量，剩下一半无处发泄，在体内乱窜，反震双腿和脚底，给膝盖和脚踝都带来额外的压力。 “继续这么瞎练，轻则发挥不出全力，重则骨质疏松、关节老化和心血管压力长期超标，不是修炼，而是找死。” 忽略身后的马桶。 他还挺像世外高人。 楚飞熊被震住了。 乖乖让孟超研究他的身高，体重，四肢长度，体脂率还有上下半身的肌肉分布。 孟超闭眼演算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一连串未来的发力公式。 再次睁眼，眼底精芒四射，指间夹着一截削尖的铅笔头：“来，再发一遍力。” 当楚飞熊运转《莽牛劲》，肌肉膨胀，血管凸显时。 孟超忽然用铅笔尖，朝他戳过去。 楚飞熊正欲喊疼，却感觉酥麻如电。 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微调着他的每一缕肌肉，每一条血管，每一束神经。 原本散乱的蛮力，都被收束到了一起。 “这是什么手法？” 很快，大白熊的表情就从狐疑变成惊喜：“发力顺畅好多，哪儿都不疼了，好像连力气都增长了！” “这都是你自己多年的苦练，我只是帮你找到窍门，把力量完全释放出来。” 孟超运笔如飞，越来越流畅，足足戳了三五百下，才告一段落。 他甩了甩酸涩的手腕：“打一拳试试。” 楚飞熊运足力气。 铅笔尖戳在穴位上的刺痛，引导他摆出和刚才略微不同的姿势。 肌肉极限紧绷，整个人看着缩小一圈，却更加结实，像是密度极高的花岗岩。 一拳击出，空气中浮现几缕淡淡的波纹，竟然发出布匹撕裂般的破空声。 “嘶！” 楚飞熊被这一拳的酣畅淋漓吓了一跳。 他从没轰出过这么爽快的一拳。 简直是山洪暴发，摧枯拉朽。 虽然没有测试，但楚飞熊肯定，这一拳至少比自己的极限拳力，提升了3%以上。 短短几分钟的发力调整，就能将拳力提升3%。 孟超的手法，已经不能用“妖孽”来形容了。 楚飞熊满脸骇然。 而就在他出拳的刹那，孟超眼角的异火，也再次瑰丽闪耀，火星化作两行小字： 【指点普通市民楚飞熊基础技能《莽牛决》，学习进度10%】 【普通市民变强了，龙城的整体战斗力提升了，恭喜你的文明变得更加强大，贡献值+10】 “咦？”孟超又惊又喜。 这里面的意思太丰富了。 “也就是说，不用捡垃圾，只要我将未来武道，传授给现在的龙城市民，就算为文明做贡献了？ “有道理，文明的强大并非某个英雄孤军奋战，我一个人变得再强，也不可能单挑所有怪兽和异界，但如果我能变成比严魔头更厉害百倍的金牌导师，把未来武道传授给全体市民，大家都比噩梦中强一百倍，把异界的屎都打出来，信不信？ “原来这就是贡献值的真义，就是‘文明越强，我也越强’的道理！” 想到这里，眼前异火一变： 【恭喜传火者为文明做出1以上贡献，请选择首次贡献奖励】 【您可以将《莽牛决》从“专家级”升到“大师级”】 【也可以觉醒一项新技能，《基础枪法》或者《波纹劲》】 三个选项后面，还很贴心附上了兑换所需的贡献值。 升级《莽牛决》需要756贡献值。 觉醒《基础枪法》需要3100贡献值。 觉醒《波纹劲》需要1500贡献值。 “同样是三大基础发力法，怎么《莽牛决》和《波纹劲》的价格差这么多？” 孟超记得觉醒《莽牛决》花了3500。 仔细想想，《莽牛决》是至刚至强的发力法，去年受伤后自己就没怎么练过，而《波纹劲》却柔韧绵长，对康复治疗很有好处。 自己这一年，别的修炼都撂下了，就《波纹劲》还在坚持。 “因为我本身会一点《波纹劲》，所以觉醒的价格就便宜？” 孟超沉吟，《莽牛决》和《波纹劲》，一刚一柔，一升级一觉醒，选哪个呢？ 他点点头，选了《基础枪法》。 既然免费奉送，当然选最贵的了，这还用想？ 脑海中传来急促的枪声。 仿佛子弹风暴呼啸而过。 孟超心念一动，立刻想到无数枪械结构和射击要领。 前世记忆如晶莹剔透的碎片，从眼前一闪而过。 他看到自己对着形形色色的异界生物，不断开火，开火，开火。 有些异界生物长得就像往烤鸡肚子里硬生生塞进去一只八爪章鱼，比现在的怪兽丑陋百倍。 孟超仿佛在刹那间，将成百上千头这样的怪物打爆。 射击经验狂飙突进，酥麻的快感涌入每一缕神经末梢，把他幸福得直哼哼。 楚飞熊见他闭着眼睛，满脸陶醉，还发出怪声，不禁打了个冷颤。 两百多斤的大胖子朝角落里缩去。 良久，孟超睁眼，眼神幽深。 觉醒新技能，他更饿了。 资源，他需要该死的修炼资源！ 楚飞熊好似看着一头妖怪，不觉毛骨悚然。 “孟超，你从哪儿学会这么古怪的手法？”大白熊结结巴巴。 “这个，待会儿再说，先去测试一下你的极限拳力。” 孟超心中盘算，顿了一顿，“等等，先听听外面有没有撒尿声，开门时用衣服蒙着脸，否则被人看到我俩从一个隔间里出来，有损我的清誉。” …… 一路小跑回到修炼室，楚飞熊两步来到拳力测试器前，迫不及待启动。 庞大而精密的晶石器械，发出吱吱呀呀的运转声，显示屏明亮起来。 大白熊嗷嗷乱叫，像是大猩猩一样猛捶胸口，按照孟超传授的发力技巧，摆出《莽牛决》的起手式。 正欲发力，冷不防，有人挡在他面前。 正是左浩然。 “怎么了？”大白熊浑身劲力绷得难受，硬梆梆问道。 “谁让你动拳力测试器的？” 左浩然板着脸，“虽然是自习课，也要遵守课堂纪律，大家都在认真修炼，你和孟超呢，一上课就溜出去，十几二十分钟才回来，就自说自话要测试拳力，经过允许了吗？”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被整个修炼室听到。 大白熊气得眉毛都立了起来。 “别生气，楚飞熊同学，我是为你好。” 左浩然瞥着孟超，“毕竟，你和‘某些人’不同，你还是很有希望考上本科的，最后一个半月，专心冲刺吧，不要再和‘某些人’混在一起，免得耽误前途，后悔都来不及。 “好了，先去修炼，下课前十分钟，我会组织大家排队测试拳力的。” 班长挥了挥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大白熊勃然大怒。 “左大班长，真把自己当老师了？拿着鸡毛当令箭！” 他大声说，“我刚在《莽牛劲》上取得一些顿悟，才急着测试拳力，就算班主任或者严魔头来，也不会阻止，你多管什么闲事？浪费了我的顿悟，你赔得起吗？” 他天生嗓门大，立刻吸引同学们的注意。 大家都竖起耳朵，想知道班上两大高手，怎么公然冲突起来？ 左浩然脸色阴沉。 没想到楚飞熊竟敢当众撒泼，这是给脸不要脸啊！ “顿悟？” 左浩然冷笑，“楚飞熊同学，你的发力姿势我看到了，歪歪扭扭，古古怪怪，和标准的《莽牛劲》相差太远，这样发力，肯定轰不出重拳，算什么顿悟？ “这堂自习课由我管理，你的《莽牛劲》这么拙劣，打不出重拳也就罢了，万一力量走岔，伤筋动骨，耽误了高考，我的确赔不起。 “你真想用拳力测试器也行，去旁边，把《莽牛劲》搞明白了再来吧！” 第六章 救救孩子 “我的《莽牛劲》有问题？”楚飞熊怒极反笑。 孟超上前一步，拦在暴怒的大白熊前面。 “既然班长觉得楚飞熊的发力不够标准，不如请班长演示一下标准的《莽牛劲》，让我们认真学习，好不好？” 他面带微笑，貌似诚恳。 左浩然冷哼一声，能当班长，自然有镇压全班的实力。 “看清楚，这才是真正的《莽牛劲》！” 大班长眼里闪过一抹寒芒，摆出近乎完美的架势，拧胯旋身，一拳闪电击出。 砰！ 拳力测试器剧烈摇晃。 显示屏上的数字一阵乱跳。 “二百二十五公斤！” “这是左浩然自己保持的全班记录吧，上次蓄力很久才能打出来，现在随手一拳就平了纪录，他的力量，越来越恐怖了。” “最近一两个月，班长提升好快，极限拳力赶超地球时代的重量级拳王，考上名牌大学，是十拿九稳的。” “我记得楚飞熊的极限拳力是二百二十公斤，班长体格比他小一轮，拳力却超出了五公斤。” 亮眼的数据，让围观同学小声议论起来。 女生们被左浩然帅气的架势吸引，更是忍不住微微脸红。 大家不得不认同班长的观点。 这才是标准的《莽牛劲》，才能挥出真正的重拳。 左浩然抱起拳头，正眼盯着楚飞熊，余光瞥着孟超。 “你们两个，都看清楚了吗？”他表情淡然，不容反驳。 有几个和楚飞熊相熟的同学，生怕冲突起来吃亏，在后面小声道：“熊哥，算了，待会儿一起测试吧，孟超，快来劝一下，别傻站着啊！” 话音未落。 孟超撤开半步，楚飞熊大步上前。 “你——” 左浩然脸一沉，寸步不让，两人正面对撞。 《莽牛劲》对《莽牛决》。 砰！ 好似一头愤怒的公牛和一头愤怒的犀牛撞到一起。 同学们不忍看。 不少人已经想象到楚飞熊被撞飞出去，四脚朝天的狼狈模样。 他们错了。 一连倒退七八步倒在地上，小白脸憋得又青又紫的，竟是刚刚大出风头的左浩然。 这还没完。 楚飞熊趁势前冲，球鞋和地面摩擦，在尖叫声中散发出橡胶燃烧的气息。 每块肌肉都像是烧红的钢铁，拳头如点燃的炸药包。 轰！ 一声爆响，正中靶心。 比刚才左浩然的拳击声更响亮，拳力测试器都蹦了起来。 显示屏上数字乱跳，久久不能平静。 “二、二百三十二公斤！” “超过班长，全班新纪录！” 同学们呆若木鸡。 连楚飞熊都不敢相信，看看自己的拳头，又回头看着孟超，满脸无法用笔墨形容的震撼。 “肥熊，你好卑鄙，竟然背着我修炼了这么厉害的《超级莽牛劲》？” 鸦雀无声的修炼室里，孟超却第一个跳起来，扯着嗓子喊，“你把班长都镇压了！” “……” 楚飞熊懵逼。 什么鬼，这不你刚才在厕所教我的吗？ 同学们也面面相觑，《超级莽牛劲》？ “你们不知道？” 孟超环视四周，吃惊道，“现在社会上还有军队里很多强者，都在不断改良《莽牛劲》，研发出很多威力很强的升级版，比我们高中生的版本厉害好多，楚飞熊用的一定是升级版，否则，没理由吊打班长吧？” 其实，两人的极限拳力差了不过几公斤，谈不上天差地别。 左浩然速度快，出拳频率高，还擅长腿法，实战起来，仍旧压制楚飞熊一头。 哪有孟超左一个“镇压”，右一个“吊打”这么夸张。 但左浩然一时不察，被撞得险些闭气。 他暂时开不了口，只能任凭孟超泼脏水，气得爬不起来。 同学们顺着孟超的思路去想，下意识点头。 很多军方强者、世家豪门或者武道研究所，都在不断探索生命科学的未知领域。 他们的升级版本，当然和学校里的大路货不同。 大家都很羡慕楚飞熊。 高考前夕，学到这么霸道的发力法，简直如虎添翼。 “肥熊，你够狠。” 孟超朝满头雾水的死党竖起大拇指，“我听说，社会上一些高级培训班，传授《超级莽牛劲》，学费十几二十万起步，这么大笔钱，你都舍得花？ “也是，决战高考，每一分都能改变命运，你的力量比过去提升了好几公斤，折算下来，就能多考好几分，这十几二十万，花得值。 “可惜我没有高级培训班的路子，听说很多金牌导师有钱都请不到，否则，我砸锅卖铁也要学《超级莽牛劲》。” 孟超一拍大腿，满脸遗憾。 同学们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等等。” 孟超忽然眼前一亮，上下打量对方，“肥熊，不，熊哥，你教我《超级莽牛劲》呗？ “别急着拒绝，我知道高考前夕，大家都在争分夺秒，我们是同学也是高考的竞争对手，没有让你白教的道理，我可以付学费。” 楚飞熊：“我……” 刚开口，孟超就跳过去：“同窗之谊，谈钱倒是俗了，这样，我们用修炼资源结算——基因药剂，高能营养液，细胞强化液，怪兽材料，你想要啥，尽管开口，亲兄弟明算账，不难为情的。” 楚飞熊也不算太傻，终于反应过来。 “这个……”他满脸纠结，略显为难。 “熊哥，救救孩子吧！”孟超虎目含泪。 楚飞熊很勉强，“教你一个，倒也没啥，我们去角落里说。” “走走走！”孟超欣喜若狂。 “等等——” 同学们听得耳朵都快冒火，终于有人忍不住。 一个体型比大白熊小不了几号的胖男生站了出来。 “熊哥，你不能只教孟超一个人，我们也是同学，我也是个孩子，你也救救我呗？” 胖男生也是力量系，楚飞熊是班里大胖，他就是小胖。 这段时间却进入平台期，好几个月极限拳力都没提升，愁得整夜睡不着觉。 见到楚飞熊如此惊艳一拳，又有孟超的先例，他怎能放过天赐良机？ “基因药剂，高能营养液，细胞强化液，怪兽材料，这些我家都有。” 小胖急切道，“只要极限拳力能提升5%，不，3%就好，条件随便你开。” 能考上区重点，除了孟超这样的奇葩，大部分人家境都还行。 为了高考能提升几分，并不在乎多花点修炼资源。 一时间，同学们全都簇拥上来。 “熊哥，都知道你最讲义气，帮帮我呗？” “还有我，除了修炼资源，再帮你带一个月早饭好不好？” “熊哥，熊老大，都是兄弟，救救孩子吧！” 大家纷纷讨好。 完全忘了班长还坐在地上。 左浩然咬牙切齿，英俊的脸庞彻底扭曲。 “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要不咱搞一个学习小组，大家都拿点修炼资源出来补贴你，你也发扬一下风格，为班集体做点贡献？”孟超很贴心地出主意。 “这个好。” “《超级莽牛劲》学习小组，我愿意加入。” 同学们纷纷附和。 事已至此，楚飞熊只能点头。 这时候，孟超的眼角也跳出信息： 【你的提议促进了班集体的和谐，同学们的学习劲头更加高昂，更有可能考出好成绩，在不久的将来，为文明做出更多贡献，贡献值+11】 “楚飞熊同学太讲究了。” 孟超忍不住感叹，“在这么紧张的高考前夕，他还愿意耗费时间和精力，帮大家共同进步，好人呐！大家说，这么无私的大好人，实力又这么强，怎么当初老师就没选他当班长？” 大家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笑起来。 刚刚爬起来的左浩然，气得眼冒金星，险些再次趴下。 …… 学习《莽牛决》的价码，孟超是薄利多销，半卖半送的。 大家都很识货，放学前，全班一大半同学都加入了学习小组。 有些家境不错的同学，早早送来各种修炼资源。 十几支基因药剂，高能营养剂，骨细胞生长素……都是孟超砸锅卖铁也买不起的牌子货。 孟超带楚飞熊到天台去分赃，顺便教他一些《莽牛决》的发力公式以及穴位刺激方法，先带大家练起来。 楚飞熊答应帮孟超主持学习小组，却坚决不肯收修炼资源。 大白熊说，他的家境比孟超好一点，基础资源还是有保障的，孟超想要冲刺本科，必须珍惜来之不易的每一滴资源。 好说歹说，孟超往他的书包里硬生生塞了三分之一的收获。 楚飞熊又问《超级莽牛劲》的来历。 孟超想了想，把一切都推给深网。 “你还在逛地下生命科学论坛？” 楚飞熊大吃一惊，“那上面尽是修炼疯子和疯狂科学家，抛出看似厉害的秘法，让网友免费下载，未必是好心，更有可能是让网友当‘小白鼠’，帮他们测试数据。 “去年你受伤住院，不就是学了地下论坛里的测试版功法，这个苦头还没吃够？” 孟超只能说，这次他非常小心，琢磨了好几个月，确定没问题才敢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你知道我家的条件，不搏一搏，怎么和左浩然这种富二代竞争，又怎么在穷凶极恶的怪兽面前，守护家人？” 孟超沉吟，“不过，你的顾虑也有道理，这样，你帮我和大家说清楚，《超级莽牛劲》是测试版，可能存在大量bug，谁觉得危险，我可以把修炼资源退给他——本来嘛，定价这么便宜，就是来做贡献的，谁不想学，我何必勉强？” 第七章 今夜有怪兽 死党走后。 孟超独自倚靠天台栏杆，看着夕阳西下。 异界的恒星比地球的太阳更大也更浓艳。 云蒸霞蔚，天空和城市都变成红色的海洋。 矗立在红海中央，是一座巍峨的高塔。 掺入异界稀有金属炼制的合金，建筑材料的延展性和抗压性极大提升，高塔突破了地球时代摩天大厦的极限，仿佛刺破天穹，直通宇宙。 一个个熠熠生辉的小光点，围绕着高塔，盘旋，飞翔，如蜂群从蜂巢中进进出出。 那都是超凡者。 这座鹤立鸡群的雄伟建筑，就叫“超凡塔”，是超凡者协会的总部。 超凡塔四周，一栋栋好似金字塔和堡垒结合的建筑鳞次栉比。 全都如重力水坝般坚固，足以抵御最强大的怪兽冲击。 高楼大厦之间，无数小黑点，正在飞檐走壁。 都是刚刚下班的普通市民。 资源匮乏，空间紧张，这个时代的龙城，很少私家车和出租车。 普通市民体力充沛，身法灵动，长途奔跑不比一站站倒公交慢多少。 更有模拟怪兽肢体，采用仿生学原理制造的“立体机动套装”。 穿戴起来，弹性十足，还能喷气，轻轻一跃，就能跳出十几二十米，时速四五十公里不在话下。 远处，倒有被人类驯化的“巨化沙虫”，正一拱一拱，盾构机般吞吐岩石，建设第十二号地铁线路。 更远处，城市边缘，迷雾笼罩。 仿佛一堵遮天蔽日的灰色高墙，将外界一切，挡得严严实实。 从前，孟超不喜欢迷雾。 觉得迷雾把龙城封印起来，阻碍了地球人向外拓展，大杀四方。 他也不太喜欢眼前这座城市。 龙城的楼房太密，街道太挤，修炼压力太大，看不到真正的高山和大海，总感觉有些憋屈。 他和所有青少年一样，偷看了太多关于地球的书和电影。 梦里都是那个蓝天白云，空气清新，恬静美好，人们无忧无虑的世界。 地球上的一切。 高山，海洋，农田，大江，大河。 中学生每周只用上两节体育课，却能上几十节语文和数学课。 大人们每天只用工作八小时，每周只用工作五天，就能赚大钱，住大房子，经常度假，吃纯天然绿色无污染也没有转基因的美味佳肴。 美好得就像是天堂。 直到在噩梦中，见过迷雾散开后，真正的异界。 见过超凡塔和整座城市，都在流星火雨的绽放中灰飞烟灭。 孟超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切究竟有多么可爱。 眼眶不知不觉热起来。 地球是回不去的故土。 噩梦是还没来到的明天。 眼前是唯一的家园。 面对看不清的未来和即将到来的危机，他既紧张，兴奋，冲动，也有些迷茫。 就在这时—— 【《莽牛决》正在普通市民中传播，龙城的整体战斗力提升了，贡献值+1，+3，+2……】 眼前异火闪耀，一连串贡献值，令他又惊又喜。 “是肥熊，正在主持学习小组。 “看起来，就算不是我亲自指点，而是间接流传开来，也有我的贡献。 “虽然贡献值比亲自指点要少得多，但聚沙成塔，随着越来越多市民变强，我也会不断变强，我们一定能在异界生存下去的。” 刹那间。 孟超觉得自己的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记忆变清晰了，视力和听力都有了微弱提升。 就连胸前红彤彤的校徽，都变得更加鲜艳了。 贡献值涨到了39个。 “做贡献的感觉真好啊！”孟超美滋滋地想。 这时候，天空传来螺旋桨的轰鸣。 几十艘装甲飞艇撕裂云海，如威风凛凛的舰队，劈波斩浪，俯冲下来。 缺乏航空燃油，晶石引擎又太笨重，加上龙城被迷雾笼罩，巡航高度和范围都相当有限，超音速战斗机什么的，早就封存到了地下武库。 现在龙城的空中武力，主要就是笨拙、缓慢但火力凶猛的装甲飞艇。 晶石粉碎，灵能狂涌，驱动三排六只螺旋桨高速旋转。 释放出的大量灵气，正好填充到巨大的气囊里，保持这些庞然大物的浮力。 也有灵气从气囊缝隙里泄露出来，发出“嗤嗤”的啸声，令装甲飞艇就像腾云驾雾的钢铁。 装甲飞艇垂下高音喇叭，冲整座城市宣布： “全体市民请注意，市气象局最新消息，今夜有迷雾来袭，怪兽将突入城区。 “怪兽主要出现区域，预测为城北钢铁厂一带。 “生存委员会发布新纪元55年第93号令，命令龙钢集团即刻进入一级战备，九沙区、江滨区进入二级战备，其余区域进入三级战备，请全体市民谨遵条例，提高警惕，准备御敌。 “时刻牢记，我们是地球的远征军，地球和我们同在，龙城必胜！” 天气预报就是命令。 顿时，无论校园内外还是街头巷尾，学生、工人和白领的步伐，都加快了一个节奏。 “今夜有怪兽攻城？”孟超心中一凛。 急忙把书包往背后一甩，三步并作两步，旋风下楼，出了校门，赶往公交车站。 立体机动套装速度太快，弹跳太高，容易出事，购买和穿戴都是要考证的。 孟超离十八岁还差两个月，没资格考“立体交通执照”，只能老实坐公交。 怪兽来袭，城市运转效率瞬间提高不少，公交车很快来了。 这时代的公交车同样采用灵能驱动，背着一台巨大的晶石引擎，好似驼背，又叫“乌龟车”。 还“呜呜”喷着灵气，如同古老的蒸汽火车进站。 公交车的燃料是最次的下品晶石，富含杂质，反应不充分，喷出来的灵气带着大蒜味儿，还有些辣眼。 站台上的乘客们都咳嗽起来。 “老爸，老妈，小妹！” 孟超揉揉眼睛，迫不及待挤上公交。 …… 天福苑是旧城随处可见的公租房小区。 怪兽战争打了三十年，大量从地球穿越过来的建筑都被摧毁。 生存委员会仿照战争要塞，兴建了大量坚不可摧的全新住宅。 最重要是防御力，作为取舍，舒适性排第二。 天福苑的主要户型都是六十平米的两室一厅，听上去还凑合，但这年头的居民楼和写字楼，都要预留大量空间来架设机枪、高炮阵地和避难所。 墙壁的厚度也是过去的三倍，每一堵墙都是承重墙。 所以，公摊面积也达到了地球时代的两倍以上。 实用面积最多三十平米，每个房间都小得像是麻雀笼。 为了守护城市和开拓异界的需要，生存委员会鼓励生育，人口暴涨的同时，小区设施老化，违章建筑陆续出现，环境更加恶劣。 污水横流，臭气四溢，年久失修的管道泄漏，灵气“吱吱”作响，像是安装了一百支汽笛。 居民又舍不得购买上品晶石当家庭燃料，都是用公交车一个档次的便宜货，杂质太多，味儿太大，整个小区终日沉浸在五颜六色的灵气里面，像是烧烤一条街。 再加上居民楼外墙的装甲，都被怪兽酸液侵蚀得斑斑驳驳，更显得杂乱和怪诞。 这里的居民，无时无刻不想搬离天福苑。 大人们闲着没事，就喜欢教训自家孩子：“还不好好修炼，一天天只知道背唐诗宋词，有啥用这玩意儿？啥时候能考上本科，当超凡者，住一百二十方的商品房小区，咱家在地球上的祖坟，都要冒青烟啦！” 孟超站在小区边的菜市场门口，却没有半点抱怨，只有温馨的回忆。 “终于，回家了！” 他听到菜市场里传来既亲切又熟悉的声音： “沙螺肉，刚从江里捞出来的沙螺肉，看，还咬人呐！” “新鲜的剑戟魔猪肝，回家给孩子吃了，门门考试一百分，拳拳都能打死怪兽，二叔你不来一块？” “今天的铁甲犀牛肉怎么还这么贵？小四你可别骗婶子，新闻都说了，军队刚刚围剿了一个铁甲犀牛老巢，至少打下来几千吨牛肉，怎么都该便宜点啦！” “碧玉果，基因农场新培育的碧玉果，比地球上的水蜜桃还好吃，口口多汁口口甜，不熟不甜不要钱！” 熙熙攘攘，人间烟火。 孟超笑起来。 他有些贪婪地吸了一口熟食摊上飘来的香气，穿过菜市场，走进天福苑。 第八章 魔女妹妹 天福苑所在的虎林区，这次是三级战备。 厮杀数十载，怪兽攻城早就变成日常。 老头老太们照样在小广场上，漫不经心练着古武。 孩子们挥舞着打磨过的怪兽骨头，绕着爷爷奶奶打转，玩地球人打小怪兽的游戏。 还有几个早早放学的初中生，闲着没事瞎扯淡，争论“龙城该不该集中所有资源，研发穿越技术，穿回地球”的话题。 “哥！” 孟超绕过小广场，忽然有人叫他。 回头看去，一个穿初中校服的小姑娘，拖着一个很大很重的铁桶，像是勤劳的小蚂蚁拖着比体型大好几倍的食物。 小姑娘很可爱，像含苞待放的花蕾。 眉眼弯弯，透着几分顽皮。 校服大了一号，更显出她的娇小玲珑。 她蹦蹦跳跳地挥手：“快来帮忙，累死我了！” “哦。” 孟超有些恍惚，朝妹妹白嘉草走去。 看着还没长开的俏丽小脸，大脑再次刺痛。 仿佛有烧红的钢针从太阳穴刺进去，刺激脑海最深处，释放出晶莹剔透的记忆碎片。 乌黑靓丽的长发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紫发，宝石般的黑眸闪耀着魅惑的光芒，背负一对布满血丝的宽大翅翼，恍若血狱深渊的恶魔降临，嘴角勾勒出神秘而邪恶的微笑，浓墨重彩的美艳，足以吓得半个异界的生灵都心脏爆裂。 这就是黑夜魔女。 走到哪里，都会带来无尽黑暗的永夜。 “哥哥？呵呵……” 孟超仿佛看到很久以后，变成黑夜魔女的妹妹，把自己踩在脚下，诡秘地冷笑着。 孟超：“喵喵喵？” 没想到你是这种妹妹！ “哥，咋了？” 小手在哥哥眼前晃了晃，白嘉草奇怪，“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 “没，没事，这啥，这么重。” “嗨，还不是老爸，听说军队又攻下一个铁甲犀牛的老巢，急忙跑到供销社去排队，还真被他买到一大桶牛肉，说是比菜场便宜好多，可也太重了吧！”小姑娘噘嘴。 “爸呢，怎么让你扛？” “爸还在供销社排第二轮，想看看有没有牛骨髓，这都我一路拖回来的，嘿嘿，厉害吧？” 小姑娘双手叉腰，挺起小胸脯，眉眼间满是骄傲的光芒。 “放手，我来。” “一起扛吧，你受过伤，爸妈嘱咐过，不让你干重活。” “这算什么重活，松手，小心砸着脚，帮我拿书包。” 孟超弯腰，肩膀一沉，扛起整桶铁甲犀牛肉。 白嘉草松了口气，捏捏酸疼不已的小短胳膊小短腿。 又有些紧张，仔细观察哥哥的步伐和姿态，生怕他再受伤。 孟超眼角一颤。 被日后祸害全异界的黑夜魔女这么关心，有点受宠若惊。 想到这里，他忽然停住脚步。 “哎呦！” 白嘉草收不住脚，撞到哥哥身后，揉着鼻子，发出不满的惊呼。 孟超转身，目光诡异。 “哥，你干啥？”白嘉草心里发毛。 “问个事，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怎么会，哥，我能有什么不满？”废话，当然不满啦，你个坏哥哥！ “我平时对你不好，经常欺负你？” “哪有，哥哥对我最好了，从来不欺负我的。”当然不好，每天欺负我，你就是个大魔王，真亏你有脸问出这种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得到力量，会把我踩在脚下吗？” “天哪，亲爱的兄长大人，你究竟在想什么啊，我怎么会把你踩在脚下，这么残暴的么？”嘻嘻，被你猜对了，如果本姑娘得到力量，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这个坏哥哥踩在脚下，使劲踩，踩踩踩，哦呵呵呵呵！ 白嘉草尽量控制面部表情。 但一想到自己翻身做主人，踩在恶霸大哥头上扬眉吐气的画面，小丫头实在……控制不住啊！ 孟超眯起眼睛。 忽然伸出魔爪，罩住妹妹的脑袋，使劲揉，揉揉揉。 “哥，我招你惹你了，又欺负我！” 白嘉草又气又急，小脸涨得通红。 “哥哥欺负妹妹，需要理由吗？” 孟超心情大爽，暗道，谁叫你变成黑夜魔女之后，狠狠踩我来着？ 趁现在还打得过你，先过过瘾再说。 话说回来，既然他从噩梦回归，就绝不允许再有丝毫厄运降临到家人身上。 “小妹，我不会让你变成人见人怕的黑夜魔女，你应该是全城，不，全异界最幸福，最漂亮，最受人喜欢的小公主！” 孟超想着，把小公主的头发揉得更乱。 天福苑十九栋三单元。 因为电力短缺和怪兽侵袭，这时代的建筑很少架设电梯。 大人们习惯了壁虎游墙，直接从窗户钻回家。 青少年走走楼梯，也不费什么力气。 孟超和白嘉草前搬后推，将铁甲犀牛肉抬到704门口。 油漆剥落的合金大门上，钉着一块“五好家庭”的牌牌。 牌牌下面，喷涂了六十五个畸形长角的骷髅头，每个骷髅头上都打着红叉。 代表这家人已经击杀了六十五头怪兽。 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令孟超的鼻腔酸涩。 他生长在一个平凡的家庭。 十七年前，一次怪兽攻城之后，退伍军人孟义山在废墟里，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奋勇救人的孟义山，不但救出婴儿，还在废墟深处救出一名双腿血肉模糊的少女。 少女伤得很重，孟义山精心照料，两人喜结连理。 那个婴儿是他们的媒人，听说小家伙在怪兽攻城中失去了双亲，两人便收养了他。 这就是孟超。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养父母却对孟超视如己出。 即便两人的爱情结晶白嘉草出生，都没有丝毫改变。 噩梦中，一家四口平淡而幸福的日子过了二十年，在纷乱中戛然而止。 从噩梦归来，孟超决定守护一切，直到永远。 “妈，我回来了！” 口袋里有钥匙，孟超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狭小却整洁的房间闷热如蒸笼。 和小客厅挤在一起的开放式厨房里，腿脚不便的白素心正在灶台前挥汗如雨。 见儿女回家，妇人满心喜悦，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来。 “你们两个鼻子真灵，算准了时间回来的。” 白素心端过一盘金灿灿的食物，“快趁热吃春卷，包的是九眼鱼肉，刚刚变异的新品种，大家都没见过，也不怎么敢吃，价钱很便宜，我买了好多，好吃的话，我以后多做。” “妈！” 孟超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接过老妈亲手炸的春卷，仔细咬了一口。 真香。 肉是甜的。 仿佛，很多年都没尝过的甜。 “这孩子，吃个春卷，怎么还哭上了呢？” 白素心看看孟超，又看看白嘉草。 白嘉草扮了个小小的鬼脸，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示意母亲：“哥哥今天脑子坏掉啦！” “妈，小草，你们去屋里歇会儿，我来做晚饭。”孟超心念一动，记忆碎片闪烁，他跃跃欲试。 “你还会做饭？” 白素心又惊讶又感动，摆手道，“歇着吧，你们两个上学都累了，我再炒个猪肝就好，听着点儿门，你爸刚打电话，说买了牛骨髓回来。” “没事，我学习累了，炒几个菜，换换脑子。” 孟超不由分说，解下白素心的围裙给自己系上，又拎起菜刀耍了个刀花，动作看着挺熟练。 “我们家超儿真是长大了。”白素心笑着说。 “哥，你行不行啊，剑戟魔猪的猪肝很难处理的，一不留神，就弄得又腥又臭。”白嘉草却是不信。 平时她这个笨哥哥最多烧些方便面和水饺，煎个荷包蛋就是极限。 剑戟魔猪的猪肝要弄得好吃，手续非常复杂，寻常家庭主妇都不容易烧好呢。 “还是我来吧，笨哥哥让开。” 小姑娘很习惯地走过去。 平常母亲腿脚疼痛时，都是她做饭。 岂料还不等她接过孟超手里的菜刀。 菜刀已经化作一道银色流光。 第九章 全城戒备 唰唰唰唰。 一块颤巍巍如血豆腐般不规则的猪肝，被完美分解成了七块。 “咦？” 两母女眼前一亮。 “剑戟魔猪的猪肝，蕴含多种异界独有的营养物质和丰富灵能，对青少年修炼很有帮助，因为难以处理，入口腥臭，不被有钱人喜欢，价格才相对便宜，成为工薪阶层提升灵能的主要食材。” 孟超取来一盒绣花针，飞快处理着食材，随口道，“不过，所谓腥臭，是因为猪肝里面的血管和筋膜没有处理干净，只要把杂质细细摘除，再下大量葱姜，猛火快炒的话，滋味鲜美，绝不亚于‘三足飞龙肝’的。” 摇头晃脑的样子，好像他吃过“三足飞龙肝”一样。 白嘉草撇嘴，正想说“道理谁都懂，你倒是挑啊”，忽然愣住。 只见孟超双手分别捏着两枚绣花针，四枚针头幻化出道道虚影，竟然形成一片银色迷雾。 沙沙沙沙。 针头如疾风骤雨般扎在猪肝上。 动作快若闪电。 偏偏力度如蜻蜓点水般恰到好处。 既没有破坏猪肝的完整性，更没有刺破血管或者筋膜。 反而将整张薄如蝉翼的筋膜，甚至嵌入猪肝的血管，都完整剥离出来。 剥离出来的东西，不像厨房垃圾，倒像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这——” 白嘉草和白素心都看傻了眼。 没想到孟超的双手会这么快，对剑戟魔猪肝脏的筋膜分布还有血管走向，会这么清楚。 孟超心里也很高兴： “看来前世的我也不是一无是处，随着贡献值提升，前世记忆正潜移默化融入体内，这一世，我一定能让所有人过得更好。” 在老妈和小妹惊讶的目光中，他只用半分钟，就行云流水地炒好了一碟魔猪肝。 “尝尝。” 孟超自信地看着妹妹，嘴角勾起笑意。 白嘉草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魔猪肝，半信半疑地用牙签挑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唔！” 她被烫到。 偏偏舍不得吐出来，小脸憋得通红。 会说话的双眼，写满了震惊和崇拜。 艰难把又鲜又嫩的魔猪肝咽下去，小丫头吐着舌尖，眼里噙着泪水，结巴道：“好，好吃！” 未来的黑夜魔女，被哥哥的爆炒魔猪肝征服了。 正当她挥舞牙签，还想去叉时，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还没黑化的魔女犹豫片刻，闪电般叉了一大块魔猪肝，把盘子塞到母亲手里，蹦跳着去开门。 塞满肉的小嘴含混道：“老爸，大事不妙，你儿子鬼上身了！” 孟义山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里。 顿时被温馨的气氛浸没，疲惫一扫而空。 他觉得今天家里人都怪怪的。 特别是儿子，怎么眼眶发红，不像鬼上身，倒像老婆刚看完地球上那些古老韩剧的样子？ 他不明就里，还是笑笑：“阿超，怎么了？” 老爸的笑容像是一颗子弹，将孟超击倒。 记忆中的老爸，始终是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 重活一世，孟超才发现，老爸的两鬓早已染上飞霜，宽厚的肩膀不知什么时候微微塌陷，腰身也有些伛偻。 昔日能一口气干三天三夜活，一锤就能砸碎怪兽头盖骨的硬汉，正在悄无声息地老去。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老爸每次回家都这么辛苦？” 孟超挤出笑容，低声却坚定道，“没事，爸，我回来了，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爸，我没骗你，哥哥真的鬼上身，这道火爆猪肝就是他炒的，变魔术一样。” 白嘉草跳起来，搂住爸爸的脖子。 “真的？” 孟义山认真打量儿子。 烧菜什么的倒无所谓。 只是他觉得儿子的神色变得和过去不同。 去年受伤无法修炼之后的颓废、消沉，还有强装出来的无所谓，全都一扫而空。 儿子再次挺直了腰板。 “那我可要好好喝两盅！”中年汉子喜笑颜开。 小饭桌上摆了三菜一汤一点心。 除了火爆魔猪肝和麻辣双尾蝎，还有一个炒青菜，一个番茄蜥蜴蛋汤和一碟春卷。 都是家常菜，谈不上珍馐美味，却独一无二，千金不换。 听小妹聊聊初中的趣事，看父亲敞开外衣，满脸欣慰的模样，又被母亲满口称赞。 孟超虽然没喝酒，也有些醉醺醺的温暖。 一家人其乐融融，每个人都比平时多吃了两碗饭，孟超多吃了五碗，吃得肚皮滚圆。 饭后，白嘉草自告奋勇去洗碗。 孟义山打开电视。 今夜怪兽入侵，所有频道都在直播战备节目。 “最新消息，晚上十八点五十五分，军方‘战蟹突击队’进入城北阵地。” 画面中，出现了一台台好似钢铁巨蟹的六足战争机械。 加挂了反应装甲，略显笨重的外壳上，镌刻着大量玄奥繁复的符文。 装甲的缝隙里镶嵌着一枚枚暗红色的晶石，火焰般的灵能顺着符文的笔触纵横交错，流转到了战争机械的肢体末端。 不断喷射的灵气，令这些仿生爬行战车，充满了蒸汽时代和未来科技结合，怪诞而强大的感觉。 “九沙区全体市民做好战斗准备，所有小区都完成要塞化，地下战堡全部升起，超凡者正在空中警戒！” 画面中，整个九沙区都剑拔弩张，杀气腾腾。 大部分居民小区的门窗都被封闭，地面上到处是机枪和高炮阵地，还有扛枪巡逻的士兵。 天空中悬浮着数百名气势惊人的强者。 他们的刀剑吞吐着闪耀的锋芒，和地面上士兵的枪炮交相辉映。 “六七月份，正是‘黑甲虫’等几十种甲壳类怪兽的繁殖季节，最近三次迷雾降临，入侵主力都是甲壳类怪兽，对付这种怪兽，建议各位市民多使用穿甲弹。 “有请怪兽专家，龙城大学生物系的柯振东教授，为大家详细介绍一下甲壳类怪兽的习性和弱点，柯教授您好。” “主持人好，各位观众好。” 主持人和怪兽专家侃侃而谈。 “六星超凡出动了！ “年度猎杀榜上，排名第十七位的王者，号称‘断魂刀’的罗武大师，正离开罗府，赶赴龙钢集团驻防！ “众所周知，六星级超凡者，已经达到不可思议的‘灵能化铠’境界，他们的灵气喷涌而出，能在周身凝聚坚不可摧的能量铠甲，甚至外放到几十米之外，强化整支作战小队，让几十米内所有人都战力狂飙！ “每一名六星超凡，都是当之无愧的王者，战神！ “不知今晚，罗武大师究竟能猎杀多少怪兽，能否杀死四级以上的‘梦魇凶兽’？ “天眼直播平台，全程直播罗武大师的战斗过程，让您一秒不漏，亲眼见证‘王者’和‘梦魇’碰撞的爽快！震撼！残暴！” 画面中，一处豪宅上空，一名脑袋上纹着骷髅猛虎刺青的光头壮汉，背后交叉两柄九环鬼头大刀，拔地而起，一飞冲天。 他的皮肤上，不断浮现出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灵纹。 灵纹闪闪发亮，渐渐脱离血肉之躯，在周身缭绕，组成能随心所欲变化的能量铠甲。 “啊……” 白嘉草洗了一半碗，被画面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 不是看六星超凡，而是看他飞出来的豪宅。 “那就是‘龙城壹号’，罗武大师就住在里面。” 白嘉草感叹，“听说‘龙城壹号’的房子，最小都有两百平米，装修和宫殿一样漂亮，不像咱们小区里臭气熏天，人家用着最纯净的高品质管道灵气，闻起来是甜的。 “还有，他们的物业公司有自己的主战坦克，小区里一大半住户都是超凡者，就算碰到梦魇凶兽也不怕。” 顿了一顿，她摇摇头。 说这些干什么，龙城壹号的一间厕所，怕是比天福苑的一套房子都要贵吧？ 小姑娘撇撇嘴，收回目光，继续洗碗。 孟超心中一动。 六星超凡，罗武大师，龙城壹号？ 从噩梦归来，他也可以。 “老爸，很快，我就不会再让你这么辛苦，你可以不用为生活烦恼，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老妈，你的腿脚不方便，阴雨天和迷雾来袭时经常疼痛，但只要置换一对‘仿生超合金关节’，就能改善大半，这笔钱，我今年一定赚到。 “小妹，你想住龙城壹号？我也想啊，别急，先等我考上本科……” 第十章 重回巅峰 正想着，门铃响了。 是居民委员会的曹大妈。 后面跟着三个戴战术护目镜，穿迷彩服，神色很彪悍的板寸头。 四人膀子上都绑着红箍，上面写着“联防”。 “一家都在呐，吃了吗？” 曹大妈往屋里看看，“今晚闹怪兽，我们来看一下各家的武器整备情况，呦，喝酒啦！” “没喝多少，肯定没醉。” 孟义山有些不好意思，给迷彩服敬烟。 为首的迷彩服摆摆手，谢绝香烟，掏出酒精测试器让孟义山吹了一口。 见酒精浓度的确不高，这才点了点头，表情活络一些。 “这是咱们小区新上任的联合防御战术小队，李队长。”曹大妈介绍。 孟义山急忙握手：“李队长好！” “李大勇。” 联防队长和孟义山握手，声音很低沉，“刚才听曹主任介绍，您是老前辈，当年军队里的王牌射手，怎么样，家里武器弹药还够吗？” “好汉不提当年勇，几十年前的事了。”孟义山一招手，“阿超，把家伙事儿都拿出来。” 孟超应了一声，搬走小沙发，单膝跪地，掀开地板。 从暗格里取出一支冲锋枪，一支半自动步枪，一支手枪，还有两枚手雷。 孟义山想要按照流程，将枪械拆装一遍。 谁知他才走了半步，孟超的双手就化作两团灰雾。 只听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所有人都眼前一花。 好似魔术表演，孟超面前的枪械都变成了最基本的零件。 孟义山愣住。 李队长“咦”了一声。 孟超淡定，双手甩动，十指仿佛拥有生命的精灵般轻盈跳跃，又在短短数秒之内，将混合在一起的零件分离，组合成了三支枪械。 觉醒了《基础枪法》，虽然只有“普通级”，也挺爽的。 他仍没起身，以跪姿将半自动步枪抵在肩头，驾轻就熟地检查瞄准具。 枪械就像肢体的延伸，散发着淡淡的杀气。 半秒钟后，孟超点头，将半自动步枪丢给李队长。 李队长一把抄住，站姿抵肩，只一眼，便有些动容：“好枪，保养得好，调校得更好，指哪打哪！” “这是孟超，九中的高材生。”曹大妈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他们这种公租房小区，能出一个区重高的学生，很不容易。 “原来如此，好小子，要是加入军队，一定也是王牌射手！” 李队长赞了一句，继续道，“怎么样，家里子弹还够吗？” “普通子弹还有三百发，穿甲弹只剩下两个弹夹，二十发。”孟义山说。 “行，既然一家有两个玩枪的行家，子弹不能少，我再分配给你们二十发穿甲弹，一百发普通子弹，真的刷出怪兽，希望你们为小区争光！” 李队长挥手，两个迷彩服数出子弹，让孟义山签字，交接清楚。 孟义山乐呵呵接过弹夹，得寸进尺道：“二十发穿甲弹实在太少，还有手雷也不够了，不能再给点儿吗？” “没办法，老前辈。” 李队长叹气，“谁叫咱们小区去年杀死的怪兽数量不达标，没评上五星小区呢？上头只拨发了这么点儿枪支弹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那能怪我们吗？” 孟义山说，“天福苑没有孬种，可咱们是旧城的老小区，当年怪兽在这儿被咱们杀怕了，好久不往咱们这儿跑，上哪儿杀去？” “这不是很好吗，您还想着整天有兽潮往咱们这儿杀过来？” 李队长笑笑，“克服克服吧，老前辈，只要今年能评上五星小区，明年咱们的弹药基数提高20%，到时候就富裕了。 “对了，万一真的刷出怪兽，别忘了搜集弹壳——龙城资源匮乏，子弹都要复装的。” “知道，打了几十年怪兽，我还能不知道？”孟义山送曹大妈和李队长出去，去隔壁706敲门。 “老孟。” 曹大妈小声说，“706的王奶奶，儿子媳妇都牺牲了，孙女住校，家里就她一个人，老太太性子拗，死活不肯去避难所，待会儿真闹了怪兽，你多费心啊？” “行，真有情况，我把老太太请到我家里。”孟义山答应。 “嘀咕什么呢，背后说老太婆的闲话呐？” 706房门打开，一个满脸皱纹，牙齿都掉光的白发老太婆，挥舞着特大号的霰弹枪，中气十足地吼叫。 好容易把王奶奶糊弄过去，孟义山回家，分配枪支弹药。 “阿超，没想到你们高中的枪械教育搞得这么好，那行，今天让你过过瘾，用二二杠，我再给你二十发穿甲弹，记住，用穿甲弹时，要加装强化套件的。 “素心，你揣好手枪，腿疼就别站着，我把你的轮椅调到战斗模式。” 孟义山自己抄起冲锋枪，熟练地摩挲几下，又“啧”一声。 没想到孟超能把枪组得这么好。 瞄准具的调校，也兼顾到了他的射击习惯。 “爸，我呢？” 白嘉草望眼欲穿，“你让妈把手枪给我，我们初中都教怎么打枪了，我的实弹射击成绩还是第一名呢！” “你个小丫头片子玩什么枪，给你这个。”孟义山从后腰抽出一柄模仿狗腿形态，寒光闪闪的冷钢反曲军刀，“这也厉害着呢，当年你老子就用它，一刀剁下一头‘荒狼’的头！” 白嘉草嘟哝：“这个故事你都说八百多遍了。” 孟义山瞪眼：“什么？” 白嘉草缩头，扁着小嘴：“老爸，我们班好多同学，家里都让他们用枪，我同桌丽丽，上回还用火箭筒呢！” 孟义山冷笑：“丽丽用火箭筒，你也要用，那上回家长会，老师说人家丽丽站桩能一口气站三个钟头，你咋站不了？” 白嘉草嘴硬：“我，我不是站不了，我是觉得初中里的桩功太简单，太无聊了！” 爸妈根本不信。 孟超也凑过来，满脸严肃：“没错，现在高考对桩功的要求越来越高，我们高中老师再三强调，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不怕烦，桩功、呼吸法和冥想法，这是三位一体，修炼的基础。 “爸，妈，我看小妹这段是有些浮躁，还是要好好教育，以后让她每天回家，也站两个钟头桩吧？” 白嘉草倒吸一口冷气，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孟超：“你，你好毒！” 孟义山和白素心对视一眼，摆出一副和蔼的笑脸：“小草，你哥说的对，不如……” “不如我还是用刀吧，很多绝世强者都用刀！” 白嘉草急忙接过狗腿刀，甩出几个漂亮的刀花，又接过刀鞘，绑到小短腿上，偷偷瞪了孟超一眼，气咻咻继续洗碗去了。 晚上八点。 全小区准时切断电力和灵能供应。 所有能量都要集中起来，供应探照灯、高压电网以及自动化防御系统。 厚度超过二十公分的合金装甲落下，遮蔽各家各户的窗口，只留下拳头大小的射击孔和观察孔。 自动战斗堡垒从便民菜场、小超市、小广场和小学校底下升起。 从居民委员会隆隆驶出一辆伤痕累累的老式反怪兽自走炮，联合防御战术小队也开出一辆锈迹斑斑的步兵战车，组成机动力量。 天福苑，要塞化完成。 房间里一片昏暗，大家早早躺下，闭目养神，准备厮杀。 只剩下晶石收音机，还在断断续续发布着最前线的消息： “第一波怪兽在城北炼钢厂一带出现，正在突破五福路防线，怪兽主力为火焰黑甲虫群，数量一千左右，军队和超凡者已经投入战斗。” “九沙区出现零星怪兽，居民正以街道和小区为单位，就地猎杀。” “注意，迷雾降临，灵能紊乱，有可能干扰人类的脑电波，而很多怪兽也有精神攻击能力，为了缓解紧张，提升士气，确保全体市民的精神健康，下面是地球时代的经典军歌联播。” “……向前方！我们的血气方刚！崭锋芒，震虎狼！ 随着迷雾越来越浓，空气中游离的灵能越来越狂暴，无线电波的干扰也越来越严重。 慷慨激昂的军歌渐渐模糊，只剩下“沙沙”声。 居民们关掉收音机，隔着厚重的钢筋混凝土和合金装甲，聆听远处的炮声。 炮声令人心安，这是人类的咆哮。 孩童在父母的怀抱里，听着隆隆的炮声，睡得很香。 …… 孟超反锁房门。 家里只有两室一厅，原本爸妈睡主卧，白嘉草睡次卧，他在客厅里搭行军床。 到了高三下半学期，为了让他安心备考，白嘉草和哥哥临时调换了房间。 “咕嘟。” 孟超拧开一瓶高能营养剂，大口吞下。 学校老师说，高能营养剂蕴藏丰富灵能，是普通怪兽血肉的百倍以上，每次服用都要小心谨慎，最好用瓶盖，分小勺服用。 服下之后，立刻站桩、冲刺、轰拳，进行高强度修炼，才能令药力释放，温和地滋润每一颗细胞。 孟超却像炎炎夏日的午后，喝冰镇肥宅快乐水一样痛饮。 伴随着狂暴灵能涌入血脉，孟超体内发出一连串雷鸣般的声响。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放飞自我一年，渐渐萎缩的细胳膊细腿，还有干瘪的胸膛，全都鼓胀、充盈起来。 头发和皮肤渐渐有了光泽，能隐隐看到毛孔中溢散出丝丝热力，在周身形成凶兽般的气息。 双眸更是炯炯有神，鹰隼般锐利。 孟超喝得过瘾，一瓶接一瓶，将刚刚赚到的营养液和药剂挥霍一空，才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饱嗝。 “痛快！” 仿佛主战坦克填满了燃料和弹药，他哈哈一笑，随手出拳，拳锋破空，发出“嘶嘶”如毒蛇撕咬的声音。 比起楚飞熊的重拳，孟超的出拳声更尖锐，像是所有力量都压缩到一点，在实战中，更具备恐怖的破坏力。 “力量又回来了。” 孟超捏紧拳头，掌心仿佛攥着一块烧红的钢铁。 虽然治疗进度还不到七成，孟超却觉得，自己已经超越了高二时的巅峰。 “这种不断变强，一寸寸扼住命运喉咙的感觉，真爽。” 他一口气刺出上千拳，又做了三分钟不间断的高抬腿原地跑，出了一身酣畅淋漓的大汗，将药力吸收得涓滴不剩，正欲枕着半自动步枪，养足精神。 忽然，听到墙壁另一边，传来轻轻的“咔嚓”声。 第十一章 防患未然 有人在组枪。 这堵墙后面是客厅，而不是主卧。 孟超的目光有些危险，拿上应急手电筒，像是一抹幽灵，悄无声息飘出房间。 他的脚步非常怪异，脚尖落下时轻轻向前一滑，如同潜行的猎豹，不发出半点声音。 客厅一角，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白嘉草好像睡着了。 孟超笑笑，忽然打开手电筒照过去。 正好看到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根本没睡，反而摆弄着一把怪模怪样的枪械。 白嘉草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睡衣，上面印满了小狗图案。 她的脸也被强光照得和小狗一样发懵。 半秒钟后，飞快将枪械往身后藏去。 却快不过孟超。 小丫头眼一花，枪便落到哥哥手里。 “哪来的枪？” 孟超端详这支枪，忽然觉得异常熟悉。 枪械变成烧红的烙铁，刺痛从十个指尖一路流窜到眉心，前世记忆如蝴蝶起舞，梦魇闪回再次出现。 火光，尖叫，神秘的怪兽。 穿着小狗睡衣的白嘉草双手紧握这支枪，颤抖着开枪。 火光四溅，烟雾弥漫，后坐力把她掀翻。 燃烧，崩塌，父亲的怒吼，母亲的惨叫，自己的咆哮，还有妹妹追悔莫及的哭泣。 就是这支枪！ 孟超惊觉，前世迷雾降临时，就是白嘉草初生牛犊不怕虎，用这支枪朝一头神秘怪兽开了一枪。 才吸引怪兽注意，朝他们家猛冲过来。 母亲因为腿脚不便，受了重伤。 遭此剧变，他心浮气躁，到了学校，再受不了班长的讽刺，终于和左浩然狠狠干了一架。 彼时的他，如何是左浩然的对手？ 他被班长用极其阴损的手法打伤，当时没察觉，到高考前几天，呼吸却隐隐作痛，极限拳力暴跌30%。 最终，几分之差，连大专都没考上。 白嘉草深深自责，认为母亲重伤还有哥哥高考落榜，都因她的莽撞而起。 或许就是这件事，成为她的心魔，成为她……堕入魔道的起点。 “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哥！”耳边传来小丫头的声音。 孟超一个激灵，收回思绪，“嗯”了一声。 白嘉草松口气：“这是我们手工课做的，我偷偷带回家玩一下，哥，快还我，要是被咱爸那个老古板发现，我可要挨骂啦！” 小姑娘满脸谄媚的笑容，就差没摇晃尾巴。 她伸手去捞，却扑了个空。 “没收了。” 咔嚓咔嚓，孟超单手把枪械拆成零件。 “啊，我的枪！” 谄笑瞬间变成怒容，小丫头从行军床上跳起来张牙舞爪，“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生存委员会颁布了法令，迷雾降临时，全城十四岁以上市民都能合法持有刀剑和枪械，捍卫生命和家园，我有战斗的权力！” “一边玩去。” “凭什么？” “凭你组的枪是垃圾，零件都没打磨精细，还敢追求最大威力，这样的废铜烂铁，开火时会爆出浓烟和火光，比点炮仗还刺眼，绝对被怪兽发现。” “谁说的，我组的枪全班第一，期中考试还拿了九十九分。” 白嘉草气急败坏，挥舞着小拳头威胁道，“坏哥哥，臭哥哥，烂哥哥，快还我，否则我要抢了！” “抢？” 孟超听到笑话。 “没错，别逼本姑娘动手，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厉害。” 白嘉草撸起袖子，不无得意道，“哥，我不骗你，你真不是我对手，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就凭你？”孟超勾勾手指。 未来的黑夜魔女愤怒了。 一个饿虎扑羊，朝哥哥扑来。 自从上次在学校后巷教训了七八个流氓之后，小姑娘就对自己与日俱增的怪力非常有信心。 还一个劲在心里提醒自己。 悠着点，千万悠着点，别把臭哥哥弄伤。 否则他一声惨叫，找老爸打小报告，那就不好了。 岂料，这个念头刚刚在脑中闪过。 白嘉草就感觉天旋地转，不轻不重摔回去，浑身力量树倒猢狲散。 哥哥还闪电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她的鼻子。 手指和铁钳一样，毫不留情。 “唔！” 小姑娘无法用鼻子呼吸，疼得眼泪都掉下来。 脑中更是一团乱麻，什么情况，她可是打遍初中无敌手的怪力美少女啊！ 白嘉草拼命蠕动，试图挣脱魔掌。 挣扎只换来镇压，孟超毫无同情心：“说，你错了。” “错你妹！” 未来的黑夜魔女很有骨气。 “的确，是我妹错了。” 孟超点头，眉眼间浮现笑意。 “你——” 白嘉草深吸一口气，想要尖叫。 “你叫吧，把爸妈叫出来，让他们看看你组的好枪。”孟超很淡定。 这一下击中白嘉草的命门，小姑娘瞪大眼睛，一下子泄了气。 又僵持了几秒钟，银豆子一下子从眼窝里掉出来，她不情不愿地哼哼：“哥，我，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乖。”孟超满意松手。 白嘉草捂着鼻子，揉了半天。 看着好不容易改出来的枪械，变成哥哥手里的零件，她欲哭无泪。 “救命啊，我家哥哥变成大魔王啦，快来人救救饱受折磨的无辜小妹啊！” 未来的黑夜魔女捂住口鼻，用最小最小，蚊子一样细的声音尖叫。 她在心底挥舞着小拳头发誓，莫欺少女穷，总有一天，她要打败哥哥这个大魔王，把他狠狠踩在脚下。 “嗯？” 孟超眯眼，放出一缕杀气，“什么声音？” “是……蚊子。” 白嘉草吓得结巴，“迷雾越来越浓，蚊子都变异了，我刚看到好大一只花蚊子飞过去。” “没事，哥要再听到，就一巴掌拍死。” 看着服服帖帖的妹妹，孟超很满意。 收缴了自制枪械，再解决神秘怪兽，噩梦中的悲剧不会发生，妹妹不用自责，就不会变成黑夜魔女了吧？ 这样想着，孟超眼前，异火闪耀，跳出信息： 【特殊市民白嘉草（黑夜魔女），黑化概率降低1%，龙城未来的混乱程度降低了，恭喜你为文明做出的卓越贡献，贡献值+500】 “果然！” 孟超惊喜，好大一波贡献值。 依稀记得，前世妹妹变成黑夜魔女，非但在龙城闯下大祸，还满异界乱跑，结下无数恩怨，掀起的风浪也波及到了龙城。 如果自己能阻止妹妹黑化。 绝对是弘扬正气，促进和谐，让未来更加光明的大好事。 等等，为什么“黑化概率”才降低1%？ 仔细想想，前世妹妹的黑化概率至少在95%以上，搞不好是100%。 100%的黑化概率，才降低1%。 岂不是说这死丫头死性不改，十有八九还是要黑化？ 孟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妹妹。 感知到危险的气息在黑暗中蔓延，白嘉草就像面对大老虎的小狐狸，瑟瑟发抖。 “哥，怎，怎么了？” 她挤出笑容，乖巧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玩枪械，肯定乖乖听世界上最帅，最好，最伟大的哥哥的话。” “是吗？呵呵。” 孟超活动筋骨，琢磨该怎么收拾未来的黑夜魔女。 忽然，窗外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三声急促的蜂鸣后，跟着长长的汽笛声，这是一级战备信号。 迷雾降临，怪兽出现了！ “阿超，准备战斗！” 孟义山旋风冲出来，“小草，准备好医疗箱和食物罐，看着你妈，我去隔壁请王奶奶。” 一开门，警报声更加响亮。 楼上楼下，都是急促却不凌乱的脚步声。 不分男女老幼，所有居民都发动起来。 青壮年中，擅长刀剑的冷兵器高手，被编入“刺刀组”，下楼集结，准备肉搏。 昔日军队里的精英射手，都在自家窗口和阳台上，透过射击孔，形成交叉火力。 老弱妇孺，亦准备好应急食物和医疗箱，又拿起匕首、军刺和工兵铲。 万一怪兽突入居民楼，他们将进行最后的抵抗。 经过几十年风浪的洗礼，龙城人的神经早已粗大至极。 即便怪兽在厕所出现，人们也会面不改色，挥舞马桶搋子和怪兽血战到底。 第十二章 第一战 两兄妹顾不上打闹。 白嘉草一骨碌爬起来，找到医疗箱，熟练准备好镊子，纱布，注射器，止血凝胶和肾上腺素。 孟超拖着半自动步枪，来到客厅窗前，很老练地用沙发垫摆成一个跪姿射击位。 眯起眼睛，透过装甲上的射击孔，向外望去。 黑黢黢的夜里，原本笼盖四野的迷雾，像是妖魔的触须，朝市区蔓延过来。 迷雾深处，闪烁着红蓝交错的光芒。 光芒蠕动，怪兽一点点显露出狰狞的身影。 迷雾不是雾。 而是时空穿越的湍流。 龙城是石头，异界是池塘，石头丢进池塘，当然会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从地球穿越而来，幸运的是，龙城并没有直接降临到异界文明繁盛，强者云集的百战之地。 还有时空湍流以迷雾的形态，庇护了五十年，不让他们被异界强者发现。 不幸的是，龙城穿越过来的地点，是异界出名的诅咒之地，怪兽的乐园。 高耸的山脉形成天然屏障，就像獠牙交错，令人望而生畏。 地底埋藏的数百种晶石矿脉，缓缓释放着毒素和辐射，形成古怪的灵磁暴场，令动植物都疯狂生长和变异。 这里究竟隐藏着多少怪兽的巢穴，每天又会变异出多少新品种的怪兽，没人知道答案。 因为彼此空间重叠，每当时空湍流引发潮汐，迷雾就会侵入市区，撕开空间缝隙，令怪兽出现在龙城的任意地点。 一开始，龙城人被“随机刷新”，源源不绝的怪兽，弄得苦不堪言，甚至惧怕迷雾和黑夜。 幸好，先烈前赴后继的牺牲，他们还是挺过来了。 今天的龙城人基本肃清了和主城区重叠的异界区域，牢牢占据了这块生存空间。 天福苑这样的老小区，很久没刷出大波怪兽了。 “各位居民请注意，火焰黑甲虫群已经在幼儿园附近出现，正在快速通过敬老院和垃圾回收站，五分钟内，将冲击小广场。 “‘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大家加把劲，今年能不能评上五星小区，就看今晚啦！” 居委会的碉堡上方，晶石大喇叭里传来曹大妈高亢的叫声。 设置在小广场中央的灵能震荡器，不断释放出人耳听不到的次声波，吸引怪兽注意。 沙沙沙沙。 上百头火焰黑甲虫都被吸引，汇聚成黑色洪流，朝主广场涌来。 每头黑甲虫都有牛犊子大小，黑黢黢泛着金属光泽的外壳上，长满了火焰状的斑纹，一对特大号的口器，就像上下两把铡刀，连碗口粗细的铁棍，都能一口咬断。 但要塞化的居民小区，街道空无一人，建筑都有装甲保护，令凶兽的大牙，找不到用武之地。 等到怪兽涌入小广场。 唰！ 设置在居民楼上方的探照灯忽然点亮。 几十道粗大的光柱，将黑暗撕个粉碎，令怪兽无所遁形。 滋滋滋滋！ 小广场四周，从地底升起的几十座高压电塔，射出上百道刺眼的电弧，将怪兽电得直冒青烟，动弹不得。 嗤嗤嗤嗤！ 更有几十座好似乌龟壳的自动化战斗堡垒里面，晶石粉碎，释放高温高压的灵气，推动弹丸，呼啸而出，如瓢泼大雨般射向怪兽。 原理和地球时代的气枪差不多。 但用灵气来驱动，自然比压缩空气的杀伤力强大百倍。 火焰黑甲虫先被电得七荤八素，又被射得千疮百孔，纵然甲壳再坚硬，也是虫汁飞溅，死伤惨重。 “阿超，战况如何？” 孟义山将隔壁王奶奶请了过来。 还有王奶奶的宠兽，一头经过基因调制，獠牙好似剑齿虎的猎犬。 两家人很熟，剑齿猎犬一进门，就围着白嘉草乱转，卖力摇晃尾巴。 “暂时还行，稳住了。”孟超回头，“王奶奶，您没事吧？” “好小子，嫌弃老太婆的老胳膊老腿了是不是？” 王奶奶扛着霰弹枪，红光满面，倚老卖老，“刚刚穿越到异界的混乱，你小子见识过吗？病毒爆发那会儿，你宰了几个丧尸？怪兽战争你才打了几年？想当年，我和死老头子……” “王奶奶，我错了，我知道您老人家肯定没事，拜托您好好看着我妈还有我妹，谢谢您啦！”孟超有点头疼。 “放心吧，别看老太婆连犀牛肉都咬不动了，手里的老家伙，可也不是吃素的！” 王奶奶一晃霰弹枪，毫不客气把孟超挤开，一个标准跪姿，凑到观察孔前。 “呦，这么多火焰黑甲虫，咱们小区发财了啊！” 老太婆眉开眼笑。 这个时代，龙城人的自信心很膨胀。 来到异界几十年，地球工业、灵能科技和基因武道渐渐融合，龙城人的战力狂飙，早已不将怪兽放在眼里。 貌似凶恶的怪兽，在龙城人看来，只是食物和建设城市的原材料。 龙城被迷雾包围，空间狭小，资源匮乏，每一波怪兽侵袭，都是上天的馈赠。 怪兽浑身都是宝。 血肉蕴含丰富的营养，外壳和骨骼磨碎，能炼制超强合金，黏液往往是优质的添加剂或者燃料。 很多强大怪兽体内，更有各种灵化器官和结晶体，是最好的修炼资源。 异界怪兽入侵，就是给地球人送钱，送装备，刷经验来的。 孟超却知道，今夜，没这么简单。 果然。 虽然第一波火焰黑甲虫被打得溃不成军。 但今夜的迷雾格外浓烈，迷雾深处涌出越来越多火焰黑甲虫，将街道挤得满满当当。 甲壳互相刮擦，发出尖锐的噪音，甚至撞出火花。 数百头火焰黑甲虫，如飞蛾扑火般冲向小区广场，不顾伤亡地推倒了第一座高压电塔，堆积如山的尸骸也堵死了自动化枪炮的射击孔。 “这么多？” 王奶奶脸色一变。 战斗经验丰富的老人，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嗡嗡嗡嗡！ 第二波来袭的怪兽中，不少黑甲虫的甲壳裂开，伸出巨大的透明翅膀，有些笨拙地飞了起来。 “是火焰黑甲虫的变异种，飞天火焰虫！” 孟义山深深皱眉，抹了把脸，在旁边的射击位单膝跪下，“阿超，今晚有些麻烦了，注意节约子弹，放近了打。” 数百头火焰黑甲虫里，大约有二三十头会飞的变异种。 他们越过高压电塔和战斗堡垒，朝居民楼飞来。 居民楼里顿时喷出纵横交错的火线。 可惜飞天火焰虫的飞行轨迹飘忽不定，甲壳又滑又有弧度，子弹很难咬住。 就算命中目标，只要角度不是正好，也会从甲壳上弹飞。 “该死。” 孟义山的第一梭子弹落了空，只在飞天火焰虫的透明翅膀上钻了个窟窿，对方还在飞行。 他有些急躁地骂了句。 立刻懊恼，不该在儿子面前沉不住气，否则小家伙不是更紧张？ 孟超没时间紧张。 他仔细看着眼前漂浮的信息： 【文明之火需要钢铁和鲜血来守护，是否开启第一次战斗任务“异虫猎手”？】 【在今晚的战斗中，射杀十头火焰黑甲虫、三头飞天火焰虫，为捍卫家园做出贡献吧！】 【初次战斗任务奖励：1500贡献值，并可选择任意基础技能，提升一个等级】 “开启！” 孟超一点点微调呼吸和心跳，对身边的枪声和怪兽的尖啸都充耳不闻。 恍惚间，一片静谧。 《基础枪法》的每个细节都化作神经电流，闪电般涌入指尖，将十指和枪械牢牢吸附到了一起。 貌似目光涣散，没有聚焦在任何一头怪兽身上。 却是扫描整片战场，将怪兽的运动轨迹，翅膀的振动，风速和风向，都化作眼花缭乱的数据。 “超儿，你是不是吓着了，要不还是我来吧？” 孟超跪姿瞄准了很久，却叫王奶奶误会。 老太婆扛着大号霰弹枪，但射程太近，并不适合在远距离对付飞行目标。 看孟超端着半自动步枪，半天不开一枪，仿佛被怪兽吓傻，她心急火燎，又有些眼馋。 话音未落。 砰砰砰！ 孟超出手。 第十三章 地球之光 一头飞天火焰虫的左侧翅膀齐根撕裂，荧光绿色的汁液四溅。 这畜生歪歪斜斜地掉了下去。 “可以啊，超儿！” 王奶奶看不清楚外面的战况，光看孟超连开三枪的精气神，就明显感觉，“不比你大爷活着时差多少！” 孟超嘴角一扯。 他原本瞄准的是口器中央。 那是黑甲虫族最大的弱点。 三连点射，应该能把这畜生直接打爆。 却被王奶奶的聒噪干扰了。 “您真是我的亲奶奶。”孟超哭笑不得。 视界中跳出信息： 【重创飞天火焰虫，贡献值+0.4，普通级《基础枪法》熟练度提升0.8%，达到25%】 真小气，连一个贡献值都没有。 但感觉还挺爽，对枪械又熟悉了一些，前世的枪感渐渐回来了。 孟超收摄心神，火力全开，越打越顺。 异火闪耀中，信息狂跳： 【射杀火焰黑甲虫，恭喜完成第一次杀戮，为捍卫文明做出贡献，贡献值+10，熟练度提升8%，达到53%】 【射杀火焰黑甲虫，贡献值+1，熟练度+0.9%，达到55%】 【射杀飞天火焰虫，贡献值+3，熟练度+2.5%，达到58%】 孟超吹了声口哨，完全进入状态。 抑扬顿挫的枪声，听得孟义山都有些发毛。 他工作很忙，很少关心儿子学习，却不知现在高中生的枪法都这么厉害了？ “我去年受伤，很难再练武，干脆多练练枪法。”孟超抽空解释。 “嗯。”孟义山点头，有些心疼。 在两父子还有小区其他射手的努力下，怪兽的攻势被暂时遏制。 只有一头飞天火焰虫落到居民楼上，挥舞着锋利的口器，如开罐器般刺入外墙装甲，疯狂撕扯。 只撕开了半块装甲，就被交叉火力射成马蜂窝。 密集的子弹引爆了它体内的易燃黏液，令这畜生化作火球，跌落下去。 不少射击孔里都传来欢呼。 孟义山也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孟超却眯着眼睛，继续搜索刚才噩梦闪回中，出现的那头神秘怪兽…… 忽然，他看到血雾笼罩的夜空中，静静悬浮着一头体型巨大，斑纹鲜艳的黑甲虫。 唰！ 它的翅膀张开，竟不是透明，而是淡金色，上面还有两团深邃的鬼眼斑纹。 鬼眼金翅的长度超过十米，每次振动，金粉荡漾开来，就像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 “就是它，飞天火焰虫进化体，鬼眼金翅烈焰虫！”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深处浮出一个可怕的名字。 “这是什么？” 在一个个射击孔以及广场后方的堡垒、壕沟里，居民们脸色大变。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飞天火焰虫。 渗人的鬼眼，让人看一眼就心里发毛。 “超兽。” 天福苑联合防御小队的队长李大勇，脸色惨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人类，分普通人和超凡者。 怪兽，也分普通怪兽和超兽。 普通怪兽，无非是野兽的强化版。 体型大点，速度快点，爪牙锋利，皮糙肉厚，狡黠凶残。 普通人凭借热武器和军队组织，不怕牺牲，就可以战胜。 但超兽，完全是两回事。 没想到天福苑运气这么糟糕，小半年不闹怪兽，一闹，就是超兽。 还是刚刚进化出来，神秘莫测的未知超兽，弱点、打法、它的攻击方式，一概不知。 “集中全部火力，干掉这头超兽！” 李大勇下令，抓起通讯器呼叫，“天福苑发现未知超兽，重复一遍，天福苑发现未知甲壳类飞行超兽，请求超凡者支援！” 可惜迷雾降临，灵气狂涌，干扰非常严重，通讯频道里只有“沙沙”声。 全城都有怪兽入侵，不知激战中的超凡者，是否听到天福苑的求援。 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超兽出现，让居民们不再吝啬子弹，上百道火线瞬间笼罩天空。 鬼眼金翅烈焰虫扇动翅膀，卷起一道金色旋风，躲开第一波集火攻击。 随后张开四瓣口器，露出血盆大口，朝地面喷出一颗颗猩红的火球。 火球如凝固汽油弹，火焰很快在建筑物表面蔓延开来。 虽然一时烧不透装甲，但烈焰和浓烟，却极大干扰了射击孔后面的枪手。 其他飞天火焰虫趁机突破火力网，落到建筑物表面，挥舞口器，破坏外立面。 这还不止。 鬼眼金翅烈焰虫翅膀上抖落的粉末，还刺激着不会飞行的普通黑甲虫。 很多火焰黑甲虫明明被电得直冒青烟，但沾染金色粉末之后，就像注射了兴奋剂，竟然恢复几分凶性。 黑潮再次汹涌，好几座高压电塔和自动战堡都被推倒，防线岌岌可危。 “刺刀组，准备！” 面对来势汹汹的虫潮，联防队长李大勇一把撕开迷彩服，露出刀疤纵横的精壮体魄。 他跳到步兵战车上，大声道，“天福苑的居民们，我已经呼叫支援，军队和超凡者马上就会赶到，但在他们赶来之前，先让这些畜生，尝尝咱们的厉害！” “上啊！” “宰了这些畜生！” “让他们瞧瞧地球人的厉害！” 刺刀组声嘶力竭地吼叫。 或许这些居民只是普通人。 白天，是平平无奇的工人，白领，厨子，老师，快递员，外卖小哥，干着普普通通，枯燥乏味的工作。 但在每一个迷雾降临，怪兽出没的夜晚。 龙城没有城墙，他们就是城墙，就是战士，就是刀剑和盾牌，就是妻儿老小和怪兽之间，最后一道防线。 黑甲虫群，距离居民还有一百米。 “龙城必胜。” 李大勇抽出战刀。 “龙城必胜！” 一片刀光剑影闪耀。 黑甲虫群，距离居民还有八十米。 “人类必胜。” 李大勇取出笔形注射器，刺入心口。 “人类必胜！” 刺刀组的居民们全都取出肾上腺素萃取的“燃烧药剂”，注入心口。 伴随着阵阵吸气声，他们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一条条粗大的血管如张牙舞爪的巨龙，盘旋在健硕至极的身体上。 黑甲虫群，距离他们还有六十米。 “地球必胜。” 李大勇抬头看了天边一眼。 夜空被浓雾笼罩，看不到半颗星辰。 但他分明看到，遥远的星海彼岸，蔚蓝色的母星，就像熠熠生辉的蓝水晶，正在遥望着他们。 “地球必胜！” 战士们纷纷高举战刀，让异域凶兽，看清楚来自地球文明的光芒。 黑甲虫群，距离他们还有最后三十米。 人类已经能看清楚怪兽的锋利和狰狞。 就在这时。 他们身后的居民楼上，响起一串格外不同的枪声。 鬼眼金翅烈焰虫身子一歪，爆出大团金粉，竟然被击中了！ “什么？” 无论李大勇还是居民们都吃惊不小。 超兽喷吐的火球，点燃建筑外立面，虽然装甲不怕烧，但烟熏火燎，视界近乎于零，谁开的枪，这么准？ …… “有人击中了超兽，子弹好像是从我们这个方向射过去的，没想到我们单元还有高手。” 704室，孟义山叫道，“阿超，快带你妈你妹还有王奶奶一起跑，我能拖住这头畜生。” “老爸，你一个人不行，让老妈他们先跑，我们两个守住这里。”孟超咬牙。 “少啰嗦，别在这碍手碍脚，这是超兽，不是你可以应付的！”孟义山急道。 “我知道……这头畜生是什么！” 孟超压低声音，眼神一片冰冷，充满杀意的眼睛，透过瞄准具、硝烟和火焰，牢牢锁定鬼眼金翅烈焰虫。 就是这畜生。 前世记忆中，就是这畜生，屠杀了天福苑好多居民。 还重伤了老妈，导致妹妹走上黑暗之路。 “这次，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孟超再次扣动扳机。 穿甲弹呼啸而出的刹那，他的手臂和肩膀肌肉，也条件反射般抽搐，抵消后坐力，令弹道更精确和稳定。 镌刻符文，附加了“破甲”效果的穿甲弹，在灵能缠绕和推动下，飙出比普通子弹更快的速度，撕裂硝烟和火焰，直刺鬼眼金翅烈焰虫的右侧翅膀。 鬼眼金翅烈焰虫猛地扇动翅膀，险之又险闪过。 子弹却撕裂了小半片翅膀，连带着右侧的鬼眼斑纹都不再完整，像是破了相。 鬼眼金翅烈焰虫暴怒，发出“吱吱”的嘶鸣，寻找攻击来源。 孟超骂了一声。 这家伙飞得太快，凭借普通级《基础枪法》，根本不可能干掉它。 “超兽被激怒了，快走！”孟义山怒吼。 “走？” 孟超满脸狰狞，落荒而逃，让噩梦成真吗？ 绝不！ 第十四章 噩梦，粉碎! 仔细研究信息，他发现自己已经射杀了九头火焰黑甲虫和四头飞天火焰虫，当前《基础枪法》熟练度87%。 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孟超孤注一掷。 砰砰砰砰！ 他调转枪口，朝地面上的火焰黑甲虫射去。 这些低级生物已经在小广场上组成黑压压的虫潮，孟超根本不用瞄准，子弹立刻掀开几头黑甲虫的甲壳。 其中一些倒霉蛋被射到易燃黏液囊，纷纷化作火球。 十九栋前一片火海。 烈焰升腾，孟超眼前的异火更加瑰丽： 【射杀火焰黑甲虫，贡献值+1，熟练度+1%，达到88%】 【恭喜传火者，完成第一次战斗任务“异虫猎手”，用强大的武力捍卫了自己的文明，获得1500贡献值奖励，并能将任意当前基础技能提升一级，是否立刻升级？】 “等等！” 孟超屏住呼吸，继续疯狂射杀，伴随子弹呼啸，火焰黑甲虫纷纷被他射爆。 眼前异火狂燃： 【熟练度+1%，熟练度+2%，熟练度+3%！】 【恭喜您，普通级《基础枪法》熟练度达到100%，提升至“专家级”】 仿佛醍醐灌顶，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各种枪械相关信息，生物电流从中枢神经一路激荡到神经末梢，令他的每一束肌肉纤维，都掌握了更强的枪法。 而这时候，密集的枪声，也吸引了鬼眼金翅烈焰虫的注意。 超兽一百八十度转身，翅膀上金粉闪烁，鬼眼睁得更大，恐怖的气息有若实质，牢牢锁定了孟超家的窗口。 “咔嚓！” 强化玻璃禁不住超兽的气息冲撞，出现蛛网般纵横交错的裂纹。 “那是谁家，不要命了么？” 地面上，刺刀组也察觉到超兽之怒。 李大勇和街坊们不禁为疯狂的射手捏一把汗。 “就是现在，所有贡献值都砸到《基础枪法》里，把熟练度冲爆！”孟超在心里咆哮。 传授《莽牛决》得到三十多个贡献值，降低小妹黑化概率得到500个贡献值，完成“异虫猎手”任务得到1500个贡献值，加起来两千多个贡献值，统统砸进《基础枪法》。 熟练度顿时极速狂飙。 15%，26%，48%，55%，78%，99%！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和双手都在燃烧，无数前世开枪的记忆片段都熠熠生辉，像是燃烧的陨石狂轰滥炸，牢牢镌刻到今生的大脑皮层之上。 【恭喜您，专家级《基础枪法》熟练度达到100%，提升至“大师级”】 脑中传来清脆悦耳的枪声。 伴随大脑撕裂般生不如死的痛楚，比专家级更丰富十倍的细节纷至沓来。 不，这还不够。 孟超捂着滚烫的大脑，感觉脑浆都要从七窍喷涌而出，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在心底怒吼：“现在，可以兑换‘异虫猎手’的奖励了，把大师级《基础枪法》，再提升一级！” 【初次战斗任务奖励确认，恭喜您的《基础枪法》从大师级，提升至“完美级”】 基础枪法，完美！ “啊啊啊啊啊啊！” 刹那间，孟超的大脑几乎爆炸。 无比狂暴的信息流，不但将自己的前世射击经验统统灌注进来。 仿佛还有龙城毁灭时，数百名和他一起战死的老兵的射击经验，一股脑儿塞进今生的大脑，几乎要化作岩浆，再从七窍中激射而出。 除了如何微调每一束肌肉纤维甚至每一颗细胞，完美驾驭绝大部分普通枪械。 他的脑子里还浮现出数百种怪兽的身体结构图，包括他们的弱点和最佳打法。 除了鬼眼金翅烈焰虫之外，很多怪兽，现在的龙城人连看都没看到过。 就像是前世的他，曾经站在操作台前，亲手解剖过无数头怪兽一样。 “就是这个感觉！” 他强忍脑浆喷涌的痛楚，用快要燃烧起来的双手，换上最后一个穿甲弹夹。 看都不看，又是一串三连点射。 这次，穿甲弹却从鬼眼金翅烈焰虫的弧形甲壳上面飞了出去。 没能穿透甲壳，反而彻底激怒超兽。 鬼眼金翅烈焰虫，掠至孟超家的单元楼上空。 “吱！” 尖锐的嘶鸣，撕裂所有居民的耳膜。 口器张开，一团近乎紫色的深红火球飞快酝酿。 眼前的超兽和噩梦中的画面重叠到一起。 孟超仿佛看到这头畜生是如何肆虐，如何将人类撕成碎片，如何把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家烧成灰烬，如何伤害他的母亲，父亲，妹妹，他自己，街坊们，天福苑的所有人。 他的眼球灼痛，瞳孔深处喷出子弹般的光焰。 “这一世，给我死！” 砰！ 就在超兽喷出毁灭之炎的刹那。 最后一枚穿甲弹出膛。 《基础枪法》，完美级，发动！ 孟超人枪一体，眼底的光芒和必杀的意志，全都缠绕到子弹上。 子弹刹那划破虚空。 精确洞穿了鬼眼金翅烈焰虫的口器，引爆尚未喷出的火球。 轰！ 鬼眼金翅烈焰虫的口器顿时炸裂，周围器官都被炸得粉碎，喷出大片淡金色的粘稠汁液，如断了线的风筝，无力跌落下来。 “有人打爆了超兽！” 楼房里，地面上，无数居民发出欣喜若狂的惊呼。 鬼眼金翅烈焰虫是怪兽的指挥官。 指挥官坠落，立刻群虫无首。 不但飞天火焰虫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汹涌的虫潮也四分五裂，黑甲虫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在人类的咆哮下瑟瑟发抖。 “好像是十九栋，是三单元704的老孟，他曾是军队里的神枪手，没想到老当益壮！” 联防队长李大勇又惊又喜，挥舞战刀，扯着嗓子喊叫，“怪兽崩溃了，居民们，为了天福苑，为了龙城，为了地球，冲啊！” 嗷嗷直叫的刺刀组，如饿虎扑羊，冲入兽群。 畏葸不前的黑甲虫群顿时抱头鼠窜，溃不成军，妄图逃回迷雾深处。 但空间缝隙已经关闭，他们如釜底游鱼，无处可逃。 “我……” 704室，孟义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超兽分明是被十九栋这边射出去的子弹打爆，但这边除了他，没有更厉害的射手了啊！ 难道是他情急之下，冲锋枪狂扫，结果超常发挥，瞎猫碰上死耗子？ 隐隐觉得不对，说不出哪里古怪。 噗通。 旁边传来声音，儿子瘫软在地。 “阿超！” 孟义山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搂住儿子，发现他的皮肤滚烫，像是发了四十度高烧，浑身肌肉都在疯狂抽搐。 “……”孟超说不出话，鼻血如拧开了水龙头般狂涌，大脑更像是被一辆主战坦克碾过来压过去，疼得想哭。 以十七岁的孱弱身体，瞬间觉醒这么多前世记忆，脑细胞几乎被信息狂潮塞爆，简直是在自杀。 幸好，最后一颗子弹，赌赢了。 前面的三连点射，只是诱敌之计。 是为了让鬼眼金翅烈焰虫正面对着他，暴露出口器深处，唯一的致命弱点。 再用最后一枚破甲弹，干扰这头超兽的杀招成形，引发连锁反应，导致鬼眼金翅烈焰虫体内的灵能彻底失控。 不是他的子弹，而是超兽自己的狂暴力量杀死了自己。 这就叫“完美”。 孟超闭上眼睛，发现噩梦中鬼眼金翅烈焰虫肆虐天福苑的画面支离破碎，飞快黯淡和消散，很快，就随风而逝了。 “果然，噩梦可以粉碎，未来可以改变，命运，终究掌握在我自己手里。”他在心里微笑。 舌尖忽然一甜，是白嘉草撬开他的嘴，把医疗药剂细细灌进来。 “哥，你千万别死啊，我还没报仇，不是，我还没报答你，你怎么能就这样撒手人寰？呜呜呜呜！”小丫头哭得肝肠寸断。 “谁说我……”孟超虚弱地睁眼。 “哥，你没事？”白嘉草破涕为笑，趁机在孟超脸上狠狠揪了一把，“怎么样，有没有感觉，意识还清醒吗？” “疼疼疼，快放手！”果然是黑夜魔女，真邪恶啊。 “超儿，你没事吧？”爸，妈还有王奶奶都关切地看着他。 暂时，孟超不知该怎么和大家解释。 也累得说不出话来。 只能勉强竖起大拇指：“我没事，就有点脱力，爸，你干掉了超兽，真厉害。” 孟义山老脸一红。 看着浑身颤抖，精疲力竭的儿子，他想了想，也把大拇指竖到孟超眼前。 “儿子，你也很厉害，好好休息，我们都在这里，不怕的。”中年汉子无比认真地说。 “没错，有我在，别的妖魔鬼怪休想欺负你！”白嘉草也说。 孟超“嘿嘿”笑着，闭上眼睛。 片刻之后，又猛地睁开。 不对啊，如果他射杀了鬼眼金翅烈焰虫，怎么没跳出信息，告诉他收获了多少贡献值？ 第十五章 收获的季节 难道—— 孟超毛骨悚然。 不顾天旋地转，他在家人的惊呼声中，飞扑到射击孔前望下去。 果然，鬼眼金翅烈焰虫重重摔在地上，明明流淌了满地金液，却没死透。 它只是假死了片刻，随着金液渐渐凝固，伤口蠕动愈合，翅膀竟然又微微颤动起来。 “不好，我的身体终究太羸弱，暗伤还没痊愈，也没掌握强大的灵能。 “虽然拥有‘完美级《基础枪法》’的意识和怪兽弱点的前世记忆，但大脑和身体的配合并不默契，这需要很长时间来磨合。 “刚才这一枪，准头和时机的把握都存在小小的瑕疵，竟然没能爆头。” 孟超心生绝望。 难道，就像妹妹十有八九还是要黑化一样，命运就像奔流的大河，不是人力可以改变？ “我偏要改变！” 他咬牙切齿，双眼冒血，正欲爬下楼用《莽牛决》和超兽肉搏。 忽然，一道闪电撕裂迷雾，笔直朝鬼眼金翅烈焰虫刺下。 哧！ 鬼眼金翅烈焰虫刚刚飞起半米，就被重新牢牢钉回地上。 闪电激荡，像是数百把雪亮军刀同时刺入超兽体内，将每一个器官都斩得七零八落。 超兽发出悲鸣，一块块甲壳都被电得翘起来，里面的血肉纷纷爆裂，彻底死透。 直到闪电黯淡下来，孟超才看到，钉住它的是一柄丈二银枪。 银枪盘龙，枪尾颤动不已，发出骄傲的嘶鸣。 一袭白衣，如天人下凡，轻飘飘落到枪尾之上。 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整座天福苑，很多低级怪兽，甚至被震慑得一动都不敢动。 “超凡者！” 全体居民都大喜过望，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孟超还是粉碎了天福苑的噩梦。 他拖延了最关键的五分钟，令超凡者在超兽造成惨烈破坏之前及时赶到。 信息姗姗来迟： 【协助超凡者击杀鬼眼金翅烈焰虫，发挥关键作用，贡献值+758】 【在天福苑保卫战中表现突出，做出本小区最大贡献，拯救大量普通市民，龙城因你变得更加强大，贡献值+436】 【鬼眼金翅烈焰虫远超你可以对付的级别，恭喜传火者奋不顾身，以弱胜强，你的事迹一旦传扬出去，将激励更多普通市民以你为榜样，为文明血战到底，追加贡献值+899】 【特殊市民白嘉草（黑夜魔女）黑化概率降低1%，龙城未来的混乱程度降低了，贡献值+500】 【当前贡献值2478，可以觉醒新的基础技能《龙蛇劲》、辅助技能《初级收割术》】 将近两千五百贡献值不断闪耀。 还出现了几项灰蒙蒙，有待觉醒的新技能。 算上一口气提升到“完美级”的《基础枪法》，收获不可谓不丰富。 孟超却有些失神。 他靠着墙角坐了很久，发出不甘的咕哝： “超凡啊……” …… 超凡者出现，胜负再无悬念，战斗在半小时内结束。 除了两位居民不小心弄断胳膊之外，天福苑再无伤亡。 在龙城人眼中，这种伤，几张创口贴就能解决问题。 “赢了！” “总算痛宰了这帮畜生。” “超凡者牛逼。” “十九栋的老孟也够牛逼，是他先对超兽造成重创，不愧是二十年前的军队神枪手。” “别争了，说到底，天福苑牛逼，龙城牛逼，我们地球人最牛逼！” 射击组和刺刀组互相吹捧，居民们喜笑颜开，小区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收获环节。 和地球时代农村里过年杀猪，并没有太大区别。 晶石大喇叭播放着“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欢快音乐，老少爷们齐上阵，磨刀霍霍，收割怪兽。 普通怪兽都归天福苑所有。 别看黑甲虫生得丑陋，甲壳内的一团团血肉，滋味却特别鲜美，清蒸一下蘸着姜醋吃，和地球时代的大闸蟹一个味道。 光是想象一下，鸡腿大小的一坨坨“赛螃蟹”，很多居民就要流口水了。 而且，它体内丰富的黏液还是优质燃料添加剂，能卖好多钱。 还有新进化出来的鬼眼金翅烈焰虫，因为是首次在龙城出现，有很高的研究价值，由超凡者送到怪兽研究所去，也会折算大量现金、武器弹药和修炼资源，返还给天福苑。 孟义山穿着防化服、防腐蚀手套和套鞋，挥舞屠刀和手术刀。 既像野蛮的屠夫，又像疯狂的巫医。 他不但是天福苑最厉害的枪手之一，也是最强收割者，没有之一。 事实上，他是职业的，每当迷雾降临，怪兽倾巢而出的时候，他和一班老兄弟就受雇于资源回收公司，专门打扫战场。 孟超太过疲劳，趴在阳台上看着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注射了几支高浓缩营养液，又把家里的应急压缩食物一扫而空，总算稍稍缓过神来。 但还是饿，肚子挨了主战坦克一炮那么饿。 脑袋的痛楚也没减轻多少，拿冰块镇了半个小时，冻得牙都酸了，还是昏昏沉沉，隐隐作痛。 他捂着脑袋，揉着肚子，回忆刚才的战斗，思索下一步发展计划。 “既然鬼眼金翅烈焰虫出现，说明怪兽正在不断升级，战争即将失控。 “我必须争分夺秒，尽快强大起来。 他思索很久，首先确认一件事。 前世记忆模糊不清，应该是对大脑的一种保护。 物质决定意识，人类的脑细胞数量有限，记忆细胞的容量也有限，没人能把几十年人生的每一个细节和每一点技能都记得清清楚楚。 倘若重生瞬间，前世几十年记忆的所有信息，就一股脑儿灌注到十七岁的稚嫩大脑中，唯一的结果，就是大脑烧毁，变成白痴。 “看起来，只有我通过修炼不断变强，拥有更强大的脑细胞和中枢神经，前世记忆才会不断释放？ “有道理，每次觉醒一小段记忆和一项技能，都感觉头疼欲裂，饥肠辘辘，倘若瞬间觉醒几十年记忆和数百项技能，不是脑袋炸掉，就是生命力被瞬间榨干。 “这就像把我的前世记忆封装到‘缓释胶囊’里，一点点释放，才能被大脑和身体安全吸收，不知这是重生的法则，还是火种的保护？” 除此之外，孟超还发现，并不是说掌握“完美级”技能，就是真的完美。 觉醒前世记忆，只能帮他拥有完美的意识。 大脑说：“我拥有完美级枪法，超强的！” 身体说：“不，你没有。” 大概是这样子。 “靠贡献值冲熟练度，冲出来的‘完美’，哪怕能直抵神经末梢，终究存在诸多瑕疵，需要在实战中不断运用，才能达到意识和身体的高度统一。 “但没有修炼资源，整天饿得像软脚虾，杀个黑甲虫都要喘半天，怎么实战？” 绕来绕去，又回到老问题，家境贫寒呐…… “我有火种和前世记忆，学习效率比别人高得多，相对应的，我的修炼资源消耗量，也是普通同学的三五倍甚至更多，这些资源从何而来？ “光靠学习小组去赚同学的资源，不是长久之计，同学手里能有几个钱，真搞得太夸张，学校也不会允许。 “去社会上开培训班，专教《超级莽牛劲》？不可能，开这种班要有资质，有名气，要注册公司还要打广告，请强者当品牌代言人，没有一年半载去培育市场和宣传推广，光凭我一个高三生，根本没人来，而且浪费太多时间，我还怎么高考？” 孟超苦恼地挠头。 底下黑甲虫被大卸八块，易燃黏液的刺鼻气味冲天而起，忽然令他觉得有些熟悉。 父亲挥舞屠刀，把怪兽大卸八块的模样，又刺激他的前世记忆碎片闪闪发亮。 “咦？” 孟超发现一件事。 新出现的两个技能，《龙蛇劲》的兑换价格还挺正常，但《初级收割术》，很便宜啊！ 无论《莽牛劲》、《龙蛇劲》还是《基础枪法》，都是两三千贡献点才能兑换，相当于指点百来个普通市民，或者宰杀上百头怪兽，这个“物价”还挺合理的。 而《初级收割术》呢，不要3000，不要2000，甚至不要1000，只要998！ “因为是辅助技能，所以特别便宜吗，等等，我想起来了，前世我好像跟着老爸当了十年‘收割者’！” 孟超闭眼，脑海中浮光掠影闪过一些画面。 前世母亲被超兽重伤，自己高考落榜，为了生存也为了给母亲凑医药费、给妹妹赚学费，他被父亲带入行，在怪兽战争中不知收割了多少凶兽，技术练得相当不错。 “收割者……好像挺赚钱啊？” 第十六章 收割者 异界充斥着灵能和各种辐射源，生命体的新陈代谢更快，细胞更活跃，基因更不稳定，很容易突变出全新的器官形态和超凡能力。 而死后，也更容易腐败变质，各种古老而神秘的病菌会在尸体内急剧繁殖，控制尚未腐烂的神经索和肌肉束，把尸体变成丧尸之类的不死生物，甚至极度危险的生化炸弹。 怪兽尸体是龙城发展的宝贵资源，甚至是迷雾笼罩下，唯一的战略资源，必须争分夺秒收割。 一旦器官变异，材料腐败，收获的资源抵偿不了消灭怪兽耗费的资源。 就算杀光怪兽，也是输了。 很多时候，强者忘我厮杀，等激战结束，怪兽尸体不是变成不死生物，还得再杀一次，就是腐烂得不成样子，所有资源统统报销。 更糟糕的情况，尸体膨胀十几倍，“砰”得爆炸，把各种携带致命病菌的黏液炸出上千米，污染空气和水源，甚至会引发瘟疫。 久而久之，就诞生了“收割者”这一辅助职业。 专门跟在强者身后，争分夺秒，打扫战场，连一滴怪兽血液和一块怪兽粪便都不放过。 “对我来说，收割者是现阶段的最佳辅助职业——能搜集珍稀材料，开拓人脉圈子，结识各种强者，而且近水楼台先得月，更容易弄到修炼资源。 “既然前世干了十年，觉醒和升级都不会太贵，那做生不如做熟？” 想到这里，孟超毫不犹豫投入贡献值，觉醒了《初级收割术》。 随着太阳穴一阵刺痛，面部肌肉全都抽搐起来，脑域深处浮出大量细节。 甲壳类怪兽的收割方法…… 哺乳类怪兽的收割方法…… 爬行类怪兽的收割方法…… 飞行类怪兽的收割方法…… 还有大量错综复杂的怪兽结构图，心肝脾肺肾的摘取方法，数百种黏液、酸液、毒液的鉴别和搜集方法，怪兽尸变的各种迹象，怪兽尸体即将变成生化炸弹的征兆…… 还有大量记忆碎片，都是他和父亲在一起收割的场景。 无数画面重叠，将资深收割者的丰富经验，烙印在他的大脑皮层上。 疼痛和快意如影随形，他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握着并不存在的屠刀和解剖刀，十指轻盈舞蹈，尽情挥洒和收割。 孟超发现自己选对了。 觉醒《初级收割术》用了998，随后，只花了1355贡献值，就突破“普通级”，冲上“专家级”。 接下来，“专家级《初级收割术》”和“完美级《基础枪法》”还产生了某种……类似“连携”的效果，在脑海中，又爆出大量稀奇古怪的怪兽弱点和结构。 都是这个时代，闻所未闻的全新怪兽。 “是了，对收割者而言，最重要就是了解怪兽的器官和结构，而对一名优秀的枪手来说，最重要也是洞察怪兽的结构和弱点，这两个技能是高度相关的。 “前世的我，正因为跟老爸当了十年收割者，解剖了上万头怪兽，后来，才能掌握完美级的基础枪法，勉强成为一名三流高手。 “哈，现在前世记忆中的大部分怪兽还没进化出来呢，岂不是说，当他们出现时，我将是整座龙城，最了解他们的人？” 孟超咧嘴一笑。 鼻血又喷了出来，哗哗的。 孟义山回到家，急匆匆收拾了东西又要走：“素心，下面收工了，待会儿记得去街道取咱家那份，他们非说超兽是我重创的，分给咱家的黑甲虫肉特别多，这玩意儿不经放，你早上就弄点给两个小的吃，再让他们带些去学校，阿超，小草，你们早点睡，我去城北战场了，那里等着收割呢。” 孟超捂着鼻子站起来：“爸，我和你一起去。” “嗯？”孟义山一怔。 “我这副样子，高考未必如意，与其随便找个工作，不如当收割者，搏一搏。”孟超耸耸肩。 孟义山看儿子“孱弱”的模样，心想这孩子十有八九是考不上大学了。 如果不上大学，收割者的确是普通人能找到最好的工作。 危险系数当然很高。 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敢保证，收拾战利品时，会不会有新的怪兽杀过来。 有些怪兽生命力强悍，貌似死去很久，仍能发起致命一击。 怪兽尸变，毒血、酸液和致命孢子，都有可能让收割者一命呜呼。 但高风险的另一面，就是高回报。 别的不提，就说长年累月接触怪兽尸骸，受到兽血滋润和晶体辐射，觉醒超凡力量的概率，都比寻常职业要高。 自从儿子去年受伤，虽然一直强颜欢笑，但孟义山如何会看不出他心里的落寞？ 当爹的一直在苦思儿子的出路，早就和公司领导打过招呼。 “好，我带你去见识一下！”今日一战，让老父亲看到儿子的成长，孟义山下了决心。 “哥，你真准备当收割者？”家门口，白嘉草抓着哥哥的手，死死不放。 看着小丫头满脸关切，孟超心里涌动一股暖意。 终究兄妹情深，听说哥哥要去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就算黑夜魔女，也有些担心的吧？ “那你如果再遇到黑甲虫这样好吃的怪兽，记得带点回家啊！”就听小丫头很认真地叮嘱。 “……” 孟超深吸一口气，心想，“都是我的错，我果然不该对黑夜魔女抱有太高期待的。” …… 迷雾渐渐散去，通讯频道恢复清晰。 城北战场大局已定，怪兽尸体堆积如山，正需要收割者大显身手。 早有军用卡车停在各小区门口，车厢两侧喷涂着“资源回收”的标志。 两父子用安全带把自己绑在车厢里，伴随卡车碾压怪兽尸体的颠簸，一路朝城北飞驰。 越往北走，迷雾越浓，龙城和异界空间互相侵蚀也越厉害。 到处都能看到怪兽狰狞的尸体，如一尊尊奇形怪状的雕像，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还有疯狂变异的树木和藤蔓，全都攀附在人类建筑上，短短几个小时的生长，几乎就把建筑吞噬，令钢筋混凝土的城市，变成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 孟超还看到一头霸王龙般的巨兽，胸口被反坦克炮轰出一个窟窿，流淌了满地幽蓝色的血液。 却没死透，镶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仍旧一开一合。 “阿超。”孟义山忽然道，“我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刚才那头超兽，好像不是我打中的。” “爸，你眼力真好，的确不是你，是我一枪爆头。”孟超很老实。 “你——”孟义山哑然失笑。 “不信？”孟超道，“难道你没听过，人在危急关头会爆发出无穷潜能，比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为了救出废墟中的孩子，竟能徒手搬动好几百斤的石块，我为了保护家人，觉醒超凡力量，又有什么奇怪？” 他开始为自己的力量做铺垫。 “有道理。”孟义山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你提醒我了，难道是我为了守护你们，无意中觉醒了超凡能力，突然变强了？” “……老爸，没想到您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一颗超凡之心啊！”孟超啧啧称奇。 “这叫什么话，在龙城，谁还没颗超凡之心，而且你爸很老吗？”孟义山不满，“就许你们小年轻做白日梦，凭什么中年人就不能超凡了！” “别生气，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超讪笑，“如果您真想超凡，我安排一下，改天抽个时间，带咱们全家都超个凡吧，哦，我妹还是算了，她超了凡太麻烦，就你和我妈，等你们超了凡，好好管管她。” “你小子，越来越不着调了。”孟义山忍不住伸手，在儿子额头敲了一下，顿了顿，又道，“说正经的，收割者不好干，要胆大心细手黑，待会儿你别紧张，学着点儿。” “爸，我不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真正的战场和咱们小区不是一个概念，成千上万头怪兽，尸山血海，你能不紧张？” “爸，我真不紧张。” “紧张就紧张，两父子怕什么呢，想当年，你老子第一次当收割者，见了那么多怪兽尸体，闻到刺鼻的臭味，我紧张得都尿了，你尿了么？” “我真不……算了，我紧张，我尿了。” “这就对了嘛，传你个秘诀，第一次当收割者，在裤裆里垫一块尿不湿，真的，很多高级怪兽的气味，会刺激人体中枢神经，膀胱怎么都控制不住，所以新人都垫尿不湿，有人垫了好几年呢。” “爸，三更半夜，哪儿弄尿不湿去啊！” “好儿子，瞧，这是什么，待会儿到了地方，先找个墙角换上，我帮你把着，不丢人。” “……爸，我忽然对高考充满了信心，我不当收割者了，你放我回家吧。” 两人正说着，颠簸剧烈起来。 防爆轮胎碾压怪兽尸骸，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臭味如触手，渗入车厢，屏住呼吸都挡不住，非常刺眼。 到城北了。 车轮碾过一个巨大的弹坑，半车人都跳了起来。 火药和血腥味，一浪高过一浪，冲击着人们的心脏。 远处有几栋尖叫的建筑，一半倒塌，一半燃烧。 借助熊熊火光，孟超看到几辆瘫痪的六足爬行式晶石战车。 厚重的装甲被怪兽的刃肢轻而易举撕裂，好些士兵都四分五裂地散落在车厢里。 还有不少士兵缺胳膊断腿，脸色惨白，一声不吭地接受着治疗。 怪兽的下场，却比人类更惨烈十倍。 无论蛇虫鼠蚁还是豺狼虎豹，都被烧成黑黢黢的焦尸，又被撕得支离破碎。 这些被钢铁洪流碾压的怪兽，基本没有收割的价值。 “当兵的活儿都太糙了。” 收割者们不以为然地摇头。 怪不得这年头，军队只是对抗怪兽的辅助，关键还要看超凡者的。 都按军队狂轰滥炸，把所有怪兽碾压成渣的打法，爽是爽了，但浪费大量枪支弹药和士兵的宝贵生命，却捞不回半点好处。 不出三年五载，龙城就要资源枯竭，活活饿死，困死了。 “今天我们公司负责钢铁厂东边，五福路一带的资源回收作业。”孟义山向孟超介绍，“超凡者用冷兵器，宰杀了好几千头怪兽，尸体保存很完整，能回收多少资源，就看我们的了。” 卡车停在龙城钢铁集团门口。 夜空有不少超凡者飞过，如五彩缤纷的流星，继续往更北方，追杀溃散的怪兽。 四周都是收割者，打着不同旗号，分配作业区域，争分夺秒。 “孟哥。” 十几名皮肤黢黑，气质朴实，筋肉强健的中年汉子迎了上来。 第十七章 孟超的技术 “张叔，罗叔，周哥。” 孟超回忆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前世，这些淳朴善良的长辈，和老爸一起教会了他很多。 “阿超也来了？”大家毫不意外地点头，“跟着你爸好好学，当收割者，有前途的。” “沈哥呢？”孟义山问。 回头向儿子解释，“沈哥是公司领导，你能不能当收割者，他说了算，待会儿机灵点，不，老实点。” “沈哥在那边吹冷气，今天虎爷斩杀了一头三级怪兽，连带着沈哥心情都不错，你带阿超去找他，多说几句好话，一定没问题的。”几名收割者笑着说。 “九鑫资源回收公司”总经理沈荣发，是个眼睛很小，鼻孔很大的“由”字脸。 明明不用动手，偏偏戴了一副过滤等级最高的医用口罩，还穿着里外三件防护服。 人又长得矮胖，难怪热得满身大汗，一直在怪兽材料冷藏车旁边吹冷气。 “老孟，上回你说，万一儿子考不上大学，想来公司实习，不过我怎么听说，他受过伤？”他拿腔拿调地问。 “去年受过一些小伤，早就不碍事了，这孩子从小有一双快手，我亲自带他，不出两年，肯定是一把好手。”孟义山弯腰，笑得很谦卑，“沈哥，您多帮忙。” “嗯，我这边能帮肯定帮。” 沈荣发不置可否，“不过嘛，公司不是我开的，你儿子这情况，我不好和姐夫交待啊……” “我明白，所以说，只有找沈哥帮忙。” 孟义山快把脑袋低到地上，握住沈荣发的手，轻轻一送。 孟超眼尖，瞥见老爸把一张购物卡塞到沈荣发手里。 购物卡上花花绿绿的怪兽图案，好像是“金龙商城”的消费卡。 那是龙城一处档次很高的购物城。 出售的都是珍稀怪兽原材料，会员消费卡一万块起充。 前世的孟超，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份工作是这么来的。 平时连好烟都舍不得抽半根，内衣裤烂了都缝缝补补凑合三五年的老爸，居然有一万块私房钱？ 孟超眯眼。 很认真地思考。 待会儿是不是趁着月黑风高，用麻袋套住沈荣发的脑袋，把卡抢回来。 购物卡入手，沈荣发笑得肥肉乱颤，用湿热的大手，拍着孟义山的肩膀，“行吧，反正你的收割队只是挂靠在公司里，你爱带谁当学徒，和公司完全没关系，就一条，别惹麻烦——给我添麻烦倒没事，惹我姐夫心烦就不好了，是吧？” “明白，我们绝不会给沈哥和虎爷添麻烦。”孟义山忙不迭点头，转身拉扯儿子，“阿超，还不快谢谢沈叔？” 孟超深吸一口气，上前道：“谢谢沈经理。” “嗯。”沈荣发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说了，抓紧时间，干活！” 拍拍屁股，又蹲冷藏车上休息去了。 “开工喽！” 收割者们最后检查一遍口罩和防护服。 准备好了铁钳，解剖刀，洗液器，锛凿斧锯，各种能将怪兽都大卸八块的工具。 “阿超，沈经理不能得罪的。”孟义山听出儿子语气不善，一边帮他穿戴装备，一边小声说。 孟超点头，不知为什么，刚才一见到姓沈的，他就充满愤懑甚至仇恨，心底升起的负面情绪，比面对左浩然时强得多。 “好像……前世这家伙把老爸害得很惨？”突兀出现的念头，令他微微一怔。 沉吟片刻，他决定单刀直入：“爸，你当了十几年收割者，大家都服你，为什么非要在‘九鑫’干，不能自立门户么？” 无论前世沈荣发如何对待老爸，既然孟超从噩梦中归来，就没有寄人篱下的道理。 组建自己的势力，一步步变强，才能把命运掌握在手中。 “真是小孩子说话，开公司哪有这么简单。”孟义山叹了口气。 入行这么多年，他也想过自己干。 但开公司要有启动资金，孟家负担重，每个月底都捉襟见肘，哪有这么大笔闲钱？ 而且，当收割者最重要还不是手艺，而是人脉。 有强者人脉，才有怪兽尸源。 孟义山也不喜欢沈荣发，这家伙连最普通的剑戟魔猪都能收拾得七零八落。 但他姐夫“秦虎”是超凡者，所在的“狂刀战队”小有名气，每次迷雾降临，都能斩杀大量怪兽，让姓沈的去处理。 很多收割队找不到尸源，只能挂靠在“九鑫”旗下，忍受姓沈的盘剥。 孟义山这支收割队，不认识什么强者，真出来单干，只能接军方的单子。 军方用重火力轰杀的怪兽，全都焦头烂额，脏臭不说，根本收割不到多少有用的资源。 再说，就连军方的单子，最近也越来越少了，怪兽都打光了嘛！ 孟义山不知该怎么和不谙世事的儿子解释，只能说：“忍两年，等你把手艺练出来，你妹也上了大学，到时候再说吧，我肯定不能让你一直受委屈的。” 孟超却目光炯炯地说：“爸，你有没有想过，怪兽会再次变多？” 孟义山愣住：“啥意思？” “这是我们学校一个生物老师说的。”孟超张口就来，“最近十几年怪兽越来越少，未必是真的怕了龙城，也有可能是怪兽进入了某种……蛰伏、进化的状态，很快，怪兽就将完成进化，以更多，更狂暴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 “有这种事？” 孟义山惊讶，他没什么文化，对于重点中学的老师，有着本能的信任，“哪个老师，我开家长会有没有见过？” “是来学校短期培训的外校名师，我也是上兴趣课，听他随便聊了几句。”孟超说，“如果怪兽真的变多了，就根本不用发愁尸源的问题。” “不会吧？”孟义山迟疑。 “今天咱们小区，不就刷出超兽？”孟超急道，“爸，这是威胁，也是机遇，咱们想要发家致富甚至改变命运，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儿子向来是孟义山最大的骄傲。 上了重点高中，理论一套一套，两个老的早就说不过他。 孟义山深知沈荣发的德性，若非无路可走，他也不希望儿子给这鸟人打工。 不过，想到开公司需要的资金、人脉和技术支持，两鬓斑白的中年汉子又有些头疼。 “先开工吧，回头再说，过来，我们一起教你收割怪兽。” 这波入侵主力，都是甲壳类。 除了在天福苑见过的黑甲虫之外，还有大量蛛形纲怪兽，主要是黄纹巨尾蝎。 这种怪兽的体型在一米二左右。 两对状如蟹螯的巨大前肢内，富含细腻的肉质。 几丁质的硬壳，可以直接充当装甲，也可以磨成粉末，炼制特种合金。 体内的黏液可以肥田，饲养巨化蚯蚓，为龙城人提供充足的蛋白质。 淡金色的巨大蝎尾，蕴藏宝贵的毒液，能炼制细胞活性药剂和基因药剂，用轻微的毒素，刺激人类免疫系统的进化，激活基因深处的超凡力量。 还有一根硬度极高的毒针，细细研磨，镌刻符文之后，和重型反器材狙击枪搭配，就是最好的狙击子弹，除了破甲之外，还天然附带“腐蚀”和“剧毒”效果。 “小超，没见过这么多怪兽，场面刺激吧？” “这叫‘黄纹巨尾蝎’，看着挺吓人，其实死透了，没关系，过来摸摸看，这么多大叔在这里，还能让你受伤？” “看，这个钳子还在动呢，哈哈哈哈，吓你一跳吧，其实是神经索的刺激反应，很正常。” 收割者是一帮大老粗，嘴里荤素不拘，心肠都很好，真把孟超当成子侄辈来关心。 “谢谢各位大叔。”孟超强忍嘴角抽搐，表现很低调。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数百种比黄纹巨尾蝎更复杂十倍的怪兽结构。 他指尖轻颤，跃跃欲试。 “阿超，瞧仔细了。” 孟义山等收割者配合默契，三下五除二，将一头黄纹巨尾蝎处理完毕。 为了照顾孟超，速度还放慢了一点，每收割一个部位，都向他详细解释一番。 “来，轮到你了。” 第二头黄纹巨尾蝎，孟义山准备看看孟超的天赋，“你们学校里，也有解剖怪兽的兴趣课，你应该用过这些工具吧，别怕，不是太值钱的东西，尽管动手，弄坏了，我们可以补救。” “嗯。”孟超往口罩的过滤器里添了一枚清心解毒片。 举起解剖刀和甲壳钳，走到黄纹巨尾蝎右侧的操作位上。 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前世无数次收割同类型怪兽的经验。 第一刀，25度切入头胸部之间的甲壳缝隙。 指尖轻颤，改变刀锋的方向，把主神经索完整剥离出来，浸入37%浓度的神经细胞活性剂中，保持新鲜。 第二刀，头号破甲刀，斩落两对前肢，换18cm下弯刀柄，加34号蝶形刀片。 利用刀片的弧度，直接将钳子里的肉质和甲壳剥离，再用负压吸物器，轻轻一吸，颤巍巍如豆腐般的蝎肉，就落入真空容器中。 第三刀，换11号刀片，用反挑式，先挑开狭窄的壳筋，接着就长驱直入，视坚硬的几丁质甲壳如无物，直接剥离胸腔里的内容物，再用真空吸液器，将宝贵的黏液吸得涓滴不剩。 沙沙沙沙。 孟超下刀，如春雨轻扬，润物无声。 ===== 感谢盟主慕源的打赏，也感谢其他书友的打赏和大力支持，新书上路，正是最需要数据呵护的时候，还请各位兄弟姐妹多多收藏、推荐，咱们一起带着龙城，从异界杀向群星吧！ 第十八章 金幽灵 很快，偌大一头黄纹巨尾蝎，包括略带腐蚀性的酸液和致命的毒针，全都分门别类，变成瓶瓶罐罐里品相完美的材料。 孟超眼角，跳出信息： 【恭喜传火者完成第一次资源采集】 【资源是文明生存和发展的第一要素，文明的一切战争，都围绕资源进行，资源采集者也是任何一个文明最重要的兵种】 【您的文明将因为您采集的资源，变得更加强大，贡献值+3，专家级《初级收割术》熟练度+1.1%】 孟超吹了声口哨。 却发现身后鸦雀无声，气氛有些诡异。 回头看时，包括老爸，大家都用见鬼的眼神盯着他。 “……” 孟超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好像搞太快，太猛了。 虽然只是《初级收割术》的第二个等级，但他掌握的，是精益求精的未来版本。 而且他的肌肉纤维和神经末梢，刚被“完美级《基础枪法》”收拾了一遍，对呼吸、心跳还有细微动作的掌握，远远凌驾于普通收割者之上。 这哪里是高中生的水准，简直是收割者圈子里的老司机啊！ “爸，各位大叔，事到如今，有一个秘密我不得不说。” 他只能强行解释，“其实我从小就树立了‘成为王牌收割者’的梦想，每次老爸去上班，我都偷偷躲起来苦练——这年头，各种仿真度极高的怪兽模型和标本，还有网络里的怪兽图鉴，各种栩栩如生的立体结构图，还是很好搞的。 “特别是去年身受重伤，知道考大学希望渺茫之后，我更加坚定了成为收割者的决心，疯狂十倍地练习，你们知道，九中是重点中学，生物老师都是怪兽专家，他们帮我‘开小灶’，令我获益良多。 “再加上耳濡目染，家学渊源，而我也有些小小的天赋，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子。” 收割者们如梦初醒。 他们没什么文化，对传说中的重点高中，有种本能的敬畏。 下意识接受这番解释，纷纷羡慕地看着孟义山。 “孟哥，你好福气，有了这么厉害的接班人，今后就等着享福啦！” 孟义山却狐疑道：“阿超，你从小就想当收割者？没听你提起过，为什么？” 孟超脸一红：“还不是因为……老爸你是我这辈子最崇拜的人，我觉得你从事的职业，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职业，我从小就发誓要成为你这样的人！” 孟义山愣住。 “这倒是。”中年汉子心想，“我年轻时，是有几分帅气，儿子会崇拜我，也是人之常情。” 孟超的脸更红：“至于没提起过……我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崇拜老爸，这也太肉麻了。” “傻孩子！” 老父亲哑然失笑，“难道你不说，我就看不出你对我的崇拜？” 他完全相信了儿子的话，既欣慰又难过。 欣慰的是儿子这么懂事和能干，天生该吃收割者这碗饭。 难过的却是自己没用，弄不到足够的资源，帮儿子考上本科。 要知道收割者是门槛很低，但上限很高的职业。 收割普通怪兽，一般人就能干，和杀猪宰牛区别不大。 但想收割超兽中的王者，“梦魇凶兽”，“地狱凶兽”，“末日凶兽”，必须拥有超凡力量。 以儿子的天赋，若能超凡，说不定真有机会成为王牌收割者。 到时候，龙城所有绝世强者都会毕恭毕敬请他去炮制怪兽。 可现在，儿子一辈子都只能在收割者圈子的最底层打转，就像他们一样…… “爸，我们继续？” 孟超打断了父亲的沉思，“刚才实操了一番，和课堂上学到的理论相结合，我好像找到感觉了。” 父子联手，又收割了七头黄纹巨尾蝎。 孟义山团队一次又一次惊叹，所有人都对孟超另眼相看。 孟超收获也很大。 《初级收割术》的熟练度不断积累，前世记忆一点点清晰和固化，每次挥刀斩断一条怪兽肢体，剥离一束神经或者吸出一团黏液，指尖的感觉都妙不可言。 忽然，他动作一顿。 “金幽灵？” 金幽灵，黄纹巨尾蝎变异体。 体型比普通巨尾蝎稍小一轮，毒性却强五倍，毒针和毒液都能激射到数十米之外。 还拥有一定的拟态能力，经常伪装成普通巨尾蝎，对猎物发起致命一击。 战场烟熏火燎，刚才这头金幽灵和别的黄纹巨尾蝎堆在一起，谁也没发现。 “你连金幽灵都认识？”收割者们仔细分辨了一阵，纷纷惊呼。 “生物老师刚刚教过的。” 孟超微微一笑，活动手腕和十指，“准备九号、十四号和二十二号刀柄，五号、八号以及十一号刀片，还有碎甲锤和探骨针，另外准备35%浓度的冷却稳定液，注意往里面加1%的秘银，金幽灵体内，极有可能开出高级材料，必须妥善保存。” 不知不觉，“专家级”的霸气侧漏。 孟义山等人却面露迟疑之色：“阿超，放着吧，用冷却喷雾保持尸骸完整就好，待会儿顾主管会来处理。” 顾主管是九鑫资源回收公司技术最厉害的收割者。 孟义山这帮大老粗，有膀子力气，十几年干下来，处理普通怪兽的问题不大。 但金幽灵，接近普通怪兽的顶峰，和超兽只差一线。 体内结构复杂，蕴藏毒液和酸液，还有可能出现灵化器官和结晶体。 这类高级怪兽，通常都是顾主管或者击杀它的超凡者，比如虎爷自己处理。 孟超倒是忘了这条规矩。 可是…… 他凑到金幽灵的致命伤口上面闻了闻，又小心翼翼蘸了点伤口流出来的黏液，感知了一下粘稠度。 “不行，这头金幽灵的躯干和尾巴连接处受了贯通伤，神经索和神经球都暴露在空气中太久，再等下去，血肉变异，灵能失控，分分钟变成不定时炸弹。”他摇头说，“不可能等别人来，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抢出多少材料是多少。” 收割者们大眼瞪小眼。 孟义山闻了闻：“味儿是有些不对。” “不对也没办法。” 一位收割者好心道，“阿超，你不懂，我们的手艺太差，很难处理这种高级怪兽，万一失了手，虎爷怪罪下来，谁都没好果子吃，至于材料腐败，那就不是我们的问题了，战场这么乱，谁还能保证每头怪兽都100%完美收割？” 孟超还是不愿放弃。 他知道老爸挂靠在“九鑫”，底薪很少，都靠绩效。 普通怪兽按照收割难度、危险系数和材料品相，大概能拿材料价值的2到4个点。 金幽灵的价值比普通黄纹巨尾蝎高几十倍，怎能白白放过？ 哧。 刀光一闪，刺入金幽灵的致命伤口。 再一闪，伤口周围的甲壳都被剥离，露出颤巍巍的内容物。 “没事，各位大叔都休息一下，爸，你来搭把手，那个来九中进修的外校名师，正好教过我金幽灵的解剖方法。”孟超淡淡道。 “啊！” 众人见他如此莽撞，都吃了一惊。 孟义山也微微皱眉，但儿子已经揭开伤口，怪兽材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和变异，他只能坚定不移站在儿子身后。 “你们休息一下，金幽灵是我开的，出了事算我头上。”他挥挥手。 收割者们愣了一下，片刻之后，都围拢上来。 “孟哥，这叫什么话，阿超和我们亲侄子一样，怎能让你们两父子扛？” “俺们虽然是大老粗，一头金幽灵，还扛得住！” “孟哥，你可别想独吞这头金幽灵，有钱大家赚，出事大家扛！” 听到笑骂声，孟超心底一暖，手速加快。 在众人眼中，就是他的稳定性、精确度和细腻程度，都比刚才又提升了一大截，十指既像羽毛，又像手术刀，很快就剥离了大量材料。 淡金色的材料，散发着幽幽的异香，和普通巨尾蝎完全不同，浸泡在稳定液中，如同美味佳肴，令人垂涎欲滴。 孟义山原本还有些担心，但儿子炉火纯青的手法，却令他越来越安心和欣喜。 干脆拿着全套家伙，专心给儿子打下手。 两父子配合默契，很快处理到最关键的部位。 “换十一号刀片，口子再拉开3毫米，用吸液器把操作面吸干净，喷5%的微孔多聚糖溶液，延缓细胞腐败速度。” 孟超指令清晰，有条不紊。 就在操作面的黏液都被吸干净的刹那。 一大一小，一直一弯的两把解剖刀，化作两团银色旋风。 收割者们再看不清他的动作，只听到“嚓嚓嚓嚓”，金幽灵的尾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掏空。 孟超轻轻一挑，手中多了一枚晶莹剔透的黄色晶核。 “灵化神经球！” 经验丰富的收割者们大吃一惊。 第十九章 黑暗中的希望 “快，秘银冷却稳定液！” 孟超将黄澄澄的晶核置入稳定液中，又拧紧瓶盖，这才稍稍放心。 “真是灵化神经球，非常新鲜，活性起码在80%以上，品相完美！” 收割者们围着储存器盯了半天，惊喜叫道。 灵化神经球，高级怪兽独有的变异器官。 是普通神经球受到灵能滋养，长年累月沁润出来的结晶体。 经常被用来调制高级神经生长剂，对于修复脊髓神经损伤，有极好的效果;也可植入小型战争机械，制造“思考战车”，市场价至少几十万。 这玩意儿极脆又极不稳定，想从怪兽体内完美剥离出来，很不简单。 所以分给收割者的提成，也比普通材料要高，即便沈荣发再怎么刻薄，3个点还是要给的，那就是一万多，两万块啊！ 大老粗们已经找不到溢美之词，来评价孟超这个天生的收割者了。 “不止是重点高中的关系。” 他们心想，“难道因为是黄花小伙子，所以双手特别厉害么？” 孟超也很高兴，举着半透明储存器，仔细端详。 “小心点，刚剥离出来的灵化神经球活性很强，受不住剧烈震荡的。”孟义山提醒一句，又笑起来。 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长得超乎想象，自己真是多余操心。 孟超应了一声，缓缓转圈欣赏，忽然脸色一变。 他凑近观察，眼底放出贪婪之色。 “阿超，你……”知子莫若父，孟义山知道他动了心思。 “对了，孟哥。”一名收割者忽然道，“小超去年受伤，问题主要就是脊椎神经吧？” “对啊！”另一名收割者眼前一亮，兴奋道，“金幽灵的灵化神经球，可不就是最好的药材？” 大家对视一眼，再看看四周好像没外人，意识到什么，呼吸都粗重起来。 “够了！” 孟义山深深皱眉，夺过存储器，脸色黢黑道，“阿超，别想了，这是人家拼死斩杀的战利品，我们只是代为收割而已。” 孟超想解释：“爸，我不是……” “我知道你想考本科，也知道去年受伤，对你打击有多大，说来说去，都是爸没本事。” 孟义山的双眼混浊，声音沙哑却坚定，“但就算我们再穷，再没办法，也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孟超苦笑。 老爸真是误会了。 经过火种治疗，他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 剩下一小半，再赚贡献值就是，未必要靠灵化神经球，而且这也不是…… “别怪爸，为了你考大学，爸可以想任何办法，但这件事真不行，留下污点，你一辈子都毁了，就算没人发现，你也会良心不安，永远不开心。” 孟义山低声道，“阿超，你的收割术没话说，但是，当收割者最重要的不是技术，而是……管住自己的手。 “这是一个经常会见识天材地宝的职业，久而久之，动了歪心思，伸了不该伸的手，结果身败名裂，下场凄惨，这种事圈子里天天都有。 “如果你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哪怕再有天赋，我都不会把你带入这行，随便你出去干什么工作，只要堂堂正正，能挺直腰板做人，开开心心吃饭，就永远是我的好儿子！” 面对老爸的义正辞严，孟超想了想，暂时放弃了辩解的打算。 反正等这枚材料深度加工之后，自然有个说法。 姓沈的该给他们多少钱，一毛都别想少，少了最好，自己趁机把事情闹大，自然能把老爸他们拉出来自立门户，嘿嘿。 “爸，别说了，我能控制住自己。”孟超再不看储存器一眼。 “阿超，你……休息一下吧。”孟义山于心不忍。 “小超，过来这边，吃点东西。”收割者们非常惋惜，纷纷招呼。 收割甲壳类怪兽，是很费力气的工作。 孟超有超卓的意识，身体毕竟才十七岁，前半夜干了两个小时的怪兽，后半夜又干了两小时的怪兽，这会儿放松下来，双臂酸胀，十指钻心似的疼痛。 他呷了一口滚烫的自加热高能营养餐，慢慢用完美级《基础枪法》附带的秘法，活络着十指。 人脉，本钱，尸源…… 他也在思考。 忽然，呜咽的风中，传来不同寻常的声音。 孟超脑海中，一枚前世记忆碎片闪了一下。 他的耳朵高高竖起，表情比刚才见到灵化神经球更加惊喜。 没听错吧，这难道是？ 孟超霍然起身，瞬间恢复精神。 搞不好，这次有办法挖到第一桶金了！ “爸，各位大叔，我忽然累得不行，你们慢慢干，我先去收割者营地休息一下，营地在钢铁厂正门口对吧，没事，你们忙，我自己去好了！” 孟超说着，拔腿就跑。 “你慢着点，小心被怪兽尸体绊倒，割伤了手脚！”孟义山只能在后面大声叫道。 见儿子的身影消失在沉沉夜幕中，中年汉子攥紧了拳头。 “喂，沈哥吗，我们刚刚开了一头金幽灵……”他给沈荣发打电话。 “什么！” 电话那头的尖叫，所有收割者都能听到，“你疯了，金幽灵也是你能开的，为什么不等顾主管？弄坏材料，小心虎爷废了你！” 孟义山隔着电话被喷了一脸口水，但他连眼皮都没眨半下，继续低声下气地说了几句。 挂了电话，小心翼翼拿上储存器：“哥几个，我把灵化神经球拿给沈哥去处理，这玩意儿不稳定，就算放在秘银溶液里，也很容易失控的。” 兄弟们谁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孟哥，你想从沈哥手里，把它买下来？” 孟义山眼神一闪，低头看着脏兮兮的防腐蚀工作靴，小声道：“这是阿超唯一的希望。” “沈哥不好说话。” 兄弟们摇头，“他不会给你员工价，说不定还要杀你一刀，再说，员工价，你就有钱？” “我想好了，自己还能干几年，大不了不当你们队长，直接和沈哥签个长期合同，预支今后几年的工资。”孟义山说，“沈哥早想和我签‘二级合同’，他会答应的。” “你疯了？” 兄弟们大惊失色，“二级合同，要去处理极度危险的高级怪兽，这些畜生体内蕴藏强大灵能，很容易尸变成不死生物，甚至是生化炸弹，收割这种畜生，比排地雷还危险，分分钟粉身碎骨的！” “没事，我心里有数。”孟义山硬梆梆说，“你们继续，我去去就回。” 他捧着储存器，就像捧着一份水晶般脆弱的希望，跨过狰狞丑恶的怪兽尸体，深一脚浅一脚，朝黑暗里走去。 …… 两条街外，一栋熊熊燃烧的崩塌建筑前。 这里只有一头怪兽，就像放大百倍的蜘蛛。 偏偏拥有大量豺狼的特征，甲壳类和哺乳类的器官诡异融合到一起，周身覆盖着一层短硬的金色绒毛，泛出独一无二的王者气息。 它的头胸结合处有一道开膛破肚的致命伤，却还没死透，布满尖刺的背壳上，七只猩红的眼睛滴溜溜乱转，释放着最后的残暴。 腹腔后面还一鼓一吸，尖啸声如同邪恶的诅咒。 一老一少两名收割者，看着这头狰狞的怪兽，就像看着砧板上的鱼肉。 老者鹤发童颜，双眸绽放异彩，有一圈圈光环镶嵌在瞳孔外面。 少女面容稚嫩，眉眼间却萦绕着淡淡的傲气，环抱胸前的双手佩戴一副非金非铁，薄如蝉翼的雪白手套。 “雪诗，最近《反关七解》学得不错，今天这头‘七眼狼蛛’就让你练手。”老者声音醇厚，轻描淡写。 “八分钟，爷爷，我八分钟解决战斗。” 宁雪诗单膝跪下，打开一个精致的银白色工具箱。 工具箱像是玲珑宝塔，开启后分成七八层，层层琳琅满目，都是奇形怪状的收割工具，比孟义山的锛凿斧锯要精细十倍。 唰唰唰唰！ 少女十指轻点，刀片像是蝴蝶，在指尖翩翩起舞。 忽然，蝴蝶消失，她轻哼一声，不满地朝旁边望去。 踏踏踏，街道那头，有人跌跌撞撞跑过来。 连夜激战和收割，累得膀胱都疼，孟超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膝盖大口喘息。 “爷爷，有人。” 宁雪诗柳眉一挑，小声嘀咕，“懂不懂规矩，我家的手法，也是能随便看的？” 老者抬眼一看，看到孟超防护服上的“九鑫”标志和胳膊上的“实习”红箍，不由笑起来。 “算了，是一家民间小公司的实习生，并不是真正的收割者，自然不懂规矩。” 老者温和道，“这些社会上的小家伙，其实很可怜，没有传承，学不到精妙的技巧，收割怪兽时很容易受伤，都是拿命来拼的。 “既然有上进心，让他瞧两眼吧，能学到多少，看他的造化了。” “爷爷，你最近心肠越来越软了。” 宁雪诗娇嗔，又瞪了孟超一眼，“喂，好运气的小家伙，在附近实习，却跑这里偷师？也算你有几分眼光。 “真想学，就机灵点，看到旁边的茶杯没有，端茶递水，把我爷爷伺候好了，这可是别人抢都抢不来的机会呢！” 第二十章 自学成才 孟超匀过了气。 知道自己来得唐突，他只能恭恭敬敬为老者端茶递水，迟疑了一下，问道：“这位老前辈，不打算动手？” 宁雪诗听了这话，俏脸抹上怒红：“偷师还挑三拣四，区区一级超兽，就要我爷爷亲自出手？” “一级超兽？”孟超愕然，表情古怪。 宁雪诗皱眉：“你该不会连七眼狼蛛都不知道吧，那根本没必要给我们添乱，你看不懂的，别浪费时间了。” 孟超眼睁睁看着超兽正在死去，只能硬着头皮说：“我知道它原本是七眼狼蛛，但现在已经不是了，现在的它，是一头正在进化中，卡在一级和二级之间的‘七眼龙狼蛛’。 “虽然外观仍旧保持七眼狼蛛的形态，内部却有很多器官都开始变异，新生的器官非常脆弱，比成熟的‘七眼龙狼蛛’更难处理。” “什么？” 宁雪诗傻眼，进化中的超兽？ 少女扭头，用口型向爷爷求助。 老者陷入沉思，表情也凝重起来。 “小伙子，你怎么知道？” 他目光炯炯看着孟超，“老夫刚才仔细检查过，它的外表并无丝毫异变，你一路跑来，看都不看一眼，如何能肯定，它正在进化？” “听出来的。” 孟超解释，“这头超兽还没死透，不是还在发出尖啸么？‘七眼狼蛛’和‘七眼龙狼蛛’虽然是同一族群，终究差了一个级数，他们临死前的尖啸，有着细微不同，并不难分辨。” “并不难……” 宁雪诗和爷爷都被噎了一下。 “你唬谁呢，我爷爷都没听出来，你一个实习生，能听出来？”宁雪诗双手叉腰，目光警惕，仿佛孟超是什么骗子。 老者却不敢小觑，谨慎道：“还没请教……” “我叫孟超，家里正准备开一间资源回收公司。” 孟超不放过每个拓展人脉的机会，向两爷孙行礼。 收割者的礼节，倒是一丝不苟，十分标准。 老者对他稍稍有了几分信心，微微点头，矜持道：“老夫宁舍我。” “……” 两人大眼瞪小眼，三秒钟后，孟超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原来是宁前辈，如雷贯耳，久仰大名。” “少来这套，你根本没听过我爷爷的名字吧，连‘白发鬼手宁舍我’都不知道，你算哪门子的收割者，还能听出七眼狼蛛和七眼龙狼蛛的啸声不同？简直开玩笑！”宁雪诗愤怒了。 “雪诗，收声。” 宁舍我的涵养很不错，“孟小友耳力一流，让老夫大开眼界，却不知你的师承……” “我自学成才，几十年的老收割者了。”孟超坦言。 老人深吸一口气。 “你们公司领导电话多少号？”他很和蔼地问。 孟超乖乖闭嘴。 后退两步，就地蹲下，比划了个手势：我不说了，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宁雪诗肺都气炸，发誓待会儿就叫这小子好看。 可现在，七眼狼蛛的最后一丝生命正在飞快流逝，她必须争分夺秒，才能收割最新鲜的材料。 少女排除杂念，当孟超不存在。 正欲操作，宁舍我忽然上前。 “我来吧。” “爷爷？” “我先打开外壳，吸干净黏液看一看，如果器官没有变异，你再接手。” 宁雪诗狠狠一跺脚，气得天旋地转。 宁舍我双持解剖刀，驾轻就熟地入手。 只是随着手指轻颤，刀尖也有细微抖动。 “原来宁老爷子受伤了。”孟超喃喃自语，“怪不得。” 这句话点燃了炮仗，宁雪诗旋风般冲到他面前，柳眉倒竖：“你懂不懂规矩，这时候能乱说话吗？” 孟超脸一红，收割者精细操作时，最怕被人打扰，自己犯了行规，的确不该。 他想了想，觉得小姑娘虽然脾气大了点，但老爷子为人不错，值得助一臂之力。 “宁小姐，能不能给我看看你们的家伙事儿，我需要九根最细的牛毛探针，三根绕指柔的盘针。”孟超压低嗓门，“对了，你们账上，有没有三十万现金？” 宁雪诗满头雾水。 “是这样，处在进化中的‘七眼龙狼蛛幼体’，结构太脆弱，特别是新生的毒囊，囊膜薄如蝉翼，稍微一碰就会破掉，毒液流得满肚子都是，所有材料都会报废。” 孟超满脸诚恳地解释，“宁老爷子是神经方面出了问题吧，未必能独立完成整台操作，所以先熟悉一下你们的工具，临阵磨磨枪。” 这番解释是火上浇油，宁雪诗气得磨牙：“就算爷爷受了伤，也是‘白发鬼手’，区区一头七眼狼蛛怎么难得住他？而且，我还在这里，凭什么让你出手？等等，三十万现金，这又是什么钱？” “自然是请我出手的费用。” 孟超掰着手指头给她算，“以老爷子现在的状态，收割的品相肯定不怎么好，加在一起，最多价值三五十万，但有我助一臂之力，凭我的经验加上老爷子的技术，双剑合璧，应该能把最值钱的毒囊完美剥离出来，光是毒囊就能卖五十万以上，所有材料加在一起，将近两百万了。 “这里面有一百多万的差价，因为我还在实习，又是助手，大家相识就是有缘，七折八扣，只收三十万，就算我为社会做贡献了。” 宁雪诗目瞪口呆看着孟超。 片刻之后，深吸一口气，正欲爆发。 忽然听到爷爷的声音，非常罕见地发颤：“雪诗，过来。” 少女急忙回到爷爷身边。 几分钟内，爷爷像老了五岁，满头白发都失去精气神，一缕缕耷拉下来，贴在冷汗涔涔的额头。 顺着老人颇有些散乱的眼神望去，宁雪诗看到七眼狼蛛打开的甲壳里面，一团团狰狞的器官，如畸形变异的肿瘤，散发着刺激性的气味。 只看一眼，余怒都凝结在脸上，少女失声道：“这器官不对，这不是七眼狼蛛！” “的确不是七眼狼蛛，而是极为罕见，正在进化中的七眼龙狼蛛。”宁舍我苦笑，满脸黯然。 一头尚未达到二级的低阶超兽，尸骸价值几百万的事，宁舍我还不放在心上。 换成神经完好无损时，他发动超凡能力，裸眼透视就能看穿它的器官分布和结构。 可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堂堂白发鬼手，要栽在这玩意儿身上。 宁雪诗张了张嘴，忽然想到孟超的话，神色骇然。 此时，孟超也走到两爷孙身后，踮起脚尖朝七眼龙狼蛛的腹腔里看了一眼。 他记得收割者的规矩。 就算宁雪诗回头看他，他还是一言不发，反而抿紧了嘴。 “……小哥，请讲。”宁雪诗郁闷了半天，咬牙道。 “还行。”孟超道。 “什么还行？”宁雪诗瞪大眼睛。 “就是这头七眼龙狼蛛进化得还行，很常见，没闹什么稀奇古怪的超级突变。”孟超松了口气。 很常见…… 两爷孙一脸懵逼。 “你，你真能帮爷爷完成收割，只收三十万？”宁雪诗心里绕了几百个念头，不敢相信地问。 “五十万！” 宁舍我死死盯着孟超，“小伙子，你要真能帮老头子一把，不用处理多么完美，只要中规中矩，毒囊保持70%的毒液量，老头子立刻给你转五十万！” 孟超吹了声口哨，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 “我还没超凡，力量和感知都一般般，无法直接收割超兽，只能——” 孟超本想说“只能指导你完成作业”，话到嘴边，硬生生吞下，换成，“只能当您的助手。” “那你当第一助手，递送器械，喷射消毒液，暴露切割面，做好切口标记，监控器官腐败程度……我孙女当第二助手，行不行？” “行。” 孟超点头，从自己的腰囊里挤出消毒凝胶，细细涂抹了双手，又调到喷雾模式，从头到脚喷了一遍，站到宁舍我右边的助手位置。 宁舍我凝神静气，开口道：“三号……” 不等他说完，四号刀柄配七号菱形刀片，就送到手里。 宁舍我微微皱眉。 小伙子理论知识一套一套，没想到第一件器械就递错了，难道只是个夸夸其谈之辈？ “我知道您想用三号刀柄配十二号钳式刀片，先把书肺剥离出来，无论在‘七眼狼蛛’还是成熟的‘七眼龙狼蛛’身上，这都是绝对正确的经典操作，偏偏正在进化中的变异体，它的囊状书肺上多了很多叶状褶皱，您仔细看，结构非常脆弱，和周围牵连很紧密，贸然动手，恐怕会损坏品相。” 孟超用一根探针虚虚指点，“我建议从书肺后方的导管开始，逆着脉络来剥离，先把周围掏干净，最后再对付书肺，放心，这些导管倒是比过去坚韧得多，不容易断裂的，宁老，您觉得呢？” 第二十一章 精英怪 宁舍我愣了半秒，连连点头：“老夫正有此意。” 孟超眼前跳出信息： 【精英市民宁舍我受你指点，对‘七眼龙狼蛛半成熟体’的结构，加深了认识，贡献值+15】 “嚯，瞧瞧我刷出了什么，一只精英怪！”孟超心花怒放。 截至目前，他发现三种市民。 楚飞熊那样的“普通市民”。 宁舍我这样的“精英市民”。 还有白嘉草那种“特殊市民”。 既然有普通、精英和特殊，是否还有黄金市民，史诗市民，不朽市民，半步大圆满巅峰市民？ “对了，未来龙城涌现的无数英雄，现在都还是热血少年和无知少女，可惜我记不清他们的名字和模样，否则立马找到他们，加以点拨的话……”孟超眼神闪烁。 这是后话，眼前的精英怪，必须逮住猛刷。 接下来十分钟，宁舍我做了十年来最舒服的一场收割。 小伙子就像钻进他的心缝，每次不等开口，就能递来最恰到好处的器械。 有两次他想要的，又和小伙子递过来的不同，他正要骂人，旋即发现，还是对方的选择更妥帖。 孟超画的切口标记，也是最容易下刀，能完美剥离的位置。 而当宁舍我神经疼痛发作，下意识颤抖时，孟超又会及时喷射凝胶，进行辅助操作，让他休息片刻。 这小伙子简直不是助手，而是拿着羽毛，在挠老头儿的痒痒肉。 “他究竟是哪位大师的弟子，这样的技术，早该在圈子里声名鹊起了啊！”宁舍我大惑不解。 宁雪诗身为第二助手，根本没她什么事儿，只能在旁边瞠目结舌，冷傲尽碎。 很快，大部分材料都被收割一空。 只剩下腹腔最深处的毒囊。 这是一个颤巍巍好似豆腐脑的器官，布满了神经索和血管，别说碰，仿佛吹口气都会碎裂。 “小孟，如果是你，会用什么手法摘取？” 操作到最后一步，节省了三分半钟，器官腐败控制得非常好，宁舍我稍稍缓了口气，起了爱才之心。 “从下方，走中心内突，《反关七解》第四解，斜挑三连星。”孟超捻着一根细若牛毛的弧形刀针，轻轻一旋，如羽毛般轻啄三下。 这是未来版《初级收割术》中提过的一个进阶手法，难度极高，必须熟练到“究极”，才有10%的成功率。 还没超凡之前，普通收割者别想用这招。 孟超也似懂非懂，只是在神经电流的操纵下，做个样子。 “这是——” 宁舍我却倒吸一口冷气，满头白发都竖立起来。 没人知道他心底的惊涛骇浪。 《反关七解》是圈子里一些资深人士共同研发的实验***，号称“为下个十年准备的收割术”，只在极小范围内流传。 手法本身，已经非常高端，而孟超的第四解，和宁舍我熟知的第四解，还存在细微差异。 宁舍我细细琢磨，骇然发现，孟超的第四解更精确和高效，能将摘取时间缩短5%，极大保证了材料的完整性和新鲜度。 这是改良版本的第四解！ 在这神秘少年背后，竟有人将《反关七解》升级了！ “他是谁？他的老师是谁？他背后到底有多么庞大的势力和科研团队？” 刹那间，宁舍我想到很多。 同一时间，孟超的视界中也跳出信息： 【精英市民宁舍我受你点拨，对《反关七解》第四解的理解更加深刻，贡献值+55】 “精英怪的学习能力就是强，我随便瞎比划了一下，你就懂了？”孟超暗爽。 他拼命捕捉前世记忆中关于《反关七解》第四解的碎片，跟着神经电流跳跃的感觉，把“斜挑三连星”，又比划了一遍。 动作当然青涩、笨拙甚至支离破碎。 但蕴藏其中，领先时代的精神，却在宁舍我眼前，开启了一扇全新的闪光之门！ 老人看出孟超的意图，不可思议道：“孟小友，你这，你家长辈……” 你这样把长辈耗费无数心血研发的秘法绝招，随便教给外人，回去不得家法伺候么？ “对不起，刚才和两位开了玩笑，请原谅我有苦衷，不能说出自己的师承。” 既然是精英怪，就不能用“自学成才”来搪塞了，孟超斟酌着说，“不过，放我出来历练之前，老师曾说，无论《反关七解》还是怪兽知识，都是全体龙城人民在生存之战中，慢慢凝练出来的智慧结晶。 “技术需要交流，也根本不怕交流，如果通过交流，能让《反关七解》变得更加完善，为战士和超凡者提供更多资源，龙城的崛起更有希望，这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为什么要藏私呢？” “嘶……” 如果说，刚才孟超丰富的理论知识和扎实的基本功，仅仅让宁舍我高看一眼。 现在这番振聋发聩的言论，却是将老前辈对小伙子的评价，提升到全新的高度。 “这少年的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竟能有这样的胸怀？”宁舍我心中剧震。 宁雪诗更是心乱如麻。 她刚学《反关七解》不久，看不出孟超的奥妙，觉得他就是手抽筋。 但看爷爷的表情也知道，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对《反关七解》有着超乎想象的认识。 可笑自己刚刚还讥讽人家“偷师”，谁知人家身怀绝技，还毫不藏私。 彼此是同龄人，但着实差着境界。 少女满脸羞红，骨子里的倔强却让她小声嘟哝：“那你又问我要三十万……” “宁小姐，大家相识不久，恐怕你对我有所误解。” 孟超淡淡一笑，遥望皎洁的红月，“其实我本人对金钱并没有太大兴趣，只是最近发下宏愿，要竭尽所能，奉献社会，为了更好实现这一目标，才想到要组建自己的团队。 “这三十万，不是为了个人享受，而是我做贡献的启动资金，是为地球文明在异界熊熊燃烧，投下的第一把薪火。” 宁老爷子和宁大小姐一起动容。 “不说了，来吧，最后的毒囊，我撑着作业面，您把神经索剥离出来。”孟超记挂父亲那边，加快速度。 宁舍我点头，刀光一闪，比刚才更加明亮。 半透明何首乌般的毒囊，被他干脆利索地摘取出来。 形态完整，每一丝神经和血管都没挑破，半滴毒液都没有溢出，还像心脏般卜卜跳动。 品相，完美！ 宁舍我屏住呼吸，将毒囊放入秘银稳定液里，又摘下口罩，从孙女手里接过秘制油膏，细细保养了双手。 他没有看品相完美的毒囊半眼。 却用复杂的眼神，凝视了孟超很久。 孟超低眉，欣赏着视界中跳出的信息。 充当第一助手收割变异超兽，也有大把熟练度和贡献值进账，他盘算着接下来该升级或者觉醒什么技能。 这副神情看在老前辈眼中，愈发觉得小伙子低调、沉稳、谦逊。 “雪诗，我们账上还有多少现金？”宁舍我忽然开口。 宁雪诗微微一怔：“大概……八十多万？” “都转给孟小友，一分也别留下。”宁舍我道。 “爷爷？”宁雪诗吃惊不小。 “老爷子，多了，说好是五十万。”孟超吞了口唾沫。 “孟小友，刚才那招‘斜挑三连星’，不但能用在七眼龙狼蛛的毒囊上，还有近百种剧毒类怪兽的毒囊摘取术都用得上，出血少，速度快，毒液渗漏概率低，说起来，是远远不止几十万的，只是老头子这段时间为了疗伤，账上不方便，你先收着，等我变卖了材料，再和你细说。”宁舍我诚恳道。 孟超立刻道：“既是长者所赐，作为小辈再推三阻四，就显得不够洒脱了，这样，其实我对《反关七解》的其余六解，也有一些研究，不过我看宁老的伤，还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咱们改天继续交流？” “孟小友，你，你知道我受的什么伤？”宁舍我却突然提高声音。 孟超愣了一下：“刚才见您的手，每隔三到五秒会周期性颤抖一下，而且手背上的血管微微凸起，呈深紫色，还隐隐冒着黑气，一路延伸上去，这是被紫冠蝮蛇王的毒液侵蚀了双手的尺神经，桡神经和正中神经，甚至影响了部分视觉神经吧？” “既然你看出我爷爷的伤，怎么说一年半载就能恢复，这明明是不治之症啊！”宁雪诗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绝症？”孟超惊讶。 在他的前世记忆碎片里，这是收割者很容易受的伤，虽然是有些麻烦，但也不至于绝望。 沉吟片刻，哦，现在战争还没升级，很多怪兽都没变异，紫冠蝮蛇王仍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怪兽。 怪兽在进化，人类也在进化，等到紫冠蝮蛇王比蚯蚓还多的时候，人类自然会研发各种解毒剂和疗法。 现在的绝症，在他的前世记忆碎片中，未必无药可救。 ========== 再说一下更新啊，看到很多书友很热情，都问老牛能不能多更点。 是这样，大家都知道对新书而言，曝光率有多重要，但目前不可能有太多推荐渠道，除了大家口口相传之外，只有“新书签约榜“算流量比较高的一个渠道。 而上“新书签约榜“的条件是发布一个月内，二十万字以下，只要超出字数，马上就下榜了。 老牛的速度大家应该知道，我也很想尽量满足大家，但为了多在签约榜上待几天，让更多书友能看到这本新书，暂时只能稍微控制一下。 大家稍安勿躁，到了能飙手速的时候，老牛的双手肯定会化作两团灰雾的。 最后，还是请大家多多收藏，给点推荐票吧——这些数据，和本书能不能取得编辑推荐，排什么样的推荐位也有很大关系，老牛也没运营啥的，就闷头写字，只能靠大家帮忙了，谢谢！ 第二十二章 父亲 “孟，孟小哥，你能治好我爷爷的伤？”宁雪诗不敢相信，又忍不住想要相信。 自从爷爷中毒，到处求医问药，什么方法都用尽了。 但紫冠蝮蛇王是刚刚变异出来的新品种，大多数医生、收割者和炼药师，见都没见过，怎能对症下药？ 堂堂白发鬼手，因为蛇毒侵蚀神经，引以为傲的“鬼手”被废，能够洞穿超兽器官的“神瞳”被毁，十成本事去了九成，不复往日荣耀，甚至被圈中宵小欺辱，说他该退休养老。 现在，这路边冒出来的实习生…… 孟超眼前，闪出信息： 【是否开启第一次治疗类任务？】 【任务提示：资源是文明前进的燃料，资源采集者是文明最重要的兵种，治好宁舍我，将对龙城崛起，做出一定贡献】 【任务期限和奖励：一个月后，根据宁舍我的伤势恢复程度，结算从200到2000不等的贡献值】 “开启！” 精英怪什么的，孟超最喜欢了，爽快道：“我可以试试，但这种未知蛇毒的治疗很麻烦，根本没有现成的解毒剂配方，说不定，只能找到几个乱七八糟的思路。” “那就很不错了，绝大部分解毒配方，老夫都略知一二，但现在的医生根本连思路都没有。”宁舍我苦笑。 凭他的人脉，大部分珍稀药材都能弄到，和很多资深炼药师也有交情，关键就是配方的思路。 老前辈原本还想谈谈治疗费用的问题，但一来账上没多少现金，二来，以此子深不可测的背景，拿三五百万出来都是侮辱他。 沉吟片刻，宁舍我眼前一亮：“孟小友刚才说，准备开一家资源回收公司？” “对，宁老有什么关照吗？”孟超半真不假地问。 宁舍我笑道：“关照不敢当，不过，孟小友有没有兴趣，和雷霆战队签订收割怪兽的合同？” “雷霆？”孟超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雷霆战队是由五星超凡‘风雷刀’雷千军创建，除他之外，还有四星超凡两位，三星超凡五位，一星二星数十位，实力相当雄厚，信誉也是有口皆碑的。” 宁舍我翘着白胡子道，“去年光是超兽，他们就杀了一百二十五头，普通怪兽更是不计其数，尸源绝对没问题，分成比例也好说，雷霆聘请我当资源规划总监，一般的合同，我都可以谈。” 孟超认真思索：“我的公司还在筹划，技术实力暂时有限，超兽先不谈，普通怪兽倒是可以——不用太多，雷霆这种大战队，指缝里随便漏点小单子下来，就够我们生活了。 “这样，龙狼蛛毒囊不耐久放，您还是先找人炮制了吧？我就在五福路那边干活，估计还要一会儿，您找人收了材料，可以过来聊聊。” 凑够八十万整数，用手机转了账，孟超满载而归。 两爷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都很感慨。 “雪诗，这位孟小友不简单，你有机会好好结交一下。”宁舍我道。 宁雪诗不知想到什么，脸红了一下，低声道，“爷爷，就算他真的很厉害，我也未必要结交啊！” “这是当然，龙城背景深厚又身怀绝技的年轻人多如牛毛，难道我都会让自己的亲孙女去曲意逢迎？” 宁舍我瞪眼，“技术和背景都是其次，我让你和孟小友结交，主要因为他一句话。” “哪句？” “他对金钱没兴趣，只想为社会做贡献。” “爷爷，不会吧，这种鬼话你都信？” “呵呵，你爷爷年轻时，号称‘神瞳鬼手’，我的《试玉法》，既能看穿怪兽的心肝脾肺肾，也能从人脸上细微的肌肉变化，看出他是否说谎，虽然现在眼睛废了大半，但几十岁人了，还能看不出一个毛头小伙的深浅？” 宁舍我捻着胡须道，“前半句‘对金钱没兴趣’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孟小友说他立志对社会做贡献时，眼底光芒闪耀，绝对是真心的。” “哎？”宁雪诗不知第几次懵逼。 在这个怪兽出没，物欲横流的年代，竟然真有不爱金钱，只爱做贡献的奇男子？ 看着孟超早已消失的背影，宁大小姐凌乱了。 …… 孟超怀揣巨款，步履轻盈，每个毛孔都透着爽快。 想到待会儿在老爸面前把账户打开，吓得他目瞪口呆，甚至质问自己是否干了坏事，自己再不慌不忙揭开谜底，老爸那表情，哈！ 回到五福路，咦，怎么不见半个人影。 反倒是材料冷藏车那里，隐隐传来争吵声。 沈荣发的尖叫尤其刺耳：“二十八万，这是便宜的，少半毛钱，老孟，你别想混了！” 孟超瞳孔一缩，飞奔过去。 只见收割者们簇拥在父亲身后，像是霜打的茄子似耷拉着脑袋，愤懑无处发泄，变成满脸沮丧。 孟义山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蹲在地上，满头枯发轻轻颤抖着。 沈荣发倒像得胜的斗鸡，指手画脚，唾沫横飞。 两名虎背熊腰的保镖在他身后挥舞着电击棍，电弧噼啪作响。 “周哥，怎么了？” 孟超强忍怒意，拉住一名收割者。 周乾坤的手腕极粗，被孟超一拽，还是疼得叫出声。 “阿超，你来了。”他苦着脸说，“你爸找沈荣发，想把灵化神经球买下来，好像沈荣发开了高价还是不肯卖，两人争执了一下，没想到，东西摔坏了。” “什么！” 孟超一惊，顺着人缝看去，果然看到存储器摔裂了一道口子，稳定液流了一地，和空气接触之后，立刻泛起泡沫。 怪兽材料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原本如黄宝石般晶莹剔透的外壳，隐隐有些发黑。 灵化神经球是非常敏感的材料，就算放置在稳定液里，也经不起剧烈颠簸和震动。 存储器也不能完全密封，否则狂暴灵能无处发泄，随时变成生化炸弹。 这种材料存储不当，品相降低的事，在收割时很常见。 完美品相的灵化神经球大约能卖三十万，现在品相降低两三个级数，卖七八万就不错了。 差价二十多万，难怪沈荣发暴跳如雷。 “等等，我爸买灵化神经球干什么，他买得起吗？”孟超有些糊涂。 周乾坤为难地看了他一眼。 孟超瞬间明白：“我爸想为我疗伤，让我考大学！” 周乾坤叹气：“这事儿闹的。” “老孟，说话啊，你这装聋作哑，算个什么意思？”沈荣发还在尖叫。 孟超见到老爸整张脸蜡黄蜡黄，唯有一双眼睛，红得像炉子里的煤球，直愣愣盯着地上泛着泡沫的灵化神经球，既痛苦，又懊恼，还有几分茫然。 他的整个世界，塌缩得只剩下黑黢黢的灵化神经球，既听不到沈荣发的声音，也没看到儿子正奋力挤过来。 “老孟，给个痛快话！”沈荣发不耐烦地推了一把。 孟义山原本是条彪形大汉，却险些被他推倒。 “沈哥，不，不是我……”他无力地辩解。 “不是你，那就是我？”沈荣发咄咄逼人，“老孟，你的意思，东西是我摔的，阿雄和阿豹帮我撒谎，一起坑你？” “沈哥，我……” 孟义山的脑子很乱，片刻前的画面像是万花筒般旋转，明明记得东西是到了沈荣发手里，才不小心摔到地上。 但这里没监控，又有两个保镖给沈荣发作证，自己还在人家手底下混饭吃。 这就根本说不清楚了。 “爸！” 这时候，孟义山听到儿子的声音。 中年汉子脑子“嗡”一声，仿佛火山爆发。 眼里既辣又烫，堵得厉害，他不敢看，也不敢想儿子的表情。 挤了半天，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他用尽全力挥手：“你来干什么，回去，这里没你事，再去营地休息一会儿，去，去！” “到底什么情况，东西真是咱们摔坏的？”孟超上前，把老爸架起来，帮他抵住腰杆。 越过老爸的肩膀，他冷冷盯着气势汹汹的沈荣发。 前世记忆碎片涌动，有些很尖锐的东西刺激着细胞和神经。 让他很想一拳把姓沈的满口牙都打掉。 沈荣发哼了一声，根本不屑理会高中都没毕业的少年。 “阿超，回去，这事你管不了。”孟义山看到儿子虎狼一般的眼神，生怕他冲动，急忙拉扯，“这就是一盘糊涂账，总归，哎，是我不小心。” 孟超知道父亲为人，对待工作，最认真负责。 如果真是他摔坏的，绝不会含糊其辞。 既然是“糊涂账”，十有八九，不是老爸的错。 孟超的视线落到冷藏车旁边，一张折叠桌上，摆着好几盘包装精美的自热式菜肴，还有酒。 老爸送材料过来时，姓沈的和两个保镖正在吃宵夜吧。 一线收割者辛苦大半夜，也就是吃些糊糊一样的高能营养剂，这些王八蛋吃得倒好，双手都油腻腻的。 孟超单膝跪地，研究存储器外壳上残留的痕迹。 接着，猛地抬头，盯着姓沈的眼睛不放。 沈荣发心虚，打了个哆嗦，脸上肥肉乱颤。 第二十三章 莽撞了 孟超有了底，冷静道：“沈经理，既然说不清东西究竟是谁摔坏的，照规矩，我们有责任，愿意赔偿差价的一半。” “一半？” 沈荣发像是听到笑话，鼻孔喷出声音，“小朋友，你大学还没考上，口气倒是不小，东西这么一摔，品相起码降低两级，差价二十来万，一半就是十万，多少人辛苦一年都赚不到十万，到你这里，就是轻飘飘一句话？” 他看看两名保镖。 两名保镖嘿嘿笑起来。 孟义山拉住儿子：“阿超，你别管，这是爸的事。” “老爸，这些年你辛苦了，既然儿子回来，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享福。” 孟超跨出一步，挡在父亲面前，盯着沈荣发，“是不是我爸摔的，大家心里有数，我懒得浪费口水和时间，把帐算清楚就完了。” 账算清楚，他马上拉走一整支收割队，外面大把赚钱机会，何必跟姓沈的瘪三纠缠。 “你什么意思？” 少年淡定自若的神情激怒了沈荣发，他像浮出水面的河豚，胖脸鼓起来，“我有人证，难道没监控就能抵赖？而且，不是你爸先找我，想要强行把灵化神经球买下来，我不肯，他又拉拉扯扯，东西怎么会摔坏？” 顿了一顿，沈荣发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好像和孟超吵架是丢了身份。 他把矛头重新对准孟义山：“老孟，你还想在圈子里混，就要知道收割者的规矩，你先动了心思，想把材料据为己有，又把东西摔坏，抵赖不肯负责——这两件事传出去，别说我这里，到别处你也休想找到活干了。” 孟义山浑身一震：“我是想花钱买下来！” “那你就买嘛，我不是都答应你便宜两万了么？” 沈荣发忽然变脸，笑吟吟道，“咱们谈妥的，你签三年的二级合同，东西你马上拿走——咱有交情嘛！” 孟义山看看黑黢黢的灵化神经球。 品相完美的话，二十八万，真不贵。 但现在这个品相，就算调制成脊神经再生剂，药效大幅降低，能否立刻治好儿子的伤呢？ “你还想啥，越犹豫，灵化神经球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越长，药效越差了啊。” 沈荣发眼珠一转，“这样，你和我多签两年，我再预支你八万块，你拿去多给儿子买点儿补品，说不定就金榜题名了呢？” 这番话击中孟义山的命门。 他想到儿子去年受伤后，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 又想到三年前儿子刚考上重点高中，跑到自己和妻子面前，假装没考好，等自己和妻子安慰他时，这小子突然拿出录取通知书炫耀，气得两人拿笤帚追着打。 还有更久以前，儿子为了全家的未来，疯狂修炼，有钱人家的孩子练一个小时，他就练两个小时，三个小时，练得抽筋，都自己找毛巾咬住，不让他们听到哼哼声。 “……别说了。” 孟义山咬牙道，“预支十万，我签！” “十万，就十万！”沈荣发眉开眼笑，急忙将早就准备好的平板电脑递过来，“都是通用条款，不用细看，在这儿按个手印，签个名就行。” 老父亲还没接住，就被儿子劈手夺过来。 “这是什么？” 孟超扫了一眼，瞳孔收缩成了两个针尖，“二级危险资源回收作业员的工作合同！” 痛！ 好痛！ 头好痛！ “二级合同”几个字像是燃烧弹，点燃脑海，让他在火光熊熊中看到几幅噩梦般的画面。 他想起来了！ 前世母亲被鬼眼金翅烈焰虫烧伤，父亲为了赚取高额的医药费，就和沈荣发签订了“二级合同”，去收割那些剧毒、强烈腐蚀、容易尸变、有爆炸风险的高危怪兽。 没想到一次作业时出了意外，他也受了重伤。 就在孟超想为父亲提取医疗保险去治病时，却发现沈荣发这个王八蛋，每个月说是扣除父亲的工资去缴纳高危工种的特殊保险，结果，缴的都是普通保险，里面的差价，被他中饱私囊！ 那是孟家前世最黑暗的时刻。 孟超找沈荣发算账，这家伙东躲西藏，起诉“九鑫”，发现合同本身就被动了手脚，很多条款非常不利于受雇人，官司打得很艰难。 这件事令妹妹对司法体系彻底失望，说出“法律就是保护有钱人，穷人只能靠自己，不择手段，才能在这个残酷的异界生存下去”这种话。 她会变成黑夜魔女，这件事是极重要的催化剂。 孟超的眼珠彻底红了。 平板电脑在手里“咔咔”作响。 沈荣发瞪眼：“老子的东西，你也敢抢？” 咔嚓！ 话音未落，平板电脑就在孟超手里粉碎。 碎片激射，火星四溅，还有几枚尖锐的零件，深深刺入他的掌心。 “孟义山，你儿子无法无天！”沈荣发狂怒。 身为超凡者的小舅子，他平时在公司里横着走路，被他捏在手里的收割者，喘气都要陪着小心，哪见过这种愣头青？ 他指着孟超尖叫：“给我把这小子丢出去！” 两名保镖如狼似虎扑上来。 孟义山曾见过这两个保镖，为了抢夺材料，将另一家公司的五名收割者打得鼻青脸肿。 他立刻迎上去：“你们敢！” 两名保镖一推，他倒退四五步，跌坐在地。 “爸！” 父亲坐在地上的模样，和前世记忆中躺在病床上残缺不全的样子重叠到一起。 孟超的脑袋“嗡”一声，眼前一片血红。 两名保镖挥舞着电击棍朝他肩膀砸下。 “给我滚开！” 孟超暴喝，专家级《莽牛决》炸裂，身形先收缩后膨胀，胸腔内发出咆哮，如同暴怒的犀牛。 砰！ 第一名保镖被他扎扎实实撞到胸口，仰面栽倒，鲜血狂喷。 滋！ 第二名保镖的电棍捅到孟超肩膀上，但盛怒中的他根本没察觉，往前跨出一大步，重重一撞，一掀，将这名保镖掀飞二三十米，浑身骨头都快摔碎，哪里爬的起来？ 孟超被电得头发竖立，浑身骨骼爆响，满脸戾气喷薄。 “火种，兑换《波纹劲》，冲到‘专家级’！”他在心里恶狠狠叫道。 脑中顿时浮现各种细节，如惊涛骇浪般涌入血肉和神经末梢。 他朝沈荣发跨出第一步。 怪力拔地而起，从小腿肚子一路涌动到腰胯之间，双腿仿佛两个打桩机，狠狠轰击地面。 他跨出第二步。 源源不绝的力量顺着胸口到两条臂膀，一路颤动到了指尖，周身肌肉变成滔天巨浪，将一场狂暴无匹的海啸，轰进燃烧的掌心。 只三步，他就跨到沈荣发面前，居高临下，满脸狰狞。 沈荣发吓成一团，五官都缩到鼻孔四周瑟瑟发抖：“有话……” “和你祖宗说！” 未来版《波纹劲》，专家级，去你妈的！ 孟超的右臂划出一道鞭影，手掌像是烧红的钢铁，朝沈荣发的胖脸甩过去。 啪！ 第一个巴掌，就让在场所有人脖子一缩，脸颊生疼。 沈荣发两百五十多斤的胖大身体，被抽得如陀螺般转了三圈，半张脸都快烧起来了。 啪啪！ 连续两个耳光，将姓沈的位置摆正，脑袋肿得像颤巍巍的红烧猪头。 啪啪啪啪啪啪！ 孟超左右开弓，闪电连环，耳光如疾风骤雨，听得人牙酸蛋疼，偏偏精确控制力度，没把沈荣发抽昏，直抽得他口吐白沫，痛不欲生，连哭爹喊娘的力气都没有。 一轮《波纹劲》酣畅淋漓打完，孟超余怒未消，后撤两步，橡胶工作靴的鞋带都被崩断，抡起大脚，一脚深深踹进沈荣发的小腹，把姓沈的当成足球，踹飞十几米。 砰！ 沈荣发撞在冷藏车的车厢上，冷藏车晃了三晃。 这家伙好似烂泥般瘫软，表情一半痴呆，一半痛苦，裤裆里一片湿漉漉的腥臭，不断扩大。 “阿超！” 直到此刻，收割者们才如梦初醒。 大家看着孟超，就像看着一头“末日级”的凶兽。 孟义山朝儿子扑过来，死死抱住他：“够了，你想吃牢饭啊！” 孟超深吸几口气，渐渐冷静下来。 “爸，你没事吧？”他仔细打量父亲。 “我当然没事。”孟义山艰难扯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可你怎么办？” 收割者们也纷纷叹息，年轻人，太冲动，拳头拔出去容易，又怎么收得回来？ “莽撞了。” 孟超自己也有些懊恼，“真要弄姓沈的，等月黑风高，怎么炮制不行？算了，打都打了，要不再上去补几脚，一次过足瘾，下回绝对要冷静，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我是一名温文尔雅的高中生啊！” 打定主意，他活动十指，朝沈荣发走去。 沈荣发上吐下泻，鼻孔“哗哗”喷血，见他还要过来，叫得像个失心疯的太监。 孟义山和老兄弟们急忙阻拦：“阿超，你疯了，你想要他的命啊！” “爸，我错了，我改，我下回一定改，今天你让我再踹他三脚，就三脚，要不两脚，实在不行，一脚也行，最后一脚，下回再也不踹了，我保证！” 孟超和老爸玩拔河，七八条壮汉拉不住他一个。 “住手！” 就在这时，一个面白无须，好似菜花蛇般的男人，满脸阴沉，快步赶来。 后面还站着一个浑身笼罩在斗篷里，斗篷浸透怪兽鲜血的魁伟巨汉。 “顾主管，虎爷！” 众多收割者脸色剧变。 第二十四章 意外之喜 顾明，九鑫资源回收公司的业务主管，所有收割者的顶头上司。 孟超记忆碎片中，前世这家伙和沈荣发狼狈为奸，也干了不少缺德事。 而他身后鲜血斗篷里的壮汉，就是公司大老板，号称“下山虎”的超凡者，斩杀怪兽无数的秦虎！ “谁把沈经理打成这样？”顾明跳着脚尖叫。 “呜呜！” 见了姐夫，沈荣发像是断腿狗找到主人，不顾剧痛，连滚带爬到秦虎脚下。 两名保镖也匀过了气，慌张跑过去，将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损坏稀有材料，弄碎公司电脑，还敢打人！”顾明恶狠狠瞪着孟义山，“是你儿子干的好事？” 孟义山看都不看这条菜花蛇一眼，只盯着“下山虎”。 昔日军队里磨砺出来的血性，又从中年汉子身上散发出来。 为了儿子的前途，很多事，他可以忍。 可一旦触碰到他的底线，就算面对超凡者，他也绝不退缩！ 孟义山上前一步，高声道：“秦总，是我和沈经理闹了矛盾，造成多少损失，我都认账，这事和我儿子没关系！” 众多老兄弟也看不下去。 “九鑫”平时对他们苛刻，现在还颠倒黑白，这份工作再干下去，有个鸡毛意思！ “是沈经理的保镖先动手打人，而且东西也未必是孟哥摔坏的！” “就是，我还不信，龙城没了王法，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都聋了，瞎了，没处说理了？ 收割者们站出来护住孟家父子，七嘴八舌，说出真相。 “你们……”顾明脸色阴沉。 公司里一半收割者都吵吵嚷嚷，事情倒有些麻烦。 他偷偷看了秦虎一眼，见“下山虎”仍不开口，心里骂了沈荣发几句，硬着头皮道：“你们吵什么，公司当然是讲道理的，别的先不说，至少沈经理的确是这小子打的，没错吧？” 他盯着孟超，冷笑道：“年轻人，听说你还在上高中，马上要考大学？可现在把人打得这么惨，抓起来是要判刑的，几年牢坐下来，一辈子都毁了。” “不能抓！”孟义山急道。 “老孟，这不是普通斗殴，你自己看看沈经理的伤，你儿子这是犯罪，你说不抓就不抓？”顾明呵斥。 孟义山和收割者们面面相觑。 “年轻人，太冲动，事情不是你这么办的。”顾明冷笑着摇头，对孟超指指点点。 孟超却若无其事说：“你要报警，就抓紧时间把姓沈的送到医院，看看能鉴定出几级重伤。” 顾明茫然，还有头这么铁的小子？ 血色斗篷里，秦虎哼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把小舅子拎起来。 “好漂亮的《波纹劲》。” “下山虎”提溜着两百多斤的沈荣发，像是拎着一块臭肉，眼里的凶芒却微微一亮，“表面打得惨不忍睹，让挨打的痛不欲生，暗劲能残留好几天，喝口凉水都要疼得满地打滚，偏偏，没伤到半根骨头和重要器官，牙齿都没打掉半颗，送去验伤，连轻微伤都算不上。” 说着，他又把小舅子丢回地上。 沈荣发惨叫一声，滚来滚去。 “现在的高中生，越来越不简单了。”秦虎盯着孟超。 杀气如刀，横压而至。 换成普通高中生，再怎么出类拔萃，都要被秦虎的杀气吓尿。 孟超仍旧镇定：“所以呢，虎爷来了兴趣，要揍我这个高中生一顿，帮小舅子报仇？” 秦虎哑然失笑：“你把虎爷当什么人了？” 他当然不可能对孟超出手。 虽然龙城是全民尚武的铁血社会，市民有了纠纷，都不喜欢报官，更习惯自己用拳头解决。 但有个原则，兵对兵，将对将，普通人打普通人，超凡者打超凡者，打得头破血流、筋断骨折，大家都愿赌服输。 如果超凡者恃强凌弱，殴打普通人，就是犯了天条。 沈荣发和保镖都是普通人，他们和孟超互殴，打个半死，最多警方出面解决。 秦虎直接对孟超出手，性质就变了，超凡塔自然会派出高手，把他当怪兽一样镇压。 想到这里，秦虎淡淡道：“小家伙，你练的不是普通《波纹劲》，而是名师指点的秘传波纹，事情我大概听明白了，给你的《波纹劲》一个面子，你自己说，想怎么解决？” “呜，呜呜！” 沈荣发急得乱叫，又牵扯损伤的牙神经，疼得再次漏尿。 众多收割者也没想到，一向强横霸道的虎爷，今天这么好说话。 孟超知道自己使用的未来版《波纹劲》，被秦虎看出不凡，这家伙吃不准自己的底细，才会故作大方。 他也不客气：“稀有材料究竟是谁弄坏的，现在说不清楚，双方各自承担一半损失，你们估个价，我马上把钱打过来。 “还有，出了这事，我们肯定不能在‘九鑫’干了，记得姓沈的还拖欠了我爸他们收割队不少绩效奖金，也趁机结算一下吧？” 秦虎皱眉。 顾明立刻道：“这叫什么话，你把人打成这样，哪怕验不出伤，难道不该赔偿医药费？” “姓沈的受了伤，可我爸也受了伤。”孟超说，“姓沈的保镖，用失传已久的古武重手法，把我爸狠狠推出去，如断线风筝般重重落地，谁知我爸的脏腑有没有移位，骨骼有没有爆裂？” 古武重手法？ 连孟义山在内，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宁舍我爷孙同款经典懵逼表情。 “就算我爸没大事，我这伤，总是他们干的吧？” 孟超扯开衣领，露出肩膀上被电击棍捅出来的伤痕。 其实保镖的电击棍只是吓唬人，根本没敢调到最大功率，捅在人身上最多痛一下子。 但电击伤终究留下一些痕迹，加上收割者的证词，孟超非说自己被电得生活不能自理，也是麻烦。 “好小子。”秦虎怪笑，“现在的高中生，有意思，真有意思！” “秦总，您觉得不妥，那您说，想怎么解决？”孟超无视秦虎越来越凌厉的杀气，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秦虎扫了一眼顾明。 顾明算了一下，低声道：“虎爷，最近市面上金幽灵的灵化神经球，品相完美的话，价值在三十万左右。” “那就三十万。” 秦虎道，“小家伙，你拿三十万出来，事情就这么解决，你们尽管走，虎爷绝不会再找麻烦，九鑫这边，谁敢动你们，虎爷剁了谁。” 孟超毫不领情：“三十万的一半，是十五万。” 秦虎沉声道：“我不管灵化神经球究竟谁弄坏的，也不缺这十五万，不过，沈荣发再不是东西，终究是我的人，我‘下山虎’的面子，不值十五万吗？” 孟超沉默。 “暂时拿不出来，没关系，可以写借条，虎爷不缺你这点钱。” 秦虎目露凶光，声音变冷，“但如果你不把我‘下山虎’当回事，就算我一根手指不动，照样有办法，捏蚂蚁一样捏死你！” 一句话，全场肃杀。 众人眼前一花，仿佛真的看到一头斑斓猛虎，盯着少年不放。 孟超叹了口气：“秦总，真的没商量，只能把这份稀有材料，完全卖给我？” 秦虎不耐烦：“最后说一遍，三十万，拿着东西，滚蛋。” “好，咱们也别签什么合同了，这么多人围观，我相信秦总的信誉。”孟超掏出手机，“转账吧。” “阿超？”孟义山傻眼。 “你有钱？”顾明诧异，孟家的情况，他略知一二，不信孟超能面不改色掏出三十万。 “呜呜！”沈荣发更是不顾疼痛，杀猪也似叫起来，假的，肯定是假的。 “爸，待会就和你解释，都是干净钱。”孟超满脸坦然。 秦虎微微皱眉。 城北战场，很多超凡者和收割者正在作业，四周都是眼睛，他不至于当众欺负一个普通少年。 “顾主管，收钱。” 二三十万小钱，秦虎也是没放在心上。 顾明将信将疑，直到完成转账，看着数字后面的五个零，仍旧搞不清状况。 “秦总，三十万已经给你，现在这枚稀有材料归我了吧？”孟超确认。 秦虎瞪眼：“区区一枚灵化神经球，虎爷还会耍赖不成，明天让你爸到公司来办手续，他的收割队，九鑫不要了。” “阿超，这是……”整整三十万，买了一枚有可能报废的材料，孟义山既困惑又心疼。 众多收割者也有些茫然，一时间，愈发沉默。 “爸，各位大叔，别愣着，快帮我用无水乙醇调一份硝酸银溶液！”孟超却按捺心中紧张，举着黑黢黢的材料，仔细观察。 孟义山一怔。 硝酸银溶液是一种略带腐蚀性和杀菌性的常用药剂，经常用来清洗怪兽眼部周围的烂肉，将眼球完整剥离出来。 这又不是怪兽眼球，儿子要硝酸银溶液干什么？ 儿子今晚实在给大家带来太多震撼，孟义山隐隐生出信赖，他不多问，很快调好一份无水乙醇硝酸银溶液。 孟超屏住呼吸，用镊子将稀有材料放到硝酸银溶液里去。 “啊！”有人惊呼，脆弱的灵化神经球，怎么能放到腐蚀性液体里面？ 来不及阻止，不可思议的画面已经出现。 稀有材料的外壳被快速侵蚀，冒出细小的气泡，在硝酸银溶液里缓缓旋转起来。 每转一圈，它表面黑色氧化的痕迹就剥落几分，光芒更闪耀几分。 不出半分钟，外壳剥落殆尽，稀有材料变成一枚好似猫儿眼，比普通灵化神经球更绚烂百倍的“钻石”。 “这是——” 所有人的眼睛都被这枚神秘莫测的猫眼钻闪了一下。 孟超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防护服里都是冷汗。 “这是比灵化神经球更罕见也更珍贵的‘晶化神经球’，市场价大约……一百万。”他握住父亲的手，轻声说。 如果是普通的灵化神经球，孟超根本不会那么诧异，当时就会说清楚，免得老爸记挂。 但如何鉴别灵化神经球的变异体，出现几率不到1%的“晶化神经球”，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一个高中生，能从生物老师口中或者网络上学到的本领。 老爸要刨根问底，他只能说出重生的秘密。 孟超不介意和家人分享重生的喜悦。 事实上，他的确盘算着，等一天结束，梳理清楚思路，和家人好好谈一谈。 重生又不是耍流氓，说出来让家人高兴高兴又咋了？ 但当时，还有那么多收割者围观。 而且，孟超的记忆碎片斑斑驳驳，很多技巧都七零八落，他也不敢肯定，到底是“灵化神经球”还是“晶化神经球”。 对后者，只有10%的把握。 所以，他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下，找个借口，比方……自己吓尿了，要穿尿不湿，把老爸弄到角落，两父子私下交流一切，再看看清楚。 谁知这时候，听到了“七星龙狼蛛”临死前的啸声，他急于挖掘第一桶金，自然顾不上这颗并不属于自己的稀有材料。 毕竟，就算晶化神经球的收割费用，也才几万块。 没想到七弯八绕之后，这枚稀有材料还真是晶化神经球，竟落到自己手里！ 第二十五章 刨了根 “一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所有收割者都被震撼。 秦虎脸色一沉，顾明和沈荣发都打了个哆嗦。 孟超根本不理会他们，认真向父亲解释：“爸，我承认，当时的确动了研究的心思，毕竟我只听说过有‘晶化神经球’这种东西，根本拿不准，很想学习一下。 “不过，老爸你教育得很对，做人要正直，不是我们的东西，怎么都不能拿，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就让顾主管和沈经理去操心吧。 “包括刚才，咱们和沈经理起了冲突，但一码归一码，东西是人家的，我不能抢，所以才提议对半分，如果真是晶化神经球，彼此都能赚几十万，岂不是皆大欢喜？ “谁知沈经理根本不愿接受我的提议，而顾主管连看都懒得看材料一眼，我只能冒着极大风险把材料买回来，亏，我认了，赚，也赚得清清白白，是吧？” 孟义山听到这儿，终于长舒一口气，和老兄弟们你看我，我看你，布满皱纹的脸上，都忍不住笑容满溢。 沈荣发和顾主管却比吃了三斤苍蝇屎还难受。 两人根本不敢看秦虎的表情，只能对孟超怒目而视。 秦虎气笑了。 “你叫孟超，很有意思的高中生，虎爷记住了。”他看看四周越来越多的围观者，脸上横肉一阵乱抖，沉声道，“带着你的晶化神经球，走吧！” 晶化神经球给了收割者们信心，他们再也不像刚才那么茫然，跟着孟家父子一起，昂首挺胸走出去。 “等等！” 就在这时，另一支挂靠在“九鑫”旗下的收割队，领队叫了一声，“老孟，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老李，你……”孟义山有些诧异。 孟超眨了眨眼，抢着道：“我爸已经找到新的尸源，现在启动资金也有了，接下来准备自己干！” “真有新尸源？”这名李领队眼前一亮，沉吟片刻，咬牙道，“孟哥，你有多少尸源，能不能带着我们一起干？” 孟义山微微一怔，仔细想想，倒不奇怪。 九鑫在沈荣发的管理下，对挂靠的各支收割队都非常苛刻，大家敢怒不敢言。 但忍耐是有限度的，真的超出底线，给谁打工不是打，有手有脚的汉子，还能饿死不成？ 今天这件事，哪怕材料真是孟义山摔坏的，在收割时也很常见——本来嘛，若非孟超手脚利索，金幽灵早就烂掉了，半点材料都抢不回来。 这时候，会做人一点的管理者，往往大手一挥，随便说几句就过去了，最多象征性罚几个绩效奖金，哪有姓沈的这么死咬着不放？ 众多收割者对沈荣发积怨很深，这位李领队一起喝酒时没少抱怨，今天这件事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实在忍不了了。 孟义山理解李领队的心情，但事关众多收割者的饭碗，他不能不谨慎思考儿子的话，新的尸源？ 孟超却豁出去了。 如非必要，他不想招惹秦虎这个超凡者。 所以，刚才提议大家一人一半，万一真的开出“晶化神经球”，也不用把事情做绝。 买下材料之后，要不是怕拖延太久，影响品相，他也不会选择当着秦虎的面开启。 但人已经得罪了，那还怕什么？ 战争马上就要升级，到时候，最缺的不是尸源，而是熟练的收割者。 想要做大做强，必须在每次机会来临时，都全力拼搏，区区一个秦虎，又怎能阻止他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李叔，我们这边，尸源是绝对不缺的，别说你一支收割队，就算再来三五支，大家也有活干，有钱赚，日子舒服百倍！”孟超斩钉截铁地说。 孟义山不知道儿子究竟怎么回事，只知道儿子绝不会无的放矢，当下点头，站到儿子身后。 “好！” 李领队未必真的相信孟超，但九鑫反正是干不下去了，他扯开防护服，高声道：“虎爷，我的收割队挂靠在贵公司也有好几年，这段时间承蒙您和沈经理的关照，大家相处不错，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就做到这个月底，您看行不行？” “老孟和老李都要走？” 其余几支挂靠在“九鑫”旗下的收割队，虽然没有像孟义山和李领队一样，公然撕破脸皮，但几个领队和伙计们也都在窃窃私语，目光闪烁不定。 看起来，倘若孟超真能找到足够多的新尸源，他们也很有可能跳槽过去。 沈荣发和顾主管没想到，孟超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少年，竟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两人眼前一阵发黑，不知如何是好。 秦虎更是目露凶光。 区区一颗晶化神经球，他可以忍几天再说。 但这小子一开口，就有可能把他公司里一多半熟手都拉走。 这小杂种，是要刨他的根啊！ “小子，虎爷已经让你拿着晶化神经球走路，你却不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就凭你们，自己干？呵呵，看来你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啊！” 秦虎怪笑，斗篷里传出一阵鞭炮般的骨骼爆响声。 孟义山等人陡然色变。 超凡者的力量，实在太惊人了。 孟超却无动于衷，吃定了秦虎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至于过几天？ 过几天，他为这个社会多做点贡献，实力狂飙突进，还怕一个“下山虎”？ 秦虎的确不敢当众撒泼。 只能凝聚杀气，刀刃般直刺孟超的面门。 心里却暗暗诧异，这小子的神经究竟是什么材料打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也太迟钝了吧！ 剑拔弩张了半天，都吓不倒孟超，正有些下不来台，忽然听到苍老的笑声：“孟小友，我们来了。” 秦虎勃然大怒：“什么人！” 就看到一老一少，慢条斯理从街角踱过来，丝毫没有被他的气势震慑，反而满脸好奇地盯着他，像是打量一头暴躁的野猪。 秦虎正欲发作，却被顾明拉了一把。 “宁，宁……”顾明结巴。 “您什么您，你又发什么病？”秦虎怒喝。 “白发鬼手，宁舍我，宁大师！”顾明激动。 “宁鬼手？”秦虎定睛观瞧。 他不认识宁舍我。 却认识两爷孙身后，一名穿着白色生化战斗服，背负长剑，稍稍有些桃花眼的俊美男子。 秦虎倒吸一口冷气，满脸横肉都没处安放，抖了半天，抖出谄笑，一路小跑上去：“鹏哥，您怎么来了！” 雷霆战队的副队长申玉鹏看了他半天，又回忆了一下：“老虎，是你啊。” “小虎，叫我小虎就好，在鹏哥面前，哪里敢当‘老虎’了？” 秦虎搓着手，弯着腰，陪着笑，“去年有幸和雷霆战队一起围猎地狱凶兽‘九翼金雕’，鹏哥那惊天动地的一剑，简直了，没想到鹏哥也记得我，真是，哎呀，真是……” 申玉鹏笑笑：“我没事，就是宁老说他有一个小朋友在这边，我陪宁老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合作。” 宁鬼手的小朋友！ 秦虎惊疑不定地看着孟超。 见孟超和宁舍我谈笑风生，还很熟络地请宁舍我鉴赏晶化神经球，一副忘年交的模样。 秦虎脸上像是被狠狠揍了一拳，这才知道，自己瞎了眼。 不，不是他瞎了眼，是顾明和沈荣发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特别是沈荣发！ 秦虎狠狠瞪了沈荣发一眼。 沈荣发一个哆嗦，恨不得找条地缝躲进去。 事已至此，秦虎自然不能用强。 同样是猎杀怪兽的超凡战队，人家“雷霆战队”比他们“狂刀战队”规模大好几倍，他不可能正面树敌。 只能按住心里流血的刀子，陪着笑脸，恭祝孟超一路顺风。 孟超掐了孟义山的腰一把，把老爸唤回了魂。 “走吧，我们和宁老、申队长，找个清净地方去聊聊。” 众人正欲离去，孟超忽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大步走向沈荣发。 沈荣发吓得像是蚯蚓，直往地里拱。 “沈经理，别怕，我挺斯文的，只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孟超伸手，提高声音，“为了让我进九鑫工作，你收了我爸一万块购物卡，原本你情我愿也就算了，但我现在一分钟都不打算在九鑫干，请你把购物卡还给我！” 沈荣发目瞪口呆。 他完全忘了这茬。 秦虎也傻了眼。 当着雷霆战队的副队长，和他扯一万块购物卡，他“下山虎”不要面子的啊？ 宁雪诗没绷住，“噗嗤”笑出声。 银铃般的笑声钻进秦虎耳中，仿佛雷鸣，令他虎目欲裂：“沈，荣，发！” 沈荣发颤抖着将购物卡捧出来。 孟超一把夺过，心满意足，想了想：“哦，还有个事，明天我爸和各位大叔会来公司结算一切，我记得你一直从他们的工资里代扣保险，说是都按照高危工种的最高标准在缴，所以，你这里肯定有保险单的正本，对吧？ “请你把文件都准备好，以后我们自己交，明天过来，大家一条条核对，账目清楚，有凭有据，免得将来扯皮。 “就这些，麻烦沈经理，也谢谢秦总了。” 孟超把购物卡揣进兜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看着众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秦虎眉毛皱得能拧出汽油来。 扭头看看小舅子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想了想，不可思议地问：“狗日的，你该不会连员工保险都坑了吧？” “姐夫，你听我解释。” 沈荣发魂飞魄散，不顾脸颊剧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我还一时糊涂……” “老子要你何用！” 秦虎一巴掌扇在沈荣发肿胀如猪的脑袋上。 比孟超扇的更响亮十倍。 沈荣发惨叫一声，原地转了七八圈，喷出的鲜血里白花花一片。 刚才孟超好心帮他留着的牙齿，都被秦虎扇了出来。 第二十六章 深网奇人 孟超和雷霆战队谈得挺好。 雷霆战队这边，最近刚搞了一个青少年训练营，专门培养新血，会斩杀大量怪兽，正需要一些经验丰富的普通收割者，即插即用。 孟义山他们都是干了十几二十年的熟手，对付不了超兽，常见的怪兽，总归是游刃有余的。 彼此一拍即合，别说两支收割队，就算“九鑫”那边还有收割队要挂靠过来，也完全没问题。 趁着皆大欢喜，孟超又托宁舍我处理晶化神经球，另外帮他购买一些修炼资源。 “正好，三天后有一次稀有材料交易会，档次不算太低，晶化神经球说不定能卖出高价，孟小友有没有兴趣去凑个热闹？”宁舍我笑着说。 孟超欣然同意。 一夜的峰回路转和意外之喜，令收割者们非常兴奋，回主城区的路上，都在高谈阔论，畅想美好未来。 孟超则躺在车厢最深处，盖着老爸的衣服，假寐沉思。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需要细细梳理。 首先，是赚取贡献值的方式。 孟超发现一件事，他教普通市民楚飞熊《莽牛决》，对方只学了10%，就加了10个贡献值。 而指点精英市民宁舍我《反关七解》中的“斜挑三连星”，却也只给了几十个贡献值。 照理说，普通市民和精英市民之间的差距，不该这么小。 思来想去，两个可能。 其一，在《反关七解》的事情上，自己对未来的改变不算太大，哪怕没有他，宁舍我也有可能在不久后，自行领悟全新的“斜挑三连星”。 甚至，自己记忆碎片中的未来《反关七解》，搞不好就是宁舍我完善、升级的。 这很有可能，因为宁舍我的双手和视觉神经都被侵蚀，如果治不好，他退出实战圈子，全心投入理论研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其二，单纯因为宁舍我老了，他的未来基本定型，而楚飞熊还年轻，风华正茂，未来拥有无限可能性。 从末日归来，孟超不相信命运无法改变，如何挖掘未来的无限可能，恐怕才是贡献值多少的关键。 “就是说，要尽量找那些年幼无知，未来可期的青少年去忽悠，不是，去指点？” 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 现在一个个指点来收割贡献值的方式，效率是否太低了。 如果他直接把《莽牛决》和未来版《波纹劲》放到网上，供人免费下载。 甚至，找到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说出部分秘密，能否得到官方的海量资源支持，贡献值瞬间狂飙到天文数字？ 龙城穿越后，很多市民都觉醒了超凡力量，一开始，不少人选择藏着掖着，打死都不说，生怕说出去，就被官方抓去切片研究。 孟超可以理解，并部分支持这种谨慎的态度。 但他面临的问题不同。 一方面，龙城即将遭遇危机，不是他单枪匹马，就能力挽狂澜。 再说，全体龙城人都是穿越者，很多市民都有独一无二的超凡力量，真要抓去研究，岂不是几千万市民，个个都要切成生鱼片？ 经过几十年发展，现在从官方到普通市民，大家对待超凡力量的态度，都相当成熟，淡定了。 很多市民觉醒之后，都主动申报，受到当局的表彰，被鲜花和热情的市民簇拥。 不过，无论“重生”还是“部分预见未来，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支离破碎的未来画面”，终究比较特殊，不能和“搓火球”这种常规超凡力量一概而论。 还有，老爸老妈和小妹这里，要以什么方式，说到什么程度？ 就算不提重生，至少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恢复如初，还会变得越来越强，他们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前途。 而且危机降至，一家人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兹事体大，孟超冷静思索其中利弊，特别是隐藏的危险性。 乍一看，和官方合作，做贡献的效率提升百倍，还能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家人自然也能享受最好的待遇。 给老爸老妈都弄个公务员待遇，给小妹换个重点初中，一家人搬到高级人才公寓去住，不过分吧？ 但为什么，他的眉心隐隐刺痛，总觉得不安呢？ “有问题，存在我没想到的隐患，很危险的隐患，极有可能威胁到一家人的生命安全，甚至……落到比死亡更惨的下场！” 孟超一凛，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斑驳的画面。 熙熙攘攘的街市上，一名平平无奇的市民忽然发出怪叫，他的脑袋如食人花般裂开，从颅腔内钻出几条布满尖刺的触手，一下子缠住旁边一名市民的脑袋。 尖叫，混乱，等警方和超凡者将这怪物击毙时，被他死死缠住的市民，早就断了气。 “脑尸虫，战争后期出现的特殊怪兽，能寄生在人类大脑中，控制神经中枢和肌肉反应，把人类调制成‘披着人皮的怪兽’！ “利用脑尸虫，刺杀龙城的重点人物，妄图从内部攻破龙城，这是战争后期，怪兽的常用战术！” 随后，孟超脑中又浮现出一双双猩红色，却充满智慧，无比深邃的眼睛。 “是了，就连现在，怪兽中都存在很多擅长精神攻击的品种，更别提战争全面升级后，还会爆出大量拥有心灵控制能力的超兽。 “异界的法则虽然诡异，终究存在一定规律，只要数学、物理和化学法则仍然管用，就不可能出现‘硕大无朋，行动敏捷，坚不可摧’的怪兽，在龙城完成了重工业升级和疯狂暴兵之后，重火力和弹药不再匮乏，怪兽很难再和人类硬碰硬。 “但在和人类的漫长战争中，怪兽却变得越来越聪明，很多超兽都学会了沟通、合作、团结，渐渐形成了类似‘文明’的东西。 “怪兽文明，才是足以威胁龙城文明的存在！ “如果我的秘密暴露，极有可能成为怪兽刺杀的目标，甚至更糟糕，被怪兽生擒，送到那些拥有超卓智慧和心灵秘法的高阶超兽面前，被它硬生生扒开大脑，吞噬我的脑浆！ “我的大脑还太弱小，无法提取出蕴藏在灵魂深处的所有记忆碎片，但如果是大脑有好几吨甚至几十吨重的超兽之王，它能否消化我的大脑，瞬间预知未来？ “就算我本人受到超凡塔的严密保护，怪兽会不会从我的家人下手？如果我告诉了家人所有秘密，他们的大脑会不会成为怪兽的目标？ “哪怕彻底消灭了怪兽，在未来征战异界的岁月中，如左浩然那样背叛龙城，又或者被异界生物控制了心灵的家伙总是有的，我怎么知道，除了家人之外，谁值得绝对信任？” 孟超心思电转。 他不是圣人。 拯救龙城是一回事，但“为了龙城，牺牲自己甚至家人”，又是另一回事。 “不能说。 “没有镇压整个异界的力量，并且找到合适的方式之前，绝对不能说。 “不过，要通过做贡献来提升力量，我少不了会传播很多未来科技还有武道出去，成为无数迷途青年的人生导师，被各种业界大佬惊呼为妖孽天才，一次次脱颖而出、锋芒毕露，藏，是藏不住的。 “那就需要编造一个合理的来源，一个能解释一切的身份……” 正想着，老爸过来，帮他把衣服盖严实了。 孟超心念一动，睁眼和老爸对视。 “爸，今天的事，你不用太担心。”他斟酌着说，“半年前，我在深网上认识一个异人，教会我很多稀奇古怪的本领，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未必不能考上本科，到时候，你和老妈就等着享福吧！” 孟义山一惊：“你还在上那些不健康网站？” “……老爸，说了多少次，深网上的生命科学论坛，不是什么不健康网站，很多武道狂人和疯狂科学家都在上面发表真知灼见，是风险和机遇并存的地方，放心，我去年吃过苦头，这次心里有数。”孟超斩钉截铁。 孟义山将信将疑，但仔细想想，自己到底老了，今天不是儿子发威，事情哪有这么圆满解决？ 他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只担心秦虎会不会报复。 “爸，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我们没本事，当然谁都可以骑到头上来耀武扬威，但只要我的拳头够大，呵呵，就算让秦虎扮hellokitty，他都要‘嘤嘤嘤’卖萌呢！” 孟超话糙理不糙，“只要我能考上本科，有大学当靠山，他还敢随便动一个本科生？” 第二十七章 扫除害人虫 孟义山眼前一亮，又有些患得患失：“本科不好考，你真有把握？唉，这年头，社会风气越来越不好，早十几二十年，哪有沈荣发和秦虎这样的！” 孟超明白老爸的意思。 龙城刚穿越时，虽然资源匮乏，环境恶劣，生存压力极大，但社会风气反而非常纯净，市民们的精神都像金子一样闪闪发亮，大家齐心协力拼搏，干什么工作，都只是分工不同，哪有高低贵贱？ 那时候，如“左浩然，沈荣发，秦虎”这种人极少，谁敢搞特权，抖威风，耍派头，就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但“可以共患难，而不可共富贵”，是人之常情。 最近十年，貌似怪兽少了，生活富裕了，生存威胁不存在了，等迷雾散开，龙城的钢铁洪流就能横扫整个异界，好像昔日的殖民者用几百把火枪就能征服整片土著大陆一样。 社会风气，就渐渐浮躁起来。 很多四五十岁的超凡者，也都生养出第二代，一个个超凡世家开始出现，阶层渐渐固化，各种地球时代就有的沉渣陋习，再度浮出水面。 什么富二代仗势欺人，生存委员会里的内幕交易，超凡世家的奢靡生活……都不是新闻。 左浩然、沈荣发和秦虎之流，只是这个浮躁时代的缩影。 孟超隐约记得，因为龙城内部的纷争，日后对上异界文明时，曾经吃过很大苦头。 等到地球人发现异界并没有那么简单，再次面临生存危机时，大家倒是又团结起来——可惜，不是所有裂痕，都有足够的时间去弥补的。 “就因为有很多害人虫，从内部把龙城蛀空了，堂堂‘异度天灾’，才会一败涂地。” 孟超不禁琢磨，“如果我能狠狠打脸，彻底抽掉这些家伙的浮躁和骄纵之气，算不算是维护社会和谐，促进文明崛起，大大的贡献呢？” 好容易宽了老爸的心，又有意外惊喜。 【特殊市民白嘉草（黑夜魔女），黑化概率降低2%，贡献值+200】 是了，前世妹妹黑化的两大诱因，第一是母亲被怪兽重伤，第二是父亲被沈荣发坑骗。 现在，两颗“地雷”都被排除，可不就黑化概率降低了么？ 孟超一笑，笑容忽然有些僵硬：“等等，这次2%，上次3%，两颗‘地雷’排掉，才把白嘉草的黑化概率降低了5%？ “所以说，和外界因素没关系，什么社会的黑暗，法律的漏洞，都是借口，这死丫头就是天生的魔女，对吧？” 孟超咬牙，回到家后，直接把小丫头摇醒。 这会儿是凌晨五点半，小姑娘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正欲闹起床气。 孟超满脸堆笑，柔声道：“小草，哥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吃不吃啊？” 白嘉草立刻两眼放光：“吃，当然吃，哥哥万岁！” “来吧，一口闷，可甜，可好吃了。”孟超拉开一支浓缩营养液的拉环。 小丫头不明就里，一口灌下，眼睛忽然瞪得比鹅蛋还大，正欲吐出来，孟超却闪电捏住她的鼻子，逼她咽下喉咙。 “啊，这什么啊，好苦，苦死了！”小丫头吐着舌头，掐着喉咙，在床上滚来滚去。 “这叫‘强效安神补脑液’，是雷霆战队自己调配的高级药剂，能刺激脑细胞活跃度，促进中枢神经生长，还能提升精神力呢，对你这样整天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青少年，最有好处了。”孟超微笑。 刚才他向宁舍我咨询修炼资源，针对他和白嘉草的不同情况，宁舍我推荐他两个雷霆战队培养新人用的药剂套餐，对修炼帮助极大，而且中正平和，绝无副作用，市面上买都买不到。 唯一的缺点，稍微……苦了点。 通常，是要调配一些甜味比较重的饮剂，配合服用的。 孟超这不是，呃，忙着给妹妹补一补，忘了嘛！ “妈，哥又欺负我！”白嘉草惨叫。 “怎么了？”白素心听到女儿惨叫，从里屋一瘸一拐出来。 “妈，这些药剂你收好了，以后我不在家，你监督小妹，每天都要喝。”孟超从包里摸出一个星期的初中生修炼药剂套餐，用老妈能听懂的话解释，“喝了这些，就能考上重点高中，而且，很贵的，一支好几百呢！” “一支就几百？”白素心吓了一跳，瞬间和儿子同仇敌忾，“那我一定让你妹喝得干干净净，一滴都不剩下！” 白嘉草：“……” 她满脸懵逼，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把孟超逗乐了。 “行啦，别扁着嘴，哥真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他又从包里掏出几个雷霆战队的野外作战速食包，里面的怪兽肉干，味道意外的不错。 “你没下毒吧？”白嘉草满脸警惕。 “没有。” “也没下泻药什么的？”小丫头仍然迟疑。 “不吃算了，我自己吃。” “谁说我不吃，算你天良未泯。”未来的黑夜魔女急忙一把抢过，撕开包装，先深深嗅了一口，两个眼睛顿时弯成月牙儿。 趁她吃得开心，孟超掐头去尾，将半夜发生的事情，简短说了一遍，包括他已经恢复了大半。 当然，力量的来源还是“深网上的异人传授”。 “什么！”白嘉草惊呼，“你还在上那些不健康网站？” 孟超郁闷：“你怎么和老爸一个反应，都说了，生命科学论坛，不是不健康网站，再说你小小年纪，知道啥叫不健康网站？” “我知道啊，就有时候半夜路过你房间门口，从门缝里听到你在里面看东西，什么‘龙城首家……’” 孟超直接用一大坨怪兽肉干堵住她的嘴。 干咳一声：“总之，晶化神经球的事情告诉我们，做人要像哥哥和爸爸一样，正直，诚实，善良，好人才会有好报。 “还有，我们一定要相信当局，相信法律，相信绝大部分超凡者都是好人。 “秦虎那么厉害，为什么对哥哥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高中生，他却不敢动半根指头？就因为有法律，有超凡塔，有整个龙城在背后给哥哥撑腰，同时，也给每一个普通人，给千千万万市民撑腰。 “所以，如果你遇到事情，别钻牛角尖，还是要给法律一个机会，明白吗？” 白嘉草懵懵懂懂，只顾吃，吃得满嘴流油。 孟超叹气：“算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总之，你别惹是生非，如果有人欺负你，你马上回来和我说，我帮你百倍报复回去，如果你想欺负别人，也回来和我说，我帮你把他折磨得哭爹喊娘。” 未来的黑夜魔女立刻举手：“如果是你欺负我呢？” 孟超想了想，安慰她：“那你就忍忍吧，忍忍就习惯了。” …… 吃过老妈煎的鸡蛋馒头片夹午餐肉，眯了半个小时，孟超去学校。 虽然小区里残留着一些怪兽残骸，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但居民还是恢复了往昔的生活，早早就有大爷大妈出来锻炼，也能看到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玩闹。 菜市场门口，早点摊支了起来，锅贴、煎饺和蛋饼在铁铛上的“吱吱”声，老板娘和食客们的笑闹声，交织成人间烟火，如最坚固的盾牌，抵御着怪兽的气息。 孟超在单元楼下遇到王奶奶。 老太太牵着生化宠兽，哼着她年轻时候的流行歌曲，慈眉善目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昨晚挥舞霰弹枪的样子。 “王奶奶，今天还遛狗呐？”孟超打招呼。 “今天怎么啦，不就小区里生了几个虫子吗？天大的怪兽，还能不让老太婆遛狗？”王奶奶眼一瞪，中气十足。 孟超一笑。 没错，不管丧尸还是怪兽，又或者往后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生活总要继续，没人能阻止龙城人，过他们平淡却幸福的小日子。 第二十八章 学习小组被取消了 走进教室，同学们三五成群，高谈阔论。 昨夜怪兽来袭，很多同学都配合家长作战，小有斩获者洋洋得意，添油加醋地吹嘘。 有个男生受了轻伤，还故意揭开纱布，让女生看到“触目惊心”的伤口，激起女生半真不假的尖叫。 “孟超，听说你们‘天福苑’昨晚出现一头神秘超兽，恐不恐怖，刺不刺激？”见他进来，同学们立刻围上来。 打怪兽是龙城人民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早有怪兽爱好者将鬼眼金翅烈焰虫的图片发到网上。 虽然脑袋稀巴烂，但两只金色翅膀上的妖异眼睛，还是能看出它的不凡。 孟超想了想：“略恐怖，小刺激。” 大家有些失望，但想想孟超稀松平常的战斗力，神秘超兽出现时，他恐怕躲在避难所里瑟瑟发抖吧，能知道什么细节？ 也就不刨根问底，揭人短处了。 “孟超，你昨天急着回家，没参加学习小组，简直错过五百万！”另一名同学笑嘻嘻道。 他就是班里的小胖，名叫王涛。 “昨晚熊哥传了我们几手《超级莽牛劲》，神了，我才练了两遍，就感觉力气暴涨，一拳能打死一头怪兽！” 小胖子摆了个健美姿势，“你没看到当时的场景，大家都和得了疯牛病一样，太狂暴了！” “你才得了疯牛病呢！” 另一名加入学习小组的同学笑骂，“孟超，别听王胖子胡说八道，熊哥的《超级莽牛劲》是真材实料，绝不是依靠疯劲乱打，你今晚留下来试试就知道了。” “没错，试过之后，包你嗷嗷直叫。” “跟着熊哥好好练，我们也会指点你，一定能把你拉下的修炼补回来，争取考上……最好的大专！” 除了得罪过班长，孟超平时在班里人缘不错。 楚飞熊在学习小组里也说了，如果不是孟超开口，他才不会把《超级莽牛劲》公开。 所以大家对孟超格外热情。 众人说得热闹，忽然发现主角不在：“咦，熊哥呢？” “熊哥在老师办公室，我刚才路过，从窗口见到班主任找他。”一名同学说。 “不好了！” 这时，另一名男生跌跌撞撞冲进教室，顾不上擦汗，大声道，“有人把我们私下组织学习小组的事情，捅到班主任那里，现在老王找熊哥谈话，要取消学习小组！” “什么？” 同学们先是傻眼，随后激愤，“谁这么缺德，神经病啊！” 孟超微微一怔，立刻朝左浩然的位置看去。 发现班长如老僧入定，很专注地研究一本教辅书《怪兽大百科》，对他们的议论充耳不闻。 孟超拍案而起。 “对，谁这么缺德，坏了大家的好事？” 他大声道，“我们班几乎都加入了学习小组，暂时没加入的同学，在自习课上看别人修炼，也能有所领悟，人人都有好处，谁没事举报自己玩儿？ “难道是别的班，见不得我们比他们强？可学习小组才搞了一晚，别的班哪有这么快知道消息？ “还是说，肥熊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不会吧，我了解他，和我一样忠厚老实，能得罪什么人？ “他最近根本没和人发生过冲突，更没有把人打得四脚朝天，颜面尽失……” 孟超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 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左浩然一眼，满脸不可思议。 同学们顺着他的目光和思路，立刻反应过来。 对啊，左浩然昨天被楚飞熊一拳轰飞，丑态百出。 在要面子的高中生眼中，这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班长，你这就不地道了！” 小胖子王涛第一个跳起来，“你和熊哥闹矛盾，那就按照我们龙城人的方式，去修炼室单挑，哪怕去小树林解决，谁输谁赢，拳头上见真章，何必这样，坏了大家的好事？” 王涛体型和楚飞熊最像，作为班上的大胖和小胖，平时关系也不错，他昨晚从《超级莽牛劲》里得到的好处最多，隐隐能看到冲破平台期的希望。 左浩然这时候玩阴的，别说班长，就算天王老子也照抽不误。 “对啊，班长，有你这么办事的吗？” “你是见不得大家涨分啊！” “你自己拳力两百多公斤，我才一百九十呢，我不贪心，涨到两百公斤就行，超不过你的，你何必这样？” 高考决定命运，每一分都要斤斤计较，别的事情，同学们可以服从班长管理，可涉及到分数高低，班长算个鸡毛啊！ 一时间，群情激奋。 就连孟超前世记忆中，在高中同学会上搔首弄姿，冲左浩然耍流氓的女生们，此刻都对他怒目而视。 左浩然终于装不下去，俊脸涨得通红，把《怪兽大百科》“啪”往桌上一摔，霍然起身：“孟超，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又没指名道姓，班长你别不打自招啊。”孟超笑嘻嘻的。 “你——” 左浩然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同学们，不要听他胡说，我绝对没把这件事告诉班主任！” 只是把这件事“无意间”告诉了当教导主任的舅舅而已。 顿了一顿，他板着脸道：“再说，我不觉得举报的同学有恶意，这个学习小组，本来就应该取消！”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同学们更生气了，纷纷叫嚷：“班长，你什么意思？” “我是为大家好。” 左浩然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冷静道，“天上不会掉馅儿饼，在龙城，瞬间提升力量的秘法当然很多，但无不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楚飞熊的《超级莽牛劲》这么霸道，如果我没猜错，肯定发动了刺激人体潜能的秘术，严重透支身体，会留下各种暗伤，典型的揠苗助长。” 同学们将信将疑。 左浩然见控制住场面，冷笑一声，投下重磅炸弹：“我知道，很多同学为了高考多加几分，并不在乎留下后遗症，反正考上本科之后再慢慢调理就是了，但你们应该都知道，现在高考检查越来越严格，一旦发现服用违禁药物，或者修炼旁门左道，都要当成作弊，取消成绩的。 “是，我们修炼时都要服用大量基因药剂、细胞活跃剂和生长激素，也会修炼各种提升潜能的秘法，但凡事都有底线，修炼的底线就是不能严重损害身体和精神。 “一旦触碰底线，就有可能失去高考资格，你们真要赌吗？” “这……”同学们迟疑。 “你怎么知道熊哥的《超级莽牛劲》，一定是旁门左道？”王涛不服气。 左浩然叹了口气，一副“原本不想说，但为了大家好，我不得不说”的表情：“因为，我担心大家的前途和6班的荣誉，昨晚多方打听，发现楚飞熊同学这套诡异的《莽牛劲》，竟然来自‘深网’！” 同学们倒吸一口冷气。 “大家都知道深网是什么地方，很多疯子和狂人都在那里寻找‘小白鼠’，测试危险系数极高的实验性武道，去年孟超同学就不幸中招，大好前途都废了。” 左浩然非常同情地看了孟超一眼，痛心疾首道，“楚飞熊和孟超是好朋友，我想他应该是无意间从孟超这里得到网址和账号，一不小心，误入歧途。 “当然我相信他们的心是好的，绝没有坑害同学的意思，但错就是错，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他们越陷越深？” 此言一出，好几个同学的表情都古怪起来。 昨晚楚飞熊的确找到他们，坦诚《超级莽牛劲》来自深网，当时他们没细琢磨。 现在听班长一说，才发现后患无穷。 王涛气急败坏，却无话可说，一屁股坐下，险些没把座椅压垮。 所有目光都落到孟超身上。 孟超正欲反驳，眼前忽然跳出一行信息： 【普通市民王龙军受你间接点拨，领悟部分《莽牛决》奥义，学习进度30%，战斗力和教学水平都得到提升，未来将教出更多强大学生，龙城的整体战斗力提升了，恭喜你为文明所做的贡献，贡献值+50】 王龙军就是班主任。 孟超愣了一下，眼珠一转，忍着笑意道：“好吧，这件事都怪我，如果肥熊待会儿真的生气，不搞学习小组的话，大家骂死我吧！” 同学们面面相觑，孟超这是服软了？ 左浩然见他满脸沮丧，真想大笑三声，又硬生生憋住，憋得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楚飞熊推门而入，满脸纠结走向孟超。 大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妙，心都拎到半空。 楚飞熊没察觉教室里诡异的气氛，凑到孟超耳边小声道：“老王对《超级莽牛劲》很感兴趣，想在全班推广，东西是你的，我不敢做主，你觉得呢？” 孟超微微一笑，提高声音：“什么，班主任真把学习小组取消了！” “唉……” 教室里响起巨大的叹息。 王涛等人眼里最后的希望都黯淡下去。 左浩然却站起来：“大家不要胡思乱想了，修炼没有捷径，只有‘天道酬勤’四个字，忘了什么《超级莽牛劲》吧，跟我一起，争分夺秒去拼搏！” 孟超等他说完，才慢条斯理把后半句话说出来：“班主任真要取消‘秘密学习小组’，在全班公开推广《超级莽牛劲》？” 第二十九章 你是魔鬼吗? “……” 包括左浩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鸦雀无声中，班主任满面春风走进教室。 “同学们，早自习先停一停，我要好好表扬一下咱们班的楚飞熊，不但成绩好，而且很有班集体荣誉感！” 他走上讲台，扬脖灌了一大口透明玻璃瓶里的茶水，嚼了两口茶叶沫子，终于察觉古怪，“班长，什么情况？” 左浩然嗓子眼里像是塞了一枚臭鸡蛋，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孟超站起来，低头道：“王老师，我犯错误了，你骂我吧。” “孟超，你又怎么了？”班主任狐疑。 他刚才听楚飞熊说，孟超最近发愤图强，学习态度很不错，他还挺高兴，这又闹什么幺蛾子？ “是这样，昨天我不是撺掇楚飞熊搞了个学习小组吗，原本想着是全班共同进步的好事儿。” 孟超为难道，“可放学后楚飞熊找我，说这套《超级莽牛劲》太高端，他自己都练得似懂非懂，万一把大家教岔了，耽误了高考，他怎么赔得起？ “他脑子一热才答应，冷静之后，见事情越闹越大，他老实巴交一孩子，越想越怕，就问我有没有办法，不想搞了。” 班主任和同学们都听得入神：“嗯，然后呢？” “我一想也是，万一真的误人子弟，宰了我们两个都赔不起，我就出了个馊主意，假装《超级莽牛劲》来自深网——我去年不是栽过跟头吗，就想到这个了。” 孟超欲哭无泪，“肥熊他老实啊，竟然信了我的鬼话，真和一些同学这么说了，结果，不知哪个乌龟王八蛋，杀千刀挨枪子，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吃人饭不拉人屎，扒绝户坟踹寡妇门，断子绝孙的货，把事情捅了出去！” 原来如此，同学们恍然大悟。 一时间，错综复杂的目光，都落到左浩然身上。 左浩然一张俊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白了又黑，中毒一样。 班主任用力咳嗽：“孟超同学，素质，注意素质。” “对不起，我实在太自责也太气愤，才会口出粗鄙之语，众所周知，平时我都文质彬彬。” 孟超咬着嘴唇，带着三分希望和七分哭腔道，“王老师，这套《超级莽牛劲》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满面红光道，“大家听到了吧，都是误会！楚飞熊这套《超级莽牛劲》，绝不是深网上的邪道功法，而是中正平和，循序渐进，非常正宗的基础发力法，只要在老师指导下，大家尽管放心修炼！” 班主任春风得意，声音都比平时洪亮许多。 昨晚被教导主任骂了一顿之后，他找了几个住校的同学一问，还真有一套瞬间将力量提升几个百分点的《超级莽牛劲》，一听就不是好玩意儿。 把他急的，整宿没合眼。 现在高考对禁药和邪道功法的管制越来越严苛。 这种事不及时阻止，闹出严重后果，别说班主任，他连老师都别想当了。 早上叫楚飞熊去，的确是想狠狠斥责一顿，再勒令他解散学习小组。 岂料，楚飞熊把《超级莽牛劲》打了一遍，当场就刺瞎了班主任的双眼。 再没人比一个高三班主任，更清楚这套基础发力法的价值。 论战斗力，班主任可能不如常年行走在迷雾深处的怪兽猎杀者。 但论教学水平，解析基础功法的眼光，很多超凡者还不如他这个资深教学工作者呢！ 班主任立刻意识到，自己捡到宝了。 特别是看楚飞熊练了几遍，他隐隐有所领悟，自己的力量都跃跃欲试，要从血脉中爆发出来。 班主任大吃一惊，欣喜若狂。 楚飞熊愿意将这么厉害的发力法，和全班同学交流，6班高考平均分，要加多少？ 分分分，不但是学生的命根，也是老师的命根。 九中八个高三班，两个火箭班就不说了，其余六个平行班，谁不是憋着劲要一较高下？ 如果6班能独占鳌头，呵呵，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胸怀大志的班主任当场决定，坚决站在自家学生这边，哪怕和教导主任杠上，都在所不惜。 “原来是这样。” 听了班主任的解释，孟超终于长舒一口气，拍着心口笑道，“还好还好，雨过天晴，等等，事情闹这么僵，不知道肥熊还愿不愿意教我们？” 他的脸又皱起来。 同学们也心中一紧。 “肥熊，刚才大家误信谗言，都不相信你，要退出学习小组，你被我们这样冤枉，是不是很委屈，甚至心灰意冷，都不想教我们了？”孟超盯着楚飞熊道。 楚飞熊还在懵逼中：“哎？” 同学们也懵逼，他们刚刚只是迟疑，并没说要退出啊！ “我知道，你是老实人，但老实人最容易钻牛角尖，现在你一定很生气，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发作，是吧？”孟超拼命眨眼。 “我……” 大白熊挠头，“刚才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是有些委屈。” “楚飞熊同学！” 班主任大惊失色，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一个个肥皂泡在脑海中破碎。 同学们则对左浩然怒目而视。 妈妈的，就是这个小白脸，左一个“邪道功法”，右一个“高考作弊”，煞有介事的样子，把他们带沟里去了。 仔细想想，孟超分析得一点都没错，肯定是他举报的，这什么东西！ 左浩然呆若木鸡，百口莫辩——当然他也不算冤枉就是了。 “王老师，咱们还是要想办法，抚慰一下楚飞熊受伤的心灵。” 孟超认真道，“否则，他心里别扭，教的时候遗漏一些关键，大家学不到真东西，怎么办？” 同学们倒吸一口冷气。 是啊，传道受业解惑这种事，认不认真，差别很大的，《超级莽牛劲》只有楚飞熊会，他少教一招半式，谁知道？ 顿时，同学们更是对左浩然恨得牙痒痒。 班主任立刻道：“楚飞熊同学，你为班集体做这么大贡献，连我在内，大家都很感谢你的！” “王老师，光感谢可不够，我觉得还是要有物质刺激，楚飞熊脸皮薄，不好意思张口，我犯了这么大错误，就厚着脸皮帮他问一句——既然要公开推广，就不是学生自己的事了，校方没什么奖励吗，修炼资源倾斜之类的？”孟超盯着班主任。 现在的他，对班主任可没有普通高中生那种畏惧。 大家更像是生意场上的谈判对手，公平交易，互利互惠嘛！ 班主任的脸色不自然起来。 如果《超级莽牛劲》能在全校铺开，校方当然不会吝啬奖励。 但他有心独占鳌头，至少这次高考，先把6班带出来。 既然不想让别的班知道，那就不可能从校方得到资源倾斜了。 “我听说，学校本来就给每个班分配了额外的修炼资源，补偿班干部为了管理班级，消耗的时间和精力，如果楚飞熊真要忍着委屈，传授大家《超级莽牛劲》，他浪费的时间和精力，只会比普通班干部更多，从这里匀一部分资源出来，岂不是很合理？”孟超眼前一亮，仿佛无意间想到一个办法。 同学们议论纷纷。 学校是给了每个班一笔额外资源，但不是每个班干部都有，照规矩是只给班长。 班长通常是一个班的最强者，规则公开透明，谁不服气，大可以挑战班长，用拳头说话，大家也没意见。 班主任眉头紧锁。 教导主任把亲外甥放到6班的意思不言而喻，他虽然不怕，也不想就这样得罪人。 “王老师，您就不要庸人自扰了，换成别的班，或许会为了这点儿修炼资源争得头破血流，但咱们班肯定不会。” 孟超说，“咱们班长是个热心肠，很有班集体荣誉感，也很关心大家，为了全班同学的福利，不说全部了，至少拿出一半修炼资源，他肯定毫不犹豫，是吧，班长？” 左浩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同学们忍不住偷笑，教室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王涛，你觉得班长会犹豫吗？”孟超转向小胖子。 小胖子冷哼几声。 “顾芳，你来说，咱们班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孟超又问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记忆碎片中，开高中同学会时，就数这个顾芳朝左浩然扑过去的劲头最饥肠辘辘，喝醉了还坦言，她高中时和左浩然有过一段暧昧。 顾芳脸一红，低头说：“班长不是小气的人。” “看看，同学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孟超看看班主任，又盯着班长。 他的目光像是鸣镝，顿时，所有同学的眼神都化作穿心利箭，唰唰唰唰，万箭齐发，把班长射得千疮百孔。 左浩然发现，连顾芳都用复杂的眼神瞅着他，他脑子“嗡”一声，一拍桌子：“我当然没意见，王老师，只要对班集体有利，我绝无怨言！” 表面正气凛然，心里却在滴血，早知道刚才就别嘴贱去招惹孟超，短短几句话，舅舅辛辛苦苦给自己弄到手的修炼资源，就被祸祸走了一半。 这孟超，简直是个魔鬼啊！ 第三十章 高考要动真格了! 学习小组的事情就这么乱七八糟地解决了。 班主任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太久，用黑板擦重重敲了一下讲台，大声道：“好了，别的事都放一放，现在，我要讲讲考本科的事！” 本科！ 同学们一个激灵，全都忘了刚才的闹剧。 “如果大家只想考个好点的专科，将来找份衣食无忧的工作，那就安心备考，一个半月后进考场就行，但传说中的本科，完全是两个概念，有‘过三关’的说法，马上，就是决定命运的第一大关！” 班主任告诉大家，考本科，分“初试，复试和终极实战测试”，三个鬼门关。 第一关，在学校内部进行，测试极限拳力、百米跑和枪法，晋级名额有限，就算区重点都要刷掉一大半人。 第二关，在区教育局，使用“超脑虚拟系统”，测试考生的精神力，通过率也很低。 第三关，就是七月中旬的高考了。 高考分理论和实战，理论的话，本科和大专是一样的。 但实战测试，考大专的“二类考生”是去怪兽研究所，和被人类驯化、调制并操控的生化兽厮杀。 考本科的“一类考生”，却是去城市边缘，接近迷雾，真正的战场！ “今年测试比往年提前，一个星期后，就是第一关，咱们学校有一百五十个晋级名额。 “大家不要觉得一百五十个名额很多，要知道，两个火箭班就有一百人，按照往年经验，剩下六个平行班，最多抢到五六十个名额，每个班就是十个左右，咱们班排在前十五的同学还可以冲一下，剩下的人，就危险了！” 班主任每说一句话，就用黑板擦敲一下讲台，敲得大家面色都凝重起来。 班上前几名的同学气定神闲，排名靠后的同学也早早放弃，只有十名到二十名的同学议论纷纷。 “王老师，考本科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就不能和专科一样，七月份一次解决吗？这样，我们还能多出一个月，狠狠冲刺一下！” 有人满心不甘地说。 “很简单，因为要护送一大帮考生到迷雾边缘和真正的怪兽厮杀，要消耗大量资源，召集军队和强者来保护考生，而我们龙城，最缺的就是资源。” 班主任冷冷道，“再说，超凡路，是生死路，无比荣耀，也无比凶险，如果不是天赋异禀的佼佼者，没必要生出奢望，徒增烦恼，还不如趁早打消念头，好好考专科呢！” 一句话说得不少同学都低下头去。 身在平行班，很多同学早就认命，这年头专科学历也很值钱，正所谓“大专也是人上人”嘛！ 刚才那名同学，却还在小声嘀咕：“这不公平，百米跑成绩不佳，不代表我到了实战，不能灵光乍现，突然爆发啊……” “公平？” 班主任听到，眉毛一竖，拍得讲台都蹦起来，“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龙城穿越时一无所有，却要面对丧尸和怪兽的侵袭，我们是和丧尸讲公平，还是和怪兽讲公平？ “为了在危机中艰难生存下去，才慢慢诞生了‘超凡者’，超凡者高高在上，拥有各种特权，但他们享受的一切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要用拳头、刀剑甚至牙齿，从妖魔鬼怪嘴里抢出来的，这就是最大的‘公平’！ “我告诉你们，不要光看到超凡者的表面风光，你们知不知道去年龙城超凡者的死亡率，是普通人的五倍以上，而每年高考的‘一类实战测试’，都是有伤残和死亡指标的，去年的伤残指标是一百人，死亡指标是十人，今年，足足翻了一倍！” “什么？” 同学们都惊呼起来。 伤残和死亡指标足足翻了一倍，岂不是说，今年高考，非常凶险？ 孟超心中一动，当局肯定察觉蛛丝马迹，知道怪兽战争即将升级，必须尽快培养更加强大、坚韧、悍不畏死的超级战士。 所以，今年本科实战测试，是动真格的。 班主任道：“现在明白了吧，早早筛选，早早把不适合当超凡者的普通人都刷掉，这是为你们的小命着想。” 同学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不会真的这么夸张，把指标用完吧？”有人这么说。 大家一想也是，往年用完指标的情况还真不多，一般最多伤残三五个，死亡一两个，甚至有两年运气好，一个没死，皆大欢喜。 “别想了，今年高考是不同的，我可以和大家透个底，学校已经发下通知，要我们给家长打预防针——很快，生存会员会、军方还有市教育局，会共同发文，本届高考的伤残和死亡考生，将享受伤残和牺牲军人的待遇。” 班主任斩钉截铁，“换言之，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考试，这就是，真正的战争！” 同学们都惊呆了。 “我说句实话，为自己，我巴不得班里多出几个本科生，将来都当超凡者。” 班主任将黑板擦捏了又捏，低声道，“但为了大家的小命，如果成绩不是特别理想，对战斗力没有太大信心的人，我并不建议你们去考本科，真的。” 这番话也算推心置腹。 同学们脸色苍白地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 孟超却攥紧拳头，愈发渴望力量。 “好了，去测试室，看看你们的实力，如果没有地球时代短跑冠军的速度，还有重量级拳王的力量，校内测试都通不过，那就根本不必纠结了！”王龙军挥手。 …… 到底是没心没肺的年轻人，走廊上还在唉声叹气，等到修炼中心，大家又斗志昂扬起来。 死亡指标翻一番，也就二十个，按照考生比例远远不足1%，谁都不信自己会这么倒霉。 而且，生在龙城，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没有高风险，哪来高回报？ 既然今年高考难度陡增，当局不会眼睁睁看他们送死，肯定会加大修炼资源的倾斜。 果然，班主任告诉大家，只要能通过校内测试，校方提供给每个本科考生的修炼资源，都将比往年翻一番。 光是“骨细胞生长素”，往年每三天才给考生配发一支，今年，一天一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用我们的刀剑和拳头，为龙城拓展生存空间，扬名立万，就在今朝！” 走进测试室时，少年们已经兴奋得嗷嗷直叫。 当然，必要的谦虚还是不能少。 “哎呀，昨晚闹了一夜怪兽，根本没睡好，今天肯定发挥不出力量，完了完了，要考砸了！” “吴学霸，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的极限拳力是全班前五的水平，我才是真可怜，昨天扭伤了脚，今天只能一瘸一拐，恐怕百米要跑出十秒开外了，唉！” “赵学神，你就猥琐吧，待会儿你跑进九秒七，就请全班喝奶茶，敢不敢？” “求求你们做个人吧，一个个都是班上的学神和学霸，都他妈装得和肌无力症一样，有必要吗？” 同学们笑闹着进行测试。 果然，一个个装得比娇花还要柔弱，虎背熊腰的糙汉子都在那儿“嘤嘤嘤”地搔首弄姿。 但踏上跑道，站到拳力测试器前，仿佛小白兔变身大灰狼，“嘤嘤嘤”都变成了“嗷嗷嗷”。 特别是昨晚一起学习《超级莽牛劲》的人。 虽然没有楚飞熊一口气提升3%极限拳力这么夸张。 但提升0.5个百分点，高考就有可能多涨一两分，足以刷掉很多竞争对手了。 再说《莽牛劲》并不是单纯的拳法，而是非常科学的全身发力法，对于短跑速度的提升，也很有帮助。 一时间，测试室里传来阵阵惊呼声。 “吴学霸打破他自己的极限拳力记录了，短短几天就增长了0.5公斤的拳力，还没睡好？真是妖孽，牲口，人渣，败类！” “赵学神，百米记录，九秒五七，超过地球时代博尔特保持的世界纪录，一瘸一拐你个鬼啊，奶茶！必须请全班喝奶茶！” “楚飞熊！熊哥！极限拳力233.5公斤！再次刷新全班记录！地球时代的拳王泰森不过如此！” 同学们纷纷怪叫，看着楚飞熊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崇拜。 班主任的表情也很复杂。 全班平均成绩、全班记录一次又一次刷新，仔细一看，有所突破的同学全都参加了学习小组，二十年的教育工作经验被粉碎，他对《超级莽牛劲》越来越感兴趣了。 孟超双手插在破旧校服的宽松口袋里，很舒服地倚靠在墙角，含笑欣赏着女生们跑一百米以及轰出极限拳力时，力量反馈，作用全身掀起的波浪。 “你这个废物。” 忽然，左浩然走过来，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就算楚飞熊打破记录，考上本科，当了超凡者，又怎么样？他是他，你是你，他一飞冲天，你永远是个垃圾！” 孟超扬了扬眉毛。 出现了，班长的垃圾话攻击。 记忆碎片中，前世自己因为母亲被异兽重伤，心浮气躁之下，和左浩然大吵一架。 这家伙当着众人的面，吵架都很斯文，什么“孟超同学，你这样子太过分了”。 等到周围无人时，他却口吐莲花，说出来的脏话，啧啧啧啧，真是令孟超的耳朵都要呕吐。 当然，左浩然绝不是失去理智，单纯泄愤。 而是用垃圾话激怒孟超，引诱他动手。 前世孟超中计，被班长用阴损手法在体内留下暗伤，高考时发作，以至于名落孙山，连大专都没考上。 今生呢？ 孟超嘴角一翘，欣赏左浩然表演。 =========== 新的一周开始了，各项数据重新开始统计，还希望各位兄弟姐妹多多支持，多给点收藏，推荐什么的，新书期间，大家的每一点支持对老牛都很重要，老牛也会永远和大家一起战斗，谢谢啦！ 第三十一章 我要打孟超! 大班长说这些话时，脸上没有丝毫愤怒和狰狞，剑眉星目之间，仍是招牌式的正气。 同学们远远见了，还以为班长在鼓励班上倒数第一的后进生呢。 谁知，左浩然说的却是：“就凭你，还想考本科？下辈子吧！” 孟超欲言又止。 左浩然继续微笑：“怎么，不服气，想打人啊，别说我不给你扬眉吐气的机会，你受过伤，我让你一只手，敢不敢，废物！” 楚飞熊大步走来。 左浩然眼珠一转，拍了拍孟超的肩膀，大声道：“孟超同学，轮到你了，加油啊，我们全都支持你！” 他笑吟吟走开。 风度翩翩的模样，看在同学们眼中，倒是挽回了几分形象。 “左浩然刚才和你说什么？”楚飞熊皱眉，知道班长过来，准没好事。 “没什么，待会我自己解决，轮到我了？”孟超懒得脱外衣，慢慢活动四肢。 “孟超，加油！” “我们全都支持你，不要给6班掉链子啊！” “努力，奋斗，你一定能考上大专的！” 刚才他帮大家说话，同学们都很领情，纷纷帮他呐喊助威。 “我今天状态不好。”孟超闷闷不乐。 他没骗人，真的状态不好。 昨晚干了一夜怪兽，精疲力竭，虚得很，暗伤又没痊愈，最多发挥出五成实力。 同学们偷笑，心说你小子最近一年，啥时候状态好过？ “你昨晚要是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学《超级莽牛劲》就好了，不过现在努力还来得及，下午自习课，我亲自教你！”小胖子王涛大声鼓励。 他刚刚打破个人记录，自信心爆炸。 “你不会《超级莽牛劲》？”楚飞熊小声问。 孟超想想，如果这时候施展《莽牛决》，也太装……那啥了吧？ “我只研究了理论，还没在自己身上运用过，《超级莽牛劲》这么刚猛，我体质弱，吃不消的。”他只能小声说。 “哎，只剩一个星期，来不及了啊！”楚飞熊急得跺脚。 “来，孟超同学要测试百米跑了，大家为他鼓掌加油！”左浩然大声说，第一个带头鼓掌。 四周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也有人反应过来，觉得班长有些阴阳怪气，不知该不该跟着鼓掌。 “我真的状态不好，你们别鼓掌了，越鼓掌我心里越慌。”孟超撇撇嘴。 “别担心，孟超同学，你的情况大家都了解，人最重要是战胜自己，你不要想着和我们比，能比自己强一星半点，就很不错了。”左浩然笑容灿烂。 “好吧，我的《莽牛劲》实在不行，但过去一年都用《波纹劲》疗伤，就试试看……波纹吧？”孟超自言自语，站上起跑线，单膝跪地。 大部分同学对他并不抱期待，只是礼节性围观。 班主任也没看孟超，而是埋头在平板电脑上，喜滋滋研究自己班的尖子生，和火箭班的平均水平差多少。 左浩然倒是双臂环抱，似笑非笑。 就在这时。 起风了。 测试室明明连窗户都没开，大家却感觉到一阵微风拂面。 不，不是一阵，而是一浪一浪，一浪高过一浪！ 惊人的气浪，如一重重波纹，从孟超脚下扩散开来。 “这是——” 同学们骇然，顺着波纹泛滥的源头望去，发现孟超的双腿明明就在原地，看上去却有些模糊，全是肌肉超高速颤动，掀起的细碎重影。 “班长，让开，我要发动了。”孟超淡淡道。 未来版《波纹劲》，专家级，爆发！ 唰！ 包括左浩然，跑道两边的同学只感到一阵刺骨劲风拂面，眼睛都被刺激得闭上，仿佛一道海啸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 再睁眼时，孟超的双脚，已经吞噬了一半跑道。 “好强的波纹！”全班骇然。 班主任也跳了起来，平板电脑摔在地上。 孟超的姿势有些古怪，和大家的蛮牛冲刺不同，就像是被一道巨浪推着走，轻而易举就飙出一道残影。 “滴滴，九秒五九！” 尽管后半程明显慢了下来，依靠夸张的起步速度，他仍旧跑出了相当惊人的成绩，名列全班第三，仅次于左浩然和以速度见长的“赵学神”。 一时间，气氛诡异，鸦雀无声。 孟超缓缓减速，捏着无力的双腿，嘴角一扯。 果然，他没装逼，状态真的不好。 “混蛋，这具身体还是太弱，荒废整整一年，不是一天可以弥补回来的。 “九秒五九！百米成绩只有九秒五九！比地球时代的短跑王博尔特都差了零点零一秒！ “连博尔特都跑不过，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考本科啊！” 孟超狠狠一砸拳头，满脸懊恼。 然后，他发现空气有些僵硬。 抬眼一看，包括班主任、班长、班花、死党在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咋啦？”孟超不解。 “你的速度……”楚飞熊不敢相信地问。 “我知道，挺慢的，我也很苦恼。”孟超叹息。 同学们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勉强，好艰难，非常痛苦压制着打死这个装逼犯的冲动。 “孟，孟超同学！” 班主任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得一蹦三尺高，“你的伤，痊愈了？” 天哪，孟超可是高一高二的全班第一，如果不是身受重伤，绝对是6班的王牌。 如果这张王牌恢复健康，和楚飞熊、左浩然一起，班主任发达了！ “还没完全恢复，不过这一年我苦练《波纹劲》，找到一些独辟蹊径的学习方法，也算因祸得福吧？” 孟超道，“如果同学们有需要，我也可以和大家交流，你们就按照楚飞熊的标准，随便给我点基因药剂、高能营养剂、细胞生长剂、怪兽材料，或者直接折现，都可以，我很随意的。” 班主任和同学们都深吸一口气。 两门升级版发力法，这还不全班起飞啊！ 左浩然的脸，却像被孟超和楚飞熊一左一右，“噼里啪啦”地抽，都抽肿了。 孟超懒得看他，顾自走到拳力测试器前。 “你，你的极限拳力，该不会也和百米跑一样夸张吧？”楚飞熊问。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怪物吗，我的拳力真的稀松平常，而且昨晚帮我爸收拾了一夜怪兽，双臂酸麻肿痛，都快废掉了。”孟超实话实说。 收割怪兽是重体力活，特别是不断分解甲壳类怪兽最坚硬的外壳。 遇到毒囊等脆弱器官时，又要像外科医生动手术般细腻，肌肉和神经高度紧绷，很伤神的。 孟超现在真的，双臂连举都举不起来。 他匀了半天气，终于将拳头摆到测试器上。 大家见他表情痛苦，不似伪装，终于相信，他的拳力大概真的平平无奇。 “以孟超全班前三的速度，哪怕拳力只有一百八十公斤，枪法只要别太拖后腿，就足以杀进全班前十，哎呀，有希望通过校内测试啊！” 同学们一阵计算，纷纷惊讶地喊叫。 从全班倒数第一，到校内测试脱颖而出，太妖孽了吧？ “难说，记得上回测试，他的极限拳力好像是一百五六十公斤，这就有点麻烦了，要知道，《波纹劲》并不适合在拳头上瞬间输出的。”也有人摇头。 话音未落，孟超爆发。 从拳头到手臂到躯干统统模糊，一浪高过一浪的力量涌入拳力测试器，没有《莽牛劲》出拳时雷霆般的轰鸣，更像惊涛拍岸，将重重叠叠的暗劲拍进机器，再叠加、爆炸。 显示屏上的数值呈阶段提升，从开始的120公斤，跳到150公斤，再到180公斤，突破200公斤，仍没有停止跳动的迹象，到最后，赫然停在218公斤！ “……” 同学们再次骇然。 楚飞熊极限拳力233.5公斤，左浩然是225公斤，班上另一个以拳力著称的“吴学霸”是223.6公斤，孟超的218公斤排在第四，比学习《超级莽牛劲》，刚刚突破平台的小胖子王涛，还高了2公斤！ 更重要的是，通常极限拳力和百米冲刺，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两项。 只有左浩然这样资源丰厚的富二代才能兼修。 楚飞熊、吴学霸还有小胖子王涛这种力量系，极限拳力强，速度就稍逊一筹。 赵学神这种速度型，百米厉害，拳力就弱一点。 孟超却和左浩然一样，呈现出力量、速度并驾齐驱的特质，不算射击，他的综合成绩高居全班第二，只差班长一线！ “这，这么夸张？” “孟超还是人吗，不声不响恢复得这么厉害，都不给我们一点心理准备，嘤嘤嘤，好可怕！” “去年的全班第一，又回来了！” “呜呜呜，原本以为我‘吴学霸’和你‘赵学神’是咱们6班装逼界两大高手，今天见了孟超，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我败了，彻底败了！” 在同学们诧异、羡慕、愤怒的凝视中，孟超轻吐一口浊气，走下拳力测试器。 “肥熊，没骗你吧，我真不擅长《莽牛劲》，用《波纹劲》打出来的拳头都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他苦笑道。 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极限拳力也才达到地球时代拳王泰森的水准，除了苦笑，孟超挤不出第二个表情。 “……” 楚飞熊深吸一口气，忽然举手，“报告王老师，能不能请您稍微出去五分钟，我要打孟超！” 全班同学呼啦啦全都举手：“我们也要打孟超，打死这个装逼犯！” 第三十二章 关键是枪法 “不打也行，请奶茶，必须请全班喝一个星期的奶茶！” “光喝奶茶怎么够，还要帮我们带一个星期的早饭，太无耻了这家伙！” 同学们义愤填膺。 班主任的后槽牙都要笑掉，大手一挥，难得豪爽：“行啦，孟超同学恢复健康，王老师比你们都高兴，今天晚上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王老师私人掏腰包，请全班喝奶茶！” “王老师万岁！” 全班欢呼雀跃。 当然，除了左浩然。 他神色恍惚，盯着孟超，使劲磨牙，不知在想什么。 孟超终于把渐渐锋利起来的目光，戳到班长身上。 “谢谢王老师，不过奶茶还是我自己请吧，最贵的，加珍珠，仙草，什么都可以。” 昨晚刚赚了上百万的孟超，很有一夜暴富的嘚瑟，顿了一顿，环视四周，“只是，接下来有件事，要王老师和同学们帮我主持公道。” 他不慌不忙走到失魂落魄的左浩然面前。 “班长，我回来了。” 他先轻轻说了一句，忽然怒目圆睁，指着左浩然的鼻子暴喝，“姓左的，你三番四次欺辱我，我都顾念同学情谊忍气吞声，谁知你还没完了，今天我实在忍无可忍，咱们做个了断吧！”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班主任急忙上前：“怎么回事，不要冲动！” “放心，王老师，我不会乱来，只是要向您报告一件很过分的事情，他，班长他，他骂我！”孟超脸一拧，腰一叉，脚一跺，满脸委屈。 同学们啼笑皆非，听他说得这么严重，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就是骂了几句，这算什么？ 班主任也愣了一下，所以呢，别人骂你，你就找老师告状，这是高三还是幼儿园？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至于吧？”班主任想要大事化小。 “孟超同学，我只是鼓励你上进，最多语气严厉了一些，也是为你好，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啊。”左浩然恢复冷静，嗤之以鼻。 孟超一言不发，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枚录音笔。 “咔”，一按开关，录音笔里顿时传来左浩然非常清晰的声音： “你这个废物。 “永远是个垃圾。 “我让你一只手，废物！” 孟超把录音笔凑到班长鼻子底下，晃了晃。 左浩然目瞪口呆。 同学们也都听傻了。 谁能想到平时正气凛然的班长，会这么尖酸刻薄。 一时间，所有人盯着左浩然的眼神都充满鄙夷。 再联想刚刚的事，愈发认定是他举报了楚飞熊，险些解散学习小组。 班花顾芳更是捂着嘴，哭出声，没想到她暗恋的男神是这种人。 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变成了癞蛤蟆。 班主任也傻了眼：“孟超同学，你这录音笔……” “你，你陷害我！” 左浩然反应很快，面红耳赤地反驳，“一般人谁会没事在身上带个录音笔啊，大家不要相信，事情不是你们听到的这样！” “对，一般情况，没人会带录音笔，但被你三番四次侮辱，像这样狗血淋头地骂了十几二十次，我还能不长点儿记性吗？”孟超满脸平静，声音却带着颤音。 仔细看去，女生们还发现他眼角颤动的晶莹。 他强忍热泪道：“王老师，同学们，事到如今我终于可以说出来了，自从高一那次月考，我把左浩然打得满脸桃花开，他就一直怀恨在心，等我高二受伤陨落，被他找到机会，他就经常偷偷辱骂我，骂得比我今天录下来，难听十倍都有！” 大家全都听呆了。 同学切磋，受伤是家常便饭，虽然高一那次左浩然是被孟超打得惨了点，也不用睚眦必报，两三年都不肯放过吧？ 左浩然气得快要吐血。 今天的确是他不怀好意，想用垃圾话激孟超出手，趁机教训一顿。 但过去两年，讥讽几句是有的，什么时候辱骂过孟超，还比今天难听十倍？ “含血喷人，同学们，他这是含血喷人啊！” 左浩然很想大声喊冤，孟超的声音却快他一步。 “我为什么要当‘小白鼠’，从网上找到风险极高的《魔改波纹劲》来修炼？就因为我实在受不了班长的辱骂，我，我是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死也要站起来，堂堂正正站在班长面前！” 孟超仰天长啸，“而为什么，我偷偷摸摸修炼《魔改波纹劲》，却不敢告诉老师，也不敢告诉大家？因为我害怕，怕自己没用，怕功法再出错，跌落更深的深渊，到时候，更要被班长奚落——我永远是个垃圾！” “原来如此！”同学们恍然大悟。 的确，如果孟超当众说要重整旗鼓，却不成功的话，还不知班长要如何讥讽。 大家都是年轻人，谁不要面子的啊！ 他隐藏实力，倒也情有可原。 “太过分了！” 大胖楚飞熊，小胖王涛，还有班上很多男生，纷纷攥紧双拳，怒视左浩然。 女生们窃窃私语，摇头叹息，实在想不到班长会这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幸好，我够拼命，也很幸运，凭借《魔改波纹劲》重新站起来了，左浩然，我们之间的帐该好好算一算了吧？”孟超擦去眼泪，把录音笔攥得“咔咔”作响。 班主任面露纠结之色：“孟超同学……” “王老师，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难做的。” 孟超大声道，“我知道这不算真凭实据，毕竟班长在录音里并没有指名道姓，他舅舅又是教导主任，光靠这份录音不可能还我公道，而我也不屑于用这种方式，讨回公道！” 咔嚓！ 他一使劲，竟然把录音笔捏了个粉碎。 “啊？” 同学们惊呼，这可是关键证据，就这样毁掉了？ 唰！ 孟超手一扬，录音笔碎片劈头盖脑射向左浩然。 左浩然一躲，没受伤，却也被射得狼狈不堪。 “左浩然，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孟超大声道。 大家听得明白，刚才录音里，左浩然的确激孟超挑战。 现在，孟超如他所愿。 而且，龙城各大高中的规矩，班长由全班最强者担任，享受最多的修炼资源，同时，也有义务接受同学们的挑战。 左浩然咬牙切齿：“你想当班长？” 孟超大笑：“我当不当班长无所谓，全班随便哪个同学当班长，我都心服口服，只有你，不配！” “孟超同学……” 班主任苦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孟超说：“王老师，放心，都说了我文质彬彬，不会动手打人这么简单粗暴，但下个星期就是‘本科三大关’的第一关，不如我和左浩然就以综合成绩来一决高下，这总不违反校规吧？” 这样的挑战方法，合情合理，班主任也无话可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左浩然身上。 左浩然别无选择，只能重重点头：“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那就下周解决一切。”孟超一笑，吹落手掌上的录音笔碎屑，大摇大摆回到同学们中间。 班主任见两人终究没当众冲突，稍稍松了口气。 “大家先自习，班长，跟我来一下！”班主任狠狠瞪了左浩然一眼，终究没当众斥责，把他叫了出去。 左浩然满脸阴鸷，出去挨训之前，忽然走过来，低声道：“孟超同学，别说我欺负你，还有一个星期，好好练练枪法吧！” 他走后，同学们都围上来。 “孟超，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班长太阴险了。” “你怎么不早说，哎，说也没用，没证据，谁能相信正气凛然的班长会这样？” “但你太冲动，应该拿着证据去找教导主任，找校长，总有些作用，怎么脑子一热，要挑战班长呢？” “对啊，听到他最后那句话了么，关键是枪法！” 孟超眨巴着眼睛。 看了一眼视界角落里，自己的枪法。 【《基础枪法》，完美】 “孟超，你太傻了，就算你有《魔改波纹劲》，在力量和速度上能追平左浩然，那有什么用？本科第一关，包含极限拳力、百米冲刺和基础射击三项，这里面，最容易拉开分数的就是枪法啊！” 小胖子王涛摇头叹息，很为孟超不值。 这年头，寒门子弟和富二代，差距最大就是枪法。 神枪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偏偏龙城是异域孤军，四周迷雾笼罩，各种资源都极度匮乏，枪支弹药特别昂贵。 普通人家，只有迷雾降临，需要打怪兽的时候，才会配发有限的枪支弹药。 家长管得严，家里地方又小，不可能给孩子随便练枪。 学校里固然有射击课程，但也是理论讲解比较多，实弹射击每个星期就一两次，每次可怜巴巴三五发子弹，能练出什么东西？ 有钱人就不同，在很多枪械俱乐部，只要肯花钱，别说子弹用不完，达到超凡级数的枪械高手，还会亲自指点，传授各种秘诀。 如果说，力量和速度，普通孩子还能咬牙和有钱孩子拼一拼。 枪法，连拼的希望都没有。 第三十三章 波纹公主 “我听说，左浩然是‘猎鹰枪械俱乐部’的会员，每个周末都会去靶场玩枪，他一年打掉的子弹是普通学生的几十倍，很多火箭班学生都不如他，孟超同学，你这次真的鲁莽了。” 班花顾芳认清左浩然的真面目，将好容易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那怎么办，孟超的枪法，至少差左浩然好几十分，跑得再快，拳头再重，都追不回来吧？” “孟超还是太冲动了，话说回来，刚才那些垃圾话，听得我都想揍左浩然一顿，冲动，也很正常。” “算了，你尽管放心大胆去比，就算输了，至少精神可嘉。” “是啊，孟超输给左浩然也不丢人，要我说，只要差五十分之内，都算赢了！” “力量、速度和枪械，只要一个单项能赢左浩然，就是你赢了，我们看好你。” 同学们纷纷鼓励，让孟超感到阵阵温暖。 他想了想，觉得做人不能太装蒜，还是要真诚。 “谢谢大家，但我的枪法，其实挺强的。” “呵呵，有多强？”同学们礼貌地笑笑，给他留点面子。 孟超回忆着脑海中各种枪械拆解和射击的精髓，各种拔枪出枪甩枪爆头盲狙的画面，各种前世打爆妖魔鬼怪的经验。 “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 他矜持地说，“‘完美’吧？” …… 测试室的纷争，让大家兴奋了一整天。 下午自习课，孟超也不藏私，拿出《魔改波纹劲》和同学们交流。 结果却不尽如人意，除了班主任，别的同学都看不出奥妙。 这很正常，普通市民的领悟能力有限，不可能弄本秘籍瞬间就变高手了。 昨天孟超耗费心神，帮楚飞熊一个个穴位调整，比自己修炼还累。 今天他显然没兴趣帮全班都调一遍。 而且《波纹劲》模拟滔滔不绝的浪潮，学习难度比《莽牛决》更高，就算手把手教，也不是戳穴位，而是双手紧贴肌肤，感受肌肉的律动，再像盲人按摩那样，一条条肌肉摸索全身，才能慢慢将错误的发力都调整过来。 这里有个两难的问题。 即便男生愿意让孟超帮他们摸索全身去调整，孟超也不乐意。 他连楚飞熊都不想摸。 好吧，其实男生也不爱让他摸。 而女生的话，孟超倒是乐于助人，但女孩们好像怀疑他居心叵测，都避之不及。 就连班花顾芳，都辜负孟超的美意。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一心一意为班集体做贡献，你们还当我想摸？”孟超气结。 一堂自习课下来，除了在班主任身上收割了12贡献值，别的同学最多一两个，加起来也就76贡献值。 孟超心算了一下，一次初级治疗术一千出头，修复全部暗伤，还要三次，大约3500。 《莽牛决》、《波纹劲》想从“专家”升“大师”，分别需要上千贡献值，《基础枪法》从“完美”升“究极”就更别提了。 加上《初级收割术》的升级，还要点亮《龙蛇劲》，七七八八，10000贡献值是要的。 这还没算两门高中必修的冷兵器战技《百战刀法》和《雷霆十字剑》呢。 每天积累百来个贡献值，一星期后才七八百，连一次初级治疗术都兑换不了。 “必须开拓新渠道，高考才有把握。”孟超心里琢磨。 放学后，他找到死党：“肥熊，你待会就去找严魔头，请他指点《超级莽牛劲》。” 楚飞熊吃了一惊：“为什么，严魔头可不止教咱们班，请他指点，不是要曝光？” “两个好处。” 孟超解释，“第一，你不是要考军校？严魔头曾是铁血教官，虽然退伍，和军队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找他交流《超级莽牛劲》，他肯定对你另眼相看，将来在军队里的路就好走了。” “那我也不能用你的……”楚飞熊急了。 孟超挥手打断：“别急，听我说完，更重要一条，我想挑战班长，却要防着他舅舅，老王人不错，但还不足以和教导主任抗衡，放眼全校，除了校长，只有严魔头能和教导主任扳手腕。” 其实还有第三个理由。 自从昨晚刷出一只精英怪，孟超一直在琢磨，还有谁比较像“精英市民”。 在九中，除了校长之外，也就严魔头有点儿精英怪的气场。 “不会这么严重吧，就算你打败班长，也是照足规矩，教导主任有什么借口来针对你？”楚飞熊仍有些不解。 “如果我不止要打败他，还要废掉他呢？”孟超目露凶光。 前世左浩然害他高考落榜，后来又背叛龙城，害死无数人。 今生孟超岂会让这人渣好过？ 楚飞熊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没什么，总之你听我的准没错，而且这是瞒不过去的事情——等下周测试，咱们班的百米跑还有极限拳力都大幅提升，你以为别人都傻，不会刨根问底么？” 孟超拍拍大白熊的肩膀，“与其等别人鬼鬼祟祟来偷师，不如咱们豪爽点，在严魔头和校长那里争取个好印象，顺便换取一些利益，再说，我在深网的生命科学论坛，学到很多秘法，有的是底牌。” 楚飞熊这才放心：“那你和我一起去找严魔头，到时候一起考军校吧？” 孟超摇头：“军校管束太严，还是自由猎杀比较适合我，至于《魔改波纹劲》，的确要找高手交流……找谁呢，严魔头是走刚猛强硬的路子，教你刚刚好，我想找个《波纹劲》特别厉害的。” 楚飞熊想了想：“那你不如找‘波纹公主’，她最擅长指导青少年入门波纹劲了，绝对比王老师和严魔头都厉害。” “波纹公主？”孟超眼前一亮。 “波纹公主”燕飞柔，龙城大学的大二学生，龙大武道研究会副会长，二星超凡者。 她爷爷燕横波，就是《波纹劲》的研发团队负责人，虽然早年在激战中身负重伤，不复昔日战力，但毒辣的眼光和惊人的武道智慧，仍令他成为一代宗师。 她父亲燕振南，则将“燕氏波纹”在实战中发扬光大，是非常出名的怪物猎人，常年行走于迷雾深处，比怪兽更加凶残。 燕飞柔为了推广自家武道，在龙城最大直播平台“天眼直播”上公开课，很快以青春靓丽的形象，炉火纯青的波纹，吸引粉丝无数。 每次她开课，无论点击、点赞、评论、弹幕还是观众的付费和打赏，统统都是全平台名列前茅的。 于是，她被直播平台和社交媒体炒作成了“波纹公主”，是无数热血青少年心中的“女神”。 孟超高二受伤后，用《波纹劲》来复健，没少看这位“波纹公主”的公开课。 而且，被楚飞熊一提醒，孟超的脑袋隐隐作痛，又有一些记忆碎片从脑域深处浮起。 前世记忆中，燕飞柔最后的成就好像超过了乃父和乃祖，成为当之无愧的“波纹女王”，是孟超这个“三流高手”仰视的存在。 孟超觉醒的“未来《波纹劲》”，似乎就是燕飞柔历经无数次血战，又博采众家之长，千锤百炼出来的。 当然，现在的燕飞柔还是个娇滴滴的大二女生，所谓“公主”，无非是好事者的吹捧。 她的波纹还很稚嫩，急需好心人的点拨。 孟超一阵兴奋。 忽然觉得不对：“等等，肥熊，你不是专注修炼《莽牛劲》，走刚猛无俦的路子么？你曾说《波纹劲》是娘娘腔才练的，怎么对‘波纹公主’这么熟悉？” 楚飞熊一阵咳嗽。 “你懂的。”两百多斤的大胖子挤眉弄眼。 孟超秒懂。 …… 回家路上，孟超顺便去菜市场买了两样道具，一块剑戟魔猪肉和一块最嫩的水豆腐。 这是待会儿通过网络，指点波纹公主用的。 家里没人，老爸和兄弟们去“九鑫”办离职，老妈去社区诊所按摩双腿，小妹学校安排去火力发电厂参观，见识一下用“火麒麟”等火焰系怪兽来发电是什么概念。 孟超打开直播平台，巧了，首页就有“波纹公主燕飞柔”的公开课入口，她正在上课。 只见封面上是一个脸颊微红，穿瑜伽服，活力十足的女孩子。 直播平台还用特效，在她的秀发上画了一顶小小的公主冠。 她的《波纹劲》是家学渊源，早已修炼得炉火纯青，形象又这么健康靓丽，怪不得仅仅一座龙城，就有三万人正在实时观看她的公开课。 第三十四章 为所欲为 孟超点进去，看到燕飞柔置身于龙城大学的校园一角，四周还站着八名助手，将八桶水劈头盖脑泼了过来。 即便隔着无线网络和手机屏幕，都能听到“嗡”一声，燕飞柔的身形骤然模糊。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她像是被无形的盾牌保护，八桶水非但没有一滴泼洒到她身上，反而被她利用肌肉的律动反弹回来，如同天女散花，溅射到了足足几十米开外，形成一个完美的水圈。 阳光映照下，出现了刹那间的彩虹。 “好波纹！” 孟超拍案叫绝。 和他志同道合的网友们也疯狂刷着弹幕还有评论： “太漂亮了，不愧是波纹公主！” “没想到区区基础发力法，都有这种精湛绝伦的效果，燕氏真不愧是《波纹劲》的创造者。” “这就是最强的波纹！” 燕飞柔演练完毕之后，又把镜头拉近，对准胸腹之间。 “三大基础发力法，‘莽牛’爆发，‘波纹’绵长，‘龙蛇’蓄力，发力时要配合不同的呼吸法，我们‘燕氏波纹’最大的特点，就是与众不同的呼吸法，大家注意看我深呼吸时，胸腹之间的颤动。” 燕飞柔的声音很甜，丝毫没有武道家的感觉，倒像是刚刚出道，还保留几分天真的小明星。 怪不得直播平台会根据她的特点，打造“公主”的人设。 甜糯的声音和胸腹的颤动，自然又吸引大量网友踊跃发言。 直播平台和燕飞柔本人，都很清楚她的安身立命之本，将大部分露骨弹幕瞬间删除，只留下认真探讨武道的发言，还点亮了几个实名认证的网友评论。 挂着“龙城大学武道研究会”认证标志的网友说：“燕副会长这套《波纹劲》是有真东西的，刚入门的青少年，认真领悟，绝对会有收获。” 实名认证为“赵氏波纹创始人，怒涛搏击馆主”的网友说：“龙城有无数高手都在研究《波纹劲》，但就连我都不得不承认，波纹的源头，燕氏波纹，绝对是最强的波纹之一。” 实名认证为“龙城工业大学武道交流会”的网友问：“燕学姐什么时候再到我们工大交流？上回您过来指点，我们工大的武道爱好者，全都获益良多。” 一时间，气氛融洽，弹幕都变得专注起来。 孟超也很认真盯着燕飞柔的胸腹之间。 和弹幕中的赞美还有惊叹不同，片刻之后，他“啧”了一声。 “果然，现在的燕飞柔还很稚嫩，只是‘波纹公主’而不是真正的‘波纹女王’，远没达到‘未来《波纹劲》’那种集大成者，登峰造极的程度。” 孟超自己的未来《波纹劲》只有“专家级”，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知道怎么练，但为什么这么练，力量为什么从这条经络而不是那条血脉爆发，蕴藏着什么科学道理，他都一窍不通。 但又不用他仔细教，只要点拨一二，指出几个错误，哪怕他都不知道正确答案，又有什么关系，让波纹公主自行领悟嘛！ 只是手机屏幕太小，一缕缕细微的波纹实在看不清楚，孟超想了想，干脆把手机连到电视上，又拿了个放大镜，仔细寻找隐藏在波纹里的生涩和稚嫩。 于是，当白嘉草打开家门时，就看到自家大哥正撅着屁股蹲在电视机前面，表情诡异，眯着眼睛凑到放大镜上，看一个穿瑜伽服的大姐姐蹦蹦跳跳。 小丫头倒吸一口冷气，后退半步，书包掉在地上。 一瞬间，因为家庭重担而过早成熟，未来的黑夜魔女，想到很多很多。 她反手关上大门。 扭头对楼梯口的母亲说：“妈，待会再进去。” 白素心：“哎？” 孟超手忙脚乱打开大门：“小妹，还有老妈，你们都开门了，还关门干啥？” “哥——” 白嘉草小心翼翼问，“我们可以进来吗？” “废话，我不就早上说你两句，也没说不让你回家啊，你这什么表情？” 孟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自己是把初中版黑夜魔女收拾狠了吗？怎么缩头缩脑的。 算了，改造黑夜魔女这种事，也要循序渐进，讲究方式方法，不能太简单粗暴，看把小姑娘吓的。 客厅太小，老妈还要做饭，孟超只能回自己房间去看手机。 好在该找的疏漏，刚才已经找到几条，孟超沉吟片刻，把自己的账号改了个老气横秋的名字，直言不讳地提出了意见。 于是，在一排排其乐融融的弹幕和评论中，出现了不和谐的杂音。 挂着“某某波纹研究会”认证标志的网友：“燕氏呼吸法果然精妙绝伦，就算我放慢三五倍速度，仍旧捉摸不透啊！” 传火老人：“这套呼吸法很明显有问题，按照燕飞柔的身高和上下半身比例，吸气的中心点应该放在胸腹隔膜上方三点二毫米，而不是三点五毫米；而从她的体型推测重量，从重量推测她战斗时所需的血液供氧量，呼吸的最佳频率应该是每十秒钟4.6次，而不是4.2次，现在稍微慢了一点。” 挂着“龙城军校讲武堂”实名认证的网友：“感谢燕同学的无私指点，上周我在江南大区遇到一头‘三头毒蜥’，出了名的死缠烂打，凭借燕同学传授的窍门，我用‘燕氏波纹’和它周旋，足足半个小时，终于耗死了它，《波纹劲》不愧是续航战斗力最强，最节约体能的基础发力法。” 传火老人：“你遇到的‘三头毒蜥’，中间那个脑袋上有红色放射状条纹吗，没有还好，还没变异，如果下回遇到红色放射条纹的变异体，直接跑吧，凭现在这套《波纹劲》，胜算不高的。” 实名认证为“狂涛搏击社老九”的网友：“‘燕氏波纹’厉害了，经过燕学姐指点，我连续三分钟出拳次数提升了5%，平均拳力提升了7%，万米跑的速度提高了15秒！” 传火老人：“那你好棒棒哦，不过老夫觉得，这个成绩还有很大提高空间，有兴趣可以私聊，老夫今天心情不错，免费指点你这小辈一下！” 一来二去，网友们都怒了。 “这个‘传火老人’是谁，圈内很厉害的波纹高手吗？” “实名认证都没有，藏头露尾，见不得人啊！” “呵呵，这种装神弄鬼来蹭热度的家伙，什么时候少过了，理他干什么，课堂管理员呢，禁言，踢人，删号！” 传火老人：“大家不要误会，老夫不是藏头露尾，也不是针对‘燕氏波纹’一家，更没有任何不良目的，老夫是很单纯想要为这个社会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提升全体市民的战斗力。” 网友们哪里肯听，全都破口大骂。 孟超一开始还摆事实，讲道理，试图列出大量公式和图表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但无论弹幕区还是评论区，都不是进行学术讨论的好地方，一来二去，他也火了，妈妈的这年头做贡献都有错了？ 于是孟超也甩开膀子和网友对骂。 才骂了两句，就被禁言五分钟。 “这事儿闹的。” 孟超冷静下来，觉得是自己鲁莽了。 直播间不是谈正事的地方，未来《波纹劲》的奥妙，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 还是要找到本主，直接私信交流。 相信以燕飞柔的眼光，能看出未来版《波纹劲》的厉害。 毕竟这就是她未来创造的嘛！ 可是，孟超估计每天私信给燕飞柔狂轰滥炸的网友一定如过江之鲫，绝大多数都是沽名钓誉之辈、居心叵测之徒。 像自己这样心地善良，无私奉献者，应该是绝无仅有的。 他如何能吸引波纹公主的注意，让她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呢？ 孟超一咬牙，直接拿钱砸。 反正一夜暴富，现在爷有钱！ 他红着眼，充了一万块，兑换了一百万的直播币，一股脑儿打赏给了燕飞柔。 当“1000000”这串闪闪发亮的数字，从屏幕上方飘过时，直播间里所有人都傻了眼。 虽然燕飞柔是很受欢迎，但也不是每次直播，都有土豪肯一口气打赏整整一百万直播币的。 而且，大家仔细看打赏者的名字，这不刚才吹毛求疵，胡说八道那小子吗？ “现在的土豪，都玩这么高端？先极力贬低来降低心理预期，再丢出王炸，瞬间逆转，从而在女神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网友们倒吸一口冷气。 更有人在暗中为孟超挑起大拇指：“有钱人，真会玩！” 就连画面中的燕飞柔都停了下来。 刚才弹幕区和评论区的纠纷，她也通过助手知道了。 自从她的直播课越来越火爆，这种不和谐的杂音几乎每堂课都会出现，禁言是常规操作。 没想到有人被禁言，却抛出一百万直播币的大炸弹，令燕飞柔也有些吃惊。 燕家不缺钱，但要推广“燕氏波纹”，少不了各方大佬的支持。 燕飞柔想了想，还是笑吟吟道：“感谢网友‘传火老人’的鼓励，飞柔的《波纹劲》还有很多不成熟之处，希望能和大家一起研究，共同进步呢。” 说着，还浅浅鞠了一躬，向土豪表达谢意。 同时立刻解除了禁言。 当然和孟超对骂那几个家伙，都老老实实禁着呢，五分钟，一秒都不许少。 可把网友们妒忌得热泪盈眶：“从地球到异界，有钱还是能为所欲为啊！” 第三十五章 燕飞柔的震撼 手机这边的孟超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燕飞柔一定会认真对待他的私信吧？ 想到这里，孟超洋洋洒洒，将大量未来《波纹劲》的奥义，各种半懂不懂的公式和力量传导算法，都从记忆碎片里摘抄出来。 抄完一看，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啥。 没关系，他不懂，波纹公主肯定懂，再不行还有她爹和她爷爷呢！ 写完理论，孟超又把道具拿出来。 把手机放在支架上，开启拍摄模式，准备用未来《波纹劲》把猪肉震成肉泥。 “波纹公主？见识一下真正的波纹吧！”孟超一笑。 他忘了一件事。 他的手机还和电视连在一起，电视又没关。 而且，打赏者的界面和普通观众是不同的，有一个很闪耀的升级、撒花效果。 达到一定数额，还会跳出一行五彩缤纷的大字，“感谢某某某打赏多少多少”。 于是，在客厅等着吃饭的白嘉草，就通过电视看到，平时一贯扣扣索索的哥哥，打赏了刚才那个大姐姐一百万直播币。 小丫头掰了半天手指才算清楚，这是整整一万块，够家里开三个月伙了。 她一蹦三尺高，撞进孟超房间。 就看到哥哥满脸诡秘笑容，目不转睛盯着手机，手里还抓着一大坨猪肉。 小丫头如遭雷击。 孟超阴沉着脸，瞪着白嘉草。 他寻思小丫头今天不对劲啊，一惊一乍的，不会真被自己教训傻了吧？ 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表情太凶，急忙活动面部肌肉，挤出几缕很和蔼的笑容，柔声道：“妹子，有事？” 白嘉草捂着心口，压抑尖叫的冲动。 刹那间，早熟的黑夜魔女，又想到了很多很多，和更多更多。 她艰难吞了口唾沫，微微摇头，深深鞠躬，为自己的鲁莽而抱歉。 随后低头，倒退出去，很轻、很慢、很贴心地合上房门，确保不发出半点声音。 …… 龙城大学，演武场一角，燕飞柔上完公开课，同学兼助手们一起欢呼。 “万岁，人气值比上堂课提升了15%，飞柔你越来越受欢迎了。” “咱们现在人气榜上排第十三名，比很多强者猎杀怪兽的视频还受欢迎，就连咱们系王教授开的网络直播课，都被飞柔比下去了！” 同学们啧啧惊叹。 燕飞柔笑笑：“不能这么比的，王教授的《听蝉劲》是非常高明的进阶发力法，很多大学生都弄不明白，普通网友更是听得云里雾里；咱们的《波纹劲》却是老少咸宜的入门发力法，当然受众面会广一点。” “别谦虚了，王教授昨天都夸你，说只要将你们‘燕氏波纹’学到家，再去练他的《听蝉劲》，绝对一日千里的。”一名看着就很会来事的女生笑道。 接着她的手机响了，低头一扫，眼前一亮，“看看，咱们武道研究会的大会长，听说飞柔的公开课又创了人气记录，迫不及待要请咱们吃饭庆祝呢！” “是请咱们，还是就请‘波纹公主’啊？”同学们纷纷笑闹。 燕飞柔脸一红，那名女生又道：“自然是请咱们全体，听说还有一些社会上的朋友，看起来，是要把飞柔当成金字招牌打出去了。” 龙城大学在地球时代，就是名校中的名校。 龙大学生都是天之骄子，还没毕业，就有社会上的各种社团、战队、公司和势力抛来橄榄枝，他们也早就习惯，并不将自己当成普通学生。 燕飞柔想想，这种商务合作对推广自家波纹劲很有好处，倒是不能拒绝的。 “嗯，你们先过去，和会长说一声，我回寝室收拾一下。” 和同学告别，燕飞柔一边走，一边低头刷手机，看自己刚才上课的效果。 很快，她看到“传火老人”的私信。 既是有钱大佬，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要得罪。 燕飞柔点开私信，正准备敷衍几句。 看到一串串玄奥繁复的公式，忍不住笑出声。 这年头讲究眼球经济，流量就是一切，入门级发力法，没什么秘而不宣的。 特别是《波纹劲》，市教育局早就花大价钱购买了知识产权，从小学就开始普及，原版的发力公式和呼吸诀窍，教科书上印得明明白白。 各种“魔改版”，“进化版”，“升级版”，网上一搜，更是铺天盖地。 只不过，燕氏波纹是《波纹劲》的源头，又不断精益求精，每年都在发布最新版本。 想要在燕氏精雕细琢的“波纹劲发力公式”里吹毛求疵，只怕龙城还没谁有这个本事。 以往燕家也多次遇到类似情况，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拿着自己胡编乱造的呼吸法和发力公式，来燕家大言不惭：“你家的波纹存在这些缺陷，可以那样修改”。 呵呵，在地球上，类似的人被称为“民间科学家”，简称“民科”。 都是自欺欺人，哗众取宠之辈，不值得认真对待。 “花了整整一万块，就为了让我评价他这套‘民科版’《波纹劲》？”燕飞柔摇摇头，土豪的想法她实在不能理解。 看在一万块打赏的份上，燕飞柔决定给“传火老人”半分钟。 这种异想天开的发力公式，只能看三十秒，多一秒，都脏了她的眼睛。 这样想着，燕飞柔站在路边，飞快滑着手机，随意浏览下去。 十秒钟后，她滑手机的速度慢了下来。 二十秒后，美眸渐渐睁圆，眼神一点点凝固。 三十秒后，樱桃小嘴也越长越大，足以塞下一个水蜜桃。 四十秒后，燕飞柔倒退几步，双腿发软，必须倚靠着墙壁才能勉强站住。 五十秒后，波纹公主的心脏狂跳，久久不能自己。 整整一分钟后，她心情复杂地开启聊天软件，朝“龙大武道研究会”的聊天群里发了一条消息：“不好意思，晚上有事，不能来了。” “什么？” 大家大吃一惊，“飞柔，你可是主角，你不来算怎么回事？” 武道研究会的会长也问：“飞柔，出了什么事，今晚我约了疾风战队和雷云基因公司的一些朋友，对咱们毕业后的发展很有好处，你不过来聊一下？” “是有点事，十万火急的事。”燕飞柔咬牙。 很快，武道研究会的一名学长就找了过来。 “小师妹？”见燕飞柔魂不守舍的模样，学长大吃一惊。 “赵师兄。”燕飞柔勉强笑了笑。 赵楠学长不单是大她一级的同学，更是她父亲燕振南的亲传弟子，“燕氏波纹”第三代的佼佼者。 两人是正经八百的师兄妹，关系自不寻常。 “师兄来得正好，你看看这个，仔细看。”燕飞柔将手机递过去。 赵楠低头一看，立刻皱眉：“又是哪个‘民间武道家’的异想天开？” 燕飞柔道：“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嗯，我正在看，编得倒是像那么回事，和普通‘民间武道家’不同，咦，这个呼吸法有点儿意思，把我们‘燕氏波纹’的精髓模仿得有模有样，还妄图在我们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赵楠继续看下去，“这串公式的推导过程还是比较严密的，将力量从足底到指尖的全过程，都用n-s方程来求解，把力量的流动分离和高速旋转说得很清楚，还有这个，激波与边界层的互相干扰，导致发力不平衡的问题，他给出了七个未知的应力项，把问题封闭起来，倒是独辟蹊径，嗯，这个这个，咦，这又是，他指出了现在《波纹劲》的几处漏洞，好像，好像真的存在？” 赵楠越看越抖，冷汗直流，站都站不住。 “这是——” 他两眼茫然，仿佛穿透燕飞柔和教学楼，盯着地平线的尽头，“这是谁发来的？” “下面还有短视频，你看看。”燕飞柔尽量克制自己的颤抖。 赵楠点开视频。 看到一个脸上和身上都打着马赛克的家伙，只露出两条手臂，双手分别托举着一块猪肉和一块水豆腐。 他不断发力，将猪肉震得酥烂，水豆腐却完好无损。 “这样的控制力！ “普通人施展《波纹劲》，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控制浪潮般的力量涌遍全身，双手要么不发力，要么一起发力。 “这位高手的左半边身体超高速颤动，将肌肉震颤之力完全集中到左手上，仅仅半分钟就把猪肉震烂，而右手的水豆腐几乎没震散分毫，这份精确控制力量的本事，已经把《波纹劲》练到家了！” 赵楠惊呼。 燕飞柔点头：“你再仔细看，这是谁家的手法？” 赵楠将播放速度调慢了三倍，重新看了一遍，越看越诧异。 “这好像是咱们‘燕氏波纹’的手法，不对，还掺杂了至少七八种别家的精华，还有很多细微的处理，我闻所未闻，在师父那里都没见过，这怎么可能？” “没错。” 燕飞柔道：“这是一种以‘燕氏波纹’为基础，集大成的超级波纹，而这还不是最奇怪的，你再仔细看看马赛克后面，这人穿的衣服。” 赵楠盯着视频，把眼珠子都快盯出血，终于发现。 “校服？” 他失声道，“这是龙城的高中校服？难道，打出这套《波纹劲》的，是个高中生？” 第三十六章 轩然大波 赵楠的三观崩溃，稀碎稀碎。 “穿高中校服，也未必是高中生，但从他双手的细腻程度来看，年纪应该不大，的确是我们的同龄人，甚至比我们还小几岁。” 燕飞柔心情复杂地说，“而且，我感觉他的绝对力量并不大，极限拳力不会超过两百五十公斤，纯粹是靠这套《波纹劲》的巧妙，才能将100%的力量，持续、稳定输出到猪肉里面。” 赵楠沉默。 视频中少年施展的武道，他自问也能办到，而且时间只会更短，十秒钟就能震碎猪肉。 问题是，他自幼跟随波纹名家燕振南学习，十九岁觉醒了超凡力量，到现在，就算不发动超凡之力，极限拳力也超过五百公斤。 视频中少年的绝对力量，不过是稍微优秀点的高中生水准，却能依靠这套《波纹劲》的精妙，将每一缕肌肉甚至每一颗细胞的力量，都拧干，榨透。 这是何等恐怖的波纹！ “小师妹，兹事体大，要赶快告诉师父。” 赵楠表情严肃，顿了顿，又忍不住问，“这套《波纹劲》哪来的，对方把这样的奇功绝艺告诉你，有什么目的，要交换什么利益？要我说，无论多少利益，都值得换！” “我不知道。” 波纹公主脸上流露出无法用笔墨形容的震撼和困惑，愣了很久，才喃喃道，“对方非但没向我索要利益，反而给我打了一万块钱，还告诉我——他别无所求，只求我们‘燕氏’绝不藏私，要将这套新版《波纹劲》推广开来，为龙城之崛起，贡献一份力量。” …… 就在波纹公主深深震撼，不能自己时。 孟超正在自家公租房的小阳台上和老爸聊天。 孟义山和“九鑫”之间，处理得很干净，有白发鬼手宁舍我加上雷霆战队的面子，秦虎暂时不敢动他，几十名收割者前呼后拥离开，真像凯旋的大军。 至于沈荣发，听说他住进整形医院了，也不知什么病。 孟义山心情很好，看着日渐成熟的儿子，心中颇感欣慰。 只是刚才老婆和他说了些事，又叫他有些尴尬，难以启齿。 “阿超，你真是长大了，可以当咱们家的顶梁柱。” 憋了半天，中年汉子关上阳台通往卧室的房门，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来一根？” 这是承认了儿子长大成人，自己可以退位让贤了。 “爸，我不抽，您有话就说呗！” 孟超觉得老爸今天怪怪的，这眼神，啥情况？ “也没啥，就两父子随便聊聊，像好朋友一样。” 孟义山吞吞吐吐说，“刚才你妹和你妈说了点事，你妈又和我说了点事，呃，我就随便说几句，你不爱听也别恼，那什么，昨天赚了不少钱，咱们家还从来没有这么大笔收入，挺高兴啊？” “是啊，很高兴。”孟超道，“爸，你不高兴？” “高兴当然是高兴的，就是，咱们的事业刚起步，好日子还在后头，还是要精打细算，不能一夜暴富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对吧？”孟义山话锋一转，“我看你经常上网课，那个谁，那个波纹……” “波纹公主燕飞柔嘛，我为了复健，跟她学《波纹劲》，这有什么不妥吗？”孟超皱眉。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不妥，做人要知恩图报，人家的网课帮你恢复了健康，你向人家表达谢意也很正常，我绝对支持，只是，凡事都有限度，人家出身名门，又是龙大骄子，还是直播平台力捧的网络红人，和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这点钱，在咱们眼里是天文数字，在人家眼里也不算什么。”孟义山语重心长。 孟超越听越糊涂：“爸，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青春岁月，少年懵懂，本来就没人明白的。” 孟义山感慨道，“我也年轻过，也曾血气方刚，干什么都急吼吼，有时候冲动起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等等。” 孟超觉得这里肯定有误会，“爸，我不冲动，更没有急吼吼的。” “你这么说，就是不把老爸当朋友了，我也是男人，也曾年轻过，还不知道你们黄花小伙子在想什么？十七八岁的热血少年，只要没有生理疾病，你能不冲动，能不急吼吼？”孟义山斜眼。 “我……好吧，我冲动，我急吼吼。”孟超服气。 “这就对了嘛，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互相理解的呢，只不过啊，咱们再急，也要注意时间，对象和方式方法。” 孟义山说，“马上就要高考，你还是要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修炼上，等到高考结束，考得好坏放一边，你说班上有比较谈得来的女同学，把人家约出来，唱唱歌，看看电影，逛逛怪兽乐园，不嫌咱们家老破小，到家里来坐一下，别说一万，你就是花个两三万，爸都没意见，你的钱不够，爸给你撑腰，当然你要真心对待，不能欺负人家女孩子，我相信你也不会，咱们老孟家的男人，对待感情都很真诚，是吧？” 孟超：“喵喵喵，爸，我们停下来调一调频道好不好，总觉得我们闹叉劈了啊！” 孟义山：“你懂的。” 孟超：“不，我不懂！” 孟义山：“咳咳，总之，你悠着点儿，另外，最后一条，咱们龙城的生存环境比较恶劣，外面有怪兽横行，内部还时不时闹丧尸病毒，所以你还是要……” 他深深将一支烟吸完，把烟头弹飞，像是下了极大决心，飞快道：“还是要注意个人卫生和安全措施，好了，父子交流结束，我洗碗去了！” 不等孟超反应过来，老父亲就拧开房门，落荒而逃：“老婆，胜利完成任务，儿子全都明白了！” “我全都不明白！” 孟超好悬没一口气憋死。 仔细琢磨，觉得事情肯定和白嘉草有关，气得他直磨牙，“好你个黑夜魔女，你是我命里的3克星啊，你，你究竟和老妈说了啥？” 正当他磨刀霍霍准备找死丫头算账。 眼前忽然跳出信息： 【经过您的指点，精英市民燕飞柔在《波纹劲》上得到顿悟，贡献值+99】 第二只精英怪！ “真不愧是未来的波纹女王，在龙城武道史上留下名字的女人，还在念大学，就是传说中的精英市民啊！” 孟超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果然还是刷精英怪比较划算，看人家这鉴赏水平，这学习热情，这主观能动性，根本不用他费力气，一大波贡献值就到手了。 而这只是开始。 很快，就像打开水库的泄洪闸，一大波信息纷至沓来： 【精英市民燕飞柔被您的《波纹劲》震撼，正将新版《波纹劲》传播开来，越来越多普通市民开始学习全新的《波纹劲》，获得不同程度领悟，龙城的整体战斗力提升了，贡献值+12，贡献值+9，贡献值+22，贡献值+17……】 “终于找到‘火种’的正确打开方式了！”孟超热泪盈眶。 通过楚飞熊间接指点高中同学，平均每人就给他一个贡献值。 而通过燕飞柔间接指点的，应该都是她的大学同学，或者“燕氏波纹”的专业人士，他们变得更强，对于龙城的未来发展，当然更有好处。 孟超没猜错。 随着他私信中的公式、要诀和视频，在燕氏波纹的私密聊天群里不断扩散，很多燕氏波纹第三代弟子，甚至第二代中坚，全都震惊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孟超传授楚飞熊《莽牛决》，无论同学还是班主任，只能看出：“哦，这是很厉害的《超级莽牛劲》”。 至于具体有多厉害，极限在哪里，无论他们还是孟超自己，都没有概念。 但这套“未来《波纹劲》”，放到现在的波纹专家们眼中，绝对是十二级海啸，惊天动地的震撼。 “怎么可能，这套《波纹劲》竟比我们‘燕氏波纹’的最新版本，发力效率提升了10%以上，出招更加平滑和顺畅，简直完美！无懈可击！” “不对，这就是我们‘燕氏波纹’，是‘燕氏波纹超级强化版’，看到它我才知道，真正的‘燕氏波纹’竟是这样，我，我过去五年，都走错了路，走错了……” “与其说是燕氏波纹，倒不如说，这套功法将市面上所有流行的波纹劲全都整合到一起，融会贯通，浑然一体，真不知是何等妖孽的绝世强者，才能整合出这样的《波纹劲》，我服了！” 对于龙城所有《波纹劲》修习者，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轩然大波从孟超传递给燕飞柔，又被后者传到自家私密聊天群，再从“燕氏波纹”传到十几个不同流派。 到最后，就连普通武道论坛上，都出现一波又一波的声浪。 普通网友不知道未来《波纹劲》的来源，还以为“燕氏波纹”又研发了全新版本，不得不感叹，燕氏就是燕氏，当之无愧的波纹首创，龙城第一。 燕飞柔心知肚明，自然疯了一样向“传火老人”发私信，请这尊大神露出庐山真面目，也好让她顶礼膜拜。 第三十七章 丧心病狂的功法! 孟超已读不回。 他正在思索该怎么通过网络，和燕氏以及将来的更多强者去接触。 这是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网络上各种号称“武道秘法、奇功绝艺、绝世神通”的东西层出不穷。 有些秘法蕴藏着天然的缺陷，是漏洞百出的测试版。 还有些秘法的修炼难度极高，动辄走火入魔。 更有些秘法的副作用极大，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七伤拳”。 一个大脑正常的普通武道爱好者，在网上找到一门全新功法，第一反应就是质疑，第二反应就是一笑了之。 若非走投无路，很少有人愿意当“小白鼠”的。 通过直接发帖的方式来做贡献，是效率极低的行为，再厉害的发力公式和伤害输出算法，都会淹没在汹涌澎湃的网络信息洪流里面。 那么，首先结识“燕飞柔”这样背景深厚的网络红人，再结识她身后的强者，让他们为自己推波助澜呢？ 这就要解决两个问题。 第一，孟超没法解释未来武道和高端技术的来源。 第二，他自己也一知半解，纯粹是仗着神秘感蒙混过关，他装一分那啥，其余九分都要靠人家自行脑补。 一旦双方见面，人家毕恭毕敬请他解释某个公式蕴含的科学道理，他怎么知道？ “还是要打造一个神秘莫测的绝世高手人设，将一切都推到神秘高手头上，才能合理解释。” 孟超心想，“我人微言轻，很多话说出去大家都不信，就算我警告别人‘怪兽战争要升级，异界很大很恐怖’，谁会听我呢？但如果有一个神秘高手，先折服燕氏和更多强者，再发出警告，说服力就强多了。” 想到这里，孟超回到卧室，反锁房门，关闭燕飞柔不断发过来的私信，登入深网。 客厅里，孟义山和白素心对视一眼。 “儿子又反锁房门了。”老妈发愁。 “这就是青春啊！”老爸唏嘘。 …… 龙城穿越后，因为没有通讯卫星，很多设置在其他城市的大型服务器基站也被切断连接，网络曾瘫痪过很多年。 直到丧尸危机渐渐平息，科学家在生化技术和灵能领域有了长足突破，才重建网络。 新的网络采用了和地球不同的万物互联方式，据说搭载了晶石研磨的“晶化芯片”，还模仿怪兽大脑，大量采用“生化脑”，极大提升了在强灵磁环境下的远距离传输以及抗干扰问题。 新技术的缺陷是终端地址很难锁定，监控和封禁难度比地球时代提升百倍，网络上到处是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无法管制的无法之地。 上百个无法之地联合起来，“深网”应运而生。 这里是疯狂科学家和修炼魔人的乐园，也有很多怪兽器官走私者甚至通缉犯出没，他们抛出一个又一个异想天开的创意，进行各种见不得光的血腥勾当，共同创造了一片野蛮生长的信息丛林。 孟超驾轻就熟登陆深网中一个常去的综合性论坛。 扑面而来一股熟悉的画风： “老子新发现一窝‘血月妖狼’幼崽，有没有二星以上超凡者敢组队，抢在军方和大企业前面，把狼崽子弄到手？” “诚征志愿者！专业武道科研团队，新近研发《雷霆十字剑》秘杀十三招，威力绝强，安全无副作用，免费教学，包教包会，还奉送五千元营养费！（小字：伤残不管，后果自负）” “您曾和超凡者闹过矛盾吗？您在迷雾区被仇家夺走过猎物吗？想要一劳永逸解决问题吗？详情私聊……” 这些并不是孟超要找的。 他点开了生命科学和人体结构研究的分版块，这里面的画风就正常……好吧，也没正常到哪里去。 “该打造什么样的人设呢？” 孟超闭眼，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疯狂科学家和修炼疯子的形象。 既然叫“传火老人”，大概就是白发蓬乱，性格乖戾，喜怒无常，倚老卖老，但实力又绝强无匹的样子。 孟超点点头，调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绝对干净的全新邮箱。 为了学习网络上的旁门左道，他曾对深网下过一番苦工，知道如何躲避监控，创造一个子虚乌有的新身份。 用新邮箱注册新账号，然后，到处去别人的帖子下面刷存在感。 传火老人：“小辈，你这套《百战刀法进阶之七旋斩》，倒是耍得有模有样，不过还存在三处疏漏，四个缺陷，五个致命弱点，老夫今天刚刚斩杀一头五级超兽‘霹雳火’，心情不错，便免费给你指出其中一个疏漏吧！” 传火老人：“呵呵，这枪法是垃圾，别误会，小子，老夫不是针对你，老夫是说现在市面上主流的十七个射击流派，都是垃圾！” 传火老人：“最近二三十年，已经很少见你这样敢和老夫争执的小辈，真是不知死活！你该庆幸老夫这十年来修生养息，杀意大大消退，否则，你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就这样发了七八个帖子，激怒网友们破口大骂，孟超点点头，差不多了。 随后，他以传火老人的名义，发布了一条关于《波纹劲》的学术探讨帖，倒是没私信燕飞柔的那么全乎，但透露出这是自己在迷雾深处实战，不断积累和改进出来，还需要进一步测试，正在招募测试者。 “接下来的一切麻烦，都可以推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火老人’身上。” 孟超微微一笑，不顾无数网友追到他的主题帖下面花式骂娘，直接退出登陆。 装完逼就跑，真刺激。 眼角异火不断闪耀，信息源源不绝蹦出来，贡献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没多久就涨到了900多。 “这一晚上，怕不是能涨到3000啊！”孟超美滋滋地想。 两天没睡，累得不行，他很快就沉沉睡去，做了很多个改变未来的好梦。 …… 深夜三点。 燕氏总部“飞燕大厦”，仍旧灯火通明。 燕飞柔和几十名燕氏波纹第三代，全都赶到这里。 虽是深夜，他们脸上却没有丝毫睡意，眼里布满了亢奋的血丝，嘴角掩不住的喜色。 “哧——” 他们面前，修炼室大门打开，一名身形魁伟如山，气势逼人如浪，毛孔释放着浓烈战意的中年壮汉，满脸阴沉走了出来。 他就是燕氏波纹的第二代大佬，怪物猎人燕振南。 “老师！” “南叔！” “父亲！” 第三代们急忙迎上去，燕飞柔迫不及待问，“您足足修炼了三个小时的《魔改波纹劲》，是不是很厉害？” 燕振南死死盯着女儿看了半天，才冷冷道：“当然厉害，否则怎么骗得了堂堂‘波纹公主’？”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 燕飞柔惊讶道：“骗？父亲，您什么意思，东西是假的？” “假倒是不假，但很偏激，很极端，很疯狂！” 燕振南满脸肌肉都在颤抖，似乎心有余悸，他咬牙道，“正所谓‘领先时代半步是天才，领先时代一步就是疯子’，这套《魔改波纹劲》，至少领先时代三大步，简直丧心病狂！” 众多第三代被燕振南的气场震慑，半天不敢说话。 只有燕飞柔还能鼓足勇气：“父亲，这套《魔改波纹劲》的纸面性能很强，好几项参数都突破极限，为什么说是‘丧心病狂’呢？” 燕振南叹了口气：“飞柔，还有你们，都太年轻了，不错，这套功法的纸面数据非常漂亮，部分参数登峰造极，但是，代价呢？ “为了追求‘极限续航战斗’，它对现有呼吸法进行了全面革新，氧气消耗提升了20%以上。 “而为了在最短时间内吸入大量氧气，并通过血液迅速流转到周身各条肌肉纤维里，它又要求修炼者拥有无比发达的肺叶，甚至更加活跃的血红细胞。 “想拥有更强壮的肺叶和更高质量的血液，就需要消耗更多修炼资源，采用全新的桩功来打基础，甚至，整套修炼体系都要跟着改变，这就叫‘牵一发动全身’。 “结果呢，它把好端端一门平易近人的入门级发力方法，变成了威力强大但也难以修炼的奇功绝艺！” 众人面面相觑，奇功绝艺，这也太夸张了吧？ 燕振南沉声道：“你们知道吗，我越练这套《魔改波纹劲》，越感觉可怕，创造这套功法的人，不是天才，就是疯子，更有可能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这套功法不像是为这个时代创造，倒像是为了一个……更加残酷百倍的时代，是供那些比我们更强十倍的武者，去对付比现在更凶残十倍的怪兽！” 第三十八章 未来武道的小问题 众人愕然，这评价究竟算高还是低？ “怪兽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比现在凶残十倍吧？这样片面追求极限性能，却不顾学习难度和身体承受能力，往好里说，是纸上谈兵；往坏里说，就是包藏祸心。” 不等女儿发问，燕振南就主动道，“你们还不知道，老爷子闭关半年，神功大成，估计下个月就要发布‘燕氏波纹’的2.0版本了。” 众人惊呼。 自从二十年前，燕氏之主“燕横波”研发出《波纹劲》，虽然不断完善，始终小打小闹，版本号都是1开头。 现在，燕氏波纹终于要进入2.0时代，可见这次升级，绝对有不同凡响的突破。 “现在市面上主流的波纹劲，大约十几个流派，我们燕氏波纹虽然一家独大，却没能做到彻底垄断，但我相信，随着2.0版本的推出，别的波纹流派，将永远失去挑战燕氏的可能。” 燕振南傲然道，“你们应该明白，这块蛋糕究竟有多大——现在全市中小学校教的都是我们燕氏波纹，光是每年市教育局支付我们的知识产权费用，就是天文数字。 “更不用说，我们还和军方合作，燕氏波纹加上百战刀法，就是《百战破浪刀》，全体龙城军人必修的实战刀法。 “呵呵，那十几个波纹流派，做梦都想抢走这块蛋糕，我估计他们都听说了老爷子即将推出‘燕氏波纹2.0’，此时再不动手，什么都晚了！” 众人若有所思。 燕飞柔问：“可是，这和《魔改波纹劲》有什么关系呢？” “有什么关系？呵呵，如果我没猜错，这套《超级波纹劲》已经从你手里流传出去了吧？”燕振南冷笑道，“如果别人认定，这就是《燕氏波纹2.0》，你觉得会怎么样？” 燕飞柔茫然摇头：“女儿不知。” 燕振南双手背负，冷冷道：“首先，别人会觉得《燕氏波纹2.0》非常厉害，纸面数据简直无敌，各种媒体通稿会把我们捧到天上去，掀起全城风潮。 “然后，那些‘友派’们，会‘无意间’发现全新波纹劲的缺陷，氧气消耗量和修炼难度的各种问题，他们会发现，这就是屠龙术，是为了对付根本不存在的，更凶残十倍的怪兽才设计出来，是一心炫技，完全不顾实际，极不成熟的版本。 “接下来，各大媒体都会一百八十度调转枪口，纷纷抨击我们燕氏波纹忘了本，忘了《波纹劲》只是一种入门级的基础发力法，相比作战效能，更应该注重学习和使用的难度。 “那些‘友派’们都会假惺惺地叹息，入门级武道，就该有入门级的玩法，不是胡乱堆砌纸面性能，追求实验室里的极限数据，就能变成高端的。 “紧跟着，中小学校和军方，都会对燕氏波纹产生怀疑，搞不清楚我们的战略发展方向，如果我们真准备冲击高端，把《波纹劲》变成奇功绝艺，肯定不适合在学校和军队里大规模普及。 “到时候，呵呵，我们丢了大合同，那些‘友派’可不就能乘虚而入了？ “就算我们保住了大合同，至少，在《燕氏波纹2.0》发布之前，搞一个大新闻，把水彻底搅浑，对这些‘友派’，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一席话，听得众人呆若木鸡。 燕飞柔更是冷汗涔涔：“爸，你是说，这套《魔改波纹劲》来自其他波纹流派？” “友商友商，背后一枪。” 燕振南道，“除了这些十几年来处心积虑要对付燕氏的家伙，还有谁能凝聚那么多波纹流派的智慧，整合出这套似是而非的《魔改波纹劲》，连你都上当？” 燕飞柔道：“这里面蕴含着很深的燕氏风格，别家真能仿冒？” 燕振南道：“仿冒全套，自然不可能，但一鳞半爪，鸡零狗碎，引导我们误入歧途，未必不行。” 燕飞柔想了又想，羞愧难当：“爸，我错了。” “师父，我们都错了！” 众多第三代纷纷低头，既后怕，又懊恼。 “不能怪你们，实在是对方太阴险，如果我没猜错，对方布这个局至少半年以上，肯定是十几个流派的高手一起策划，你们再天才，也是象牙塔里的花朵，怎能看出厉害？” 燕振南道，“幸好我这几天没去迷雾深处狩猎，否则，燕氏真要面临大危机了。” 燕飞柔急道：“可是，消息已经在很多论坛还有聊天群扩散出去，怎么办？” “你没在公开课上推广这套《魔改波纹劲》，还有得救。” 燕振南沉吟，“现在最关键是你收了对方一万块钱，对方请水军来闹，一万块的事，能闹成几百万的内幕交易，这样，你马上把钱退给人家，再发布澄清公告，态度严肃点，彻底切割燕氏和这套疯狂波纹的关系。 “我这边，也马上找集团的公共关系部，连夜处理，争取在明天网络流量增大之前，解决一切。” 燕飞柔松了口气，幸好父亲在。 “爷爷那里，需要请示他老人家吗？”她又问。 “算了，老爷子还在闭关，做2.0版本发布前的最后测试，这几天整个研发团队都24小时连轴转，些许小事，我们处理完了，再和老爷子汇报。”燕振南挥挥手，不以为意。 “传火老人！”波纹公主狠狠咬牙，咀嚼这个名字。 …… 孟超一觉睡美了，醒来时神清气爽，周身充满爆炸性的力量，迫不及待想找一头怪兽，狠狠干一下子。 查阅异火下方的贡献值，咦，怎么才1443，记得睡觉前就快破千了。 一个晚上，才增加几百个贡献值，这不符合昨晚狂飙突进的增长速度啊。 他挠挠头，睡眼朦胧地打开手机，发现燕飞柔往他的账户里打了一百万直播币，这笔钱兑换成现金，一毛钱手续费都没少。 “什么情况？” 孟超瞬间清醒，查看燕飞柔的最新动态，发现波纹公主连夜发布了一条新视频。 视频中，她一身黑色套装，脸色冷若冰霜，和公开课上的甜美公主人设截然不同。 “最近龙城流行一种新的波纹发力法，太过偏激甚至疯狂，修炼后果无法预测…… “这套《魔改波纹劲》还假借我们‘燕氏波纹’的名义，招摇撞骗…… “希望研发者能悬崖勒马，好自为之，我本人和整个燕氏都保留法律追责的权力……” 孟超瞬间又糊涂了，啥意思，偏激，疯狂？ 不会是说他的未来《波纹劲》吧？ 但这套波纹，本来就是燕飞柔在很久以后整合升级出来的啊，这娘们儿什么毛病，发起疯来，自己的耳光都“啪啪”扇？ 点开评论区，网友们对此事议论纷纷，还有很多实名认证的波纹劲高手发言： 赵氏波纹：绝对支持燕氏，清理波纹界的害群之马！ 王氏波纹：《波纹劲》的核心竞争力，就是零门槛，容易练，老少咸宜，而不是一味堆砌纸面参数和极限性能，却忽视了修炼难度和运行时的消耗，这套《魔改波纹劲》，真是走错了路！ 无极波纹：我们无极波纹虽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却从未忘记波纹的源头是燕氏，饮水思源，面对这么疯狂的魔道波纹，我们永远和燕氏站在一起！ 下面还有十几个波纹流派，都以“友派”的姿态，把未来《波纹劲》批得千疮百孔，不值一文。 孟超看了半天八卦才大致搞清楚。 大概就是，燕氏波纹怀疑这套未来《波纹劲》是其他流派搞出来，三分真、七分假的赝品，甚至是居心叵测的邪功。 毕竟孟超并没有誊写出全部发力公式和输出算法，很多地方他都记不清楚，写得七零八落，似是而非。 而且，部分作战参数对这个时代来说，确实超前了一点点。 燕氏波纹发声之后，其他流派不明就里，又怕被舆论针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站队再说。 一来二去，大家得出结论。 这套惊世骇俗的《魔改波纹劲》，绝不是波纹界自己人搞出来的，而是《莽牛劲》和《龙蛇劲》等竞争对手的“杰作”，毕竟彼此的市场高度重合嘛！ “你们的思路很清奇啊？” 孟超啼笑皆非。 仔细看了几个专业人士发表的帖子，不得不承认，人家的猜测也有一定道理。 未来几十年，是龙城人的进化加速期。 受到灵气浸润和战争刺激，彻底解锁基因之后，人类的每一颗细胞都被挖掘出了全部潜能，疯狂进化着。 即便外形没有变化，但未来龙城人的肺活量，血液含氧量，肌肉横截面的纤维数量，激素分泌水平，五脏六腑的机能……方方面面，都有了大幅提升。 未来武道，是针对未来人类而研发、升级的。 直接把未来武道套用到现代人的身上，就好像用几十年前的手机运行现在的大型游戏，后果……恐怕没他想象的那么美妙。 这个问题，在《莽牛决》和《波纹劲》这样的入门武道上，表现还不明显。 但如果他觉醒了更加犀利的奇功绝艺，自己的身体经过“火种”不断淬炼和改造，修炼自然没问题，对外推广时，倒是要慎之又慎。 “行，既然你们不识货，这贡献老子还不做了呢！” 孟超酸溜溜地想，“《莽牛劲》、《龙蛇劲》，还有更多的未来武道，我还怕找不到做贡献的地方？ “燕飞柔，这个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今天你把老夫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明天你就是跪求老夫，穿瑜伽服，抱老夫的大腿，我……”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算了，传火者有传火者的气度，做贡献就要有不求名利，不怕误解，不怕委屈的精神，如果波纹公主真的抱我大腿，‘嘤嘤’哭着认错，可见她是真心悔改，那我就勉强原谅她一回？” 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这一天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他又刷出第三只精英怪，严魔头。 第三十九章 高端收割者的圈子 虽然通过楚飞熊间接指点严魔头《莽牛决》，只加了68贡献值。 但确定了精英怪的身份，孟超可以经常去找严魔头玩耍，相信贡献值一定杠杠的。 楚飞熊和严魔头约定，高考第一关“校内测试”后，把《莽牛决》向全校公开，严魔头保证他能从校长那里弄到很大一笔修炼资源。 敲学校竹杠，比同学之间小打小闹要肥得多，孟超自无不可。 放学时，算上严魔头的领悟和学习小组里的切磋，他积累到了1758贡献值。 蹲厕所隔间里施展了一次初级治疗术，将治疗进度提升到了71%。 剩下的贡献值，一股脑儿投入到《初级收割术》的熟练度上。 虽然几百贡献值不足以让《初级收割术》从“专家”提升到“大师”，但每一点熟练度的提升，都能泛起脑海深处积淀的前世记忆碎片，让他对收割产生全新的领悟。 也隐隐想到一些，治疗宁舍我的方法。 今天就是材料交易会的日子。 放学后，孟超没参加晚自习，直接坐公交去了“腾云大厦”。 依稀记得，前世的他也参加过一些怪兽材料交易会，听上去很厉害，其实和菜市场里割猪肉没太大差别，都是心肝脾肺肾漫天乱飞，大家竞争着叫价。 等见到金碧辉煌的腾云大厦，还有大厦前停满的各种豪车，盛装打扮的红男绿女，孟超低头看看自己皱巴巴的校服，才感觉有些不对。 也别说豪车，龙城空间紧张，停车费、燃料附加费和车船使用税都是天文数字，随便弄四个轱辘绑两个沙发，再按一台晶石引擎，只要能合法上路，都是尊贵的象征。 “前世我虽然当了十几年收割者，却一直处于圈子最底层，那时参加的交易会，都和菜市场一样，但这次是‘白发鬼手’邀请，档次自然不同，这副打扮，倒有些突兀了。” 孟超没什么扮猪吃老虎的癖好。 早想到这一点，为了给宁舍我面子，他也会换套更干净的衣服。 不过，来都来了，他也懒得回家换，再说家里也没啥好衣服。 书包往肩膀上一甩，干咳一声，孟超面不改色混迹于一群衣着光鲜的红男绿女中，走进腾云大厦。 为了彰显尊贵，五星级大酒店标配了电梯。 孟超从小到大还没坐过几次电梯，见别人驾轻就熟地操作，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那些红男绿女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偷笑。 还有珠光宝气的少女，咬着男伴的耳朵，小声议论他的格格不入。 到了交易会门口，保安和侍者也用一半困惑，一半警惕的目光，确认再三，才面有难色地放他进去。 “抱歉，孟小友，我还有十分钟才到，你没事吧？”宁舍我很快打来电话。 “没事，是我放学早，宁老您慢慢来。”孟超无所谓。 交易会采用自助酒会的形式。 比起菜市场割猪肉，更像是上流社会的豪门晚宴。 觥筹交错间，交易怪兽材料只是其次，拓展人脉，联络感情，商务洽谈才是主要目的。 孟超转了几圈，已经听一个个气度不凡的大人物，谈了好几笔“几个亿的小生意”。 又看到很多双眸绽放异彩，双手浮现灵纹，一看就超凡入圣的顶尖收割者，很矜持地夸夸其谈着。 谈话内容不外乎是“某某强者如何鲁莽，一拳把某某超兽的五脏六腑都打得稀巴烂，别人束手无策，只有我能把稀烂如泥的器官完美剥离出来，不伤分毫价值”。 或者“某某强者神功盖世，却只放心让我收割他猎杀的超兽，我若有事，他宁可连迷雾区都不去了”，诸如此类。 在他们口中，那些威震龙城的绝世强者，都变成了不知轻重的小孩子，每次都把怪兽打得乱七八糟，非要他们来收拾残局。 明知是商业吹嘘，孟超还是听得心潮澎湃——收割者果然是辅助系里数一数二的黄金职业啊！ 至于众人投向他的目光，还有环境的奢华和餐品的丰盛，孟超并不放在心上。 是，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 却也是见识过末日的人。 在末日中，再奢华的五星级酒店都要化作残垣断壁；再精致的盛装美女都要变成骷髅画皮；今天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绝世强者，明天就是垂死挣扎的蝼蚁；任你是什么上流社会，豪门权贵，神功盖世，富可敌国，都如梦幻泡影，没有丝毫意义。 这样的龙城，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坦然踏入，还有什么人，是他必须低头的吗？ 孟超一笑，直奔餐台。 “火种”什么都好，就是每次兑换贡献值后，消耗能量太多，需要疯狂补充“燃料”。 既然是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不把今后一个星期的“燃料”都一次填满，未免太可惜了。 到这种高端酒会上，没人真心来吃饭。 孟超一个人满满当当托了两大盘菜，愈发引人侧目。 他自己无所谓，想想还是要给宁老留三分面子，干脆找了个大花盆后面的角落，盘膝而坐，开怀大嚼。 正吃得爽快，忽然听到有人议论。 “哎，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高中生，饿死鬼投胎一样。” “刚才电梯里，他还盯着按键看了半天，怪不得要和我们挤到一起，如果是他一个人，怕是连二楼都去不了吧？” “这场交易会不是邀请制的么，谁请的这种人？” 孟超眯眼，透过植物缝隙看过去，发现是七八个华服青年，一身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味道。 其中核心，是一个长相英俊，但眼泡有些浮肿，又有几分邪气的青年，别人都叫他“俊少”。 不过他们点到即止，话锋一转，聊起了迷雾外面的世界。 “听我老师说，空间湍流短则三五年内，最多七八年内就会完全平息，到时候，龙城就彻底融入异界，龙城铁骑，也可以横扫千军，镇压一切！” “那就是咱们这些人的天下，大家建功立业，肯定能创造历史。” “听‘异域研究所’的人说，异界生物不止怪兽这么简单，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甚至低等人形生物，像是地球上的原始人，不知道厉不厉害？” “厉害什么啊，异界的确有很多土著，但他们都非常害怕怪兽，都把咱们穿越的坐标称为‘魔山、血色山脉、怪兽山脉、诅咒之地’什么的，换言之，怪兽就是异界的巅峰战力了。” “而咱们地球人，穿越过来仅仅几十年，就把怪兽吊起来打，哈，等咱们彻底消灭怪兽，迷雾又统统消散，无论别的异界生物，还是挥舞着棍棒和石斧的‘野蛮人’，都是土鸡瓦狗，任由我们宰割。” “太可惜了，一点都不刺激，真不好玩。” 这些世家子弟，纷纷摇头叹息。 孟超听了想笑。 不错，怪兽山脉四周的异界土著，的确畏惧怪兽如同恶魔，这又如何？ 在地球上有个亚马逊丛林，里面也有巨蟒、鳄鱼、食人鱼等等凶兽，被很多当地土著所敬畏。 倘若有一群倒霉的外星人穿越到亚马逊丛林深处，花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消灭了巨蟒、鳄鱼和食人鱼，甚至打爆了丛林土著，然后呢？ 然后，他们以为这就是地球的巅峰战力，打爆亚马逊，就能征服全球，兴高采烈杀出来的时候，发现地球五大流氓的军队，全都静静看着他们。 这画面太美，孟超不忍看。 他“噗嗤”笑出声。 “谁？” “什么人！” “有什么好笑？” 世家子弟们没想到花盆后面躲着个人，还在偷听并笑话他们。 等孟超托着两大盘食物残渣出来，他们的表情又变得格外古怪。 大概就是，很想踩他一脚，却怕脏了自己的鞋底。 名叫“俊少”的邪气青年深深凝视了他一眼。 孟超不想和他们起冲突，给宁老添麻烦，强忍笑意，匆匆离开。 世家子弟们见他满身熏肉味，双手油腻腻，全都避之不及。 宁舍我终于来了。 还有盛装打扮的宁雪诗。 今天的宁大小姐一身酒红色的低胸晚礼服，白天鹅一样修长的玉颈上，挂着一串晶莹剔透的项链，隐隐泛着摄人心魂的香味。 足以将身材完全烘托出来的成熟打扮，加上眉眼间天生的冷傲，令少女看着大了好几岁，但不经意间吐露的稚气，又令她有几分小女生扮女强人的可爱，一登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就是宁鬼手的孙女？” “收割者圈子里有名的小美女。” “别想了，她性子很冷的，就连俊少的面子都不给，上次俊少想……” 宁舍我今天也穿着一套手工精心打造，用了很多怪兽材料的华服，满头白发都梳得一丝不苟，加上右手大拇指的玉骨扳指，华贵而不失霸气。 见这对光彩照人的爷孙，竟然朝那个土里土气的高中生走过去，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土包子是宁鬼手邀请的？” 宁舍我见到孟超的打扮也愣了一下。 经过和孟义山的接触，宁舍我知道孟超没什么家庭背景，就是个普通高中生。 但他越琢磨孟超的《反关七解》，越觉得有味，心想孟超肯定有奇遇，他师父应该是圈子里振聋发聩的大人物，既然答应赴宴，基本的规矩，师父肯定会教他。 谁知道，现在的天才少年，都这么特立独行的么？ 宁舍我想了想，迟疑道：“孟小友，你这是在……装逼么？” 孟超：“哎？” 宁雪诗：“我爷爷的意思，你是故意穿这个样子，激起别人对你的不屑，然后找机会打脸，想用这种方式在收割者圈子里声名鹊起？” 孟超：“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怎么最近的人们，思路都很清奇啊！” ===== 下面很重要。 老牛诚心邀请大家加入，现在主要有三个群。 老牛一群：386336065 老牛二群：901444395 老牛三群：1035965897 无论加哪个都行，但最好就加一个，给别的书友让个位。 都是爱书之人，老牛也会经常在里面出没，大家一起努力，创造更精彩的小说世界，谢谢啦！ 第四十章 高山仰止 四周目光越来越奇怪，还有窃窃私语。 宁舍我在圈子里混了一辈子，还是要点老脸的，急忙把孟超拽进角落。 孟超挺不好意思：“对不起，宁老，其实我是一个很低调内敛的人，并不喜欢出这种风头，要不然您装作不认识我算了。” “不不不，孟小友，老夫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只是奇怪，你师父没告诉你这些么？”宁舍我百思不得其解。 “此事是我最大的秘密，原本打死都不该说的，但我为人忠厚，实在学不会撒谎——其实我没有师父，只在深网上遇到一个很神秘的前辈，经常随手指点我几句，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叫他一声‘师父’。” 孟超顿了一顿，“他叫‘传火老人’。” “传火老人？”宁家爷孙对视一眼，“没听说圈子里有这样一位前辈，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至极的人。” 孟超很认真地回忆着，“从只字片语的接触来看，我觉得他是一个实力强横至极，但人品又非常高尚，脱离了低级趣味，一心只想做贡献的人；是一个拥有大智慧，高瞻远瞩，能洞彻未来的人；还是一个富有人格魅力，能在不知不觉中，征服、影响、拯救所有人的人！” 宁家爷孙：“……是吗？” “自信点，把‘吗’去了，是。” 孟超道，“对了，我把宁老的伤，也和传火老人说了，他老人家只想了三秒钟，就随手指给我两味材料，一个是‘百年蚀心草根须汁液’，另一个是‘血色女王蜂翅膀’，我也不明白是啥意思，宁老，您懂吗？” 宁舍我沉吟片刻，忽然倒吸一口冷气，雪白的须发如钢针般炸开。 “百年蚀心草，血色女王蜂，这两味都是剧毒无比的材料，而且和我中的紫冠蝮蛇王毒性质相近，这是以毒攻毒的方子！ “以毒攻毒，我怎么从未想到是这样？ “有道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所有疗法都试过了，只有以毒攻毒，这一条路了！” 宁舍我神色恍惚，时而喃喃自语，时而掐指计算，时而无声大笑，面部肌肉蠕动，表情诡异极了。 宁雪诗看得害怕：“爷爷……” “没事，雪诗，爷爷没事，爷爷的病有救了，孟小友没骗人，这位‘传火老人’真是神人，连老夫的面都没见过，三秒钟，随手指点，就解决了困扰老夫多时的痼疾，神人啊！”宁舍我叹服。 与此同时，孟超的视界中也跳出信息： 【经过你的指点，精英市民宁舍我在毒物药理学上，取得全新的领悟，贡献值+43】 精英怪，就是好，刷不够。 孟超吞了口唾沫：“宁老，以毒攻毒的方子千万要谨慎，传火老人随口说了这两味材料，并没有说调和比例、方式，还有各种辅料，您可要斟酌清楚。” “无妨，以这位前辈的境界，肯指点老夫两句已经很不错了，那些细枝末节，有什么资格劳烦他老人家？老夫自己，对药理学也颇有研究，自然会和专家团队，再细细推敲整个药方。” 宁舍我感慨，“龙城穿越之后，奇能异士层出不穷，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孟小友，无论老夫最后能治疗到什么程度，这两味药都帮了老夫的大忙，真不知该如何向传火老人表达谢意才好。” “这个无妨，传火老人是个淡泊名利的人，您就是一文不出，他也不会恼，您就是送他一套龙城壹号的跃层豪宅，他也不会客气——就是这么视金钱如粪土，很潇洒的。” 孟超想了想，“对了，关于《反关七解》的其余几解，我也问过传火老人，他并不介意公开，我这就演示给您看。” 不等宁舍我反应，孟超就用两根筷子，在空气里操作起来。 其实他的动作根本不到位，也完全不明白每一个动作背后，玄之又玄的科学道理，纯粹是照猫画虎，还画得不伦不类。 然而，未来的收割术，即便严重走形，看在宁舍我这样的大高手眼里，仍旧如闪电划破夜空，带来极大的启迪。 “这是——” 宁舍我捂着心口，脸色发白，连退两大步。 【经过你的指点，精英市民宁舍我在《反关七解》第一解上获得全新的领悟，贡献值+32】 【经过你的指点，精英市民宁舍我在《反关七解》第三解上获得全新的领悟，贡献值+49】 【经过你的指点……】 孟超从精英怪身上，爆出一大波贡献值。 “爷爷！” 宁雪诗见爷爷一副心脏病发作的样子，急忙上前搀扶。 她看不出孟超的精妙，只看到这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拿着两根油腻腻的筷子随便划拉两下，就把爷爷搞成这个样子，把她都快急哭了。 “我没事，雪诗，你不懂，你不明白这里的厉害……” 宁舍我嘴唇发白，双眼却格外有神，他凝重道，“孟小友，真是传火老人让你把升级后《反关七解》教给老夫，他想要老夫做什么？” 孟超摇摇头：“还是那句话，传火老人说，无论武道、收割术还是灵能科技，都是龙城全体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应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所以他不会吝啬任何功法，只希望宁老的双手和双眼复原，又学会全新的《反关七解》，能够收割更多资源，和全体龙城市民一起，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 宁舍我如遭雷击，嘴唇哆嗦了半天，叹服道：“前辈的风采，如高山巍峨，前辈的胸襟，如大海无量，服了，老夫，不，小宁子彻底服气了！” 宁雪诗的美眸，在孟超和爷爷之间来回扫了好几圈，她也不得不服。 “也只有传火老人这样不世出的前辈高人，才能培养出孟超这样……特立独行的少年啊！” 宁大小姐心情复杂。 “孟小友，你和雪诗在这里小坐片刻，老夫去招呼几个圈中好友，待会儿再介绍你们认识。” 说着，宁舍我把孙女拉到一边，低声道，“现在相信爷爷的话了吧，孟小友很值得结交，至少，比那个廖飞俊靠谱百倍！待会儿我去应酬，你帮我好好招呼孟小友，不得无礼，听到吗？” “是，爷爷。” 宁雪诗不知想到什么，脸颊滚烫，娇羞道，“可是，他还在上高中，比我小了三岁呢！” 宁舍我：“嗯？” 宁雪诗：“哎？” 孟超探过头来：“啊？” …… 交易会另一角，廖飞俊将血色红酒一饮而尽 舔舐着嘴角，他盯着孟超和宁雪诗说说笑笑，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咦，那不是孟超吗？” 在他身边，九鑫资源回收公司的技术总监顾明失声道，“这小子，怎么有资格来这里？” 廖飞俊目光一寒：“你认识他？” “化成灰都认识，俊少，我今天找您，就是说这小子的事情，他可把咱们的脸给打肿了，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顾明哭丧着脸，将前天晚上的冲突，包括晶化神经球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最后可怜巴巴道，“我跟随‘毒手廖三通’老师学习了那么久，圈子里谁不知道我是廖老师的弟子？这小子仗着‘鬼手宁舍我’撑腰，就这么嚣张，不把廖老师放在眼里，俊少，这口气咱不能忍啊！” 廖飞俊有些厌恶地撇撇嘴。 这个顾明，仅仅跟随自己爷爷学了两年收割术，技术稀松平常，整天惹祸丢人，廖飞俊才懒得管他的闲事。 不过，廖飞俊的爷爷“毒手廖三通”和“鬼手宁舍我”是师兄弟，几十年来技术都被师兄压过一头，还曾为了抢夺怪兽材料闹过矛盾，两人积怨已久。 这次宁舍我神经受损，眼看就要淡出收割者圈子，正是自家爷爷趁机踩上去的大好机会。 爷爷早就暗示过他，找机会向宁舍我挑衅，逼对方沉不住气，和爷爷公开较量一场，然后“毒手”大破“鬼手”，一扫几十年的郁闷。 这倒是个机会…… 廖飞俊琢磨着，淡淡道：“顾明，你上当了，宁老鬼中了蛇毒，十成功力废了九成，别说雷霆战队待不住，恐怕很快就要从收割者圈子里引退，这样一只死老虎，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什么？” 以顾明的层次，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内幕消息，愣了半天，不由怒道，“该死，早知宁老鬼已经变成死老虎，那天我和虎爷就不该放过这小子！” 廖飞俊笑笑：“宁老鬼这段时间满城寻找衣钵传人，这小子既然能辨识出‘灵化神经球’和‘晶化神经球’的不同，想来有几分天赋，宁老鬼见猎心喜，才给这小子撑腰——本来很简单的事情，你们自己吓自己，却弄复杂了。” 顾明又羞又怒：“我说呢，一个住公租房的穷小子，怎么搭上‘白发鬼手’的线！” 廖飞俊哑然失笑：“怪不得他的校服都破破烂烂，原来还住着公租房，宁老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找了好半天的衣钵传人，就找了这么个货？也难怪，现在谁都看出宁老鬼是个废物，有些人脉和天赋的圈中少年，谁愿意当宁老鬼的传人？” 见对面两人相谈甚欢，不知孟超说了什么，引发宁雪诗凝神细听。 少女低头时的风情，令廖飞俊的眼珠子红起来。 他让顾明端来两杯红酒：“走，再怎么说，我爷爷和宁老鬼也是师兄弟，这小子真当了宁老鬼的弟子，就是我的师叔，我这就去和‘小师叔’打个招呼。” 第四十一章 未知材料的陷阱 五分钟后，廖飞俊满脸阴沉地回来，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胸口被红酒湿透了一大片，狼狈极了。 “宁雪诗！” 他恶狠狠咀嚼这个名字，“我原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通过我们小辈之间的交往，化解老一辈的恩怨，没想到你这么不给面子！还有姓孟的小子，一个住公租房的，连电梯都没见过，和我廖飞俊斗？” “俊少！俊少！” 几名一起来的红男绿女，都看到双方刚才冲突，急忙劝阻，“今天来宾都有头有脸，不能公然动手，以后有的是机会。” 廖飞俊深吸一口气：“放心，对这小子动粗，是脏了我的手，他不是宁老鬼新收的弟子吗，待会儿有的是办法，让他颜面尽失！” 交易会另一侧，宁雪诗手忙脚乱向孟超抱歉：“对不起，这个廖飞俊就是个疯子，你别搭理他。” 孟超说：“我没事，倒是你，挺泼辣啊，上手就泼人家一身红酒。” 宁雪诗脸一红，她原本也没想做这么绝，大家毕竟都在收割者圈子里混，私下恩怨再大，撕破脸皮总归不好。 但刚刚和孟超这样淡泊名利的奇男子，聊如何为社会做贡献的高尚话题，突然遇到廖飞俊这样的纨绔子弟来纠缠不清，宁雪诗总觉得，连自己在孟超眼里的评价都被拉低了。 她又气又急，才把酒泼了出去。 好在交易会正式开始，转移了双方的注意。 各种稀奇古怪的珍稀材料，令孟超眼界大开，更刺激他的前世记忆碎片蠢蠢欲动。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还没必要购买太高档次的珍稀材料来炼药，饱饱眼福也就是了。 倒是那枚晶化神经球，宁舍我使出浑身解数要价，竟然卖了一百三十三万，比市场价高了两三成，令孟超惊喜不已。 怀揣巨款，他也动了捡漏的心思。 不过在场都是明眼人，每件材料的价格都天公地道，倒是没发生“明明价值五百万的材料，被一个平平无奇却慧眼识珠的高中生，用五万块买走”这么狗血的事情。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交易会进入最热闹的环节。 “各位专家，三天前我们‘血狼战队’在迷雾深处采集到一件未知材料，不知性质、用途和怎么定价，只好带到这里，请各位专家掌眼，顺便找找买家，如果哪位真能鉴定出来，鉴定费肯定少不了的。” 一名壮汉手托木盘，走上前台，朗声道。 怪兽千千万万，无时无刻不在进化和变异，再厉害的猎人也不可能认全怪兽山脉的所有材料。 收割者长年累月和各种材料打交道，反而比猎杀者更有眼力。 优秀的收割者，往往也是优秀的鉴定家，而且交易会聚集了比较有实力的买卖双方，珍稀材料鉴定出价值，往往当场就有人收购。 久而久之，未知材料鉴定就成为高端交易会的压轴好戏。 当然，这也是赌上名誉，风险极高的事情。 鉴定出一件无人知晓的珍稀材料，固然有机会声名鹊起。 但若是看走了眼，也很容易栽大跟头。 一时间，众多收割者和大买家都聚集起来，大家饶有兴致，等着一睹未知材料的风采。 “等等！” 就在这时，廖飞俊忽然站起来，不怀好意朝宁舍我这边看了一眼，提高声音道，“我知道宁老新收了一名衣钵传人，算起来还是我的小师叔，刚刚我已经和‘孟师叔’交流了几句，很受启发，不如，就请孟师叔出来鉴定这件材料，让大家看看他的手段，也看看宁老选择弟子的眼光，如何？” 众人一愣，都来了兴趣。 “廖飞俊，你不要胡说八道。” 宁雪诗涨红了脸，站起来反驳道，“孟先生不是我爷爷的弟子，而是我爷爷的忘年交，他和你我两家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胡乱撕咬旁人！“ “忘年交？” 廖飞俊哈哈一笑，“宁老中了蛇毒，境界倒是越来越通透了，和谁都能成为忘年交，这种急流勇退，甘于平淡的精神，很值得我们小辈学习啊。” 宁舍我面沉似水，发作不得。 以他“白发鬼手”的身份，直接和廖飞俊对上，岂不是自降辈分？ 宁雪诗气得柳眉倒竖，正欲上前说“什么材料，我来鉴定”。 孟超已经跨出一步：“好，让我看看这件材料。” 他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今早为《波纹劲》的事情，已经弄得满肚子火气，廖飞俊既然和顾明一伙，当然不是好人，现在语出挑衅，正好拿这小子泻火。 再说，他以后还会觉醒不少未来收割术，或者想起未来怪兽进化的结构，少不得要在收割者圈子里做很多贡献的。 那就需要一定的名气，说话够大声，才有人相信。 “俊少是吧？不好意思，既然你主动把脸凑上来，我不踩两脚，就太不给你面子了。”孟超心道。 宁雪诗没拦住，孟超大步上台，坦然接受众多高手的目光洗礼。 他的自信打动了血狼战队的壮汉，这名怪物猎人掀开轻纱，毕恭毕敬道：“孟先生，请掌眼。” 一道光华直冲天花板，经过琉璃吊灯的折射，满屋异彩，如七色水波荡漾。 饶是见多识广的收割者们，也不由低呼一声，纷纷踮起脚尖看。 蓬松的红丝绒中，静静躺着一枚鹅蛋大小的宝珠，晶莹剔透，层层浸染，像是将十几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卷，凝聚到方寸之间，随着角度不同，呈现出不同的光晕。 “这是什么？” “好漂亮的宝贝，像是某种超兽的晶核，究竟什么超兽就不知道了。” “灵气好浓郁，一定是超兽用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才凝结出来，对修炼大有好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孟超身上。 大家都很好奇，这个穿皱巴巴高中校服的小家伙，究竟有什么惊人之处？ 孟超扫了一眼，立刻有了底，正欲开口。 但晶核深处一闪而逝的妖芒，却令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咦”了一声。 “难道这竟然是……” 孟超屏住呼吸，仔细观察，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围着未知材料转了三圈，又凑过去，研究了三分钟，还问宁雪诗借了一支鉴定材料专用的放大镜。 越看越专注，越看越津津有味，简直整个人都要钻进材料里面。 足足五分钟，所有人都不耐烦地聒噪起来，他才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不知道。” 众人哗然，不知道你还装模作样研究这么久，当我们这些高手的时间都不值钱是吧？ 廖飞俊更是笑出声。 “难道你知道？”孟超斜眼，冷哼。 不是他自吹自擂。 这枚未知材料，如果连他都不能100%确定，现在的龙城，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略知一二。” 廖飞俊神采飞扬，大步上台，毫不客气把孟超挤到旁边，“在龙城以南的迷雾深处，生长着一种叫‘独目草’的灵化植物，是当地怪兽‘金毛鬣猪’最喜欢的食物，独木草三年结一次果，数百次结果，会产生一枚变异的‘鬼眼果’，这枚变异果实被金毛鬣猪吃下去，却无法消化，就留在体内，变成类似结石的存在。 “原本，鬼眼果性质温和，可以和消化系统和平共处，偏偏金毛鬣猪，又是三级超兽‘红尾金蟒’最喜欢的食物，一旦红尾金蟒吞下体内蕴含着鬼眼果的金毛鬣猪，鬣猪固然被它消化吸收，鬼眼果却被红尾金蟒的消化液刺激，产生新的外壳。 “又经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鬼眼果就被炼制成了红尾金蟒的晶核——用地球时代，神怪小说里的术语，说是红尾金蟒的内丹也不为过，这时候，它就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蛟龙之眼’！ “赵副队长，请问，这枚‘蛟龙之眼’是否你们从一条红尾金蟒体内解剖出来？” 廖飞俊笑眯眯问血狼战队的壮汉。 赵姓壮汉满脸震惊和钦佩，连连点头道：“俊少所言，一字不差，这枚晶核的确是我们猎杀一条红尾金蟒时所获，我们还在它的巢穴附近，找到不少金毛鬣猪的毛发残骸，甚至大片‘独木草’！” 众多同行、买家和卖家听了，都大感佩服。 很多人都猜出这是蟒蛇的晶核。 但究竟是什么品种的蟒蛇，什么情况下生成的，自然没廖飞俊说得头头是道，每个细节，都像亲眼所见。 “俊少就是俊少，博闻强记，火眼金睛！” “不像那小子，哈，说不出红尾金蟒也就罢了，连这是蟒蛇类超兽的晶核都不知道，还当什么收割者？” “宁老爷子真是病急乱投医，怎么找了这样一个传人？” “不是传人，你刚才没听到么，是‘忘年交’，哈哈哈哈！” 四周响起杂音。 却是廖飞俊那帮狐朋狗友起哄。 把宁氏爷孙气得双手发抖，更为孟超心疼。 宁舍我狠狠瞪了宁雪诗一眼，沉声道：“都是你太冲动，和廖飞俊撕破脸皮，却连累了孟小友——他不过是个高中生，就算得到传火老人再多指点，如何能辨识迷雾深处的所有材料？这个跟头，栽大了！” 第四十二章 师叔让你走了吗? 赵姓壮汉倒不在意两人的冲突，他只关心：“俊少，您觉得这枚‘蛟龙之眼’，大概估价多少？” 廖飞俊随口道：“525万。” 赵姓壮汉微微一怔：“这么精确，有什么说法吗？” “当然有说法。” 廖飞俊不慌不忙道，“以最近五年的市场行情来分析，四年前，我爷爷主持过一场秘密拍卖会，当时有一枚蛟龙之眼拍出了888万的高价；两年前，通过深网，曾有一枚蛟龙之眼以925万的价格被神秘买家买走；而我的情报，现在有人出千万以上的高价，收购品相完美的蛟龙之眼——此物吸收日精月华，蕴含极其丰富的灵能，又被两种不同怪兽打磨了上百年，是不可多得的超级药剂原材料，能帮超凡者冲击更高境界，提升骨骼强度和肌肉柔韧性，把四肢都变成蟒蛇般强韧，一千万，并不贵。” 赵姓壮汉眼神一闪：“那么，为何我们血狼的这枚蛟龙之眼，只能卖五百多万？” “很简单，一千万的要求是品相完美，但你们这枚蛟龙之眼，存在瑕疵。” 廖飞俊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束青色火焰，从他的指尖窜出。 他将青火靠近蛟龙之眼。 顿时，蛟龙之眼反射出来的璀璨光华里，出现一条蜿蜿蜒蜒的丑陋阴影。 就像美人脸上多出一条刀疤，别提多么刺眼和遗憾。 “这是——” 赵姓壮汉脸色一变。 这个瑕疵，他们自己都没发现。 “我估计，你们在猎杀红尾金蟒之时，一定发动了雷电系的杀招，引起蛟龙之眼内部的灵能紊乱，而在采集超兽晶核时，动作又太粗鲁，磕磕碰碰，令蛟龙之眼的灵能彻底失控，冲破了这条极其细微的缝隙，虽然肉眼很难辨识，但灵能泄漏了三分之一，品相严重降低，炼制出来的药剂，效果也要大打折扣，所以，我估价525万，当然，你们若是不信，也可以去别处评估，我相信，价格不会差别太多。” 廖飞俊面带微笑，潇洒而自信。 赵姓壮汉脸上，一半欣喜，一半懊恼。 喜的是猎杀怪兽，爆出极品。 恼的却是收割不当，极品的价值损失了一半啊！ “这枚蛟龙之眼是谁收割的，这么粗糙？”廖飞俊皱眉问。 “是我们队长自己收割的。”赵姓壮汉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那就难怪了，术业有专攻，能杀人未必能救人，能乱刀把怪兽剁成肉泥，也未必能精确收割，确保材料的价值最大化，你们血狼战队最近蹿升速度很快，也是时候，找专业的收割者团队来合作了。”廖飞俊道。 赵姓壮汉重重点头，信服道：“俊少所言极是，我回去就和队长商量，和你们廖家合作！” 廖飞俊微微一笑，扭头向狐朋狗友中间叫道：“聂少，你最近不是正在冲击三星超凡么，这枚蛟龙之眼正符合你的需要，给我个面子，550万，你买下来？” 那名“聂少”，亦是鲜衣怒马，气势不凡的豪门子弟，闻言站了出来。 廖飞俊解释：“别说我宰你，这枚蛟龙之眼的品相虽然不好，却刚好适合你修炼的《屠龙决》，相信一定能帮助你冲上三星境界的。” 聂少哈哈一笑，果然很给面子：“行了，不用解释，我还信不过你俊少？600万，赵副队长，你们血狼战队卖吗？” 赵姓壮汉喜出望外，忙不迭点头：“卖，当然卖，谢谢聂少。” 又向廖飞俊不住道谢：“也谢谢俊少指点，俊少真不愧是龙城收割者圈子的明日之星！” 短短几句话，不但将未知材料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又拉成一笔买卖，更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和专业知识，把价格提高了七十五万，还令买卖双方，皆大欢喜。 这才是高端收割者的风采！ 一瞬间，廖飞俊成为全场瞩目的中心。 至于孟超，根本连被轻视的资格都没有。 开玩笑，大家都是上流社会，高端商务人士，很忙的，谁有空去轻视一个普通高中生？ 好吧，廖飞俊有空。 “孟‘师叔’，我送你几句话。” 廖飞俊见不得孟超就这样悄无声息溜走，他双手背负，淡淡道，“收割者是门槛极低而天花板极高的行业，想成为优秀的收割者，最讲究家学渊源——因为各种奇珍异宝，都要从小研究甚至亲手把玩，才能找到感觉。 “或许你真的很有天赋，但碍于家庭环境，住在公租房里的你，显然不可能接触到‘蛟龙之眼’这样的异宝。 “这实在不是你应该踏进来的圈子，勉强削尖了脑袋挤进来，自己难受不说，万一鉴定出错，耽误了买卖双方的大事，你赔得起吗？ “我不知道宁老爷子究竟出于什么想法才选择了你，但你自己，心里还是要有点数，否则，自误误人，害人害己！”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孟超穿着九中校服，九中是区重点，不少学生的家境还可以，大家也摸不清他的来历。 现在听俊少说，这小子还在住公租房，又有什么资格出席这么高端的材料交易会？ 廖飞俊的狐朋狗友先笑起来。 九鑫的技术主管顾明更是大声道：“这小子的底细我知道，他不但住着公租房，他爹还是我们九鑫的低级收割者，因为手脚不干净，刚刚被扫地出门！” 这下子，圈内人的议论更大声了。 也就是看在白发鬼手的面子，才没有将孟超直接赶出去。 孟超目光幽深，盯着“蛟龙之眼”，若有所思。 廖飞俊以为他被吓傻了，摇摇头，向台下走去。 “俊少，聂少，我们来聊聊细节？”血狼战队的赵姓壮汉笑着追上去。 宁雪诗气得直跺脚。 宁舍我捂着胸口想上台，帮孟超挽回颜面。 “慢着。” 就在这时，孟超忽然开口，声音平淡而冷静，“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叔’，师叔让你走了吗？” 廖飞俊微微皱眉，脚步只放慢一点。 “那个谁，廖飞俊是吧，你真以为，这是‘蛟龙之眼’？”孟超再次开口，声音充满狐疑。 仿佛很奇怪，这么简单的题目，廖飞俊居然都会答错，还错得这么离谱。 错得这么离谱，还敢出来装逼？ 装完逼，还他妈想走？ 廖飞俊、聂少和赵姓壮汉终于站定。 “你刚才就说不知道，现在又玩什么花样，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廖飞俊沉下脸。 孟超摇头：“我的确不知道它是什么，只知道，不管它是什么，都不可能是‘蛟龙之眼’!” 这句话，掀起阵阵嘘声。 几名资深收割者暗暗摇头：“这的确是蛟龙之眼，廖飞俊身为‘毒手’的孙子，学识丰富，目光犀利，这少年死要面子，怕是还要栽个大跟头。” “孟小友，别说了，快下来！”宁舍我急得不行，他也看出这就是蛟龙之眼，却不知孟超还能怎么力挽狂澜，这次却是他把孟超害惨了。 孟超叹了口气，满脸给小学生上课的表情：“如果是蛟龙之眼这么简单，我自然看一眼就知道。 “但是，我在看第二眼时，却发现有些蹊跷，所以又细细观察了五分钟。 “你能知道独木草每三年结一次果，每次都有一定概率产生‘鬼眼果’，很好很好，看书还算用心，但你又知不知道，鬼眼果也是会变异的，会有极小概率，二次变异成更罕见的‘妖眼果’？妖眼果被金毛鬣猪吃掉，金毛鬣猪又被红尾金蟒吃掉，最后凝结出来的晶核，怎么还能是‘蛟龙之眼’呢？应该叫‘妖龙之眼’才对。” “什么！” 廖飞俊听傻了。 聂少，赵姓壮汉面面相觑，看到彼此眼底的惊讶。 包括宁舍我，在场所有收割者，全都沉默下来，在脑海中飞快翻箱倒柜，搜索着“妖龙之眼”，却是一无所获。 “什么‘妖龙之眼’，从没听过，怕不是你胡说八道吧，否则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廖飞俊怒斥。 孟超有些无奈地叹息：“因为‘妖眼果’有足足十五个不同的二次变异方向，凝结出来的‘妖龙之眼’也有十五个不同的品种，我是住着公租房的普通高中生，家里穷，没什么见识，刚学收割和鉴定不久，虽然看出这是妖龙之眼，但想瞎了心也想不出，它究竟是哪种妖龙之眼，只能老老实实承认，自己一无所知了。” 第四十三章 不是我说你 这话简直是一连串耳光，快把廖飞俊的脸都打肿。 旁人不说，就连廖飞俊的狐朋狗友里，都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廖飞俊大怒：“大言不惭的小子，没有证据，随你怎么胡编乱造都可以，这明明就是蛟龙之眼！” “蛟龙之眼和妖龙之眼，的确很难分辨，除非进行破坏性测试。”孟超说，“随便哪种妖龙之眼，都有轻微的毒性，如果能钻一个孔，刮一点粉末出来，放到毒素测试剂里，应该会有反应。” “说了半天，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在晶核上钻孔，材料就报废了，你明知我们不可能进行这样的测试，所以才肆无忌惮乱说吧？”廖飞俊怒极反笑，连连摇头，似乎懊恼自己怎么和这么个货争辩，真是自降身份。 “现在不进行破坏性测试，难道要等这位‘聂少’把妖龙之眼炮制成基因药剂，吃下去冲击更高境界时，走火入魔，七窍流血甚至当场暴毙，你才认账么？”孟超一本正经。 说着，很同情地看着聂少。 聂少脸色一变。 “聂老四，你不信我？”廖飞俊气疯了，“相信一个住公租房的高中生？”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聂少皱眉，心说，“他妈的又不是你吃，你自然无所谓，万一你小子真的看走眼呢？” 大家酒肉朋友，还没信任到生死相托的份上。 “八百万！” 就在这时，宁舍我大步上台，声若洪钟，“小聂，给老头子一个面子，我出八百万从你手里买这颗未知材料，当场鉴定，究竟有毒没毒，是蛟龙之眼还是妖龙之眼，一看便知！” “嚯！” 众人见宁舍我上台为孟超撑腰，全都惊呼。 这场交易会，真是峰回路转，一波三折啊。 “不用了，几百万的小钱，我还没放在心上，既然宁老都出面，那我们现在就鉴定一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吧！”聂少将未知材料捧了出来。 廖飞俊的脸色难看至极，却是骑虎难下，也只能硬着头皮：“那就鉴定，哼，为一个傻小子的蠢话，报废了几百万的材料！” “没错，妖龙之眼虽然有毒，但换一个配方来调制，反而能激发人体潜能，效果比蛟龙之眼更好，可惜，破坏性测试一做，它的品质大幅降低，至少要损失好几百万的。”孟超摇摇头，满脸惋惜。 事已至此，再无法善了，交易会上本就有各种鉴定器械和测试剂，宁舍我亲自动手，很快固定好了未知材料，用超微型钻头在材料表面轻轻钻开一个头发丝粗细的小洞，将细若牛毛的探针插进去。 钻透材料的刹那，一道七色光华冲了出来，顿时满屋芬芳。 众人纷纷叹息，知道封印在晶核里的灵能泄漏，这枚晶核算是废了。 也有些资深收割者脸色一变，纷纷狐疑和惊讶起来。 他们已经从过于浓烈的芳香中，嗅到一些征兆。 通常只有毒性材料，香味才会这么甜腻的。 果然。 未知材料核心处刮取出来的粉末，放到毒素测试剂里不久，测试剂就泛出了粉红色的泡泡，沸腾般翻滚起来。 有毒！ 毒性很轻微，却足以证明，这不是蛟龙之眼！ 这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只有孟超才知道的妖龙之眼！ “这……” 顿时，所有收割者、买家和卖家神色复杂，看着孟超的眼神中，多了三分敬畏，七分困惑。 廖飞俊目瞪口呆，瞬间冷汗直流。 血狼战队的赵姓壮汉，把刚刚看着廖飞俊的崇拜目光，强化五倍，投向孟超。 险些把毒性材料炼成药剂吃下去的聂少，更是满脸铁青，非常不满地瞪了廖飞俊一眼。 宁舍我松口气，看着孟超的眼神满是欣赏。 宁雪诗捂着嘴，指缝中漏出笑声。 而孟超的视界中，跳出全新的信息： 【精英市民宁舍我被你指点，认识了一种全新材料，他的见识增长了，贡献值+18】 【普通市民宁雪诗被你指点，认识了一种全新材料，她的见识增长了，贡献值+9】 【普通市民廖飞俊被你指点，认识了一种全新材料，他的见识增长了，贡献值+11】 【精英市民……】 【普通市民……】 几十条信息，几乎所有人都被孟超指点，他们的见识都增长了，孟超则一口气收割了五百多贡献值。 “哎，这个可以啊！” 孟超眼前一亮。 好像又开发了一条收割贡献值的途径。 廖飞俊狠狠咬牙，正欲快步下台，忽然，孟超叫住他。 “等等，来而不往非礼也，刚才你送了我几句话，现在我也送你几句话吧？” 孟超沉吟片刻，他倒不单单为了报一箭之仇。 是真想指点廖飞俊几句，看能不能再收割一些贡献值。 “我和宁老是忘年交，他是你爷爷辈，论辈分，我也应该是你爷爷。” 孟超诚恳道，“不过大家年龄相仿，占你这么大便宜也不太好，既然你‘师叔师叔’叫着，那我不如自降一辈，勉强算是你的叔父辈吧，廖贤侄，现在孟叔叔要告诉你一些当收割者的道理。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以迷雾的诡谲叵测，异界的广袤无垠，各种变异凶兽甚至妖魔鬼怪层出不穷，珍稀材料数不胜数，我们又怎么可能，认清楚全天下所有的材料？ “就算再厉害的收割者，敢承认自己对某种材料一无所知，又有什么关系？不知道就学嘛，一点都不丢人的。 “怕就怕一知半解，不懂装懂，把妖龙之眼当成蛟龙之眼，你是出了风头，别人吃下去，是要死人的呀！” 廖飞俊哑口无言，脸色青红交错，嘴角不停抽搐，像是下一秒钟就要发羊癫疯。 “当收割者是这样，做人也是一样，包括龙城的对外战略。” 孟超发自肺腑道，“现在我们对迷雾外面的世界还一无所知，就奢谈什么‘钢铁洪流，狂飙突进，横扫异界’，实在太狂妄了，正所谓‘文明不是毁于弱小，而是毁于傲慢’，廖贤侄，不是我说你，我觉得你这一段，真有些傲慢了。” 廖飞俊气得要跳起来。 和他背景相当，险些被他坑害的聂少却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 孟超眨眼，自己苦口婆心，半个贡献值都没增加。 这个廖飞俊，这么油盐不进的么？ 沉吟片刻，他觉得廖飞俊是误会了。 “别误会，廖贤侄，我对打你脸什么的没兴趣，是真心指点你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你消消气，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 孟超十二万分诚恳地说，“今后的世界，包括你的人生，或许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继续这么狂傲，小心将来死无葬身之地。” “你——”廖飞俊怒极，“敢威胁我？” 孟超委屈死了，这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不不不，绝对不是威胁，孟叔叔是为你好，哪怕你现在不理解，没关系，把孟叔叔的话装肚子里，连同今天的事一起，没事儿就翻腾出来仔细想想，争取改变人生，成为一个更好的廖飞俊，总有一天，你会感谢……” 孟超还没说完，就被宁舍我和宁雪诗，一个抱着胳膊，一个捂着嘴，拉下台去。 “不好意思，各位，我这位忘年交是个……是个技术宅，心好，嘴笨，不怎么会和人打交道。”宁舍我帮他打圆场。 “宁舍我！”廖飞俊气疯了，“你敢纵容这样的疯狗出来咬人，是否没把我爷爷放在眼里？” “廖飞俊，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这话让准备息事宁人的宁舍我也彻底火了，他瞬间变脸，声色俱厉，“孟小友真是一点没说错，你爷爷只教你收割术，根本没教你做人的道理！ “孟小友是我带来的，今天谁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我白发鬼手的面子！你这小辈不给老头子面子，我也懒得和你计较，直接去找廖三通算账！” 白发一怒，满堂鸦雀无声。 廖飞俊咬牙：“你想怎么样？” “我和廖师弟斗了几十年，他放个屁我都知道是什么颜色，哼哼，想要趁我中毒，就踩到我头上？那就让他得偿所愿吧！” 宁舍我傲然道，“一个月后，‘鬼手’和‘毒手’公开较量，解决今天的矛盾，廖三通敢吗？” “好，好，太好了！” 廖飞俊等的就是这个，他狠狠瞪了孟超一眼，“那就一言为定，在场所有人都是见证，一个月后，‘鬼手’约战‘毒手’，看看究竟是谁得了《试玉法》的真传，到时候，你不要说我爷爷欺负你，是个双手颤抖的残废！” “对付廖三通——”宁舍我眯起眼睛，须发皆抖，“就算残废，也足够了！” 白发鬼手出马，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鬼手竟然约战毒手！” “难道宁鬼手的伤痊愈了，没理由啊，现在的他不可能胜过廖毒手。” “这少年究竟是谁，见识如此渊博，还让宁鬼手这般维护，宁鬼手不是他师父，那他师父到底是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 “孟超？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第四十四章 大祸临头 十几件未知材料鉴定完毕，圈内资深人士仍在议论纷纷。 孟超倒是很低调——能遇到“妖龙之眼”也算瞎猫碰上死耗子，想想自己的记忆碎片时灵时不灵，还是不上台献丑了。 血狼战队的赵姓壮汉却对他特别热情，道谢之余，还问他有没有兴趣加盟血狼战队。 孟超说自己还没超凡，恐怕不适合跟随超凡战队一起去迷雾深处厮杀。 赵姓壮汉却说，以他的实力，考上名牌大学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大家一定有机会合作，两人一通商业互吹，留了联系方式，这条人脉算是搭上了。 之后，那个险些被廖飞俊坑害的“聂少”也过来，很霸气地要给他转三十万。 “业内规矩，未知材料鉴定费，是材料交易价格的3%到5%，你能认出妖龙之眼，很不简单，我顶格给你，600万的5%，就是30万。” 聂少掏出一张金灿灿的卡片，“另外，这是我的名片，今天你救我一次，我聂伟豪最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所以你一定收好，有麻烦，就找我。” 等他离开，宁舍我上前，小声道：“卡片收起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招惹这位‘聂少’比较好。” 孟超想了想：“他很坏么？” “那倒不是，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聂伟豪算是人品相对好的一个，至少比廖飞俊好得多，不过纨绔子弟嘛，鲜衣怒马，飞扬跋扈，觉得龙城都靠他们的父辈来守护，异界又要靠他们来征服，没什么人和事，是他们不敢招惹的。” 宁舍我解释，“今天聂伟豪欠你一次，明天你有事，他肯定二话不说来帮忙，但这种纨绔子弟帮忙的方式还有后果，未必是你能接受的。” 孟超大概明白了。 他换了个话题：“宁老，万一那两味药没用怎么办，听说廖飞俊的爷爷是您师弟，不好对付吧？” “只从《反关七解》的创新上，就能看出传火老人的不凡，更别说他老人家的学识渊博至极，随便指点你几招，你就连‘妖龙之眼’都辨识出来，我还有什么不相信呢？” 宁舍我笑笑，“今天你和廖飞俊的恩怨，本就因我和廖三通而起，若非你拥有深不可测的传承，险些当众受辱，我再不为你出头，将来又有什么资格，去见传火老人？ “不说这么多了，我带你去认识几位圈中好友，大家对你这颗冉冉升起的希望之星，都很感兴趣啊，哈哈哈哈！” 宁舍我心情大好，让孟超和孙女联袂登场。 他们这边谈笑风生，廖飞俊那里却是阴风阵阵。 俊少的脸，阴沉得吓死人，狐朋狗友都不敢上前。 聂伟豪却冷冷道：“俊少，你想动这小子？那最好等几天，等我把欠他的还给他，否则，我欠他的，只能还到你头上了！” 廖飞俊怒火中烧，却不敢招惹背景比自己还深厚的聂伟豪，只能将仇恨的目光，都投射到九鑫技术总监顾明身上。 妈妈的，就是这个王八蛋，说什么孟超只是住公租房的穷小子，害自己阴沟里翻了船！ 感受到廖飞俊杀人般的目光，顾明一阵乱抖，简直要当众吓尿了裤子。 天杀的，孟超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怎么谁招惹他，下场都凄惨无比的？ 前几天沈荣发惹了他，当场被虎爷打进了医院。 今天自己随口说了几句，却害老师最喜欢的孙子栽了大跟头。 顾明欲哭无泪，追悔莫及。 …… 交易会之后，孟超消停了几天。 虽然贡献值增长还是像七十岁老头尿尿，滴滴答答一点儿都不痛快，每天三五十个，最多七八十个。 好在口袋里装满真金白银，从同学那里又弄到大量修炼资源，还通过宁舍我，买到了很多市面上没有的秘药。 现在的他，可谓鸟枪换炮，每天早晚两次用怪兽血液来洗澡，睡觉前还在掌心、脚心和后脑玉枕穴的位置涂抹秘制膏药，至于肌肉生长素、骨细胞生长素、精力药剂、超高浓缩蛋白粉……各种修炼资源，更是当饭一样吃，条件比很多富二代都好。 他本就是修炼疯子，受限于资源不足，才会过度透支。 现在腰杆子硬了，潜能统统爆发，短短几天，疯狂修炼，就把整个高中的知识体系都融会贯通，实力提升到全新的台阶。 这几天他一直忍着没动贡献值，结果《莽牛决》和《波纹劲》的熟练度，分别提升了1%和1.5%，连治疗进度都提升了2%。 孟超的心情爽到起飞。 只是，这天下午，视界右上方却跳出一条非常奇怪的信息： 【您拯救了精英市民燕振南的生命，贡献值+333】 “这是——” 孟超愕然，“几天不开张，一开张就是三百多贡献值，这波赚大了，可燕振南是谁？哦，想起来了，不就是波纹公主的老爹吗，我明明坐在教室里，怎么无端端救了他的命？” …… 同一时间，龙城郊外，迷雾深处。 “呼哧，呼哧，呼哧。” 三名遍体鳞伤的怪物猎人，像是三坨烂肉一样瘫在地上。 他们面前，还有一坨更大三五倍的烂肉，仿佛巨型昆虫、大型猫科怪兽以及肉食性植物的混合体，死得不能再死，流了一地腥臭的汁液。 “振南兄，你……” 三人中的光头壮汉和满脸刀疤的女人对视一眼，都被片刻前的一幕深深震撼。 原本，这只是一次常规猎杀。 猎物虽然是五级超兽“虎纹巨螳螂”，一头足以消灭一支军方小队的恐怖存在。 但他们三个，也都拥有五星超凡的强大实力。 超凡者和超兽都分九级，但人类拥有智慧，还懂得利用各种器械，通常而言，足以战胜比自己高一级别的超兽。 三名猎杀者是十几年的老朋友，配合默契，战法娴熟，以三敌一，并不觉得五级超兽有什么难度。 岂料虎纹巨螳螂重伤之后，竟然突发未知变异，脑袋朝四周炸裂开来，从体腔内喷出大量黏糊糊的锯齿和触手，仿佛从体内爆开一朵巨大的食人花。 突变后的虎纹巨螳螂，非但速度、力量都提升好几倍，还增加了毒性、腐蚀性甚至精神干扰等凶险特性，瞬间逆转了“猎物”和“猎手”的角色。 “未知变异，残血进化！” 三名怪物猎人陷入绝望。 而就在光头男和疤面女力战不支，倒地抽搐时，狗急跳墙的燕振南换了一种打法。 他竟然在死亡威胁下，顿悟了全新的武道至理，呼吸和发力体系完全改变，施展出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华丽杀招，奇迹逆袭了！ 劫后余生，光头男和刀疤女自然庆幸不已，困惑的却是，怎么燕振南的战斗风格，像是突然升级了一般，战斗力起码提升10%。 有这么厉害的武道，他一开始怎么不施展出来？ 燕振南喘了三分钟气，才能慢慢坐起来。 看着狰狞的超兽变异体残尸，他脸上的茫然和困惑，却比光头男、疤面女更浓烈。 苦苦思索片刻，忽然，他的瞳孔收缩到极限，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振南兄，怎么回事，这头超兽变异体已经被你杀死了！”两名猎杀者急忙上前搀扶。 却感觉燕振南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无论遇到何等凶残的超兽，甚至刚才濒临死亡的刹那，他们都没有在燕振南脸上，看到过如此浓烈而不加掩饰的恐惧。 “我，我好像得罪人了。” 燕振南像个孩子似得手足无措，原本低沉的声线都拖出了颤音。 光头男和疤面女对视一眼，纷纷不解：“你得罪了什么人，难道比这头变异超兽更可怕，连你们燕氏都抵挡不住？” “没错，比这头变异超兽更可怕十倍。” 燕振南恍惚道，“我得罪了一个深不可测的老怪物，这次，燕氏大祸临头了！” …… 燕飞柔开启飞燕大厦最顶层的密室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啪啪啪啪”的竹笋炒肉声。 走进去，她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自己的父亲，那个魁伟如山岳，气场强横如波涛，在迷雾中猎杀无数凶兽的强人，竟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般跪在地上。 而自己的爷爷，燕氏之主，研发《波纹劲》的武道宗师燕横波，却像只老猴子一样暴跳如雷。 爷爷拖着两条机械腿，把父亲当皮球一样踢，还抡起藤条，毫不留情地抽着鞭子。 一边抽，一边骂：“地上的祸你不惹，你非要去惹天上的祸，这位‘传火老人’，是你能惹得起的吗？” 燕飞柔觉得自己的三观瞬间崩塌，稀碎稀碎的。 甚至怀疑是否幻觉，自己在做梦吧？ 用指甲轻轻掐了一下掌心，不是幻觉，也不是做梦，爷爷还在抽打和咒骂： “人家见你女儿还有几分潜质，好心好意送一套功法让她研究，都说不求名利，只为做点贡献了，你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敢怀疑人家居心叵测，这套《魔改波纹劲》是假的？他这要是假的，咱的《波纹劲2.0》算什么？垃圾！在这套《魔改波纹劲》面前，《波纹劲2.0》就是垃圾！垃圾！” 燕飞柔目瞪口呆。 第四十五章 麻烦?明白了 燕横波老泪纵横：“造孽啊，燕某英雄一世，却是晚节不保，到底生了个什么样的讨债鬼！说，这么大事，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燕振南原本就遍体鳞伤，又被抽得皮开肉绽，疼得眼角都在抽抽，却一动都不敢动，小声道：“我想着，父亲正在闭关……” “闭个鬼！这套《魔改波纹劲》一出，我还有什么脸发布《波纹劲2.0》？” 燕横波一脚把燕振南踹翻，咬牙切齿道，“孽畜，燕氏要亡，就亡在你的手里！” 燕飞柔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护住父亲，撒娇道：“爷爷，究竟什么事，让您老人家发这么大的火，爸爸刚从迷雾区回来，听说还受了重伤，您却这样……” “哼！” 就算最喜爱的孙女，也不能让燕横波的怒火削减半分，他冷冷道，“你自己问问这个不成器的爹，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爸？” 波纹公主实在糊涂了，听父亲哼哼唧唧了半天，才似懂非懂。 “《魔改波纹劲》不是胡编乱造，而是真材实料，爸爸在生死关头，切换到《魔改波纹劲》来支持整个发力系统，非但战斗力瞬间提升，而且出招更顺畅和隐秘，招招击中超兽变异体的弱点，把残血进化的未知变异体，完全克制住了？” 燕飞柔听得瞠目结舌，结巴道，“不，不可能吧，上回爸爸很认真修炼了三个小时，为什么当时没发现？” “废话，这套《魔改波纹劲》博大精深，蕴藏很多奥秘，连你爷爷我，片刻之间都揣摩不透，越琢磨越有味，就凭你爹这个眼高手低的货，别说三小时，就算练三天三夜，他都未必能领悟精妙绝伦的奥义！” 燕横波冷哼一声，“好在你爹的基础打得还算扎实，很多奥义，哪怕不能领悟，也死记硬背下来，濒死时爆发出来，才捡回一条小命！” 燕飞柔细细一想，她也颤栗起来，“如果《魔改波纹劲》是真的，究竟多厉害的高手才能创造出来？这样的高手好心指点我，我不领情就算了，还在网上公开诋毁，这位高手，肯定勃然大怒！” “飞柔，你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了吧？” 燕横波阴沉着脸说，“现代武道不是武侠小说里的胡说八道，什么大侠到山洞里闭关一年半载就能闭门造车，怎么可能？真正的武道，需要对基因学、细胞学、人体工学、运动生理学甚至灵能物理学，方方面面都有极其深刻的认识。 “还要建立庞大的数据库，通过无数武者的厮杀，采集大数据，利用最先进的超级生化脑来反复推演，再投入实战去不断测试，这里面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以及智慧力，究竟有多少？ “我带着几十名高手组成的研发团队，用了这么多年，才勉强把《波纹劲》升级到2.0版本，而这套《魔改波纹劲》，以我的眼光来衡量，至少是5.0版本，你想想，创造它的人，究竟拥有多么恐怖的势力？” 燕飞柔艰难吞了口唾沫，不敢想下去。 “更可怕的是，这套功法拥有超越时代的眼光，仿佛就是为了不断升级后的全新怪兽设计，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燕横波沉声道，“它的创造者，在迷雾深处走得比你爹，甚至比当年的我更远，他见识过无数我们都不知道的绝世凶兽！” 燕飞柔惊呼：“还有更厉害的怪兽？” “当然有，龙城裂空而至，横压怪兽山脉，引发周遭地质结构的剧变，很多隐藏在山脉深处的怪兽巢穴会慢慢出现，以往，龙城龟缩在角落里，和绝世凶兽的接触不多，但随着地球人的文明不断向外辐射，迟早，会发生碰撞的。” 燕横波道，“这个消息，普通市民包括中下级超凡者都不知道，但高层正在积极备战中，包括那些站在龙城之巅的老怪物，也早就挺进迷雾深处，建立前哨站，采集更多标本和情报，扩充怪物图鉴和大数据库，他们每天都在根据未知超兽的特点，琢磨如何升级当前的武道。” 燕飞柔瞪大眼睛：“爷爷，这套《魔改波纹劲》，是那些老怪物创造的？” “不然呢，我们燕氏的波纹，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升级得这么完美吗？” 燕横波道，“飞柔，你应该清楚，那些从龙城穿越就开始激战的老怪物，都是第一批感染丧尸病毒，却侥幸没变成丧尸，反而解开基因枷锁，觉醒超凡能力的绝世强者，是历经风雨，整整守护龙城半个世纪的擎天巨柱！ “但是，刚刚穿越时，我们对基因学、灵能学和生命科学的研究还非常粗陋甚至错误，这些先驱者在超凡之路上跌跌撞撞，开拓前无古人之境，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很多先驱者的大脑受损，精神被异界的神秘力量侵蚀，变得亦正亦邪甚至疯疯癫癫，随时都会失控。 “他们心情好的时候，可以随手指点你几招，让你在超凡之路上突飞猛进。 “但你若是得罪了他们，而他们又暴走起来，真有可能令燕氏顷刻覆灭——否则，怎么叫‘老怪物’？” “那怎么办？”波纹公主急得团团乱转，“我们这次可把这位老怪……老前辈得罪狠了！他会不会一怒之下，灭了燕氏？” “别急，人家要灭早就灭了，不会到现在还按兵不动。” 燕横波沉吟，“我能从这套《魔改波纹劲》里，感受到老前辈对燕氏的拳拳爱护之心，如果不是对‘燕氏波纹’有着非常强烈的感情，不可能升级得这么完美，也许，这位老前辈曾和我们燕氏有缘，是我超凡之路上的某个恩师？若非如此，人家凭什么指点你？ “老三，这儿没你事了，养伤去吧，养好之后你不用再管集团的事，专心当你的怪物猎人去吧！” 燕振南默然。 老爷子一句话，就断了他在燕氏的前路。 但得罪一个神秘莫测的老怪物，这已经是最轻的责罚。 “是，父亲。”燕振南颓然道。 “轻柔，此事因你而起，我感觉这位神秘前辈还是比较喜爱你的，不如再由你出面，发一个公开道歉声明，尽量真诚点，楚楚可怜点，看看老前辈肯不肯放过燕氏吧。” 燕横波叹了口气，“如果这样都不行，说不得，只能豁出我这张老脸，去乞求人家的宽恕了。” …… 当天晚上，孟超晚自习时，教室里掀起轩然大波。 “快去看，直播平台上，波纹公主正在念一封公开道歉信！” “天，公主今天打扮好柔弱，好可怜，感觉都快哭出来了！” “有没有搞错，以燕氏的实力，谁能逼波纹公主这样道歉，燕氏不要面子的啊？” 同学们一片哗然。 男生们全都义愤填膺。 孟超愣了一下，刷开手机一看，可不是，燕家大小姐今天又换了一副造型，不同于公开课的温柔，那天发表申明的硬朗，今天怎么有点儿……雨打梨花，战战兢兢？ “前几日，因为飞柔的年幼无知，一时冲动下，深深冒犯了一位地位崇高的老前辈，在网络上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燕飞柔虽然没抱住孟超的大腿。 但“嘤嘤嘤”的味道，倒是出来了。 看得男生们怒火中烧。 楚飞熊更是在孟超身边嗷嗷直叫，是谁，是谁把他的女神吓成这样？他要和这家伙拼了！ 这段视频是禁止弹幕和评论的。 但在网上的八卦区，早有无数网友同仇敌忾。 大家都在打听，波纹公主所说的“老前辈”是谁，谁这么大脸，逼迫燕氏以如此示弱，公开道歉？ 孟超摸了摸脸。 他觉得自己的脸也不是很大。 实在搞不懂，为什么燕飞柔前倨后恭，判若两人。 不过他是个宅心仁厚的人。 在看完道歉视频，而燕飞柔又发过来一封很长的，言辞恳切，字字泣血的私信之后，孟超叹了口气，决定放燕氏一马。 “哦。” 他回了一个字，表示知道了。 燕飞柔欣喜若狂，很快又发来长篇大论，感谢前辈高抬贵手，还问前辈有没有什么需要？ “我们知道以前辈的能量，无论抛出金钱还是修炼资源，都是在侮辱前辈，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能用到燕氏的地方，燕氏绝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封信让孟超愣了半天。 很想回：“没关系，老夫抗压能力很强，很能经受各种侮辱的，你们别客气，尽管用金钱和修炼资源，狠狠侮辱我吧！” 又懊恼起来，没事儿玩什么神秘前辈的高冷人设啊，搞得找别人索赔都不好意思开口。 挠了半天头发，无意间抬头，正好看到左浩然很阴郁地盯着自己。 孟超想了想，回了封信：“三天内，帮我查查‘浩瀚集团’。” 浩瀚集团就是左浩然他们家的公司。 孟超知道左浩然是个阴险小人，自己和他的冲突升级，学校里倒不用怕，但他如果动用家里的关系，对自己爸妈下手怎么办？ 老爸的小公司才刚起步，小舢板一条，经不起大风浪，当然要把一切不确定因素，都调查清楚再说。 对面迟疑：“浩瀚集团是……” 孟超有些不好意思。 未来《波纹劲》本就是燕飞柔创造，自己装神弄鬼，好像把人家吓得不轻，还请人家出手帮忙，感觉有点儿连吃带要，没羞没臊啊？ “是有些麻烦。”孟超回过去。 为了维持高冷前辈的人设，没写得太详细。 意思是，这么短时间，要查清楚一家公司是挺麻烦的，不行就算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回复：“麻烦？明白了。” 第四十六章 本科第一关! 之后几天，孟超优哉游哉，照常修炼。 贡献值却像尿崩般狂飙突进。 除了燕振南，他还刷到一只精英怪，就是燕氏之主，“精英市民燕横波”。 同样是精英怪，却也有大小之分，这位亲手创造《波纹劲》的武道宗师，每次带给孟超的贡献值，都是三位数！ 加上燕氏集团上下，那么多武道强者，每天带来大几百甚至破千贡献值，简直爽到极点。 不过，孟超还观察到一个现象，就是随着《魔改波纹劲》的普及，当每天新增贡献值达到极限之后，就掉头向下，逐渐衰减。 这也可以理解，因为未来已经改变，贡献已经完成，不可能区区一门基础发力法，就提供无限贡献值。 按照目前的每日递减曲线，他光是从《魔改波纹劲》上，就能收割大几千贡献值，还搭上了燕氏集团的关系，已经很满意了。 终于，距离高考还有整整一个月时，本科三大关的第一关，校内测试开始！ 校门口，横幅高挂。 校园内，彩旗飘扬。 八个高三班，将近五百人，展开龙争虎斗，角逐一百五十个晋级名额。 青春的热血快要化作沸腾的岩浆，将十五层修炼中心的天花板统统掀翻。 修炼中心顶层的大会议室里。 数十面大屏幕分别监控着各个考场的情况。 还有一面屏幕，是不断变化的成绩排名。 校领导和高三班主任们坐在下面，每当排名变化，都会引发他们脸上微妙的波动，谈笑间，都是浓浓的酸味甚至火药味。 龙城资源有限，竞争无处不在，人类和怪兽要争，人类之间也要争，学生们为了排名斤斤计较，老师和校领导，谁又不想和别的班，别的重点中学，特别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市级重高”去一争高下？ 今年高三组的成绩相当不错，隐隐能摸到市重点的尾巴。 孙校长年近七旬，年轻时和丧尸、怪兽厮杀落下病根，渐渐变成个身形伛偻，整天打瞌睡的干瘪小老头子，准备再发挥两年余热就退下去了，平时不怎么管事，还能笑眯眯保持淡定。 教导主任马青云却年富力强，主持大部分日常工作，很希望在孙校长退下去后更进一步。 今年学生成绩好，他格外兴奋，一张马脸涨得通红，真像同学们偷偷给他取的外号，一只上蹿下跳的大马猴。 严魔头依旧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在脑海中研究着《莽牛决》。 八个毕业班的班主任，都像是学霸般谦虚着： “不行不行，我们一班今年不行，能跑赢博尔特的才三十多个。” “我们二班更差劲，这些懒虫一个个软手软脚，连地球时代的奥运举重冠军都不如，哎，愁死我了！” “你们火箭班都这么说，那我们平行班不是更完蛋了？” “什么就‘完蛋了’，谁不知道你们都憋着一股劲，要和我们火箭班拼一下子？就说6班的老王，表面人畜无害，其实偷偷搞了个学习小组，不知道修炼什么奇功绝艺呢，老王，你别躲，给咱们说说呗？” “没有，绝对没有。”王龙军一本正经地摇头，“什么奇功绝艺，我怎么不知道？” 话音未落，大屏幕上，极限拳力排行榜一阵乱颤。 有人杀上来了。 因为每个班都用不同颜色标识，大家一眼就看出： “6班楚飞熊，极限拳力249.5公斤，拳力榜21名！” “嚯！” “一个平行班的学生，竟然比火箭班大部分人的极限拳力都强？” “老王，不厚道了啊，还说没有奇功绝艺？” 其余七个班主任纷纷拍桌子，半真不假地笑骂。 而他们还来不及从楚飞熊的拳力冲击中恢复平静，又一名6班学生拍马杀来。 “6班孟超，极限拳力240.9公斤，百米跑9秒55，赶超博尔特0.03秒，总成绩暂列全校第十九！” “孟超！” “记得高一高二时很不错的好苗子，后来受了重伤，他竟然恢复了？” 这下就连两个火箭班的班主任，都没办法掩饰眼里的羡慕和嫉妒。 孟超这个好苗子，他们很早就关注了，若非受伤，高三肯定要分到火箭班的。 没想到，留在6班的他，竟然恢复如初，还更进一步，王龙军这家伙，究竟走了什么运？ 就连严魔头都“咦”了一声，专门调取孟超的测试画面来看。 教导主任马青云轻轻哼了一声，脸上倒没有多余表情。 “蛮好，蛮好。” 孙校长笑眯眯的，像个吉祥物。 今天注定是6班的丰收日，震撼远远没有结束。 在孟超考出全校前二十的好成绩后不久，另一颗重磅炸弹引爆。 “百米跑9秒49，成功冲破9秒5大关；极限拳力250.1公斤，同样超过250的所谓‘高中铁壁’，左浩然，总成绩暂列全校第九！” “这不可能！” “平行班的学生，竟然在近百名火箭班学生的围追堵截下，杀进全校前十！” “左浩然，原来是他，这倒……倒是难怪了！” 看清楚破纪录学生的名字后，其余七名班主任震惊的表情倒是收了起来，大家纷纷向教导主任马青云投来讨好的目光，像是在无声吹捧：“马主任厉害，教出一个好外甥！” 而在底下的测试室里，6班同学们却是惊骇欲绝。 他们刚刚还沉浸在孟超的“强势归来”里，还以为他有那么一丁点机会战胜班长，哪怕仅仅战胜一个单项。 还没过半分钟，左浩然霸道无匹的成绩，就粉碎了他们的奢望。 无论极限拳力还是百米跑，班长都以无可挑剔的表现告诉他们，什么是摧枯拉朽的“强”。 “怎么办，左浩然太强了，前两项就领先孟超20分了。” “原本还想着，孟超前两个单项能超过他一点，等到枪法测试时，输得不要太惨。” “原来这家伙以前一直都没冲刺，最近一个星期算是发了狠，估计肯定吞服了秘药，又砸下大价钱，租用尖端修炼器械来刺激细胞潜能，妈妈的，有钱就是好。” 大家急得直磨牙。 孟超和左浩然对视一眼。 前者很快挪开平静的目光，后者却嘴角一翘，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霸气。 “6班所有考生，极限力量和百米冲刺测试完毕，现在按照成绩排序，去室内靶场！” 监考老师来自外校，这是惯例，各个学校互换老师来监考，杜绝作弊的可能性。 外校老师铁面无私，可不管学生之间微妙的气氛，挥手催促着。 修炼中心的十楼到十二楼，就是室内靶场，此刻，抑扬顿挫的枪声不绝于耳。 火箭班早就展开测试，一个个夸张的成绩，混合火药味，刺激同学们的神经，瞬间进入状态。 左浩然一马当先，走进6号靶场。 孟超紧随其后。 有些出乎意料，靶场里除了监考老师外，孙校长，教导主任，严魔头还有班主任都到了。 “校长好！” “马主任。” “严老师，王老师。” 同学们急忙行礼，对校长特别尊敬。 别看孙校长现在就是个干瘪小老头子，当年可是力挽狂澜的战争英雄，有“重炮”的称号。 如果说严魔头杀怪兽是剁饺子馅，那孙校长纯粹是一台食品加工厂里的巨型绞肉机。 看过他年轻时修炼和激战视频的同学，怎么都无法将现在的干瘪小老头，和那座移动的人形要塞重合到一起。 “蛮好，蛮好。” 孙校长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教导主任站出来，解释来意：“今年咱们6班的成绩非常不错，暂时在六个平行班里拔得头筹，同学们继续努力！” 大家又惊又喜，一阵欢呼。 “6班成绩搞得好，班主任功不可没，而班长的带头作用，也发挥得很好。” 教导主任在左浩然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笑着说，“加油！” “谢谢马主任鼓励，我会的。”左浩然昂首挺胸，一身浩然正气又回来了。 同学们直翻白眼，心说谁还不知道你们是亲舅舅和亲外甥的关系，装什么啊？ “枪械测试就要开始，把骨头都收一收！” 严魔头忽然瞪眼，“机会只有一次，而枪法又是最容易拉开分数的，忘掉刚才的成绩，专注眼前的标靶，稍有疏忽，哭都没地方哭去！” 同学们眼神一缩，急忙排除杂念，凝神静气。 “第一组测试，左浩然，孟超！” 监考老师按照前两项成绩排名，让前两名上前。 第四十七章 黄金标靶 “糟糕，孟超竟然和左浩然在一起测试，会不会被干扰？” “肯定会，虽然两人射击的靶道不同，但对方的一举一动还有成绩，都看得一清二楚，孟超的心态肯定受影响，搞不好要崩溃的。” “孟超太傻了，应该好好研究考试规则，搞清楚枪械测试是两两分组，按前两项成绩排序的，他的拳力和速度既然这么厉害，刚才就该保留点实力，拿个全班第三或者第四，就能避开左浩然了。” 同学们暗中着急。 也有人异想天开：“会不会，孟超今天的状态和运气逆天，射出超高分呢？” 抱着这种希望的，大多是班上成绩吊车尾，根本没打算考本科的人。 全班前十，纷纷嗤之以鼻。 “不可能，枪械测试又不是只开一枪，而是自己组装三支枪械，然后十发手枪弹，二十发步枪弹，三十发冲锋枪专用的无壳突击弹，射十个固定靶和十个移动靶，一枪两枪运气好也就算了，怎么可能枪枪都运气好？” “固定靶还可以赌一赌运气，但移动靶的分值是固定靶的三到五倍，完全模拟怪兽的速度还有运动轨迹，每个靶子只出现几秒钟，速度极快，飘忽不定，怎么赌运气？” “平时学校里的实弹射击课，都不怎么教我们打移动靶，而左浩然在‘猎鹰枪械俱乐部’里，却是专练移动靶，这怎么比？” 吊车尾还不服气：“不是还有分值高出普通标靶十倍的‘黄金靶’么？” 班上的枪械高手都笑了：“黄金靶是二十个标靶中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小，最远，移动速度最快，轨迹最诡异的一个，拳头大小的靶子在五十米开外，跑得比怪兽还快，只出现一秒钟，需要提前预判，除非射术、枪感和神经反应速度，都达到‘完美’，否则谁能射中？连左浩然都不可能射中，甚至根本不会在黄金靶上浪费子弹的！” 吊车尾泄了气：“那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枪械高手叹气：“本来也没有，只希望孟超能打出风采，战胜自己了。” “左浩然，孟超！”监考老师叫了第二遍。 在同学们的议论中，两人上前。 “孟超，等等。” 班主任忽然走过来，按着他的肩膀，小声道，“放下可笑的意气之争，你现在最重要是杀进本科第二关，枪法不如左浩然很正常，心态千万别崩，心态一崩，枪枪脱靶，前面成绩再好也没用！” “咳咳。” 监考老师轻轻咳嗽两声。 孟超点头：“王老师，我尽力而为。” “那就好，坚持住，争取把脱靶率压制到30%以下，冲进下一关是有希望的！” 班主任挥了挥拳头，又朝监考老师笑笑，退了回去。 孟超和左浩然站上各自射击位。 面前的长桌上摆满了混合在一起的零件。 手枪、步枪和冲锋枪的零部件堆成一座小山。 两人对视一眼。 左浩然眼中的讥讽之意，浓烈如火，像是要把孟超烧成灰烬。 孟超的目光有些涣散，像是精神不集中。 没办法，眼角老是跳出信息，得到贡献值的副作用就是眼神飘忽，像是无视别人一样。 发现自己被无视，左浩然更是怒火中烧。 “滴！” 监考老师按下计时器，两人对面长长的靶道尽头，分别升起十个固定靶。 十个固定靶会存在三分钟，考生必须在三分钟内完成三支枪械的组装，才能从容射击固定靶。 规则并未限定考生必须射多少固定靶，如果对自己的枪法有绝对信心，哪怕一个固定靶都不射，全都射移动靶也没关系。 毕竟移动靶的分值是固定靶的三五倍，甚至十倍以上。 但没有哪个考生会这么傻，高中生的枪法还很稚嫩，固定靶是他们能啃下的大头，移动靶么，只能蒙一个算一个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左浩然的指尖传来抑扬顿挫的零件组装声。 每天放学在枪械俱乐部训练，他早就对龙城军方的制式枪械熟悉得一塌糊涂，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疏漏和冗余。 就连质疑左浩然人品的同学们也不得不承认，看他组枪，是一种享受。 教导主任更是为亲外甥的出色表现，乐得合不拢嘴。 严魔头也看了一下表：“左浩然的组枪速度又快了10%，赶上绝大部分火箭班学生了，果然枪法才是他的最强项。” 和左浩然的华丽相比，孟超就低调得多。 倒也不是多慢，就是普通高中生的水准，一板一眼，时不时还要停下来想想，或者细细摩挲某个零件，半闭着眼睛，不知脑海中浮现着什么。 大家心里着急，碍于考场纪律，也不能催促和鼓励。 何况孟超今天的表现，已经比平时枪械课要好太多。 他都超越了自我，大家还能奢求什么呢？ “好，稳住了。”班主任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就对了嘛，什么一决高下，真是小孩子说话，比不过左浩然又怎么样，又不妨碍你考本科！ 倒是坐在角落里的孙校长，好似正在打盹，忽然睁开绿豆小眼，扫了枪台一眼。 不是看左浩然，而是看孟超。 只看了半秒钟，松弛的眼皮耷拉下来。 “蛮好，蛮好。” 昔日的重炮，今天的干瘪小老头，又打起了盹。 “砰砰砰砰！” 考试刚开始一分钟，左浩然就完成了三支枪械的组装，旋风般射空了十发手枪弹和三十发冲锋枪弹。 十环！十环！十环！四十发子弹，例不虚发，枪枪咬中十环，简直完美！ 同学们忍不住捂住嘴巴，将惊呼声吞回去。 这时候，孟超也完成组装，开始射击。 可惜时间已经过去两分多钟。 他显然受了左浩然完美表现的干扰，虽然动作还算协调，精度掌握也不错，却犯了一个最严重的错误。 “他用的是半自动步枪？”同学们小声道。 通常来说，枪械高手在射击固定靶时，会使用手枪和冲锋枪。 手枪射程短，冲锋枪的精度不高，刚好用来在固定靶上，拿到基础分。 而装备了光学瞄准具，精度最高的半自动步枪，则用来在移动靶上冲高分。 这是经典策略，左浩然就是这么干的。 而孟超射空手枪弹后，似乎有些手忙脚乱，却端起半自动步枪，不管不顾地射了出去。 虽然成绩不错，蒙了十二三个十环，看着和左浩然相差并不多。 但接下来，用冲锋枪去打飘忽不定的移动靶？ 这画面太美，同学们彼此对视，眼前都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闪闪发亮的鸭蛋。 “不对，我估计孟超的策略是彻底放弃移动靶，所有子弹都射到固定靶上，这样也能轰下不少分数。” “这倒也是，很多枪法薄弱的同学，都会放弃移动靶，但是，糟糕，他刚才组枪太慢，没时间了！” “那就赶紧的，扫到几分是几分，傻愣着干什么？” 同学们急得双眼喷火，恨不得上去替他开枪。 孟超却无动于衷，只是抱着冲锋枪，呆呆等待着倒计时归零。 “滴”，时间到了，所有固定靶都倒了下去。 十秒之后，是移动靶射击。 孟超还有三十发冲锋枪专用的突击弹，左浩然还有二十发半自动步枪弹。 前者火力猛，精度低，后坐力强，极不容易控制，后者却是专为精确射击而生。 同学们忍不住发出巨大的叹息。 班主任气得跺脚，这孩子，怎么不经夸呢？ “这位孟超同学，心态不是很稳啊。” 教导主任不咸不淡地说，“他就是那个找旁门左道来练，把自己练到医院去的学生吧，性格太偏激，将来的路，怕是难走了。” 严魔头盯着孟超，却陷入沉思，黑灿灿的大脸上，浮出一抹狐疑。 “校长？”严魔头凑到干瘪小老头身边，毕恭毕敬，小声请教。 “唔，啊？蛮好，蛮好。”孙校长被他吵醒，笑眯眯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十秒钟很快过去。 唰唰唰唰！ 两名考生面前，一个个幽灵般的移动靶升了起来，毫无规律地疯狂移动着。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左浩然也满脸凝重，将枪带缠绕到手臂上，一个标准的三角站姿，不紧不慢射击。 四环！五环！三环！七环！ 他的移动靶成绩不如固定靶，却远超绝大多数同学的极限。 每射中一个移动靶，只要咬到靶子边缘，都比固定靶射中十环的分值更高。 反观孟超，摆出一个谁都没见过的姿势，也开了好几枪，一小半子弹脱了靶，就算咬中靶子的，也只打出三环以下，和左浩然的差距越拉越大。 九环！ 左浩然的最后一枚子弹，打出了惊人的好成绩，他面无表情收了枪，向监考老师展示了三支枪械的弹夹和弹仓，后退两步，转身下场，脸上才浮现出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 “很好，6班班长，很不错！”教导主任笑开了花。 “左浩然同学，做得好。”班主任也心情复杂地恭喜。 心里却说，你小子也太牛了，这么打，把同班同学的心态完全打崩，咱们班说不定就少一个本科生，什么怨什么仇，至于这么咄咄逼人么？ 的确，孟超似乎被左浩然的成绩惊呆了，始终站着不动。 有人看到，他连眼睛都闭上了，任凭一个个标靶从眼前掠过。 “这是……彻底放弃了？”同学们面面相觑。 随着时间推移，后面的移动靶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快，既然前面都能脱靶，后面根本不可能击中的。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左浩然心中冷笑。 就在这时，靶道尽头，一抹金辉闪过。 最后一只标靶，分值超高的黄金靶出现。 这相当于高考附加题，绝大部分同学根本没想过要打。 就连左浩然刚才，也只打了七个移动靶，最后三个都放弃了。 但孟超却在这一刹那，不，应该说是黄金靶出现的前一刹那，猛地睁开眼睛。 第四十八章 点到为止 一瞬间，严魔头这样曾经出生入死的老兵，嗅到了一股既熟悉又浓烈的杀气。 “砰砰砰砰砰砰！” 冲锋枪的开火声，如****，摧残着所有人的耳膜。 但这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同学们目瞪口呆地望过去时，枪声已经停息。 孟超熟练地拆解弹夹，打开弹仓，让同样有些发愣的监考老师查看。 大屏幕上久久没有跳出他的成绩。 他也无所谓，活络着手指，转身下场。 “孟超，怎么样？” 同学们急忙围上来。 “很好。” 孟超想了想，“在我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堪称无懈可击。” 同学们一阵无语。 紧张就紧张，心态崩了就崩了，还死鸭子嘴硬什么啊！ 左浩然更是不屑地摇头，仿佛在责备自己，和一个吹牛大王计较什么？ 就在这时，孟超的成绩姗姗来迟。 “6班孟超，枪械测试成绩588分，总成绩1434分，暂列全校第八！” 偌大的室内靶场里顿时鸦雀无声。 就连隔壁测试室传来的枪声，都变得有些沉闷。 仿佛空气充满巨大的黏性，将声音，氧气连同大家的思维，都牢牢黏住。 “588分？刚才左浩然是515分，对吧？” “孟超的枪械成绩超过左浩然73分，一下子把速度和力量的差距拉平，总成绩反超了左浩然二十多分？” “怎么可能？他明明脱靶很多的，还用冲锋枪打移动靶，怎么打出这么高分，是不是算错了？” 大家面面相觑，好像，似乎，应该，是算错了。 左浩然更是愕然：“是不是把我和孟超的成绩搞混了？” 监考老师皱眉，调出孟超的标靶。 前面都没问题。 直到最后一支黄金靶。 刚才左浩然的黄金靶干干净净，上面连个针眼都没有。 孟超的黄金靶上，却布满了足足十三个弹孔，其中六个打进了八环以内，快把小小的黄金靶打烂了。 黄金靶最值钱，光是这一张靶子的分值，就足以将左浩然碾压。 一阵沉默。 从监考老师都同班同学，大家的神色都有些恍惚。 “你是蒙的，还是瞄的？”过了很久，才有人难以置信地说。 现在没人测试，能不能说话就在监考老师的一念之间，而看监考老师的表情，显然他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孟超道：“当然是瞄的，从一个星期前我就反复不断说，我的枪法还不错的，怎么你们都不信吗？” 同学们忍不住道：“但你刚才组枪这么慢！” 哪像人家左浩然，行云流水，电光石火。 孟超笑笑：“组枪又不是杂技表演，搞那么快干什么，难道还要我的双手化作一团灰雾不成？ “组枪的目的，一是保养，二是通过细细摩挲每一个零件，搞清楚他们的磨损和形变，进而推导出整支枪械的射击参数。 “要知道，每支新枪刚刚出厂时，射击参数就有细微不同，更别说这批枪已经被无数考生摸过，他们的射击习惯各不相同，很多人的姿势和开火节奏都是错的，搞得膛线和零件都乱七八糟——如果不感知清楚每一个细节，怎么精确射击？” “所以，你早就准备好要射黄金靶？” 有人恍然大悟，“那你为什么不用半自动步枪，却用冲锋枪？” 孟超耸耸肩：“黄金靶稍纵即逝，只能用一支枪，冲锋枪有三十发子弹，半自动步枪只有二十发。” 同学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半自动步枪的精度更高啊！” 孟超想了想：“对我来说，都一样。” “……” 同学们一阵无语。 只想仰天长啸。 有人磨着牙问：“那你最开始用冲锋枪射移动靶，为什么还脱靶这么多次？” “试枪。” 对同学们接下来的考试有帮助，孟超并不隐瞒，“虽然我尽可能将冲锋枪按照自己的射击习惯来组装，但因为零件和膛线的磨损，还是有些把握不住它的特性，所以，需要用几颗子弹来修正弹道，最后才能百步穿杨。” 同学们面面相觑：“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孤注一掷，把所有希望都赌在黄金靶上？” 孟超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仿佛同学们提出了一个难以理解的问题。 “我没有‘孤注一掷’。” 上回打爆鬼眼金翅烈焰虫，才叫孤注一掷，赌上最后一颗子弹。 今天，他只是在解一道步骤繁琐，计算复杂，但并没有太大难度的题目，如此而已。 说着，孟超和排在后面的楚飞熊击了一下掌，向外走去。 他和左浩然擦身而过，却不看失魂落魄的班长一眼，也没有当着校长和教导主任的面，提一个星期前的约战。 但左浩然自己，却陷入困惑、惶恐和羞耻的陷阱，仿佛全世界都朝他倒塌下来。 片刻前胜券在握的微笑，凝结在脸上，像是被孟超狠狠甩了一巴掌后残留的痕迹。 “浩然——” 教导主任在他腰上重重掐了一下，“你考得很好，快去休息，平静一下。” 监考老师也板着脸说：“注意考场纪律，已经考完的同学请出去！” 班主任急忙上前：“孟超，左浩然，你们先回教室，记得……都冷静一点，不要得意忘形。” 考试还在继续，两人自然不能在这里冲突。 孟超点头，挥手道：“加油，希望大家都能百发百中，考出好成绩！” 他转身离开测试室。 左浩然满脸阴沉跟在后面。 直到离开测试中心大楼，孟超才忍不住扬起拳头，用力挥舞了一下。 距离梦想更近一步，这种不断改变命运的感觉，真好啊！ 这一幕落在左浩然眼里，自然是毫无疑问的挑衅。 “孟超，今天你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综合成绩赢了我，这个班长，我自然没脸再当下去，不过对你的实战能力，我怎么都不服气！” 他咬牙切齿地说，“极限拳力、百米跑和靶场里的射击游戏，根本代表不了真正的战斗力，既然你已经恢复巅峰，有没有胆量，和我打一场？” 孟超回头，似笑非笑看着左浩然。 来了，果然和前世一样。 只不过，前世的班长占尽优势，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激怒，乖乖跳进他的陷阱。 今生，自己却会让他品尝到自食其果的味道。 “可以。”孟超平静道。 九中食堂后面，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 树林里有一块松软的沙土地。 这里是同学们日常解决纠纷的地方。 龙城是铁血世界，民间武风极盛，连八旬老太都能玩霰弹枪，血气方刚的青少年更不用说。 校方平时睁一眼闭一眼，甚至提倡有了矛盾，就去修炼室，在老师监督下公开解决。 若是有人喜欢到小树林深处私斗，只要没造成严重后果，一般也不会重罚。 看着眼前的树影婆娑，孟超感慨万千。 就是这里。 前世的他，就在这里被左浩然暗算，以至于高考落榜。 “班长，咱们都要考大学，这次是点到为止，无论谁赢谁输，过去恩怨都一笔勾销，如何？”在小树林中央站定，孟超犹豫片刻，还是开口。 左浩然眼珠一转：“自然，点到为止，一笔勾销！”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孟超眉毛一拧，踏步抢攻。 他脚下出现波纹，将沙土推出一圈圈的涟漪，借助大地之力，轰出波涛般的力量。 左浩然高速后退，身形模糊，同样是波纹劲。 “孟超同学，最近一年你只学了《波纹劲》，我却精通‘波纹’和‘莽牛’两大发力法，刚柔并济，你不是我的对手，认输吧！”左浩然故意挑拨。 “这一次，我不会再输的！”孟超的力量一浪高过一浪，渐渐失去《波纹劲》的精髓。 两人如同两道波浪互相纠缠和推搡，速度越来越快，掀起飞沙走石，小树林沙沙作响，树叶都被拳锋刮落不少。 孟超似乎大病初愈，不耐久战，急于求成。 左浩然很显然知道他的弱点，不急不躁，慢慢消耗。 短短一分多钟，孟超的校服就被汗水浸透，脚步渐渐紊乱。 忽然，左浩然暴喝一声，瞬间换了战斗风格，从《波纹劲》无缝切换到了《莽牛劲》。 啪！ 孟超像是极不适应他说变就变的打法，稍一愣神，就被结结实实抡中面门，顿时鼻血如箭，嘴唇都被打破。 “啊！” 孟超满脸是血，被痛楚激怒，双腿重重蹬踏，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 “来得好！” 左浩然眼底的狰狞炸裂。 这死废物终于上当了。 呵呵，你以为我真的只精通《波纹劲》和《莽牛劲》吗？ 甚至，你以为我真的只会三大发力法吗？ 三大发力法只是基础，不加上真正的杀戮技巧，就像没开刃的刀剑，根本打不死人的。 你这样的所谓“好苗子”，只能接受学校里的义务教育，根本不懂真正的实战。 我却早早接受父亲还有社会强者的教导，学会了大学本科才能个接触到的杀戮之法。 孟超，见识一下我的《摧心捶》吧！ 第四十九章 一笔勾销 就在孟超扑上来的刹那，左浩然身形一缩，发力风格再变，从至刚至强的《莽牛劲》，变成了蓄力系的《龙蛇劲》。 噼噼啪啪，他体内爆出一连串鞭炮般的炸响，仿佛蛰伏十年的蟒蛇，终于变成真正的蛟龙。 就连他的脊椎，都从血肉之间高高隆起，像是蛟龙张牙舞爪，即将一飞冲天。 左浩然脸上浮现出狠戾和兴奋的表情，一声低吼，脊椎甩动，右拳诡秘捣出。 就像穿透骨骼的钢钉，直刺孟超肋下。 《摧心捶》还没命中，他脑中已经出现孟超倒地抽搐，呕吐和哭泣的模样。 最妙的是，爸爸传授他这招时，还教了他几个变化，让暗劲能残留体内很久，不做最深入的检查，根本发现不了。 这几天，孟超除了肋下隐痛，不会发现别的不妥。 等发现时，已经晚了，没有证据，自己矢口否认，谁能拿他怎么样？ 这小子的旧伤初愈，又伤上加伤，哈哈，这下别说本科，连大专能不能考上，都难说得很呢！ 左浩然美滋滋地想。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双如猎人般狡黠，如屠夫般冷酷，如怪兽般凶残，如医生般平静的眼睛。 拥有这双眼睛的孟超像是瞬间换了一个人。 从高中生，变成了末日归来者。 发力方式也从《波纹劲》切换成了《莽牛劲》，比左浩然刚才的切换更流畅也更隐秘。 不，不是《莽牛劲》，而是来自未来的《莽牛决》，大师级！ 没错，这些日子用未来《波纹劲》兑换来的贡献值，足够孟超将好几门基础技能再提升一级，他首先选择的就是势大力沉，无坚不摧的《莽牛决》！ 左浩然感觉胸口被疯狂冲刺的犀牛狠狠撞了一下。 孟超的拳头就像是犀牛的独角，力量从胸口一路贯穿到了他的背后。 “咔嚓”一声，左浩然的脊椎遭到重创。 他如断线风筝般高高飞了出去，撞断一棵小树苗，才歪歪斜斜倒在地上，如同一滩被孟超狠狠践踏过的烂泥。 “……” 左浩然瞪大眼睛，茫然看着天空。 天还是那片天，他的世界却飞快崩塌。 困惑，懊恼，悔恨，不甘，痛楚，仇恨，酸甜苦辣咸，各种情绪在惨白的脸上恣意流淌。 他像是被海浪冲到岸上的鱼一样张大了嘴，疯狂呼吸却吸不到丝毫氧气，上半身是火烧火燎的疼痛，下半身却渐渐冰冷和消失，截然相反的两种感觉，令他的眼睛越瞪越大，脑海中满是疯狂而绝望的念头。 孟超走上来，慢条斯理擦拭着鼻血，顺便遮住了他的天空。 “你——”左浩然满脸怨毒，渐渐明白过来。 “嗯，刚才测试时，我保留了实力，就上去随便划拉了两下子。”孟超大方承认。 “为什么？”左浩然死都想不通。 “这才本科第一关，我没兴趣出这么低级别的风头，再说，万一我表现太厉害，你不和我打了呢？”孟超耸耸肩。 “你故意的，你陷害我！”左浩然的眼眶几乎撕裂。 “没错，我故意考全班第二，和你一起测试枪法，然后就能一起离开考场，班主任和同学们都留在那里，没人能打扰我们‘切磋’。” 孟超蹲下来，叹了口气，“不过，我仍给了你机会，切磋前我是不是说过，大家点到为止，然后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你别不信，我认真的，如果你不是这么卑鄙要用重手法废掉我，也不会自食其果。” “我，我……”左浩然满脸骇然。 未知是最大的恐惧。 现在他就对自己的腰部以下，充满了未知。 “你的脊椎应该是震裂了，内脏倒是没有大出血，所以没有生命危险，放心。” 孟超说，“以龙城的医疗技术，哪怕脊椎断裂也并非不治之症，请个名医，好好休养两年，恢复普通人的行动能力，应该问题不大——修炼、本科和超凡什么的，自然很难了，但我觉得你这种人，不超凡还比较好，对你和社会都好。” “你——”左浩然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在他眼里，吞噬了半边天空的孟超，宛如披着人皮的恶魔。 孟超说的却是实话。 就在刚刚，他的视界里跳出两行信息： 【您重伤了普通市民左浩然，可能在很久以后，拯救大量士兵的生命，贡献值+99】 【未来无法预测，命运充满波澜，针对遥远未来进行的改变，对当下文明的贡献较小，只有把握现在，才能创造未来】 “是啊。” 孟超心想，“我废掉了左浩然，他考不了本科，无法成为超凡者，也就不可能负责一整条战线的防御，最终临阵脱逃，害死很多士兵。 “不过，这仅仅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 “用蝴蝶效应来说，我的重生已经改变了太多事情，那么遥远的未来，谁能说得清楚？ “所以，贡献是有的，但并不太大，还不如传授精英市民未来武道，来得立竿见影。” 想到这里，孟超用怜悯的目光，扫了左浩然一眼。 自己算是拯救了班长吗？ 虽然他受了重伤，可能一辈子无法超凡。 反过来说，也未必有机会变成叛徒，受万人唾弃，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蒸蒸日上的龙城过着平淡的生活，未必不是一种幸运。 无论如何，自己和班长的恩怨算是解决了，孟超对左浩然再没半点兴趣。 “你躺着别动，我去叫校医，哦，你也动不了。”孟超向小树林外走去。 左浩然终于吐血。 原本英俊而正气的小白脸，被眼泪鼻涕和血污弄得一塌糊涂。 而孟超走到一半，忽然又转头回来。 “差点忘了一件事。” 他在左浩然身上一阵乱拍乱摸，很快，从裤兜里掏出一支录音笔。 孟超吹了声口哨：“看看，咱们大班长的学习能力就是强，你也学会偷偷录音了啊？” 咔嚓！ 他捏碎录音笔，将所有零件都小心翼翼收到自己口袋里，又拍了一遍，确认左浩然没有第二支录音笔，这才满意离开。 左浩然彻底绝望，除了用脑袋拼命敲击松软的沙地，把自己敲得灰头土脸，他什么都做不了。 十分钟后。 不但校医来了，班主任，严魔头，教导主任，孙校长，还有刚刚完成测试的全体6班同学都来了。 小树林深处的血腥，令他们大吃一惊。 同学们倒吸一口冷气，班主任吓得魂飞魄散，严魔头也眉头紧锁，脸色黢黑无比，教导主任更是暴跳如雷，心脏病都快发作。 哪怕一直打盹的孙校长，也很难得睁开小眼，在孟超和左浩然身上转了几圈。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怎么敢把人打成这样？” 教导主任快气疯了，看着身受重伤的亲外甥，他连活撕了孟超的心都有，“政教处，快把这个犯事的学生控制起来，王龙军，你怎么教的学生？这，这还是学生吗，简直是凶手，是罪犯，是，是——” 他气得直打嗝，亲自带着两名政教处的老师，气势汹汹朝孟超扑来。 班主任有心阻止，却找不到理由，只能搓着手，团团乱转：“这怎么办，孟超你也太冲动了！” 同学们面面相觑，也都哑口无言。 是，班长说话是有些过分，哪怕两个人打得头破血流，他们都愿意帮孟超说话，就算当着孙校长还有教导主任的面也不怕。 但是，下重手把人的脊椎打断，这就太过分了吧？ 当然，也有人奇怪：“孟超怎么突然变这么猛，连班长都能废掉？” 当事人倒是气定神闲，环抱双臂站着，就连政教处的老师过来，他都不在乎，只是倒退两步。 “怎么，你还想反抗？”教导主任声色俱厉。 “孟超，不要一错再错！”班主任急忙道。 “不是，去政教处倒没问题，事情闹成这样，我的确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孟超慢条斯理地说，“不过，有些证据还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拿出来，否则，暗中被人销毁了都不知道——严老师，我最相信您，请您到四周系着布条的小树下面找一找，我一共放了八台超清晰的微型摄像机，应该从各个角度，把刚才的打斗拍得清清楚楚，到底怎么回事，一看便知。” 众人微微一怔。 教导主任有些傻眼：“你为什么要放摄像机？” 孟超笑笑：“我和班长并非为了解决私怨而战，而是单纯切磋武技，想要共同进步的，班长这么厉害，难得有机会和他切磋，我当然要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拍摄下来，回去之后仔细揣摩，才能提高成绩了。 “老师们平时不也经常拍摄大家的修炼和战斗视频，给我们分析错误么，这有什么问题？” 第五十章 只是意外 “……”教导主任无言以对。 严魔头看了孙校长一眼，在四周转了一圈，很快取出八台摄像机。 见摄像机都到了严魔头手里，孟超又道：“左浩然受伤是事实，但我搞不懂，我刚刚恢复没多久，手脚都软绵绵没有力气，怎么可能一拳打得这么严重？严老师，王老师，还有马主任，请你们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看一看，为我解惑吧？否则——” “否则什么，难道学校还会冤枉好人？”教导主任硬着头皮，“严老师，打开看看！” 每台微型摄像机，都自带一个超清晰的监控屏幕。 严魔头将八台摄像机分别递给教导主任还有高三年级组的几个班主任，王龙军也抢到一台。 楚飞熊等同学急忙凑到王龙军身后，伸长脖子去看。 打斗过程很短暂，也就两三分钟，兔起鹘落，先是孟超被打得满脸桃花开，随后他朝左浩然扑来，紧接着，左浩然就一边吐血一边飞出去。 普通同学看不出所以然，几个班主任若有所思，教导主任的脸渐渐白起来，严魔头的瞳孔却是骤然收缩。 他搜集几台摄像机，从不同角度，用缓慢三五倍的速度，将最后一幕重播了好几遍。 随后，狠狠咒骂一声，大步朝担架上的左浩然走去。 “说，你刚才究竟准备用什么招式，去对付孟超？”严魔头横眉怒目。 左浩然脸色惨白，半天说不出话。 “快说，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而搞不清你受的伤，耽误了治疗，是一辈子的事！”严魔头声色俱厉。 铁血教官的气势，不是身受重伤的左浩然可以应付，他打了个哆嗦，下意识道：“是，是《摧心捶》。” 此言一出，同学们还没反应，几个班主任都倒吸冷气，跳了起来。 “你会《摧心捶》？” “同学切磋，你竟用《摧心捶》，这是想干什么？” “哎呀，左浩然同学，你太，你太冲动了！” 他们既震惊，又懊恼。 教导主任更是捂着脸，一副大势已去的模样。 “严老师，到底什么情况，左浩然究竟怎么受的伤，我们都很想知道。”楚飞熊代表全体6班同学，站出来大声道。 严魔头看了孙校长一眼，见校长没什么表示，面对群情激奋的同学，只能实话实话：“左浩然同学在比斗中用了一招非常……厉害的杀法《摧心捶》，但他还没修炼到家，发力存在滞碍，爆炸性的力量都凝聚在自己的脊椎上，而就在劲力贯发的刹那，孟超同学刚好一拳捣到他的胸口，引爆了他脊椎深处的力量，搞得脊椎爆裂了。” “有‘一串鞭，透骨钉’之称的《摧心捶》？” 他这么一说，终于有见多识广的同学想起来，不由惊呼，“这是专门对付皮糙肉厚的怪兽，才使用的霸道杀法，力量直接贯穿五脏六腑，简直能把心脏直接打爆的，左浩然竟想用在孟超身上，太狠毒了吧？” “原来如此，他是自食其果！” “这么说，孟超是自卫了？” “不是孟超打伤左浩然，是他自己打伤了自己，根本不应该责怪孟超！” 严魔头将八台摄像机都送到教导主任手上：“马主任，对我的判断，您有没有意见？” 马青云一张马脸快扭成麻花，又变了三四层颜色，终于恶狠狠道：“那，那总归是他们两个私斗引起，孟超同学，你为什么要和左浩然跑到小树林里私斗！” “马主任，再重申一遍，不是私斗，而是切磋时不小心失手，包括这招《摧心捶》，也是左浩然事先说好要演示给我看的，所以，我觉得整件事定性为‘意外’比较好。” 孟超心平气和地说，“否则，就很难理解，我和左浩然最多有点小矛盾，几句话就能说开的事情，为什么要发动‘一串鞭，透骨钉，摧心捶’这么夸张，事情真的闹大了，无论对我，对左浩然，对6班，还是对咱们学校都不太好，您觉得呢？” 教导主任脸色一变。 几个班主任也眉头紧锁。 是啊，学生斗殴是家常便饭，但斗殴时用了《摧心捶》，还被拍个清清楚楚，这种事情传出去，就很难控制事态升级的烈度了。 搞不好，九中的整体形象都要受损。 就算教导主任自己，教出这么个心狠手辣却自食其果的亲外甥，脸上也不光彩，对事业多少是个妨碍。 但如果是同学之间切磋武道，无意间失手，那又是另一回事。 教导主任还在迟疑，始终没说话的孙校长终于开了金口。 “马主任，左浩然同学还在这儿躺着呢，是不是先把孩子送医院去？别的班还在测试，再这么闹，影响了孩子们的前途，总不太好？” 干瘪小老头有气无力地说，缺了几颗牙齿，说话漏气，更没什么气势。 教导主任却像是挨了一棍子，气焰顿时收敛，低头道：“是，校长。” “严老师，孟超同学这里，你再和孩子问问清楚，究竟怎么会发生意外，整理个报告出来，对了，脸色好看点，别吓着孩子。”孙校长又道。 “是，校长！”严魔头下意识一个立正，像是铁血教官面对自己的铁血教官 “蛮好，蛮好。”孙校长笑眯眯的，又恢复了整天打盹的吉祥物状态，背着双手，朝小树林外面走去。 同学们长舒一口气，看样子，事情是要往“意外”方向走了。 不过，孟超应该也是误打误撞，凑巧击中左浩然的要害吧？说意外，也没错。 否则呢，孟超怎么可能破解《摧心捶》？完全无法解释啊！ 在他们复杂的目光中，孟超被严魔头带走。 两人却没去办公室或者政教处，只在校园里漫步。 “早上测试速度和力量，你保留了多少实力？” 严魔头在前面不紧不慢，突然问了个不相干，很奇怪的问题。 孟超不打算隐瞒，想了想：“两三成？” 现在是两三成，过几天就不好说了。 “为什么？” “没什么挑战，激不起兴趣。” “呵呵，只有‘黄金靶’才能激起你的兴趣？枪法不错，跟谁学的？” “和我爸，他曾是军队里的神枪手，前几天有一头入侵天福苑的‘鬼眼金翅烈焰虫’，就是我爸一枪爆头的。” “原来如此。”严魔头忽然站定，扭头道，“今天的事，你故意的。” 面对铁血教官突然凌厉如刺刀的眼神，孟超没有回避，反而拼刺刀一样上前一大步：“是，故意的。” 严魔头道：“我要一个解释。” 孟超耸肩：“自卫而已。” 严魔头道：“是自卫还是先发制人？如果你不钓鱼，左浩然未必会动你。” “难道我要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未必’上吗？” 孟超冷笑，“严老师，如果现在有一头凶神恶煞的怪兽，站在你和你家人的身边，难道你还要去仔细分辨它到底饿不饿，有没有可能放你一马，或者它有什么苦衷，是否一头善良的怪兽，能不能想出更稳妥的方法来解决它？ “我只是个高中生，处理事情没办法面面俱到，只能挖个坑，在坑底插满尖刀，然后站在坑后面，看它跳不跳，它不跳，那就算了，它非要跳，我有什么办法，跪下来求它别跳？” 严魔头盯着孟超看了很久，终于道：“好，这个解释，可以接受，接下来的一切麻烦，交给我来处理，你就专心备考吧！” 孟超松一口气，笑容灿烂：“谢谢您，严老师，我就知道您是全校最公正和慈祥的好老师。” 严魔头挥手：“马屁就不要拍了，真想谢我，有没有想过考军校？” 孟超很干脆地摇头：“肥熊想当横刀立马的大将军，您多帮帮他吧，我就算了。” 严魔头眼底精芒一闪：“为什么，我不觉得你会厌恶战争。” 孟超前世当了十年收割者，也染上一些职业病，他撇了撇嘴：“当兵的太粗鲁，每次都用机枪大炮坦克，把怪兽弄得一塌糊涂，原本十分资源，都被糟蹋掉七分，这么简单粗暴，不是我的风格。” 严魔头笑起来：“哦，那你喜欢什么风格？” “细腻，精确，优雅。” 孟超回忆着，双手不自觉挥舞起来，仿佛捏着无形的手术刀和解剖刀，“我喜欢细细切开怪兽的皮肤，划过他们的血管，轻轻抚触他们的内脏，搜集每一滴血液，将每一个器官都毫发无损地剥离出来，放到充盈着各种药液的器皿中，最终，一头狰狞的怪兽，变成一件件精美绝伦的工艺品，这是收割的艺术，而我就想要成为这样的艺术家。” 满脸迷醉的表情，令严魔头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变态的么？ “最后一个问题。” 严魔头又往前走了几步，漫不经心道，“那天，你真梦到我死了？” 孟超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严魔头说的就是自己重生那天。 “呃，严老师，梦都是相反的，您该不会介意这个吧？”他挠着头。 “呵呵，我一点都不介意，反而很希望如此。” 在孟超的惊诧中，严魔头说，“我曾是龙城正规军‘赤龙军’的一员，虽然现在退伍了，但一日赤龙军，至死都是赤龙军，军人在床上无疾而终，是最大的耻辱，既然人固有一死，我很希望自己能葬身兽腹，用我最后一根骨头，狠狠刺透怪兽的心脏——对每一个赤龙军，这都是最好的死法。 “所以，谢谢你，孟超同学，能梦到我的阵亡。” “……” 这回轮到孟超说不出话。 严魔头哈哈一笑，大步向前。 第五十一章 到底是谁? 风驰电掣的急救车里，温度冷得就像是运尸车。 左浩然像是一具死尸，僵硬了半天，才凄然道：“舅舅，我废了。” 教导主任的马脸抽搐了半天：“都怪舅舅没把你管好，但你也别太难过，现在的医疗技术比地球时代好得多，利用怪兽神经细胞和异种生长素的刺激，就算瘫痪也可以治好，只是，需要一段时间。” 左浩然神情恍惚，喃喃道：“那我不能参加今年高考了。” “嗯，今年就算了，你好好养病，明年，或者后年——” 教导主任原本想说“到时候考个好点的专科也不错”，想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左浩然却能听出舅舅的弦外之音。 周遭世界变成地狱，而他也从活死人，变成地狱中狰狞的恶鬼。 “孟超。” 他一半恐惧，一半愤怒地咀嚼这个名字，眼珠像是烧红的炭球，“我要他死，舅舅，你帮我弄死他！” 教导主任苦笑：“浩然，舅舅权力再大，上面还有校长，身旁还有副校长，还有严东兴这样油盐不进的货，我在学校里也不是一手遮天啊！再说，这件事的确是你的错，哎，你说你想教训一下这小子，用什么《摧心捶》呢，用就算了，还被人全程拍摄下来，这叫舅舅怎么帮你？” “这样，我先给你爸打个电话，好好商量一下，学校里是有规矩的，你爸在社会上，办法总比我多。” “没错，让我爸弄死他！” 左浩然眼前一亮，嘴角绽放出无比怨毒的笑意：“等等，先留着孟超，先对付他家里，我要他眼睁睁看着家人，遭受比我更惨十倍的痛苦！” …… 滨江新城是龙城的金融中心，一栋栋金碧辉煌的摩天大厦鳞次栉比，如同数百把利剑直刺天穹。 天成大厦三十三到三十五层，浩瀚集团。 左擎天卓立于巨幅落地窗前，点燃一支地球时代精心保存下来的雪茄，俯瞰半城风景，仿佛整座龙城都被他踩在脚下，心情爽快至极。 虽然浩瀚集团只占据了这栋写字楼的三个楼层，但白手起家，三十年打拼，昔日的籍籍无名之辈，能有今日之局面，也足以让左擎天倍感自豪。 连带着，身后妇人的絮絮叨叨，听着都没那么刺耳。 “左董，你不能不管老周，想当年你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救过你的命！现在他走火入魔，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你，你……” 妇人哽咽，说不下去。 左擎天头也不回：“嫂子，周二哥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始终铭记于心，所以才说，两千万，买断他在公司的一切权益，这年头谁的现金流不紧张，两千万救命钱，不是谁都能随时拿出来的。” 妇人的声音一下子尖利了：“两千万？我们老周在浩瀚集团拼死拼活三十年，把你当亲兄弟，一起把浩瀚集团做到今天的局面，两千万，你就想踢他出局？你，你这不是救命钱，你这是趁火打劫啊！” 左擎天微微皱眉，声音变冷：“嫂子，你非要如此曲解我的一番好意，我也无话可说，那老周的事，你就自己想办法吧，这几天公司很忙，等忙完了，我再去医院看老周。” “你，你——”妇人气得发昏。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所以你口不择言，我也不会怪你，反正我的大门始终敞开，不过你想要这笔钱，就要快，老周的病可是不等人的。” 左擎天终于回头，却不看妇人，而是按下办公桌上的通讯器，“周夫人要走了，送客！” 两名虎背熊腰的保安敲敲门，走进来。 妇人狠狠一跺脚，气咻咻离开。 重重的关门声，并未影响左擎天的好心情，他继续欣赏风起云涌之下，比地球时代任何一座大都会更加繁华和辉煌的超级城市。 三十年，他终于从一无所有，打拼出一座小小的商业王国 而就在前几天，最后一名合伙人，也被他略施小计，搞得走火入魔，半死不活。 他终于能独占一切，成为真正的国王。 对了，还有儿子，儿子左浩然是他最大的骄傲。 “我奋斗一生，不过是个三星超凡，但看小浩的劲头，肯定能考上名牌大学，说不定还没毕业，就能超过我的境界，前途不可限量。 “到时候，我们两父子联手打天下，一定……” 左擎天眯起眼睛，鹰隼般的目光投向不远处一栋栋大厦。 很多大厦，都是某个超级企业独占的产业，不像他的“浩瀚”，只有三层楼。 但这有什么关系，总有一天…… 左擎天沉浸在两父子荣华富贵的未来中不可自拔。 忽然，电话响了。 “什么，哥，你说清楚一点，小浩怎么了，废了！” 左擎天一屁股坐回老板椅，把椅子压得“吱吱”作响。 “怎么回事，被人打的，谁敢动我左擎天的儿子？孟超，一个穷小子，住公租房的！” 左擎天听了半天，愣了半天，怒了半天。 忽然，“咔嚓”，他把电话捏个粉碎。 “孟超，你毁我儿子前途，我就毁你全家，要你生不如死！” 三星超凡者的愤怒如火山爆发，原本放在桌上的文件“哗啦啦”漫天乱飞，又被左擎天的气焰切割成极细的纸条，仿佛落入无形的碎纸机。 “左董，大事不好！” 忽然，公关负责人没敲门就闯了进来。 左擎天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丢过去：“什么事，这样慌张！” “网上，网上出现了很多针对我们浩瀚的黑稿，说我们公司的强效营养液都不是自己生产的，全是购买地下黑作坊的三无产品，再贴牌出售，说我们公司根本没有自己的实验室和生产线，骗了投资者大把钱，都用来营销，打广告！”公关负责人哭丧着脸说。 “废物！” 左擎天狠狠一拍桌子，“肯定是哪个同行眼红，买了水军和黑稿，咱们和各大传媒的关系不是都很铁吗，买水军，抢热榜，刷头条，控制舆论，这种事你都做过一百遍，他妈的还要老子教你？” “不，不是啊，左董，这次真的不一样，我正准备按老套路展开公关，结果很多传媒都拒绝了，连我们很多常用的账号都被封了。” 公关负责人急道，“而且，连半官方性质的‘龙城在线’都转发了针对我们的黑稿。” “什么！” 这下，左擎天也惊了。 还没等他处理网络舆论的事，“滴滴”，保安负责人发来内部通讯：“左董，突然来了一大批食品卫生局和特种药物监管局的人，态度很强硬，您知道这事吗？” “特药局？”左擎天脸色惨白，“你，你先撑住，我打几个电话！” 话音未落，财务负责人跌跌撞撞冲进来：“左董，三家主要银行都发文过来，说我们贷款时的抵押品和手续都有问题，现在他们要重启审核程序，搞不好要马上抽贷！” 左擎天一下子跳了起来，雪茄捏得粉碎：“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左董，不好了，快看新闻，龙城一台的现场直击节目，特药局刚刚捣毁了两个地下黑作坊，说是专门以次充好，用腐败变质的怪兽血液，添加各种激素和违禁药物，冒充超兽血液来出售，其中一家，就是咱们浩瀚的供货商，我们的拳头产品‘龙血-13’基因药剂，就是买这家小作坊的原料来加工的，现在顺藤摸瓜，往来记录，供货单，接头人什么的，都被上头掌握了！”生产部门负责人也连滚带爬进来。 “记者来了！” 保安负责人还在内线通讯里惊呼，“左董，又来了好多记者要采访您，都是大媒体，兄弟们实在挡不住了，怎么办啊？” 一条条消息，像是一枚枚导弹，把左擎天轰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噗！” 他狂喷一口鲜血，倒退两步，一屁股重重跌坐到老板椅里面。 “哗啦！” 老板椅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四分五裂。 左擎天掉到地上，四脚朝天，像是一只怎么挣扎都翻不了身的乌龟，脸上兀自挂着无能狂怒、茫然至极的表情。 “谁搞我，到底是谁在搞我，为什么啊！” 第五十二章 嫉恶如仇 “6班最强！6班最棒！” 下午放学时，龙城九中的小卖部外面传来阵阵欢呼。 同学们围着孟超和楚飞熊庆祝。 托两人的福，今天大家都考出了相当不错的成绩，总共十九人挤进全校前一百五十名，比别的平行班足足多出一倍。 没杀进前一百五十的同学，成绩也都突飞猛进，应该能考到理想的大专。 一时间，除了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左浩然，竟是皆大欢喜。 今天孟超的爆发，令大家诧异不已。 他也很大方请大家喝酸梅汤、冰糖雪梨和冰奶茶，感谢刚才冲突时，同学们挺身而出支持他。 同学们当然不会吝啬各种溢美之词，快把他捧上天去啦！ “大家太热情了，真的，没有你们支持，我也不可能重新站起来。” 孟超笑得合不拢嘴，“现在你们总该相信，我的《魔改波纹劲》不是旁门左道了吧？告诉你们，这是燕氏正在秘密研发的最新版本，是我通过燕氏的朋友，好不容易才搞到的。 “大家尽管放心和我学，等你们把《超级莽牛劲》和《魔改波纹劲》融会贯通，呵呵，说不定高考时，咱们班的平均成绩能和火箭班拼一下呢！” 同学们连连点头，双眼都在放光。 “有孟超和楚飞熊带头，超越火箭班，镇压全九中，绝对不是梦！” 大家一起举杯。 孟超立刻道：“既然如此，别废话了，顾芳，你是学习委员，要不就从你开始，抽个时间，我帮你把肌肉好好调整一下？” “好啊！” 班花顾芳笑道，“现在有一种教学用的凝胶人偶，触感和人体一模一样，还能记录最细微的动作和力度，我家正好买了一个，我下个星期就拿到学校来，孟超你可以按摩凝胶人偶，我们知道你怎么发力调整，就能自行修炼了。” 孟超愣了半天：“还有这么缺德，不是，这么先进的教学工具？” 顾芳：“啥？” 孟超：“没啥，我没说啥啊，肥熊，你听到了吗？” 楚飞熊：“没听到，不过孟超，我突然发现《波纹劲》好像也蛮有意思的，要不你先帮我按按，调一下呗，正好这两天练《莽牛劲》，练得腰酸背痛的。” “对。”小胖子王涛道，“为了准备本科第一关，我这一段也练挺猛，有些落枕了，要不然孟超你也帮我调理一下？” “我也是，我胳膊酸胀，不得劲啊。” “我腿扭伤了，孟超你最乐于助人了，帮我按按呗？” 班上好几条虎背熊腰的大汉，都把毛茸茸的手臂和大腿伸过来，满脸期盼看着孟超。 孟超：“……忽然想起我们应该早点回家，把喜讯告诉家长，大家散了吧？” “散了散了，回家报喜去喽！” “谢谢孟土豪的奶茶，下周一别忘了给我们带早饭啊！什么你没答应，全班作证，就是你！” 同学们笑闹着散开。 “孟超——” 出了校门，在公交车站，楚飞熊低声道，“今天的事，不会有麻烦吧，有需要就吱一声，兄弟一起扛！” “没麻烦，走你的。”孟超一笑，挤上公交车。 其实，麻烦还是有一点的。 今天把左浩然打成这样，学校里固然有严魔头扛雷，教导主任不敢公然报复。 但左浩然家里开着大公司，他爸妈会怎么处理，还是未知数。 幸好自家老爸刚刚和雷霆战队签约，又有白发鬼手宁舍我的面子，多多少少，算是一点依仗。 但在勃然大怒的疯子眼里，这点依仗也算不了什么。 难道，要去找那个“聂少”？ “我的力量还是太弱，做点事情都束手束脚，必须尽快超凡，自己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 挤在满满当当的公交车里，闻着人们的汗酸味和大蒜味的灵气，孟超从未如此渴望变强。 想了想，他艰难掏出手机，准备问问燕氏那边，有没有查到浩瀚集团的资料。 如果浩瀚集团真的很难搞，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聂少”帮忙，警告一下浩瀚集团什么的？ 正想着，眼前忽然跳出信息： 【在你的指导下，涉及假冒伪劣和违禁药物制造的犯罪团伙“浩瀚集团”被捣毁，贡献值+500】 孟超：“哎？” 我怎么一不留神又做贡献了？我指导啥了啊？而且，贡献值加五百这么多，浩瀚集团，有这么天怒人怨吗？ 打开直播平台的私信箱，里面果然躺着一封短信，是中午十二点发来的。 燕飞柔：“前辈，解决了。” 孟超回过去：“浩瀚……啥情况？” 十秒钟后，就收到回信，对方像是专程等着他。 燕飞柔：“已经没有浩瀚了。” 孟超捏着信息看了半天，打了个问号过去。 燕飞柔：“您不是说，浩瀚集团是个麻烦吗，现在已经没有麻烦，也没有浩瀚集团了。” 孟超愣了一会儿，又倒回去看自己那天怎么说的。 “所以——”他挠了半天头，“‘没有’到什么程度？” 燕飞柔：“曝光，抽贷，破产，欠一屁股债，还要承担法律责任，各大媒体全都传遍，身败名裂，绝对翻不了身。” 孟超手一抖，打了个省略号过去。 燕飞柔立刻发过来长篇大论：“前辈，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我们也没想到浩瀚集团如此卑劣，竟敢在暗地里用腐败变质的怪兽血液冒充超兽血液，这可犯了龙城的大忌，怪不得您要我们去查呢！ “看来，您不单单是为弟子出头这么简单，更是早就查到蛛丝马迹，要为龙城超凡界，除掉这匹害群之马，若非您明察秋毫，还不知这家黑心公司，会害死多少人呢！ “不过，我们虽然很理解您嫉恶如仇的心情，但龙城毕竟是法制社会，我们燕氏也是名门正派，通过公开渠道搞成这样，已经是极限了，我们不可能直接喊打喊杀吧，希望您能理解。 “请您尽管放心，现在不止各个职权部门，就连超凡塔都介入此事，左擎天肯定要被废掉超凡之力，再把牢底坐穿的，左家少说欠下大几千万，他儿子也不可能再去冒犯您的弟子，这个结果，您还满意吗？” 孟超一脸懵逼。 或许是他迟疑时间太长，让对面误会他仍不满意，燕飞柔继续发过来：“这样还不行的话，那，我们再想想办法？” 不是，人都破产，要坐一辈子牢了，你们还要想啥办法啊？ 孟超急忙道：“算了，差不多了。” 对面松一口气：“好的，太谢谢您了，前辈，您真是宽宏大量，宅心仁厚啊！” 孟超无语，继续写道：“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声张，你不了解，其实我……还是比较低调的。” 燕飞柔：“明白，低调，不能让前辈和此事扯上关系——浩瀚集团算什么东西，狗屎一样的玩意，躺着让前辈踩，前辈都嫌脏呢！” 孟超深吸一口气，发了个很冷漠的“哦”过去，关闭直播平台。 他的心情很凌乱。 在挤挤攘攘的公交车上，在脚丫子味、咯吱窝味和大蒜味之间。 他要静静。 …… 飞燕大厦，燕氏密室。 燕横波、燕振南和燕飞柔对视一眼，长舒一口气。 从老到少，三代燕氏传人都瘫软在椅子上，只觉冷汗湿透衣衫，从脊背到脚心一阵冰凉。 心口却是热的，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算了，差不多了’，他老人家是这么说的吧，传火老人这是原谅我们了？”燕飞柔急切问父亲。 刚才操纵账号的不是她，而是燕振南。 这个迷雾深处凶名赫赫的怪物猎人，也满脸庆幸，擦了擦汗道：“应该是，你爷爷说的不错，传火老人的心肠果然很软，只把浩瀚集团搞破产并承担法律责任就算了，而且，也没多计较我们燕氏的过错。” 燕飞柔揪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下，整个人都软了，俏脸还是写满了困惑，把目光投向燕氏之主：“爷爷，我还是不明白，您怎么知道传火老人的身份，又怎么确定，人家要我们解决浩瀚集团，当做赔罪呢？” 燕横波心情不错，微笑道：“此事说来也巧，我有个老朋友，‘白发鬼手宁舍我’，你记不记得？” 燕飞柔点头：“宁爷爷我当然记得，我和他孙女宁雪诗，互相关注了社交账号的。” 燕横波道：“老宁几个月前中了谁也没见过的奇毒，包括我在内，很多老朋友都束手无策，搞得老宁都要金盆洗手了，结果前两天他却神采奕奕找上门来，问我燕氏秘库里，有没有储备某几味珍稀材料，我一问之下才知道，他竟然琢磨出了一个前所未闻的全新药方，其中两味主药，便是传火老人指点的。” 燕飞柔惊呼：“宁爷爷的病，我也有所耳闻，应该是不治之症啊！” 燕横波笑道：“是啊，我当时也很震惊，老宁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各方面人脉和资源都是有的，别人都治不好的伤，怎么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传火老人’几句话就能治好？ “我关心老友，特地查了一下，结果在深网找到蛛丝马迹，发现传火老人就是《魔改波纹劲》的研发者，至少是研发者之一。 “我把这事和老宁一说，他哈哈大笑，说这位老前辈的境界和智慧，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他将收割者圈子里的一门秘术《反关七解》，推向前所未见的全新高度，还认识很多稀奇古怪的未知材料，背后肯定有一个实力绝强的庞大团队，升级《波纹劲》，又有什么奇怪？” 第五十三章 保驾护航 燕飞柔陷入沉思：“就算如此……” “就算如此，仍旧不能肯定，传火老人就是我们要找的神秘前辈，是不是？” 燕横波微微一笑，“听下去，你就知道了，传火老人有个弟子叫‘孟超’，是龙城九中的高三学生，家境不太好，还住着公租房，飞柔，你那天收到的视频里，是个年轻人在演示《魔改波纹劲》，他穿什么校服，拍摄背景怎么样？” 燕飞柔失声道：“啊，他打了马赛克，但从校服的颜色还有款式来看，不是三中，就是九中的，而且房间很小很乱，好像就是公租房的样子！” “这就对了，孟超同学去年修炼受伤，住过几个月的院，几乎断绝了修炼的可能性，但今年他却恢复如初，奇迹崛起，你觉得除了得到神秘前辈的指点，还能是什么原因？” 燕横波继续道，“如果这还不够，那你知不知道，传火老人为什么要对付浩瀚集团？” 燕飞柔道：“您不是说，浩瀚集团用怪兽血液添加各种激素和违禁药物，来冒充超兽血液制品，犯了超凡者的大忌，传火老人当然要主持正义，将这个犯罪团伙狠狠镇压？” “这是后来的原因，事实上，浩瀚集团的犯罪手法非常隐秘，连特药局都没有察觉，而传火老人应该是常年在迷雾深处厮杀，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没事怎么可能关心浩瀚集团这样的小角色？” 燕横波道，“一开始，会让传火老人盯上浩瀚集团的原因，恐怕和他的弟子有关。 “传火老人的弟子‘孟超’，和浩瀚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左浩然’是同班同学，两人关系很僵，最近还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你明白了吧？” “啊！” 燕飞柔惊呼，美眸转了又转，“这样一来，所有细节都对上了，一切都说得通了！” “是啊，传火老人的弟子，岂是旁人可以随意欺凌的，浩瀚集团真是踢到铁板了，不过养不教，父之过，养出这种不孝子，当爹的身败名裂，牢底坐穿，也是罪有应得了！”燕横波说着，狠狠瞪了燕振南一眼。 燕振南一抖：“爸，我知错了，再也不敢招惹传火老人这样的世外高人。” 燕横波冷哼一声，回归正题：“以传火老人的能量，随便看一眼，立刻洞悉了浩瀚集团的罪恶勾当，他老人家还有什么查不清楚，要我们燕氏多此一举？所以，他说的‘麻烦’二字，就大有讲究。 “对传火老人而言，就算真的灭了浩瀚集团，当然也算不了什么‘麻烦’，但就像刚才我让你爹发过去的，浩瀚这坨狗屎，又有什么资格，让传火老人亲自来踩了？ “再一个，上回燕氏得罪了传火老人，虽然人家说是不计较，但既不收我们点什么，又不让我们做什么，怎么见得人家是真心原谅了我们？他是不计较了，你能睡得着觉？” 燕飞柔摇头：“睡不着，孙女这几天都没睡着，夜夜两三点钟都被吓醒。” “所以，人家大发慈悲，挥挥手，让咱们去处理一个小麻烦，这是给咱们台阶下，让咱们安心。” 燕横波往椅背上一仰，每根皱纹都舒展开来，“幸好是这样一位宅心仁厚的老前辈，幸好是我亲自处理，否则啊，非让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们，又给弄拧了！” 燕飞柔脸红起来。 这时候，燕振南问道：“老爷子，咱们为了妥善处理浩瀚集团，进行了很多调查，包括孟超同学的身份，传火老人那边，会不会不高兴？” “这个无妨，我当然想过。” 燕横波解释，“我和老宁聊了很久，看上去传火老人并未要孟超同学隐瞒他的身份，而且，大有借弟子之手，抛出一些全新武道、知识和技术的意思，这也很正常，传火老人肯定是圈内赫赫有名的超卓人物，只字片语，都会掀起惊涛骇浪，很多前沿的、尖端的、还不确定的东西，通过小人物之手抛出来，先试试水，比较妥当。” 燕振南又道：“老爷子，您看这条，传火老人说他比较‘低调’，这有没有说头？” “当然有，估计还是身份的问题。” 燕横波沉吟，“如果真是迷雾深处的老怪物，肯定有很多宿敌和恩怨，大张旗鼓搞事情总不太好，别人对付不了他，还对付不了他的弟子么？我觉得，传火老人还是想保持一个比较超然的位置，却让弟子独自闯荡一下，这也算是一种历练吧？当然，对于比较友善的势力，不妨透露一些消息，让我们为他的弟子保驾护航。” 燕振南眼前一亮：“咱们算是‘比较友善的势力’？” “这是肯定的。” 燕横波笑起来，“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吗，如果不是对‘燕氏波纹’有很深的理解和感情，不可能提炼出这么完美的波纹，十有八九，我和这位老前辈有些交情，他老人家当年指点过我也未可知。” 燕振南急切道：“那现在，传火老人已经原谅我们了，是不是——” “振南，叫我说你什么好，做人不要太急功近利，刚刚栽过跟头，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 燕横波老脸一沉，“你现在心急火燎去抱人大腿，目的性这么强，你觉得传火老人会喜欢？” 燕振南脸一红：“是我莽撞了。” “接下来的事，你别管，我也不管，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开始老前辈就比较喜欢飞柔，那就让飞柔全权处理。” 燕横波笑眯眯道，“飞柔啊，这位孟超同学，有机会你好好结交一下。” 燕飞柔：“哎？” 燕横波：“传火老人是何等超卓的人物，哪有工夫管我们的闲事，但他既然不介意孟超同学说出他的名字，便是承认了这段师徒关系，而且有心捧孟超同学上台，花花轿子人抬人，咱们把他心爱的弟子照顾好了，老前辈还会看不到咱们的善意吗？” 燕飞柔已经晕了：“是，是吗？” “当然，否则你以为，传火老人为什么专门让我们去对付浩瀚集团？除了我刚才说的，还有一层意思，‘孟超是我传火老怪的人，谁动他就是和我作对，当然谁对他好，我也会记得的’。” 燕横波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等等，以后‘老怪物’这个词千万不要说了，隔墙有耳，谁知道老前辈的脾气。” 燕飞柔点头：“那就叫‘传火老人’？” 燕横波摆手：“‘老人’也不够尊敬，叫‘老仙’吧，‘传火老仙’，你遇到孟超同学，就这么叫。” 燕飞柔深思：“孙女明白了，我想想最近有什么机会，能合情合理和孟超同学接触一下。” 燕横波嘱咐：“这就对了，燕氏的未来终究是你的，你可千万要好好把握，不要像你爹一样不知好歹啊！” …… 天福苑，小菜场。 白素心刚刚走到肉档旁边，就听到胖婶老母鸡一样“咯咯”的笑声：“当然有喜事，没喜事谁买这么多筒子骨吃，这么贵！” 不好，白素心想，胖婶最爱炫耀，被她逮着啰嗦半天可没意思。 她有心掉头，已经被胖婶看到，偏偏腿脚不便又走不快，胖婶两步追上来，一大袋筒子骨几乎戳到她脸上。 白素心躲不过，只好笑笑：“胖婶，买菜呐，呦，这么多筒子骨，老李发奖金了啦？” “嗨，那老不死的每个月三瓜两枣，发什么奖金，这不是，阿明今年想考本科，今天是第一关，他考得也不怎么样，在他们十一中排第三十二名，但总算有资格参加复试了，还是要鼓励一下嘛！”胖婶笑得花枝乱颤。 “本科第一关？”白素心的笑容有些尴尬。 “是啊，想考本科，都是先学校里考，再区里考，最后去市里考，可麻烦了，今天不就是全市统一的校内测试吗？” 胖婶顿了顿，忽然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下，“瞧我这记性，你们家阿超去年……哎，难怪你不关心，没事没事，考个大专也蛮好，阿超这孩子从小聪明，灵，一定能考上好大专，再说，咱们老邻居了，他和我们家阿明又是从小玩大的小兄弟，等阿明考上了本科，有事情说一声，阿明敢不帮他？” “是，是啊，阿明这孩子也很聪明的，恭喜你啊，胖婶。”白素心支支吾吾。 “好了，不和你说了，赶紧回去烧饭，筒子骨要多炖一会儿才好吃的，是吧？”胖婶又像老母鸡下蛋一样“咯咯咯”，叉着胳膊，趾高气昂走出菜市场。 白素心隐约听到她在菜场门口又逮着一个熟人：“哎呀，董奶奶，你是不知道，现在的筒子骨真是贵得来，实在吃不起啊！” 白素心呆呆站了一会儿，忽然一瘸一拐，快步走回肉档。 “素心姐，买点啥，今天五花肉蛮好的。”肉档伙计笑嘻嘻问。 “刚才胖婶买了筒子骨？”白素心问。 “嗯。” “买了几根？” “三根。” “那你也给我挑三根，不，四根！” “素心姐，家里来客人啦？今天筒子骨可贵。” “没客人，老孟嘴馋，想吃了！” 第五十四章 得偿所愿 气咻咻拎着四根筒子骨和半条起码六斤多的胖头银花鱼回家，白素心平静下来。 老公和女儿都在，趁着儿子还没回来，她赶紧交待：“今天是本科第一关，不过阿超一直没说，看样子他也没什么把握，待会儿他回来，你们啥也不许问，啥也不准说，少张嘴，多吃饭，明白没？” 孟义山和白嘉草对视一眼，点点头。 “特别是你，平时没大没小就算了，今天别惹你哥，明白不？”白素心郑重其事交待女儿。 白嘉草先是吐了吐舌头，随后小胸脯一挺：“妈，放心，我哥考不上本科，这不是还有我吗？我一定能成为超凡者，然后这个家，包括哥哥在内，就由我来守护啦！” 小姑娘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当然，前提是哥哥服我，听我的话，随便我欺负。 眯起眼睛，未来的黑夜魔女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不久的将来，自己风风光光考上本科，成为很厉害的超凡者，哥哥就一边抹眼泪，一边拍大腿：“小妹，你真的好厉害，我当初真是小瞧了你，以后家里都靠你了，哥哥也靠你了啊！” “嘻嘻嘻嘻。”白嘉草忍不住笑出声，然后脑门就被老妈弹了一下。 “傻笑什么，过来帮我洗菜。” “哦，来了，哇，老妈，四根筒子骨，咱不过啦？” “什么话，四根筒子骨还能把咱家吃垮了？凭什么啊，我白素心的儿子和女儿是最棒的，别人能吃的，咱都能吃，明天龙笋和金蛙上市了，我还买给你们吃。” “老妈万岁！” 孟超回到家里，面对挤满小饭桌的美味佳肴，愣了一下。 老爸老妈和小妹都闷头吃饭，当他不存在。 他也洗了手，添饭来吃。 心里还在琢磨浩瀚集团的事——刚刚他刷手机，刷到很多浩瀚集团被调查，爆出黑幕的新闻，不由啧啧惊叹，没想到左浩然家里，竟然这么肮脏。 这倒难怪左浩然前世会叛变了，家学渊源嘛！ 燕氏也真够狠，仅仅因为“麻烦”二字，就动这样的雷霆手段，看来自己今后还要谨慎点，“传火老人”的身份，要斟酌使用。 还有，对方说“传火老人的弟子”，这是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这倒没啥，自己本来也没想着隐瞒，反而要借助这一身份，光明正大去接触更高层次的力量。 只是，整天狐假虎威，蒙吃骗喝的也不是个事儿，还是要尽快超凡，不能给传火老人丢脸啊！ 孟超沉思着，表情比较严肃。 白嘉草看他这副样子，忍了又忍，欲言又止。 孟义山和白素心急忙干咳，两人盯着白嘉草，一起用口型示意：“闭嘴，吃菜！” 白嘉草用手指往嘴唇上一抹，示意装上了拉链，又夹一根筒子骨到自己碗里，手指再一抹，示意把嘴上的拉链打开，“啊呜”，咬了一口筒子骨大头上半肥瘦的肉，腮帮子鼓鼓囊囊。 等她用吸管去吸筒子骨深处的骨髓，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终于引起哥哥的注意。 “今天啥情况，军方新攻占一个剑戟魔猪的巢穴，猪肉大减价？”孟超问。 “不减价，该吃也得吃，来，儿子。”孟义山很亲热给儿子夹了一大根筒子骨。 “总感觉怪怪的，你们怎么不说话呢，有事？”孟超皱眉。 “没事，咱们的日子越来越红火，能有什么事，哈哈哈哈。”孟义山粗豪地笑起来。 “就是，你这孩子就喜欢瞎操心，呵呵呵呵。”白素心抿嘴。 “哥，你放心，一切有我，以后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嘻嘻嘻嘻。”白嘉草眉眼弯弯。 “你当顶梁柱？那咱家可精彩了！” 孟超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随口道，“哦，我倒有个事，今天不是本科第一关嘛，我考了全校第八还是第九来着？反正过关了，十天后去区教育局考第二轮。” 老爸，老妈，小妹，一起呆住。 “哥，你，你说啥，你考了全班第八还是第九？”白嘉草结结巴巴问。 “小小年纪，怎么耳朵就不好使了呢，是全校第八还是第九，我没仔细看，过关就行了呗！”孟超也拿了一根吸管，慢条斯理吸着筒子骨，任凭风暴在爸妈和小妹之间发酵。 过了足足半分钟，白嘉草才蹦起来：“哥，你过关了！” 啊啊啊啊，九中是区重点，不出意外的话，全校前十肯定能考上本科，成为超凡者的，那自己的美梦岂不是破碎了，永远都欺负不了哥哥了？ 未来的黑夜魔女流下了一半喜悦，一半悲伤的泪水。 孟义山和白素心也很震惊，两人对视了很久，才渐渐消化这个喜讯。 “儿子，你的伤全都恢复了！”孟义山喃喃道。 “嗯，上次我就和你们说过，我用《波纹劲》复健的效果非常不错，后来认识宁舍我老爷子，他又介绍我一些基因药剂和浓缩营养剂，终于，赶在本科第一关之前，彻底恢复了。”孟超微笑。 “不是吧？”老爸和老妈对视一眼，“上回你明明说，是在不健康网站上认了个师父，才渐渐恢复的。” “……不要纠缠这些细节。”孟超说，“重点是，爸，妈，放心，我一定能考上本科的！” “嗯，儿子，你是最棒的。” 白素心捂着嘴，默默吸了几口气，忽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掏出手机对准孟超，“咔嚓”拍了一张，又对准小饭桌，“咔嚓咔嚓”，拍了好几下，然后就点开社交软件，飞快输入。 孟超心头浮现不详的预感，急忙点开朋友圈一看。 果然，老妈把他吸筒子骨的照片，还有满满当当一桌子饭菜，全都发出去了。 下面还有一段话： “儿子今天发挥一般，勉强考了九中前十名，想考龙城大学，还需要继续努力啊，赶紧买点好吃的，给儿子补补。 “没想到，现在筒子骨真贵，四根就花了一百二，哎，吃不起啊！” “……” 孟超哭了：“妈，别这样，你快把我照片删了，我不要面子的啊！” “什么话，我儿子考得好，还不允许我炫耀一下啊，我又没吹牛，我又没说你考前三名，实话实说，怕什么呢？” 这回轮到白素心笑得花枝乱颤，“你们不知道，刚才菜市场遇到胖婶，把我气的，哼哼哼哼，十一中的三四十名，就把她乐得到处乱飞，把菜市场当溜冰场啊，我儿子考九中的前十名，我说什么了，有她那么得意忘形吗？” 孟超只能向孟义山求助：“爸，你不管管？” “管不了。”孟义山缩着脖子，小声说，“你妈早就把咱家开公司的事情宣扬出去了，一个小资源回收公司嘛，被她说的，好像我当了集团董事长一样，我现在都没脸去见街坊和亲戚。” “哈，胖婶看见了！”白素心得意地扬起手机。 两父子凑过去，看到朋友圈里一串留言。 赵阿姨：“阿超好厉害，他的伤全好啦？” 王奶奶：“阿超这孩子从小就灵，肯定能考上龙城大学。” 姚婆婆：“恭喜恭喜，本科生，不得了！” 四伯母：“啥时候让阿超到我们家，给小义好好传授一些学习经验。” 李七姐：“这就叫别人家的孩子，素心你真有福气。” 只有胖婶没留言，就点了个赞。 孟超捂脸，下决心必须尽快赚到大钱，搬出天福苑。 这小区没法呆了。 …… 吃过晚饭，孟超又宣布了一件事。 “明天周六，我和‘青囊医疗中心’的名医约好，带老妈去看腿，大家一起去？” 白素心和孟义山都吃了一惊。 “青囊”是龙城一家非常有名的私立医院，医生都是超凡者，技术绝对一流，当然收费也是一流的。 白素心脱口而出：“我在公立医院看病，又在社区做复健，全都能报销，已经比原先好多了，何必浪费这个钱？” 孟超微笑：“老妈，公立医院可没有‘超合金仿生关节’置换的。” “超合金仿生关节？”孟义山也皱眉，“阿超，那好像是最尖端的高科技，要多少钱？” “钱不是问题，咱们前段时间不是刚刚卖掉一颗晶化神经球吗，又是宁老介绍我去这家医院，找他的朋友看病，七折八扣下来，用不了多少。”孟超自信满满，腰包鼓鼓囊囊的感觉就是好。 孟义山还在犹豫，白素心已经把头都摇下来：“不去，不去，二十年都这么过下来，我又不是不能走路，最多慢点，难看点，难道你还嫌弃？” 孟超鼻子一酸：“妈，我知道你是心疼钱，所以我熬到今天才说，因为校内测试排名下来，我才能证明，你儿子是有能力考本科，成超凡的！等我当上超凡者，大把给家里赚钱，置换全套超合金关节又算什么？” 白素心低头道：“那，等你真的考上本科，再去私立医院也不迟。” “不行，我一秒钟都等不了了。” 孟超斩钉截铁，“我为什么拼了命都要考本科？还不是想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想让我亲爱的老妈，变成全天下最漂亮，最幸福的老妈！如果高考之前，不把你的治疗方案敲定，我考试的时候都在牵挂这件事，还怎么专心致志？” 话题扯到高考上，老爸老妈都没什么办法了。 孟义山这一段和雷霆战队接触，也听宁舍我夸了好多次儿子的见识和技术，知道儿子在网上认了一个不得了的师父，他很认真地想了想，扭头对妻子说：“素心，儿子长大了，可以给家里拿主意了，你就听他的吧，实在不行还有我呢，公司起步很顺利，咬咬牙，一副超合金关节，我怎么都给你啃下来。” 白素心的嘴角抽动了半天，终于往上翘起：“那，就听儿子的？” 孟义山拍板：“就听儿子的。” 白素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女儿白嘉草笔直的双腿，眼角一热，低声道：“也是，老孟啊，我这么多年，都没好好和你跳过舞呢！” “老妈，这算什么？” 孟超大笑，“等你双腿完全治好了，我在全市最大最豪华的酒店，给你和老爸包一个场子，让你们享受烛光晚餐，二人世界，再请一个乐队给你们伴奏，想怎么跳，就怎么跳！” “哇……” 白嘉草看着，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忽然觉得哥哥好霸气…… 呸呸呸，错觉，一定是错觉，本小姐才不承认，这个恶魔有什么霸气呢！ 第五十五章 超凡者的治疗术 次日清晨，一家人早早来到青囊医疗中心。 全市有名的私立医院就是不一样，门口竟然有一片小小的停车场，停满了各种豪车，看得白嘉草小眼发直。 “哥，那个是不是地球时代的古董车，叫五菱宏光的？好气派啊！” 小姑娘拼命摇晃哥哥的胳膊，兴奋得快疯了。 不怪未来的黑夜魔女没见识。 很多小车，在地球时代，只是入门级的买菜车。 但随着龙城整体穿越，本市并没有这些汽车的生产线。 再加上异界没有煤炭和石油，却以灵能为能源，用晶石引擎来驱动。 现在市面上跑的老车，都是高手精雕细琢，改装晶石引擎，一点点手工打磨出来的极品老爷车。 物以稀为贵，他们的价值，不可以过去的品牌来衡量，无论劳斯莱斯还是五菱宏光，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更别提，为了在狭小的空间内硬生生塞进去几千万人，龙城对空间管控极其严格，倘若车价是一百万，那么每年的停车费至少两百万，车船税、道路使用费和特种能源税，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五百万就出去了。 在这个时代，私家车是尊贵的象征，整个天福苑都找不出一辆私家车，难怪白嘉草会大呼小叫。 孟超心中一动：“等我当上超凡者，也给咱家搞一辆车开开，爸，你喜欢五菱宏光吗？” 男人就没有不喜欢车的，孟义山的呼吸急促起来，言不由衷地说：“开车干什么，立体机动套装用着不是挺好，爬楼还方便点，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 “话不是这么说，就算你不需要，公司总是要的，这家资源回收公司，我不打算小打小闹，而是要做大做强，争取称霸全城的中低端市场，到时候，什么怪兽都送到咱手里来收割，你出去谈生意，不开个车，怎么撑场面？”孟超笑着说。 孟义山心动了，挥挥手：“再说吧，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就算真要买，也不能买这么奢华的古董车，啥家庭啊，就敢开五菱宏光？” 孟超一想也是。 哪怕以重生者的身份，突破生命极限，冲上超凡境界，开五菱宏光，也有些张扬了。 “那就‘威龙’吧。”孟超确定了新的奋斗目标。 威龙集团，龙城本地的汽车生产厂家，也是穿越之后，龙城唯一的私家车制造商。 这话听在白嘉草耳朵里，相当于地球小朋友听说自家要买私人飞机。 “我们家要买车了？我不会在做梦吧！”她捞起哥哥的手，在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孟超“嗷”一声，往妹妹脑门上敲了一下：“松口！什么毛病！” “好疼，不是梦。”未来的黑夜魔女捂着脑门，傻乎乎笑起来，“呵呵，我家要买车了，我家要买私家车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走进医院。 私立医院装修典雅，医护人员比病患更多，空气中还荡漾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和菜市场一样熙熙攘攘的公立医院完全是两个世界。 宁舍我帮孟超打过招呼，接待他们的医护人员笑脸盈盈，关怀备至，令孟义山和白素心受宠若惊。 “放心，宁老帮我找了这里最出名的苏渊医生，他是专攻治疗系的五星超凡者，技术出神入化，肯定没问题的。”孟超宽慰母亲。 苏渊医生是那种会引起小护士私下议论和幻想的类型。 帅到让人感觉他是拍医疗连续剧的演员，而不是真正的医生。 但高挺的鼻梁和极薄的嘴唇，又表明他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见到孟超一家，他也没什么表情，开门见山道：“你就是孟超，听宁叔说，你会一手非常高明的《反关七解》？” 这件事，宁舍我提过，孟超也不奇怪：“我只会一点皮毛，不知道究竟高不高明。” “能演示给我看吗？”苏渊医生打开一个古色古香的皮囊，里面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器械，有些像收割者的工具，但更加小巧和精细一些。 孟超也不客气，指尖从银辉色的器械上飞快滑过，忽然轻轻一点，几支钢针和几枚刀片，就在指尖轻盈飞舞起来。 这还是白素心和白嘉草第一次见到孟超施展收割. 虽然只是比划个样子，但行云流水的动作，精妙绝伦的技巧，以及孟超流露出来淡淡的自信，依旧让他们微微一怔，像是认识了全新的孟超。 苏渊医生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底异彩闪烁。 孟超将记忆碎片中的《反关七解》都提取出来，十几二十件不同的手术器械在指尖舞出曼妙的流光，虽然能看出青涩和笨拙的地方，却依旧激起苏渊医生眼底的波澜。 等他放下手术器械，苏渊医生沉吟了很久。 忽然，孟超的视界中飘来信息： 【得到你的指点，精英市民苏渊在手术技巧上，取得了全新的领悟，贡献值+49】 孟超不由笑道：“苏医生，这是收割者的技巧，对手术也有帮助么？” 苏渊长舒一口气，眉眼间也有了笑意：“收割者和医生，都是靠双手吃饭，很多技巧是共通的，《反关七解》能用来割除怪兽的毒囊，当然也能摘取病人的肿瘤，孟超同学，你这套技术，对我的帮助不小啊！” 孟超急忙说：“苏医生，这套手法是我从网上胡乱学来的，根本不熟练也不精确，人命关天，千万慎重。” 苏渊一笑：“这是自然，看得出来你的手法还很稚嫩，不过，手法越稚嫩，越能看出技术本身的价值，真不知道是哪位前辈这么厉害，能把《反关七解》推到这样的高度。” 孟超想了想：“老前辈不让我提他的名字，但他经常在深网里的一些生命科学论坛出现，待会儿我给您几个链接，说不定，您有机会和老前辈亲自交流呢？” “那太好了，宁叔没看错人，孟超同学，你为人真的很不错。” 苏渊终于掩饰不住笑容，“来，孟老夫人，这边请，我已经看过你在公立医院的治疗档案，主要是当年双腿挤压时间太久，关节坏死，神经萎缩，这十几年龙城的医疗技术发展很快，很多当年的疑难杂症，现在都能治疗，你的问题，应该不大。” 他把白素心扶到检查床上。 凝神静气，表情肃然。 只见一道道淡绿色的纹路，从他的太阳穴两侧浮现出来，仿佛柳树的嫩芽，先在双眼周围缠绕了一圈又一圈，随后顺着脸颊一路往下，走肩胛和手臂，一直蔓延到了指尖。 那就好像他身上浮现出一副华丽而精致的纹身，散发出淡淡的灵气，如竹子般清香。 随着他的指尖轻触，白素心惊讶道：“有一股气，在我两条腿里面跑来跑去，好舒服！” 苏渊眨眼，瞳孔竟然分裂成了两个，变成传说中的“重瞳”，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你很有毅力，经常复健，血管和神经的萎缩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好。”他仔细检查着说。 白嘉草看得惊讶极了，拽着孟超的衣角，小声道：“哥，苏医生的样子好奇怪！” “嘘，这有什么奇怪？” 孟超说，“灵能在体内凝聚，在血管和神经间奔流，甚至从皮肤上显露出来，化作玄奥繁复的华丽纹路，这便是一星超凡的‘灵纹境界’；而到了二星超凡的‘灵变境界’，器官受到刺激，产生各种奇妙变异，别说重瞳，就算长对翅膀出来都很正常，苏医生是真卖了力气。” 白嘉草道：“啊，那他怎么不送老妈去拍片子，做核磁共振什么的呢，公立医院都有好多器械的。” 孟超说：“修炼到三星超凡的‘灵聚境界’，就能初步内视自己的器官，对身体情况了如指掌。 “等到了四星超凡的‘灵振境界’，能有意识操纵灵能，产生可控、稳定、精确的震荡，扩大生命磁场的范围，甚至和星球磁场产生斥力，慢慢漂浮到半空中。 “而五星级的‘灵视境界’，则能以自己的生命磁场，去感知别人的器官、血管、神经和骨骼情况，苏医生正是一位五星超凡的大高手，哪里还用x光机或者核磁共振仪？” 白嘉草咂舌，超凡者的世界，真是精彩而神奇啊。 第五十六章 最后冲刺 苏渊医生很快完成检查，收了神通，回到办公桌前，沉吟片刻道：“孟老夫人的情况还不错，但毕竟是二十年的陈旧伤，想彻底恢复，需要一定时间。 “现在有两个方案，第一个就是常规的超合金关节置换术，大约半年，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跑跳，也能从事一般的体力劳动，这种材料的防腐蚀和抗排异性都不错，二十年之内，是不需要再次置换的。” 孟义山和白素心对视一眼，没想到在公立医院极难做到的超合金关节置换术，到这里，就变成常规方案了。 孟超却道：“第二个方案呢？” 苏渊医生介绍：“第二，就是最先进的生化骨骼和神经再造，这是怪兽研究所刚刚推出的尖端技术，利用怪兽细胞的超强自愈和生长性，激活人体基因潜能，新长出来的骨细胞和下肢神经，和人体完美融合，绝对没有排异性，进行重体力劳动，甚至修炼和战斗都没问题。” 白素心“啊”了一声，紧张道：“苏医生，会不会很贵？” 孟超却摆手道：“既然是尖端技术，会不会有危险？” “没人能确保万无一失，但这套尖端技术已经在超凡塔和军方测试了很多次，不少受伤的超凡者和伤残军人，都通过它恢复了力量，重新踏入战场。” 苏渊医生笑笑，“如果孟老夫人不是修炼特别霸道的腿法，或者非要飙出百米三五秒的速度，我想，是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这套方案。”孟超拍板，问都不问价钱。 “阿超！”白素心急忙拉着他，“苏医生，不好意思，这套方案的治疗费用大概是……” 苏渊医生想了想：“我院刚刚引入这套尖端技术，我可以帮您特批一个推广方案，能打到六折左右，全套做下来三百多万，就是要取得您的肖像使用权，还可能要请您配合我们，做做广告什么的。” “这么贵！”白素心吓住了。 “别急，听我说完，推广价是三百多万，我只收你们两百万，毕竟孟超同学的《反关七解》不能白看。” 苏渊医生说，“这笔钱也不是一次性支付，整套方案分四个阶段，大概七到八个月完成，第一期费用，五十万。” 私立医院，采用承包制度，苏渊和院方属于合伙关系，可以动用的权限很大。 但七折八扣下来，医疗费还是把白素心吓住，她迟疑：“那，苏医生，第一套方案，超合金关节要多少钱？” “妈，问这个干什么，苏医生，就第二套方案，生化骨骼和神经再造术，五十万，我现在就付。”孟超一掷千金，霸气外露。 “阿超，太贵了，不行啊，这……”白素心慌忙阻止，她原本连超合金关节都舍不得置换的，怎么被儿子忽悠到私立医院，又被忽悠了这么贵的一套方案，家里日子还过不过了？ “妈，既然都到了这儿，何必还扣扣索索，你是想我高考分心不成？” 孟超半真不假地说，“要是我挂念你的病情，高考发挥不好，没考上本科的话，长久损失可远远不止几百万啊！” “这……” 白素心看看儿子满脸期待的样子，又看看苏渊医生周身缭绕的华丽灵纹，长舒一口气，算是妥协了。 “真没想到，从今往后，我这双腿可值钱了。”她笑着摇头。 “那必须的，我的家人，就算一根头发，都是无价之宝。”孟超认真道。 vip推广客户的待遇就是不同，苏渊医生用了整整一个上午，帮白素心敲定了最完美的治疗方案。 回家路上，一家人都在感慨，孟超出人头地，往后的日子恐怕要飞起来了。 白嘉草的眼珠转了半天，忽然，像只饥肠辘辘的小狗一样，往哥哥身上蹭蹭，很嗲地说：“哥……” 孟超立刻警惕：“咋？” 小丫头噘嘴：“哥，你对老爸老妈都这么好，又要给老爸买车，又给老妈上最贵的治疗方案，那我呢，等你真的考上了本科，成为超凡者，对你最最亲爱的妹子，有什么礼物啊？” “原来是这个，傻孩子，当然有！” 孟超宠溺一笑，“放心，我早给你安排上了，这不是正托宁老到处打听，找那种最专业的兴趣班，教你琴棋书画，唱歌跳舞什么的，保证把你教成一个知书达理，能歌善舞，真正的大家闺秀！” “喵喵喵，琴棋书画，唱歌跳舞？” 白嘉草一脸懵逼，“我学这些干什么，我想学格斗、枪械、下毒、刺杀，或者跟你们学习如何将怪兽大卸八块也可以，我对琴棋书画完全不感兴趣啊！” “兴趣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孟超摸着妹妹的脑袋，语重心长道：“琴棋书画都是地球传统文化的精髓，即便我们穿越到了异界，也不能丢了老祖宗这么丰富的精神遗产，是吧？” “是个鬼啊！” 白嘉草气急败坏，“爸，妈，哥又欺负我，这年头哪个女孩子不学格斗和枪械，跑去学什么琴棋书画啊，等到怪兽来袭，我和它下棋还是斗舞？” “爸，妈，怪兽战争搞不好要升级，外面会越来越危险，以小妹的性格，你让她学了通天的本事，她真有可能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孟超对父母说，“我觉得，家里有一个战斗型超凡者已经够了，小妹将来的发展路线，可以定位成辅助啊，治疗啊，文艺啊，坐坐办公室，搞搞行政工作，这些都蛮好，蛮适合女孩子的，你们说呢？” 孟义山和白素心对视一眼，两人使劲点头。 未来的黑夜魔女倒吸一口冷气，眼角涌出晶莹。 “你是魔鬼吗？”她很认真地问哥哥。 “我不是，你才是。”孟超也很认真地回答。 白嘉草无语凝噎，仰天长叹，苍天呐，大地呀，怎么会有哥哥这种奇葩啊！ …… 搞定老妈的治疗方案，孟超心无旁骛，最后冲刺。 校方将六个平行班通过本科第一关的同学都集中起来，组成“准火箭班”，由严魔头亲手操刀，制订冲刺方案。 从师资、器械到资源，都和火箭班一个标准，各种残酷修炼也把同学们折磨得哭爹喊娘，就连楚飞熊这样两百多斤的精壮汉子，半夜在噩梦里，都发出“嘤嘤嘤”的惨叫。 只有孟超甘之如饴，甚至觉得训练量不太饱和。 《超级莽牛劲》和《魔改波纹劲》已经从6班扩散到了整个高三年级组，每多一个同学修炼未来武道，就能为孟超多提供一份贡献值，还有他们的班主任和主课老师，一传十，十传百，传播面越广，孟超就变得越强。 短短两个星期，孟超积累了近万贡献值。 除了将暗伤全部根除，并扛住日常繁重的修炼之外，孟超又点亮了《龙蛇劲》。 《莽牛》爆发，《波纹》持久，《龙蛇》蓄力，三大基础发力法统统点亮，前两项都升到大师级，《龙蛇劲》也有专家级，现在孟超对于血肉力量运用的精妙，在全市高中生里，都算最顶级的那一拨了。 《基础枪法》想从“完美”升到“究极”消耗的贡献点太多，《初级收割术》暂时用不上，孟超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两项刚刚浮现出来的灰色技能上。 《雷霆十字剑》和《百战刀法》，高中阶段最重要的两门冷兵器战技。 剩下的贡献值，只能点亮其中一门并冲到专家级，孟超深思熟虑，选择了《百战刀法》。 一来，去年高考的压轴大题是《雷霆十字剑》，今年考到《百战刀法》的概率比较高。 再说，严魔头是刀法大家，孟超拿着未来的《百战刀法》去请教他，当然能一边刷好感，一边刷更多贡献值。 不过，孟超没忘记未来《波纹劲》的教训。 现在他已经知道，无论技术、智慧还是武道的发展，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要符合客观规律。 并不是说，未来武道就一定厉害，还是要根据自身、敌人和环境的不同来决定。 未来的龙城人和异界强敌血战数十载，从细胞到器官，从基础发力法到呼吸法和冥想法，都有了大幅提升，才能创造并支持未来的《百战刀法》。 不顾当前市民的身体状况，一味生搬硬套，只会适得其反，步子太大，是要扯着蛋的。 于是，孟超将未来《百战刀法》的很多创新，都掰开揉碎去请教严魔头，力争搞清楚每一个变化带来的利弊。 比如在攻击力提升的同时，耗氧量和关节压力又要提升多少，是否需要全新的身法和呼吸法来配合，等等等等。 如此一来，严东兴倒不认为他又从哪里弄到一套空前绝后的战技，而是觉得孟超这孩子特别有天赋，思想又很活络，经常天马行空，创意无限。 虽然他的创意，大部分都是异想天开，但极少数闪光点，仔细琢磨，竟有些振聋发聩的感觉。 再加上孟超肯吃苦，训练量是火箭班标准的150%以上，今天折磨得再惨，明天保管活蹦乱跳，如此出色的表现，连一贯严厉的严魔头，都乐得合不拢嘴。 第五十七章 血色年代 严魔头倾囊相授，孟超受益匪浅，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可以点亮的灰色技能越来越多。 看着密密麻麻的技能列表，孟超心花怒放，巴不得争分夺秒，为龙城人民多做贡献。 还有一件事，或许是处理左浩然的问题太过亮眼，也可能是严魔头和学校高层夸耀了自己最近的表现，这一段，孟超经常和孙校长在食堂“偶遇”。 孟超有心在孙校长面前露一手，心说这位大名鼎鼎的“重炮”，必须是精英市民起步吧，搞不好还是“传说市民，史诗市民”什么的。 若是孙校长在他的点拨下，又领悟了什么玄之又玄的武道至理，这玩意儿，能收割多少贡献值？ 可惜干瘪小老头的年纪太大，当年受的伤也太重，很多年没出过手，到九中是来养老，也不怎么管孩子们的学习，除了整日在操场一角晒太阳、打盹之外，就是钻到食堂里，兴致勃勃和大师傅们研究营养午餐的食谱。 孙校长平易近人，端着和学生们一样的不锈钢餐盘，吃的还不如高考生，尽是蚯蚓肉糊弄出来的午餐肉。 搞得孟超很不好意思，想把自己盘里纯天然的怪兽血肉，分一点给老校长。 “你吃吧，多吃点儿，我又不高考，再说，老啦，怪兽肉的灵能太丰富，吃下去要高血压的。”孙校长笑眯眯的，缺了好几颗牙，说话有些漏风。 孟超想了想，别的招式，老校长估计也没兴趣，干脆还是挥舞着筷子，用《反关七解》来分解餐盘里的排骨。 果然引起老校长的兴趣，虽然没有聚精会神学习，却把孟超带到食堂后厨，和大师傅们切磋，好处是，从这天开始，孟超每顿都能吃到大师傅们为他保留的，最新鲜肥美的怪兽血肉了。 就这样，等到本科第二关的日子来临时，孟超的极限拳力轰破了290公斤，百米跑是9.29秒，远远将短跑神话博尔特甩在身后。 还有一项更恐怖的能力，数据没有体现，就是大师级《波纹劲》的持久力。 很多优秀高中生，极限拳力也能达到280，290，甚至轰出300公斤这样不可思议的数字。 百米跑，高中就冲进9.2秒的怪物，也不是绝对没有。 但孟超却能在三分钟内一口气轰出两百多拳，平均拳力不会低于275公斤。 而他的百米、四百米、一千五百米，甚至五千米平均速度，几乎是一样的。 这就恐怖了。 实战中，这样持久和稳定的输出，显然比很多应试教育培养出来的“高分低能”，靠基因药剂、强化营养液和修炼器械硬生生堆出来的漂亮数据，要强大太多。 “噼噼啪啪！” 九中校门口，孙校长颤巍巍点燃几挂三千响的满地红鞭炮。 三辆校车，披红挂绿，满载两个火箭班和一个准火箭班的考生，在鞭炮声和同学的欢呼中，赶赴区教育局。 “超神，没想到你的极限拳力竟然轰破290，要不要这么夸张？”校车上，一名同学笑着说。 自从孟超有次在食堂一口气吃掉两条剑戟魔猪的烤后腿，又负重两百公斤，在操场上狂奔了三十多圈后，他就一战成名，被同学们尊称为“超神”。 “你太不了解超神了。”另一名6班的老同学“吴学霸”说，“他既然显露出290公斤的极限拳力，那么，真正的拳力肯定早就突破300公斤了，就等着到区里去扮猪吃虎，一鸣惊人呢，是吧，超神？” “我作证。” 不等孟超开口，死党楚飞熊将他无情出卖，“我的极限拳力现在是299，看着比孟超强吧？但最近我和他对练，每次都感觉自己被一辆压路机碾来碾去，他的极限拳力肯定破300了，290？搁这儿装逼呢！” “300公斤？”同学们纷纷惊呼，“无耻！败类！人渣！必须请奶茶！请早饭！请中饭晚饭外加宵夜！” 孟超大声咳嗽，这年头，想低调咋就这么难呢？ 大家正在笑闹，前面响起严魔头的声音。 “够了，都安静一下，调整情绪和心灵。” 严魔头捏着车载大喇叭，严肃道，“速度、力量、体能、战技，这些虽然都很重要，但想踏上超凡之路，最重要的，却是心灵！ “没有超凡的心灵，即便侥幸获得力量，也不可能降服它，反而会变成力量的奴隶，不断堕落和失控，从字面意义上，变成丧尸和怪兽一样恐怖的怪物。 “速度和力量，第一轮已经测试过了，今天聚集在区教育局的，都是‘虎林区’的佼佼者，要测试你们的，便是心灵！ “记住，心灵之花从血肉之躯上绽放，但又超脱血肉，是精神的升华，并不是说力量大，速度快，就一定拥有强大的心灵，不到生死刹那，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究竟是空有蛮力的懦夫、恃强凌弱的恶棍、自私自利的鼠辈，还是——自身力量的绝对主宰！” 一席话，说得同学们都安静下来。 “听明白了，就下车吧。”严魔头说，“区教育局到了。” 校车停在高楼林立中一片下凹的广场前面。 四周是冷峻的暗色调，以黑色和青铜色为主，加上一堆堆暴露着钢筋的残垣断壁，既像是一片废墟，也像是一片墓园。 事实上，这里的确是当年龙城穿越时，惨遭丧尸、暴徒、怪兽反复蹂躏的废墟战场。 随着龙城日渐强盛，别的废墟都被清理干净，重建成更高，更坚固，更庞大的钢铁堡垒。 只有这里维持原样，还专门请建筑师和艺术家来固化加工，成为永恒的记忆，纪念那段黑色的岁月。 顺着黑色大理石台阶走进下沉广场，九中考生们就感觉气温一下子低了七八度。 连孟超都打了个寒颤。 映入眼帘的除了支离破碎的崩塌残骸，就是一座座雕像。 雕塑家用极其夸张的手法，塑造出疯狂的丧尸，狰狞的怪兽，还有为了抢夺食物、清水、能量等各种资源，变得比丧尸和怪兽更加丑陋的暴徒。 在这些威胁面前，普通市民的雕像显得格外弱小和无助。 孟超看到一座雕像，一头好似螳螂和豺狼糅合的怪兽，狞笑着举起镰刀般的刃肢，目标是一个怀抱婴儿的母亲。 母亲把孩子抱得很紧，紧到要重新揉回自己肚子里。 但就算她的臂膀再坚韧，也很难避免接下来的惨剧。 雕刻家为这组雕像注入灵魂，冷风吹来，仿佛能听到人们的呜咽和怪兽的嘶鸣。 这个时代，教育局的权力很大，除了教育青少年之外，还负责全体市民的思想工作。 牢记历史，才能开拓未来，区教育局和区里的“穿越纪念馆”连在一起。 从幼儿园到高中，同学们春游、秋游，还有穿越纪念日的时候，来过这里很多次。 但今天，渴望成为超凡者的考生们，对这些雕像的反应特别强烈。 不少人呼吸沉重，楚飞熊咬牙切齿。 孟超也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在噩梦中见过末日降临的他，对龙城有着格外深沉的感情。 他下定决心，不能让任何妖魔鬼怪染指这片洒满同胞热血的土地。 幸好，除了一开始的雕像比较惨烈，随着他们深入废墟，雕像的主题渐渐变得光明起来。 起初，手无寸铁的市民只能任由丧尸、怪兽和暴徒宰割。 渐渐的，市民手里也出现了武器，能够拔掉丧尸的牙齿，剁掉怪兽的爪子，让暴徒接受公正的裁决。 到最后，那些张开双臂，保护着孩子们的强大市民，皮肤上浮现出华丽的灵纹，周身都缭绕着金灿灿的光芒，有些人还操纵着熊熊燃烧的刀剑，驱使着被驯化的生化战兽，将丧尸、怪兽和暴徒统统踩在脚下。 “这就是超凡者。”楚飞熊看着雕像，对孟超说。 “不用多久，我们也可以。”孟超回答，带头走出废墟。 废墟尽头，是两座巨大的纪念碑，上面用金色的蝇头小字，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右边一座，是过去五十年里，本区所有罹难市民的名字，上面有五个大字：“愿逝者安息。” 左边一座，则是本区所有壮烈牺牲的战士和英雄的名字，上面同样有五个大字：“祝勇者不朽。” 两座纪念碑，组成一座大门，后面是直通地底的巨大入口。 孟超和同学们沿着二十米宽的黑色通道，拾阶而下，很快进入另一个世界。 四周是360度环绕的三维立体大屏幕，利用硝烟、浓烈的血腥味和各种声光电效果，营造出亦幻亦真的氛围。 市民惊慌失措的惨叫，暴徒声色俱厉的咆哮，还有丧尸扭曲而恐怖的嘶吼，瞬间让孟超和同学们明白，他们已经来到穿越纪念馆第一层，“血色时代”。 “龙城刚刚穿越到异界的第一个十年，是迷茫、混乱和凄惨的血色时代。” 一个浑厚的男低音从他们头顶缓缓飘来，“我们丢失了绝大部分能源和工业能力，损毁了社会秩序和国家机器，黯淡了人性的光芒和法律的威严，为了生存，无数衣冠楚楚的文明人，变成肉弱强食的暴徒，甚至茹毛饮血的野兽。 “还有神秘病毒在市民当中传播，很快升级成席卷全城的瘟疫，感染者变成丧失理智，但食欲和攻击性却强大十倍的丧尸。 “躲在残垣断壁深处，瑟瑟发抖的人们都在问——这，是否文明的终结，龙城的末日？” 第五十八章 五个十年 随着男低音越来越深沉，一轮血色残阳从大屏幕上升起。 笼罩半边天空的血日，是地球上绝对看不到的风景。 刚刚穿越而来的龙城人面对的，亦是任何地球人都没有遭遇过的人间炼狱。 尽管知道人类最终顽强坚持下来，孟超和同学们还是生出无力的绝望，为半个世纪前的祖辈们捏一把汗。 他们不忍看一幕幕惨烈的场景，全都低着眉，咬着牙，忍受着愤怒的煎熬。 直到画外音再次响起：“不，这不是文明的终结，而是龙城的新生！虽然瘟疫制造出无数丧尸，但病毒也催生新的抗体，解除了基因枷锁，令人类能够直接吸收灵能，开启超凡之路！” 画面中，尸山血海之上，忍无可忍的人类，依靠超凡力量，开始绝地反击。 “看，是‘武神’雷宗超，龙城最强超凡者！” “还有‘战神’乌铁刀，就是他重建了赤龙军，用钢铁洪流把怪兽统统镇压！” “那是云飞电吧，其貌不扬，却是龙城首富，想当年，正是他重新整合了龙城的资源体系，恢复并升级了网络交易，做到资源有效利用和优化配给，他的‘雷云集团’，是龙城最强势力之一！” “还有方默存，灵能和符文体系的创造者，龙城大学的老校长，超凡塔的缔造者之一，除了创立修炼体系，他还构想了很多超凡者和普通人应该如何相处的法则，被尊称为超凡世界的先行者！” 同学们找到自己的偶像，纷纷惊呼起来。 孟超看着画面中的英雄们，在最黑暗的绝望中，寻找着最渺茫的希望，他也热血沸腾，生出“大丈夫当如是”的豪情壮志。 没错，未来的龙城固然还要面临重重危机。 但什么样的危机，能超过穿越的最初十年？ 既然先烈在如此绝望的炼狱中，都能杀出一条血路，他有火种，有胆魄，还有兄弟并肩作战，凭什么不可以？ “除了给老妈治腿，给老爸买车，让小妹学唱歌跳舞之外，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攥紧拳头。 纪念馆第一层，除了光影幻象，还有很多文物。 比如当年普通市民改装后，用来斩杀丧尸的割草机和链锯。 还有最早产生抗体，冲破基因枷锁的市民的x光片、核磁共振以及医疗报告。 还有“武神”雷宗超在尸山血海中悟道，蘸着丧尸血液，随手涂抹的发力公式草稿。 以及“战神”乌铁刀还是基层军官时，使用过的崩了十几个口子的军刀。 所有一切，都看得孟超和同学们心潮澎湃。 他们踏入第二层。 “来到异界的第二个十年，是英雄的时代！” 男低音变成男中音，比第一层更加炽烈，“虽然我们面对比丧尸更可怕十倍的新对手‘怪兽’，但此时的龙城人，早已不是刚刚穿越时的迷茫和羸弱。 “基因爆炸、武道崛起、战争机器隆隆轰鸣、灵能科技日新月异，我们是地球文明最强大的远征军！” 亦幻亦真的画面中，出现无数奇形怪状的怪兽。 在和怪兽永无休止地厮杀中，新一代龙城人不断进化，渐渐变得比怪兽更凶猛，更坚韧，更强大。 同样，这一层也摆满了文物。 赤龙军诞生时的第一面军旗，先被怪兽的毒液侵蚀得千疮百孔，又被无数士兵的鲜血，浸染得更加深沉。 超凡者协会的前身，龙城非常协会的决议，要在全市范围内普及九年制义务修炼体系，后来又延长到十二年，做到全民皆兵，人人修炼。 上面按满了当时最强大的上百名超凡者的指纹——正是依靠他们无私地传授，才有今天龙城，几乎全民都是奥运冠军的奇迹。 最多的文物，却是各种敢死队的遗书： “我们‘钢厂二分队’誓死守护轧钢车间，绝不放一头怪兽进来破坏生产，哪怕死剩一个工人，都要为龙城炼出好钢！” 下面是几十名炼钢工人的名字和血指印。 “楼在人在，楼亡人亡！金茂大厦物业管理处全体，杀！杀！杀！” 下面同样是几十名物业工作人员的签名和手印。 今天的孩子们，虽然隔三差五还要经历迷雾降临的血战，却已经很难想象那个战火纷飞、激情燃烧的年代，祖辈和父辈是如何舍生忘死，在城市废墟的每一个角落，和怪兽展开寸土不让的激战。 有时候，为了一片根本没有战略价值的残垣断壁，投入成百上千的兵力，硬生生把既残暴又愚蠢的怪兽都杀怕了，嗅到人类的味道，就像打断腿的狗子一样“呜呜”乱叫，夹着尾巴逃跑。 这样的地球人，才有资格在异界生存下去！ “严魔头没骗人，我们地球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凶残也最强大的存在，只有我们，才有资格成为异界乃至群星的主宰！”楚飞熊手舞足蹈，冲孟超的肩膀一顿乱捶。 “你到底是拍肩膀，还是趁机报仇，不就是前几天对练时把你打得鼻青脸肿吗？”孟超龇牙咧嘴。 他也很激动，却还绷得住，大步走向地下第三层。 “第三个十年，龙城迎来了远征和发现的时代——武道修行和灵能科技体系日趋成熟，赤龙军的战斗力凌驾于地球时代任何一支军队之上，我们不但将怪兽赶出市区，还远征迷雾深处，攻破了数百处怪兽巢穴，杀得怪兽闻风丧胆，从‘战略防御’转向了‘战略进攻’。” 这次，背景换成了一个高亢的女声，“除此之外，我们还在龙城地底深处，发现古老的遗迹，并在遗迹之上，兴建‘超凡塔’，各种新武道，新科技，新符文，新病毒，新抗体，新怪兽……全新的世界，等待我们探索和发现！” 大发现时代，又叫大远征时代，是过去半个世纪里，青少年最感兴趣的十年。 无数龙城少年，都魂牵梦萦着那个狂飙千里，虽远必诛的年代。 更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效仿先烈，组织更大规模的远征军，彻底铲除怪兽，荡平异界。 “第四个十年，是大建设时代，随着怪兽威胁的渐渐消除，龙城开始了如火如荼的生产和建设。 “新材料的发现，不但令我们能建造数百层高的摩天大楼，也能在地底开辟出宫殿般庞大的空间，大建设后的龙城，是一座不折不扣的立体城市，市区可利用面积，达到地球时代全球最大规模城市群的五倍以上。 “全新的基因农场、生化养殖基地，足以提供数千万人口充足的脂肪和蛋白质，新一代‘超脑’，计算力赶超地球时代超级电脑的百倍，自动化技术、人工智能技术大行其道，完全能保证数千万市民在狭小空间内的衣食住行，以及娱乐和修炼需要。” “第五个十年，就是今天，这是胜利的时代，辉煌的时代，更加积极进取的新时代！ “随着龙城空前强盛，昔日肆虐的病毒，变成可控进化的金钥匙，昔日咆哮的怪兽，也在人类的怒吼下瑟瑟发抖，但我们的征途才刚刚开始，空间湍流正在减弱，最多三五年，迷雾就将渐渐消失，龙城将和异界彻底融合到一起。 “继承先烈的遗志，新一代龙城人已经成长起来，未来是你们的，异界，也注定是你们的！” 一口气深入五层的穿越纪念馆，孟超和同学们都沉浸在紧张、豪迈、憧憬的情绪中不可自拔。 不知不觉，充满了使命感。 考本科，成超凡，不仅能改变自己的人生，改变家庭的命运，也能左右整个龙城的未来。 孟超的感触尤其深刻。 “龙城有这么多英雄，这么强的武道以及灵能科技，我们的文明如日中天，没理由败在异界文明手中。 “或许前世龙城只是犯了一系列的小错误，日积月累，才会积重难返。 “这一世，我要纠正所有错误，弥补一切遗憾，选择最正确的道路，我们一定能取得最终胜利！” 这样想着，他和同学们踏入地下六层。 这是一片好几个足球场大小，气势恢宏的地下广场。 已经有二三十个本区的中学在这里集结。 每个中学都组成方阵，打着不同的旗号，像是争锋相对的军阵。 普通中学，大约有二三十个名额能参加复试。 人数少，气势也弱，基本被碾压得没什么存在感。 九中这样的区重点，一百五十个名额，马马虎虎，足以自保。 本区还有三所市重点，每家都有两三百个名额，趾高气昂，虎视眈眈。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省重点。 穿越前，龙城就有三大省级名校——龙城高级中学，龙城第二高级中学，龙城建设中学。 穿越之后，半个多世纪的发展，“一中，二中，建中”，依旧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其中的“龙城建设中学”，就在虎林区，足足六百个复试名额，三所市重点再加九中，才能和人家抗衡。 建中学子，一个个穿着深黑色的笔挺校服，战靴擦得锃光瓦亮，足以映照出一张张淡漠和傲慢兼而有之的面孔，不怒自威的气势，溢于言表。 第五十九章 王牌大学的王牌专业 孟超和楚飞熊从建中方阵前面走过。 空调喷出的冷气，将建中校旗舒展开来。 别的学校，校旗上都写着“艰苦朴素，求知求真”之类的字样，九中则是“勇猛、刚毅”。 建中，就两个字，“无敌”！ “……真牛啊。” 孟超和死党咂舌，“六百个名额，岂不是全体建中高三生，都能参加复试？” “你们还别不服气，一中、二中和建中，本来就只有中考时排名全市前三千的佼佼者才能上，这票猛人，不是天赋异禀、基因突变的天才，就是家里有七八个超凡者的豪门子弟，学校里的老师，个个都是严魔头那个级别，从高一开始吃的饭菜，都是咱们前段时间冲刺才能吃的豪华套餐，顿顿都爆炒超兽的心肝脾肺肾，还三天两头把他们拉去大学特训。” 一名来自火箭班的九中同学，摇头晃脑说，“建中的吊车尾，放到我们学校，都能称王称霸，人家拿六百个名额，很多吗？” “这么厉害？”孟超眨眼，“比你们火箭班都牛？” 火箭班同学干咳一声，凑近了，小声道：“这怎么比，举个例子，前几天被你打爆的左浩然，在咱们学校是个人物吧，他爹无非是个三星超凡，但建中随便拎个不起眼的学生出来，他爹就极有可能是四星超凡，五星超凡！ “你们知道啦，超凡者共分九个级数，每三级为一个大境界，一到三星是‘地境’，四到六星是‘天境’，七到九星为‘神境’，大境界之内的升级相对容易，但想从三星升到四星，那就是从‘地境’突破‘天境’，难于登天的。 “咱们的家长，最多地境巅峰，人家的家长，都是天境强者，差距，这就是差距啊！” 好吧，孟超忽然觉得自己前世能在这帮妖孽中杀出一条血路，混个“三流高手”，也很厉害了。 “各位同学，都是我们虎林区的佼佼者，更是虎林区未来的希望！” 所有高中的考生统统到齐，四周的超巨型屏幕上，出现教育局领导的身影。 这年头，从生存委员会到环卫局，再到最基层的居委会和联防队，所有行政岗位的工作人员，都要有军队经历，或者斩杀一定数量的怪兽。 因此，很少见到脑满肠肥的领导，大多是目光炯炯，气势逼人的强者。 这名教育局领导根本没用话筒，只凭肉嗓子，声音就如炸雷般传遍偌大的地下广场。 “……但不管你们多么出色，都要搞清楚一件事，超凡之路不好走，这不单是一条荣华富贵路，升官发财路，青云直上的荣耀之路，同时，也是一条铺满荆棘和火焰的死亡之路，无限责任的守护之路，关系到千千万万同胞生死存亡，甚至龙城兴灭的道路！ “刚才一路走来，相信同学们已经非常清楚超凡者是如何诞生，如何奉献，如何牺牲，他们对于龙城和地球文明在异界的存在，又有多么重要的意义，现在，我请同学们再冷静、慎重地想一想，自己究竟要不要，又为何要走上超凡之路，希望你们都能找到答案，否则，心灵测试，是不可能通过的！” 领导讲话很简短，几句话之后，工作人员就和学校老师一起，向每名考生发下一支银白色金属罐封装的药剂。 这是特殊的脑细胞活跃剂，服下之后，能开发大脑，接受更多外来信息。 而且，这种活跃剂十分敏感，能和大部分违禁药物发生反应。 如果有人提前服用了禁药，比如镇定剂、心灵稳定剂什么的，免不了要当众出丑。 脑细胞活跃剂需要一个小时来缓慢释放，这是心灵测试前最后的缓冲。 “大家原地休息，当然，也可以找其他学校的好朋友，交流一些应试经验，缓解紧张气氛。” 教育局领导微笑道，“我们这边，也为同学们准备了一些优质大学本科专业的介绍，大家可以认真听一下。” 伴随着喧哗声，大屏幕上又出现了新的影像。 这次，是一个略显冷傲的娇俏女生。 “同学们好，我是龙城农业大学环境科学和资源回收学院的学生会副会长，我叫宁雪诗，大家可以叫我宁学姐，下面我向大家介绍一下农大的王牌专业，资源科学系。” 孟超：“咦？” 就见宁大小姐穿着一身挺朴素的套装，也没化妆，顶着清水出芙蓉的绝美素颜，在台上介绍：“资源是文明发展的第一要素，特别对于咱们龙城，无论生存还是开拓，都离不开资源的采集、利用和开发。 “一般人提到‘资源系’，会很狭隘想到收割怪兽，其实我们系的就业方向，远不止‘收割者’这么简单，还包括灵化植物的种植，生化兽的调制，活性矿物质的采集……无论哪个方向，做到顶尖，前途都不可限量。 “武道强者的修炼，少不了每天都要吃掉大量怪兽血肉；绝世神兵的炼制，也必须掺入很多珍稀材料；超脑的芯片、军方最强大的战争机械、超凡塔探索符文时必须的符墨、起死回生的基因药剂，哪一样，不需要我们提供原材料？所以，我们绝对是王牌中的王牌，欢迎各位同学报考！” 宁雪诗的话激起一阵骚动。 接下来，又有几名大学里的学长和学姐上台，宣讲各个本科院校的王牌专业，说得天花乱坠，个个都前途无量。 “怎么这时候来宣讲？搞得大家心猿意马，根本冷静不下来。”孟超奇怪。 “这是心灵测试的老传统了，刚才在穿越纪念馆里看到的一切，算是思想教育，但这年头，光靠思想也吸引不了人啊，还得有真金白银的物质刺激，才能鼓舞大家在超凡之路上，坚持走下去。” 火箭班同学很懂行，“至于能否冷静，就是咱们自己的问题，超凡之路上，少不了要经受各种诱惑，如果连听都听不得，还当什么超凡者？这也是测试的一部分，就是考验定力。” 孟超左右一看，果然，建设中学那样的豪门，学生们仍旧淡定而高冷，一看，心灵修炼就杠杠的。 市重点的同学们，也还能绷得住，最多眼神被王牌专业吸引。 九中这样的区重点，以及普通中学的同学们，很多人都心潮澎湃，畅想自己考上本科后的美好未来。 “我要考工大机械系，未来龙城征服异界，钢铁洪流是决胜关键，机械系既能制造超巨型的战争机器，也能制造修桥铺路，大规模工业化的工程机械，这才是王牌中的王牌！” “工大机械系算什么？要我说，科技大学的超脑系才厉害！听说他们利用异界新材料制造的超微芯片，已经达到纳米级数，再植入怪兽脑细胞凝聚而成的生化脑中，就是传说中的‘超脑’，计算力赶超地球时代超级电脑百倍，甚至能孕育真正的人工智能！咱们龙城的人口毕竟太少，搭载了超脑的自动化杀戮机械，才是未来征服异界的主力军！” “我还是想考军校，龙城军校的英灵系，可以召唤过去半个世纪，为龙城牺牲的先烈，将先烈的英魂引入体内，就能暂时获得先烈的力量和技能，嘿嘿，倘若我能召唤十名超级特种兵的英灵，岂不是无敌了？” 楚飞熊听得面红耳赤，用胳膊肘捅了捅孟超：“听到了吧，和我一起考军校，英灵系，有前途啊，以我们的实力和人品，召唤百八十个英灵，那是必须的！” “别激动，先爬上本科线再说吧，英灵系是军校的王牌专业，分数高着呢。”孟超沉吟，“我的话，龙城大学武道系，或者农业大学资源系？好像都可以。” “美得你。” 火箭班同学笑道，“龙大武道系，是最强大学的最强专业，分数线不是一般的高，能考上的各个都是妖孽，咱们九中最近十年也就考上了三个。 “农大资源系也很厉害——龙城穿越后的主旋律就两条，第一是如何喂饱数千万市民，第二是驯化和猎杀怪兽，正好都和农大有关，农业大学趁势崛起，号称‘怪兽大学’，综合实力排在龙城第二，各种怪兽资源之丰富，连龙城大学都要羡慕，而资源系又是这所怪兽大学的王牌，分数线也高得吓人，就算你是‘超神’，想要考上，也不容易。” 楚飞熊在旁边听了，嘿嘿一笑：“刚才农大资源系的那位学姐很漂亮，难怪咱们超神想入非非。” 孟超啼笑皆非，不就宁雪诗嘛，三天两头一起吃饭，饭后再一起解剖个怪兽什么的，彼此抓着怪兽的心肝脾肺肾，什么诗情画意都糟践了，还想入非非个啥啊！ 火箭班同学误会了他的表情，流露出同道中人的笑容：“超神，你真有眼光，这位宁学姐在收割者圈子里小有名气，很多农大高材生和新锐收割者，都为她疯狂。” “孟超，有机会，你爸不就是收割者？”楚飞熊挤眉弄眼。 “算了吧，我爸又不是超凡者，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孟超笑笑。 “这倒是，听说这位宁学姐的性格非常冷傲，还是别去招惹比较好。” 火箭班同学左右一看，压低嗓门道，“就前几天，在一次高端收割者的聚会上，她还当众泼了圈子里一个很有名的阔少，叫什么‘俊少’的一身红酒，半点面子都不讲。” 楚飞熊惊呼：“看不出来啊，蛮清秀的小姐姐，这么泼辣？” “谁说不是？那个‘俊少’有些背景，和宁家还是世交，一语不合，宁学姐都泼他一脸，超神，咱又何必自找没趣？”火箭班同学说。 孟超愣了半天，只能说：“你消息挺灵通啊？” “那是。”火箭班同学笑道，“我爸在外面有些关系，多少知道一些上流社会的事情，相信我，这个圈子很复杂，咱搞不清楚也没必要搞清楚，反正别瞎琢磨，闷头修炼就是了。” “行，听你的。”孟超点头，“不瞎琢磨，闷头修炼。” 第六十章 心灵暴击 众人正聊着，场上又发生变化。 刚刚还法度森严的建中方阵，忽然分出好几支小队，朝市重点还有区重点大步走来。 就像是一把把钢刀出鞘，毫不掩饰锋芒，要把市重点和区重点的方阵劈成两半。 几个市重点，包括九中这个区重点，都有人迎上去，面对面站到拼刺刀的距离，貌似谈笑风生，眼神却都犀利无比。 “这又是什么名堂？”孟超不解。 “这也是老规矩了，心灵测试之后，区里会根据排名，向每所学校发下最后冲刺的修炼资源，所以，中学之间，竞争也很激烈，这是各个中学的顶尖强者在耀武扬威，试图打击别人的心灵呢！” 火箭班同学解释，“这些猛人，大多出身豪门，从小修炼心灵秘法，每天用怪兽甚至超兽的血液泡澡，身上充斥着凶兽的味道，气势爆发时，真能用眼神拼刺刀的！” 果然，各所中学的顶尖高手在“谈笑风生”一阵后，总有人闷哼一声，脸色惨白，败下阵来。 不过，败者往往都是其他学校的尖子生，至于霸主建中的学生，则是趾高气昂，回归本阵。 孟超有些傻眼：“这样也可以？校方和教育局都不管？” “龙城是异域孤军，资源极其匮乏，当然要将所有资源都集中在强者手里，才能有效利用，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 火箭班同学理所当然地说，“超凡之路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生死路，如果连同学的挑衅都不敢面对，又怎么面对怪兽的咆哮？ “这种胆小鬼，就算超凡，也是浪费资源，填饱怪兽肚子的货。 “所以，校方和教育局都鼓励学校之间的竞争，就是要去芜存菁，遴选出心志最坚毅之辈，这，也是心灵测试的一个环节。 “而各所学校精通心灵秘法的尖子生，原本就是一个圈子，他们在校外俱乐部和培训班多有交集，早有恩怨，自然也不排斥在这里解决一二。 “再说，还有这么多本科院校的招生人员看着呢，谁能在心灵测试中扬名立万，就有可能提前被本科院校选中，你说，这些佼佼者能不卖力气吗？ “来，超神，咱们往后退退——这是妖孽天才和超级猛人之间的心灵较量，你的拳力和速度虽然厉害，但没修炼过心灵秘法吧？那就没你什么事儿，小心吃误伤啊！” 孟超从谏如流，和楚飞熊还有火箭班同学一起，往人群里一缩。 的确，九中这边，校内测试排名前五的佼佼者已经挺身而出，他们像是和建中学生早就认识，倒是没有伤及无辜的意思。 “姜磊，听说你最近《秘杀雷霆十字剑》练得很不错，上回在培训班，还把我们建中吊车尾的学生打伤？” 一名身高接近两米，眉头挤成第三只眼睛，霸气外露的建中生，对九中校测第一的“姜磊”笑道，“怎么样，待会儿比比谁的心灵测试分数更高？你输了，我也不为难你，去给我们建中吊车尾的道个歉，如何？” “金展鹏，别以为我怕你。”姜磊沉声道，“你想比，我随时奉陪！” “行啊，今年九中最强就是你吧？那我就等着看‘区重点’的实力了。” 建中金展鹏一笑，做了个转身离开的动作，忽然脚步一错，鬼魅般朝姜磊跨出一大步，双目圆睁，杀气勃发。 “嘶！” 姜磊没想到他会突然逼近，周身还释放出浓烈如超兽的凶焰，下意识倒退半步，撞在后面同学身上。 金展鹏摇头，啧啧有声，满脸不屑。 “……”姜磊面红耳赤，怒不可遏。 “这个金展鹏挺卑鄙啊，别人出来耀武扬威，都是正面放出杀气和凶焰，虽然嚣张，还算正大光明。” 孟超皱眉，“只有这家伙，明明实力比咱们姜磊更强，还玩阴谋诡计，有意思吗？” “别说了，小心被人家听到。” 火箭班同学急道，“金展鹏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被他盯上，没好处的！” 话音未落，金展鹏已经如雄狮般抬头，朝孟超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放过姜磊，带着几名建中生走过来。 “狮子搏兔，必尽全力，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能够用智慧取胜，何必依靠蛮力？” 金展鹏站在孟超面前，接近两米的身高，足以让他居高临下，用鼻孔看人。 姜磊上前两步，大声道：“金展鹏，有什么就冲我来，我是九中火箭班最强！你找我们普通班同学的事儿，算什么英雄好汉？” 金展鹏根本不理他，露出锋利的牙齿：“你就是孟超？” 孟超微微一怔。 “听说你枪法挺厉害，还废了左浩然？” 金展鹏倨傲说出来意，“他在我家的猎鹰枪械俱乐部玩了几年，算是我一个徒弟，我来看看，能够废了他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话音未落，金展鹏再次跨出半步，几乎贴着孟超的鼻尖，双眼绽放出比子弹更凌厉的光芒，凶焰如火山爆发。 四周同学都被震慑，仿佛眼前一花，看到一头超兽张开血盆大口，要把孟超连皮带骨吞下去。 孟超微微皱眉，稳稳后退一小步。 “不好意思，我不习惯和男生用眼神拼刺刀的。”他平静地说。 包括九中最强的姜磊，同学们全都愣住。 金展鹏也有些傻眼。 他家里开枪械俱乐部，父亲是精通远距离狙杀的超凡者，他自然也是枪械高手。 超凡者的枪械修炼，最注重心灵和眼睛，修炼到至高境界，以眼杀人绝非神话。 就连建中，很多人被他瞪一眼，心里都要发憷。 怎么刚才他放出七成杀意，这个孟超连眼睫毛都不抖一下？ 金展鹏眨了眨眼，再度提升气势，试图碾压孟超。 孟超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无聊。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两人貌似对峙，孟超却兴致缺缺，搞得金展鹏渐渐脸红，身后的建中生也非常郁闷。 这家伙对杀气的感知也太迟钝了吧，是不是有什么神经方面的缺陷？连他们都感知到了鹏哥的杀气，他却毫无反应？ 这么迟钝，到了迷雾深处，分分钟死无葬身之地啊！ 正尴尬呢，前面的人群一阵骚动。 “鹏哥，农大的宁学姐走过来了。”几名建中生道。 “宁学姐？” 金展鹏微微一怔，展露笑容，“她一定看到我了，我爸和宁学姐的父亲有生意往来，我和宁学姐的关系也很不错，前一段，我爸托宁叔打听一下农大各个王牌专业的情况，看来宁学姐挺上心啊。 “走吧，九中这边也没什么好玩的了，咱们回去，听听宁学姐的讲解。” 金展鹏散了杀气，懒得再看孟超半眼，带着建中同学们，笑容满面朝宁雪诗迎过去。 孟超挠挠头，欲言又止。 “谢天谢地。” 火箭班同学长舒一口气，“总算送走这尊凶神，超神你没事吧，平静，心灵一定要平静，绝对不能受刺激，待会儿才有机会通过复试啊！” “我一直挺平静的啊，就怕这个金展鹏待会儿受刺激。”孟超小声道。 “孟超！” 宁雪诗根本没注意金展鹏，眼里只有穿着皱巴巴校服的九中少年，她挥手叫道。 孟超也笑起来：“雪诗姐，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来找你？否则你们虎林区的心灵测试，我才不来呢，我又不是虎林区的。” 宁雪诗快步走来，上下打量一番，噗嗤一乐：“我相信上回你不是故意穿件破衣服去扮猪吃虎了，这么多九中校服，就你穿得最不成样子。” “……”同学们再次傻眼。 刚才在大屏幕上见到宁雪诗职业化的微笑，已经够漂亮，没想到发自内心笑起来，更是光彩照人。 等等，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为什么这位怪兽大学王牌专业的学生会副会长，会认识孟超啊！ 火箭班同学更是三观炸裂。 不是脾气古怪吗，不是冷傲高贵吗，不是一言不和就泼人红酒吗，这什么情况？ 更下不来台的是金展鹏和建中学生。 他们还以为是身高两米的金展鹏鹤立鸡群，引起宁雪诗的关注，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对方是来找这小子。 原本是跑过来耀武扬威，打击别人的心灵。 这下子，反倒是他们大受刺激，心灵遭到暴击。 “宁，宁学姐……”金展鹏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喊了一声。 宁雪诗终于注意到他，想了想，笑容再度收敛到职业化的程度：“是金展鹏同学啊，金同学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金展鹏愣了半天，说不出话。 “雪诗姐，找我有事？”孟超笑得有些无奈。 心想这么一搞，班上那些禽兽，肯定又要他请奶茶、早中晚饭加宵夜了。 特别是楚飞熊这只禽兽，那饥肠辘辘的小眼神，根本掩饰不住要孟超管半年饭的狼子野心。 “就是填报志愿的事，你肯定要考我们农大资源系的吧？我帮你找了好多资料，待会儿复试完了一起吃饭，我把资料给你，再介绍几个学长给你认识。”宁雪诗笑着说。 宁大小姐的话，又激起阵阵吸气声和错综复杂的眼神。 超神就是超神，瞧瞧人家这待遇，还没复试呢，就有王牌专业的学姐送上大把资料，人比人，气死人啊！ 金展鹏和建中学生捂着心口，强忍吐血的冲动。 他们心里都冒出一个问题：“我们到这儿，究竟是虐人还是找虐来了？” 孟超却迟疑道：“谢谢雪诗姐，不过我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报考农大资源系……” 收割者当然很好，战斗力终究差了一点。 要创造全新的未来，孟超不可能放弃战斗。 所以，他准备把收割者当成前期和辅助职业，主要用来搜集资源和积累人脉的。 主力职业嘛，他还要好好思量一番。 “什么？” 宁雪诗的美眸充满不解，“你要接受系统的收割者教育，农大资源系就是最强的，连我爷爷都是农大的客座教授，他很欣赏你，准备向好几位农大导师推荐你，你不考我们系，还能考什么？” 围观者听了这话，纷纷伤心落泪。 尼玛，你们不会聊天就别聊，至少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聊，对我们的心灵造成重创啊！ 金展鹏更是遭到一万点暴击。 刚刚他还吹嘘说自家老爸认识宁雪诗的父亲，现在呢，孟超直接受到宁雪诗爷爷的赏识。 这，这逼装得简直伤天害理了好不好！ 金展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颤声道：“我们……走！” 建中学生像是残兵败将，正欲灰溜溜爬走，前面突然涌起阵阵浪潮。 很多人都在喊：“快看大屏幕，龙城大学的宣讲者，竟然是波纹公主燕飞柔！” 第六十一章 来自龙大的邀请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忘了孟超和金展鹏的矛盾，大家踮起脚尖朝前看。 就连宁雪诗也微微错愕，柳眉结成小疙瘩：“燕飞柔？她到一个小小的区级心灵测试来干什么？” 龙大武道系，当之无愧的龙城最强专业，每年分数线都高出排第二的专业几十分，根本不需要宣讲，也不屑于宣讲的。 刚才龙城大学已经有几个专业讲过了，可见燕飞柔是临时插进来，这也太奇怪了。 孟超道：“雪诗姐，你认识燕飞柔？” “她爷爷和我爷爷有交情，我们两个也算是……姐妹吧？”宁雪诗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和燕飞柔的确有些交集，有时候也被人放在一起比较。 论容貌，两人各有千秋，比家世，宁家就比燕氏稍逊一筹，而且宁雪诗是收割者，属于专业性比较强的小圈子，出了农大和收割者圈子，知道的人并不多。 燕飞柔却是网络红人，数千万市民只要修炼《波纹劲》，很少没看过她的教学视频，影响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是以，两人的姐妹情谊，也就有点……塑料了。 “龙大武道系向来不参加这种档次的宣讲，连龙大所在的星湖区，他们都不爱搭理，燕飞柔怎么会跑到虎林区？”宁雪诗生出一丝被抢了风头的不爽。 没等她想明白，浪潮忽然涌动过来，有人惊呼：“燕飞柔往九中这边来了！” “她看到我了？”宁雪诗喃喃自语。 想了想，宁大小姐越过激动的九中男生，越过呆滞的建中金展鹏，来到燕飞柔面前，矜持一笑：“飞柔……” “孟超同学？孟超同学！”燕飞柔根本没看到宁雪诗，拼命朝人群招手。 一时间，鸦雀无声，方圆十米之内，静得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九中学生、建中学生、金展鹏和宁雪诗，所有人统统呆滞。 唰唰唰唰！ 一道道刀剑如梦的眼神，落到孟超身上。 以楚飞熊为首，九中全体男生，左眼写着“这不可能”，右眼写着“恨不能生啖汝肉”。 连孟超自己也愣住。 这位燕学姐，他真的不熟啊！ 管他熟不熟，反正波纹公主已经挤进人群，两步来到面前，笑吟吟握住他的手不放：“孟超同学，你好啊！” “嘶！” 四周吸气声此起彼伏。 孟超面红耳赤，小声哼哼：“使不得，燕学姐，光天化日，使不得啊！” 燕飞柔眯起眼睛，凑到孟超耳边，小声道：“那天在视频里演练《魔改波纹劲》的，是你吧，谢谢你，孟超同学，当然更感谢传火老人对燕氏集团的无私贡献。” “嗯。”孟超苦笑。 他当然知道燕飞柔握他的手，是在确认他是否《魔改波纹劲》视频里的人。 毕竟视频里的双手并没有打马赛克，还拍摄得格外清晰，以燕飞柔的功力，一摸就知道是不是正主。 而“传火老人真传弟子”的身份，也是他故意放出去，以便于狐假虎威的。 常年行走于深网的生命科学论坛，孟超对马赛克有着深刻的研究，原本就没想过靠区区一层薄码，隐藏自己的真面目。 问题是，你要摸，找个月黑风高的荒郊野岭再摸不迟，这么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果然，连宁雪诗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变得有些诡异，像是尖嘴小兽般警惕道：“飞柔姐，你来干什么？” “咦，雪诗，你也在这里？” 燕飞柔这时候才看到宁雪诗，愣了一下，很快微笑道，“我来给孟超同学送资料，他的情况，很适合报考我们龙大武道系。” “……” 同学们无语凝噎，仰头望天。 “龙大武道系？” 宁雪诗的气势忽然尖锐起来，看看孟超又看看燕飞柔，愈发狐疑和警惕，“你们认识？” “没错，去年孟超同学不是修炼出错，受了重伤嘛，大家都知道我们燕氏波纹对于疗伤、复健很有好处，他上网向我求助，正好我爷爷在开发《燕氏波纹2.0版本》，急需志愿者来测试数据，孟超同学的伤势复杂，很符合我们的需要，彼此就展开了合作。” 燕飞柔不动声色地微笑：“这一年来，孟超同学非常努力，他的天赋和意志，令我既惊讶又感动，我们经常在一起讨论波纹，慢慢就变成了好朋友，孟超同学，是这样吧？” 波纹公主朝他眨眨眼。 孟超微微一怔，心说燕飞柔挺聪明啊，这么一说，倒是把他实力暴涨的原因完美解释了，当下点了点头。 燕飞柔松一口气，笑容更加灿烂。 来之前她就和爷爷讨论过，既然传火老仙暂时不想暴露真正的身份，对于孟超这个弟子的力量来源，怕是也不愿泄漏太多。 如果燕氏能代为遮掩一二，不说好感，至少不会引发人家的厌恶，还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一试之下，果然如此，不由令燕飞柔对爷爷老辣的江湖经验，愈发佩服。 同学们听了这话，既羡慕又嫉妒，没想到孟超这小子运气这么好，连受个伤，都能成为燕氏集团的志愿者，还能得到波纹公主的青睐，真是因祸得福。 “飞柔姐，就算你们认识，也不代表孟超同学就要考龙大武道系。” 宁雪诗冷着脸道，“孟超同学对怪兽结构的掌握和稀有材料的认知，在同龄人中无出其右，假以时日，一定是王牌收割者，到时候，无数武道强者猎杀了超兽，都要毕恭毕敬请他去收割，他还用修炼什么武道？ “再说，真想修炼武道，我们农大也有武道系，以孟超同学的情况，完全可以申请‘双学位’，主修资源，辅修武道，根本不是问题。” “农大武道系？”燕飞柔的眉眼弯成两道月牙。 “什么意思，我们农大可是‘怪兽大学’，武道系独创‘兽魂流’战斗模式，哪里比不上你们龙大武道系的‘超杀流’了？”宁雪诗柳眉倒竖。 眼看这对塑料姐妹花的塑料情谊即将破裂，孟超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两位学姐，考都没考，谁知道我能考几分，说不定勉强爬上本科线，还要服从调剂呢？这样，好歹等心灵测试完了，咱们再慢慢聊，好吧？” 宁雪诗和燕飞柔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行，晚上请你吃饭，咱们慢慢聊！” 这样的虎狼之词，令所有男生都咬牙切齿地捂着心口。 “……再说吧，还有，能不能麻烦两位学姐，帮我多搜集一些贵校各个志愿的内部资料，我们九中人杰地灵，精英荟萃，大把热血青年都想报考龙大和农大的。” 眼看男生们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孟超急忙找补。 “小事一桩，当然没问题。” 宁雪诗和燕飞柔爽快答应。 好不容易把两位学姐打发走，孟超自然陷入男生们正义凝视的汪洋大海中。 “老实交代，什么情况？”楚飞熊义正辞严，“胆敢隐瞒半个字，我就要大义灭亲啦！” “你们不是都听到了，我去年受伤后，为了复健，当了燕氏的志愿者，学习《波纹劲2.0》，前一段我不是都教给大家了，没有你们这么恩将仇报的啊！”孟超一本正经。 “那宁学姐呢？”楚飞熊想了想，“不是说很冷傲吗，你又这么熟了？” 孟超解释：“她爷爷是雷霆战队的高管，我爸最近开了个小资源回收公司，正好和雷霆战队签了一份合同，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不会吧？”楚飞熊狐疑，“就这么简单，那他们为什么对你格外热情？” 孟超沉吟：“可能他们看出，我有一颗无私奉献的高尚心灵？” “切！” 楚飞熊带头，所有男生一起竖中指，“说吧，这次准备请多少天的奶茶和宵夜，少于一个月，我们和你恩断义绝啊！” “我知道，瞒着大家是我不对，你们不愿意原谅我也是人之常情，那我们就……恩断义绝吧，今后我只能一个人去龙大和农大，找燕学姐和宁学姐愉快地玩耍。” 孟超表情黯然，“可是，没有兄弟陪伴，就算学姐再多，又怎么愉快得起来呢？” “别别别，孟哥，超神，开玩笑开玩笑，你看你这人，怎么还开不起玩笑了呢？” 楚飞熊立刻换上一副谄媚面孔，和男生们一起讨好，“哥，带我们一起愉快地玩耍吧！” 孟超点头：“这个态度就对头了，我刚才不是问两位学姐要内部资料吗，到时候你们拿奶茶和宵夜来换，争取九中人手一份，行不行？” “行，当然行！” 玩笑归玩笑，能拿到两所名牌大学重点专业的内部资料，对于填报志愿非常有利，大家自然欢呼雀跃。 只有金展鹏和建中学生还没走，呆若木鸡看着一切，表情既呆滞又恍惚。 “咦，建中的，你们还没走？” 楚飞熊见了，笑道，“要不要给你们也复印几份，龙大和农大的内部资料，很抢手的。” “哈哈哈哈！”九中学生哄堂大笑，空气中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第六十二章 心灵指数 地下广场尽头，高悬着一间巨大的监控室，虎林区所有高中的带队老师，全都集中在这里，将学生们的骚动看得一清二楚。 “今年咱们虎林区的毕业生，素质相当不错，斗志很高涨啊！” 监控镜头跟随着宁雪诗和燕飞柔，来到九中方阵，正好将孟超和金展鹏的冲突，拍得一清二楚。 不少市重点的尖子生，刚刚在建设中学这里吃了暗亏，搞得带队老师心里也不是滋味。 现在见到建中学生在区重点面前铩羽而归，市重点的带队老师们忍不住微笑起来。 “这个学生叫什么名字，孟超？待会儿好好关注一下。”他们小声，不，挺大声议论着。 建设中学的带队老师，一张脸却黑得要滴出墨汁，朝严魔头的方向瞪了一眼。 严魔头面无表情，却用手掌捂着嘴，嘴角这才很隐蔽地往上一翘。 “时间到了，脑细胞活跃剂应该产生了效果，三分钟后，开始复试。” 主考官走到控制台前。 “全体考生请就位，注意看你们脚下，各自的学校名称和学号，请大家选择三个坐桩姿势之一，原地坐下，放松呼吸，进入深度冥想状态。” 同学们头顶响起冷冰冰的机械声，“一分钟后，还站立、走动或者发出声音的考生，将被视为违反考场纪律，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逐出考场！” 一时间，偌大的地下广场，数千名考生，鸦雀无声。 孟超盘膝坐下，选择了“九大桩”之一的“枯木桩”，伴随着均匀的呼吸，渐渐进入冥想状态。 他想象自己是一棵被砍伐后留下的树桩，承受着日晒雨淋之苦，却在极度痛苦中，爆发出全新的生机，从伤口里长出了一簇小小的嫩芽。 片刻前的笑闹都抛到脑后，斑驳的噩梦再次浮出脑海。 但这一次，他心中再无迷茫和恐惧，只有坚定的信念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头顶传来精密机械运转的声音。 一排排金属架缓缓落下。 架子上还用软管连接着一顶顶头盔，送到每一名考生的头顶。 孟超将头盔抓在手里，觉得触感绵软而温暖，很像晶莹剔透的凝胶，外表镌刻着玄奥繁复的符文，灵能在纹路间缓缓流转，带来神秘莫测的未来感。 凹陷的内部却布满密密麻麻的突起，既像是棘皮动物，又像是活着的金属，有点儿肉麻。 “这就是超脑？” 孟超仔细端详着。 集纳米芯片，怪兽生化脑和量子算法于一体，最新型号的超脑，计算力空前强大。 更重要是，它能通过仿生神经，和人脑无缝接驳，将信息直接输入人脑。 基因武道、灵能科技和超脑技术，是龙城在异界争锋的三大支柱。 孟超将超脑佩戴到头上。 凝胶般的活性外壳缓缓调整，确保佩戴的舒适和妥帖。 棘皮动物般密集的突起，轻轻贴合头部和颈椎穴位，生物电流酥酥麻麻地传递，将人脑神经和超脑晶簇完美接驳到一起。 孟超的双眼被超脑遮蔽，视觉神经却接收到来自超脑的直接信息录入。 眼前出现一团蓬松的光球，光球里浮现一行小字：“新纪元55年，龙城一类高等院校入学测试第二轮，还有一分钟即将开始。” 不止视觉神经，还有嗅觉、听觉和触觉神经。 孟超明明盘膝而坐，却渐渐感觉到自己是站着。 鼻腔中传来阵阵硝烟和血腥的味道，耳边也听到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他像是从安全舒适的地下广场，来到新世界，走进地狱中。 …… 监控室里，各个学校的带队老师，都在围观主考官往超脑主机中植入场景。 一幕幕恐怖至极的场景，令他们啧啧惊叹。 “今年心灵测试的难度怎么提高这么多，虽然是虚拟测试，但通过超脑植入完全拟真的信息，孩子们感受到的恐惧和痛楚都是100%的，这怎么受得了？” “不，不是100%，而是120%，今年考生在虚拟世界中承受的冲击，将比现实更恐怖！” “120%？这是赤龙军遴选精英特种兵的标准了，今年高考也太夸张了吧，去年的恐惧和痛楚还是90%啊？” “不夸张不行，你们都知道最近赤龙军‘迷雾调查旅’的发现了吧？战争真要升级了，如果这些孩子们连虚拟世界的考验都通不过，也就没必要送到迷雾深处，给怪兽当粮食了。” 提到迷雾深处的发现，所有带队老师都沉默不语。 只能眼睁睁看着主考官，往虚拟世界中投放着一头头狰狞的怪兽。 很快，场景植入完毕。 心灵测试开始。 迷雾，废墟，血月，怪兽横行！ 考生们眼前陡然一变，纷纷发现自己从地下广场，来到一座陌生的战场。 周围同学，带队老师，熟悉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 他们单枪匹马，孤立无援，只能踩踏着腐臭的尸骸，在残肢断臂和残垣断壁之间，胆战心惊地探索。 “嗷嗷嗷嗷！” 血月将迷雾浸染成了蒸腾的血雾，怪兽在血雾中狞笑着浮现。 心灵测试并不针对战斗技巧，只是衡量心理承受力。 所以，教育局选择的也不是攻击力强大但外表威严甚至华丽的超兽，而是那些好似爬行动物、节肢动物、棘皮动物和深海鱼类糅合，让人看一眼就三天吃不下饭的梦魇生物。 “啊！” “救命！” “我的妈呀！” 面对一头头畸形扭曲，好似扒了皮的青蛙，还会随时把内脏喷出来的怪兽，很多来自普通中学，平时没条件接受虚拟训练的考生，第一时间就吓破了胆。 表现好些的扭头就跑，表现差劲的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结果被畸形怪兽一下扑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半截身子落入怪兽的血盆大口。 怪兽一边咀嚼，还一边瞪着混浊的怪眼冲他们微笑。 这些考生再也忍不住，眼珠一翻，晕倒在地。 “小河中学，5501342考生任飞，心灵指数低于40%……低于30%，警告，考生心灵指数还在持续下降，已经持续低于警戒线超过60秒，判定心灵测试失败，强制退出虚拟考场。” 环绕大屏幕上显示着每一名考生的精神状态，各种数值不断跳动，只要高于或者低于警戒线，数值立刻呈现红色，发出特殊的警报。 考场上，一名考生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他立刻被强制退出虚拟世界，超脑转而向他的脑神经传输比较柔和的生物电流，按摩大脑皮层，确保精神稳定。 几名白大褂飞奔过去，将这名精神濒临崩溃的考生抬出考场，接受治疗。 小河中学的带队老师唉声叹气，却是无可奈何。 从五十年前，人类解锁基因，释放大脑极限潜能以来，科学家和超凡者就发现，异界灵能对于人类的精神世界，有着远胜地球百倍的影响。 将超负荷的灵能引入体内，冲击脑细胞，固然能释放出爆炸性的力量和超凡的神通，却也会大量合成一种名叫“超脑啡肽”的物质。 人脑中原本就有两种脑啡肽，分别是甲硫氨酸脑啡肽和亮氨酸脑啡肽，他们是中枢神经系统中的类吗啡性神经递质，能提高痛阈，维持精神稳定，甚至关联到人脑的情感区域。 超脑啡肽更加神秘和复杂，迄今为止，科学家都没彻底搞明白它的结构式和作用机理，只知道它能控制灵能，形成生物电流，刺激人类细胞最深处，令线粒体的供能效率提升百倍。 超脑啡肽大量分泌，就是人类从“凡人”迈向“超人”的关键。 但凡事过犹不及，就好像超量喝水都会“水中毒”一样，如果人脑长时间分泌过量超脑啡肽，也有可能“超脑啡肽中毒”。 在这种情况下，过量超脑啡肽会反过来侵蚀人类大脑，污染人类的精神，扭曲人类的意志，令人类一步步畸变、堕落、异化，变成疯狂的怪物。 经过几十年摸索，超凡塔抛出“心灵指数”的概念，强调人类必须控制“超脑啡肽”，无论修炼还是战斗，都要时刻保持理智。 心灵指数的基准是100%，代表超脑啡肽的正常分泌。 而在受到外界强烈刺激，看到极度恐怖、神秘、诡异、未知的事物时，人脑的自我防御机制，就会开始大量分泌超脑啡肽。 这时候，心灵指数将在90%到110%之间浮动。 心灵指数小于1，人类将产生恐惧，焦虑等负面情绪。 心灵指数大于1，人类将变得勇猛，无畏甚至嗜血。 无论恐惧还是勇猛，只要不过度，都是必须的，也是有益的。 勇猛自不必说，即便恐惧，也能帮人提高警惕，瞬间评估敌我实力对比，该撤离时，果断选择撤离。 很多人极度恐惧时经常会“大脑一片空白”，实际上，是身体自动将全部能量都从大脑转移到肌肉，利用本能来逃生而已。 但异界的恐怖生物和神秘现象，实在大大超越了人脑认知的极限。 而超凡者为了挖掘潜能，往往也会分泌过多的超脑啡肽。 令心灵指数很容易就突破80%到120%的“安全区域”，过高或者过低。 当心灵指数低于80%，恐惧的负面效应就渐渐压倒正面效应，超脑啡肽将从激活潜能的良药，变成侵蚀大脑的毒剂，令人类被未知的恐惧裹挟，如陷入泥淖，不可自拔。 越恐惧，越分泌超脑啡肽，陷入超脑啡肽中毒，然后就越恐惧的恶性循环。 当心灵指数掉到30%以下，几乎不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挣脱，过量超脑啡肽将吸引灵能狂潮，把人类的精神世界完全吞噬掉。 等心灵指数掉到0，只有两个结果，疯掉，或者脑死亡。 第六十三章 收割怪物的怪物 当然，也有人超脑啡肽中毒的症状是心灵指数飙升，勇气和杀戮欲望倍增的。 这些人见到怪兽，往往就嗷嗷直叫，急吼吼要上去干一下子。 他们的心灵指数能在瞬间飙升到120%，150%甚至更高。 心灵指数暴涨当然比心灵指数归零要好，但也有个极限，通常而言，心灵指数不能超过200%。 长时间超过，脑细胞彻底浸泡在沸腾的超脑啡肽里，人类也会变成嗜血成狂的怪物，甚至不分敌我，乱杀一气，活活累死为止。 如何将心灵指数长时间稳定保持在180%，190%，却不突破200%，既能得到精神力的加持，又不过度亢奋，变成杀戮机器，这是一门艺术。 心灵问题，伴随超凡者一生，境界越高，大脑分泌的超脑啡肽越多，精神越不容易稳定。 龙城有很多刚刚穿越就开始厮杀的老前辈，曾经立下汗马功劳，也对龙城忠心耿耿，依旧逃不脱心灵冲击，变成形形色色的老怪物，道理就在这里。 随着修炼体系的日益完善，现在要考本科，测试心灵指数当然是重中之重。 “小河中学5510336号考生赵逸群，心灵指数低于警戒线超过60秒，判定失败，退出虚拟考场。” “奋进中学5534113号考生范长生，心灵指数1秒钟暴跌30%，心灵脆弱，不适合修炼，判定失败，退出考场。” “工大附中5524213号考生李晓娟，心灵指数剧烈波动，长达三分钟都没有趋稳迹象，判定失败，退出考场。” 伴随着冰冷的机械音，一所所普通中学的考生，纷纷退出虚拟测试。 他们全都脸色煞白，很多人眼角闪着泪光，鼻血在嘴唇上蜿蜒，浑身每一缕肌肉都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们的心神兀自沉浸在可怕的梦魇中，来不及生出失败的沮丧。 甚至有人在身上乱摸，摸到双腿和盆骨还在，这才长舒一口气，捂脸哭了起来。 超凡之路，实在太可怕了，他们还是乖乖回去考大专吧。 很快，普通中学的考生被淘汰得七七八八。 随着越来越多畸形怪兽被投入考场，区重点和市重点，也有人承受不住。 “哇！” 九中一名考生，平时学校里看着还挺壮挺猛，刚才在虚拟战场上夺路狂奔，坚持了十几分钟，终于被七八头巨型蟾蜍似的怪兽包围。 这些巨型蟾蜍吐出腥臭的酸液，将他整个人一点点侵蚀殆尽。 生不如死的痛楚和梦魇般的画面，终于令这名考生的心灵指数暴跌，被判定为失败。 “今年心灵测试，的确有些难了。”几名区重点甚至市重点的带队老师，都神色凝重地摇头。 “连这样的小场面都承受不住，还怎么征服异界？”虎林区霸主，建设中学的带队老师冷哼道。 的确，虽然很多考生都呆若木鸡或夺路而逃。 但也不乏心志坚毅之辈，挺身而出，亮剑厮杀。 区重点和市重点的考生，大多乱吼乱叫着冲上去，貌似武勇，却没什么章法，不过用一时的血气之勇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等他们被怪兽“杀死”两三次，体会到身体一寸寸消失在怪兽口中，怪兽还朝他们微笑的感觉，就有些畏葸不前。 心灵指数也像是惊涛骇浪中的小破船，忽高忽低，剧烈颠簸。 而建设中学的考生，大多沉着冷静，懂得寻找废墟中的武器，利用各种战术和怪兽周旋。 即便被怪兽杀死，他们也能忍住疼痛，临死前的刹那，都能暴起反击，把怪兽一起拖入地狱。 在虚拟战场上“重生”之后，他们也能瞬间忘记片刻前的痛楚，继续面不改色厮杀。 他们的心灵指数，大多在80%到120%之间小幅波动，很少超出安全范围，偶尔过线了，也能通过呼吸和冥想，很快调整回来。 “不愧是三大超级高中之一，学生都是天之骄子，家里和学校里，就有超脑和虚拟训练系统供他们使用，又从小修持心灵秘法，才能部分控制超脑啡肽的分泌，将心志淬炼到如钢似铁，无论遇到何等恐怖和诡异的场面，都能从容面对，冷静处置。” 其他学校的带队老师们，虽然都不喜欢建中师生的傲慢，却也不得不承认，虎林区霸主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 就在这时，一名小河中学的带队老师，忽然“咦”了一声，朝严魔头投来惊诧的目光：“严老师，你们这位孟超同学的数据，有些奇怪啊？” 各个中学的带队老师微微一怔，纷纷点开大屏幕上，九中的详细数据。 他们发现孟超从始至终，心灵指数都在95%到105%之间小幅波动，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在100%上，像是焊死了一样。 这样的数据，已经赶超建设中学的大部分学生。 和那些出生修炼世家，家里七八个天境强者，吃着怪兽大脑长大的天之骄子们相差无几了。 “这个数据……” 主考官想了想，将孟超的考试画面，投放到大屏幕上。 画面中发生的一切，令所有老师都大吃一惊。 …… “就这？” 虚拟世界，孟超面对血雾深处冒出来的畸形怪兽，表情有些错愕。 “不是说心灵测试超级恐怖，会有很多恶心的怪兽，把考生都吓得尿裤子么？ “怎么都是这么平平无奇甚至……眉清目秀的怪兽，这些常见怪兽也能吓唬人玩儿？” 孟超琢磨了一下，发现自己又想岔了。 怪兽战争后期，怪兽好似“大爆炸”一样进化变异，短短数年，爆出无数畸形变异体。 他在前世记忆碎片中，见过比现在更丑陋十倍、狰狞十倍、恶心十倍的怪兽。 甚至在《初级收割术》和《基础枪法》觉醒时，无数次打爆过、解剖过这些怪兽。 恐惧来源于未知，既然他曾经将恶心十倍的怪兽，都放到解剖台上细细收割，搞清楚了每一个器官的用途和畸形外表的成因。 那还恐惧个毛线？ “来都来了，就练练吧。” 孟超挠头，在众多畸形怪兽的虎视眈眈下，冷静搜索四周，很快从废墟里找到一柄战刀和一把冲锋枪。 “就说嘛，只是一场小测验，和电脑游戏一样，肯定有道具捡的。 “来吧，不管多么狰狞的怪兽，都是我们人类砧板上的鱼肉，前几天和严魔头讨教刀法，琢磨出几招《百战刀法》的进阶变化，正好用你们练刀！” 孟超左手枪，右手刀，哼着小曲，微笑着朝怪兽扑去。 杀杀杀，杀杀杀，不管是巨型螳螂还是变异蟾蜍，不管是蜥蜴和豺狼的结合体，还是蜘蛛和鳄鱼的狗杂种，不管会吐酸液还是爆内脏，在他眼里，就是一块块会移动的午餐肉。 左一枪，右一刀，依靠对怪兽生理构造的精妙掌控，招招攻向最致命的要害，眼前很快堆积尸山血海，而他就是骸骨宝座上的王者！ 第一波小怪很快清光。 考试要讲公平，所有考生面对的怪兽数量和刷新时间都是一致的，别的考生还在怪兽围攻中苦苦挣扎，孟超却无所事事。 “好无聊，又不能提前交卷，现在该干嘛？” 他蹲在怪兽尸堆上打了个哈欠，目光无意间落到怪兽被战刀砍爆的伤口上。 他忽然发现，这些怪兽的肌肉、血管、甲壳、五脏六腑和各种内容物，都很逼真啊！ “对了，我听说怪兽研究所将很多怪兽都用分子逐层扫描的方式，切成几十万片，采集最详尽的数据。 “心灵测试一定采用了怪兽研究所的数据，虚拟怪兽的内部结构，和真实怪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孟超的手指热起来，看着怪兽尸骸的眼神，变得格外深沉。 他在废墟里找了一圈，找到几枚刀片和一把断裂的匕首。 又随便摘除了几根怪兽尖锐的骨刺，加上几枚怪兽甲壳的碎片，制作了一套简易的收割工具。 随后，他就将怪兽尸骸一具具分开，开膛破肚，大卸八块，练习起《初级收割术》，特别是“反关七解”来。 “很快，战争就会升级，人类将面对更多未知怪兽，而这些怪兽体内，也蕴藏着能让人类极限进化的天材地宝。” 孟超心想，“收割者绝对是黄金辅助专业，我要力争在大学前，把《初级收割术》提升到‘完美级’！” 这样想着，他更加投入，手速狂飙，将一头头畸形怪兽，全都分割成规规矩矩的材料。 第六十四章 真会玩 监控室里，所有高中的带队老师，包括区教育局的工作人员，都打了个冷颤。 其他重点高中也有很多尖子生，提前杀完这一波怪兽。 特别是建设中学，很多学生的杀戮速度都比孟超要快。 但他们杀完怪兽之后，都是盘膝坐桩，进入深度冥想来稳定心灵指数。 谁会像这位孟超同学一样，哼着歌，眯着眼，摇头晃脑，把怪兽尸骸切得鸡零狗碎啊！ 看他自得其乐的模样，大家总算知道农大资源系的宁雪诗，为什么去找他了。 建中带队老师收起脸上的傲慢，却收不住眼里的震惊。 各所中学的老师，纷纷朝九中投来复杂的眼神。 严魔头还是祖传大黑脸，眼角却微微颤抖几下：“这小子，还真是一次次出乎意料啊！” 随着第一批考生的淘汰，留下的都是心志坚毅之辈。 很快，第二波更多、更凶猛也更丑恶的怪兽被刷新出来。 养精蓄锐的尖子生们纷纷睁眼，展开更惨烈的厮杀。 孟超也挥舞着战刀一跃而起。 然后，就死了。 “这位九中的孟超同学，好像战技不是特别高明。” 见他死了好几次，一名老师点评道。 心灵测试只考心灵指数，并不考核战技，无论死多少次都可以重生——只要能忍住死亡刹那的痛苦。 孟超一次次重生，又面不改色冲上去，有些笨拙地挥刀，再一次次死去。 他的死亡次数在全体考生中名列前茅。 其他学校的老师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也是，精神强韧得不像话，战技再出类拔萃，九中怎么可能有这种怪物？ 严魔头却越看越惊讶，眼珠子渐渐暴突出来。 他发现两件事。 第一，无论孟超死多少次，也不管死得多痛苦，他的心灵指数始终维持10%的小幅波动。 第二，孟超挥舞《百战刀法》的动作不是笨拙，而是偏激，这小子使用了很多前几天和自己讨论过，非常激进和不确定，未经验证的技巧。 因为动作不熟练，再加上身体无法负担，看起来才笨手笨脚。 “他，他竟然在这么重要的考试里练刀？” 严魔头先是目瞪口呆，随后头皮发麻。 各所重高的金牌教师们，在观察许久之后，也渐渐回过味来，眼神从困惑变成震惊。 “九中的《百战刀法》，好像和我们的版本不同，有点儿东西啊？” “听说二中那边，聚集了好几位刀法名家，私下推出升级版的《百战刀法》，难道九中也搞了自己的版本？” “二中的版本，我多少知道一点，感觉……还没九中这个版本犀利呢！” “九中这几年强势崛起，别看孙校长整天瞌睡不醒，暗地里却做了很多事，包括高薪聘请他在军队里的老部下严东兴，到九中搞教育改革，难道，这就是严东兴从军方秘密部队带出来的版本？” 《百战刀法》是义务教育阶段最重要的冷兵器战技之一。 这些火眼金睛的金牌教师们，自然能看出孟超的与众不同。 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 或多或少，都有所领悟。 于是，在虚拟战场上厮杀的孟超，眼前又飘过一连串的信息： 【《百战刀法7.3.5》正在精英市民中间传播，未来的龙城师生将掌握更强的刀法，龙城的整体战斗力提升了，贡献值+11，+13，+12……】 孟超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他猜对了。 果然有不少和严魔头同一级数的金牌名师在关注这场考试。 他们不但是“精英市民”，还负责教书育人，通过他们传播未来版《百战刀法》，能起到一传十，十传百的增幅效应。 得到贡献值滋润的他愈发兴奋，手舞足蹈朝怪兽浪潮扑去，足足死了上百次。 疼，当然很疼，但每次生死刹那的感悟，加上贡献点的轰击，都能令他对《百战刀法》多出几分领悟，熟练度狂飙突进。 想到怪兽战争正在升级，龙城随时行走在毁灭的边缘，再怎么锥心刺骨的痛楚，孟超都可以忍。 他又想起严魔头的话。 “身为一名赤龙军，死在床上是一种耻辱，最好的死法是葬身兽腹，在意志消散之前，将最后一根骨头，狠狠刺进怪兽的心脏！” 这又何尝不是每一个龙城市民，每一个在异界奋战的地球人，最好的死法？ “你想吃我的肉？我就要你的命！” 孟超被两头怪兽撕碎。 意识模糊之前，他真的挥舞断臂上的骨刺，深深刺入一头怪兽的心脏，还用力搅了几下。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三分之二的考生都被淘汰。 剩下三分之一，全都过关。 心灵测试仍在继续，但现在的测试，只为了逼出考生们的极限，倘若坚持不住，随时都能退出，仍旧算是通过的。 九中考场，同学们纷纷醒来。 能坚持到现在，大家的意志都相当强韧，稍事休息，就从心灵震撼中恢复。 他们迫不及待去看大屏幕上的过关名单，找到自己的名字后，兴奋地挥舞拳头。 今年九中的成绩格外不错。 一百五十名考生里，竟有八十多个通过第二轮，比例超过一半。 要知道去年，九中只有40%的考生能通过第二轮。 “今年咱们好强啊，快赶超两所市重点了。” “熊哥，你的综合分好高，杀进全区前五百，厉害厉害，怎么练的？” 同学们纷纷朝楚飞熊投来好奇和羡慕的目光。 楚飞熊憨憨一笑：“也没怎么练，刚才猛一见到那么多狰狞的怪兽，我也吓得够呛，不过，就在我屁滚尿流之时，不知怎么，突然想到孟超被两位学姐拉扯的样子，我将孟超的脸代入到怪兽脑袋上，刹那间，就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立刻冲上去，把怪兽狠狠揍了一顿。 “大家也是和我一样，把怪兽当成孟超，瞬间充满了斗志吧？”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不好意思地说：“我倒没熊哥这么狠，我就是刚才心灵遭到一万点暴击，都麻木了，超神往我心口捅了一万刀，就算怪兽再恐怖，不过多捅一刀，有区别吗？” “我也是，刚才两位学姐争抢孟超那一幕，深深烙印在我幼小的心灵中，连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都看到过，还有什么怪兽，是我无法面对的？” “对，被超神刺激，我现在心如止水，再也不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想好好学习，征服异界。” 同学们说来说去，发现孟超无意间帮他们提升了心理素质，不由啧啧称奇。 “等等，超神呢？”众人忽然发现话题的主角没有出声。 四下打量，他们吃惊地发现，孟超竟然还沉浸在怪兽海洋中。 “不会吧？” 楚飞熊咂舌，“我退出的时候，怪兽数量已经提升到一次刷新两百多头，分分钟把考生撕成碎片，最后我不是害怕，是实在疼得受不了，心灵指数才崩掉，孟超却还在坚持？” “心灵测试到最后，留下来都是从小修炼秘法的豪门子弟，孟超竟然和他们一样？” “等等，你们仔细看孟超的表情，他不会在……笑吧？” 超脑只能罩住考生的半张脸。 虽然看不到眼睛，但众人发现孟超的嘴角微微翘起，丝毫没有恐惧和绝望，的确是见猎心喜的样子。 一时间，同学们全都毛骨悚然。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啊？” 同学们神色复杂，“难道大家进的不是同一个虚拟考场，我们的考场里都是怪物，超神的考场里都是学姐，在考验他的定力？” 又等了七八分钟，孟超才悠悠转醒。 他神采奕奕，还能自己摘下超脑，丝毫没有别人脱离虚拟战场时，神色恍惚，肌肉抽搐，口吐白沫的狼狈。 楚飞熊忍不住问：“孟超，你也受不了了？” “嗯，不玩了。” 孟超的心灵指数一直挺稳定，要玩还是可以继续的。 就是怪兽越来越多，他简直是和几百头怪兽在早高峰挤地铁，根本没有修炼刀法或者收割术的空间。 他虽然不怕死，却也不是受虐狂，单纯被怪兽碾压就不好玩了，算算分数肯定够，贡献值也收割到手软，他主动退出，满载而归。 “玩？” 众人听到他的用词，不禁骇然，玩怪兽？真会玩！ “快看，超神的排名！” 忽然有人指着大屏幕。 虎林区的心灵测试全部结束，区教育局考试科，立刻将最终结果投放到大屏幕上。 首当其冲，是综合分数前一百名。 其中九十名，都来自建设中学。 还有九个名额，则是市重点的佼佼者。 市重点以下，只有孟超一根独苗苗。 但这根独苗苗，却以不可思议的高分，华丽杀入了前三十名，将很多建中精英，都远远抛在脑后。 “怎么可能？排名前一百的建中生，很多人家里就有超脑和虚拟修炼系统，每晚睡觉前，都会和怪兽厮杀，就连这样的妖孽，都比不过孟超？” 一时间，同学们简直分不清孟超和建中精英，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妖孽了。 第六十五章 距离高考，还有三天! 建中考场，金展鹏重重一挥拳头，郁闷得无以复加。 他当然通过了心灵测试，却没出现在全区前一百的大名单中。 全区第255名，放在别人身上是值得请客庆祝的喜事，对他而言，却是惨败。 “展鹏，今天怎么搞的，阴沟里翻船了啊！”建中排名前十的几位豪门子弟走过来。 金展鹏素来心高气傲，面对这些精英中的精英，却不敢流露半点怨气。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虽然他老爸是狙击系超凡者，家里又开着枪械俱乐部，但这些家伙的背景，却比他更加深不可测。 就说领头的“罗海”，本身是建中的学生会长，父亲是六星超凡者，“断魂刀”罗武！ 金展鹏怎么惹得起？ “原本还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在高考实战测试中，能和一中、二中那群家伙抗衡，没想到你的心理素质这么不过关，真是浪费我给你争取的资源了！”罗海淡淡训斥。 “还不是被那小子……”金展鹏脸一红，却不敢细说。 “咦？” 罗海扫了一眼排行榜，忽然眼前一亮，“那小子怎么回事，一个九中生，怎么跑到全区前三十名来了？” “他竟然——”金展鹏大吃一惊。 “这个孟超不会是天生迟钝吧，就是大脑变异，控制恐惧的‘杏仁核’缺失，没有恐惧的感知，怪不得刚才鹏哥吓不到他。” 几个刚刚跟着金展鹏去九中示威的同学纷纷说，“这种人就像‘无痛症’患者，看似镇定，其实根本没用，战场上分分钟死无葬身之地的。” “他就是孟超啊，就是那个，打败那个谁？”罗海看了金展鹏一眼。 “左浩然，我徒弟。”金展鹏急忙说。 “哦，就我上次在你们家俱乐部见过，枪法稀松平常，拍马屁功夫倒是一流的小白脸？展鹏，不是我说你，好歹是建中精英，收徒弟的标准能不能抬高一点？”罗海撇撇嘴，“这小子天生迟钝？呵呵，去看看。” 建中精英走过来时，正好九中生也簇拥着孟超往外走。 双方气势碰撞，九中虽然稍弱，但今年考试成绩好，也还绷得住。 孟超一眼就看到金展鹏接近两米的身形，以为他还不服气，想了想，拨开众人走过去。 “金同学，恐怕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他主动伸手，“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有些小摩擦，起了争强好胜之心，都是人之常情。 “不过，龙城是异域孤军，用不了多久，我们都要在一个战壕里面对穷凶极恶的怪兽，今年心灵测试的难度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战争即将升级，教育局也不可能一下子变这么疯狂。 “大战在即，还自己人搞自己人，你恐吓我，我打脸你，挺没意思的，你觉得呢？” 一席话说得金展鹏面红耳赤。 建中生和九中生都流露出深思的表情。 气氛逐渐缓和，孟超又为龙城高中生的和谐做出小小贡献，心里美滋滋的。 忽然—— 宁雪诗和燕飞柔笑颜如花，联袂走来，异口同声道，“孟超，恭喜你在心灵测试中考出好成绩，我们去吃饭吧！” 一瞬间，高中生们幼小、稚嫩、伤痕累累的心灵，再次惨遭重创。 金展鹏脸上写满了羡慕嫉妒恨，这小子，还敢说打脸没意思？没意思你还变着法儿老打我脸！ “……” 孟超郁闷，这两位学姐也太会拉仇恨了，简直影响团结。 罗海倒是轻笑一声，上前握住孟超伸出来的手：“建中，罗海。” 孟超眨了眨眼：“九中，孟超。” 原本想敷衍一下，没想到罗海力气挺大，掌心透出一股热力，很认真和他握了三秒钟。 “从今天开始，虎林区就有你九中孟超这一号人物了。” 罗海真诚道，“祝你高考取得好成绩，到时候，我们有的是机会再见。” 孟超想了想，点头道：“罗海同学，祝你也金榜题名，当然还有金展鹏同学，和各位建中的同学——你们现在是不了解我，等你们深入了解就会发现，其实我是一个低调随和，淡泊名利，不爱装逼打脸，只爱做贡献的人，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的。” 话音未落，宁雪诗和燕飞柔一左一右，像是两个女保镖似的，把他夹走。 罗海环抱双臂，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微微一笑：“孟超？有点意思。” “海哥，这小子太嚣张了，要不要弄他？”金展鹏满脸阴鸷，小声问道。 罗海非常惊讶地看了金展鹏一眼。 “展鹏，其实刚才孟超同学有句话说的不错，你最好牢牢记住。” 他皱眉道，“在学校里，你我是竞争对手，大家为了争夺资源，可以打得头破血流，但是，出了建中大门，到区里，我们就是一条战壕里的兄弟，可以互相托付生死。 “同样，在虎林区，我们和九中还有市重点是竞争对手，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将对方镇压，但出了虎林区，在全市范围内，我们又是生死兄弟，要一起对付‘一中、二中’这样的豪门。 “接下来，还是这个道理，别看我们在各种竞赛还有高考战场上，和一中、二中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但在怪兽战争还有征服异界的征途之上，大家又变成了生死与共的好兄弟，要把彼此的鲜血融合到一起，直到流干最后一滴。 “四个字，‘竞争’和‘团结’，这是龙城先烈过去五十年总结出来的残酷真理，你最好放到心里去认真琢磨，不悟出点东西，你这辈子都不会取得太大成就的。” 金展鹏没想到罗海会这么不留情面地训斥他，不禁面红耳赤。 “不服？” 罗海似笑非笑，“不服，你就自己去弄他呗，我是不知道孟超同学的极限拳力和百米冲刺成绩多少，也不关心他练了多少发力法、冥想法、桩功还有战技……这些纸面数据，我统统都不在乎，但我和你赌一块钱，把你和他丢进迷雾，哪怕你全副武装而他赤手空拳，最后，死的一定是你！” …… 孟超最终还是没和两位学姐去吃饭。 主要考虑大家都坐校车回九中，严魔头还顶着一张黑灿灿的大脸。 他一个人去赴宁雪诗和燕飞柔的约，似乎不太讲义气，而且回到学校很容易被几百名男生围殴？ 两位学姐拿来的内部资料，他倒是仔细研究了一番。 地球时代就赫赫有名的龙大，以及号称“怪兽大学”的农大。 综合实力在龙城的本科院校里排名前二。 孟超的目标，就是冲击这两所名校。 这些资料，他都复印了很多份，分发给要好的同学。 还厚着脸皮请两位学姐到九中来做一场填报志愿的分享会，两女欣然同意。 这事儿和严魔头一说，连孙校长都被惊动，又发动关系，请来一些九中考上名校的优秀毕业生，场面搞得很大，比很多市重点都热闹，很多同学都获得启发，孟超又美滋滋收获不少贡献值。 这两件事，总算挽回男生们的友谊，寝室里重新传来欢歌笑语，孟超也不用每晚睡觉都提心吊胆了。 只是，每次修炼时，以楚飞熊为首，总有不少男生哭着喊着要和他切磋。 切磋就切磋，他现在得到学校重点关注，各种修炼资源填鸭一样塞下去，每晚都感觉恐怖的力量无处发泄，体内简直有几亿颗火星一触即发。 他拥有未来武道加持，痛觉神经又在前世记忆中千锤百炼，就连火箭班的佼佼者都不是他的对手——大家都说，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而是孟超切磋起来，刹那间就变了一个人，目露凶光，嘴角却挂着冷笑，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套路，简直像是随时能掏出自己的肠子来勒死对手。 这哪里是高中生，分明是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战场老司机。 很多人就算纸面数据和孟超不相上下，被他的凶焰笼罩，立刻心脏乱跳，腿都软了，还怎么打？ 而且孟超像是根本不怕痛，别人打他十拳，打得他鼻青脸肿，像是外星人，他仍旧能若无其事去食堂吃掉半扇剑戟魔猪。 他打别人三拳，别人就要龇牙咧嘴半天，连昨晚宵夜都吐出来。 差距这么大，还怎么在一起愉快地玩耍？ 连纸面数据排名全校第一的姜磊都拒绝和他单独切磋之后，他只能不断增加挑战者的数量。 刚开始，姜磊和楚飞熊一起上，二对一。 慢慢升级到三对一，四对一甚至五对一。 老实说，只要场地足够大，就算一百对一，孟超都不怕。 对手的人数再多，也要能打到他才算数。 只要不动枪械，光凭拳脚和冷兵器，他满修炼室甚至满校园乱飞，这些青涩的高中生，根本连他的腿毛都捞不到。 当然，这就失去了修炼的意义，也太打击同学们的学习积极性了。 所以孟超有时也会故意让大家抓住，一个人和三五条彪形大汉拼拳。 反正，每当贡献值大幅提升，体内的细小伤口都会稍微愈合一些，实在不行还能兑换“初级治疗术”，续航作战能力强到离谱。 和同学们狂轰滥炸地拼拳，能在潜移默化中调整大家的发力，自己也将三大发力法融会贯通，贡献值还不断增加，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到了高考前三天，以楚飞熊为首的同学们回顾半个多月的最后冲刺，颇为郁闷地发现，原本说好了一起虐孟超的，怎么感觉又被孟超虐了？ 第六十六章 猝不及防的迷雾 最后三天，孟超小幅强化了现有技能，并兑换了一次“初级治疗术”，治愈全部暗伤之后，并没有点亮新技能。 当前贡献值7523。 一笔空前的巨款。 他想了想，不应该每次拿到贡献值就花个精光，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也就是在这天，龙城又遭遇了一次迷雾降临，十年来规模最大，也最猝不及防的一次。 临近高考，考生全都住校。 午夜十二点，孟超莫名惊醒，感觉空气凝滞，细细的尖啸如暗潮翻涌。 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响彻全城，把同学们从床上掀翻。 “怎么回事，没听气象局说今晚有怪兽攻城啊？” “这是特级警报，城里撕裂了大量空间缝隙，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不是说空间渐渐稳定，往后怪兽只会从城市外围攻过来，很少通过空间缝隙，直接出现在市区了？” “谁知道！” 大家七手八脚穿衣服。 他们还在调节战靴，孟超已经冲了出去。 走廊上，他见到了极其震撼的一幕。 原本群星璀璨的夜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团团巨大的漩涡。 漩涡拖曳着上百条蠕动的悬臂，色泽粘稠和浓艳，如同夜空被撕开鲜血淋漓的伤口。 伤口里面，群星消失不见，伴随着黑暗吞吐，一头头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巨型怪兽，飘到城市上空。 他们摇摇晃晃，既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水母，又像是一只只巨大的，充血的眼球。 蛛网般密布的血丝，奇形怪状的瞳孔，眼球周围鲜血淋漓的组织，一应俱全，栩栩如生。 还有一根根好似神经索的触手，一路垂挂下来，仿佛要拖曳到街头巷尾，像是钓鱼一样，把人类的灵魂都高高钓起。 巨眼绽放出诡异的光芒，探照灯般扫描全城。 偶尔，鲜血般的红芒扫到九中宿舍楼，走廊上的同学们都觉得心神剧震，指数狂掉。 “是‘裂空魔眼’，这畜生擅长群体精神攻击，大家千万不要和它对视！” “快凝神静气，坐桩入定，呼吸法和冥想法都不要乱！” “军队在哪里，超凡者在哪里，数量这么多的超兽，我们该怎么办啊？” 很多同学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恐怖的场景，全都乱了方寸。 天空中传来螺旋桨的轰鸣，一支由八具装甲飞艇和几十名超凡者组成的空中打击力量终于赶到。 机枪轰鸣，重炮狂扫，超凡者腾空而起，战刀和巨剑划出闪电般的光辉。 擅长精神攻击，身体却孱弱无力的超兽“裂空魔眼”，被撕裂无数伤口，像是失控的气球，一边尖啸，一边漫天乱飞。 一头重伤的裂空魔眼，正巧飞到一具装甲飞艇上方。 它的触手立刻狂舞起来，支离破碎的身体和装甲飞艇死死纠缠到一起，在狞笑和尖啸声中，和装甲飞艇一起坠落。 爆炸发出巨大的声浪和火光，深深震撼着同学们的心灵。 这些青少年生长在龙城蒸蒸日上的辉煌年代。 在装甲飞艇这样威风凛凛的钢铁镇压之下，再强大的怪兽都要抱头鼠窜——这是支撑他们世界观的常识。 现在，钢铁，却倒下了。 “教科书上的裂空魔眼，飞行速度绝没有这么快，触手也不会这么强韧，连子弹都打不断，这，这到底是什么啊！” 很多同学脸色惨白，双目失神，根本控制不住肌肉的颤抖。 如果这时候测试他们的心灵指数，一定会发现，很多人的心灵指数瞬间暴跌几十个百分点。 他们即将崩溃。 幸好这时候，校园深处响起了嘹亮的战歌。 熟悉的旋律如一股股岩浆，顺着耳膜，在神经、血管和脑细胞之间横冲直撞，帮他们鼓起勇气，恢复镇定。 走廊上，孟超第一个应和着慷慨激昂的旋律，昂首嘶吼起来。 他有些五音不全，唱得绝不算好听。 不过，这些先烈们在地球上唱了几十年，到异界又唱了几十年的战歌，从来都不是用肉嗓子来唱，用耳朵来听的。 它是用沸腾的热血来唱，用激动的心灵来听，用勇气和信念来共鸣的！ 楚飞熊最先摆脱震撼，和孟超肩并肩站着，冲操场，冲学校，冲整座城市，以及笼罩在城市上空的怪兽，发出地球青年的怒吼。 他的声音比孟超更加荒腔走板，但这有什么关系？ 当无数青少年，无数荒腔走板的歌声汇聚成惊天动地的咆哮时，当每一朵浪花都把自己高高抛起，变成席卷天地的惊涛骇浪时，他们就是无敌的力量。 走廊上，宿舍楼里，教学楼和校园里，全体师生齐声高唱，滚滚声浪凝聚成了坚不可摧的防御网，把“裂空魔眼”释放的精神攻击砸个粉碎。 数千名青少年的脑电波，凝聚成有若实质的金色利刃，反攻天空，令“裂空魔眼”剧烈抽搐，发出嘶鸣。 这些畜生，都遭到了精神反噬。 抵御心灵攻击，说难也不难。 用慷慨激昂的军歌鼓舞勇气，用逝去亲人的遗物唤起记忆，用孩子的照片点燃希望，甚至用各种比较三俗的娱乐品来转移注意力，都有一定的效果。 关键是，当成百上千人聚集在一起时，一定要有人起带头作用。 有人带头稳住心灵指数，想出各种办法鼓舞士气，他的脑电波源源不断释放，和群众形成脑波共鸣，那就是良性循环，所有人都会变得越来越镇定、英勇、无畏。 置身于士气高昂，无所畏惧的铁血战阵中，哪怕胆怯之辈，也会变得一往无前。 反过来说，如果有人瞬间崩溃，他的恐惧脑波就会变成病毒，传染周围所有人。 等所有人都陷入心灵指数狂掉的群体崩溃，仿佛无数枚恐惧炸弹狠狠爆开，就算孟超置身其中，也很难保证自己的精神不受影响。 幸好，今天他们稳住了。 除了九中，全城其他地方也在战歌嘹亮中渐渐恢复。 市民们都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挣脱出来，按照紧急条例，就地防御和反击。 唰！唰！唰！唰！ 无数探照灯，将夜空映照得宛若白昼。 高射机枪和高射炮，泼洒出千百道火线，把裂空魔眼打得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吱吱乱叫。 不过，除了裂空魔眼，还有更多种类的怪兽，从地面侵入市区，和人类短兵相接。 一时间，枪声，炮声，喊杀声和爆炸声，从大街小巷，各个角落响起。 九中周围，好几栋建筑都在熊熊燃烧。 “快看！” 楚飞熊指着距离学校不远处的一栋高楼。 这栋高楼下面起火，偏偏上面又被一头裂空魔眼的触须缠绕住，楼里的居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很多人都在阳台上呼救，甚至有人在心灵指数崩掉的情况下，慌不择路从阳台上跳下来。 “快去救人！” 孟超和楚飞熊带着高三年级的大队人马，旋风冲出宿舍楼。 他们在校门口遇到孙校长、严魔头和大批全副武装的老师。 “干什么？” 严魔头拎着一挺通常装在装甲车上的重机枪，背后斜插一柄比重机枪更威猛的鬼头大刀，瞪眼喝道。 “孙校长，严老师，你们是要出去厮杀么？”楚飞熊壮着胆子叫道，“正好，带我们一起去吧！” “别胡闹，都回去，天亮之前，谁都不许踏出校园半步！”严魔头吹胡子瞪眼。 “为什么？” “生存委员会不是颁布了法令，一旦遇到怪兽，所有人都要守望相助，拼命厮杀吗？” “怪兽在周围肆虐，我们怎么能隔岸观火？” “前些日子的‘心灵测试’里，我见过很多狰狞怪兽，根本没什么可怕，我要战斗！” 刚才的战歌大合唱，让大家分泌了过多的超脑啡肽，心灵指数飙升到120%以上，副作用就是见到严魔头也不怎么怕，和打了鸡血一样纷纷叫道。 “同学们，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也绝对认同你们的战斗信念。”孙校长从严魔头身后站出来。 干瘪小老头也换上一套松松垮垮的迷彩服，却没带任何武器，空着手，温和笑道，“只不过，你们马上就要高考，很多人都有机会考上本科，成就超凡，就算没考上本科，也能通过专业训练，在很多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 “社会、校方还有你们的父母，投入大把资源，才把你们培养到今天的地步，所有人都期待你们能开花结果，岂能让你们毫无意义地倒在成熟之前？ “是，为了生存，我们每时每刻都在牺牲，但牺牲也要有价值，人类流淌的每一滴鲜血，都要换来足够的回报，明白吗？” 楚飞熊是亢奋型，心灵指数爆表之后，天王老子都不怕：“孙校长，那你们怎么能出去厮杀？” 严魔头瞪眼，孙校长拦住，微笑道：“我们已经老了，伤的伤，残的残，每一滴潜能都被榨干，就算死光了都没什么关系；但你们还年轻，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是龙城的未来和希望——你们非要冲出去厮杀，也行，但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等我和全校老师都死光了，你们再跨过我们的尸体，捡起我们的武器，随你们怎么杀都没关系，好不好？” 第六十七章 牺牲的资格 楚飞熊还想纠缠：“我们……” “够了！” 孙校长忽然暴喝，嗓门比严魔头还大。 他的脸也瞬间变得比严魔头更黑，凶神恶煞的模样，哪还有半点人畜无害的慈祥？ 哧啦哧啦，哧啦哧啦！ 片刻前松松垮垮的迷彩服，瞬间紧绷，胸口和腋窝甚至撕裂，露出金属光泽的强健体魄。 风烛残年的老校长，竟然吹气般变身，体型比楚飞熊更庞大一轮，变回昔日赤龙军中凶名赫赫的“重炮”！ “嘶！” 看到孙校长的两个拳头就像是两颗滚烫的炮弹，孟超和同学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心想难怪这尊“重炮”不用携带多余的武器了。 这对拳头，简直是塞满火药的流星锤，擦着就死，沾着就亡啊！ “死，很容易，但没有挖掘出自己的全部潜能，也没有作战计划，就去胡乱送死，这不是勇敢，而是怯懦的另一种形式！” 孙校长怒吼道，“龙城是异域孤军，每个人的生命都不止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全体市民，属于整座龙城，属于地球文明，死，也要有资格！ “我孙大兴十七岁参军，当了四十年兵，格杀丧尸近千，怪兽上万，身上残留几百道伤疤，脊椎骨上还镶嵌着怪兽的獠牙碎片，我已经为龙城奉献所有，才有资格慨然赴死。 “楚飞熊，你他娘的杀过多少怪兽，身上留下多少伤疤，你为生你养你的土地做过些什么，你连毛都没长齐，到底有什么资格去死？” 荤素不拘的一席话，终于把楚飞熊和同学们震慑住。 校门口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外面怪兽的嘶吼和人类的咆哮。 楚飞熊满脸通红，羞愧低头：“孙校长，我……” “行了，各位同学，留在这里吧。” 孙校长的声音重新温和起来，“请给我们这些师长和父辈一些信心，我们会守住这座城市，为你们争取时间的，而你们的责任，就是用我们争取的时间、空间和资源，刻苦修炼，超过我们，再去争取……慨然赴死的资格。” 同学们陷入沉思。 孙校长一挥手，带着校领导和老师们出了校门。 “等等，孙校长！”孟超忽然快步跑上去。 “孟超同学？”孙校长有些诧异地回头。 “我前几天逛地下生命科学论坛，在怪兽板块看到有人吹牛，说新发现了一种‘裂空魔眼进化体’，触须拥有极强的韧性、弹力和攻击性，可以从百米高空射到地上，把人卷住，钓到天上。” 孟超飞快道，“我不知道真假，但宁可信其有，您和老师们厮杀之时，千万小心来自头顶的攻击啊！” 孙校长盯着孟超看了很久，点头道：“我记住了，谢谢你，孟超同学，快回去吧，和同学们一起注意安全。” 孟超松了口气，目送孙校长和老师们消失在迷雾和火焰深处。 忽然，眼前跳出信息： 【英雄市民孙大兴听取了你的建议，生存概率提升了，贡献值+199】 “英雄？” 孟超一震，没想到孙校长竟然不是“精英市民”，而是更高级别的“英雄市民”，仅仅一个小建议，就送给他199贡献值。 现在，已经发现了四种不同的市民单位。 “普通”，“精英”，“特殊”和“英雄”。、 别的都好理解，可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为“英雄”呢？ 孟超神色复杂地回到同学们中间。 回头看时，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他觉得孙校长他们杀过去的方向，火焰特别炽烈，爆炸声也更加响亮。 但再嘈杂的爆炸声，都遮掩不住孙校长的重炮轰鸣。 怔怔看了半天，他忽然咬牙，迈开大步。 “孟超，你去哪里？”楚飞熊叫道。 “不看了，有什么好看，就算把眼睛看出血，还能看死几头怪兽？我们又不是裂空魔眼！”孟超头也不回，“孙校长说得没错，我要去修炼室，去……夺取慨然赴死的资格！” 楚飞熊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怪兽肆虐的家园，狠狠跺脚：“等等我，一起去，今晚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谁喊疼谁是孙子！” “我们也去！” 这个晚上，九中所有高三考生都在修炼室里疯狂。 他们把彼此当成怪兽，蹂躏了一遍又一遍。 外面厮杀一夜，他们也厮杀一夜，一个个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却没人喊疼，所有人都咬牙坚持。 一夜激战，地球人终究取得胜利，再次捍卫了家园。 孟超伤痕累累走出修炼室时，嗅到空气中浓郁的火药味、怪兽腥臭味还有人类鲜血蒸腾的味道，浓到连空气都要凝固。 就连嘹亮一夜的战歌，都变得凝重起来。 战果是丰硕的。 大批怪兽的入侵，意味着大量脂肪和蛋白质的补充，意味着各种稀有材料和结晶体的出现，还意味着无数战士经受了血和火的考验，获得大幅成长。 很多普通人都在激战中弹奏出最强劲的生命旋律，成为超凡者。 很多低阶超凡者也在生死刹那，打碎基因的重重枷锁，突破全新的境界。 但龙城内外，依旧弥漫着巨大的悲伤。 这是龙城十年来，打得最惨的一仗。 “初步统计，至少有数十位超凡者、数百名赤龙军和数千市民，在昨晚的怪兽侵袭中牺牲，怪兽还破坏了近百栋建筑，直接经济损失达到数亿元。” “赤龙军‘飞天虎’空中突击旅第七突击小队，首先发现入侵者，为了争取宝贵的时间，他们集结三台装甲飞艇，向十几头裂空魔眼发起冲锋，最终……战至一兵一卒，全部壮烈牺牲！” “四星超凡者‘鹰刀’蒙傲，为保护群众疏散，以一己之力，硬撼数百头‘荒狼’组成的兽潮，斩杀荒狼一百八十余头，身受重伤，修炼前途堪忧。” “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联合发布公告，奖励本次保卫战中所有的英雄，除了抚恤牺牲者之外，对于‘鹰刀蒙傲’和其他重伤者，将不惜血本治疗，保住他们的修炼可能性！” 通讯恢复，广播送出一条条沉重的消息，同学们听得连早饭都吃不下去。 龙城只有数千万人口，一次伤亡数千，的确非常惨烈。 只有孟超还在狼吞虎咽，强迫自己补充能量。 他知道这次迷雾突袭，仅仅是怪兽战争全面升级的序曲。 用不了多久，这一代青少年熟知的，地球人一路碾压小怪兽的战争模式将被彻底打碎。 而他必须在一切发生之前，做点什么。 孟超登上回家的公交车。 全城上下，各种怪兽尸体堆积如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放任不管，很快会掀起瘟疫。 从中小学校到企事业单位，今天统统放假，大家争分夺秒打扫战场，收割资源，还家园一个朗朗乾坤。 高三考生挂念家人，叫嚷着要回家看看。 厮杀一夜回来，浑身沾满兽血的孙校长没有阻止。 街道上到处都是怪兽尸骸以及他们腐蚀、抓挠出来的痕迹，又遍布弹坑，还有支离破碎的战车残骸阻挡。 公交车加上了坚固的撞角，轮胎也换成了布满尖刺，好似雪地胎的实心越野胎，不断碾压怪兽尸骸，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车上的年轻人大多沉默而茫然，愣愣看着窗外的摩天大厦被五颜六色的变异藤蔓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仿佛人类城市和异界丛林硬生生糅合到一起。 他们不明白熟悉的家园怎么会变成这样。 中老年人倒是淡定得多，年纪越大越淡定。 经历过龙城穿越、资源匮乏、丧尸肆虐、暴徒横行、迷雾降临、怪兽攻城……再没什么，能让满脸皱纹，满头白发的老人们动摇。 “看把孩子们吓得，你们呐，就是最近十年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放在二三十年前，这算什么？” “就是，记得我年轻那会儿，白天要上班，下班路上随手就要杀几头怪兽，还要去幼儿园接小毛毛，有时候一手抱着小毛毛，另一手还要挥刀再杀几头怪兽，顺便割下怪兽的舌头和耳朵，回家让死老头子烧几个小菜，啧啧，那才叫‘怪兽战争’呐！” “来，老姐妹们，我们给现在的孩子们唱一个好不好？” 老人们笑嘻嘻地唱起来。 他们不需要再像青少年那样，唱慷慨激昂的战歌来催动热血。 唱的都是委婉抒情，歌颂家乡美景的小调。 也有地球时代的流行歌曲。 仿佛再狰狞的怪兽和再恐怖的异界，都不能阻止他们欣赏窗外的美景，寻找炽烈的爱情。 从前，青少年们并不喜欢爷爷奶奶倚老卖老。 但今天，孩子们都听得非常认真。 到后来，连孟超都应和着老人的歌声，唱到下车时，心情终于爽朗起来。 昨晚天福苑并不是主战场，但怪兽数量，还是超出上回“鬼眼金翅烈焰虫”入侵。 幸好都是普通怪兽，除了甲壳类，还有很多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却是让居民们发了一笔横财。 走进小区，正好看到父亲带领着居民们将一头头怪兽大卸八块。 第六十八章 王奶奶 “爸！” 孟超见大家的脸色只是凝重，并不太哀恸，稍稍松一口气，上前询问情况。 孟义山告诉儿子，昨晚天福苑的伤亡并不太重，牺牲了一位居民，重伤了两个，好消息是收获了大量怪兽血肉，明年肯定能评上五星小区，弹药补给将提升20%，还有额外的修炼资源，可以让下一代变得更强。 还有一个好消息，家住二十二栋四单元的机械厂青年工人马建军，为了从怪兽爪下救出他对象，临战突破，晋级超凡。 “咱们小区，也有了自己的超凡者？”孟超又惊又喜。 普通人想成为超凡者，一般有两条路。 第一就是从小夯实基础，用桩功、呼吸法和冥想法不断淬炼，考上本科，厚积薄发，一飞冲天。 这是中正平和的金光大道。 除此之外，龙城人接受几十年的灵能滋养和病毒侵袭，生命潜能比以前的地球人强大十倍，遭遇生死危机，极有可能瞬间爆发，觉醒超凡力量。 这种临战突破的超凡，往往要付出惨烈的代价，超凡力量仅仅局限在单一领域，拓展性和升级可能性都很小，又被称为“准超凡”或者“残星超凡”。 残星超凡就像早产儿，在大脑、神经和血肉都没发育成熟之前，就承受超负荷的灵能冲击，将来修炼会很麻烦。 为了长远考虑，修炼世家不会让自家子弟太早超凡，甚至刻意压制境界。 谁家要是出了十四五岁的超凡者，别人不会觉得他天赋异禀，反而会摇头叹息，觉得这孩子废了。 但对于住在天福苑的普通人来说，残星超凡也是超凡嘛！ “咱们小区这一波赚大了。”孟超微笑，但看老爸的脸色不对劲，笑意又收敛起来，“爸，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小妹出了事？” 他不怕别的，就怕怪兽入侵带来强烈的精神干扰，把白嘉草的心灵指数搞崩掉，再次把她的黑化概率提升到100%。 “是有点事，不不不，她没受伤，倒是隔壁王奶奶……反正你自己去看吧。”孟义山欲言又止。 孟超心中一紧，急匆匆赶回家，发现妹妹蜷缩在行军床一角。 大热天，用两床被子和一床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小草，怎么回事，哥在这里，别怕！”孟超大急。 毛毯和棉被里传来闷闷的啜泣，白素心在旁边束手无策。 孟超低声细语，劝了好一阵子，白嘉草才把毛毯和被子掀开一条缝。 小丫头在黑暗里泣不成声：“哥，我太差劲了，我救了爸爸，救了妈妈，但我没救到王奶奶，王奶奶要死了，她要变丧尸了！” “什么？”孟超回头去看母亲。 白素心解释，昨晚因为怪兽太多，全体居民都要转移到地下避难所去，就在转移路上，大群剑戟魔猪从一条空间裂缝中钻出来，将人群拦腰截断。 大家就地反击，白嘉草格外神勇，谁也没看到她的动作，就用小小一把反曲战刀干掉了两头剑戟魔猪！ 不过，哪怕未来的黑夜魔女再怎么骁勇善战，现在终究还是一个没觉醒的小丫头，杀死两头怪兽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连反曲战刀都卡在怪兽骨头里抽不出来。 这时候，第三头剑戟魔猪朝她猛冲过来。 隔壁王奶奶向来和孟家共同进退，想都不想就挡在白嘉草面前，端起特大号霰弹枪，放了一枪。 她的枪法很准，一枪就打爆了怪兽的两只眼珠，却也深深激怒这畜生，獠牙一拱，就把老人的肚子捅了个对穿，挑飞到十几米开外。 等孟义山和白素心把王奶奶救回来，老人已经血肉模糊，昏迷不醒。 虽然及时用医疗凝胶止住了血，但剑戟魔猪獠牙上沾染的细菌，却激活了王奶奶体内的病毒，伴随着免疫系统大崩溃，病毒侵入老人的中枢神经和脑组织，已经……无药可治。 “王奶奶要变丧尸了。”孟超的心一沉。 当地球人穿越到异界，首当其冲的大敌还不是恶劣的环境或者资源枯竭带来的争斗，而是神秘的异界细菌和病毒。 地球上的免疫系统，根本没见过如此诡异的病菌。 很多穿越者瞬间瘫痪，或者免疫系统突变，变成各种畸形怪物。 而在灵能滋润下，地球人的细胞活性激增数十倍，解锁基因，觉醒超凡力量的同时，也带来各种副作用。 比方说，当人类脑死亡之后，大量细胞乃至中枢神经仍旧维持高度兴奋的状态，令死者变成充满杀戮和吞噬本能的行尸走肉。 就像是地球时代，恐怖电影和游戏里的丧尸一样。 经过几十年对异界病毒的适应和研究，现在的龙城人体内已经携带各种抗体，也形成了全新的免疫机制。 丧尸研究所研发了各种对抗病毒的药剂，确保一般情况下，市民体内的异界病毒非但不会爆发，还能刺激基因，突破生命极限。 但在特殊情况，比如身受重伤，免疫力极其低下的时候，或者被怪兽突然注入大量病菌的时候，人类仍有一定几率，从“携带者”转化成“感染者”。 王奶奶虽然精神矍铄，毕竟是古稀之年，五脏六腑又被剑戟魔猪的獠牙搅了一遍，这是最糟糕的局面。 “是我害了王奶奶，我太弱了。” 见到哥哥，小丫头找到了情绪宣泄口，目光呆滞，一个劲儿道，“我太弱了，我太弱了，我太弱了……” “小草！” 孟超一把掀开毛毯，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大声道，“王奶奶不是你害死的，她是为了捍卫家园才壮烈牺牲，如果她还有意识，一定不想看到你这副样子！” 白嘉草还是走不出来，怔怔看着哥哥，忽然嘴角勾起，喃喃道：“我一定要变强，变得很强很强，才不会让悲剧重演。” “听着，心灵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就凭你现在的状态，哪怕力量再强，也是力量的奴隶，救不了任何人，只会酿成更大的悲剧！” 见小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孟超深吸一口气，问母亲，“王奶奶现在哪里？” “家里。”白素心犹豫了一下，“军队来人了，是‘永生旅’。” 孟超微微一怔：“喜丧？” 白素心点头：“喜丧。” “好，按惯例，喜丧要有见证人，我们是邻居，正好去做个见证，小草，你和我一起去。”孟超把妹妹拽起来。 “我，我不去，我不要看到王奶奶现在的样子……”白嘉草拼命挣扎，声音带着哭腔。 “你刚才不是说，要变得非常强大吗，难道你连看王奶奶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孟超道，“二十年老邻居，我们去送王奶奶最后一程！” 硬压着妹妹来到隔壁706，大门敞开着，屋里挤满了一个单元的邻居，还有平时经常和王奶奶搓麻将的老姐妹。 三位穿着白大褂的军医，两个手里拿着通电的控制器，另一个腰间佩着大号手枪。 “小娟？” 白嘉草原本不敢进去，但王奶奶的孙女也回来了，她和白嘉草是小学同学，也是一起玩大的好姐妹，小丫头只能轻轻叫了一声。 “小草，来陪陪我。”王晓娟咬着嘴唇，伸出冰冷的手。 白嘉草硬着头皮挤过去。 她闭着眼睛不敢看，只能听到王奶奶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还有锁链扭动的声音。 小丫头感觉哥哥扶住了自己的肩膀，掌心传来一股热力，头顶传来声音：“没事，有我在。” 白嘉草靠着哥哥，才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她看到王奶奶的木板床上摆着一副金属担架，老人就蜷缩在担架上，手脚都被锁链绑着。 老人腰间缠绕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肚子膨大了一圈，尽管涂抹了大量医疗凝胶，血污还是源源不断渗透出来。 触目惊心的伤口，瞬间就能要了老人的命，但灵能、细菌、病毒和超强细胞活性的共同作用，却让王奶奶奇迹般活着。 不，老人90%的大脑正在死亡，意识渐渐消散。 但其余10%的大脑，连带着身体，却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因为失去了意识的制约，还变得更加亢奋和……狰狞。 哗啦哗啦！ 王奶奶忽然剧烈抽搐，把锁链撞得“咣咣”作响。 皱巴巴的皮肤上凸显出一根根粗壮的血管，一团团血液像是小老鼠，在血管内疯狂窜动，原本褐色的老人斑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青色，尸斑上钻出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四肢疯狂抽搐，胸口的起伏却渐渐微弱，直到静止。 她不再需要呼吸，从人类变成了另一种未知的生物。 白嘉草一惊，想要后退。 但身旁王奶奶的亲孙女，她的儿时玩伴已经哭出颤音。 她只能强忍恐惧和愧疚之意，干巴巴说：“没事的，小娟，王奶奶已经走了，她，她一点都不痛的。” “病人85%的脑组织已经死亡。 “病人将在三分钟内丧失100%的呼吸机能。 “病人体内的t35、t44、r39三种病毒，均超过临界。 “以龙城目前的医疗水平，加上病人的年龄、伤势和身体机能来综合评估，已经失去了抢救的可能，家属是否认可这一判断？” 第六十九章 小星星 几名军医在便携式医疗器械前紧张操作着，通过各种探针和贴片，全面采集王奶奶的生理参数。 最终，还是回天乏术。 他们叹息着，将一个个参数解释给小孙女听。 王晓娟含泪点头，在抢救报告上签了字。 “病人生前签署过‘遗体捐赠协议’，在捐赠方向上，她志愿加入赤龙军永生旅，按照程序，我们需要直系亲属和五位邻居来做见证，确保全过程合规、合理、合法。”军医环视四周。 王奶奶的麻将搭子都愿意见证。 孟超和白嘉草也站了出来。 “好，请五位见证人在这里签字，下面，我们将播放捐赠者预先录制好的视频，请你们仔细观看，确保接下来的操作，全程都符合捐献者的遗愿。”军医把视频转接到王奶奶家的电视机上。 画面中跳出了好几年前，神采奕奕的王奶奶。 她盘膝坐在床上，腿上横着特大号霰弹枪，旁边还趴着生化宠兽，名叫“大牙”的剑齿猎犬。 “娟儿，如果你能看到这段视频，说明奶奶已经死了，还变丧尸啦！” 视频里的王奶奶，依旧是那副中气十足的样子，“别哭，你这妮子是水做的，从小就爱哭，和隔壁小草一点儿都不一样。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人就是一个臭皮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慢慢烂掉还是变丧尸，又有什么关系？ “你也不用为奶奶伤心，真的，龙城穿越五十年，多少人能活够这五十年？经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奶奶侥幸活到这把岁数，早就赚大啦！ “别阻止奶奶，我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了很久，从还没穿越前，我和你一样，还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时，就想好了将来要捐献遗体的。 “说来话长，那是奶奶还生活在地球老家的年代，那会儿，奶奶的老家发生了一场规模很大的瘟疫，整个城市都被病毒笼罩，很多人莫名其妙地倒下，就连我也一样。 “但很快，来自全国各地的医生、护士和志愿者们，就把整座城市都保护起来，我们得到了最好的治疗和照顾。 “我已经老了，记不清楚很多事情，却始终忘不了，有个眼睛很漂亮的护士姐姐，无微不至地照顾我，难得空闲时还给我讲故事、唱歌和跳舞。 “我忘不了她当时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服，有些笨拙地翩翩起舞，像是一只胖乎乎的白天鹅。 “也忘不了她被口罩勒出很深的红痕，好像整天笑口常开，既开心，又漂亮的样子。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我的病渐渐好了。 “她……却因为几天几夜没合眼，劳累过度，又接触太多病人，自己也感染了病毒，最终，没能挺过去。 “直到她在人世间的最后几天，我无意间听到护士们的谈话，才知道她签署了遗体捐献协议，想捐出自己的病体，加速对瘟疫的研究。 “我哭了，想去看她，但她已经被送入特护病房，我们这些轻症患者根本进不去的。 “我是她护理并痊愈的第一个小病人，她很关心我，最后几天，还托医生从特护病房里送出来一只她亲手叠的，经过灭菌处理的千纸鹤。 “我打开千纸鹤，上面没有写字，就画着花花草草中间，有个穿红裙子，很像我的小姑娘，天上还有一颗长着笑脸，很漂亮，很像她的星星。 “那时候奶奶还太小，不明白很多事情，比如这位护士姐姐为什么要从她的家乡千里迢迢赶到奶奶的老家，夜以继日和病毒战斗几个月，最终默默无闻地死去，死后还要捐献自己的遗体去进行科学研究。 “但这只千纸鹤，奶奶却一直留着，直到渐渐长大，又穿越到了异界，我时常会看这幅画，看着画里变成星星却依旧微笑的护士姐姐，琢磨她想告诉我的话。 “每当遇到过不去的沟沟坎坎，想想护士姐姐的微笑，我就感觉被一股力量保护着，这种感觉，很好。 “所以，我也想像她一样，变成天上微笑的星星，看着我们家娟儿，看着隔壁的小草，看着咱们天福苑还有整座龙城，让你们这些小家伙，全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听到这里，王晓娟终于泣不成声，倚靠在白嘉草肩膀上：“奶奶！” 白嘉草鼻子一酸，满脑子负面情绪都化作热泪，从鼻翼两侧滑落。 “王奶奶……”她也低低叫了一声。 画面中的老人，似乎听到小丫头的呼喊，笑吟吟道：“对了，娟儿，除你之外，咱们家就只有‘大牙’啦，如果我不在了，你又要住校、念书，就请隔壁孟叔叔和小草帮我们照顾大牙，好不好？小草最喜欢大牙，每天放学都钻到咱们家来和大牙玩，她不会欺负大牙，大牙也不会欺负她的。” 王晓娟止住眼泪，咬着嘴唇道：“好！” 白嘉草也认真点头：“王奶奶，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大牙！” 视频里的剑齿猎犬听到主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从床上站了起来。 现实中老了几岁的剑齿猎犬也站起来，使劲摇晃尾巴。 尽管主人变了一副非常可怕的模样，野兽本能告诉它千万不要靠近，但另一种无法理解的冲动，却让它跃跃欲试，想要把主人救出痛苦的折磨。 白嘉草有些吃力地将剑齿猎犬抱起来，搂得紧紧的。 大牙挣扎了两下，不再反抗，发出“呜呜”的叫声，把狗头靠在小丫头的肩膀上。 视频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画面中的王奶奶，打了个哈欠，左右一看，忽然流露出少女般顽皮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哈，当初死老头子还活着，整天和我扯他当了一辈子赤龙军，就算死了，也一定要加入永生旅，还跟我拽文，什么‘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真会吹牛，他一个大头兵，哪来‘旧部’？他就是人家的‘旧部’！ “没想到，老头子运气不好，被怪兽撕了个粉碎，反倒是老太婆有机会加入永生旅，等再见了老头子，看他还怎么神气！ “哎，还没停啊，这段也录进去了？录进去就算了，别删，我还怕被死老头子听到？听到了，他敢怎么样！” 画面中的王奶奶，笑着关闭了录像设备。 “遗体捐赠者家属，刚才的视频是否清楚、完整，有没有异议？”军医问。 “清楚，完整，没有异议。”王晓娟红着眼说。 “五位见证人，是否有异议？”军医又问。 孟超、白嘉草和王奶奶的三个麻将搭子一起摇头：“没有异议。” “好，既然家属和见证人都没有异议，遗体捐赠者正式成为永生志愿者，转化仪式，现在开始，首先，所有人向志愿者遗体三鞠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军医神情肃穆，带领大家后退一步，一丝不苟的鞠躬。 这时候，金属担架上的王奶奶，渐渐变成丧尸。 她的瞳孔散开，对外界的强光刺激丧失了反应，更看不到半点人性的光芒。 嘶吼声也越来越尖利，不像是人类或者任何一种生物能够发出，倒像是细菌和病毒在体内大量繁殖，压迫畸形变异的五脏六腑，气流发出的尖啸。 骨细胞受到刺激，导致犬齿畸形突出，而嘴唇和牙龈则不断萎缩，令她的容貌变得极其恐怖。 合金打造的锁链，被她拽得吱吱作响，绷成一条直线，像是随时都会崩断。 但孟超和邻居们还是毫无惧色，缓慢而庄重地完成了致敬仪式。 “接下来，注入病毒抑制剂。” 军医上前，用一支大号注射器，将满满一管淡绿色药液，注入王奶奶体内。 可以清晰看到，淡绿色的药液顺着暴突的血管，流转王奶奶全身。 老人剧烈抽搐的身体，稍稍稳定一些。 但混浊的眼球，依旧散发着饥肠辘辘的光芒。 “第三步，记忆信息植入，我们将向志愿者正在变异的大脑皮层，植入她在签署协议时，自行灌注的影音画面。”两名军医小心翼翼上前，将一部类似超脑的装置扣到王奶**上。 王奶奶凶光毕露的双眼被头盔遮蔽，伴随超脑嗡嗡运转，她像是受到催眠，逐渐冷静下来。 王晓娟怯生生道：“军医叔叔，我想问问，我奶奶当时灌注了什么影音画面，是关于我的吗？” “不是。”军医摇头，“应该是你父亲出生时，你爷爷拍摄的画面。” 众人明白了。 床头上的老人，意识已经消散，大脑开始腐朽，恐怖的病毒正顺着血管和神经，在支离破碎的身体里流窜，把她从高贵的人类，变成畸形的怪物。 但是在暗无天日的脑海最深处，却燃烧着一束小小的火焰，火光中，是她初为人母时，看着那团小小的、脆弱的、软乎乎的血肉，发出的第一声既惊讶又欢喜的感叹。 如果说，有一种力量，可以战胜丧尸病毒的肆虐，那就只有这样刻骨铭心的记忆。 第七十章 烈火中永生 三分钟后，王奶奶的皮肤上布满恐怖的斑纹，牙齿和指甲也越来越锋利。 但她已经不再抽搐，也不再发出恐怖的嘶鸣。 两名军医对视一眼，上前摘掉头盔。 王奶奶的面容依旧狰狞，双眼还是那么混浊，却不再散发野兽般的凶芒，而是一片平静。 “下面，我们要进行最后一项测试，请见证人都出去吧，家属也可以出去。”军医说。 “不，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奶奶！”王晓娟坚定地说。 孟超把白嘉草拉到门外，发现妹妹的小手已经不像最初那么颤抖。 军医没有关门，只是拔出手枪拦在门口，两兄妹踮起脚尖往里看，看到另外两名军医，一个护着王晓娟，另一个飞快摘掉了王奶奶的锁链。 丧尸化的王奶奶，一下子跳了起来。 她受到强烈食欲和杀戮本能的控制，张牙舞爪朝众人扑来。 守着小孙女的军医，肌肉膨胀，连白大褂都发出撕裂声。 拦在门口的军医，飞快举枪，瞄准王奶奶的眉心。 小孙女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奶奶！” 丧尸王奶奶像是被心灵闪电击中，一下子僵在原地。 “市民王淑芬，还记得你申请加入永生旅时的誓言吗？我们是高贵的人类，我们的意志可以战胜一切有形和无形的敌人，我们就是死，也绝不任由细菌和病毒摆布！”一名军医大喝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你最心爱的小孙女，难道你真要把她撕碎，一口口吃掉？” 孟超注意到这名军医的双眼闪闪发亮，太阳穴急促起伏。 看样子，是一名精通心灵秘法的超凡者。 正通过脑电波，刺激王奶奶还没彻底腐烂的大脑皮层，阻止病毒在王奶奶残存的脑细胞中肆虐。 丧尸王奶奶面露纠结之色。 人性的光辉和兽性的本能激烈拉锯。 “奶奶，加油，你一定可以战胜病魔，爷爷，爸爸，妈妈，他们都在天上看着你呢！”王晓娟颤声道。 这句话击中了王奶奶高度变异的中枢神经。 混浊的眼球一阵乱颤，竟然流淌出了如眼泪般晶莹的液体。 她朝小孙女伸出尖锐的爪子。 三名军医一阵紧张。 小孙女却不顾一切迎了上去。 利爪即将触碰到王晓娟的脸蛋时，王奶奶反而退缩了。 她硬生生控制住自己，把獠牙和利爪都收起来，规规矩矩地站着，任由冰冷的晶莹，在腐烂的面孔上纵横交错。 “脑细胞变异程度得到控制！” “中枢神经保持完整，并没有被病毒进一步侵蚀！” “声音反应正常，光照反应正常，新鲜血肉刺激反应正常，志愿者虽然死了，但残存在脑细胞深处的记忆碎片，还是化作本能，帮她控制住了自己！” “现在的她，不再是灭绝人性的行尸走肉，而是死都要为家园、为亲人而战的——永生者！” “有些人活着，早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却能在烈火中永生，向永生者敬礼！” 三名军医“啪”一个立正，向丧尸王奶奶敬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随后，一名军医打开脑细胞控制器和脊髓神经控制环，分别套到了丧尸王奶奶的额头和脖子上，又通过线路将两者接驳到一起。 整个过程中，丧尸王奶奶的眼球一直在不停颤动，尖锐的爪子也一张一合。 看着军医近在咫尺的脖子，特别是脖子上微微凸起的血管，她很有点垂涎欲滴的意思。 但在孙女鼓励的眼神下，丧尸王奶奶强行克制住了自己。 随着控制系统完成接驳，老人彻底安静下来。 脸上的戾气一扫而空，混浊的双眼只剩平静。 军医用一个类似无人机遥控器的装置，引导王奶奶缓缓离开住了几十年的家。 楼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大家听说王奶奶完成了“永生仪式”，都出来送行。 “喜丧，这是喜丧啊！”有人感叹。 “有些人活着，却早已死了，有些人死了，却能在烈火中永生！”还有人高喊着永生旅的誓言。 更多人庄严肃穆，目送王奶奶最后一程。 “奶奶！” 到了单元楼门口，王奶奶要跟随三名军医上密封装甲车时，王晓娟在白嘉草的搀扶下，最后叫了一声。 王奶奶竟然真的回头看了一眼，大半腐烂的嘴角，往上翘了一下。 老太婆活着时咋咋呼呼，声音又尖又高，遇着事儿还喜欢指手画脚，小区里好些人都不太喜欢她。 但死了，这一回头，倒有不少人掉下眼泪。 “市民王淑芬已经加入赤龙军永生旅，按照军烈属奖励条例，永生者的未成年直系亲属，将享受中考加十分，高考加五分的奖励，回去好好学习吧，不要辜负你奶奶的期望。” 三名军医向王晓娟敬了个礼，带着王奶奶离开。 “小娟，别太伤心了，你奶奶是英雄，说不定下次怪兽入侵，就能看到她老人家大显身手了。”孟超见邻居家小姑娘伤心欲绝，忍不住安慰道。 这也不算骗人。 丧尸的细胞虽然高度活跃，器官和肢体毕竟大半腐朽，战斗力其实不强。 龙城穿越的第一个十年，普通人用链锯和割草机就能对付丧尸，只要克服恐惧和避免被丧尸抓伤、咬伤，一个普通人可以对付好几头丧尸。 军方煞费苦心搞出“永生旅”，当然不可能是驱动一帮丧尸去前线，给怪兽当口粮这么简单。 等这些丧尸，不，永生者进了军营，还将进行十几道改造，在身上搭载各种强大的装甲、晶石引擎和轻重武器，改造成用人类脑细胞和脊索神经控制的，移动的战争堡垒。 伴随着符文、灵能和晶石科技的不断发展，强化外骨骼技术和单兵作战技术日趋成熟，各种战斗铠甲大行其道。 但人体毕竟是孱弱的血肉之躯，战斗铠甲越强悍，就意味着越大的噪音、越高的温度、越强劲的冲击力。 顶着薄薄一层战甲，瞬间从超音速变成静止，再从静止变成三五倍超音速，中间还要小范围机动或者挨上怪兽的超高速冲击——纵然战甲本身能抵御这样的蹂躏，普通人的肌肉、骨骼、脑浆和五脏六腑却绝对受不了。 专门锤炼血肉之躯的武道超凡，倒是有可能扛住巨大的冲击力。 但他们都是奔着运用灵能，冥想、构造、凝练能量铠甲这条道路去的。 既没必要使用机械铠甲，人数也太少，不足以抗衡汹涌澎湃的兽潮。 龙城人口太少，为了生存，就连死者都要英勇作战。 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残留的反应不过是生物电流的刺激，所以，不用考虑自身伤害的问题。 武器设计师们可以将最疯狂的念头，都堆砌在永生者身上。 比方说，将永生者残存的脑组织和脊髓神经，搭载到几十米高、拥有十几条履带和几十门巨炮的超级战车上。 这样一来，永生旅就变成赤龙军最强悍的几支部队之一，甚至是最狂热的敢死队。 不，用“狂热”这个词来形容，不太恰当。 当永生者驾驭着各种超级机械朝怪兽碾压过去时，他们的在天之灵，应该是非常平静，甚至喜悦的。 “小娟，是我害了你奶奶，要不是我没用，王奶奶说不定就不会死。” 两侧喷涂着红十字，还缭绕着火焰图案的永生旅装甲车驶出天福苑，白嘉草旧事重提。 “谁说的？” 王晓娟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我回家时，奶奶还有几分清醒，她告诉我，多亏你奋不顾身冲在最前面，用小小一把狗腿刀就杀死了两头剑戟魔猪，奶奶才来得及举枪，拼了个痛快——要不是你，她和很多街坊，早就被剑戟魔猪冲散了，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白嘉草愣住：“是吗？” “当然，奶奶说你是她看到过最勇敢的女孩子，让我一定要跟着你好好学。”王晓娟蹲了下来，摸摸剑齿猎犬的脑袋，轻声道，“小草，我要住校，以后大牙就麻烦你们家了，可以吗？”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大牙。”白嘉草眼里重新点燃火光。 “差点忘了。”王晓娟解开大牙的项圈，摘下一个心型的大号吊坠。 轻轻一按，吊坠是中空的，里面掉出几张照片。 有王奶奶年轻时的结婚纪念照，照片里是一对英姿勃发、神采飞扬的青年男女。 还有几张小宝宝的彩照，眉眼弯弯，和王奶奶年轻时很像。 每张照片后面都写了好多数字。 “奶奶说，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整天丢三落四，干脆把家里的密码都写在照片上，放到大牙的项圈里，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我一找就能找到。”王晓娟把照片都揣回兜里。 这时候，从吊坠最深处又掉出一只小小的，很旧的千纸鹤。 第七十一章 英雄的诞生 王晓娟和白嘉草对视一眼，小心翼翼把千纸鹤打开。 这是几十年前折的，纸张非常酥脆，图案都褪色了。 却还能依稀看到，一颗笑眯眯的小星星，高悬于黑暗之上，呵护着下面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啊，这是你奶奶小时候，那个护士姐姐送的千纸鹤。”白嘉草惊呼，“小娟，快收起来吧！” 王晓娟想了想，把千纸鹤细细叠好，又塞回吊坠里面，重新系到大牙的脖子上。 “还是放在这里吧，这么脆弱的东西，带到学校里也没地方放，小草，你帮我保管好不好？”她微笑道。 白嘉草有些慌乱，摆手道：“太贵重了，我可以吗？” “如果你都不行，光凭我这个爱哭鬼，该怎么办啊？”王晓娟低着头道，“小草，我爸妈走了，爷爷奶奶也走了，如果你再不帮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嘉草想了很久，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道：“好，小娟，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守护奶奶的小星星！” 王晓娟破涕为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答应晚上去孟家吃饭，她先回家收拾奶奶留下的遗物。 白嘉草坐在花坛边上，怔怔看着满目疮痍的小区。 忽然，她对一直站在旁边的孟超道：“哥，我不想住‘龙城壹号’了。” 孟超一愣：“什么？” “我说，我不想住什么鬼‘龙城壹号’了，哪怕那里的房子再大，环境再好，设备再齐全，灵气再香，我都不想住了，我只想留在这里。” 白嘉草搂着剑齿猎犬“大牙”，满脸认真道，“天福苑是我们的家，我不会从这里后退半步的！” 孟超默然，看着眼前跳跃的信息。 【特殊市民白嘉草（黑夜魔女）黑化概率降低5%，龙城的未来更加稳定了，贡献值+1112】 他不明白：“怎么回事，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妹妹的黑化概率就会大幅降低，比前两次至关重要的改变，降幅更大？” 心思电转，前世记忆碎片串联到一起。 前世的王奶奶并非死于这次怪兽侵袭，而是在上次“鬼眼金翅烈焰虫”入侵时就已经死了。 老人连同剑齿猎犬一起，被超兽喷吐的烈焰烧成灰烬，自然没有加入永生旅的机会。 宠兽项圈里的一切，也都变成历史的尘埃。 没有任何人看到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地球上的护士姐姐在临终前画的小星星。 白嘉草的心灵被各种负面情绪纠缠，在黑暗的深渊中越陷越深，终于踏上魔道。 但这一世，很多事情都被改变。 天福苑虽然连续两次遭到入侵，但居民们奋起反击，收获大量战略资源和战斗经验，涌现出自己的“残星超凡”，全小区都变得更强。 王奶奶虽然牺牲了，尸体却大致完整，成功通过转化仪式，成为一名光荣的永生者，将继续战斗，保护家园和她最亲爱的小孙女。 白嘉草受到王奶奶的嘱托，找到了全新的战斗意义，王奶奶在天之灵照耀着她，应该能走出一条更加光明的道路吧？ 孟超发自内心微笑起来。 不仅仅收获了一千多贡献值这么简单。 而是因为，他终于看到了那只晶莹剔透的蝴蝶扇动翅膀，掀起一道微不足道的风儿，在妙不可言的连锁反应之下，渐渐变成风暴，即将席卷天地。 风暴前方，黑夜将至，但再漫长的黑夜也有粉碎之时，那将是最璀璨的黎明。 “哥，我不想学唱歌跳舞，我要修炼，我要变强——相信我，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斗，我能控制住最强大的力量。”白嘉草摸着大牙的脑袋，满脸坚定。 孟超盯着妹妹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温和道：“好，那就从每晚多练两个小时的桩功开始，哥帮你变强。” 白嘉草：“又是桩功？救命啊！” …… 最后两天，孟超一直在家闭关。 临阵磨枪，没有太大意义，现在他最需要就是放松心态，凝聚意志，以最佳状态迎接高考。 而在高考前夜，另一个好消息，又令他惊喜不已。 【首次治疗类任务完成，精英市民宁舍我的双手治愈度93%，基本恢复高级功能】 【任务奖励：贡献值+453，《初级收割术》熟练度+50%，从“专家级”提升至“大师级”】 电流通过般的酥麻感，再次涌动全身。 从中枢神经一路到神经末梢，他的神经簇和感知细胞，不断分裂和增殖，就像大树的根系以千百倍速度生长。 指尖敏锐得不像话，随意在桌椅上摩挲，貌似光滑的表面，都被他摸出了细微的凹凸不平。 下次收割怪兽时，动作一定更细腻而精确。 不过，最令他高兴的却是，宁舍我不但恢复健康，还在比斗中战胜了同门师弟，“毒手”廖三通。 他在龙城最大的怪兽论坛上看到这条消息。 “鬼手”和“毒手”都是收割者圈子里颇有名气的高手，两人公开比斗，自然万众瞩目，还有人用无人机和手机拍摄全过程。 收割者之间的较量，不是比划拳脚，而是比拼收割资源的数量和品相。 正巧，这次迷雾降临，刷出一对“双星鳄龟”。 这种超兽向来是一卵双生，两头鳄龟形影不离，大小、重量、器官分布和身体结构都一样，连脑容量都相差无几，战斗时才能共享意识和感官。 他们背负着厚重的甲壳，体内还长着层层叠叠，互相咬合的骨板，连反坦克炮都无法洞穿，破拆难度极大。 正好让“鬼手”和“毒手”一人一只，公平较量，看谁收割的速度快，搜集的资源多，珍稀材料的品相好。 虽然是数千斤重，好似小号坦克的超兽，两位大师却没花多少时间，对决就在电光石火间分出胜负。 看着两人挥舞多功能机械臂，各种超大号锛凿斧锯化作恐怖的灰雾，貌似毫无章法地狂乱挥舞，却舞出了手术刀般精确，用庖丁解牛的手法，将一块块畸形骨板掀开和拆出，孟超知道，自己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宁舍我赢了。 他的收割时间比师弟快了十七秒，收割出来的资源重量超出师弟三点五公斤，而双星鳄龟脑袋里最重要的一块“遥感晶核”，用来共享意识和感知的，接驳着上百根细若发丝的神经，都被他完美剥离出来。 “毒手”廖三通虽然也取出了另一头双星鳄龟的遥感晶核，却碰断了三根神经，品相终究差了一筹，不得不黑着脸认输。 “鬼手战胜毒手！” “不是说，宁老中毒，遍访名医都无药可救，只能黯然引退了吗，怎么还这么厉害？” “哪家医疗团队给他治疗的，恢复这么好！” 论坛上的怪兽爱好者们纷纷惊呼。 而最令他们震惊的，还不是宁舍我的恢复或者胜利，而是他大获全胜之后的举动。 宁舍我竟然当着数百名圈中好友和围观者的面，宣布自己将捐出一半身家，成立“传火基金会”，专门培养收割者圈子里，天赋异禀但家境贫寒的孩子们。 另外，他还将开设网络课堂，将自己毕生所学都免费放出，无论谁想学，他都悉心指点——包括最前沿的《反关七解》在内。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前一条，成立基金会倒也罢了。 龙城因为特殊的税收制度，很多强者和富豪都成立各种基金会，帮助中下阶层的同时，也能合理避税。 但后一条，把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宁舍我这是要干什么？ 就连他的师弟，“毒手”廖三通都在旁边，目瞪口呆看着他。 “廖师弟，你我争斗了几十年，我岂会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孟超从一段视频中看到，宁舍我双手背负，微笑道，“其实过去我很享受和你的明争暗斗的滋味，斗来斗去，斗出‘鬼手’和‘毒手’的称号，还曾沾沾自喜。 “现在想想，我们是异界唯一的地球人，怪兽的重重围困下，窝里斗又有什么意思？ “我把毕生所学都无偿发布出来，貌似吃亏，但如果更多人学会了我的收割术，为龙城采集更多资源，龙城的战斗力变得更加强大，我们的子孙后代，不是能活得更安全，未来更加光明吗？” 说着，宁舍我在呆若木鸡的廖三通肩膀上拍了拍。 “师弟啊，我知道这几十年来，你一直记挂当初师父传授我的《试玉法》，而我也是心胸太狭隘，怕你超过我，几十年都不愿告诉你，好在，前段时间身受重伤，令我反思了很多事情，又得到一位神秘前辈的指点，简直醍醐灌顶，重获新生，我彻底醒悟了，待会儿找个地方，就把《试玉法》的关键统统告诉你。” “什么？”廖三通倒退两步，须发乱抖，不敢相信。 整个怪兽论坛也彻底炸裂：“能够让宁老爷子‘醍醐灌顶，重获新生’的神秘前辈？这，这究竟是何等传奇的存在啊！” 孟超眼前，异火闪耀： 【受到传火者点化，宁舍我的觉悟提升，从‘精英市民’转化成‘准英雄市民’，龙城的整体资源收割效率，也将随着他和更多人的转变而提升，贡献值+999】 “……” 孟超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忽然生出一种很微妙的羞耻感。 自己是因为绑定了火种，能积累贡献值，才会这么积极主动去做贡献。 但孙校长，王奶奶，宁老爷子，这些前辈们并没有绑定任何系统，做贡献对他们本身也没有太大好处，甚至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们还是甘之如饴，视死如归。 和他们比起来，自己算什么啊，又有什么资格去指点人家，让人家“醍醐灌顶，重获新生”了。 “应该是孙校长、王奶奶和宁老点化了我才对。” 孟超喃喃道，“原来，市民单位不是固定的，英雄也不是天生的，任何普通市民，都有可能晋级精英，而精英市民，也有机会晋级英雄。 “那我又是什么市民呢？” 是普通，精英，特殊，还是…… 第七十二章 高考日 关闭网页，他盘膝而坐，摆出“宝塔桩”，观想自己是惊涛骇浪中，孤岛上一座巍峨的高塔。 纷乱的思绪如狂暴的浪潮，心灵却在浪潮侵袭中渐渐平静，眉心好似高塔顶端的明灯，放出一缕缕金色光芒，刺破滔天巨浪。 “老前辈已经发光发热，但未来还是要靠我们这代人去创造！” 孟超睁眼，双眸璀璨。 原本并不打算再觉醒技能。 但治疗宁舍我的任务，帮他多积累了两千贡献值。 而且这段时间也修炼了很久的《雷霆十字剑》，令这门基础战技的觉醒价格越来越低。 孟超沉吟片刻，还是将其点亮，一口气冲到“专家级”。 如此一来，三大发力法，两大战技，九大桩加额外的“蛰龙桩”。 还有相应的呼吸法和冥想法，以及完美级《基础枪法》。 他把高中阶段可以学习的技能，全都完美掌握，熟练度都快拉满了。 其实还有一些进阶技能可以觉醒。 剩下的五千多贡献值也足够将一项“专家级”技能冲到“大师级”甚至“完美级”。 但他暂时不打算这么做——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眼神一凝，孟超一跃而起，脚尖勾住一柄厚背战刀，闪出雪亮光华，顺便带起一张草稿纸。 唰唰唰唰，战刀在杂乱无章的狭小房间内，化作一团翻滚的银色浪花。 刹那间甩出数十刀，却没碰到桌椅、床榻或者书架上的任何东西。 就连那张薄如蝉翼的草稿纸，都在刀尖上翩翩起舞，没有被撕裂一丝一毫。 孟超对《百战刀法》的精妙掌控，已经达到连一中、二中和建中老师看了，都会击节赞叹的地步。 这还不够。 双足微微一曲，肌肉猛烈收缩，踏踏踏，他跳上墙壁，不可思议地三百六十度高速运动起来。 桩功修炼到极限，加上《波纹劲》辅助，双脚像是生出奇妙的吸力，把他牢牢吸附在墙壁甚至天花板上。 刀法一变，从凌厉变成厚重，隐隐带着雷霆般的气势。 却是用重型战刀，施展出《雷霆十字剑》的精髓。 刹那间，房间里仿佛电闪雷鸣，一场暴风雨正在凝结。 “呼——” 床榻和桌椅都“吱吱”作响，再也承受不住气劲，孟超这才收功，吐出一道白练也似的气箭，精确命中飞舞的草稿纸。 草稿纸早就被刀光剑影切割出无数裂纹，被他一吹，顿时四分五裂，却化作几十个五角星的形状。 孟超一笑：“这样的刀法、剑招，再加上完美级的《基础枪法》，明天高考，志在必得！” …… 又是一个火红的黎明，决战高考的日子到了。 孟超从床上一跃而起，只觉神清气爽，每一个细胞都饥渴难耐。 白素心敲门，送上一套红色内衣裤和一双红袜子，给他来个开门红。 孟超想笑，却也不愿辜负母亲一番好意，乖乖穿上。 不过，当老父亲拿出一条红色裤腰带时，他只能严词拒绝了。 小饭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早点，二老几乎把小区周围所有早点摊的全套菜色都打包回家。 白嘉草被香气逗醒，迷迷糊糊伸出魔爪，被老妈一巴掌拍掉。 二老比谁都紧张，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慰孟超： “没事，你就放松考，只要发挥出正常水平，考多少分都不重要。” “就算考不上本科，专科也很不错，到了社会上再去继续教育，未必不能超凡。” “呸呸呸，别咒儿子，你不会说话就别说，现在儿子的实力，比市重点还厉害呢！” “我这不是给他放松心情嘛，你不要搞得这么紧张，你一紧张，他也被你搞紧张了！” 眼看两人说着就要吵起来，孟超急忙叼着大饼油条小笼包出门：“爸妈，我走啦，放心，不就高考吗，玩儿一样！” 踏着铿锵有力的脚步，走出天福苑。 平日里大街上的车辆就不多，今天更是格外空旷，只有专供考生乘坐的公交车，往来于各个小区和考场之间。 天空中却有大量装甲飞艇和超凡者严阵以待。 高楼大厦上的高射炮和导弹发射器，也统统露出狰狞面目。 地面的交通要道和战略高地，都有赤龙军和战争机械驻守。 今天的龙城，剑拔弩张，杀气腾腾。 因为这是高考的日子，青少年决定命运的一天，绝不容许怪兽侵扰。 很久以前，那些拥有智慧的超兽就明白一个道理，每个四季循环中，有两个特殊的日子是绝对不能入侵龙城的。 一个是除夕。 另一个，就是高考。 二十年前，龙城刚从混乱中恢复高考制度不久，正值高考日，有一头末日凶兽率领大批超兽和高级怪兽，来势汹汹，侵袭龙城。 超兽分九个级数，下三级叫做“梦魇凶兽”，中三级号称“地狱凶兽”，而最凶残暴虐，破坏力最强的上三级，则是“末日凶兽”。 “钻石九头龙”，在末日凶兽中，亦是非常难缠的狠角色。 它拥有九个自愈能力极强的脑袋，即便斩落三五个都能重生，鳞片呈现晶体化特性，不但硬度极高，还能自由操作光线，达到隐身和发射激光的效果，攻防一体，犀利无比。 更别提它统御的兽潮，其中不乏大量“梦魇凶兽”和“地狱凶兽”。 这支恐怖大军，在怪兽山脉中称王称霸了很久。 但就因为在高考这天入侵龙城，激起了龙城人民十二万分的愤怒。 从赤龙军的大头兵，到六星超凡以上，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神境强者，地球人统统狂化，干净利落打退了它的猖狂进攻。 这还不是结束。 “犯我高考者，虽远必诛！” 生存委员会、超凡塔和赤龙军参谋总部，联合发出了地球人的最强音。 十名神境强者，统帅龙城精锐倾巢而出，发动了龙城穿越以来，最凌厉的一次攻势，兵锋直抵迷雾深处，钻石九头龙的老巢。 要知道，超凡者同样分成九个星级，一到三星是“地境”，四到六星是“天境”，七到九星是“神境”。 其中的天境巅峰，六星超凡，已经被认为是极难打破的生命壁障，是无数强者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也是整理出一套科学修炼方法，能够循序渐进达到的顶点。 而突破天境，成就般的境界，那就不单单是科学，还需要独特的领悟，一点点运气，以及神秘学的帮助。 每一名神境强者，都是相当于原子弹的战略武器，通常不会执行针对特定目标的战术任务。 探索生命科学的前沿领域，发掘超凡塔下面埋藏的太古遗迹，规划龙城的战略方向，提炼武道和科技的精髓，培养出更多的地境、天境超凡，才是他们要做的事。 但这次，因为钻石九头龙破坏了高考，竟有十大神境高手加上赤龙军联合执法，在迷雾深处锲而不舍地追杀了三个多月，终于直捣黄龙，将钻石九头龙满门抄斩。 尽管龙城方面，也付出了两名神境强者重伤，赤龙军折损一个快速打击旅的惨烈代价。 但所有人都认为，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 “你坏我高考，我灭你全家！” 这就是人类传达给怪兽的讯息。 到了地狱凶兽或者末日凶兽这个级数，很多怪兽都拥有不亚于人类的智慧，他们在瑟瑟发抖中，明白了人类的威胁，从此之后，再也不敢在高考这天，出来整蛊作怪了。 孟超一路风平浪静地赶到考场，位于九沙区的一所中学。 考场顺序是随机打乱的，他只在这里找到几名同学，比如原来6班的小胖子王涛。 进场时间还没到，九中同学都聚集在一棵紫色大槐树下面闲聊。 有人说自己一夜都没睡好，早上还犯了肠胃炎，吃什么吐什么。 有人担心自己肚子痛，待会儿万一腹泻怎么办？ 还有人脸色惨白地临时抱佛脚，嘴里念念有词，请地球上所有的神仙菩萨保佑，手里飞快翻阅着生物书，想多记住几种怪兽器官的名称。 见孟超过来，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闭嘴，全都把头扭了过去。 孟超发懵：“我有这么不受欢迎吗？” “超神，你不要过来打击我们好不好？” 王涛愁眉苦脸道，“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套路？如果这会儿我们搭理你，问你准备得怎么样，你肯定谦虚说一般般，状态不太好，很多题都不会，巴拉巴拉的，结果分数出来一看，嘿，轻松冲上龙城大学录取线了，然后你还会很低调地说，哎呀，没够上龙大武道系的标准啊，果然考砸了——你这套，我们都懂，何必自找郁闷？” 孟超：“……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小胖子点头：“自信点，把‘吗’去掉，你就是这种人。”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没必要谦虚。” 孟超想了想，淡淡道，“其实我准备挺充分的，真想上龙大武道系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同学们面面相觑，随后一起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走开，你这个该死的学霸，快从我们这些学渣面前走开！” 铃铃铃！ 进场时间到了。 ========== 又是新的一周啦，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不是字数也差不多了吗，本周五咱们就上架啦！ 到时候速度肯定会飙起来的，这一点请兄弟姐妹们尽管放心！ 不过，为了刺激老牛更加疯狂，还是请大家多多收藏、多投点儿推荐票吧，你的每一点支持，都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咱们团结一心，一定能征服异界，冲向群星的！ 第七十三章 学霸的表现 学渣们满脸“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表情，视死如归，赶赴刑场，不是，考场。 孟超想想自己前世也是这副表情，不由一笑。 笔试足足五个小时，却只考一门，是将生物、物理、化学、数学和战略分析等等课程混在一起，出的一份综合卷，难度极高。 而且，全程都不提供座位，摆放电脑的考试桌，又根据考生的身高不同，被调节到了一个站也不是，蹲也不是的尴尬高度。 唯有考生的桩功达到一定水准，才能勉强调节出一个舒服的姿势，聚精会神完成考试。 出去大小便是允许的，厕所却在远离考场的另一头，一来一去，浪费时间极多。 这又是考验青少年对五脏六腑的控制力了。 历年高考，真有不少考生半蹲半站了几个小时，血流不畅，双腿麻痹，直接晕倒。 就算咬牙坚持，精神无法集中，成绩也不会好。 考生们走进考场，立刻发出巨大的哀嚎。 因为今年高考的难度又提升了——考场竟然不是平的，而是左侧被特别抬高，左右倾斜了二十度，考试桌和电脑都被螺丝钉固定住。 考生要在二十度的斜面上站桩，一时半刻还能坚持，但足足五个小时聚精会神的综合性考试，这也太变态了吧？ 孟超忍不住偷笑，他想起来了，前世自己也是“哀嚎众”的一员。 真不知道哪个缺了德的考官，想出这种考场。 此刻的他，自然不怕小小刁难，根据学号，如履平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前，输入指纹和虹膜信息。 两侧的遮板缓缓升起，将他笼罩在一方独立空间内，只能看到一颗颗冒出遮板的脑袋，却看不到别人的屏幕、键盘和他们的动作。 “请佩戴耳机。” 屏幕上出现提示。 孟超戴上耳机，随着一阵“沙沙”声，很快传来鬼哭狼嚎，宛如地狱之门打开，还有各种豺狼虎豹啃噬血肉，研磨骨骼的声音。 这是听力测试。 没有“心灵测试”这么变态，持续时间却很长，想要在各种怪声的骚扰下，保持五个小时的专注，也不容易。 当然，声音是可以自由调节高低，甚至关闭的。 只不过，音量高低也会打分，如果直接关闭，听力测试的成绩就是0，将被判定为“意志不够坚定，不能报考需要精神稳定的专业”。 孟超随手把音量调节到最高，伴随着鬼哭狼嚎声，摇头晃脑，吹起了口哨。 咚咚咚。 有人敲隔板。 抬头一看，是监考老师，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 “啊？” 孟超掀开耳机，满头雾水。 耳机里放出震耳欲聋的怪兽咆哮。 监考老师听了，眼神愈发古怪，轻声道：“不要发出声音，影响其他考生。” “哦，对不起。” 孟超闭嘴，重新进入状态，看着屏幕上出现倒计时。 半分钟后，第一道题目从屏幕上跳了出来，画面中是一头铁甲犀牛。 考生需要画出铁甲犀牛的主要器官结构图，还要指出弱点。 这如何难得住孟超，他立刻在画图板上运笔如飞。 第二题，晶石引擎的五大类型，分别画出他们的基础结构图，并填写灵能转换公式。 第三题，“九大桩”包含了十八种呼吸法和冥想法，分别列出他们的要点。 …… 第十六题，是一道综合应用题。 “倘若一头9989千克重的剑戟魔猪王，以每小时一百八十公里的速度朝你冲来，而你是一名穿戴“剑盾-2型”强化外骨骼，开启了“重防御模式”的普通士兵，身高一米七五，体重八十二公斤，肌肉分布匀称，则你有可能被剑戟魔猪撞飞多远，强化外骨骼是否会受到损坏，你本人是否会受伤？ “如果强化外骨骼受损，可能需要如何修理。 “如果你本人受伤，需要如何治疗？” 这种综合题，自由发挥空间很大，只要言之有物即可。 孟超下笔如有神，键盘“噼里啪啦”敲击的声音简直没停过。 附近隔间里，有几名考生，受不了耳机里传来的怪兽咆哮，关闭听力测试。 但学霸风卷残云敲击键盘的噼啪声，却令这些抓耳挠腮都敲不出半个字的学渣更受刺激。 想想还是重新戴上耳机，宁可忍受怪兽的折磨，也不要惨遭学霸的蹂躏。 孟超一路过关斩将，仅仅用了两个多小时，就来到最后的论述题。 “简述龙城穿越后的热武器发展思路和风格。” 这是一道大题。 他沉吟片刻，开始下笔。 “半个世纪前，我们的祖辈穿越到异界时，曾被各种不可思议的物理和化学现象，惊得目瞪口呆。 “原本坚硬如铁的金属，放置一夜后，硬度和韧性都发生剧烈改变。 “各种号称‘不锈钢’的合金，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锈斑。 “性质单一的铅锭和铜块，明明就存储在仓库里，却会变成各种性质诡异的，地球上闻所未闻的新材料。 “尽管绝大部分材料的改变都非常细微，对日常生活并未造成太大妨碍，即便民用电脑等复杂机械的故障率大幅提升，也不是不能用。 “但高精尖的武器工业，最注重材料稳定性，关键材料哪怕出现一根头发丝的缩短，或者硬度和韧性发生1%的改变，都会酿成灾难性的后果。 “超音速战斗机的喷射引擎中，只要有一个部件发生了改变，就有可能凌空爆炸。 “地对空导弹的陀螺仪里，有一个部件稍稍膨胀或者缩小0.01毫米，导弹就将丧失甚至改变攻击目标。 “用特殊焊料来焊接，看似坚不可摧的战争堡垒，随着焊料性质的变异，有可能瞬间土崩瓦解，把所有士兵都埋在里面。 “一开始，科学家对这种现象百思不得其解，连呼‘魔法’和‘妖术’，怀疑我们穿越到了传说中的魔法世界或者修仙世界。 “但就算魔法和神通，都无法阻止地球人锲而不舍地追寻真理，很快，我们就发现了‘灵能’这种超级能源。 “灵能是一种非常活泼的能量，它能侵入物质的分子层面，直接干涉原子核。 “最新科学研究表明，原子核中的质子或中子，可能由内外两种平衡力构成球形振动能量层。 “在地球上，没有任何辐射能干扰原子核能量层的振动，所以，原子被认为是不可分割的，无数原子堆积而成的物质大厦，也是坚不可摧的，最多只能进行分子层面的改变。 “但在异界，灵能轰击原子核，很容易改变质子或中子的球形振动能量层，从原子层面上，改变元素的性质。 “大致搞清楚了材料变异的原因，却无助于解决迫在眉睫的危机。 “不错，科学家们可以采用异界独有的晶化材料——各种晶石、晶核、晶髓和晶液，来制造相对稳定的尖端材料。 “也可以大力发展生化技术，用怪兽来对付怪兽，甚至将我们的文明，完全改造成一个和地球迥异的生化文明。 “随着灵能科技的不断探索，终有一日，我们将掌握用灵能轰击原子核，可控改变质子或中子的技术，到时候，我们就像是传说中的巫师或者修士一样，掌握了‘点石成金’，‘撒豆成兵’的本领。 “但这些都是后话，需要投入大量宝贵的资源，和更加宝贵的时间。 “眼下，我们对灵能的认识还非常浅薄，而晶化材料又非常稀少和昂贵，不适合炼制成一次性消耗的武器弹药。 “面对来势汹汹的兽潮，除了用晶化材料炼制成多次消耗的冷兵器，让武道重新绽放光辉之外，我们急需成本低廉、数量众多、操作简便，尽可能不受灵能影响的热武器！ “就这样，一个天才的想法诞生了。 “如果我们暂时无法在异界诡谲叵测的环境中，制造出非常稳定、精确和昂贵的高精尖武器，能否反其道而行之，极大提升武器的容错率和抗压性，制造出大量‘傻大粗黑’的武器呢？ “既然阻止不了热武器最精密的核心结构，发生体积、密度、硬度和韧性的细微改变，那就简化核心结构，制造出‘就算关键部位发生1%的形变，都不影响战斗，哪怕一边开炮一边噼噼啪啪往下掉零件，也不妨碍继续开第二炮直到第一百炮’的武器，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事实上，不但有，我们的祖辈还相当擅长这种风格。 “两百年前，在地球上，我们的祖辈，以及祖辈的老师，就是用这种‘傻大粗黑，皮实耐用，物美价廉’的思路，来铸造钢铁洪流的。 “那时候，随便一座拖拉机厂就能改造成坦克工厂，而这样的工厂日夜承受敌人的狂轰滥炸，甚至厂门口就在发生激战，生产工人都是刚刚培训了几周的新手，都不妨碍一台台看似笨拙的坦克，隆隆驶下生产线，直接开赴前线，把敌人最精锐的武装，打成废铜烂铁。 “异界环境的恶劣，比地球时代几次全面战争，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就暂时搁置高精尖武器的研发，把技术标准下调到两百年前的程度，用多炮塔提升火力，用密密麻麻的铆钉避免焊接材料的变异，用不断加粗车轴的刚性悬挂，来避免各种复杂悬挂结构的故障率。 “虽然重量肯定超越地球时代的同类型武器，但晶石引擎的强大输出功率，使这样的钢铁巨兽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成为了可能。 “随着技术不断发展，各种生化脑、超脑的问世，以及复制英灵的脑波数据，制造出自由度极高的人工智能，还有镌刻符文，能吸收灵能，形成灵磁力场的新型装甲。 “搭载了这些设备的钢铁巨兽，外观可能古老、粗粝、笨拙，实际上，却是一台台会思考的战车或者装甲飞艇，作战效能远远超越地球时代同类型的最强武装，他们将成为地球人开拓异界，最威武的神兵利器！” 第七十四章 赤龙江，江南区! 写完这条答案，孟超稍微喘了口气。 从头到尾检查了三遍，他选择了交卷。 此时，笔试还剩一个小时。 众多学渣还在愁眉苦脸地奋笔疾书，就听到前面传来隔板打开，有人出去的声音。 他们只能在心里安慰：“一定是比我更渣的学渣，这是完全绝望，放弃了啊，否则，今年高考这么难，怎么可能有人提前一小时交卷？” 孟超走出考场，食堂已经传来扑鼻的香气。 操场上也架起了临时大棚，里面排满了医疗舱。 连续五个小时的笔试非常辛苦，很多考生都是咬牙坚持，一出考场就会晕倒。 因此，教育局准备了丰富的食物，还有大量医生严阵以待，在移动式医疗舱里，用高能营养液和生物电流按摩，帮考生恢复。 孟超是这个考场第一个交卷的考生，得到了几十个大师傅和医生为他一个人服务的优待。 这也是他提前交卷的原因，不是故作潇洒，而是享受更多的恢复治疗——接下来的实战测试，才是重头戏。 在医疗舱里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这才听到四周传来吵嚷声，考生们乱哄哄冲进来，瞬间把临时大棚变成菜市场。 很多人一头栽进医疗舱，有人连医疗舱都撑不到，就软绵绵倒在地上，还有人考崩了，情绪失控，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超神，听说了吗，咱们考场有个特别牛逼的学霸，提前一小时交卷，这也太变态了吧？”小胖子王涛带着一帮九中同学兴冲冲跑过来。 孟超欲言又止。 王涛微微一怔，怪叫起来：“哇，超神，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提前一小时交卷的变态学霸吧！” 此言一出，“唰唰唰唰”，数百道目光都射到孟超身上。 有些考生穿着建设中学的校服，在心灵测试上就见识过孟超的强悍，纷纷低头议论。 还有些穿着“龙城高级中学”和“龙城第二高级中学”校服的考生，见孟超仅仅穿着九中校服，不由嗤之以鼻，九中还能出学霸？肯定是提前投降的学渣！ “王涛，能不能小声点，别和肥熊一个毛病。”孟超郁闷。 “是我太激动，暴露了超神你的真正实力，耽误你扮猪吃老虎了，对不起！” 王涛一本正经道歉，顿了一顿，又道，“超神，既然你这么早交卷，一定胸有成竹喽，来来来，正确答案对一下嘛！” 孟超道：“考都考完了，有必要吗，成绩很快就出来的。” 现在高考，都采用电脑答题，超脑批改，利用大数据分析和人工智能，最多一个小时就能输出成绩。 “哎呀，对一下嘛，就算一个小时，也很煎熬的好不好！” 考生的心理就是这样，早一秒钟知道成绩都好。 孟超拗不过，只能找了几道比较有难度的题目，说出自己的答案。 这几题，都是综合了数学、物理、化学和生物的综合题，没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很难回答全面。 有人压根儿没做出来，倒也罢了，有人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套，自以为每个得分点都摸到了边，听孟超一分析，才发现自己漏洞百出，甚至和出题人的意图南辕北辙，不由捶胸顿足。 “超神，你又对我们脆弱的小心灵，施加了一万点暴击，我恨你！”王涛欲哭无泪。 孟超哭笑不得：“是你们非要对答案的，这不是找虐吗？” “没错，和超神对答案，的确是找虐，来来来，下一题！”大家纷纷哀嚎，还是一题题对下去，根本停不下来。 不一时，有老师通知，成绩出来了，可以去大棚两侧的数据终端上查询。 “我考了756，万岁！” 有人一蹦三尺高。 “我考了499，暂时排全市第十八万名，不知道能不能上大专线，待会儿实战测试要加油了。” 也有人忧心忡忡。 “我暂时排在全市六万三千多名，从去年各大本科院校的录取规模来看，还是有希望的，一切都看实战了！” 王涛狠狠一挥拳头，面露喜色。 其他学校的考生也是一样，一家欢喜一家愁，有人斗志昂扬，也有人长吁短叹，构成了错综复杂的高考主旋律。 “超神，你——” 同学们见孟超查询了数据终端，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由一愣。 “难道，超神没考好？”他们面面相觑。 “等等，我懂的，超神又要装逼了！” 王涛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故意装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就等着我们去问，然后他就轻轻叹一口气，哎，是没考好，只考了全市前一万名甚至五千名，肯定是这样吧，超神，我已经把你彻底看穿了！ “大家千万不要上当，他要我们问，我们偏不问，憋死他！” “……” 孟超无语，闭紧嘴巴，和王涛大眼瞪小眼。 对视了半分钟，小胖子投降：“我输了，该死的好奇心，来吧，超神，说出你的成绩和排名，尽情蹂躏我们吧！” “我考得还行。” 孟超微笑，“939分，暂列全市第1084名。” 一阵沉默。 随后，火山在沉默中爆发。 同学们把王涛拖过去一顿乱打：“都说了不问，你偏要问，这下大家都遭到十万点心灵暴击，还怎么实战测试？” “我错了。”小胖子流下悔恨的泪水，“我真不该去招惹超神的，我对不起大家！” 闹归闹，知道笔试成绩后，考生们还是争分夺秒补充能量，从疲倦中恢复。 又过了一个小时，外面响起了召集的铃声，几十辆校车，接他们去实战测试。 “超神，谢谢你。” 本科和大专的实战测试考场不同，很多同学就此分道扬镳，有人在上车前最后一刻找到孟超，真心实意道，“如果不是你和楚飞熊组织了学习小组，教了我们很多全新的发力法，平时还聊一些怪兽结构，深化我们对怪兽的认识，我的笔试成绩，不会比模拟考时多出三十多分。 “我爸妈一直想我考‘灵电工程学校’，分数线很高，我本来没抱期望的，可现在我充满了信心，都靠你的帮助！” “还有我，超神，等高考完了，我们请你吃饭啊！” “从今往后，你的奶茶和宵夜，我们统统包了！” “对，你肯定是要考本科，成超凡的人，但就算一飞冲天，大家也是兄弟，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帮忙！” 看着同学们热忱的双眼，孟超心底一阵暖意涌动。 “放心吧，无论本科还是专科，都是为龙城而战，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姐妹，今后互相帮忙的地方多着呢，现在，大家都加油，为了理想而奋斗吧！” 孟超笑容灿烂，在阳光下，重重一挥拳头。 …… 校车一路往南疾驰。 沿途红旗招展，各种横幅都是恭祝考生大捷的字样。 这辆校车上都是要考本科的一类考生。 其中“一中，二中，建中”学生占了一半。 三大名校学生互相较劲，用眼神和气势激战，无辜路人，很容易被误伤。 “待会儿就要和这些妖孽一起实战，真头疼啊！” 王涛愁眉苦脸，看了旁边座位的孟超一眼，又郁闷道，“算了算了，不该和你交流这个话题，你比他们更妖孽！” 孟超微微一笑，闭目养神。 不一时，车身一震，速度减缓，窗外传来激流汹涌的声音。 赤龙江到了。 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只见水雾森森中，好一条蜿蜒曲折，怒涛澎湃的大江，将龙城分为南北，横亘在孟超面前。 大江彼岸，影影绰绰能看到无数工厂和兵营，上千台装甲飞艇在七彩纷呈的云雾间穿梭，一副秣马厉兵，杀气纵横的景象。 那就是传说中的“江南大区”！ 在地球上，赤龙江是全球最长，流量最大的河流之一。 赤龙江流域，亦是龙城所在国家最古老的文明发源地之一。 得天独厚的条件，曾在赤龙江中游的两岸，分别孕育一座人口稠密，工商业发达的大城。 好几个南北对峙的时代，这两座大城，都充当过重要的军事和工业基地。 随着时代发展，城市规模不断扩大，人类沟通天堑，越来越多跨江大桥和江底隧道出现，两座城市融为一体，形成人口数千万的大都会。 龙城穿越前的地球，正处在风起云涌的变革年代。 旧的霸主日渐衰弱和腐朽，新的强权蒸蒸日上，新旧秩序的斗争极有可能擦枪走火，而各种突如其来的危机，又令矛盾彻底激化。 为了应对战争，龙城所在的国家，进行了大规模动员和内陆建设。 无数位于沿海，有可能遭到敌人打击的轻重工业城镇和高科技产业园，统统搬迁到了内陆。 龙城位于国家的地理中心，交通极为便利。 而且人口稠密，粮产丰富，轻重工业基础都相当深厚，自然成为工业和科技内迁的主要承接者。 第七十五章 四大战斗职业 经过十年的紧急迁徙和建设，龙城在地球上的最鼎盛时刻，拥有数千万人口。 其中数百万，都是沿海搬过来的专家学者，以及高素质工人。 还有上百所全日制高等院校，数百座研究所和产业园，光是钢铁集团就有两座，研究员加上产业工人数百万。 为了应对残酷的战争，龙城的工业门类非常齐全，上下游产业链一应俱全，大量军工企业和战争基地都深藏于地底，很多地下基地足以抵御核武器的轰击。 而在龙城周围，各个从沿海内迁的工业和科创小镇，又形成十几座卫星城，他们和龙城的主城区一起，构成了全球罕见的超级都市圈。 这一切，都在一夕之间，穿越到了异界。 因为双方的空间互相重叠和挤压，整个龙城都市圈周围，都出现了非常诡异的空间折叠和拉伸现象。 比方说，在主城区以北，大约五十公里的地方，原本有一座人口二十多万的产业小镇。 穿越后，这座小镇和主城区之间，竟然硬生生被插入了一条异界山脉，小镇到主城区的距离被拉长到了一百公里。 距离遥远，加上迷雾弥漫，主城区的人们发现小镇，已经是二十多年后的事情。 这时候的产业小镇，人口已经从二十万，锐减到不足三万。 物资匮乏，科技倒退，秩序崩溃……区区二十万人的体量和产业体系的残缺，不足以让这座小镇在异界独自延续文明之火。 很多被拯救出来的市民，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甚至为了生存，从器官到肢体，从食性到道德理念，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南大区也是类似的情况。 在迷雾里挣扎了十几年，才被江北的主城区发现。 好在这里并非普通小镇，江南区的体量足以在异界侵袭下，保证文明之火不灭。 只是被异界侵蚀更加严重，迷雾比江北更浓郁，更容易出现空间裂缝，怪兽更多、更凶猛而已。 是以，江南大区的民风也比江北更加彪悍，或者说，这里干脆就没多少普通市民，而是赤龙军和超凡者的“乐园”。 没有两把刷子，没人敢把家安在江南。 当然，能够被主城区找到，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更多科创园和工业小镇，仍旧失落在迷雾深处。 当局也曾派出大量探索小队去找，但因为空间褶皱导致的地形剧变，很多小镇甚至卫星城，都不在原来的坐标。 加上迷雾中干扰严重，能见度极低，又有怪兽袭扰，进展十分缓慢。 即便如此，“巩固江南区，打通卫星城，探索失落小镇”，仍是龙城几十年不变的既定战略。 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为了获得更多人口以及产能，生存委员会都不可能放任卫星城和工业小镇在迷雾中惨遭怪兽蹂躏。 是以，每年本科生的实战测试，都会在江南大区的前线进行。 用这种方式告诉考生，人类的刀剑和意志，究竟要投向何方。 “下车了，过江要换装甲列车的。” “赤龙江，好壮观啊！” “快看，江里还有怪兽！” 考生们下车活络筋骨，被江风和水雾一吹，纷纷惊呼起来。 穿越之后，地球地形和异界地形以各种诡异方式融合到一起，赤龙江也不知怎么，和一条径流量极大的异界大河融会贯通。 因为径流量的突变，加上江底泥沙的淤积，赤龙江泛滥过好几次。 龙城穿越后，面对的第一场浩劫，就是赤龙江泛滥，江面一下子比过去宽了好几里，洪水汹涌澎湃，淹死市民无数。 洪灾后的瘟疫横行，才导致了丧尸狂潮出现。 经过几十年治理，加上空间渐渐稳定，人类再次降服了赤龙江。 尽管如此，江岸数里，仍是军事管制区，普通市民轻易不能靠近。 难怪他们一看到江波汹涌，浊浪淘淘，就发出惊叫。 只见异界泥沙和矿物质滚滚而下，令江水隐隐发红，正应了“赤龙”二字。 潮起潮落间，不少水生怪兽，正在张牙舞爪。 这些怪兽大多比较弱小，也不适应在陆地上厮杀，反而经常被人类猎杀，成为优质蛋白质的重要来源。 轰轰轰轰！ 几十台装甲飞艇降低高度，将类似深水炸弹的震撼弹投入江水中，炸出一连串几百米高的水柱。 无数水生怪兽都被炸晕，纷纷浮出江面，正好被带着倒钩的高强度渔网，一网打尽。 也有些水生怪兽不甘心束手就擒，纷纷跃出江面，试图攻击装甲飞艇。 但彼此相距数十米，就算能跳到半空中，也是强弩之末，当场就被机炮轰成马蜂窝。 更别提还有超凡者在半空掠阵，若是遇上罕见的水生超兽，超凡者和装甲飞艇一拥而上，统统镇压。 很快，一头头狰狞丑恶的水生怪兽，都被拖曳到了岸边。 早有收割者等候在这里，简单处理后，用机械手送进渔获加工厂。 在流水线上一通华丽操作，原本张牙舞爪的怪兽，都变成一个个方头方脑的罐头。 所谓午餐肉罐头，其实就是用水生怪兽下脚料，加上巨化蚯蚓肉和各种食物添加剂做出来的。 这一幕看得考生们热血沸腾。 “我们地球人，果然是群星之下最凶残的生物，走到哪，吃到哪！” “什么怪兽，恐怕对这些可怜的畜生来说，我们才是怪兽吧？” “我们一定能夺取这场生存之战的终极胜利！” 几十辆校车停在江岸边一处军事基地里。 士兵们既好奇又羡慕打量着下车的考生。 还有几个胡子拉碴，衣着邋遢，好像刚刚从前线下来的老兵，笑嘻嘻和孩子们打招呼，提醒他们待会儿实战测试时，多垫几块尿不湿，免得尿了裤子。 “呜！呜！” 装甲列车的晶石引擎发出尖啸，气浪冲天而起，烟雾缭绕中，车厢上黑黢黢的炮塔显得格外威武。 数千名考生登上装甲列车，通过铁路桥，朝江南大区驶去。 今天的赤龙江，江面几乎比地球时代宽了一倍，每天都有大潮，惊涛拍岸，乱石穿空，壮观极了。 不过，再凶猛的大江大河，都能被人类征服。 经过几十年建设，一眼望不到对岸的江面上，架起了十二座“龙江大桥”，还有五座正在建造，就像一支支纵贯城市的利剑，是地球人又一次征服异界的象征。 很多考生第一次搭乘装甲列车横跨赤龙江，看到滔滔江水和张牙舞爪的怪兽都被自己踩在脚下，不由欢呼起来。 其中，尤以楚飞熊的吼叫声最响亮。 参加本科实战测试的考生，被分配到几十个不同考场，两兄弟运气不错，刚好被分在一起，在装甲列车上巧遇，倒是喜出望外。 楚飞熊的笔试成绩还不错，812分，排在全市一万多名。 用他自己的话说：“熊哥的笔杆子向来稀松平常，就这都能排到一万多名，实战测试中只要施展出惊天地泣鬼神的《超级莽牛劲》，总成绩杀进前五千，考上军校，甚至是军校英灵系，都大有希望！” 这话不假，孟超这一个多月指点了很多市民，最上心的自然还是死党。 这家伙又有点儿一根筋，就逮着《莽牛决》苦练，越练越来劲。 本来也不是多么高深莫测的绝世神通，苦练了一个多月，加上他天生的怪力，搞不好，真能创造奇迹。 就在这时，每节车厢前方的大屏幕亮了起来。 闹哄哄的车厢立刻安静下来，孟超和楚飞熊也踮着脚尖看。 是“四大战斗职业”的介绍。 代表了四个分数线最高的名校王牌专业。 首先，画面中出现了一名二十多岁，穿着迷彩服的年轻军官。 他身形笔挺如标枪，站在一座崩塌的碉堡前面。 “异界，是一个精神对物质干涉，远远大于地球的地方，在这里，我们的灵魂和意志不再虚无缥缈，有可能是肉眼可见的存在。” 这名英姿勃发的军官道，“人脑每时每刻都通过脑电波的方式向外界发送信息，特别是受到强烈刺激，下定决心，意志百炼成钢之时，更会释放出大量的、高度凝练的信息。 “在地球上，这些信息很快就随风消散，被地球磁场和太阳风暴彻底撕碎。 “但在异界，这里的恒星辐射和行星磁场，都和地球存在细微不同。 “有了超级能源‘灵能’的滋润和保护，人类的脑电波可以在虚空中存在很久，即便肉身陨灭，我们的信仰、意志和精神，也有可能化作‘执念’，继续存在。 “这些执念并不是灵魂，更不是所谓的鬼魂或者幽灵，他们没有人格、思想和感觉，只是像照片和视频一样，忠实记录下主人生前最闪耀的精神，或者临死时最强烈的愿望。 “倘若，精神足够闪耀，而愿望也足够强烈，执念久久不散，甚至会吸收灵能，不断生长，又和同类型执念互相吸引和凝聚，最终，就化作——英灵！” 第七十六章 强力职业的风采 话音未落，青年军官的双眸忽然闪耀如超新星爆发。 军服也瞬间膨胀，释放出一缕缕带着金芒的黑焰。 成百上千缕黑焰在他身后不断凝聚，渐渐变成一座黑沉沉的战斗堡垒，随后，又长出手脚，化作一尊黑色的钢铁巨人！ “二十年前，赤龙军的一个战术小队曾经奉命死守一座堡垒，却不幸被迷雾切断后路，陷入兽潮包围、孤立无援的绝境。” 青年军官道，“面对铺天盖地的凶兽，从指挥官到九名战士没有任何动摇，他们视死如归，打退了一波又一波兽潮侵袭，坚持了三天三夜，直到最后一名士兵，也抱着一捆手榴弹，和怪兽同归于尽！ “他们的肉身虽然陨落，精神却永存人间，而‘誓死守护堡垒’的执念，也深深沁润到这片洒满他们热血的土地上。 “经过十几年的凝练，十名将士最后的执念凝聚到一起，就化作这尊名叫‘黑铁守护神’的英灵。 “我，赤龙军上尉陈泰，有幸得到英灵的认可，和烈士的执念取得精神共鸣，成为‘黑铁守护神’的‘英灵使’，在此立誓，必将继承先烈的遗志，以我的血肉，将先烈的执念铸造成最锋利的战刀，沿着先烈的道路，继续捍卫家园，直到永远。 “先烈在兽潮围攻下，都能守护堡垒三天三夜，所以‘黑铁守护神’的能力就是‘坚不可摧’！” 青年军官暴喝一声，英灵化作黑雾，将他包裹起来。 “砰砰砰砰砰！” 有人朝他开枪，但密集的子弹都被英灵阻挡。 甚至有人手持火箭筒，朝他轰了一炮，考生们却目瞪口呆地看到，连火箭弹都被英灵阻挡，诡异地凝固在半空中。 “英灵入体！” 青年军官又低吼一声，将黑雾统统吸入体内，令他身形暴涨，皮肤瞬间变成黝黑发亮的金属质感，像是一尊威风凛凛的黑铁塔。 他拧步冲拳，一拳攻向凝固在半空的火箭弹。 轰！ 火箭弹爆炸，他却毫发无损。 “灵兵合一！” 他再次咆哮，举起一柄用纳米金属、液态合金、怪兽材料和异界晶石炼制而成的战锤。 一缕缕金纹和黑焰从他体内钻出，顺着手臂钻进了战锤之内，这柄战锤竟然不可思议地改变了形态，变得更加巨大，上面还长满了疙疙瘩瘩的冲撞角和尖刺。 怎么看，这柄好似数吨重的庞然大物，都不是人类可以挥舞的东西。 但青年军官身后，再度浮现英灵的身影，在“黑铁守护神”的加持下，他将战锤舞成了一团飓风，全力一击，一台报废的战车残骸，被他抡出去上百米！ 考生们看得心潮澎湃。 “这就是龙城四大战斗职业之一的‘英灵使’？” “太狂野了，太强大了！” “和这名上尉共鸣的，仅仅是一支战术小队的英灵，就已经这么恐怖，要知道很多绝世强者牺牲之后，都会留下意志和执念，精神越强，越有可能形成强大英灵，谁能和这些英灵共鸣，岂不是天下无敌？” “怪不得军校英灵系的分数这么高，拼了，我一定要考英灵系！” 楚飞熊更是亢奋得直掐孟超的脖子：“就是这个，英灵使，我的梦想！” 孟超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肥熊爪子拍掉，翻着白眼道：“你不是要当将军么，又改变主意，想当英灵使了？” “废话，我的脑子你还不知道？一碰到那些数据计算和战略分析就头疼，让我去考指挥系，慢慢从基层军官一级级往上爬，一路升迁到将军？那得猴年马月！” 楚飞熊摩拳擦掌，“但英灵系就不同了，倘若我能和那些牺牲的老将军取得共鸣，成为他们的英灵使，岂不是瞬间得到他们的能力，成为威风八面的大将军？” “呃……” 看着死党想入非非的大脸，孟超忍不住泼冷水，“可是我听说，要成为英灵使是很难的，从智慧、力量、性格到人品，方方面面都要到位，才有机会和英灵的精神共鸣，你确定，那些牺牲的将军们，会和你共鸣？” “梦想总是要有的。” 楚飞熊信心满满，“我的智慧是稍微差了一点点，但我人品好啊！” “……” 孟超无语，继续看大屏幕。 这时候，画面已经被切到了野外。 崇山峻岭中，矗立着一座超巨型机械。 乍一看，它有些像是地球矿山上那些最大号的卡车和采矿车的结合体。 但前方还多了一个巨大的铲斗，四周又垒砌着几十座炮塔，后面的车厢也是全封闭的。 四条巨大的机械臂，分别搭载着冲击锤，钻头，钢爪和速干水泥喷管，令它就像是威风凛凛的钢铁。 被重重装甲拱卫的驾驶舱里，传来平静的机械音：“很多人对‘机械师’的认识，就是穿上各种奇形怪状的强化外骨骼，甚至驾驭着华而不实的‘机甲’去和怪兽厮杀。 “但是，强化外骨骼终究是单兵装备，集群杀伤效率并不太高，超过五米高的人形机甲，更是浪费资源的空想产物，技术上存在大量难关，没有太大的实战价值。 “这两者，都不足以发挥出‘机械师’的真正实力。 “真正的机械师，就应该驾驭着巨大的多功能建设和战斗基地，一边修桥铺路，将天堑变成通途，完成‘三通一平’的同时，钉下大量战斗堡垒。 “另一边，我们的车厢里，搭载着高分子聚合打印系统和自动化维修系统，还存储大量武装无人机和思考战车，一旦遇到敌人，一名机械师，就是一支军团！” 说着，画面中超巨型机械的车厢忽然打开。 “嗡嗡嗡嗡！” 数百架无人机从里面飞了出来，在半空中忽聚忽散，如同蜂群。 “嚓嚓嚓嚓！” 又有几百台好似金属蜘蛛的六足机械爬了出来，同样围绕战争机械，构成严整的防御圈。 受到天空和地面的双重保护，机械师能躲在里面从容修筑战争堡垒。 一旦堡垒成形，后方的士兵进驻，完成要塞化，就算数量百倍的怪兽，也很难攻克这个据点。 一个个据点相连，一座座防御塔和信号塔矗立，人类就是这样笨拙却坚定地拓展着生存空间。 是以，机械师才能跻身于四大战斗职业之列。 孟超看得仔细。 他知道，过去因为迷雾弥漫，灵磁干扰强烈的缘故，龙城周围的网络信号并不好，非常仰赖信号传输的武装无人机集群攻击，很不容易实现。 没有武装无人机，机械师的战斗力就被废掉大半，在野外作业时，不得不仰赖其他战斗职业。 但随着迷雾消散，地球人研发出各种抗干扰的信息传输技术，武装无人机加思考战车加强化外骨骼的“机铠流”战斗模式，将不断提升机械师的地位。 在资源充足，信号稳定的环境下，一名训练有素，能同时操纵上千台无人机和思考战车的机械师，几乎是无敌的。 车厢里，不少对机械感兴趣的考生纷纷惊呼起来，满脸发光的样子，仿佛他们已经考上了工业大学机械系，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机械师。 紧接着，画面再闪。 这次同样是野外，铺天盖地的虫潮。 各种畸形变异的虫豸，密密麻麻地蠕动。 但虫群深处，却诡异出现一片直径三五米的空地。 空地中央，盘膝而坐一名面容冷漠的少女。 狰狞丑恶的异虫，和少女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看得人心惊肉跳，生怕她下一秒钟就被虫潮撕成碎片。 然而，异虫却像是被施了法术，统统钉在原地，甚至微微颤抖，仿佛对少女……顶礼膜拜？ 少女忽然睁眼。 她眼底紫芒闪动，一缕缕灵纹从眼角一路蔓延到太阳穴，又猛地爆发出来，化作万千条极细的电弧，射向虫潮。 少女起身，优雅迈开长腿。 虫潮立刻分裂，为她让开一条道路，又在她身后聚拢，随着少女的意志，摆出各种各样的阵型，就像忠诚于她的大军。 面对镜头，眼底紫芒闪烁的少女很酷炫地说：“我，就是虫群！” “真帅气啊，地球时代古老游戏里的画面，现在却变成了现实！” 车厢里沉默片刻，考生们啧啧称奇，“这就是农业大学的驭兽系吧？‘驭兽师’也很厉害，铺天盖地的兽潮，都能为其所用，比机械师的钢铁军团更灵活，对资源的要求更低，更能适应迷雾深处危机四伏的战场。” 孟超心中一动。 号称“怪兽大学”的农大，同样是他的目标之一。 农大两大王牌专业，一个是资源系，另一个就是驭兽系。 资源系是辅助，驭兽系是战斗，这年头总是战斗比较吃香，所以驭兽系的分数线往往还要高一点。 “利用我对怪兽结构的深刻认识，转职驭兽师？” 仔细想想，还是算了。 因为当驭兽师就要用自己的精神力侵入怪兽大脑。 但精神连接是双向的，驭兽师在控制怪兽时，大脑的某些神经簇也会开放，很容易遭到外敌入侵。 别人被入侵就罢了，自己脑子里这么多秘密，还是小心点好。 英灵使、机械师、驭兽师，超凡领域的三大战斗职业都介绍完毕。 最后的重头戏，自然是“武者”，由龙城大学武道系来介绍。 不过，这就没什么可说，因为考生都太熟悉了。 首先将血肉之躯和心灵指数都修炼到如钢似铁。 然后将灵能引入体内，激活一百零八条主要的灵脉。 灵能在一百零八条主脉，以及主脉交错的“灵窍”间流转，好像电路图一样，在体内勾勒出错综复杂的“灵图”。 每一副灵图，都能激活不同的“灵磁转动力量”，释放基因潜能，甚至牵引天地间的灵能，施展出威力惊人的绝招。 这就是武者。 第七十七章 龙威巨炮 英灵使的意志之力固然强大。 机械师的钢铁洪流固然凶猛。 驭兽师驾驭生化巨兽和铺天盖地的虫潮，固然威风和恐怖。 但武者对灵能和基因的奥秘，研究到极致时，却能轰出毁天灭地的必杀技，直接将英灵使、机械师和驭兽师的本体轰杀。 本体陨灭，英灵、钢铁洪流和虫潮巨兽，又有何用？ 是以，“武者”排在四大战斗职业之首。 至少，暂时如此。 “武者啊……” 这次连孟超眼底，都忍不住放出光芒。 这种拳拳到肉，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轰开一条金光大道的感觉，是任何一个热血青年，都不可能无视的。 正想着，车轮轰鸣的“咔嚓咔嚓”声忽然变得不同。 他们已经跨过铁路大桥，来到江南大区。 这里的空气比江北更加粘稠，仿佛鲜血、钢铁和硝烟的味道凝聚到了一起，像是两把钻头，一个劲儿往人鼻孔里钻。 很多考生，都忍不住狂打喷嚏，然后目瞪口呆看着窗外，忘了大呼小叫。 天空悬浮数千装甲飞艇，地上也有数千辆最新型的坦克，是字面意义上的钢铁洪流。 亲眼目睹如此雄壮的军阵，和看电视直播完全是两个概念。 “那是‘龙威巨炮’吧，太他妈壮观了！”有考生忍不住骂了脏话。 所有人都呼啦啦跑到车厢一侧，从车窗里探出身子去看。 落日的余晖照耀之下，一尊如山岳般威风凛凛的超级巨炮，仿佛钢铁巨兽般蹲在特制的超宽铁轨上。 龙威巨炮，龙城的终极战略威慑武器。 炮管长88米，战斗状态下全长211米，高25米，全重7500吨，每一枚穿甲弹重量都达到20吨，高爆弹重十吨，光是推进一枚炮弹的燃料，就重2到5吨！ 龙城穿越后，因为材料形变和灵磁干扰的缘故，几乎所有巡航导弹都无法使用，战术导弹的精确度也受到极大影响。 导弹需要卫星在同步轨道上引导，才能发挥最大杀伤力，现在的龙城连卫星都没有，还怎么玩导弹？ 没有巡航导弹之类的“胜负手”，很难对付怪兽中的王者。 普通怪兽固然可以用钢铁洪流碾压，但那些速度快，防御高，拥有一定智慧的超兽，往往采取“打了就跑”的策略，偷偷摸进龙城大肆破坏，被赤龙军和超凡者围攻之前就溜之大吉，气得地球人跳脚，却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 直到地球人不惜血本，派出大量探索队，勘探到了怪兽山脉中，灵能最富集的区域，总算找到这些怪兽王者的老巢。 要知道，不是随便什么犄角旮旯，都有资格成为高阶超兽的巢穴。 他们和人类一样，都喜欢选择山清水秀，资源丰饶的“洞天福地”来栖居，一个优质的巢穴是族群繁衍的基础，怪兽之间为了争夺巢穴，都会打得头破血流。 这些巢穴，大多位于迷雾极深处，不可能派出大军直接围剿。 而巡航导弹也都失效，无法精确攻击这么远的距离。 但古老的列车炮，经过异界金属和灵能科技丧心病狂的增幅，却能将射程提升到两百公里以上。 龙威巨炮就此诞生。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是有末日凶兽敢不知死活侵犯龙城，是，地球人未必抓得住你，但抡起龙威巨炮，把你的老巢轰个稀巴烂，还是有可能的。 当然，龙威巨炮的铸造和维护，就消耗了无数资源，每开一炮的成本也是天文数字，在干掉末日凶兽之前，极有可能把生存委员会的大佬们，统统干出心脏病。 而且，巢穴被毁的末日凶兽，极有可能瞬间狂化，冲进龙城来同归于尽。 所以，龙威巨炮属于核武器那样的战略威慑，除了刚刚建造完成后开过几炮，对高阶超兽形成威慑之外，就很少再发动。 但这并不妨碍它成为全体龙城市民心目中的守护神，亦是人类文明最凶残的重工业能力的象征。 “听说了吗，工程师正在对龙威巨炮进行改造，现在的它，甚至能发射‘核子炮弹’！”有人眼神诡谲地说。 顿时又激起一阵议论。 关于“龙城究竟有没有核武器”这件事，一直是青少年议论了几十年都乐此不疲的热门话题。 虽然生存委员会、超凡塔和赤龙军高层对此都讳莫如深，但民间还是普遍相信，肯定有的吧？ 超巨型列车炮发射核子炮弹，想想都兴奋。 “真想亲眼看到龙威巨炮火力全开的雄姿啊！”有人垂涎三尺地说。 立刻引发其他考生的一致赞同。 “还是不要了吧？”又有一名女生说，“一旦龙威巨炮开火，甚至发射核子炮弹，那就说明龙城遭遇最危险的局面了。” 这句话又激起一片吸气声，大家想想也是，究竟何等恐怖的敌人，才配让龙威巨炮发出轰鸣？ 还是不要了。 孟超心中一动，太阳穴刺痛，眼前浮现出龙威巨炮怒吼的画面。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旋即，又恢复如初。 越过龙威巨炮，距离迷雾组成的高墙越来越近。 迷雾就像是一堵高耸入云的，凝固的巨浪。 不，不是凝固，迷雾缓缓蠕动，就像巨大的气态生物，随时都有可能将城市一口吞噬。 越接近城市边缘，空间重叠的现象愈发严重，属于地球的地形地貌和异界的地形地貌犬牙交错。 前面还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马上就出现了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 这里还是整齐的工厂和街道，很快就遇到深不见底的缝隙，生长着奇形怪状的异界植物。 偶尔有些身形灵动的小兽从深渊里爬出来，在地球人面前一晃，又钻回深渊里去。 迷雾中隐隐传来炮声，无休止的厮杀仍在继续。 亲临人类和怪兽争夺生存空间的第一线，考生们无不热血沸腾。 “考场到了，下车，快快快，全都下车！” 从上装甲列车开始，就实施军事化管制，一名军官喝道。 考生们鱼贯而下，被一辆辆履带式军车运送到了一座缠满藤蔓，支离破碎，废弃很久的工厂门口。 周围矗立着一排排军营，训练有素的士兵团团包围工厂，严阵以待。 在军官的指挥下，考生们分成男女两队，分别去洗澡和换衣服。 这是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严重的伤口，并且防止他们夹带作弊物品。 换上的是一套用生化材料织造，薄如蝉翼的迷彩服，上面布满了极细的线路和各种接口。 正当考生们狐疑这么薄的战斗服，如何防御怪兽袭击时，一队背负着巨大喷罐的士兵上前，举起软管，将喷口接驳到迷彩服的胸口。 “哧！” 喷罐里果冻般的保护凝胶，被喷到了迷彩服的夹层里，令迷彩服像充气救生衣一样膨胀起来，却并不笨拙，而是符合人体肌肉线条，显得一个个考生都那么强健，彪悍。 这些凝胶，是非牛顿流体物质，不会影响考生的普通动作。 可一旦遇到外力超高速打击，比如子弹溅射或者怪兽的爪牙撕扯，瞬间就能坚硬如铁，防御力远超普通防弹衣。 士兵们又在迷彩服接口上，搭载各种监控设备、通讯设备和摄像头，确保联络和安全。 最后，在考生们的手腕上佩戴一支小巧玲珑的军用通讯器，提示各种考试信息。 扣上超轻合金炼制的多功能头盔，焕然一新的考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兴奋得“嗷嗷”直叫。 “滴滴”，很快，手腕通讯器的显示屏就亮了起来。 先测试系统，看看数据链接是否正常，有没有把考生的各项生理参数全都接驳到主控电脑上。 随后，就跳出今年“本科实战测试”的内容。 每年本科测试，都以“完全模拟实战”为要求，今年尤其如此，连提示信息都不是“高考内容”而是“作战任务”。 作战任务： “赤龙江以南的迷雾，最近半年内向后退却了十公里，令我军又发现不少隐藏在迷雾深处的地球建筑。 “其中大量工厂中，极有可能存在重要设施和战略物资。 “我军‘5523’部队的任务，就是清理当前的原‘黎明机械厂’区域，消灭盘踞在工厂范围内的所有怪兽，令这座工厂，重回人类文明的怀抱！” “5523”是考场序号，到了任务信息上，就变成了部队的名字。 “任务范围，原黎明机械厂围墙之内。 “可能存在怪兽：猛噬鼠，数量未知，疑似极多；幻影猫，若干；其余高阶怪兽，未知。 “任务时间，从今夜十二点，至明晨六点，共六个小时！” 第七十八章 与众不同的选择 猛噬鼠是一种栖居在地底，繁殖力强，行动敏捷的低阶怪兽，走投无路时，也有一定攻击性。 按照往年惯例，教育局提前在迷雾边缘选择几十处考场，在地底设置诱饵，吸引类似猛噬鼠，数量多、体型小又比较敏捷的低阶怪兽。 等考试开始，教育局会释放各种刺激性化学物质、次声波或者超声波，引诱怪兽从地底狂涌而出，在考场里东奔西跑，让考生去猎杀。 猛噬鼠又快又敏捷，和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以高中生的水准，杀起来是很难的，但攻击力低微，就算几十头团团围上来，最多把考生咬得遍体鳞伤。 考生有凝胶防护服，生理参数又被监控，旁边还有监考老师巡逻，一般情况，不会闹出人命，最多吃点苦头。 幻影猫则是一种中型猫科类怪兽，爪牙锋利，行动迅捷，有一定攻击性，但对于“准本科生”而言，也不算无法抗衡的强敌。 需要注意的是“其余高阶怪兽”。 按照往年惯例，进入实战测试的后半程，主考官总会释放一些比较凶猛的大家伙，让考生里的佼佼者去角逐。 想要考上名校的王牌专业，这些分值极高的“boss”，是不能错过的。 孟超想着，和楚飞熊一起排队，走进一座巨大的军用帐篷，兑换考试装备。 兑换所用的“货币”，就是他们刚才笔试的分数。 这是龙城教育局为了鼓励考生文武双全，想出来的特殊规则。 想考本科，笔试成绩不带入最后名次，大家只拼实战。 但实战测试的装备，除了身上这套凝胶战斗服之外，所有一切，都要用考分来兑换。 哪怕一柄匕首，一颗子弹，都是如此。 笔试成绩越好，就能兑换越多的枪支弹药和品质更好的冷兵器。 笔试总分一千两百分，三大名校的尖子生普遍都能考到九百分以上，兑换十几二十个弹夹，带红外瞄准镜的半自动步枪，以及吹毛断发的“超合金战刀”，猎杀效率成倍提升。 而普通考生，只考了六七百分的话，就要在超合金战刀和枪械弹药之间仔细斟酌。 如果想多射杀猛噬鼠，就只能兑换普通材料炼制的低阶战刀，说不定，还没砍两头怪兽，就卷了刃。 至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只考了三五百分的话，基本就退出了名校的竞争——哪怕把三大基础发力法练得再厉害，也不可能赤手空拳，轰杀几百头猛噬鼠吧？ 当然，还有些比较特殊的考生，身体孱弱，却拥有稀奇古怪的天赋，比如机械方向，炼药方向，心灵控制方向。 他们在高中阶段，就参加各种专业竞赛，得到大量加分。 到了实战测试，就能领取各种豪华装备，比如火力强劲的强化外骨骼之类，弥补战斗力的不足。 只是，享受“竞赛加分”，只能报考指定专业。 比如通过“高中机械大赛”加分的，只能报考机械系，不允许报考武道系、英灵系和驭兽系。 这倒也公平。 孟超和楚飞熊走进装备室时，就看到这么一位，皮肤苍白，眼泡浮肿，下肢孱弱但上肢发达，一看就是资深宅男，穿一套火力凶猛的强化外骨骼，看着和机械怪兽似的。 这是机械天才，两人也没什么可嫉妒，相视一笑，进去挑选装备。 “孟超？” 装备室里已经有好几名器宇轩昂的青年，见到孟超，其中一人眼前一亮，颇为友善地叫了一声。 孟超认出这是建设中学的学生会长，心灵测试上曾经握过手的“罗海”。 对了，他老爸好像就是住在龙城壹号的六星超凡，“断魂刀”罗武大师。 “来来来，我来给你介绍。” 罗海笑吟吟招手，仿佛两人很熟络的样子，“这是一中的‘方达’，这是二中的‘谢锋’，都是各自学校出类拔萃的尖子，今次咱们5523考场，就他们两个最厉害，待会儿碰到他们在哪里猎杀，你赶紧躲远点，否则，猛噬鼠都要被他们杀光的！” “这位是……” 方达和谢锋的父亲，也是“断魂刀”罗武这个级数的天境强者，他们是一个圈子，自然和罗海熟络。 只是以往没见过孟超，见他貌不惊人，不由狐疑。 “这位孟超同学，是九中的佼佼者，在我们虎林区很出名。”罗海笑道。 “九中？” 一中和二中的两名精英对视一眼，不由嗤笑。 孟超扫了一眼，倒是将三人的心态，把握得八九不离十。 罗海貌似热情，但心里有他的弯弯绕，估计想把孟超推出来吸引两名精英的注意，待会儿实战测试时，避免和这两人纠缠，好心无旁骛地快速清怪刷分。 一中的方达是个面团脸的胖子，看着人畜无害，但眼底精芒闪烁，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角色。 二中的谢锋则比较傲气，想来也有傲气的本钱。 虽然都存着各自的小心思，但这些高中还没毕业的豪门子弟，终究还有几分锐意进取，朝气蓬勃的味道，也不算太讨厌就是了。 孟超颔首，和罗海打了个招呼，顾自去选择装备。 既然是对付猛噬鼠这种行动敏捷的小型怪兽，枪械当然是最佳选择，罗海三人，都携带了不止一支枪械和大量子弹。 当然，冷兵器也是少不了的，否则子弹打光，只能空手去抓老鼠，实在有些尴尬。 去年实战测试的主要猎杀目标是“金爪蜘蛛”，适合用“雷霆十字剑”来斩杀。 今年的猛噬鼠，却最适合用《百战刀法》的下撩刀和滚地刀来对付。 几乎所有人都兑换了战刀。 猛噬鼠的骨头特别硬，而且施展下撩刀和滚地刀，对刀刃的伤害极大，所以大家都兑换了品质极高的超合金战刀。 笔试分数高的名校精英们，往往还兑换了不止一把战刀。 轮到孟超，他却深思起来。 “我的成绩虽然不错，但三大名校的佼佼者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都是豪门子弟，有庞大资源的支持，类似的实战测试，恐怕在家里，早就进行了无数次。 “硬拼的话，考上龙大或者农大的问题不大，但想要确保心仪的专业，就需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该怎么利用目前掌握的怪兽知识，尽可能多清怪刷分呢？” 闭上眼睛，孟超脑海中浮现出猛噬鼠的结构，体内各种材料的用途。 片刻后，他有了计较，选择了“35型轻质手雷”。 数量，先来十枚。 “滴滴！” 每一枚手雷的价格是“二十分”，他的笔试成绩顿时被扣掉了两百分。 十枚手雷外加一个战术背囊被传送带送到手上，可以很方便加挂到凝胶作战服的插口上。 楚飞熊选择了一把火力威猛的轻机枪，两条交叉的弹链在胸膛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配上他两百多斤的虎背熊腰，和战争狂人似的。 看到孟超的选择，他不由“哎”了一声：“孟超，你准备拿‘反小怪手雷’去砸猛噬鼠？太浪费了吧！” 不错，轻型手雷向来是收割蛇虫鼠蚁等小型怪兽，最方便的热武器。 但有个前提，小怪必须群聚起来，形成密集的虫潮或者鼠潮。 那时候，一颗手雷丢下去，爆开就死一大片，别提多么爽快。 而在本科实战测试中，猛噬鼠的数量不可能多到形成鼠潮，而且被上千名杀气腾腾的考生一追赶，肯定四散而逃。 这玩意儿速度快，反应敏捷，钢针般的鼠毛还拥有一定的破片防御力。 一颗手雷丢过去，最多炸死一两头，大量伤害都被浪费，还不如用子弹呢。 至少，子弹价格便宜，哪怕用三五发子弹干掉一头猛噬鼠，也比浪费一颗手雷要好。 孟超笑笑，掂量了一下十枚手雷的重量，觉得自己还扛得住。 他又兑换了十枚轻型手雷和五枚更加昂贵的燃烧弹。 这些家伙往身上一挂，别说楚飞熊，就连罗海三人，以及其他选择装备的考生，都震惊了。 这家伙要干什么啊，嫌自己笔试分数太高了，非要挥霍一把过过瘾？ 他们都瞪眼瞧着孟超，看他剩下三百多分还能怎么玩。 孟超选择了一柄“闪电战刀”。 10式闪电战刀，龙城穿越十年后，凝聚地球时代上百种古代战刀图样，融入数十种现代军刀精华，合金炼制而成的超级战刀。 全长零点九米，重四点五公斤，重心匀称，刀身两侧有一道闪电状的纹路，能提升硬度和速度，高手全速挥舞，甚至能突破音速。 以地球时代的标准来衡量，这是一柄完美战刀。 第七十九章 实战测试开始! 不过，它以普通金属炼制，随着时代发展，渐渐有些落伍。 劈砍怪兽的甲壳和骨骼时，很容易卷刃甚至崩裂。 到了新纪元55年，最先进的冷兵器，炼制时往往会掺杂大量怪兽骨粉和异界金属，甚至镶嵌晶石，凝聚纳米技术和记忆金属折叠技术，突破冷兵器和热武器的界限。 这样的超级战刀，在灵能浑厚的超凡者手里，不但能激荡出几十米的剑芒、刀焰，甚至能解锁不同的形态，输出不同的攻击。 其价格，自然是天文数字。 “闪电战刀”技术含量不高，胜在物美价廉，在赤龙军和民间大规模普及。 本科实战测试中，它的兑换价格也是最低的，只需要六十分。 “孟超，刚才见你买手雷时很豪爽，四五百分眼睛都不眨就拍出去了，怎么到了最重要的冷兵器，却这么扣扣索索？” 楚飞熊自己选择了一把新纪元45年定型的“巨齿鲨战刀”，满意看着寒光闪闪的锯齿状刀刃，却对死党的选择不以为然，“猛噬鼠虽小，但他们的脊椎骨特别坚硬，用这么便宜的战刀，没砍两头就卷了刃，万一不能一刀致命，就不算成绩的。” 子弹有限，哪怕将全部分数都兑换枪支弹药，也不可能光凭射击考出高分。 后半程，还是要靠冷兵器厮杀。 大家对冷兵器非常重视，“巨齿鲨战刀”已经是底线了，没人像孟超一样，选择廉价的闪电战刀。 孟超想了想：“只要小心一点，从脊椎骨的缝隙切进去，不碰到坚硬的骨头，直接切断中枢神经，就不怕卷刃了。” 楚飞熊：“一不留神，又给了你装逼的机会，看把你能的！” “考生请自行选择，不许交头接耳！”站在角落里的监考老师很严肃地说。 不过监考老师的眼里也满是好奇，不明白这个高分考生，为何做出如此荒唐的选择。 搞定手雷和战刀，还剩下两百多分。 大家都以为，孟超这次总要选择一支枪械了。 买不起半自动步枪，哪怕买支小手枪防身也好。 谁知孟超在平板电脑上刷刷点点，竟然翻到了辅助物品一栏，选了一个医疗兵使用的，最高级的战地急救包。 “这是干什么？” 考生们都满头雾水，难道这小子还怕被猛噬鼠咬伤？ 孟超却越买越起劲，仔细研究了几款野外军粮之后，兑换了四大袋最高档的。 “……” 这下子，大家愈发无语，兑换战地急救包还能说是小心谨慎，买军粮干什么？ 短短六个小时，杀的又是猛噬鼠这种威胁不太大的小型怪兽，这家伙的体能储备是有多差，连小半天都不能忍？ 真不能忍，兑换几支能量胶，巧克力，高能营养剂什么的，都很正常，谁像他一样，还准备在考场上吃大餐啊！ 孟超不理会旁人惊诧的目光，用最后的分数兑换了一柄多功能工兵铲，将一大堆鸡零狗碎统统塞进背囊：“搞定，走吧！” “你……真不兑换枪支弹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楚飞熊吃惊地看着他。 “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孟超一笑。 一队队考生都武装到了牙齿，除了脸上稚气未脱，还真有几分铁血军人的模样。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出了装备室，进入最后的休息室。 有些意外，孟超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九中的老校长。 平时睡眼惺忪，老态龙钟的孙校长，今天却穿着杀气腾腾的迷彩服，还很罕见地背负了枪械和刀剑，看着比前几天迷雾降临还要威风。、。 “校长好！”孟超和楚飞熊都非常惊讶。 一问才知道，原来孙校长也是监考老师，兼巡场官，负责保护考生的安全。 “您这样的年纪和身份，还要亲自巡场啊！”孟超啧啧称奇。 “本科实战测试，一切都实施军事化，在学校里，我是校长，你们是我的学生，到了高考，我是军官，你们都是我的兵，哪有手底下的兵都去冲锋陷阵，留个光杆司令蹲在家里的道理？” 孙校长笑眯眯解释，“这也是咱们龙城高考的惯例了，每年本科实战，校领导都要亲赴一线，和孩子们并肩作战的，否则，你们的家长怎么能放心呢？” “那您可悠着点儿，三天前的怪兽突袭，您伤的不轻吧？”孟超压低声音。 那个迷雾降临的晚上，孙校长这门“重炮”轰鸣了整整一夜，回来就直接送进了医院，好像五脏六腑都有损伤。 孟超正盘算着高考之后，去医院看望孙校长，没想到他若无其事出现在这里。 “多亏你那天的提醒，‘裂空魔眼进化体’，还真他娘的阴险！幸好，只是些许小伤，早就痊愈啦！”孙校长拍了拍孟超的肩膀。 孟超很想和“英雄市民”多套套近乎，沾点儿英雄气概什么的。 不过，监考老师和考生不能过多接触，孙校长很有分寸，鼓励了几名九中学生几句，就退到一边，再不肯多说什么。 在主考官的指挥下，全副武装的考生们都盘膝而坐，用“玄龟桩”来调息。 在悠长的呼吸中，渐渐将自己想象成一头冬眠的老龟，凝神静气，调养血脉，等待最后的厮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半夜十一点五十五分。 军队将位于迷雾边缘的几十座考场团团围住，通过埋设在地底的特殊装备，向考场深处释放化学物质和次声波。 化学物质和次声波结合，会引发猛噬鼠的中枢神经紊乱，令他们误以为即将发生地震，纷纷窜上地面。 军队又在每一座考场周围，倾倒大量蕴含刺激性气息的黏液。 这些黏液，大多是从猛噬鼠的天敌，各种蛇类怪兽体内采集而来，能让猛噬鼠误以为，考场外面群蛇盘踞，张开血盆大口，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如此一来，大量猛噬鼠只能在考场内疯狂逃窜，却不敢越雷池半步，正好成为考生的猎杀目标。 半夜十一点五十七分。 监考老师和巡场官进入考场，保障考生的安全。 半夜十一点五十九分。 网络连接完成，海量数据开始传输，所有考生的生理参数和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将被瞬间输入超脑，通过红外线和图像分析，计算他们究竟斩杀了多少猎物，又该折算成多少分数，再反馈到考生的通讯器上。 每一名考生都能实时查看自己的分数和排名，预估自己能否考取心仪的大学，选择在接下来的猎杀中，采取保守还是激进的战术。 而在后方的监控中心，除了大学招生人员，还有很多赤龙军和超凡塔的强者，以及超级企业的高层，都在关注本科实战测试，遴选心仪的人才。 力量、速度、灵能、华丽的必杀技，这些都是可以培养甚至强行灌输的东西。 尚未觉醒超凡力量之前，以普通人类的血肉之躯，展现出的智慧和勇气，才是强者的根本。 半夜十二点。 新的一天，本科实战测试开始。 军方指挥车上，嘹亮的冲锋号冲破云霄。 几十座考场上，无数迫不及待的考生，冲进人生最重要的战场。 原黎明机械厂。 经过几十年融合，这里已经被异界生物蹂躏得不成样子。 粗壮的藤蔓从地底缝隙生长出来，缠绕建筑，撕裂水泥，甚至折断钢筋混凝土的梁柱，令一栋栋建筑大半崩塌。 原本平坦的地面塌陷，露出黑黢黢的坑洞，还有蛛网般纵横交错的缝隙，不知通往何方。 甚至有上百根原本属于异界，被侵蚀成獠牙形态的石柱，从机械厂深处突兀刺出，形成迷宫般的石林。 “吱吱吱吱！” 无数猫儿大小的猛噬鼠，在这片丑陋的空间内疯狂逃窜着。 “杀杀杀杀！” 很多考生一跳进机械厂的围墙，就迫不及待开火，密集的火力将不少猛噬鼠都扫成马蜂窝，却也浪费了大量子弹。 来自重点中学的考生，则无视脚下来回乱窜的猛噬鼠，一门心思朝机械厂深处挺进。 ——既然军方在考场外面投放了天敌的刺激性气味，外围的猛噬鼠当然比较少。 待在外围厮杀，是最愚蠢的选择。 去机械厂中央，找到猛噬鼠群聚的地方，才能将猎杀效率最大化。 黎明机械厂很大，十几个车间，各种附属设施，上千名考生在里面游荡，并不显得拥挤。 但军方提供的地图，乃是穿越之前的版本。 经历五六十年的变化，这里早已面目全非，原本的通道和楼梯都不复存在。 再加上黑夜沉沉，能见度极低，就像是一座支离破碎的迷宫。 只有少数考生能抽丝剥茧，瞬间在崩坏的空间内，找到一条直抵核心的道路。 “唰！唰！唰！” 当绝大多数考生还在外围摸索，甚至有人失足跌落塌陷深处，扭伤了手脚的时候，三道身影就像没有重量的轻烟，在犬牙交错的怪石或者断裂的梁柱上轻轻蹬踏，就高速移动出去几十米，兔起鹘落，杀至核心区。 一中的方达。 二中的谢锋。 建中的罗海。 三名精英，相视一笑。 ============= 各位亲爱的兄弟姐妹们，咱们明天就要上架啦！ 无论码字还是养家糊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依靠各位兄弟姐妹的支持，老牛还是坚持到了今天。 希望下面的日子，还是能和大家一起度过，我们一起深入异界迷雾的深处，探索群星之巅的奥妙，甚至有朝一日帮助龙城传送回到地球，去看看彼时的地球风光，弄清楚“穿越”背后的秘密！ 明天大约是中午十二点左右上架，早上会放一章上架感言，下午会疯狂更新的，拜托各位兄弟姐妹，有可能的话，到“起点中文网”或者下载“起点app“，这里是官方正版，聚集了五湖四海的好朋友，还能享受老牛时常出没，近距离接触的特殊服务哦~ 你们的每一点支持，都是我前进的动力，感谢，万分感谢大家！ 上架感言 好消息，老牛又要上架啦！ 掰指头算算，也不知道第几回写上架感言了，这两天一直在翻过去写的那些上架感言，特别是十好几年前的，那想法叫一个天真，羞得老牛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看着看着，挺唏嘘，有两件事是实在意想不到的。 第一，没想到自己过去这么多年了，很多东西变了，但有些坚持始终没变，还像当年一样热血、冲动，宛如一个英俊帅气的少年。 第二，没想到当年一时冲动进了网文圈，也没有别的本事，写作技巧啥的也不懂，就凭一腔热血，这么埋头往前冲，依靠各位兄弟姐妹的大力支持，竟然一直都没饿死，跌跌撞撞、稀里糊涂地冲到了现在。 一个人能在生命力最旺盛的十几年里，一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说自己想说的话，结交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实在是天大的幸运，而老牛的这份幸运，是读者朋友们带给我的，谢谢大家！ 说回本书。 其实上本书的后半程，一直写得不太满意，各方面因素吧，总有种“隔靴搔痒，意犹未尽“的感觉。 但完本之后，也没有贸然开新书，手头固然有不少题材，却也不想写一个单纯的“倒霉蛋奇遇连连，逆袭成万界之王”的故事，老牛的习惯是硬憋，总要憋到心底充满火焰，有某种东西不吐不快，这才有足够的动力，去构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全新的传奇。 直到二三月份，众所周知，全球都遇到了一些事，而咱们在逆境中展现出来的力量，终于点燃了老牛心底的火焰，我忽然想写一座城市，一座用烈士的鲜血铸造，用英雄的脊梁支撑，被无数普通老百姓的汗水浇灌的城市，在面对各种灾难和剧变时，会发生一些什么样的故事。 大家也不必说这座城市究竟在哪里，因为我相信在这片大地上的每一座城市，都有无数英灵去守护，无数市民去建设，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这座城市里当然也有小人，坏人，也会遇到很尖锐的矛盾，会在茫茫黑夜和漫漫迷雾中摸索，但我始终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也很愿意和大家一起，来面对，并解决所有的困难，共同创造光明的未来。 我想，这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笔力有限，经常战战兢兢，害怕不能将脑中所想的全部，都奉献给大家。 所以，再一次，老牛还是需要各位书友的帮助。 全职写作不易，更何况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您的每一分订阅对老牛都有着格外重要的意义，都能成为龙城这支异域孤军的军费，都是地球文明之火，传遍整个异界的传火基金。 而您的每一条评论、本章说、推荐、各种互动，也都能帮老牛激发出更多的灵感，完善这个全新的，绚烂的世界。 还是那句话，看过《修真四万年》的朋友都知道，好戏还在后头，而这场好戏绝不会是老牛一个人的独角戏，更要靠大家和我一起唱响。 谢谢各位兄弟姐妹。 有你们同在，我会一直坚持下去！ 第八十章 引蛇出洞(第一更) “看来，这座考场里，只有我们三个，能勉强斗一斗了。”方达懒洋洋道。 “是啊，面对猛噬鼠和你们两个，真提不起厮杀的兴趣。”谢锋撇嘴。 罗海扭头，看了黑黢黢的远处一眼，挑了挑眉毛。 奇怪，孟超竟然没杀进来，难道自己的判断失误，他真是神经迟钝？ 罗海不再多说，和两名竞争对手一起杀进去。 这里原本是黎明机械厂规模最大的一号车间。 现在却变成了数以万计猛噬鼠的聚居地。 “吱吱吱！” 当数量足够多时，猛噬鼠也会爆发出惊人的凶性，张牙舞爪朝三人扑来。 “砰砰砰！” 三人不慌不忙开火，都是用短点射，几乎每颗子弹都能打爆一头猛噬鼠的脑袋。 摄像头和红外扫描仪立刻将他们的猎杀图像采集下来，通过战术数据链上传，瞬间完成计算。 二十分，三十分，五十分，一百分。 三人的分数暴涨。 代表全市排名的数字，则越变越小，越来越靠前。 本科实战测试的规则，不允许考生争抢彼此的猎物，更不能内斗，否则一律逐出考场。 而且这里的猛噬鼠足够多，以他们携带的弹药量，根本不可能打光。 是以，三名精英间的气氛还算融洽，游刃有余地射杀，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喂，罗海，说说你们虎林区的那个笨蛋吧，怎么选择了几十颗昂贵的手雷、燃烧弹和最廉价的战刀，却连半把枪和一颗子弹都没兑换，他该不会对自己的枪法，这么没信心吧？”方达笑着说。 “枪法不好，选择多带手雷，倒也有自知之明，但他还浪费大量分数，买了急救包和野外军粮？呵呵，挺有意思，这是怕饿，还是怕死？你们虎林区，真是人才辈出。”谢锋也笑。 罗海咬牙，一言不发，狠狠射击。 监控中心的大屏幕上，三名精英考生的表现，被高中老师、大学招生人员、军方强者和业界大佬尽收眼底。 “方达的枪法很不错，不愧是‘鹰眼’方锐之子。” 一名穿上校制服的军官道，“他的每颗子弹，都是从猛噬鼠的眼球射进去，总共开了三百二十七枪，竟然无一落空，这样的好苗子，我们军校要定了！” “老邢，没人跟你抢，犯不上摆出一副拼命的模样。” 另一名看着很秀气的大学老师笑道，“我们龙大，还是比较看好谢锋，据说他十三岁就完成了‘怒涛桩’的修炼，高中阶段，连续三年都在全市桩功竞赛中名列前茅，无论到哪所大学，他都能成为一名武道强者，但想踏入‘神境’，只有到我们龙大武道系，学习‘超杀流’战法！” “等等，急什么？” 另一名眼神锋利如刀的超凡者笑笑，“‘断魂刀’罗武是刀法大家，但他的儿子，仅仅凭借枪法，也没有被方达和谢锋拉开太远，待会儿子弹打完，要用冷兵器猎杀时，你们再看看，谁才是这片考场的王者吧！” 这些强者，看着考场里稚嫩却生猛的小家伙们，纷纷流露出欣赏的眼神。 不过，听到三个小家伙的斗嘴，他们不免好奇：“他们谈的孟超……是谁啊？” 孟超在虎林区的心灵测试上，还是比较惹眼的。 刚才独辟蹊径地挑选了一大堆手雷、燃烧弹、医疗包和野外军粮，也令他受到一些关注。 当下就有强者将孟超的考试画面调取出来，连同数据一起，投到大屏幕上。 考官和强者们吃惊地发现，考试开始五分钟，他竟然一分都没得！ “这位同学是在考场上……散步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能跻身本科实战测试，代表考生的速度、力量和枪法，都达到了地球时代的一流水准。 这时候，除了孟超之外，最差劲的考生，也射杀了十几头猛噬鼠。 唯独他双手背负，闲庭信步，不时还蹲下来抓一把泥土或者藤蔓，细细嗅探，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工作，就是不展开猎杀。 就在考官和强者都大感诧异时，他才不慌不忙行动起来。 只见他筛选了几十捧泥土，终于找到了满意的地点，挥舞工兵铲，上下翻飞，很快挖出一个大坑。 又撕开一包单兵军粮，将里面的白砂糖、巧克力混合了一些急救包里的高能营养剂，搓成几个小丸子，丢到坑里。 不一时，受到香甜气息的吸引，大量变异蚯蚓、蜈蚣和奇形怪状的爬虫，就从烂泥坑壁的缝隙里爬出来。 孟超用工兵铲，将这些五颜六色，带着微弱酸性和毒性的异虫都铲了出来，摔在地上，细细分辨。 “他在干什么？” 考官和强者们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错，这些异虫勉强算起来，也属于“怪兽”。 但杀这些小虫子，根本没有分数啊！ 孟超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就算知道也不在乎。 他挑选出自己需要的异虫，又摸出急救包里的柳叶刀和缝合针，三下五除二，将几十条异虫分解，收割了一些材料。 随后，他用自热式军粮的发热器，加上急救包里的器皿，制成一套简易的萃取设备。 异虫材料细细捣碎，丢进去，加上葡萄糖水，加热，搅拌，萃取。 半分钟后，原本混浊的虫汁，渐渐放出晶莹剔透的幽蓝光泽。 孟超平举手臂，让虫汁尽量远离身体，用手掌在萃取器的口子上轻轻一扇。 一股略带刺激性的骚味钻进鼻腔。 他点点头，是这味儿了。 孟超将试管封好，这才不慌不忙，开始猎杀。 这时候，大部分同学已经猎杀了好几十头猛噬鼠。 三大名校的精英们，大多都猎杀了一两百头甚至更多。 孟超没带枪械，用战刀猎杀的效率自然不高。 而且他对猛噬鼠好像还有什么偏好，有几次，好几头肥头大耳的猛噬鼠大摇大摆跑过，他都视而不见，懒得出刀。 又过去十分钟，他才猎杀了五头猛噬鼠。 “这位同学……猎杀的都是母鼠？”监控室内，一名考官迟疑道。 雄鼠比较大，毛发更油亮，獠牙也稍微尖锐一些。 但折算成分值，却是一样的。 而且雌鼠体型小，更不容易击中要害，反而难杀一些。 这位同学和母鼠有仇？ “看，他又坐下了！” 画面中，孟超提溜着五头母鼠的尾巴，再次找了块干燥的空地，舒舒服服坐下来，继续他的收割大业。 柳叶刀如银色的蝴蝶般上下翻飞，缝合针像是拥有奇妙的磁吸力，直接将母鼠腹部深处，一枚极其细微又脆弱的材料挑了出来。 孟超将微微发红的材料投到虫汁中，并注入一定浓度的多西胺和特地兰——这些都是急救药包中的常见药物，前者能提升血压，后者有刺激心脏的作用。 这次，仅仅加热到六十度左右，他就移开了发热器。 然后，把所有单兵军粮里香甜而油腻的肉汁炒饭都挤出来，搓成十个巨大的饭团。 又将混合了怪兽材料和虫汁的半透明液体，均匀注射到饭团里去。 很快，注射了虫汁的饭团，都释放出古怪的幽蓝光泽。 “他刚刚剥离的，好像是母鼠的繁殖腺，而那些虫汁，则有刺激神经系统的作用。” 这时候，终于有几名大学招生人员，看出一点门道，“加上多西胺和特地兰，就变成了某种兴奋药剂？而且，不是给人类使用的……” 孟超带着十枚加料饭团，找到机械厂角落里的污水管道。 几十年污水和淤泥的堆积，这里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而且满地都是陷阱，看似黑黢黢的地面，搞不好一踩进去，直接就是灭顶之灾。 无论普通考生还是三大名校的精英，都不愿意来这里猎杀。 而且，视界范围内，也看不到多少猛噬鼠。 偶尔找到一两头，也在人类瞄准之前，闪电般逃回排污管深处，子弹都追赶不及。 孟超咧嘴一笑，将十枚加料饭团，朝排污管四周丢了出去。 他的手法很有技巧，确保每颗饭团，都间隔好几米。 完成一切，他后退两步蹲下，将所有手雷和燃烧弹都摘下，排在面前。 远远的，有些考生看不清他抛出饭团，只看到他双手托腮，蹲在排污管前面，不由暗自发笑——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谁不知道猛噬鼠的警惕性最高，你这么大个人戳在这里，就算鼠目寸光看不到，难道还闻不到么？ 守株待兔，也不是这么个守法，这样子蹲到天亮，都不会有几头猛噬鼠钻出来。 这些考生摇摇头，看看自己手里空空如也的弹夹，干脆将枪械丢到一旁，抽出冷兵器，展开第二阶段的猎杀。 而监控室里，招生人员、军方强者和业界大佬的表情，却和考生们截然不同。 因为他们通过安装在管道内外的红外探测器，赫然发现，一大波猛噬鼠正疯狂朝排污口冲过来。 就好像孟超吹奏着看不见的竖笛，用神秘的乐曲，操纵了猛噬鼠的心智！ 第八十一章 瞬间击杀记录! 唰唰唰唰！ 数百头猛噬鼠从排污口钻了出来。 还有更多猛噬鼠被堵在排污管里，争先恐后，奋力蠕动。 冲出来的猛噬鼠双目赤红，呼吸急促，疯狂朝加料饭团扑去，完全当孟超不存在。 几十头猛噬鼠围住饭团，还有更多猛噬鼠踩着前者的脊背爬上来，不一时，就堆成十座令人肉麻的“鼠山”！ “他怎么办到的？” 几名考官傻眼，“为什么这些猛噬鼠不怕他，还堆得水泄不通，这根本是送货上门啊！” “你们发现没有，这些，都是公鼠。” 一名脸上布满怪兽爪痕，胡子拉碴的军官眯起眼睛，“如果我没猜错，刚才孟超同学收割了五头母鼠的繁殖腺，又用虫汁和急救药物中提取的兴奋药剂，激发出了繁殖腺里的激素，把气味送进排污管深处，令那里面的猛噬鼠误以为，繁殖的季节到了。 “在繁殖本能控制下，猛噬鼠才会疯狂跑出来，连小命都不在乎。” 众多考官和强者默然。 对很多生物来说，“繁殖”的确是比“生存”更重要的事情。 猛噬鼠又是一种繁殖能力惊人的怪兽，母鼠几个月就能成熟，一年就能繁殖好几百头后代，依靠庞大的数量，曾经骚扰得人类苦不堪言。 现在，他们用化学物质和次声波，刺激得猛噬鼠神经错乱，的确很容易被人再度控制。 排污口附近的鼠群规模扩大到了数千头。 就在这些公鼠奋力抽搐时。 孟超以快若闪电的速度拉开全部手雷和燃烧弹的拉环，一股脑儿丢了出去。 自己则飞快后退，躲进一条沟壑中。 轰轰轰轰！ 几十枚手雷和燃烧弹的爆炸，不说惊天动地，至少也是震耳欲聋。 火光冲天而起，引起无数考生的震惊。 “是手雷的声音，谁带了这么多手雷？” “带这么多手雷也就罢了，一股脑儿统统丢出去，这个傻瓜，是想把一头猛噬鼠炸死一百遍吗？” “我刚才看到，好像是一个九中的笨蛋！” 而在监控中心，层层叠叠的火球，同样激起一片震惊。 “孟超同学到底炸死了多少头猛噬鼠？” “他这是创造了龙城历年本科实战测试中，瞬间击杀的新纪录了吧？” “仅仅用了一秒钟，就超过很多三大名校精英，半小时的猎杀数量！” 手雷在猛噬鼠头顶的超近距离爆开，杀伤性破片如滚烫的铁雨般落下，当场就有好几百头猛噬鼠毙命。 即便有些猛噬鼠的警惕性能够战胜本能，但四周被同类挤得水泼不进，脚下的淤泥又有一定黏性，短短半秒钟，根本不够他们钻出去，只能被燃烧弹化作灰烬。 结果就是，孟超瞬间击杀的猛噬鼠实在太多，系统超负荷运转，连超脑都出现延迟。 足足十秒钟后，屏幕上才出现鲜红的数据。 “考生孟超，当前得分，672分！” 一头猛噬鼠算一分，此前孟超一分未得。 也就是说，光靠这一波手雷突袭，他就炸死和烧死了将近七百头猛噬鼠。 要知道，就连这片考场上最强的三名精英，得分也就在七百上下。 这倒不是罗海三人的枪法不准，而是子弹数量有限。 地球时代的各大国军队，单兵携带的标准弹药基数，大约是两百到三百发子弹。 穿越到异界后，单兵体能大幅提升，弹药基数翻番，精英们大多兑换了七八百发子弹。 哪怕他们枪枪夺命，例不虚发，也只能得到七百分，还极大消耗了体能、眼力和心神。 要知道，精确射击并不是站着扣动扳机这么简单，特别对猎杀猛噬鼠这样“小快灵”的目标，每次屏息、瞄准、射击，要调动成千上万条肌肉纤维和神经束，简直比大力挥舞十次战刀更累。 罗海三人拼死拼活，眼球爆出血丝才积累的成绩，被孟超不费吹灰之力，哼着小调，吃着巧克力，轻轻松松就赶了上来。 “这真是……” 目睹这一幕的强者们，心情非常复杂。 比他们更加震惊的，自然是全场考生。 一切比照实战，大家都是“战友”，共享战斗数据，知道彼此的分数。 这也能让落后的考生及时调整策略，奋起直追。 孟超一直垫底，却瞬间狂飙到排行榜前列，不能不让奋力厮杀的考生们，在争分夺秒的高考中，都呆若木鸡了半天。 考场深处，猛噬鼠最密集的第一车间内，罗海、方达和谢锋三人同时停止厮杀。 他们抹了一把布满血污的面孔，不敢相信地看着手腕上闪闪发亮的小屏幕。 “瞬间击杀七百头猛噬鼠？他怎么办到的！” “明明连一颗子弹都没兑换，光凭手雷一路轰炸，怎么可能炸死这么多？” “整座机械厂，猛噬鼠最密集就是这里，爆炸声明明从外围传来，他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找到这么多的猛噬鼠？” 一时间，方达和谢锋，都用诡异的眼神盯着罗海。 仿佛在问：“你们虎林区，到底出了什么样的怪物？” 罗海也愣了半天没想明白。 只能笑笑：“愣着干什么，不就杀了几头老鼠吗，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唰！ 刀光一闪，三头猛噬鼠先被他挑飞，随后干净利落切断喉咙，只用了0.1秒，区区一刀而已。 “没错，猛噬鼠只是开胃小菜，等到后半夜，教育局还会投放进来更凶猛的怪兽，每一头的分值，都超出猛噬鼠十倍甚至几十倍，我记得那个孟超，仅仅兑换了一把最便宜的‘闪电战刀’，看来，他是掌握了什么旁门左道，就想在猛噬鼠上拼命捞分，后面的测试，都不准备参加了吧？” 方达和谢锋对视一眼，也丢下打光子弹的枪械，抽出超合金战刀，高速猎杀起来。 考场外围，孟超闹出山崩地裂的动静之后，看着显示屏上的分数和排名，还有眼角跳出来，猎杀猛噬鼠得到的近百贡献值，吹了声口哨。 截至目前，收获不错。 但想考入最好的专业，还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全力以赴。 孟超双眼炯炯有神，朝爆炸区域外围不断扫描。 在爆炸中遭殃的不止猛噬鼠。 还有大量异虫，纷纷从地底深处爬了出来。 孟超不费吹灰之力，就用工兵铲拍晕和铲起大堆虫尸。 黑尾子弹蝎，小型蛛形纲怪兽，体长不超过十厘米，却拥有蝎类怪兽中最“疼”的毒液，直接作用中枢神经。 虽然不致命，受害者的伤口却像被子弹击中似的疼痛，由此得名。 红巨人蜈蚣，性格暴躁，毒性猛烈，会令受害者的肌肉痉挛，产生幻觉甚至抽搐昏迷。 孟超收割了七八种异虫的毒腺和毒囊，和急救药包里的兴奋药剂混合到一起，再加上野外军粮里的糖类和凝胶，调制成黏糊糊的液体。 随后，用多功能工兵铲上的钳口，在闪电战刀的两侧，浅浅割出几十道口子。 他用一把小刷子，细细蘸着毒液，刷到刀锋之上。 “他在淬毒！” “他竟然调制出了一种同时作用于神经和肌肉的天然毒液，涂抹到战刀上！” 监控中心，孟超略显诡异的行为，自然又激起阵阵惊呼。 不少军方强者啧啧称奇，这小家伙看着乳臭未干，怎么手法熟练、神色淡定，就像在迷雾深处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兵油子一样？ 孟超将毒液细细涂抹了一遍，挥舞了一下战刀，确定不会甩脱。 忽然，他箭步向前，一个扫堂腿，将两头躲闪不及的猛噬鼠扫到半空。 “唰！” 百战刀法，闪电出鞘。 这一刀故意没对准猛噬鼠的咽喉，只对准皮糙肉厚的后腿，就是为了测试毒液的效果。 “吱吱！” 被他砍伤的猛噬鼠，看似伤口既不深也不致命，却发出尖锐的叫声，疼得剧烈抽搐，逃窜时都摇摇晃晃。 孟超仔细观察，盘膝而坐，计算毒素生效的时间。 并将这一结果，放大到体型更大的怪兽身上，推算遇到幻影猫时，自己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战术。 不知不觉，实战测试进行了两个小时。 考生渐渐分出强弱，也都进入疲劳状态。 考场上空，响起了悠长的警报。 “开始释放第二批怪兽！” 黎明机械厂深处，预埋管道缓缓打开口子，一大批囚禁了好几天，饥肠辘辘的怪兽冲了出来。 体型劲削，如小号黑豹，双眼碧绿，毒蛇般的竖条瞳孔在黑夜中绽放着幽芒。 通体漆黑，走路无声，像是一抹轻飘飘的幽灵，尖锐的獠牙和利爪，却毫不掩饰他们的危险性。 这就是“幻影猫”，小型猫科怪兽中，以速度和隐蔽性见长的王者。 幻影猫是猛噬鼠的天敌，他们的气息散发开来，刚刚还暴躁不安的猛噬鼠，顿时瑟瑟发抖，甚至吓得漏尿。 而幻影猫有这么多食物可以狩猎，一般也不愿意主动招惹全副武装的人类。 当然，遇到人类挑衅，他们也不会客气。 唰唰唰唰！ 很快，就有考生发现了幻影猫的踪迹，刀光和爪影交错，展开血腥的激战。 幻影猫的攻击力比猛噬鼠高了不止十倍，马上有人受伤。 大部分考生都咬牙坚持，但也有人失血过多，被监控到各项生理参数大幅下滑。 他们立刻被监考老师锁定并带出考场，结束了自己的实战测试。 黑暗中，孟超猛地睁开眼睛。 “来得好！” 他在身上涂抹猛噬鼠的血液，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吸引幻影猫的注意。 三头幻影猫如同三道没有重量的幽灵，从前后同时跃起。 孟超身形一缩，贴着地面，周身肌肉颤动，仿佛躺在无形的波浪上，平移出去三五米。 随手一刀，闪电般抽中幻影猫。 第八十二章 一切都是武器 虽然长着一对绿油油的眼睛，幻影猫却以听力著称，他们的听觉神经最丰富。 孟超这一刀，刚好撩到幻影猫耳朵后面，听觉神经聚集的地方。 虽然刀尖只挑破薄薄一层皮，毒素却渗透进去，剧痛无比的同时，更破坏了听觉乃至平衡系统，令这畜生四肢抽搐，趔趄不已。 孟超抓住机会，再一刀，切入柔软的咽喉，精确割断了气管和颈动脉，没碰到半块骨头，就收割了这畜生的小命。 此时，其余两头幻影猫跃至他的脑后。 孟超看都不看，双腿向后连环踢出，如同精确制导导弹，将两头幻影猫踢得飞起。 未来版《百战刀法》舞到极限，对准这两头畜生的腹部，来了个大开膛。 两头幻影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在半空就一命呜呼。 刀尖雪亮如新，连一点擦痕都没有。 只有一滴晶莹剔透的绿色猫血，缓缓滚落下来。 “好刀法！” 监控中心，很多老师和招生办人员啧啧称奇。 这位来自九中的考生，实在带给他们太多震撼。 一时间，他们竟有些分不清孟超和罗海的刀法，究竟谁更精湛。 “爽快！” 浓烈的血腥味钻进鼻腔，孟超痛痛快快打了两个喷嚏，只觉如鱼得水，战意燃烧。 “这里的幻影猫还是太少，再往里走走？” 他在残垣断壁之间闲庭信步。 一路上也有不少幻影猫嗅到他的气息，不断从黑暗中窜出，都被他随手几刀，闪电解决。 当他出现在第一车间大门口时，迷彩服已经被猫血濡湿，又被热力蒸腾，化作一缕缕血雾。 战刀依旧锋利如闪电，没有被坚硬的怪兽骨头崩出哪怕一道口子。 这里是罗海三人的专属猎场。 倒不是他们强横霸道，不让别人进来。 而是他们在这里聚集了上千条猛噬鼠的尸体，吸引了大量幻影猫来此“用餐”。 实力低微的考生，贸然踏入第一车间，就是找死，不出三五分钟，就要遍体鳞伤，失血过多，退出测试的。 见孟超肩扛战刀，大摇大摆进来，罗海、方达和谢锋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们再不敢小觑这个来自区重点，此前籍籍无名的同龄人。 彼此分数相差无几，他们虽然占据冷兵器更加锋利的优势，但连番射击和厮杀，消耗极大，现在双眼红肿，肌肉抽搐，肺叶似乎塞满了火药，吸一口气都剧痛无比。 这是重度疲劳，必须坐下来运功调息，至少坐桩十几二十分钟，才有可能恢复七八成。 孟超却是气定神闲，双眼炯炯有神。 “他究竟怎么狂扫近千分的，一点儿都不累吗？” 罗海三人面面相觑，打死都想不通。 孟超身上刺鼻的猛噬鼠气息，吸引了所有幻影猫的注意。 这些小型猫科怪兽也被刺激出了凶性，纷纷弓着背，磨着爪牙，发出残暴的嘶吼。 罗海三人早想休息，一直被幻影猫纠缠，找不到机会。 见所有“火力”都被孟超吸走，终于能松一口气，后退几步，跌坐在地。 只觉手脚酸麻，抬都抬不起来。 “且看这家伙，到底有什么能耐！”三人坐桩调息，眼睛却瞪得极大，不服气地想。 孟超也不客气，大步踏入车间中央。 唰唰唰唰！ 几十条幻影猫在半空划出虚影，就像是一支支黑色利刃，直扑他的要害。 孟超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他们跃起的角度，速度和弧度，各种数字和公式如瀑布般飞流直下。 未来版《百战刀法》舞成一团银芒，将方圆三米都笼罩得密不透风。 所有侵入这片区域的幻影猫，都在刹那间发出惨叫。 刀光绵密，自然不可能刀刀都是致命伤。 但出乎三名精英的预料，受伤的幻影猫都像喝醉酒一样步履踉跄，肌肉抽搐，甚至口吐白沫，不用半分钟，就丧失了战斗力，被孟超轻易收割了小命。 “这是……中毒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他们刚才亲眼看到孟超兑换最普通的闪电战刀，而不是毒属性的神兵利器——再说，本科实战测试，也没有毒属性神兵那么霸道的冷兵器可以兑换。 所以，是他自己在刀刃上涂抹了毒药？ 可毒药又是哪儿来的啊！ 三人越琢磨越懵逼，真想大声疾呼：“老师，他开挂，不是，他作弊！” 当然，作弊是不可能作弊的，因为从窗外飞进来十几架无人机，从各个角度监控着孟超的厮杀。 这说明孟超已经激起了主考官的浓厚兴趣，比刚才罗海三人受到的关注度更高。 想到这一点，三人更不是滋味。 “他无非凭借一把淬毒战刀厉害，但毒液总会耗尽，到时候，我们也恢复了力气，看他还有什么本事！”二中谢锋咬牙道。 罗海却满脸凝重。 他父亲是刀法宗师，他也拥有非比寻常的眼光，看出孟超虽然轻描淡写，貌似攻击的都不是要害，却是最节省力气的战法。 能用三分力气收割一头幻影猫，他绝不花四分。 这样的克制，远比一刀两断更难得。 “等到毒液耗尽，他还有别的招数吗？”罗海心中浮现一个巨大的问号。 事实证明，是有的。 斩杀数十头幻影猫后，毒液渐渐耗尽。 孟超立刻改变风格，主动暴露要害，任由幻影猫撕咬。 嘶！ 一头幻影猫狠狠咬住他伸出去的手臂。 凝胶战斗服被撕开一道裂口，大量凝胶满溢出来。 噗！ 孟超趁机一刀捅进这畜生的胸口，再一搅，心脏绞碎！ 又一条幻影猫咬住他的肩膀，獠牙几乎洞穿凝胶战斗服，带给肩胛骨极大的痛楚和压力。 他却连眉头都不皱半下，伸手卡住幻影猫的脖子，《莽牛劲》发动，将这畜生狠狠掼在地上，找到最精确的角度，直接踩断了它的颈椎骨。 以伤换命，凶悍绝伦的打法，猎杀效率比三名精英高出一倍，分数和排名都狂飙突进。 “罗海，这家伙的刀法看着并不比咱们出色，为什么他的杀戮效率会这么高？”一中方达啧啧称奇。 “他在透支凝胶战斗服的防御力，他的战斗服，已经报废了。”二中谢锋深深皱眉。 罗海欲言又止，心说这小子的刀法，可不是“看着并不比咱们出色”。 至少，肯定比你们两个更出色。 但他也对孟超的战术充满了好奇。 短短几分钟，战斗服就报废了，接下来还怎么打？ 孟超一口气收割了几十条幻影猫的性命，也要停下来喘口气。 见三名精英在角落里充满好奇地盯着他，他心中一动。 能成为一座考场的佼佼者，这三个家伙都算有点潜力，闲着也是闲着，指点他们几句，哪怕不赚多少贡献值，也当是为龙城做贡献了。 “并不是只有子弹和刀剑才算兵器的。”想到这里，他淡淡道。 “什么？”三人愣住。 这家伙是在和他们说话吗？ “在实战中，除了枪械、子弹、拳脚和刀剑，我们身边的一切，哪怕一根树枝，一枚开罐器，一支筷子，都是武器。” 孟超挥刀，精确切入一头幻影猫第三节和第四节颈椎骨之间，头也不回地解释，“我看你们已经射空了所有弹夹，相信也没哪个傻瓜，会留着哪怕一颗子弹不用，直到考试结束后，还给教育局，是不是？” 三人面面相觑，这家伙啥意思，一边考试，一边指点他们？ 虽说本科实战测试，一切都比照实战，“战友”之间交流几句，并不算作弊。 但这也太嚣张了吧！ “可是，你们为什么只把枪械和子弹当武器，却没想过自己身上的凝胶战斗服，也是一件非常宝贵的武器呢？考试结束后，将一件光亮如新，没有半处破损的凝胶战斗服交上去，和把整整一个弹夹的子弹交上去，有什么区别？” 孟超无视三人的眼神，毫不客气地说，“幻影猫最大的特点，就是‘速度’和‘隐蔽性’，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他们真像是幻影一样捉摸不定。 “我想，刚才你们为了捕捉幻影猫的踪迹，一定浪费了不少力气，以至于斩杀了几十头幻影猫就气喘吁吁，不得不坐桩调息。 “而我将凝胶迷彩服当成诱饵，故意让幻影猫咬到我身上，一下子就废掉了他们最大的优势，猎杀效率当然比你们高得多。 “至于凝胶战斗服破损，有关系吗，这又不扣分的。” 三人目瞪口呆。 这家伙果然是在指导他们！ 一个区重点的家伙，在本科实战测试中，指点三名来自省重点的精英。 这样的场景实在太魔幻，三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等他们反应过来，纷纷窜出怒火，真想大声反驳：“既没了毒刃，也没了凝胶战斗服，接下来的战斗，你准备怎么办？” 还没问出口，孟超就直接告诉了他们答案。 撕啦！ 嫌身上被撕成一条条，彻底损毁的凝胶战斗服碍事，孟超干脆把破烂统统扯掉，露出精壮的体魄。 线条分明的肌肉，如波浪般起伏，配合微微凸起的脊椎，呈现出爆炸性的力量。 又一头幻影猫扑来，孟超仍旧伸手去挡，手臂上立刻出现几道很深的血痕。 而幻影猫，也被他用手臂勒紧，一刀割断了喉咙。 接下来几头幻影猫，都是一样的战术，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当成诱饵，引诱怪兽来撕咬，接着猛然发力，将怪兽格杀。 孟超身上多出一道伤，怪兽就要留下一条命。 就是如此凶悍，疯狂！ “……” 三名出身豪门的精英少年，看得遍体生寒，说不出话来。 “我说了，真正的战场上，一切都是武器，包括我们的身体，一道伤，换一条命，很值得。”孟超眯起杀气四溢的眼睛，语气如冰冷的刀锋般平静。 第八十三章 碎刃蟒(第四更) 剩下的幻影猫被他震慑，看看他脚下同类的残肢断臂，竟然畏葸不前。 孟超趁机后退，掏出急救药品疗伤。 先用医疗凝胶止血，再用麻醉和冷冻喷雾镇痛，趁着伤口麻木之时，用订书机一样的急救缝合器，面不改色往伤口上一按。 “噗噗”两声，伤口就被简单缝合起来。 又吞服了两支高能营养剂和一支强效镇痛剂，孟超脸上恢复几分血色，表情却依旧平静，仿佛他缝合的，并非自己的肢体。 三名省重点的尖子生虽然见多识广，也曾在虚拟战场中殊死搏杀，又哪里见过这样的狠人，不由啧啧称奇。 原来，这家伙兑换最高级的急救包，并不是怕死。 而是早就打算好了，要把自己的血肉之躯当成诱饵，用“以伤换命”的打法，将猎杀效率飙至极限！ “这实在……”三人表情复杂，无言以对。 论武道，比枪法，他们都有信心，觉得自己凌驾于孟超之上。 但比心狠手辣，他们拍马都比不过啊！ 孟超根本不在意这些温室花朵的感受，休息片刻，见幻影猫又有围拢上来的迹象，咧嘴一笑，再次挥刀前进！ “你，你还要厮杀？”三名精英胆战心惊。 “我的体能还没耗尽，流失的血液量也远没有达到丧失行动力的程度，为什么不杀？” 孟超一边挥刀，一边道，“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无论皮开肉绽还是伤筋动骨，只要神经、脏腑和大脑不出事，都可以治疗，既然如此，在一次以‘斩杀大量怪兽’为目标的军事行动中，不榨干自己的身体，岂不是太浪费了吗？” 说话间，手臂上一道刚刚钉牢的伤口，因为大力挥舞战刀，再次爆裂开来。 孟超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个旋身，战刀自下而上划出一道绝美的弧度，噗，将一头幻影猫开膛破肚。 热气腾腾的怪兽鲜血，泼洒到他身上，化作一团团的红雾，将他烘托成了一具凶神恶煞的杀戮兵器，令三名精英触目惊心。 “你，你不怕死吗？”一中方达忍不住问。 “我当然怕死，正因为怕，所以才会这么做。” 孟超道，“你们以为在迷雾深处的荒野战场上，自己的身体是最重要的东西吗？不，我告诉你们，还有一样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时间！ “迷雾深处，危机四伏，夜长梦多，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所以，无论执行什么样的作战任务，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假设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去迷雾深处猎杀一百头怪兽，我拼着弹尽粮绝，遍体鳞伤，哪怕血都要流干，却圆满完成了任务，当天就能返回后方基地，享受最好的治疗，舒舒服服睡一觉，几天后就活蹦乱跳，什么事都没有。 “你们爱惜装备和身体，猎杀时小心翼翼，连一道伤口都不愿意被怪兽撕开，结果，一天可以完成的任务，拖成了两天甚至三天。 “请问，两三天里，你们随身携带的食物和弹药补给是否要加倍，是否会挤占宝贵的运力空间，浪费你们的体能？而这段时间，有没有可能冒出新的，更强大的怪兽，对你们展开袭击？又或者，迷雾深处的环境会不会发生变化，出现时空湍流，把你们传送到距离龙城更远的地方？ “越怕死，越会死，越拼命，越有可能死中求活，无论在地球还是异界战场，这都是绝对的真理！” 说着，孟超又不躲不闪，胸口硬生生挨了一头幻影猫的爪击。 而整柄闪电战刀，也顺着幻影猫的血盆大口，一路戳穿它的咽喉和脏腑，血淋淋的刀尖从屁股后面戳了出来。 如此狠辣的场面，在三名精英的大脑皮层上，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也通过几十台无人机的拍摄，化作一道道灼热的数据流，给监控中心带来长久的沉默。 “查查看，这小家伙的家里，是否有我们军方高手？”一名肩膀上佩戴着星龙徽章的上校道。 “他父亲曾是军中的神射手。”资料立刻传输上来。 “仅仅是神射手这么简单？”上校沉吟，“不管了，这样的人才，我们龙城军校要定了！” “曾上校，你也太心急了吧，见着好苗子就想往军校的菜筐里搂，也不问问人家孩子乐不乐意？”另一名微胖的高校老师道，“我倒是觉得，以孟超同学的心性，很适合我们龙城大学武道系，战技可以慢慢培养，但心性，很多时候是天生的，这样一块璞玉，不好好修行武道，却要舞枪弄炮？可惜了。” “你——”曾上校瞪眼。 “两位，消消气，别争了。”又有一名耳朵上挂着两条金蛇吊坠的女老师笑道，“孟超同学对怪兽身体结构这么熟悉，我看他的资料，父亲还是收割者，注定是我们‘怪兽大学’的人，你们还抢什么？” 这下子，好几名招生人员和军方强者都站了起来。 比刚才争抢罗海三人时，气氛更加尖锐。 说话间，孟超砍瓜切菜般宰杀了上百头幻影猫。 这个成绩，足以令他杀入全市前三百名。 罗海三人恢复精力之后，也再度展开猎杀。 但幻影猫被孟超如疯似魔的战法，杀得胆战心惊，竟不敢和人类对抗，反而学着猛噬鼠的模样，抱头鼠窜起来。 三人暗暗叫苦，和孟超这种怪物待在同一座考场里，真他娘的不幸！ 他们却忘了，仅仅两个小时前，他们也是不少考生口中的“怪物”，大家都不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 不过，三人也没有彻底放弃希望。 按照往年惯例，本科实战测试都会投放三波怪兽。 第一波是猛噬鼠这样数量众多，攻击力低下的小怪。 第二波是幻影猫这样速度奇快，拥有一定攻击力的精英怪。 第三波，才是真正的boss，分值和危险系数都最高。 距离实战测试结束还有两个小时，算算时间，马上要释放boss了。 果然，“滴滴滴滴”，四人的通讯器同时震动起来。 抬腕一看，三名精英脸色一变。 “碎刃蟒？今年高考这么变态！” 孟超却吹了声口哨。 碎刃蟒，超兽以下，蟒蛇类怪兽中的霸主。 体长超过十米，直径有水桶粗细，筋肉强健，鳞片坚固，咬合力和缠绕能力都极其恐怖。 最要命的是，他们暴怒时，能竖起鳞片，如细密的利刃，增强缠绕的杀伤性。 就算有凝胶战斗服保护，被碎刃蟒缠上几分钟，都要筋断骨折，血肉模糊。 都知道今年高考难度提升，但会难到这种程度，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 当然，碎刃蟒有一个好处，和幻影猫一样，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不太愿意主动招惹全副武装的人类。 换言之，如果考生心生惧意，只要乖乖待着别动，倒也不怕有生命危险。 想考上名校，主动撩拨碎刃蟒的人，就要想清楚自己会不会成为“伤残和死亡指标”里的一员了。 罗海三人面色凝重。 不过，想到孟超遍体鳞伤，身上半块凝胶战斗服都没有，他们心底，又忍不住生出古怪的念头。 方达笑道：“好吧，孟超同学，多谢你刚才指点迷津，帮我们增加了不少实战经验，不过我很想知道，凭你现在的状况，该怎么对付碎刃蟒呢？” 孟超摊手：“不怎么对付，我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反正分数够了，哪怕考不上名校王牌专业，考个普通本科总没问题，我还打什么打？” “什么！” 三名精英傻眼，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画风也变太快了吧？ “呵呵，开个小玩笑，我怎么可能不打了呢？” 孟超笑眯眯道，“不过，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硬拼肯定不行，没办法，只能跟在你们身后，看看有没有机会捡漏了。” “你要抢怪？”三名精英脸色一变。 本科实战测试，不允许争抢其他考生的猎物，内斗比作弊更严重，一经发现，就要逐出考场，甚至三年内不能再次高考的。 但如果一名考生力有不逮，被怪兽打得落荒而逃，别人自然有权插手。 标准是三十秒。 当考生对一头怪兽发动第一次攻击，就锁定了这头怪兽，别的考生不能再插手。 但如果一次攻击后的三十秒内，该考生都没有发出第二次攻击，则视为“脱离战斗”，这头怪兽就变成了其他考生的猎物。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考生被怪兽攻击，出现生命危险时，所有考生见到，都必须立刻实施救援，这不算“抢怪”。 当然，生命危险不是自行判定的，而是监考老师根据战况、怪兽的伤势以及考生的生理参数波动来判定，将结果输入附近考生的通讯器，让大家在激烈竞争中，也不忘守望相助，并肩作战的道理。 以历年boss的战斗力来衡量，罗海三人原本自信满满，根本不会给别人捡漏的机会。 但今年的boss竟然是碎刃蟒，这下子，他们精心盘算的计划，统统被打破了。 “你确定，一定有漏可捡？”二中谢锋咬牙。 “没得捡就算了，我休息休息，吃点儿军粮，喘口气顺便再观察一下，反正现在排名靠前，我有本钱挥霍。” 孟超笑眯眯道，“有漏我就捡，实在不行就到最后再拼一下，哪怕拼不过，本科已经稳了，我急什么？ “倒是你们，想要考上名校黄金专业的分数还不够，必须和碎刃蟒硬拼。 “我也没必要在你们第一次出手时就想着捡漏，等你们杀掉一两条碎刃蟒之后，未必还有余力杀第三条，那就是我最好的机会，对吧？” 三名精英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他们发现，对方就像一名棋力高超的棋手，把他们统统算计进去了。 可恶，他们都是豪门子弟，名校精英。 但在这个区重点的家伙眼里，却也是一件……可以随意操控的武器！ 第八十四章 战斗从一个月前开始(第五更) “现在你们该明白，我刚才为何这么疯狂了吧？” 孟超的表情渐渐严肃，声音如鼓槌，不轻不重轰击着三名精英的耳膜，“只有在必要时，孤注一掷，积累足够的本钱，到了困难和危险的时候，才有资格冷静、从容去选择最优策略。 “情报，是战斗中最重要的一环，真正的本科实战测试，不是几个小时前开始，而是在一个多月前，伤残和死亡指标公布的时候，就开始了。 “从知道伤残和死亡率比往年翻番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应该非常清楚，今年的boss级怪兽，肯定比往年更凶残，和它硬碰硬绝不是好主意，如何在小怪和精英怪身上疯狂扫分，确立自己在排名上的优势，才是决胜的关键。 “所以，我才会从兑换装备就开始绞尽脑汁，开场用手雷和燃烧弹保存体力，而在幻影猫这里，又不惜透支体能和伤势，貌似疯狂至极，其实，就是为了躲避和boss硬碰硬。 “而你们呢，太追求完美，追求风度翩翩和一尘不染，恨不得一场激战之后，自己毫发无损，依旧是闪闪发亮的贵公子。 “或许在学校和虚拟战场上，这是可以实现的目标，但在实战中，前期的懈怠和犹豫，只会令你们在绝境中，陷入十倍的危险！” 罗海三人身躯一震，如同醍醐灌顶。 “你真的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推测这次的boss，制定相关战术？”罗海不可思议地问。 “没错，既然是改变命运之战，当然每一个细节都要想得清清楚楚。” 孟超并没有撒谎。 虽然他从前世记忆碎片中，是可以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但这项能力的局限性很大。 前世的他，并没有参加本科实战测试，而是去了怪兽研究所，参加“专科实战测试”。 那时候的他，心情抑郁，暗伤发作，连大专都考不上，哪有心情去关注本科测试的内容？ 是以，他并不知道这次的boss会是碎刃蟒。 但仔细想想，要提升高考难度，就要安排攻击力极强的高阶怪兽，但又不能让考生的死亡率过高，高阶怪兽的主动攻击性便不能太强，最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种。 对了，这种高阶怪兽的攻击模式，还不能是“瞬间秒杀”，总要给监考老师留出救援的时间。 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的高阶怪兽并不多。 孟超将几十种此类怪兽的作战模式、生理参数、攻击弱点和最佳打法统统找出来，用一个月时间来冥思苦想，拟定了几十套不同的战术。 而所有战术的核心，都是前期必须疯狂扫分，后面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深思过后，罗海和方达脸上流露出钦佩之色。 孟超眼角，跳出信息： 【普通市民罗海得到你的指点，战斗经验提升，贡献值+15】 【普通市民方达得到你的指点，战斗经验提升，贡献值+13】 谢锋仍不服气，咬牙切齿，大感受辱。 孟超微微皱眉：“我真是自讨苦吃，和你们说这些千金不换的实战经验，有脑子的人深思熟虑之后，或许会感谢我，因为这些经验在日后的迷雾深处，极有可能救他一命；但那些心胸狭隘的家伙，还觉得我太嚣张，对我恨之入骨，这又何苦？ “我刚才就该一言不发，跟在你们身后，等着捡漏就是，提醒你们干什么？” 谢锋面红耳赤。 他的确心高气傲，却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仔细想想，孟超是没必要提醒他们。 人家无私指点，自己还怀恨在心，格局实在太小了。 “孟超同学，多谢你的指点！” 谢锋亦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想通此节，立刻放下执念，真诚道谢。 【普通市民谢锋得到你的指点，战斗经验提升，贡献值+17】 孟超微微一笑。 这一刻，大家是竞争对手，但高考之后，面对汹涌兽潮，就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 这是他愿意指点他们的理由。 也幸好，这三人的心性还算不错，有点儿感激之情，也不枉他浪费这么多的口水。 “真要谢我，待会儿就多重创几条碎刃蟒，让我捡点儿漏吧，他们来了！” 孟超说着，退入角落的阴影中。 沙沙沙沙！ 窗外传来阵阵腥臭味，和令人头皮发麻的爬动声。 四条巨大的蟒蛇从窗口探出脑袋，在血月映照下，面目格外狰狞。 吱吱吱吱！ 幻影猫全都瑟瑟发抖，猛噬鼠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罗海三人也吞了口唾沫。 大型怪兽散发的压迫和恐惧感，和幻影猫这种小型怪兽，是截然不同的。 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呐喊一声，挥刀跃起。 罗海和谢锋比较幸运，各自对上一条碎刃蟒，虽然打得艰难，却始终保持攻势。 一中的方达就倒霉了，或许因为体型稍胖，他被怪兽视为三人中的鱼腩，两条碎刃蟒对付他一个，想先解决这个“弱点”。 方达勉强抵挡了几个回合，凝胶战斗服就被碎刃蟒竖起的鳞片，刮擦得七零八落，白花花的肥肉上多了七八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懊恼不已，早知道要受伤，还不如刚才效仿孟超，把自己当成诱饵去吸引幻影猫，好歹流淌的每一滴鲜血，都能换来宝贵的分数啊！ 哪像现在，只能上蹿下跳，好似陀螺一样滴溜溜乱转，稍有不慎，就会被碎刃蟒撕下一块血肉。 方达又气又急，体力渐渐不支，只能掉头逃跑。 两条碎刃蟒张开血盆大口，在后面紧追不舍。 方达绕着车间跑了三圈，想要跳窗而逃，却被对方抢先一步逼回来，摔在角落里。 尽管头顶就是无人机，监考老师就在附近，碎刃蟒绞杀和吞噬猎物，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但看到两条怪蟒从房梁上盘旋下来，张开血盆大口，冲自己狞笑时，方达还是生出“吾命休矣”之感。 然后，他就看到了电光石火的一刀。 刀芒如虚空中爆开的闪电，又像天外飞来的流星，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灼痛的痕迹。 一条怪蟒跳了起来，哧溜哧溜，瞬间逃窜得无影无踪。 另一条怪蟒却如遭雷击，竖条状的蛇眼完全凝固，蛇头后方出现一圈细长红线，又不断加粗，直到鲜血激射而出。 斗大的蛇头掉落下来，滚到方达脚边，蛇口兀自一张一合。 方达满脸苍白。 阴影中，孟超如幽灵般飘了出来，看都不看方达，用军粮里的塑封袋，去接狂涌而出的蛇血。 半截蛇尸仍旧高挂在房梁上，浓烈的蛇血如淋浴时的花洒，洒了他满头满脸，令他像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杀神。 方达愣了半天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夺路狂奔，已经一分多钟没有向碎刃蟒发动一次攻击。 所以，虽然两头怪兽都在追着他撕咬，但他们已经成为其他考生的猎物。 而孟超仅用一刀，就切入碎刃蟒的七寸，从最完美的角度，找到了脊椎骨的缝隙，干净利落将它斩首。 这是何等恐怖的刀法！ 他对怪兽结构的掌握，又精确到了何等程度！ 血月高挂，血雾蒸腾，孟超在方达心中，笼罩了一层又一层神秘的面纱。 “你，你在干什么？”方达喘息片刻，忍不住问。 “蛇类怪兽的鲜血，大多富含灵能，还能刺激中枢神经，释放细胞潜能，是纯天然的兴奋药剂。” 孟超解释，“这么多蛇血，浪费可惜了。” 说着，他拧开一袋蛇血，“咕嘟咕嘟”，痛饮下去，擦掉嘴角的血渍，如痛饮美酒般“啧”了一声。 方达默然。 他自然知道蛇血的好处。 不过绝大多数蛇类怪兽的血液既腥又涩，要经过一系列加工，才能调制成药剂服用。 这家伙痛饮蛇血，面不改色，他是野人吗？ 孟超没空理会这些温室花朵们异样的眼神。 他刚刚用身体当诱饵来猎杀幻影猫，消耗亦是极大。 喝了满满两袋蛇血，才稍微清醒一些，可以进行更加精细的作业。 唰！ 手术刀在指尖旋转和跳跃，又在碎刃蟒的鳞片间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将蛇躯剖开。 整条手臂都戳到里面一阵乱掏，才掏出来两件鲜血淋漓的材料。 蛇胆，和蛇心。 蛇胆可以清脑明目，对刺激脑细胞，激发生命极限，很有好处。 蛇心本身就是一坨肉，但里面蕴藏着几滴“心头血”，却是比普通蛇血功效更强百倍的天然兴奋药剂。 他轻轻吹了声口哨，将蛇胆和蛇心妥帖收好，朝方达笑了笑，又退回角落的阴影中。 “方达！” 罗海和谢锋费尽千辛万苦，各自斩杀了一条碎刃蟒，顾不上喘气，想到方达这里来捡漏。 看到地上支离破碎的怪兽残骸，两人倒吸一口冷气：“看不出来，你小子下手挺黑啊！” “不是我。”方达失魂落魄，“是他。” “他？” 罗海和谢锋面面相觑，用了很久，才找到蛰伏在墙角的孟超。 他和黑暗融为一体，仅仅露出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见三人目不转睛盯着，孟超露齿一笑。 不知为何，这笑容令三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哧溜哧溜”，又有三条碎刃蟒从窗口出现。 罗海三人抖擞精神，发誓要打出三大省重点的风采。 方达更是咬牙切齿，舍得一身剐，都要把这畜生的脑袋拧下来。 岂料，大地一阵微弱的震颤之后，三条碎刃蟒僵硬了一下，蛇眼中流露出恐惧的光芒，全都缩了回去，消失不见。 “逃跑了？”罗海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的气场还没强劲到能威慑碎刃蟒的程度吧？ 孟超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嗅到了空气中蕴藏的，极度危险的气息。 “滴滴滴滴！” 四人的通讯器忽然急促鸣叫起来，还散发出不详的红光。 第八十五章 血月杀戮者(第六更) 这是附近有人遭遇危险，召唤别的考生去紧急救援的意思。 这种救援是必须响应的，否则会扣掉大量分数，严重情况下甚至会判定为“见死不救”，直接逐出考场，取消高考成绩。 当然，如果积极响应，也能得到比普通猎杀更高的分数奖励。 四人精神一振，急忙在通讯器指引下，跑到三四十米外的铆焊车间。 这里是猛噬鼠和幻影猫的重点投放区域，却喷洒了很多驱散蟒蛇类怪兽的药物。 是以，聚集了上百名战斗力一般的考生，被认为是既可以大量扫分，又不用担心遇到boss的“安全区”。 但现在，铆接车间却崩塌了一半。 地面出现黑黢黢的裂缝，就像一张张血盆大口，将建筑和人类都吞噬进去，却喷出五颜六色的迷雾，渐渐笼罩整片区域。 废墟中，人类的惨叫和怪兽的咆哮，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就算里面有碎刃蟒，也不至于会这样！”救援者们面面相觑。 “不，这不是碎刃蟒或者幻影猫的叫声！” 孟超眼尖，看到废墟底下，一头怪兽叼着一只撕裂的人手，不紧不慢地钻了出来。 它有些像是地球上的豺狼，体型却足足大了两三倍，筋肉高高隆起，如同缺乏肌肉抑制基因的蛮牛。 一身钢针似的短毛，胸口长着一撮月牙般的红毛，獠牙和利爪都像匕首一样锋利，咧嘴笑起来时，很像是佩戴着一副狰狞的鬼脸。 周身还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血雾，如同幽暗的火焰，闷闷燃烧着。 “血月妖狼！” 孟超倒吸一口冷气。 血月妖狼是犬科怪兽中的王者。 凶悍绝伦的撕咬，突如其来的扑袭，神出鬼没的踪影……这些猎杀者的天赋自不必说。 两大最恐怖的特点，令狮虎类怪兽都不敢轻易和他们为敌。 其一，他们往往成群结队出现，狼群的规模少则数十头，多则数百头，就像训练有素的军队，拥有极高的群体智慧。 其二，血月妖狼是杂食性生物，他们很喜欢舔舐荒野中一种特殊的血苔，经过消化吸收，能分泌一种特殊的激素，形成淡淡的血雾。 这层血雾，有轻微的毒性，能侵蚀吸入者的听觉神经，对他们的狼嚎，产生极其强烈的反应。 原本心志坚毅，胆大包天之辈，一旦吸入血雾，再听到狼嚎，就像听到地狱深处的鬼泣，会被极大的恐惧裹挟，心灵指数瞬间崩溃。 “高考怎么会安排两种boss级怪兽，还是血月妖狼这么凶残的品种，不可能，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血月妖狼可不是碎刃蟒那种猎杀和吞噬都慢吞吞，吃掉一头猎物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懒虫。 这些畜生极其凶残，又擅长三五成群的围攻，瞬间就能咬断脖子，掏出心脏，无论其他考生、监考老师还是军队，都来不及救援的。 本科实战测试难度再高，也不会安排这种凶兽。 看着地底不断喷涌的迷雾，孟超陡然色变：“不好！”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通讯器都发出更加凄厉的蜂鸣。 大批武装无人机都朝他们的方向聚集，发出刺耳的警报。 “同学们，停止测试，快跑！” 孟超看到孙校长大声疾呼，以快若闪电的速度朝他们飞奔过来。 来不及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铆接车间附近的大地再次撕裂，迷雾如怒焰般喷涌，将不少考生吞噬。 孙校长伸手去捞，却捞了个空。 干瘪小老头一咬牙，后退几步，干脆背负着大量枪支弹药，主动跳进迷雾。 孟超则被那头叼着人手，小牛犊子一样的血月妖狼撞倒。 这畜生的凶性，比幻影猫强大十倍，明明嘴里就有食物，见到人类，还是忍不住攻击。 一人一狼，滚作一团。 这畜生在孟超肩膀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孟超趁机抠住它的眼窝，咬碎了它的脖子，把喉管都扯出来一半。 但它的垂死挣扎，也把孟超撞进一条地底裂缝。 天旋地转之下，孟超只觉周围光影交错，像是卷入无形的惊涛骇浪，忽而被抛到九霄云外，忽而又坠入地底深渊，脆弱的大脑在坚硬的头盖骨里来回激荡，眼前是挥之不去的白光，鼻腔内却传来愈发浓烈的血腥。 …… “空间湍流！” 监控中心，无数强者陡然色变。 三天前，刚刚发生过一次规模极大的空间湍流异动，迷雾笼罩全城，到处撕裂了空间缝隙，怪兽从虚空中杀出来。 但专家分析，那次迷雾降临，已经将空间中极不稳定的能量统统释放。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第二次空间湍流。 没想到，龙城人的运气这么糟糕，短短三天内，连续两次撞上迷雾降临。 虽然这次迷雾降临的规模并不大，但不偏不倚，正好发生在黎明机械厂中央。 湍流撕开裂缝，在考场中央凭空开辟一条空间通道，接驳考场和荒野。 未知怪兽突然杀出，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毕竟周围就是驻军，还有大批强者严阵以待。 但传送是双向的，迷雾笼罩之下，怪兽可以从荒野杀进考场，惊慌失措的考生，也极有可能误入空间缝隙，被传送到可怕的荒野中！ “5523考场，实战测试暂停！” “所有考生立刻向外围疏散，重复一遍，迷雾来袭，所有考生立刻向外围疏散！” “快救人！” “赤龙军，超凡者，跟我上！” 负责守护5523考场的强者们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道闪闪发亮的利刃。 军方超大功率的晶石探照灯，也将黑夜映照得宛若白昼，光柱如军刀般切割着迷雾。 顺着空间缝隙侵入进来的血月妖狼自然不是对手，绝大多数考生都得以幸存。 却仍有上百名考生被迷雾吞噬，传送到了未知的黑暗中。 等强者们将侵入考场的血月妖狼统统杀死时，随机出现的空间缝隙，早已消失了！ …… “咔嚓”一声。 孟超深吸一口气，将脱臼的右侧肩胛骨复位。 踩着臭烘烘的腐殖质，看着四周张牙舞爪的丛林，遥望远方星星点点的灯火，他舔舐着撕裂的嘴唇，啐了一口腥臭的狼血。 他踢开血月妖狼的尸体，在附近找到了晕头转向的罗海三人。 腥臭的蛇血洒在他们脸上，三人恢复几分清醒。 “怎么回事？”三人声音颤抖。 他们的通讯器，还有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不是停止运转，就是发出“滋滋”的干扰声，全都失去了作用。 “我们遭遇了空间湍流，被抛到城市外围了。”孟超简短说。 三人看着周围的丛林，听着迷雾深处的鬼哭狼嚎，脸色都变得格外难看。 “怎么会这样？三天前，不是刚刚发生过大规模迷雾降临，将空间震荡的能量统统释放出来了么？” 方达道，“而且，空间缝隙出现前，往往有浓烈的迷雾翻滚，高能反应激增，气象局很容易监控到的！” 孟超耸了耸肩。 方达说的都是过去式了。 前世记忆碎片中，自己高考之后，龙城周围的空间涟漪，再次进入活跃期，经常毫无征兆撕裂小规模的空间缝隙。 这是龙城和异界彻底融合之前，最后的余波。 也是怪兽战争升级，战争形态逐渐改变的一个小小原因。 孟超极目远眺，指着城市方向，冷静道：“别担心，这次空间湍流来得突然，蕴藏的能量也不太强，不会把我们抛出多远的，看，那里就是市区。” 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到灯火辉煌，全都眼前一亮。 “那我们赶紧跑回去！”谢锋急不可耐道。 生活在城市中的青少年，对于迷雾后面的丛林和荒野，有着天然的恐惧，他们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别急，望山跑死马，虽然灯火近在咫尺，但起码有十几公里，而且沿途迷雾笼罩，不知多少沟壑和泥淖，还有怪兽在黑暗中逡巡，贸然逃窜，只有死路一条。” 孟超轻轻揉搓着太阳穴，看着眼前浮现的信息： 【是否开启逃生类任务“血月杀戮者”？】 【任务目标：从血月妖狼的猎杀中逃生，并尽可能鼓舞和拯救更多考生】 【任务奖励：根据鼓舞和拯救的考生数量，奖励五千到一万贡献值】 “一万贡献值，啧啧啧啧，真是大手笔。” 孟超当然选择“开启”，却并没有多少兴奋之意。 贡献值越多，代表任务难度和危险系数越高。 他可不觉得带领一帮惊慌失措的考生，在黑暗荒野中对抗狼群，是什么好主意。 咬破舌尖，用刺痛让自己冷静下来，孟超检索前世记忆碎片，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这场意外的信息。 也是，前世的他并没有参加本科实战测试，那是他人生最黯淡的低潮期，照顾老妈的伤势还来不及，哪有心情管本科生的闲事。 随着怪兽战争不断升级，更大规模的惨剧，都会陆续发生，这次意外只是“开胃小菜”，不可能被前世的他记住。 此刻，身在“开胃小菜”里面，孟超的心情不怎么美妙。 不过他还是从任务提示中读取到了一些信息。 “鼓舞和拯救，后者可以理解，前者是什么意思？” 他心思电转，很快想到，“是了，血月妖狼常用的战术，就是以血雾刺激猎物的神经，用恐惧制造混乱，把猎物吓得四散逃跑，他们再各个击破，从容猎杀。 “这些考生，就算来自‘一中，二中，建中’，有一定战斗力，毕竟没什么经验，心灵指数很容易崩溃。 “他们看到不远处的灯火辉煌，一定当成救命稻草，慌不择路往城市方向跑，正好落入狼群的狩猎范围。 “不行，不能让他们四散逃跑，我必须鼓舞大家，留在这里和狼群战斗！” 第八十六章 火光和战歌(第七更) 果然，四周纷纷传来惊呼。 却是不少被传送过来的考生，发现置身荒野，又看到了貌似近在咫尺的灯火，不顾一切朝城市方向跑去。 “这些笨蛋，一帮散兵游勇，怎么可能逃出十几公里？他们以为怪兽都是聋子，瞎子，还得了重感冒，嗅不到他们惊慌失措的味道？” 孟超咬牙道，“与其一盘散沙地溃逃，被怪兽各个击破，不如大家团结起来，挖掘壕沟，结成战阵——出了这么大的事，赤龙军和超凡塔肯定派出大批强者，争分夺秒地搜索我们，只要坚持到天亮，一定能得救的！” 罗海三人对视一眼。 刚才孟超的悍勇和冷静给他们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此刻，也不由自主认同了他的思路。 但知易行难，他们倒是想要固守待援，密林深处，却传来凄厉的狼嚎。 四人的汗毛瞬间竖起。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狼嚎此起彼伏，将丛林包围。 “我们遇上了狼群！” 罗海三人艰难吞咽唾沫，都看到彼此眼底的惊惧。 没等他们想出应变之策，三条湿漉漉的布条甩了过来。 他们微微一怔，回头看时，发现孟超已经用布条把口鼻掩住，正用另一截布条，将闪电战刀和右手牢牢绑在一起。 “你……”三人吃惊。 “血月妖狼的气息，能干扰人类的嗅觉和听觉神经，有一定的致幻和恐惧效果，但有毒药的地方就有解药，他们的血液，反倒对血雾有一定阻碍效果。” 孟超解释，“除了能制造恐惧，这些畜生的战斗力，算不上特别强悍，只要鼓起勇气，我们一定都能活下去！” 枝桠摇晃，血雾弥漫，一头血月妖狼，幽灵般出现。 孟超暴喝一声，挥刀迎上。 唰！ 闪电战刀真像是一道闪电，未来版《百战刀法》的精髓，释放得淋漓尽致。 血月妖狼脊背一耸，高高跳起。 岂料这一刀是虚招，孟超出刀瞬间，双腿就像打桩机一样重重击地，算准了血月妖狼的位置，肩膀一沉，《莽牛决》如山洪暴发。 惊人的怪力一下子将血月妖狼撞出去七八米，破坏了它的平衡。 又是一道闪电，后发先至，噗，没入血月妖狼的腹部，将它从腹部到后腿之间，撕裂成了两半！ 这头畜生无力地跌落，五脏六腑洒了一地，面对人类闪耀的刀锋，只能发出最后的呜咽。 充满狂暴美感的一幕，看得罗海三人热血沸腾，萦绕心头的恐惧烟消云散，心灵指数瞬间飙升到120%以上。 没错，人类的道路，原本就是从异界的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无论碎刃蟒还是血月妖狼，都休想阻止他们成为本科生！ 【斩杀血月妖狼，《百战刀法》熟练度+1%，贡献值+25】 【受你鼓舞，普通市民罗海、谢锋、方达，心灵指数回升，贡献值+33】 孟超咧嘴一笑，上前挑开血月妖狼的颈部大血管，又将急救包里的纱布和棉花全都掏出来，浸润狼血，分成小球，丢向三人：“用纱布和棉花球捂住口鼻，能最大程度减弱狼嚎的干扰，然后我们去找更多考生，团结一心，才能和狼群抗衡！” 罗海三人，轰然应诺。 四人合力，又斩杀了两头试图偷袭的血月妖狼，收获大量狼血。 他们很快找到五名考生。 这些考生，先被传送到城外，又吸入了血月妖狼的恐惧血雾，精神高度紧张，心灵指数狂掉。 很多人连武器都不知丢到哪里，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还有人搂着没有子弹的枪械，像是搂着救命稻草，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更有人指着黑暗中胡言乱语，仿佛影影绰绰的迷雾中，埋伏着无数妖魔鬼怪。 孟超四人将狼血劈头盖脑朝他们泼过去，在他们耳边咆哮，勉强稳定住了他们的心灵指数。 看到孟超四人周身浴血，身上披着湿漉漉的狼皮充当防御，战刀充斥着浓烈的杀气，凶神恶煞的猎杀者模样，这些考生，纷纷打了个冷颤。 罗海三人一边泼，一边暗呼侥幸。 若非孟超够冷静，他们极有可能也是这副样子，丢人啊！ 孟超看着眼角浮现的闪光数字，稍稍松了一口气。 每唤醒一名考生，都能得到若干贡献值。 数字是其次，重点是，他知道这个策略是正确的。 只要团结一致，鼓起勇气，就有可能逃出生天！ 不过，他们的人数毕竟太少，荒野中的环境复杂，黑灯瞎火，不可能将散落在四周的考生统统找到。 “点火，高歌，让大家来找我们，也给救援队提供坐标！”孟超咬牙，下了决断。 罗海等人吓了一跳：“那不是告诉狼群，我们在这里？” “就算不点火，狼群也知道。” 孟超飞快道，“血月妖狼的嗅觉远比人类更灵敏，就算我们屏住呼吸，藏匿在黑暗中，照样被它嗅得清清楚楚，反而是我们的同类找不到彼此，以为自己孤零零被抛弃，怎么可能不陷入绝望？ “越绝望，越恐慌，越容易吸入血雾，陷入恶性循环，听到狼嚎就彻底崩溃。 “反过来，人多力量大，只要用火光和歌声聚集所有考生，哪怕子弹耗尽，战刀折断，我们拳打脚踢加牙咬，都能和狼群周旋一阵，坚持到救援队的来临。 “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他刚才的悍勇表现，折服了所有人。 而自热式军粮包里，也有野外求生的点火工具。 他们找到了丛林中一处植物稍微稀疏些的空地。 这里不少树木全都炭化，应该是原本就遭遇过雷击，起过大火，烧出一片安全区域。 金灿灿的火焰很快就升了起来，驱散了迷雾般的黑暗。 火焰，是人类摆脱蒙昧，征服其他野兽和大自然，最犀利的武器。 歌声，则是任何一个文明，与生俱来的旋律。 当熊熊烈焰伴随着高亢的歌声冲天而起时，所有考生都明白了一件事。 无论他们今天是生是死，这都是一场“战斗”，而不仅仅是“意外”。 “看，火，那里有火！” 密林深处，两名考生蜷缩在泥淖中瑟瑟发抖，感受着体温的不断流逝而陷入绝望。 忽然，他们指着不远处的光明，喜极而泣。 “歌声，是……人类的声音！” 另一个方向，几名考生慌不择路，想要朝灯火辉煌的市区逃跑，但他们听到孟超等人的歌声，全都停下脚步。 战歌激昂的旋律，像是蕴藏着炽热的力量，召唤他们前去相聚。 这些考生看看黑黢黢的前路，远方渺茫的灯光，再看看不远处的火焰，还有比火焰更热烈的歌声。 他们犹豫片刻，选择了向火焰和战歌靠拢！ 就这样，越来越多考生聚集到孟超身边。 人越多，歌声就越嘹亮，也能在四周点燃更加炽烈的火焰，把这支无意间传送到迷雾深处的人类青年小队，变成一柄熊熊燃烧的，深深刺入荒野的利剑。 恐惧的气息被彻底驱散，考生们斗志昂扬，心灵指数统统回升到一百以上。 又有一支十余名考生组成的小分队，赶来和他们会师。 领头的赫然是楚飞熊。 “孟超？” 死党又惊又喜，“呦呵，现在混得可以啊，比我还兵强马壮！” 明明才几个小时没见，两人却像在战乱中久别重逢般高兴。 对孟超而言，这番喜悦另有一层意思——他记得前世，没有他的指点，6班没有这么多同学能杀入本科实战测试。 因为随机打乱的考试序号不同，前世的楚飞熊并非分配在5523号考场，也就没有遭遇意外。 否则，孟超不会对这件事全无印象。 倘若因为自己重生掀起连锁反应，害死党来不及删除电脑里所有的浏览和下载记录，就莫名其妙死在这里，那孟超真要后悔死了。 幸好，大白熊没让他失望，纵然肥肉布满伤痕，终究屹立不倒，是条血性汉子！ “你咋聚拢这么多人？”楚飞熊问孟超。 “人格魅力，你呢？”孟超反问。 “巧了不是，我也是依靠人格魅力啊！”楚飞熊拍大腿。 “呃，你也有人格魅力？”孟超表示怀疑。 “那必须的。” 楚飞熊凑过来，小声道，“我告诉这些家伙，我舅舅是赤龙军大将，家里有两个神境强者，七八个天境强者，至于四星以下的地境强者就数不清了，我体内还有定位芯片，只要再坚持半个小时，不，十分钟，援军肯定从天而降，他们就恢复镇定，乖乖跟我来了。” “……” 孟超目瞪口呆，不知该说“英雄所见略同”好，还是“你小子他妈比我还会吹牛逼”好。 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连蒙带骗地聚拢了六七十人。 人数足够多，火光熊熊也足够温暖，大家全都冷静下来，认同在茫茫黑夜中往回跑，是个害死人的馊主意。 在孟超的指挥下，他们将伤者聚拢到中间，又分别痛饮了一些狼血，啃噬了几口狼肉，将随手能找到的石块堆积在周围，既能充当障碍，必要时也能充当武器。 至于壕沟和更复杂的陷阱，就来不及设置了，孟超让大家快点儿坐下来休息，争分夺秒恢复。 他估计，狼群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大块肥肉被援军抢回去，迟早要行动的。 “初级治疗术，兑换！” 消耗了两千贡献值，令体内细小的伤痕都愈合得七七八八，代价是饥肠辘辘，仿佛肠胃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呻吟。 孟超撕下一条血月妖狼的大腿，简单放在火上燎了几下，就大口撕咬和咀嚼起来，连骨头都“咔嚓咔嚓”咬碎，半点渣子都不浪费。 野蛮粗犷的吃相，令人啧啧称奇的同时，又恢复几分勇气。 就在这时，腥风大作，血雾弥漫，狼群来了！ 第八十七章 战神降临!(第八更!) 密林四周，接二连三出现了十几双猩红的眼睛，如鬼火般不断移动，似乎在寻找火圈中最薄弱的缝隙。 “嗷呜！嗷呜！嗷呜！” 血月妖狼的嚎叫越来越凄厉，配合腥臭的血雾，刺激着人类的鼻粘膜和耳膜，进而侵入人类的神经。 若非孟超指点，绝大部分考生在这个环节，就会被恐惧吞噬。 但现在，他们的鼻腔和耳朵里，都堵着浸透狼血的棉球和布条，知道这些貌似恐怖的畜生，无非是用黑暗掩饰羸弱，在火焰照耀下，真刀真枪厮杀，他们比打断腿的狗子强不了多少。 人类用震耳欲聋的战歌，抵御怪兽的嚎叫，彼此脑电波激荡，形成坚不可摧的心灵护盾。 狼嚎越来越焦躁，狼眼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似乎找不到可以攻进来的缝隙，急得抓耳挠腮，团团乱转。 见狼群束手无策，不少考生纷纷大笑。 孟超却眯起眼睛，鼻翼耸动，嗅到阴谋的味道。 忽然，他脸色大变，刀尖指向半空：“小心头顶！” “哗啦哗啦”，众人头顶的枝桠摇晃。 刚刚大家还以为是狂风吹拂，声音又被狼嚎和歌声遮掩，并不在意。 此刻，狼群图穷匕见，几十对猩红的狼眼，在枝桠间绽放出摄人心魂的光芒，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们。 “啪嗒！” 两具残缺不全的人类尸体，从头顶砸到考生中间，血花四溅。 “啊！” 有人认出这是他们的同学，不由尖叫起来，嘹亮的战歌顿时被打断。 不等战歌再次响起，十几头血月妖狼化作十几支呼啸的血箭，从枝桠间跳进火圈。 血月妖狼不愧是智慧极高的群居性怪兽。 在四周迷雾中逡巡的，都是狼群中的老弱病残，故意吸引人类的注意力。 而这些幽灵般悄无声息从头顶跃下的，才是主力！ 见考生都被恐惧血雾笼罩，紧张地不能呼吸，孟超灵机一动，暴喝道：“九中的，跟我上，杀！” 未来版《百战刀法》第一式，迎面大劈风！ 当头一条血月妖狼，被他硬生生劈爆头盖骨，鲜血和脑浆天女散花！ 所有考生都打了个哆嗦。 这个时代，中学都实施军事化管理，青少年的学校荣誉感很强，他们看待母校，就像军人看待自己的部队。 宁死，都要为母校争光。 孟超吆喝的“九中”，仅仅是区重点。 不少考生却来自市重点，甚至“一中，二中，建中”这样的豪门。 三番两次被一名区重点的同学所救，还屡屡被他抢了风头，来自三大豪门的精英们，全都羞愧得无地自容。 偏偏楚飞熊这家伙，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应和道：“没错，各位一中、二中和建中的同学，你们暂且退下，我们九中生，宁死不退！” “混蛋，太看不起人了！” “我们一中才是最强的！” “二中没有胆小鬼，狭路相逢勇者胜！” “建中，无敌！” 三大豪门的考生，都被深深激怒。 其余市重点的同学们，也都鼓起勇气，要用热血捍卫母校的荣耀。 他们发出比怪兽更嘹亮的吼叫，挥刀扑了上去。 战刀和狼牙交锋，人血和兽血交融，咆哮被战吼镇压。 当数十名悍不畏死的青少年，嘶吼出生命的最强音时，即便诸天，都要退避三舍！ 狼群迟疑了。 这些畜生没想到，到嘴的肥肉突然长出了坚硬的甲壳和锋利的骨刺，把他们扎得满嘴是血，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人类原本紊乱的脑电波，也在鲜血、烈焰和战歌的鼓舞下，越来越强大，渐渐将他们的血雾镇压。 孟超更是将大师级《百战刀法》施展到极致，贡献值和熟练度你追我赶，狂飙突进。 在浴血奋战中，他的刀法越来越熟练，如死神镰刀般，收割一头又一头畜生的小命。 “咔！” 搏杀了不知第几条血月妖狼，战刀终于卷刃，卡在这畜生的骨头上。 这头血月妖狼还没死，重重压了下来，“咔嚓”，一口咬在他的耳边，獠牙碰撞，火星四溅。 孟超来不及抽刀，干脆搂住这畜生，双腿死死缠绕住它最脆弱的腰杆，如怪蟒般骤然发力，狠狠一绞。 脊椎骨里传来一声脆响，这畜生哀嚎一声，瘫软在地。 其余血月妖狼，终于心生惧意，退却到空地边缘。 “嗷呜！” 此时，密林深处，传来一声格外凄厉的狼嚎。 残存的血月妖狼像是被鞭子狠狠抽打，全都跳了起来，聚集到一起，等待首领的降临。 孟超瞳孔收缩，用狼血抹了把脸，目光如电，穿透火焰。 密林中，怪石上，妖异的血月之下，卓立着一头比狮虎庞大数倍的血月妖狼。 它的毛发乌黑发亮，呈现晶莹剔透的质感。 胸口有一块熠熠生辉的红色，却不是毛发，而是凝结成了类似晶石的东西。 就像一枚血钻，硬生生镶嵌进去。 它的双眼也像血钻一样深邃，充满了凶残和狡黠的光芒。 如浪涛般不断扩散的血雾，几乎将方圆百米统统染红，令所有考生的神经，都承受恐惧气息的蹂躏。 这是……只有超兽才有的王者气息！ “血月狼王！” 孟超的心一个劲往下沉。 每个狼群，当然都有一头狼王。 根据狼群的大小和实力强弱，狼王的级别差异很大。 从这头狼王胸口的血玉大小来看，它至少是一头“梦魇凶兽”！ “噗！” 血月狼王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道血雾。 血雾如火焰，在空气中肆虐和扩散。 很多考生都被沾染，面容扭曲，肌肉抽搐，喘不过气。 就连孟超都觉得四周环境阴森了好几倍，周围的怪兽都变成张牙舞爪的妖魔，不是人力可以抵挡。 “是血月狼王的精神攻击‘恐惧血焰’！” “恐惧血焰”是普通血雾的升级版，对神经的侵蚀更剧烈，还是主动发起的范围攻击，有几十米的攻击距离和七八米的攻击范围。 “是，是超兽！” “狼王出现了，我们不可能活下去的，不可能……” “只能逃跑了！” 考生们被恐惧血焰缠绕，出现神经中毒的症状，心灵指数不断下滑。 唯有孟超，双眼闪耀着异火，仍旧不愿意放弃希望。 “没理由，既然狼王是梦魇凶兽，它早就可以冲出来，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狼子狼孙被我们杀死？ “就算现在，它也只是喷吐血焰，并没有悄无声息地直接杀进来，它在顾虑什么？” “等等，它好像……受伤了？” 闪电般的目光穿透血焰和迷雾，孟超清楚看到血月狼王身上布满了皮开肉绽的伤口，腹部甚至流淌出了一截内脏。 还有一柄匕首，正好卡在它的脖子上，就算还没割断气管和颈动脉，却也极大影响了颈椎的自由旋转。 这畜生身受重伤，实力暴跌，所以，才不愿直接冲上了厮杀！ 谁干的？ 孟超来不及多想，卷刃战刀朝狼王一挥，大喝道：“大家别怕，狼王受了重伤，随时一命呜呼，它的目的就是把我们驱散，千万不要上当！” 不少人心生惧意，正准备夺路而逃。 被他当头棒喝，又恢复几分清醒。 想想也是，血月狼王可是梦魇凶兽，直接冲进来厮杀，早就把他们仓促结成的战阵冲垮，何必这么鬼鬼祟祟？ “没错，四散逃跑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就死守这里！” “已经拖延这么长时间，救援队肯定就在附近，这里火光冲天，很容易找到。” “既然我们能杀死这么多血月妖狼，就没理由扛不过下一轮进攻，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遍地狼尸，代表怪兽并非不可战胜。 孟超的大脑如信号塔，源源不断释放着强劲无匹的脑电波，令考生们脑中的超脑啡肽的大量分泌，将恐惧血焰的作用压制到最低。 以罗海和楚飞熊为首的考生们再度振作精神。 见人类没有上当，血月狼王的嚎叫声变得气急败坏。 死死盯着孟超的目光，更是怨毒无比。 在火焰后面逡巡片刻，终究不甘心丢下这么多狼尸，夹着尾巴逃跑。 它朝孟超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划出一道血色残影，超高速冲刺过来。 “好快！” 孟超周身汗毛瞬间竖立起来，条件反射往左侧一闪，胸口火辣辣疼痛，一大块皮肉都被撕扯下来。 狼王虽然身形庞大，却绝不笨拙，速度比普通妖狼更快一倍。 盯着孟超胸前的伤口，这畜生双眼闪闪发亮，浮出一缕残忍的笑意，周身血雾，如火上浇油般明亮和猛烈了十倍。 刹那间，孟超只觉周遭世界都变成血色，仿佛被狼牙拖入死亡的深渊。 他吸入大量恐惧血焰，神经毒素正在脑域中肆虐。 每一个细胞都被冻结，身体除了抽搐，无法做出第二个反应。 其他同学想要救援，但群狼纷纷发动进攻，和人类滚作一团。 狼王再度跃起，遮蔽了夜空中的血月。 孟超咬牙挥刀，满脑子都是同归于尽的方法。 狼王的獠牙，距离他的战刀，只剩下最后一米。 一道既瘦小又魁伟的身形，忽然出现。 说瘦小，因为他的身形有些伛偻，脊椎骨高高隆起，像个驼背的小老头。 说魁伟，是因为他的双臂填满了爆炸性的肌肉，就像两门连续开火而滚烫的巨炮，仿佛周身精血和意志，统统化作炮弹，填充到了这两门重炮之中！ 轰！轰！ 巨炮轰鸣，撕裂空气，左右开弓。 第一拳，正好砸在这畜生脖子上的匕首后面，好似榔头敲击钉子，把匕首往里深深砸进去几寸，令狼王痛不欲生，无论怎么抓挠，都无法将刀柄抠出来。 第二拳，精确命中狼王的左眼上方，只听“咔嚓”一声，这畜生坚硬如铁的额头，被轰得凹陷下去，左眼球则像灌满血水的气球般炸裂。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血月狼王，发出丧家犬般的呜咽，往群狼后面退去。 “孙校长！” 孟超如梦初醒，认出救他一命的人，正是九中的老校长，平日里人畜无害，睡眼惺忪的小老头。 此刻的孙校长，皮肤干瘪，胸膛凹陷，骨骼暴突，一缕缕花白的头发随风飘落。 双臂上燃烧的灵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和狂暴，将他烘托成了一尊从天而降的战神！ =========== 新书上架，八更完毕！ 老牛已经筋疲力竭，接下来，就靠各位兄弟姐妹的支持啦！ 第八十八章 生命火炬 孙校长回头，看着孟超的眼神里满是赞许。 随后，大步向前，如饿虎扑羊般杀入狼群。 孙校长昔日威震赤龙军的成名绝技，号称《降魔杵》。 引导狂暴灵能涌入双臂，在双臂灵脉中超高速运转，形成“灵磁转动力量”，构造“灵磁力场”，非但能将双臂变得如钢似铁，更能轰出滔天拳焰，令方圆数十米内的一切，统统化作齑粉。 此刻，他的双臂上浮现出层层叠叠，玄奥繁复的灵纹，就像大雄宝殿中的擎天巨柱，被他拳锋笼罩的血月妖狼，无不如卷入绞肉机般筋断骨折，脑浆迸裂，眼珠暴突。 还有些更倒霉的畜生，被孙校长轰爆了脊椎骨，一时还没死，却是瘫软在地，吐着粉红色的泡沫，原本凶芒毕露的眼珠，流淌出了恐惧和绝望。 一头狼王以下，最强壮的血月妖狼，张开血盆大口，朝孙校长的右臂咬了过来。 孙校长直接把降魔杵般的右臂，深深捅进这畜生的喉咙里，捅穿喉管和隔膜，捏爆它的心脏！ “喝！” 孙校长怒目圆睁，如金刚降魔般狂吼，掌心灵焰狂涌，将这条畜生的五脏六腑，统统烧成焦炭。 又有一头血月妖狼从他背后潜行过来，一口咬住他的小腿。 孙校长眉头都不皱，大手卡着这畜生的脖子，用力掼到地上，先摔个七荤八素，随后夹在腋窝下，“咔嚓”一声，这畜生的脑袋就歪歪扭扭地垂下，竟被孙校长硬生生夹死！ 如疯似魔的画面，看得孟超和考生们热血沸腾。 迷雾中，狼嚎声都在颤抖。 这些悍不畏死的凶兽，被更加悍不畏死的人类，杀得胆战心惊。 狼王终于退却。 它率领着残存的群狼，无声无息消失，仿佛一场烟消云散的噩梦。 幸存者们欢呼雀跃，喜极而泣。 “同学们，很抱歉没有提前侦测到这场空间湍流扰动，让大家遭遇了意外。” 孙校长抹了一把满脸血污，双臂仍旧保持膨胀和燃烧的战斗形态，脸上却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微笑道，“不过，大家的表现非常好，打出了龙城青少年应有的胆魄和气势，你们的师长和母校，都会为你们骄傲。 “放心，我已经联络上了救援队，输出了坐标，最多十几二十分钟，他们就会找到这里，我们一定能得救的。” “太好了！” “得救了！” “胜利了！” 劫后余生的同学们拥抱在一起。 “趁现在好好休息吧，强迫自己吃狼肉，喝狼血，再坐桩调息，恢复体力！” 孙校长眼底精芒四射，不容辩驳地说，“就算只剩下一分钟，都要坚守岗位，不能给狼群可乘之机，我会一直守护大家，直到最后的！” 说着，孙校长大步朝狼群溃逃的方向走去。 他周身缭绕着炽热的灵焰，像是一根熊熊燃烧的火炬，照亮黑夜，驱散考生们心底的恐惧。 有这样一位大高手当守护神，大家都非常放心，急忙坐下，运功疗伤。 孟超看着老校长微微摇晃的身形，还有色泽不断变幻，渐渐失去控制的灵焰，眼角却跳了一下。 孙校长受伤了？ 刚才看到血月狼王受了那么重的伤，脖子里还刺进去一把匕首，一定是孙校长干的。 是孙校长在群狼环伺中，和狼王殊死搏杀，才为他们争取时间，能从容聚集和布防。 而孙校长孤身鏖战群狼，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不知道他究竟伤得多重？ “孙校长！” 孟超急忙上前搀扶老校长。 却发现他的皮肤滚烫，像是烧红的铁板，呼吸沉重，鼻孔和嘴角还冒出粉红的泡泡，不由“啊”了一声。 “嘘……” 孙校长用口型示意他保持沉默，两人往树丛里走了几步。 “这是——” 孟超眼尖，又看到孙校长心口下面濡湿了一大片，虽然用凝胶和绷带遮掩，殷红的鲜血仍旧止不住喷涌而出。 这是致命伤。 而孙校长就带着这样的致命伤，搏杀狼王，镇压群狼，充当考生们的守护神！ 孟超心情复杂。 前世的孙校长，应该没有参加这次本科实战测试的监考工作。 因为在孟超的记忆碎片里，他在三天前那次迷雾降临中，就被“裂空魔眼变异体”重伤，在医院里躺了很久的。 这也是三天前，孟超提醒孙校长的原因，总算把老头儿的重伤变成了轻伤。 没想到，这位“英雄市民”，秉持着“轻伤不下火线”的光荣传统，伤还没好利索就跑来监考，遭遇迷雾降临时，还主动跳进空间缝隙。 刚才孟超看得清楚，孙校长并不在空间湍流的扰动范围内，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 但他先是伸手去捞失陷迷雾的考生，发现来不及时，干脆主动跳了进来，一起传送到荒野中。 他是主动把自己送到血月狼王的面前，来履行监考老师的职责！ “是我害了孙校长。” 孟超心底，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不是我掀起的蝴蝶效应，孙校长绝不会出现在这里，他这么玩命，很有可能……会死的！” 孟超悚然一惊，急忙道：“孙校长，您还激荡灵能干什么，快坐下休息，我这里有急救包！” 施展超凡力量，就要付出超常的代价。 运用灵能轰击细胞极限，就必须持续不断燃烧自己的生命。 长年累月和怪兽厮杀，摧毁了孙校长的五脏六腑和筋络骨骼，昔日凶名赫赫的“重炮”，早已变成强弩之末，否则，也不会坐到九中校长的位置上来养老了。 现在这门“重炮”每次开火，“后坐力”都会对自身造成惊人的损伤。 连番激战，将孙校长逼至死亡的边缘，还要强行催动灵能，让狂暴的力量在血脉内激荡和沸腾，把芦柴棒一样的双臂，变成两根顶天立地的“降魔杵”，这简直是自杀！ “对不起，孟超同学，我已经杀不动了，但我不能坐下，也不能收回灵能。” 孙校长平静地微笑着，“那头畜生很聪明，它不会跑远的，一定就在黑暗中冷冷凝视着我们，如果发现我是外强中干，它会毫不犹豫地再次扑上来，那就糟糕了。 “我必须撑下去，释放出全部灵焰去吓唬它，直到……救援队找到我们为止。” “您会死的！” 孟超急道，“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待在医疗舱里静养，连小指头都不该动一下，再这样疯狂使用‘灵磁转动力量’，燃烧灵焰的同时，也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这是必死无疑的！” “孟超同学，我们都会死的。” 孙校长淡淡道，“无论是以赤龙军的身份，以九中校长的身份，还是以监考老师的身份，以一个普通龙城市民的身份，或者是地球人的身份，我都没想过要永生不死。” “我知道您不怕死，但是，您不一样！” 孟超脑子很乱，口不择言道，“您是一位英雄，不能就这样白白死去！” “我，英雄？” 孙校长哑然失笑，“我可不是什么英雄，真正的英雄不会让这么多孩子惨遭怪兽的啃噬，也不会，咳咳，也不会轰杀区区几头血月妖狼，就累得像条狗一样。” 他咳出来的血色发黑。 这是狼毒侵入肌体，腐蚀器官的症状。 孟超用力摇头：“在我和全体九中同学眼中，您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英雄，您还要领导九中崛起，把什么一中，二中和建中统统干掉呢！” 孙校长看了他一会儿：“好，那我就勉为其难，当一回英雄吧！” 说着，老头儿双臂上的灵焰愈发闪耀，灵纹透体而出，将“降魔杵”变成两支灯塔。 黑暗如同浪潮般蠢蠢欲动。 这两支熠熠生辉的灯塔，却不可动摇地矗立在黑暗中央。 “既然我是英雄，更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孙校长目光如电，斩钉截铁。 孟超哑口无言，愣了半天，他哀求道：“救援队还有几分钟就会赶到，狼王也要喘息，狼群不会这么快卷土重来的！” 孙校长目光一闪。 孟超微微一怔，瞬间明白：“您还没联络上救援队，刚才是安慰大家？” “嘘，救援队不会远的，就算十几二十分钟找不到这里，半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肯定能找到。” 孙校长道，“而我的使命，就是在救援队抵达之前，竭尽所能，威慑这些畜生，让他们不敢靠近。 “孟超同学，与其在我这个糟老头子身上费心，你还是尽可能多吃一些怪兽血肉，恢复体能和战斗力，万一，万一我死了，而救援队还没来，说不定，还要靠你们自己浴血厮杀一阵，才能，才能夺取生存的希望！” 老校长又吐出一口黑血。 血液就像燃料，令他周身的光焰，更加明亮百倍。 看着学生略显困惑的双眼，老校长笑了笑，按着学生的肩膀道：“我真的不是英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对人类而言，明知必死无疑，仍要赌上一切，哪怕粉身碎骨都要去做的事情，也是有的吧？” 第八十九章 刀法，究极! 这句话如战锤般砸碎了孟超的奢望和坚持。 他隐隐知道了，“精英市民”和“英雄市民”的区别。 不是速度、拳力、智商、境界、奇功绝艺、灵磁力场、灵磁转动力量……这些可以量化的东西。 而是某种不可动摇也无法粉碎的决意。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孙校长。 而且他也感知到了黑暗中一对对既贪婪又恐惧的眼睛。 狼群果然没有跑远。 狼王就在附近窥探着他们，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舔舐着锋利的獠牙，独眼中放出贪婪的光芒。 却被孙校长的灵焰死死镇压，不敢越雷池一步。 孟超不再劝说，单膝跪在老校长面前，帮他简单处理了伤口。 其实也没什么好处理的。 老校长的鲜血早就快流干了。 枯萎的经脉和干涸的脏腑，也都充当了燃料，让他最后的生命之火，变得更加浓烈，如同无所畏惧的少年。 孟超大口吞噬着狼血和狼肉，从未如此渴望黎明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孙校长的庇护下，考生们坐桩，进入深度冥想，纷纷恢复。 孙校长却越来越虚弱，心跳和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底的光焰渐渐紊乱。 但是，每当不远处传来怪兽们试探的嚎叫，狼群蠢蠢欲动时，老校长都会咬紧牙关，压榨出细胞和灵魂深处的最后一点力量，让“降魔杵”释放出金色的利刃，震慑黑暗中的魑魅魍魉。 他足足坚持了半个小时。 直到天边出现一抹浓烈如火的红霞，金色的黎明姗姗来迟时，老头儿才闷哼一声，向后栽倒。 孟超抱住他时，发现他的身体冰冷，双臂炙热，就像全部生命力，都被灌注到这两根“降魔杵”里。 老校长躺在学生怀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像是在说：“对不起，老头子实在坚持不住了。” 他眼里璀璨的光芒飞快散去，就像是群星一颗颗黯淡下来。 每次吸气，都会崩裂一处伤口，流淌更多鲜血。 而每次艰难的呼气，一团团粉红的泡沫都会从鼻腔里喷涌而出。 孟超没拿急救包。 他明白老校长的生命已经枯竭，就像是被雷电劈中的大树，瞬间将百年积蓄的能量，化作熊熊燃烧的天火，照亮了整片黑暗和血色交错的荒野。 “孟超同学……” 弥留之际的孙校长，定定地凝视着乌云和血月之上的天穹，视线仿佛穿透星海，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和很远很远的时光。 “你说，未来的龙城，还能像今天一样繁华吗？” 老校长终于收回视线，含笑看着学生，有些突兀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孟超微微一怔。 不知道孙校长是随口提起，还是意有所指。 他低声但坚定地说：“孙校长，您放心，未来的龙城，一定会比今天更繁华的！” 孙校长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眸深处，闪出一道希望的光芒。 “那么，未来的孩子们，能过上比今天还幸福的生活，不用担心朝不保夕，分分钟有可能被怪兽吞噬吗？” 老人又问，满脸期待。 孟超犹豫了半天，重重点头：“会的，未来的孩子，一定比今天更加幸福！” “那就好。” 孙校长喃喃道，眼神越黯淡，微笑就越灿烂，“那么，在未来，我们征服了异界，回到了地球吗？” 看着老人满脸孩童期待棒棒糖的表情，孟超实在编不下去，颤声道：“对不起，孙校长，我，我也不知道未来的我们，能不能征服异界，我们……” 他能说什么呢，难道说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龙城将在末日中毁灭？ 还是编造一个花团锦簇的谎言，说龙城如何横扫千军，威风八面？ 孟超什么都说不出口，深深的无力感将他裹挟。 “傻孩子……” 孙校长哑然失笑，灵焰燃烧的手掌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手臂上的灵纹依次闪耀，将最后的“灵磁转动力量”，烙入学生的右臂深处，“不能征服异界也没关系，只要……” 他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如同风中之烛，随时都会熄灭。 孟超把耳朵贴近老校长的胸膛，才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震动：“只要，别被异界征服就好。” 抬眼看时，老校长的微笑已经凝固。 孟超紧握老校长兀自燃烧的手掌，沉默了很久。 血月狼王又出现了。 几乎就在孙校长停止呼吸的瞬间，空气中的血腥味就浓烈起来。 密林深处响起了幸灾乐祸的狼嚎，那些畜生毫不掩饰自己饥肠辘辘的，猩红的目光。 孙校长说的没错，狼群一直在周围逡巡，没有离开过半秒。 若非他不断燃烧生命，化作火炬，照亮一方小小的光明，孟超等人绝对坚持不到黎明的来临。 即便现在，孙校长的血肉之躯停止了运转，但他最强烈的精神，依旧如火山爆发，冲击着整颗星球的磁场，和天地间的灵能激荡，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 这光芒像是无形的壁障，把人类和怪兽阻隔开来。 人类的精神照耀之下，血月狼王蜷缩着，蛰伏着，犹豫着。 这畜生知道，孙校长已经死了。 但它却分明感知到，死去的孙校长身上，仍旧充盈着、喷涌着、爆发着一股令它感到深深敬畏的力量。 就像那对雷霆万钧的“降魔杵”，仍旧左右开弓，狠狠轰击着它的脑壳。 此刻的血月狼王，也受了重伤。 卡在颈椎骨上的匕首，触碰到了它的脊髓，令它身形趔趄，一瘸一拐。 左侧头盖骨深深凹陷下去，大脑出血的巨大压力，令一缕缕鲜血混合着碎骨，不断激射而出。 左眼球完全暴突，就像腐烂的葡萄般耷拉在眼窝外面，依靠一条可怜巴巴的神经索接驳，每次摇晃脑袋，都会带来钻心的刺痛。 这剧痛令它既愤怒又恐惧，吃不准究竟是灰溜溜撤退，威风扫地，丧失狼王的地位，还是不顾一切冲上去，撕开所有人类的喉咙，把他们的眼珠统统抠出来，让他们尝尝自己的滋味。 是，那个可怕的老人已经死了。 但从他脑域深处狂涌而出的精神火焰，却蔓延到了抱着他的那个更年轻的人类身上，令这个年轻人也燃烧起来，散发出一模一样，越来越可怕的气势。 狼王朝孟超发出凄厉的嚎叫，残存的右眼中释放出既凶残，又狡诈的光芒。 它朝城市的方向挥了挥爪子。 仿佛在说：“跑吧，放下这具该死的尸体，跑回你们闪闪发亮的巢穴去，我饶你不死！” 孟超读懂了血月狼王的意思。 的确，现在狼群的数量大大减少，几乎所有血月妖狼都遍体鳞伤。 狼王不可能展开一场大规模狩猎，捕杀所有人类。 但它急需一番更血腥和残酷的杀戮，来重塑自己的权威，保住首领的位置。 它畏惧了，不想啃孟超这块硬骨头，只想随便杀几个考生，就逃回老巢养伤。 如果孟超转头逃跑，多半能活下来。 “血月杀戮者”的任务，底线是从狼群的围攻下逃生。 只要保住小命，就能得到五千贡献值。 而以他的分数，考上本科完全没有问题，就算不是王牌大学的王牌专业，但他利用贡献值兑换，能将学习效率提升到极致，只要有足够的修炼资源，就算服从调剂，随便哪个专业，都能一飞冲天。 逃跑，似乎是最理性的选择。 可是…… 对于人类而言，明知必死无疑，仍要赌上一切，哪怕粉身碎骨都要去做的事情，也是有的吧？ 孟超轻轻的，小心的，庄严肃穆地放下了老校长的尸体。 狼王脸上，露出酷肖人类的笑意，仿佛在说：“这就对了，小子，这就对了。” 孟超也朝它笑笑，随后，抓起了卷刃、崩口、如链锯般的战刀。 狼王的笑容凝固，像是被人类狠狠抽了一鞭子。 “你想放过我？我却饶不了你啊！” 去他妈的任务，去他妈的贡献值，去他妈的本科。 此时此刻，孟超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接过老校长的“降魔杵”，从这畜生的咽喉，一路捅到它的屁股！ “《百战刀法》，究极境界，给我冲爆啊！” 高考前疯狂冲刺的一个月，孟超积累了五千多贡献值。 而在刚才的实战测试，还有一路鼓舞加救援，以及猎杀血月妖狼的过程中，他又积攒了将近两千贡献值，《百战刀法》的熟练度，也接近“完美级”。 此刻，他连眼皮都不眨，一口气将所有贡献值统统轰到《百战刀法》里。 将这门从过去到未来，被无数龙城人使用着，朝蛇虫鼠蚁、豺狼虎豹和妖魔古怪狠狠挥去的刀法，推向了极致！ 何谓“究极”？ 所谓“完美”，已经代表了技术的极限，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每一个动作都符合人体工学和生命科学的至理，理论上，再没有提升的空间。 但人类从来不是一种讲道理的生物。 任何法则，都是用来打破的。 在技术千锤百炼，达到完美境界的同时，将愤怒、仇恨、守护的决心、求生的信念、复仇的意志，统统压缩到战刀和铁拳之内，轰出完全不符合常理的绝命一击。 这，就是他妈的“究极”！ 第九十章 超凡，突破! “轰轰轰轰轰轰！” 孟超感觉自己的大脑皮层，同时承受着一场火山爆发和一场地毯式轰炸。 来自未来的究极刀法，远远超出他可以承受的极限。 他的血脉和筋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眼看就要被《百战刀法》吸干。 火种并非无敌。 兑换越强大的技能，就要消耗越多的能量，付出越可怕的代价。 刚刚吞下去的狼血和狼肉，瞬间被失控的细胞吸收殆尽，非但无法满足细胞的消耗，反而令饥饿感提升十倍。 趁狼王仍被孙校长残留的生命磁场震慑，孟超在身上胡乱摸索，摸到了碎刃蟒的蛇胆和心脏。 这两件材料，蕴藏太过霸道的能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直接吞噬。 孟超却顾不了这么许多，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三口两口，就把蛇心和蛇胆撕碎，咽了下去。 还觉得不满足，又从急救包里摸出七八种强效药剂，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蕴藏丰富能量的，全都注入体内。 轰！ 就像一颗燃烧弹在五脏六腑之间狠狠炸开。 流淌的火焰，在血脉和神经间蔓延。 孟超跪在地上，双手卡着脖子，想要呕吐，吐出来的只有滚滚热流。 每一根血管和神经都变成了金蛇乱舞，连基因链都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扭动着最原始，最野蛮的舞蹈。 万道金蛇同时涌入脑域，搅动万千前世记忆碎片，他仿佛再度回到末日降临，听到千万人临死前不甘的怒吼，感受到那些灵魂的悲伤和愤怒。 他紧紧捂着脑袋，发出非人的咆哮。 指缝中，流淌出暗金色的血液。 血月狼王终于发动了最后的冲刺。 像是一柄摧枯拉朽的血刃，以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将他撞飞到了半空。 孟超眼底的血丝根根断裂，两颗眼球都被染成赤红。 他感受不到丝毫痛楚。 痛觉神经已经在狂暴灵能的肆虐中过载。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雷霆和火焰。 电和火的交错中，一扇全新的大门缓缓打开。 “这是——” 孟超身后，很多考生都发现狼群卷土重来，正欲拔刀迎战，忽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们看到，血月狼王像是一枚燃烧的炮弹般三个起落就冲到孟超面前，把他撞飞到半空。 随后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将半空中孟超的肩膀咬住。 匕首般的獠牙，深深刺入孟超的肩胛，又从背后贯通出来。 然而，必死无疑的孟超，周身却闪闪发亮，皮肤呈现出晶莹剔透的质感。 他像是变成了一块磁石，吸引着虚空中的灵能不断闪现。 从原本无影无形的灵气，变成闪闪发亮的光粒，争先恐后扑入他的体内，形成一道道张牙舞爪的灵纹，从血流如注的肩胛，一路缠绕到颤抖的指尖。 “濒死突破，临战超凡！” 考生们百感交集地看着这一幕。 所谓“超凡”，原本就不是实验室或者修炼场里的按部就班，而是人类面临绝境时，为了守护必须守护的东西，粉碎生命极限，才领悟到的力量。 半个世纪前，刚刚穿越到异界的先烈们，在对灵能和修炼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战斗的。 此刻，孟超也踏上了前人的道路！ 灵能疯狂涌入，和生命磁场共鸣，形成灵磁转动力量，令他在肩胛骨被洞穿的情况下，仍旧能抡起战刀，斩向这畜生的脑壳。 究极境界的百战刀法，即便挥刀距离只有短短半尺，也能激荡出斩杀一切的气势。 “咔嚓”，战刀正中这畜生的头盖骨。 可惜刀法虽然达到究极，闪电战刀却早已伤痕累累，超过金属疲劳的临界。 刀刃嵌入狼王头骨半寸，就从中间折断，只剩一个把柄。 否则，这一刀就能把狼王的脑壳劈爆。 即便现在，狼王亦是痛不欲生，左摇右摆，想把孟超从身上甩下来。 但刚刚是它主动咬住孟超，怪兽的獠牙和人类的骨头卡在一起。 孟超又低吼一声，《莽牛决》发动，将肩胛周围的肌肉都收缩如铁块。 轻易间，哪里能够摆脱？ 它只能癫狂地上蹿下跳，带着孟超在密林中横冲直撞，也不知撞塌了大树，撞碎了多少山岩。 孟超遍体鳞伤，依旧死死扒着狼王的脑袋不放。 他想伸手去够狼王脖子上的匕首，却被狼王察觉，带着他一次又一次撞向一块坚不可摧的岩石。 孟超的意识渐渐模糊，却感觉自己的右臂极度膨胀、滚烫起来。 仿佛有三道岩浆般的热流，在血脉内奔腾、循环、超高速旋转。 “这是——” 孟超的右臂上，无数道和孙校长一模一样的灵纹闪现。 还有星星点点的萤火，从孙校长倒下的地方悠悠升起，呼啸着涌入他的右臂，顺着神经，直抵脑域。 一瞬间，孟超仿佛看到孙校长年轻时，在军队里的英姿。 看到他如何将灵能引入体内，运用灵磁转动力量，施展出“降魔杵”的奇功绝艺。 看到他如何挥舞着“降魔杵”，将无数怪兽轰成肉泥，搏出“重炮”的赫赫凶名。 看着看着，构造“降魔杵”的灵磁力场，也像是烧红的烙铁般，烙到了孟超的右臂里面。 “是您吗，孙校长，这就是您的……英灵吗？”孟超在心中喃喃道。 异界是一个精神力无比强大的地方。 英雄即便陨落，生命磁场仍有可能瞬间爆发，深深影响周围的人类。 真正的英灵诞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长时间的孕育。 孙校长在重伤情况下，疯狂释放生命之火，将精神力统统榨干，是不太容易变成英灵的。 但至少，当他走到生命的终点时，还来得及将自己最后一点力量，通过脑波共鸣，磁场共振的方式，传承给新一代。 这就是降魔杵。 任你是蛇虫鼠蚁，豺狼虎豹，妖魔鬼怪，统统一拳杵死！ 孟超右臂上的三条灵脉，清晰浮现出来，化作一圈圈好似螺旋，玄奥繁复的华丽刺青。 伴随骨骼噼啪作响，他的右臂竟然膨胀一轮，像是穿上了一套暗金色火焰凝聚而成的铠甲。 五指并拢，以手代刀。 灵焰狂涌而出，化作三尺不灭的刀锋。 孙校长最后的《降魔杵》，加上未来版《百战刀法》，究极！ 两大神通，合二为一。 “噗！” 孟超放弃狼王脖子上的匕首，将下一秒钟就要爆裂的右臂，狠狠捣进了狼王的左眼！ 狼王的左眼原本就被孙校长打爆，视界一片模糊，看不清孟超的动作。 直到脑域中一阵爆炸般的剧痛，它才反应过来，哪里来得及？ 它听到“滋滋”的烧烤声。 那是怪兽的大脑，被人类意志烧灼的声音。 狼王发出惨叫，撕咬之力顿时减弱。 孟超暴喝一声，灵能贯发，手臂旋转，五指更像是五根铁钩般撕扯。 狼王的眼窝深处，顿时发出绞肉般的轰鸣。 血水、脑浆伴随着梦魇凶兽的灵焰，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轰到孟超脸上。 孟超感觉有一场流星雨对自己的五官狂轰滥炸。 而超负荷发动《降魔杵》和《百战刀法》究极境界，亦令体内每一条经络和每一颗细胞都发出尖叫。 这是一场地狱上空的拔河比赛。 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人类和怪兽一同跌落毁灭的深渊。 但他全不在乎。 孙校长那既瘦小又魁伟的背影，临死前说过的话，还有无数市民在末日中不甘的咆哮……这一切，都化作万丈怒火，催动灵焰狂飙，透过他的手臂，轰入这畜生的脑袋里。 怪兽的嘶鸣，被人类的怒吼镇压。 恐惧的血焰，被意志的光芒粉碎。 到最后，孟超的整条手臂都透过血月狼王碎裂的眼窝，齐肩没入它的脑袋里。 捣碎脑浆，切割神经连接，扯断所有的血管，你要人类的命，人类就收你的魂，让你永不超生！ 孟超终于在血月狼王残余的独眼中，看到了恐惧、困惑和悔恨。 它惊骇于人类的凶猛。 困惑这样小小的身躯，如何能蕴藏如此狂暴的火焰。 悔恨着不该自寻死路，招惹这样的人类。 可惜，太迟了。 孟超一通乱掏，也不知抓着什么，狠狠往外一扯。 血月狼王发出最后的惨叫。 这头曾经统御数百头怪兽，在迷雾深处称王称霸的梦魇凶兽，终于在人类脚下轰然倒塌。 孟超也跟着倒下。 像是沉入黑暗的沼泽，身体机能被一项项剥夺。 只剩下眼角的异火，还在忠实地结算着，很快跳出击杀超兽和完成任务的贡献值总数。 孟超微笑，根本不在意跳跃上涨的数字。 “原来，斩杀超兽是这么爽快，去他妈的火种，什么贡献值，根本无所谓，就冲这份无与伦比的快意，我下次都要……哎哎哎，等等，多少，这波收割了多少贡献值？ “完成‘血月杀戮者’任务，贡献值+9999！以弱胜强，杀死血月狼王，贡献值+5545！继承英雄市民的遗志，贡献值+5045，并觉醒超凡技能《降魔杵》！” 孟超目瞪口呆。 而在一连串熠熠生辉的数字上面，云开雾散，红日喷薄，又是一个朗朗乾坤。 几十具装甲飞艇，撕裂云层，带来万丈金芒。 四周响起劫后余生的欢呼。 孟超在欢呼声中长舒一口气。 他在恍惚中，看到万丈金芒，汇聚成孙校长的模样。 孙校长是笑着的。 他也冲孙校长笑，枕着滚烫的右臂，笑着沉入梦乡。 第九十一章 异界之谜(第四更!) 孟超日夜交替地做着两个梦。 第一个梦，他仿佛变成了孙校长年轻时候的样子，从懵懵懂懂，嘻嘻哈哈的大头兵，经过军营、城市废墟和怪兽山脉的各种磨练，渐渐成长为“重炮”。 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构造《降魔杵》的灵磁力场，各种细节都像琉璃般晶莹剔透，和他的前世记忆融合在一起，令他对“超凡”二字，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 第二个梦，就有趣得多，也奇怪得多。 孟超梦见自己变成了血月狼王。 他梦到自己长出了狂乱的毛发，锋利的獠牙和修长的利爪，统帅着狼群，在荒原上疾驰，在迷雾中狂奔，让血脉涌动，恐惧的血焰狂飙。 观察，蛰伏，包围，冲锋，撕咬，啃噬。 争夺王位，舔舐伤口，毫不留情地吞噬弱者，又向更强大的超兽臣服。 这就是镌刻在基因深处的，异界的法则。 恍惚间，他忘记了人类的身份，学会用怪兽的方式去狩猎，去思考，去生存。 然而，在另一端更模糊和扭曲的梦境中，他却看到一处巨大的山洞或者地缝里，有很多银光闪闪，绝非天然的设备。 还有一口口粘稠的，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的血池。 以及一棵棵近百米高，好似参天大树般的畸形植物。 枝桠之间，结着一个个巨大的，赤红如血的虫茧。 血池和血茧中，孕育的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梦魇生物。 这一幕令他瞬间清醒。 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是甜的。 微微扭动手脚，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口非常先进的医疗舱里。 周身灌满了类似热巧克力的黏液，疼痛都化作微弱的酥麻感，像是有千百条小鱼游来游去，轻啄着伤口，挺舒服的。 天花板上没有灯，却萦绕着淡淡的蓝芒。 令人莫名安心，产生静谧和安全的感觉。 “得救了。” 孟超松了一口气，用力眨眨眼，异火还在，火焰周围还缭绕着一层淡淡的金芒。 【当前贡献值：31453】 下面还有一大排有待觉醒的全新技能。 光看前缀，都是各种“中级”，“进阶”，“奥义”。 已经觉醒的技能，熟练度也都水涨船高，基本都达到了大师级，好几项技能都达到完美级。 “做贡献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这么多贡献值，怎么花得完？”孟超热泪盈眶。 不过，当他看到觉醒进阶技能的价格时，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什么，觉醒《听蝉劲》要8888？觉醒《磁场加速法》要15000？觉醒《进阶枪法》要19000？就连施展一次《中级治疗术》，都要9999！ “因为突破了生命极限，所以通货膨胀了吗？” 孟超将右臂从“巧克力黏液”中抬起来。 他不知睡了多久，身上的伤口都不翼而飞，只剩下薄薄一层结痂，很多地方的痂壳都已脱落，露出粉嫩的新肉。 孟超双眸闪亮，看到虚空中漂浮着一层层淡淡的，七彩烟霭般的能量波纹，伴随呼吸，缓缓涌入右臂之内。 就像静脉注射，冰凉舒爽，可以很清晰感受到三条灵脉的存在。 轻轻一握拳头，尝试着用意念去激荡三条灵脉，右臂之上，灵纹浮现，如暗金色的华丽刺青，同时散发着百战军刀的凶狠和降魔杵的威严。 “灵气入体，灵纹浮现，这是超凡境界的第一重！ “我真的在生死刹那，冲破生命枷锁，成为了超凡者！” 孟超百感交集。 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第一幅画面，便是孙校长如火炬般熊熊燃烧的身影。 “老校长，您放心吧，我们地球人，绝不会被异界征服的！” 孟超从医疗舱中一跃而起，很痛快地伸了个懒腰。 他发现这是一间环境非常不错的单人病房。 除了插满管线的医疗器械之外，角落里竟然还有两盆貌似天然的绿色植物。 无论植物，还是占据植物的空间本身，都散发着奢侈的味道。 医疗舱旁边是一张小沙发，上面蜷缩着一个小丫头，睡得迷迷糊糊，还不停吧唧着嘴，像在梦里吃到了美味佳肴。 是白嘉草。 孟超忍不住微笑。 再看沙发旁边的侧柜，上面挂着妹妹的书包，还摊着作业本。 看来她是一边守着自己，一边做作业，做着做着，就睡着了。 孟超蹑手蹑脚过去，检查妹妹的功课。 这是一本应用题集，都是各种发力公式、战斗力输出以及各类型怪兽的极限防御力计算。 涉及到很复杂的多元方程和矩阵，每道题下面都留出足够的空间。 但白嘉草每次都很潦草地龙飞凤舞，甚至捏造了几个并不存在的公式，大笔一挥，直接得出答案。 孟超微微皱眉，正欲叫醒小丫头，批评她做题目不用心。 心算片刻，却有些愕然地发现，她的答案都是正确的。 这本题集后面并没有参考答案。 也就是说，小丫头是瞬间看出答案，却懒得写那么多啰嗦的解题过程，才随手敷衍？ 孟超暗暗咂舌，心说这也是“夜魔血脉”的能力？ 话说回来，孟超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白嘉草的夜魔血脉究竟从何而来。 按理说，既然是“血脉”，当然是遗传的。 但孟超非常肯定，养母白素心就是一位普通市民，从来没展现过任何超凡力量。 老爸孟义山也是一样。 而小妹和爸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不应该是天生魔女。 还有，自己理论上已经排除了小妹黑化的所有“地雷”，但加起来也只把她的黑化概率降低了不到十个百分点。 换言之，在她成长的道路上，还存在着一个关键的转折点。 那究竟是什么呢？ “小妹究竟怎么得到‘夜魔血脉’的，这件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看来和家里无关，而是社会上的某些人或者势力，有机会，一定要调查清楚。 “对了，还有我沉睡期间做的梦，如果说，梦到自己变成血月狼王，是受到它临死前强烈脑电波的干扰，那些血池和血茧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怪兽不是天然孕育，而是人工制造出来的？ “不应该啊，我解剖过很多怪兽，他们的繁殖系统都很正常，体内并没有人工调制的痕迹……至少，低阶怪兽是肯定没有的。 “但是，仔细想想，如果是纯粹天然的产物，遵循弱肉强食的法则，也不可能几十年如一日，前赴后继冲击人类的钢铁防线吧？这不符合生存的本能！” 孟超忽然发现，即便从末日归来，自己对于神秘的异界，仍旧一无所知。 还有太多秘密和真相，要等他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之后，才能一一解答。 不过，当他翻到作业本的上一页，看到白嘉草在空白处画的一副漫画时，不由又笑起来。 漫画用稚嫩的笔触描绘了两个脑袋大大的火柴人。 其中一个扎着辫子，脑袋上都是怒火，旁边还有一个对话框，里面写着：“快醒醒，臭哥哥！” 躺着的家伙，眼睛是xx这样的，舌头还吐出来，耷拉到一边，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真不知道，这死丫头是关心他，还是咒他？ 孟超伸手，捏住小丫头的鼻子。 一开始白嘉草没反应，仍旧吧唧着嘴。 五秒钟后，不对劲了，小脸渐渐鼓起来，就像浮出水面的胖头鱼。 然后，圆鼓鼓的腮帮子上，浮出一圈圈的红晕，嘴唇和眼睫毛一起颤动。 她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从小沙发上跳了起来。 “好痛，什么人敢偷袭本姑娘？” 小丫头捂着鼻子怪叫，看清楚是孟超的刹那，会说话的眼睛里满是欢喜。 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收起欣喜之意，换上满脸怒容，“你这恶魔，一醒来就欺负我！” “谁叫你在纸上糟蹋我的形象，真要画，也把我画得帅气一点嘛！”孟超笑嘻嘻的。 每次欺负黑夜魔女，都令他心情愉悦啊！ “你……” 白嘉草脸一红，没想到自己随手涂抹的小秘密被坏哥哥发现了，她揉了一会儿鼻子，注意力又被孟超的右臂吸引，惊呼道，“哥，你学坏了，竟然纹身！” “瞎说什么，这是灵能在血脉内激荡的标志，代表哥哥已经贯通了‘灵脉’，成为传说中的超凡者，嘿嘿，厉害吧！” 孟超用左手握着右腕，试图控制灵磁转动力量。 刚开始，灵力躁动不安，怎么都无法控制。 就像刚进入青春期的青少年，很难随心所欲，收放自如。 但多修炼几次，也就渐渐得心应手，能屈能伸了。 他甩了甩手臂，螺旋状的暗金色刺青，隐没到皮肤之下，消失不见。 “哇……” 白嘉草看得小眼发直，又道，“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去叫医生。” “不急，爸妈呢，我睡了多久？” 孟超自我感觉不错。 真有后遗症，大不了忍痛消费一次《中级治疗术》，做个全身大保健，应该问题不大。 现在他更关心5523考场，还有高考成绩。 “你睡了七天七夜，爸妈急得不行，幸好苏渊医生宽慰他们，说这是猛然觉醒之后，很常见的现象，相当于‘系统升级重启’，很快就会醒的。” 白嘉草说，“爸妈刚出去吃饭，我放暑假了，就过来看着你，哥，听说你在实战测试中表现很厉害，还当了英雄，这几天学校啊，教育局啊，各大媒体，包括军队和超凡塔，好多人来看你，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真的假的啊，对了，还有记者采访我呢！” “我算什么英雄？” 孟超心说，孙校长那样的，才是真正的英雄，他还差得远了。 小丫头最后一句话，又令他愣了一下，急忙道：“等等，你没对记者乱说什么吧？” “当然没有，我都实话实说，记者问我，你平时在家里的表现，究竟什么力量驱使你成为英雄？我就说，你在家特别认真学习，整天躲在房间里，浏览地下生命科学论坛呢！”白嘉草很认真地说。 ============ 昨天上架了，很多兄弟姐妹都非常支持，让老牛感激涕零。 截至目前，咱们有了五位盟主，感谢慕源盟主，感谢散个心盟主，感谢taiwuwux盟主，感谢布斯德霸霸盟主，感谢永夜极光盟主。 当然，也感谢各位宗师，堂主，舵主，执事，弟子，学徒……所有大力支持老牛，让我能养家糊口，安心码字的朋友们。 我倒是很想把你们的名字都在这里列一遍，但超过字数要算钱的，还是在心里默默感激大家吧？ 今天四更完毕，大家这么支持，老牛咬咬牙，明天争取继续爆发，绝不辜负各位兄弟姐妹的期待，一起加油，努力！ 第九十二章 全市前百! “……” 孟超克制住揪小丫头脸颊的冲动，问道，“5523考场怎么样，死伤了多少人？” “我看新闻，好像有十几名考生遭遇了不测。”小丫头说。 “十几个啊……”孟超五味杂陈。 十几名同龄人的死，固然令人痛心。 但前世没有孙校长的守护，死伤人数很可能破百。 近百人改变了命运，有希望进入大学深造，将来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孙校长在天有灵，应该感到欣慰的吧？ “别难过，哥，就像我怎么努力都阻止不了王奶奶的牺牲，你已经尽力了，听说救援队找到你时，你像个被插了几百刀的烂西瓜，还死死掐着超兽的脑袋不放呢！” 王奶奶的牺牲，还有哥哥的英勇，令小丫头懂事了许多。 虽然比方打得不恰当，总算会安慰人了。 她想了想，从床头柜里小心翼翼摸出一个铺满红丝绒的木匣，献宝似的打开，里面摆着两银一铜，三枚勋章。 “这是你的勋章，所有人都觉得你很勇敢，真的！”小丫头认真道。 第一枚银色勋章，是四四方方的城池模样，上面盘踞着一条正在怒吼的巨龙，下面还有“三级功勋市民”字样。 这是生存委员会颁发，俗称“龙章”的市民立功证明。 第二枚银色勋章，则是五角星形状，图案是以交叉的刀剑为炮架，架住一门杀气腾腾的大炮。 这是赤龙军颁发，俗称“炮章”的军人立功证明。 第三枚青铜勋章，呈长方形，上面是高耸入云的超凡塔，四周群星荟萃，熠熠生辉。 这是超凡塔颁发，俗称“星章”的超凡者立功证明。 龙城是异域孤军，为了鼓励市民奋勇杀敌，非常注重战功评定。 市民、军人和超凡者，三个系统，都有自己的功勋和晋级体系。 勋章共分五级，铁、铜、银、金，以及最尊贵，也最难得到，由烈士鲜血染红的“血章”。 每一级，都代表着不同档次的奖金、中高考加分、就业和公务员招考时，同等条件下的提前录取、自主创业时的税收减免，申请公租房时的排队次序和面积大小，等等等等。 只要立下战功，生活、工作和修炼，都能得到好处。 两枚银章，代表着三等功。 一枚铜章，代表四等功。 因为今年的本科实战测试难度特别高，考生伤亡都享受军人待遇，而孟超又在激战中突破生命极限。 所以，三大机构同时向他颁发荣誉，至少能给高考加三五十分。 孟超是个俗人。 面对血月狼王时，固然怒发冲冠，大脑一片空白，就算倒贴五百块钱，也要干掉这畜生。 但事后能得到官方的认可，物质、精神双丰收，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他把勋章搁在胸口，朝小妹搔首弄姿。 “瞧你那样。”白嘉草噘嘴，“下回，我也会有自己的勋章，一定比你更多，更厉害！” 正说着，爸妈吃完饭回来替班了。 见儿子醒来，自然喜出望外，全家人抱成一团。 爸妈给孟超吃了颗定心丸。 他的高考完全没问题。 5523考场出现空间裂缝，比别的考场少考了将近一个小时，算起来是有些吃亏。 但传送到荒野的考生，很多人都奋勇厮杀，展现出了地球青少年应有的风采。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随身携带的仪器记录下来，即便受到干扰，但很多数据都可以恢复。 此前素不相识的考生，证词也能交叉印证，还有血月妖狼的尸骸和伤口作为凭据，并不难给他们的表现打分。 特别是孟超。 罗海等人都证明，是他第一个提出固守待援，第一个斩杀血月妖狼，第一个引吭高歌，聚集了大量考生，鼓舞了同学们的勇气。 救援队赶到时，也看到他把整条手臂都插进狼王的脑袋里。 惊心动魄的场景，看得强者们都一愣一愣的。 根据“积极救助同伴者，加分翻倍”的原则，孟超额外得到了数百分的奖励。 加上三枚勋章带来的加分，他的总成绩，排在全市第39。 “这么高？” 孟超自己都吓了一跳。 短短一个多月，从全市十万名之后，一路过关斩将，冲到全市前一百名，简直像是开挂一样。 等等，他好像真的开挂了。 想了想，又问：“对了，小妹说这里是青囊医疗中心，我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很贵吗？” 老妈在这里置换关节，熟人介绍再加七折八扣，都要花几百万。 自己的伤势，不掏个千八百万，能放他出院？ “这你不用担心，有人付钱的。” 白素心解释，像孟超这样遭遇意外，又立下战功的情况，无论教育局、保险公司还是三个颁发勋章的官方机构，都会承担医疗费用。 最初几天，他在公立医院的危重症病房，免费享受了最好的待遇。 不过等脱离生命危险，就有人提议，把他转到私立医疗中心。 倒不是说，私立一定比公立好。 而是有很多尖端医疗方案，还没列入报销范围的昂贵药物，在公立医院是不能随便使用的。 “这件事是宁舍我老先生提议，燕氏集团也参与进来，他们介绍了很多名医，和这边的苏渊医生，组成联合医疗小组。” 白素心道，“你爸说，宁老先生是信得过的，燕氏又是大企业，苏渊医生为我治疗也很尽心尽力，再说这里的环境总比公立医院要好一些，想想就把你转过来了。 “至于治疗费用，私立医院的话，官方能报销一半，剩下的钱，宁老和燕氏都揽了过去，他们的说法很奇怪，‘就当表达我们对传火老人的谢意’，那是谁啊？” 孟超咳嗽一声：“妈，就是我上回提过，在生命科学论坛里，认的一个师傅。” “什么？” 白素心一震，“你在不健康网站上还拜师了啊？” “……”你们对过台词是吧，怎么所有人都一个说法！ “对了，还有一位大人物，‘断魂刀’罗武大师，也弄来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并允诺要承担你的医疗费。” 白素心啧啧称奇，“超儿，你怎么认识罗武大师的，那可是天境强者啊！” 孟超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和自己同一考场，建中的学生会长罗海，正是断魂刀罗武的儿子。 难道罗武大师认为，自己的英勇表现，救了他儿子一命，所以还自己救命之恩？ 还是，有着更深层次的目的呢？ “哥，我发现你最近认识人挺多的。” 白嘉草目光炯炯地说，“除了罗武大师，你昏迷时，还有两个小姐姐也来看过你，一个是宁老先生的孙女，还有一个就是波纹公主燕飞柔——宁老先生的孙女就算了，这个燕飞柔，不就是你上回趴电视机前面，撅着屁股，拿放大镜仔细揣摩的小姐姐吗，她为什么来看你？” “这个嘛……” 孟超歪着脑袋想了想，“可能她特别崇拜英雄？” 白嘉草正欲吐槽，长得很英俊的苏渊医生已经在一群白大褂的簇拥下来到病房。 后面还跟着满脸喜色的宁舍我。 他来找苏渊医生复查，正好遇到孟超苏醒。 “从生理参数监控来看，你恢复得非常不错，现在自己感觉怎么样？” 苏渊医生把手搭在孟超的肩膀上。 孟超立刻感觉，有几道非常舒服的暖流，在自己体内如大树根系般缓缓流转，生长。 苏渊医生有些奇怪地说，孟超的身体是他见过最“饥肠辘辘”的，细胞活性是常人的好几倍，这几天服用的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都是市面上拿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别说普通人了，很多一到三星的地境强者，都没孟超吃得好，吃得多。 一般的新晋超凡者，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强劲的能量滋补，就像三岁小孩拿人参当萝卜吃，肯定会出事的。 孟超的身体却像是一个黑洞，再多天材地宝塞进去，统统消化吸收，无影无踪。 也亏得他立下战功，官方报销一半费用，剩下一半，又有宁舍我、燕氏集团和断魂刀罗武分摊，才能支持如此豪华的治疗方案。 真不知道，他吸收了这么多能量，究竟藏在哪里。 孟超心知肚明，这是火种不断壮大的缘故。 但龙城多的是天赋异禀之辈，这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我感觉不错，就是眼前有些七色烟霭般飘来飘去的东西。”孟超说。 孟义山和白素心对视一眼，什么“七色烟霭”，他们怎么没看到？ 白嘉草欲言又止，往角落里一缩。 “这是灵气，你还记得自己在战场上超凡了吗，自然能看到灵气。” 苏渊医生说，“我们之所以能看到东西，是因为视觉系统将可见光转化成了电脉冲信号。 “在不同生物身上，这种转化能力有强有弱。 “犬科生物只能读取不同灰阶的信息，却无法辨识色彩，虾蛄的眼睛，却拥有十六种不同的色彩感知器。 “原本，人类的视觉系统中，拥有比虾蛄更多百倍的色彩和光线感知器，能看到从红外线到紫外线，极大范围内的数万种色彩，理论上，也能直接看到电磁波、星球磁场、生命磁场、灵气和恒星风暴等等多种自然现象及能量体。 “不过，在普通人身上，绝大部分视觉感知器都处在休眠状态，只有突破生命极限，这些感知器才会逐一开启，看到越来越绚烂和真实的世界。 “能否看到灵气，就是区分普通人和超凡者，最简单的标准。” 第九十三章 灵脉的问题 “恭喜你，孟小友，终于踏上了超凡之路！”宁舍我笑道。 “咱们家也出超凡者了？”孟义山和白素心又惊又喜。 “完蛋，哥哥变成超凡者，我岂不是没有出头之日，要被他欺负一辈子了！”白嘉草心情复杂。 孟超依旧满脸平静，抬起右臂活动了一下，感知着灵能在脉络中的缓缓流淌，道：“我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听说，濒死状态下的突破，极有可能产生后遗症，也就是俗称的‘残星超凡’，是不完全状态，对吧？” 苏渊医生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没错，残星超凡。” 白嘉草瞪圆了眼睛，抢着道：“苏医生，残星超凡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小区前段时间刚出过一个残星超凡，人家也是披红挂绿，放了半天的鞭炮，还摆了十几桌酒庆祝呢！” “这个嘛，也不算太大的问题。” 苏渊医生对小丫头笑笑，“关于灵脉，你了解多少？” “这道题我会！” 白嘉草举起胳膊，连珠炮般道：“我们老师说过，人体内除了‘血液循环系统’，‘淋巴循环系统’，‘神经系统’之外，还存在第四套系统——灵脉系统。 “灵脉系统由108条主脉和1024条支脉组成，是一套非常古老的循环系统，或许当第一颗细胞在原始海洋中诞生，它就开始孕育，而到了水生动物向陆地进军时，它就日趋成熟。 “无论称雄七海的古老鹦鹉螺、三叶虫，还是长到近百米高的恐龙和各种大型生物体内，都曾找到过‘灵脉系统’的影子，而我们人类的祖先之所以能战胜那些庞然大物，登上‘万物之灵’的王座，也是因为我们体内的灵脉最多，体系最复杂的缘故。 “不过，几十万年前的地球上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或许是灵气枯竭了，或许是人类登上至尊宝座之后，没有用武之地了，灵脉渐渐退化和隐匿起来，就像扁桃体或者阑尾一样，平时，无法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是的，看来你学习不错，知识点都记下来了。” 苏渊医生说，“生命的进化，总是遵循‘用进废退’的原则，当人类凭借初级智慧和简单的工具，就足以在地球上称王称霸，又何必发展出更强大的器官？须知，强大的器官总要消耗更多的能量，好比人脑所占重量不会超过身体的5%，却要消耗30%的氧气和能量，过于发达的大脑，还会带来一系列的繁殖和养育问题。 “灵脉也是一样，激活超凡力量的同时，它也疯狂消耗着能量，在灵气枯竭的环境中，光靠常规食物，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吃个不停，也满足不了灵脉的消耗，最终，只会活活‘饿’死。 “因此，在地球环境的生存竞赛中，普通人类，才是最强的形态。 “不过，到了异界这种灵气充裕，细胞变异，进化时钟被调快无数倍的‘战场’上，一切自然不同。 “地球生态圈里，有一种‘红鲷鱼’，整个族群中只有一条雄鱼，却有数百条雌鱼，如果雄鱼死亡，剩下雌鱼里面体型最庞大，性格最凶猛的一条，就会自动转化成雄鱼。 “此外，包括黄鳝、牡蛎等多种生物，都存在这种‘性逆转’的现象。 “这就说明，受到外界刺激，基因突变，生命体的生存策略，可以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包括从‘低能耗、低战力的普通人形态’，切换到‘高能耗、高战力的超凡者形态’。” “问题是，这样的‘切换’，肯定要付出代价的。 “具体到你哥身上，他尚未做好准备，就承受了太过强烈的刺激，体内涌入无比狂暴的灵能，强化右臂三条主脉的同时，却导致其余一百多条主脉的枯萎——就像瞬间电流太强，将电路烧毁了一样。” “啊！” 小丫头捂着嘴，“主脉烧毁，会怎么样？” “108条主脉，相当于108道笔画，如果有一条主脉，就能写个‘一’，如果有两条，就能写‘二、丁、十’，主脉贯通越多，能写的字就越多。” 苏渊医生耐心解释，“超凡者将灵能引入体内，在不同的‘笔画’之间激荡，就像电流在线圈上高速运转，构造出一个个独特的灵磁力场，就形成了我们说的‘技能，神通，武道，奥义，必杀技，奇功绝艺’。 “一星境又叫‘灵纹境’，主要修炼任务就是贯通灵脉，贯通得越多，能构造的灵磁力场就越复杂和强大，释放的技能就越多。 “人体108条主脉，因为力从地起，双腿是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的接触点，所以双腿有36条，五脏六腑又有24条，双手有24条，脑部有16条，最后还有8条，如同张牙舞爪的巨龙，接驳周身各个穴窍，号称‘龙脉’。 “刚刚穿越时，先烈还不懂得灵能和灵脉的奥妙，都像你哥哥一样，在战场上疯狂厮杀，生死之间猛然突破——这种方法太粗糙了，对灵脉系统的伤害很大。 “后来，我们渐渐摸索出了成熟的科学修炼体系，有基因药剂的滋润，修炼室的保护，强者的指点，觉醒难度和危险系数大幅降低。 “现在，通过科学方法觉醒的超凡者，往往一开始就能贯通二三十条主脉，那些天赋异禀的佼佼者，能贯通六七十条主脉，甚至贯通‘龙脉’，后面的修炼就轻松了。” “六七十条啊？” 白嘉草算了算，“别人贯通了全身六七十条主脉，我哥才贯通了右臂三条主脉，岂不是二十个我哥，都打不过人家一个？” “这倒不至于，三条主脉也可以构造出非常厉害的灵磁力场，施展致命的必杀技，如果战术运用得当，未必不能战胜拥有几十种技能的对手。” 苏渊医生道，“不过，一般都认为，残星超凡的上限比较低，修行速度比较慢，冲击更高境界的难度也更大一些。” “那怎么办，可以治好吗？”小丫头比孟超还紧张。 “以目前的医学水平，主脉受损，是很难修复的。” 苏渊医生道，“不过，部分主脉受损，并不影响正常的工作、生活、学习和战斗，也就是修炼速度慢点儿，战斗时释放的技能少点，很难冲击‘天境、神境’罢了，话说回来，绝大部分超凡者，终其一生，也就停留在一星、二星，最多三星的‘地境’，你哥能在那么凶险的荒野激战中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残星超凡，也是超凡嘛！” 这番话，既是对小丫头说，也是宽慰孟超。 孟超的心理素质，却比苏渊医生想象中更稳定，点头道：“没错，那一战，的确凶险。 “当时我已经精疲力竭，遍体鳞伤，还不顾一切吞噬了碎刃蟒的蛇胆和心头血，又胡乱注射大量高能药剂。 “这种情况下，还能成功突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付出一些代价，是值得的。” 孟超早已觉悟。 无论《百战刀法未来版》究极境界，还是孙校长的《降魔杵》，全都霸道无匹，不是此刻的他，可以运转自如。 强行运转，肯定要付出代价，当时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血脉燃烧，如同岩浆在体内肆虐，烧毁几条主脉，很正常。 他既不懊恼，更不后悔。 再来一次，一百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他都会继承孙校长的意志，用《降魔杵》把那头该死的畜生，轰成肉酱。 听他这么说，孟义山和白素心也松了口气。 对父母而言，儿子能捡回一条命，还成了超凡者，受到当局表彰，升学和就业都不用发愁，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苏医生说得对，真正能一飞冲天者，终究是极少数，他们也没奢望过儿子是凤毛麟角的天才。 现在这样，很不错了。 白素心甚至觉得，还是残星超凡好，这样的话，儿子就不用去迷雾深处，和绝世凶兽厮杀了吧？ 前些天，看到儿子躺在重症病房里的模样，可是吓都把她吓死了。 宁舍我察言观色，知道当父母的心思，笑呵呵道：“对战斗职业来说，主脉枯萎的确有些妨碍，但对辅助职业，就没这么重要了，像我们收割者，主要依靠的就不是主脉，而是支脉。” 宁舍我向孟家人解释，人体内除了隐匿着108条主脉，还有1024条支脉。 主脉就像是动脉和静脉，八条龙脉就是最粗壮的大动脉。 支脉嘛，大概就是毛细血管了。 战斗职业要瞬间爆发，当然要修炼“大动脉”。 而辅助职业讲究细水长流和精确操控，无论收割还是制图，或者精加工什么的，都不需要嗷嗷乱叫，拍着胸脯爆发。 “听雪诗说，你原本还在纠结武道系和资源系的问题，现在好了，老天爷都帮你做了选择，来农大资源系吧，我有不少老朋友都在那里当导师，我自己隔三差五也会过去讲课，我们一起帮你锤炼收割术。” 宁舍我竭力邀请，“辅助职业对境界的要求，比战斗职业低一些，凭你的天赋，绝对能在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 第九十四章 极限流 孟义山和白素心不约而同地点头。 相比打打杀杀的战斗职业，他们当然希望儿子选择一个稍微安全些的辅助职业。 收割者再危险，总比行走在迷雾深处的怪物猎人要好。 孟超想了想，道：“宁老，填报志愿是人生大事，我还要好好考虑一下，明天给您答复，可以吗？” “当然，那你今天好好休息。”宁舍我含笑道。 苏渊医生又进行了一系列检查，通过远程会诊，将孟超的生理参数和龙城各大名医交流，确定他完全康复，孟家人这才彻底放心。 明天就能出院，今晚不需要陪床，孟超坚持让家人回去好好休息。 晚上八点多，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双手枕着脑袋，半眯着眼睛，不知在思索什么。 忽然，眼底绽放异彩，下了狠心，花费9999贡献值，兑换了“中级治疗术”。 从苏醒开始，孟超就在思索一件事。 苏渊医生说他彻底恢复，而“初级治疗术”也处于深灰色状态，不可兑换。 这就意味着，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他的身体100%健康，不需要进行任何治疗。 可是，“中级治疗术”，却处于浅灰色的可激活状态。 思来想去，孟超只能猜测，“中级治疗术”所治疗的，就是和超凡力量有关，肉眼不可见的能量器官，也就是“灵脉”。 虽然以现在的医疗水准，很难治疗主脉损伤，但孟超依稀记得，未来并非如此。 试图和命运肉搏的他，也不可能如宁舍我所言，安心于当一名辅助职业者。 无论花费多少时间和代价，贯通108条主脉，都是必须的。 近万贡献值在孟超心脏病发作般的痛楚中化作熊熊烈焰。 金色异火汇聚成了涓涓细流，从脑域涌入右臂。 三条玄奥繁复的灵纹，再度从皮下浮现，交错成了一片华丽的刺青。 金色异火在三条灵脉内都缓缓流转一遍之后，忽然，朝一条严重受损的主脉涌去。 伴随着酥麻难忍的刺痛，孟超看到，暗金色的刺青上，渐渐浮现出第四道粗壮的灵纹。 灵纹缠绕，为原本就玄奥繁复的灵图，增添了全新的变数。 轻轻挥舞手臂，如同挥舞着上万斤重的降魔杵。 指尖却传来战刀破风的呼啸声。 “中级治疗术，果然能修复受损的主脉！” 孟超心中一喜。 不过，计算花费和效果之后，他又心疼起来。 “修复一条主脉，就要花9999贡献值，而根据‘初级治疗术’的经验，反复施展的花费还会提高。 “果然，再次兑换价格变成10023贡献值了！ “通常要贯通六十条以上的主脉，才算跻身灵纹境的强者行列，那就需要小一百万贡献值。 “我就是当上市长，都做不了这么大贡献啊！ “等等，为什么要纠结于108条主脉呢，我记得……1024条支脉，也可以用来战斗啊！” 孟超心念一动，前世记忆碎片熠熠生辉。 现在龙城主流的超凡战斗模式，叫做“超杀流”。 顾名思义，运用灵力，构造力场，通过不同的频率和转速激发出去，就像游戏里的“必杀技，超必杀”一样，威力强大，出招华丽，特别是在灵磁力场全功率激活时，会呈现各种绚烂多姿的声光电效果，特别酷炫，帅气！ 因此，一经出现，很快风靡全城。 但超杀流的缺点也很明显。 构造灵磁力场需要时间，战斗术语叫出招前的“蓄力”。 狂暴灵能瞬间涌入主脉，会造成一定的干扰和损伤，出招后需要休息，战斗术语叫“冷却”。 出招瞬间，生命磁场会被灵磁力场干扰，令出招者的破绽变大，肌肉僵硬，甚至无法移动和躲闪，战斗术语叫“僵直”。 蓄力、冷却和僵直的存在，令“超杀流”成为一种风险极大，伤人伤己的战斗模式。 现在，怪兽还没大规模进化和变异，往往血厚而无脑，有脑的血又不够厚。 怪物猎人们一连串华丽的必杀技放过去，就能将怪兽杀死。 因此，超杀流的缺陷并没有引发争议。 甚至有人认为：“有破绽又如何，一记大招就将怪兽轰杀，冷却五分钟都无所谓。” 这个思路，过去是没问题的。 但从这一刻开始，怪兽会不断进化，越来越多，越来越强，也越来越聪明。 数量增加，很容易出现几十头怪兽围攻几名超凡者的情况。 到时候，哪有时间给你构造灵磁力场？ 同样道理，好不容易施展一套华丽无比的秘奥义，将一头怪兽轰得灰飞烟灭，剩下的怪兽早就群起而攻之，在灵脉冷却之前，就把超凡者撕成碎片了。 而怪兽越来越聪明，也令他们能看穿人类的技能，抓住超凡者出招瞬间的“僵直”，进行躲闪或者反击。 还有很多怪兽，都掌握了“残血变异，濒死暴起”的能力。 哪怕是死，都要咬住“僵直”或“冷却”状态的人类，一起坠入地狱。 单纯只会放大招的“超杀流”，渐渐无法适应越来越残酷的战斗。 无数超杀流高手——那些威名赫赫的天境强者，曾经斩杀万千怪兽的猛人，都在“蓄力、僵直、冷却”状态中，被怪兽一波带走。 直到付出血流成河的代价，强者们才不得不痛定思痛，将目光转向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战斗模式——“极限流”！ 超杀流主修108条主脉。 极限流就主修1024条支脉。 支脉如同毛细血管，无法容纳太过强横的灵力瞬间输出，没什么“必杀技”。 优点却是几乎没有“蓄力、僵直和冷却”，一旦进入攻击节奏，普通招式如洪水泛滥，源源不绝，可以打出精彩绝伦的“连续技”。 极限流高手，能像磁铁般牢牢吸住目标，一串三五十招甚至数百招的连续技下去，同样有机会将皮糙肉厚的怪兽杀死。 哪怕杀不死怪兽，都能掌控战场主动权，想打就打，想逃就逃——这一点，对于人口匮乏的龙城，尤其重要。 因此，到了怪兽战争后期，极限流强势崛起，隐隐凌驾于超杀流之上。 那时候，甚至会出现一种极端的说法——“新手才动不动放必杀技，真正的高手，从来都是用水银泻地的连续技，将怪兽绞成肉沫的”。 当然，等灵能武道继续发展下去，强者们会发现，将“极限流”和“超杀流”融会贯通，去芜存菁，才是最强的攻击模式。 首先用密不透风的连续技消耗怪兽的体能，令他们在暴怒之下露出破绽。 抓住破绽，将怪兽打出“浮空”和“僵直”。 随后，再利用己方“蓄力”和敌方“僵直”的时间差，发动必杀技，直刺怪兽的要害。 这是最高效，也最科学的战法。 可惜，为了得出这一结论，龙城浪费了太多时间，牺牲了太多宝贵的生命，以至于元气大伤，无力回天。 “我必须让‘极限流’提前问世，进入强者们的视野。” 孟超心中，忽然涌出一团强烈的火焰，“唯有让无数强者和全体市民，提前认识到‘极限流’的优越性，才有可能拯救他们的生命，改变怪兽战争的结局！” 见证孙校长的牺牲之后，孟超就不满足于小打小闹，“随手指点”之类的贡献了。 《莽牛劲》，《波纹劲》，《反关七解》，这些单一技能的改进，只是战术层面的贡献，无助于逆转大局。 将龙城的主流战斗模式，从“超杀流”切换到“极限流”，才是战略上的进化。 “前世记忆中，因为‘超杀流’的缺陷，人类吃尽了苦头，无数资深强者和希望之星都纷纷陨落。 “挽救一名强者的生命，就保留了一分未来的希望，如果我能提前三五年让极限流大放异彩，未来龙城的整体战斗力，何止提升百倍！” 话虽如此，具体实施却不容易。 “极限流”博大精深，包含一整套修炼理论体系，以及各种器械和药剂的辅助。 孟超脑海中，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光靠“多用连续技，少放必杀技”这句废话，怎么可能让风头正劲的超杀流高手们心服口服？ 孟超沉吟片刻，打开电脑，搜索“极限流”，没有找到记录。 这个时代，极限流还没有诞生，应该还在某所大学武道系的实验室里。 究竟是哪所大学呢？ 挠了半天头，还是没想起来，干脆登入社交平台，先换换脑子再说。 沉睡一个多星期，积压的邮件很多。 其中一封来自超凡塔，里面是一串邀请码。 “超凡塔”不止是龙城最雄伟的建筑，亦是全体超凡者的组织。 那些没有传承的超凡者，可以在里面得到最基本的指点，承接各种任务，兑换材料和功法，享受无微不至的服务。 当然，一旦超凡者逾越规则，超凡塔也有权力出手管制甚至镇压。 是否加入超凡塔，全凭自愿。 不过据孟超所知，好像还没人觉醒了超凡力量，却拒绝超凡塔的邀请——这等于当众宣布：老子当了超凡者，就是要无法无天！ 因此，他很客气地回了一封信，表示自己非常乐意加入超凡者的大家庭，等出院之后，就会去超凡塔看看。 还有一封信，来自建设中学的学生会长罗海。 第九十五章 大学的选择(第四更!) 这是一封感谢信。 罗海表示在孟超的帮助下，他考上了龙城大学武道系，欢迎孟超醒来之后，随时和他联络。 他和他的父亲，断魂刀罗武，一定全力支持孟超，在超凡之路上走得更远。 孟超想了想，罗海能当建中学生会长，手段和格局不会差，大概动了招揽自己的心思。 招揽就算了，交个朋友，倒没坏处，再说他爹还是六星超凡，如果能搭上关系，无论收割贡献值还是推广“极限流”，都有帮助。 当下回信，客气了一番，感谢罗武大师对他的关心。 处理完这些邮件，又跑到班级群里看了看。 “孟超，你醒了！” 群里同学见他的头像闪亮，纷纷欢呼起来。 “超神就是超神，原以为你在学校里的表现就够吓人，没想到连本科实战测试，都能被你杀个天翻地覆，牛逼！” “超神，你没看到咱们班主任那张脸，知道你立下战功，他差点没把大牙都笑掉，这些天走路都是飘的！” “孟超，你没事吧？前几天熊哥带我们到医院来看你，那时候你还昏迷不醒，现在怎么样？” 同学们热情似火，令孟超心里一暖。 他微笑着回复，说今晚探视时间已过，明天他就出院回家，家里地方小也施展不开，干脆外面约个地方，老6班的同学一块吃饭。 同学们自无不可，很多人都向他真诚道谢。 依靠学习小组的帮助，大家都考取了心仪的大学。 哪怕不是本科，也是专科里的黄金专业。 “虽然孙校长不在了，但他老人家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届考得如此出色，也一定能含笑九泉的吧？”孟超回复。 同学们一阵唏嘘。 这时候，死党楚飞熊也上线，兴奋得嗷嗷直叫。 孟超这才知道，自己果然改变了死党的命运，肥熊竟奇迹般考上了龙城军校的英灵系！ “运气！运气！” 楚飞熊不无得意地说，“原本以我的战斗力，就算勉强爬上军校的录取线，也肯定考不上英灵系，但我在传送到荒野的时候，不是连蒙带骗，聚集了一大帮考生到身边嘛，又跟你一起，痛宰了血月妖狼，被认定为‘临危不惧，作战勇敢，积极救援同学’，得到了三十分的额外加分，比英灵系的分数线，高了半分！” 即便隔着屏幕，孟超都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楚飞熊载歌载舞的心情。 分配到其他考场的同学们也笑道：“我们怎么没这么好的运气，能和孟超分到一个考场？否则，抱住超神的大腿，一起痛宰怪兽，说不定也能捞到十来二十分的奖励！” 这话说的，孟超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孟超，你的功劳比我更大，加分只会更多吧，听班主任说，你杀进了全市前一百，这可是九中破天荒的记录，所有名校的黄金专业都随你挑了，你准备去哪里？”楚飞熊问。 “是啊，超神，你准备混哪里，以后兄弟们时刻准备着，抱你大腿了！”同学们纷纷道。 “我还没想好，反正龙城就这么大，无论去了哪儿，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你抱我，我抱你，应该的。” 孟超想了想，“等我决定了，第一时间告诉大家，虽然高考结束，但咱们的学习小组未必要解散，等到了不同的大学，有什么专业领域的东西，还可以继续交流的。” 同学们兴高采烈地答应。 楚飞熊却把孟超拉进一个小群。 里面就他，孟超和严魔头三个人。 “孟超同学，恭喜你立下战功，又恢复健康。” 严东兴开门见山，“听说你还没有选定专业方向，需要我给你一些建议吗？” 严魔头有军方背景，还是金牌教师，在超凡者圈子里厮混了这么多年，他的建议值得一听。 孟超直言不讳，将自己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包括主脉损伤，残星超凡的现状。 当然，他没有告诉严魔头，自己可以用贡献值来修复主脉的秘密。 孟超激战血月狼王时冲上超凡，这是很多人亲眼目睹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主脉多少都会受损。 严魔头也不吃惊，只是道：“这样的话，专业选择面就比较窄了，不知道你的定位，是战斗，还是辅助？” “我肯定是以战斗为主。”孟超毫不犹豫。 收割术可以辅修，强大的个体战斗力却是一切的保障，舍本逐末，将命运托付在其他强者手中，是最愚蠢的行为。 更何况，准备从“极限流”入手的孟超，对于贯通主脉，并没有那么迫切。 暂时，有孙校长传承给他的《降魔杵》，加上《百战刀法》究极境界，足够一锤定音了。 如何修炼支脉去战斗，才是他要解决的问题。 “如果把‘战斗职业’狭隘理解成‘武者’的话，现在龙城名校里，四大武道系，各有特色。” 严魔头介绍，“首屈一指的，当然是龙城大学武道系，这是‘超杀流’的发源地，当之无愧的武道霸主，如果你的主脉没有受损，我肯定强烈推荐你去龙大武道系。 “但你只贯通了三条主脉，去龙大就没什么意思了，来来去去就练那么几招，很难修满学分毕业，哪怕毕了业，空有龙大名号，又有什么用——怪兽可不会看你文凭的。” 孟超也这么认为。 虽然龙大武道系是全体武者趋之若鹜的圣地。 但自己暂时只有四条主脉可用，99%的灵磁力场都无法构造，就没必要去凑热闹了。 更何况，极限流刚刚崛起时，和超杀流水火不容。 双方不但是理念之争，还有天文数字的利益之争。 一个人傻乎乎跑到超杀流大本营去宣扬极限流。 相当于跑到燕氏集团总部，高呼“《莽牛劲》是最强发力法，天下无双”一样。 被人家打个半死，都是自找的。 “除了龙大这个霸主之外，还有三所大学的武道系，也都锐意进取，试图用自己的特色挑战龙大。” 严魔头介绍说，“首先是工大武道系，他们在灵磁力场的构造上，自然不如龙大的玄妙和幽深，却另辟蹊径，想用机械来辅助血肉之躯，自创‘机铠流’战斗模式。 “‘机’是无人机，‘铠’是动力铠甲，也就是自带晶石引擎和蓄力回馈系统的强化外骨骼，工大的机铠流武者战斗时，就像是一座两三米高的钢铁堡垒，周身还自带七八架甚至更多无人机，拥有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视野，相当于‘机械师’和‘武者’的合体，在网络稳定的情况下，很难对付。” 孟超听出严魔头的言外之意。 如果网络不稳定，非常依赖信号传输和电子作战的机铠流，战斗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其次，是农大武道系的‘兽魂流’，这个流派的武者会用秘法，吸收怪兽临死前激荡的生命磁场，将兽魂纳为己用，战斗时，如凶兽般疯狂。” 严魔头笑笑，“如果你喜欢野兽一样的打法，倒是可以考虑农大武道系。” 孟超能听出严魔头的不屑之意。 他同样不喜欢兽魂流。 人类最大的优势就是智慧。 吸收兽魂来战斗，看上去是很凶猛，但久而久之，很容易被怪兽的生命磁场干扰，反而乱了心智。 再说，兽魂流无非是超杀流的变体，同样存在“蓄力，僵直和冷却”的问题。 “最后，就是军校武道系的‘枪斗流’了。” 严魔头终于说到重点，“孟超，以你出类拔萃的枪法天赋，如果走纯粹冷兵器的路子，未免太可惜了。 “来军校武道系吧，将肉搏和枪法的优势融会贯通，走‘枪斗者’的路子，学习真正的枪法。 “那可不仅仅是‘百步穿杨’这么简单，而是将自己的灵力和意志都附着到子弹上，令射击轨迹千变万化，一百八十度转弯，随心所欲命中障碍物后面的目标，甚至能将子弹的威力提升十倍。 “只要弹药充足，你就是无敌的！” 严魔头是赤龙军出身，面对孟超这样的好苗子，不可避免存了私心。 从他的角度看，孟超有枪械天赋，主脉又受到限制，学习枪斗流，的确是最佳选择。 孟超却迟疑道：“如果弹药不足呢？” 严魔头自信道：“这不是问题，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已经解密了——过去五年，赤龙军一直在龙城以南实施一项大行动，我们找回了失落几十年的三座卫星城，还意外发现了一个储量极高的综合性晶矿，龙城的重工业机器隆隆运转起来，卡在我们脖子上的弹药和燃料问题，马上就要彻底解决了。 “用不了多久，从士兵到市民，都能得到无限量的弹药供应。 “到时候，枪斗流必将成为最主流的战斗模式。 “而你，也一定有机会成为枪斗流的明日之星！” ========= 大家都太热情了，老牛不多说，第四更奉上！ 踏入超凡之路，更精彩的世界马上就会开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兄弟姐妹们，一起冲啊！ 第九十六章 极限争锋 孟超沉吟。 自己前世起步阶段的身体素质并不强，的确走过一段时间枪斗流的路子。 所以，枪法磨练得还不错。 但也因此，他很清楚枪斗流的缺陷。 严魔头没有骗他，孟超记得前世到了怪兽战争后期，龙城完成重工业升级，枪支弹药就不再是问题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无限弹药”。 最大的制约因素不是资源，而是单兵的携带量。 普通子弹对抗怪兽的威力不足，想要一击必杀，就不得不使用点五零以上口径，添加了特种金属，镌刻符文和镶嵌晶石的狙击弹、机枪弹、反器材弹，一颗子弹，恨不得比鸡腿还粗。 而要以超高速发射这种加料的大口径子弹，枪械就不得不加装各种强化套件。 结果就是，枪械和弹药的重量不断提升，单兵光是武器弹药，就有可能携带数百公斤。 加上军粮、药品和各种野外生存用品，就算超凡者的身体素质，也吃不消背负这么大重量，长时间在迷雾深处行军。 战斗时，还有枪管过热、换弹夹等等问题，打断攻击流畅性。 很多怪兽皮糙肉厚，速度奇快，甚至拥有精神攻击力，能干扰射手的视觉神经，都会将枪械的威力降至最低。 所以，枪斗流是一种防守大于进攻的战斗模式。 固守坚城，以逸待劳，用子弹收割兽潮，这是最适合枪斗流发挥的战场。 小队深入迷雾，长途跋涉数百里去完成作战目标，一旦子弹耗尽，枪械高手就尴尬了。 “未来龙城面临的威胁很多，说不定我要深入异界万族内部，甚至鬼鬼祟祟摸到异界的屁股后面。 “如果选择了枪斗流或者机铠流，走到哪里都要携带一大票后勤补给——还怎么鬼鬼祟祟？ “所以，这几个流派都不是最佳选择，只有极限流，才代表着未来！” 孟超谢过严魔头的建议，说还要再慎重考虑一下。 关闭聊天软件，他想了想，将关键字改为“支脉，修炼，战斗”，再次搜索。 果然，跳出大量结果。 利用支脉来战斗，并不算多么惊世骇俗的想法。 很多武道强者、灵能学家和生命科学家，都进行过这方面的探索。 只不过，支脉太细又太脆弱，很难容纳狂暴的“灵磁转动力量”。 强行修炼，动辄破裂。 就像轻轻磕碰桌角，就会撕裂毛细血管，皮下出现淤青一样。 因此，各种探索的结果，就是论证了“支脉无法用于战斗”这一“常识”。 忽然，孟超的目光在一篇文章上停留下来。 《失重状态下灵脉系统的运行原理初探》。 这篇文章有两个作者。 第一个叫“宗烨”，没什么印象。 但第二作者“顾剑波”，却令他心中一动。 有点耳熟。 上网查了一下，顾剑波是农大武道系的一名青年教师，初出茅庐，名声不显。 孟超不该听过他的名字。 “那就是前世记忆碎片中，有这个人的存在？” 果真如此，他一定是未来威震龙城的大人物。 孟超兴奋起来，又以“顾剑波”为关键词查找，果然找到不少和支脉修炼有关的文章。 看上去，他从十几年前就开始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文章中抛出的思路，也和孟超隐约记得，极限流的指导思想不谋而合。 只不过，绝大多数文章的第一作者都是“宗烨”，有时候还有一个“李英姿”，而顾剑波很少独立发表观点。 到了七八年前，“宗烨”和“李英姿”忽然消失不见。 剩下顾剑波一个人发表支脉修炼的文章，却失去了灵性，只是简单的实验数据堆砌。 就像没有了宗烨和李英姿的指点，他找不到探索的方向。 这期间，偶尔有些令人眼前一亮的突破，但大部分文章都是味如嚼蜡，实验数据都像是撞上玻璃窗的没头苍蝇。 这两年，顾剑波已经很少发表文章。 似乎彻底放弃了这个研究方向。 孟超心底，却划过一道闪电。 “是他！ “极限流的开创者，号称‘刀锋舞者’的顾剑波！ “虽然现在籍籍无名，未来的他，却是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运用极限流在兽潮中厮杀，真像在刀锋上翩翩起舞一样。 “虽然他的巅峰期只持续了一年半载，但他在短暂的辉煌中，力挽狂澜，斩杀上万头怪兽，包括最强大的末日凶兽，以生命为燃料，划破天穹的光焰，终究照亮了整座龙城。 “随着他的修炼笔记和战斗视频公开，越来越多超凡者接受了他的理念，将极限流发扬光大。 “可惜，那已经是无数强者陨落之后的事情。 “就连顾剑波自己，也因为研发极限流时的过度透支，燃尽生命，如流星般陨落。 “如果能早些找到正确的研究方向，极限流提前三五年问世，说不定，他就不会死，那么多强者也不用死！” 孟超兴奋，搜索并登入农大官网。 最近正是高考填报志愿的时间。 武道系又是热门专业。 官网上的介绍非常详细。 武道系的导师，都是虎背熊腰，肌肉贲张，暴喝一声，就有一头头张牙舞爪的兽魂，从毛孔中喷涌而出，这样的画风。 夹在这些半兽人中间，顾剑波的照片，格外眉清目秀。 想象一下他换上古装，两鬓飞白的模样，错不了，一代宗师啊！ “顾剑波，四星超凡者，研究方向为支脉受损的快速修复，主持市级课题一项，学院级课题三项，获院系级教学成果二等奖一项，新纪元54年度龙城优秀青年教师称号。” 放在群星荟萃的金牌导师里，这份履历乏善可陈。 孟超的眼神，却炙热起来。 “决定了，就是农大武道系，我要赶紧抱住顾剑波的大腿！ “传说中的刀锋舞者，开山老祖啊，好像前世很多新闻评论都说，倘若他不是早早陨落，极有可能冲击神境的！ “放眼龙城，神境强者屈指可数，无不是叱咤风云的各方霸主，如果我能帮助顾剑波冲击神境，一定能站上更高层次，去左右龙城的大政方针。 “再说，抱住这样一条金大腿，哪怕不用‘传火老人’的招牌，也足够在龙城横着走路了。 “而且，农大调制了很多怪兽和灵化植物，比龙大吃的都好，我反正能用贡献值兑换技能和熟练度什么的，吃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还有宁老的交情，选修几门资源系的课程，锤炼收割术，对将来深入迷雾厮杀，就地获得补给，也很有好处。” 孟超将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 虽然分数足以挑选龙城大学的任何一个黄金专业。 他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农大，龙城排名第二，传说中的“怪兽大学”。 登入高考填报志愿官网，输入学号，又通过视频验证身份。 眼前出现一排大学和专业列表。 官网邮箱里，还有很多大学向他发来的邮件，包括详尽的专业介绍，和各种优厚的录取条件。 他可是全市高考前一百名，哪怕知道他的主脉受损，也很受欢迎的。 不少名气小一些的大学，甚至承诺，只要他愿意报考，就能得到大量修炼资源，指定任意教师当他的专属导师，为他度身定制课程，等等优厚待遇。 孟超忽略这些介绍和邀请，直接选择农大武道系，确认，提交。 就在提交完成的刹那，眼前金芒闪烁，异火流淌，出现全新的提示： 【是否激活连环任务“极限争锋”？】 【任务提示：全新的战争需要全新的战斗理念，让“极限流”取代“超杀流”，在怪兽的獠牙和战士的利刃之间翩翩起舞吧！】 【第一环：帮助“刀锋舞者”顾剑波，完善“极限流”战斗模式】 【完成标准：传火者或者顾剑波，淬炼1024条支脉，将支脉的瞬间输出攻击力，提升到主脉的十分之一】 【第一环任务奖励：贡献值8000，并修复十条主脉】 “这是——” 孟超又惊又喜。 贡献值8000倒是小意思。 他现在身家好几万，财大气粗，并不将万儿八千放在心上。 但修复十条主脉就厉害了。 刚才消耗9999贡献值，也才修复了一条主脉。 岂不是说，连环任务的第一重奖励，就高达十几万贡献值？ 只要完成全套“极限争锋”任务，极有可能修复上百条主脉。 到时候，不止极限流，就连超杀流，他也可以无缝切换。 没错，主脉和支脉，连续技和必杀技，并非互相抵触的关系。 双剑合璧，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太好了。” 孟超忍不住微笑，“努力、奋斗，去把这个时代所有的‘常识’和‘道理’，统统粉碎吧！” 第九十七章 超凡塔 次日，孟超将自己的志愿，向老师和同学们公开。 大家对他的选择倒不奇怪。 农大食堂的大鱼大肉是出了名的，孟超能施展的技能不多，去农大武道系，把自己练成皮糙肉厚的肌肉棒子，再往体内灌注点儿兽魂什么的，也能“一招鲜，吃遍天”。 严魔头很可惜他的枪法，热忱邀请孟超有机会去军校交流。 龙城高等院校的格局，是“一超五强”。 超级豪门“龙城大学”。 加上农大、工大、医大、科大和军校，五所名校。 龙城大学位于城西的传统大学城，一家就独霸了近万亩地，修炼中心和研究所一应俱全，甚至有自己的兵工厂。 五所名校位于城东的新兴大学城，抱团取暖，对抗龙大。 五校的地理距离很近，一墙之隔或者隔条马路，又有龙城大学这个共同的“敌人”，彼此关系不错，学术交流很密切。 孟超非常感谢严魔头的热心，又和宁舍我说了自己的选择。 宁舍我挺可惜他没有主修资源系。 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而且以孟超的分数，完全可以多报几门资源系的选修课，反正都在农大，也不耽误。 燕氏集团的波纹公主，得知孟超苏醒的消息，也在早上提着果篮来看他。 得知他没有选择龙大武道系，燕飞柔很遗憾。 但对于残星超凡，龙大的确不是最佳选择。 她只能感叹天妒英才，好端端一个传火老人的真传弟子，却要“沦落”到农大武道系“那种地方”去了。 孟超其实不太喜欢近距离接触燕飞柔。 他对这种网络红人的态度，向来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总觉得波纹公主心思太多，相处起来有点累。 比如燕飞柔来探望他，还不忘旁敲侧击，试探传火老人有没有治疗方案。 孟超不想透露太多传火老人的信息。 父母来后，借口自己要出院回家，就把燕飞柔赶了回去。 正气凛然的模样，看得白嘉草一愣一愣，还悄悄问他：“哥，你是不是就喜欢通过手机或者电脑看小姐姐，遇到现实当中真正的小姐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趁哥哥还没下手，小丫头抢先躲到父母身后，冲他扮鬼脸。 孟超气得牙痒痒，却没工夫和白嘉草计较。 办完出院手续，他要去赴一个约。 建中学生会长罗海，约他去超凡塔，办理超凡者的注册手续。 …… “从这里看超凡塔，真是气派！” 半小时后，孟超出现在超凡塔前的市民广场上，仰着脑袋，脖子都快折断。 高耸入云的超凡塔，就像一座连接着同步轨道的太空电梯，能搭载人类从星球表面，一路直抵浩瀚无垠的群星之间。 这当然不可能。 现在地球人还没有发射卫星，探索异界大气层之外的能力。 气象局也曾发射过一些观测用的热气球，试图一路上升到大气层外，去拍摄一些异界的全景照片。 至少让地球人搞清楚，他们穿越到了一颗什么样的星球上。 但所有热气球都在大气层上方蹊跷爆裂。 就像有一股神秘力量，阻止他们探索整颗星球一样。 很多天境和神境强者，明明掌握了磁悬浮的能力，能利用自身磁场和星球磁场的互斥力，抵消重力影响，一路上升。 但他们在大气层上面，也受到阻挠，无法再上升半步。 继续强行上升，会受到强烈的伤害，就像深入海底数万米，承受亿万吨海水的重压一样，眼珠和五脏六腑都会爆裂。 如利刃般直刺苍穹的超凡塔，就是穿越者们最高的观测站。 暂时，他们只能看到连绵不绝的迷雾。 广场上游人如织。 很多市民排队等待进入超凡塔参观。 超凡塔有很大一片区域，对全体市民免费开放。 如果愿意花钱，还能搭乘特殊的磁悬浮平台，直抵一百层以上，俯瞰整座龙城和笼罩在迷雾中的怪兽山脉。 当然，核心区域，只对超凡者开放，而且对境界有严格要求。 达到某个级别，才能进入某些楼层。 达到“神境”，才能登上超凡塔的最高层。 “站到超凡塔之巅，去看一看无与伦比的风景”。 这是很多龙城青少年刻苦修炼的原动力。 除了普通游客，孟超还看到一些鲜衣怒马，器宇轩昂的同龄人。 无论男女，全都高大健美，周身萦绕着烟霭般的灵气，目光炯炯有神，毫不掩饰皮肤上玄奥繁复的灵纹。 他们都是孟超的同类，来这里注册的新晋超凡者。 刚刚踏上超凡之路，还没学会如何收敛、压缩和存储灵力，能量很容易顺着灵脉到处乱窜，浮现到皮肤上，形成花团锦簇、闪闪发亮的纹路。 而他们也不愿控制，反而趾高气昂，炫耀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这么多同龄人都超凡了啊！”孟超感叹。 每年七八月，都是龙城的“超凡季”。 各大世家的新生代，在高考之后超凡，已经成为一种惯例。 高考前，青少年无论身体还是心性，都不够成熟和稳定，揠苗助长，很容易出现“伤仲永”的情况。 甚至曾有天才少年十二三岁超凡，心智渐渐跑偏，变成十恶不赦的魔头。 久而久之，高考就成为衡量标准。 高考表现优异，豪门子弟就能得到家族支持，在设施齐备的修炼室里，用海量资源去冲击生命极限。 看着他们，孟超心情复杂。 自己在荒野中拼死拼活，险些和血月狼王同归于尽，好不容易才超凡，还留下灵脉问题有待解决。 豪门子弟舒舒服服蹲在家里，在天境强者甚至神境强者的庇佑下，依靠价值连城的修炼器械和基因药剂，安全、高效、稳妥就能超凡。 看他们手脚上缠绕的绚丽灵纹，至少都贯通了几十条主脉。 孟超心里，难免有些酸溜溜的。 不过，他现在的心态，已经比刚重生时稳定得多。 那时候，他一心认为是左浩然造成了自己的悲剧，对有钱人和豪门子弟充满了敌意，恨不得早日攀上世界之巅，将这些人统统踩在脚下。 现在想想，末日降临时，不管有钱人还是穷人，不管住龙城壹号还是公租房，统统化为齑粉，谁也跑不了。 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适当打脸有益身心健康，咬牙切齿去针对，就没必要了。 “你有钱，我开挂，大家都算公平竞争啦！”孟超一笑。 “孟超同学！” 罗海笑吟吟出现。 这位建中学生会长，和高考时判若两人。 他在一夜之间长高了七八厘米，身上加挂了二三十公斤的肌肉，双眼炯炯有神，皮肤还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越来越像是他的父亲，“断魂刀”罗武。 “罗海同学，你也觉醒了？” 孟超上下打量他，微笑道，“手脚缠满了灵纹，看来贯通了不少主脉啊！” “托你的福，贯通了六十一条主脉，勉强能和龙大武道系那些‘天骄’抗衡。” 罗海很会做人，知道孟超贯通的主脉不多，怕触碰他的伤心事，急忙解释道，“孟超同学，今天约你，我是真心实意来道谢的。 “你知道，我父亲是‘断魂刀’罗武，在修行道路上，自然给予我不少方便，但你恐怕不知道，父亲一共有十五个孩子，我并不是最受宠的一个，家族里面，我面临的竞争也很激烈。” 孟超微微一怔，随即了然。 龙城常年战乱，成年男性的死亡率居高不下，男女比例失调，对于婚姻和生育的看法，和地球时代自然不同。 在这个崇拜强者，渴望将强大基因传承下去的年代，一名天境强者有十几二十个后代，并不出奇。 甚至有种观点，绝世强者就应该多多播撒他们的生命种子，让强大基因扩散开去，这是捍卫文明，应尽的责任。 真有不少秉持这种观点的强者，有三五十个后代，比古代皇帝还厉害。 那样的“豪门子弟”，倒也挺可怜的。 “孟超同学，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刚刚被传送到荒野时，我其实很慌张，真想朝城市的方向落荒而逃——果真如此，即便保住小命，都不会得到父亲的青睐。” 罗海苦笑道，“父亲的性格，和他的断魂刀一样坚硬、冷酷、毫不留情，倘若我的表现不能令他满意，他绝不会助我超凡。 “本科的各个战斗专业，一开学就是龙争虎斗，争资源，争导师，争夺各种实战任务，争夺灵能丰富的美味佳肴，争夺灵气充裕的豪华宿舍……什么都要争。 “谁能在开学前就觉醒超凡力量，第一个脱颖而出，就能占尽先发优势。 “但谁要是以普通人的身份踏入大学校园，恐怕永世都是吊车尾了。 “我的朋友圈里，不少人都成为了超凡者，如果我以普通人的身份进入本科，永远不是他们的对手，人生就完蛋了。 “都靠你聚拢并鼓舞了人心，带领我们奋起反击，连带着我也斩杀了不少血月妖狼，才能得到父亲的认可，让我拥有和这些‘天骄’的一搏之力，谢谢你！” 这番话，说得挺诚恳。 孟超微笑道：“大家并肩作战，才能从狼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没必要这么客气，真要谢，也是我谢你，你父亲帮我弄到不少珍贵材料，还有市面上都买不到的超级基因药剂，我才能这么早苏醒，否则，很可能赶不上大学开学，那就糟糕了。” “可惜，还是没能帮你修复主脉……” 罗海眼底闪过一抹惋惜之色，很快转移了话题，看着高耸入云的超凡塔道：“孟超同学，你知道超凡塔下面，有一座太古遗迹么？” 第九十八章 凝视深渊 孟超微微一怔，道：“我听说，那是亿万年前，我们无法理解的星空文明的遗物，一直深埋在异界地底，历经千万年侵蚀，渐渐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龙城穿越后，经历了一系列的地质剧变，才令它暴露在世人面前。 “所谓超凡塔，就是一座大型的‘太古遗迹研究所’。” “发掘太古遗迹，刺激地球工业、基因武道和灵能科技的爆炸式发展，今天的龙城，才能拥有这么多强横无匹的超凡者，和不可思议的‘黑科技’！” “没错。” 罗海目光炯炯道，“这里是奇迹发生之地，一切皆有可能，今天的你，灵脉有所损伤，修行起来会遇到一些困难，但我相信随着科技进步，异界探索范围扩大，太古遗迹的发掘进度加快，我们可以攻克一个个难关，你一定有机会，卓立于超凡塔之巅的。” 孟超这才明白罗海的意思。 无论对方是真心还是客气，他都认真回应：“谢谢。” “不说这些了。” 罗海笑道，“照规矩，刚刚觉醒的超凡者，都要到这里来注册，走吧！” 罗海轻车熟路，带孟超从专门通道进入。 验证注册码，扫描指纹和虹膜信息之后，他们搭乘磁悬浮平台，一路直抵五十层以上。 孟超以前也坐过电梯，却没坐过这种悬挂在建筑外立面上，朝外一面还是透明，可以俯瞰全城风景的“观光平台”。 磁悬浮平台，速度又奇快无比，简直是拽着他的头发，瞬间拔高数百米，搞得他都有些头晕目眩，心惊肉跳。 云端之上，磁悬浮平台的大门向两侧开启，里面是几十米高，气势恢宏如宫殿般的大厅。 不说金碧辉煌的装饰，光是偌大一片空间被这样浪费，就令人感慨超凡塔的力量。 大殿中央，一根擎天巨柱，拔地而起，直通穹顶，如同巨龙的脊椎骨。 巨柱是空心的，又像大树般丫丫叉叉分出了很多枝桠，蔓延到不同的房间和设施里面。 无论巨柱本身，还是分叉出来的管道，都布满了细微的孔洞，喷涌出浓郁的灵气，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每一个细胞都跃跃欲试。 罗海告诉孟超，这根擎天巨柱，从地底的太古遗迹，一路延伸到数千米的高空，就像一口特殊的“油井”。 能够将地底深处的灵能源源不绝抽取出来，提升到整座超凡塔里。 这里的灵气浓度和纯度，都超出外界十倍，是最好的修炼和科研圣地。 超凡者在这里修炼，能更容易、更安全地冲击生命极限。 怪兽或者灵化植物送到这里进行调制、嫁接、杂交，也更容易培育出全新的，对人类有益的品种。 就连绝世神兵在这里锻造，镶嵌晶石和镌刻符文，成功率都比外面大很多。 各所本科院校，还有各个研究所和大企业，当然也有类似“超凡塔”的地方。 终究没有这里规模大，交流者的数量多，灵气如此浓郁。 更别说很多社会强者，崇尚自由，不喜欢依附于任何势力。 是以，超凡塔建成之后，就成为龙城修炼中心，地位不可撼动。 “我爸说，这里什么都有，修炼室，医疗室，恢复室，材料交易中心，短期进修班，军方驻点的任务中心……无论服务还是资源，这里能提供的，绝对是全城最好的。”罗海兴致勃勃地介绍。 孟超不解，既然超凡塔应有尽有，而且品质一流，为什么社会上还有那么多培训班和交易会，深网上，也有很多秘密任务发布中心呢？ 大家都跑到超凡塔来修炼和交易，不就完了吗？ “很简单，虽然超凡塔包罗万象，但在这里交易，有一条铁则，不允许使用法定货币，只能使用‘超凡币’，得到超凡币的方法包括——完成超凡塔指定的任务，将珍稀怪兽材料带到这里来交易，研发并公开全新的武道、科技和符文，等等等等，相当于是独立于官方货币之外的第二套货币体系。” 罗海解释，“等你到了大学里会发现，超凡者的小圈子，会使用各种各样的代币，甚至采用原始的以物易物方式，其目的，就是不想让超凡者的存在，过于冲击普通人的经济系统。 “这是龙城大学老校长方默存的理论，他认为，超凡者在体能和智慧上领先于普通人，在社会生产经济活动中占尽优势，倘若一切都用金钱来衡量的话，超凡者很容易在方方面面，都将普通人碾压。 “到时候，就会出现个个超凡者都是大富豪，所有普通人都是穷光蛋，阶层壕沟不可逾越，社会严重撕裂的情况，并不利于龙城在异界的拓殖。” 孟超想想也是。 上回和宁舍我在外面的材料交易会上，一颗妖龙之眼就卖了六百万。 财大气粗的超凡者，根本不拿钱当钱。 若非超凡塔严加管控，通货膨胀，分分钟经济崩溃的。 就算经济体系勉强运行，超凡者一个月赚几千万，普通人一个月赚几千块，还怎么团结一致去征服异界？ 这样想着，两人沿着盘旋而上的自动扶梯，来到一扇紧闭的大门前。 气密门上画着生化危险和骷髅头的警告标志。 孟超不知道新晋超凡者的打卡流程，但看罗海饶有兴致的眼神也知道，里面一定非常“精彩”。 果然，密封门开启，气温一下子低了十几度。 幽暗的灯光下，摆放着一个个巨大的透明器皿。 混浊的防腐液里面，浸泡着奇形怪状的标本，狰狞可怖的人形。 “哇……” 孟超啧啧称奇，凑过去仔细观察，眼珠子都快贴到畸形器官上。 罗海愣了一下。 “你不害怕？”建中学生会长的心情复杂。 父亲早就告诉他，新晋超凡者的注册流程，他也做足了心理准备。 见到这些畸形标本，仍旧受到莫大的精神冲击，隐隐作呕。 孟超却连眼睫毛都没抖动半下。 这小子的神经，还真是粗大啊！ “应该害怕吗？” 孟超可是资深收割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心肝脾肺肾都见过甚至摸过，浸泡在防腐液里的标本，有什么可怕？ 他想了想，“如果我没看错，这些都是人类的变异器官吧，摆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吓唬人玩儿？” “差不多吧，这些都是走火入魔，意外身亡的超凡者，生前签署过自愿捐赠遗体的文件；当然也有很多为非作歹之徒，被击毙之后，废物利用。” 罗浩从门口取了两本小册子，递了一本到孟超手里，“超凡塔用这些畸形器官，告诫新晋超凡者，不要妄自尊大，觉得打破基因枷锁就有多了不起，恰恰相反，得到非人力量的同时，我们的生命系统其实是更脆弱，更容易受到攻击和出现bug的，所以，无论修炼到多强的境界，都要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孟超翻了翻小册子，笑道：“有意思，这里把人类的生命系统，比喻成手机系统，‘超凡’就是‘破解’，得到管理者甚至研发者权限。 “普通人的身体好比是厂家设置好的封闭系统，无论安全性，稳定性还是易用性，都是最好的，唯一一个不是缺点的缺点，就是没有压榨出芯片和零件的极限性能，功效上有所不足。 “超凡呢，就是对原装系统进行攻击，渗透甚至破坏系统，夺取更高层次的权限，从管理者权限到生产者权限，直到最底层的工程师权限，权限越高，能对系统和手机本身做的升级也越多。 “但是，得到的权限越高，意味着系统破解越厉害，漏洞越多，手机越不稳定，更容易遭受外部攻击，这里还有个术语‘变砖’，就是系统破解失败，手机变成砖头的意思。” “没错，超凡有风险，稍有不慎，走火入魔，很容易‘变砖’，也就是死翘翘了。” 罗海道，“其实死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被别人利用了你的系统漏洞，往你的手机里植入各种病毒和木马，窃取你的信息甚至控制你的手机——异界充满各种神秘力量，而超凡者被控制的概率，往往比普通人更高。” “这里也写着。” 孟超指着一行字，读道，“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当你试图获得非人的力量，非人的世界也在你面前缓缓开启。 “不断穿行在深渊中，一次次使用非人的力量，承受未知的诱惑和侵蚀，身体的异化导致心灵的异化，最终……就变成他们一样。” 孟超看着防腐液中的畸形器官和骨骼标本。 这些仿佛妖魔残骸般的标本，也静静看着他们。 罗海忍不住，深深打了个寒颤。 他不想在阴风阵阵的标本室里多待，拉着孟超，来到下一房间。 这是一间小型展览馆，四周贴满了照片，还陈列着很多物品，两侧的屏幕里“乒乒乓乓”，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孟超看到一名熊熊燃烧的超凡者，像是拥有操控火焰的异能，漂浮在半空中哈哈大笑。 然后他就被七八门火箭筒打下来了。 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本黑色封面的小册子翻了几页，孟超发现这是一本超凡者犯罪档案。 第九十九章 回归派(第四更!) 上面记录着数百名超凡者利用异能为非作歹，最终被超凡塔镇压的例子。 “很多人超凡之后，都会生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觉得自己能搓火球，就理所当然拥有一切，不愿意服从现行的社会秩序，反而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他们的结局，都无一例外被超凡塔镇压了。” 罗海有些唏嘘地说，“其实，这些人真是愚不可及，我们超凡者占据体能和智慧的优势，在既有的游戏规则之下，已经可以混得风生水起，有什么必要掀桌子，破坏一切呢？ “倘若有人仗着身怀绝技，就想掀桌子，损害全体普通人和超凡者共同的利益，他就不配再当人类，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怪兽，比普通怪兽更危险，也更需要被铲除！” 这个理念，孟超非常赞同。 也大致搞明白了，超凡塔要求新晋超凡者来这里注册登记的意思。 就是要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们，懂点儿规矩，别以为能搓火球或者放闪电，就可以无法无天。 世界很大，有的是能镇压他们的存在。 果然，到了下一间电教室，又有工作人员播放了几段教学视频，向他们普及“知法，守法，护法，和普通人和谐共处”的道理。 还有几名刑满释放的超凡者，用亲身经历，讲述了利用超能力违法犯罪的后果。 又有两名赤龙军的代表，鼓励他们奋勇杀敌，捍卫文明。 花了两个小时，才走完一系列的流程，正式进入巍峨的大厅。 这里灵气浓郁，有种水波荡漾的感觉，令他们如置身海底水晶宫内。 深吸一口气，三万六千个毛孔统统打开，一缕缕五彩缤纷的灵气争先恐后涌入毛孔，在灵脉、血管、神经和五脏六腑之间缓缓流转。 前方是一尊十几米高，晶莹剔透的雕像。 刻着一名双眼锐利如电的魁伟男子，手里掐着一头狮虎类怪兽的脖子，脚下还践踏着一条蟒蛇类怪兽的脑袋。 尽管怪蟒已经用大半截身子死死缠绕住了男子的大腿，却无法阻止男子劲力贯发，几乎将它的躯干撑爆，脑袋踩成肉渣。 这尊雕像出自大师之手，坚硬如铁的晶石，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能清晰感受到怪兽的痛苦和恐惧。 而男子怒发冲冠，力拔山河的气概，更像是风暴扑面而至。 这就是“武神”雷宗超，半个世纪以来，龙城战斗力最强的超凡者！ 看着武神雕像，孟超和罗海绽放出同样的目光。 先是如痴如醉，“大丈夫当如是”。 紧接着，目光一敛，又似火焰般喷射出来，“彼可取而代之”！ 感受到身边野心爆发的热浪，两人相视一笑。 武神雕像，由整块晶石雕琢而成。 这是龙城迄今为止发掘出最大块的高纯度晶石，价值无法估量，是属于全体地球人的宝物。 半透明的雕像内部，开凿出很多细若牛毛的孔道，就像人类的神经和血管网络。 五颜六色的灵能如同一缕缕拥有生命的闪电，在孔道之间流动、交错、永无休止地激荡出一簇簇的火星和火焰，形成数百个错综复杂的立体图案。 都是过去半个世纪，先驱者们反复试验甚至以身殉道，才凝练出来，最基本的灵磁力场。 雕像表面，还镌刻着一道道错综复杂的符文。 符文是灵磁力场的平面投影。 同样有干涉原子核球形能量层，改变物体性质，释放高能反应的作用。 上百名超凡者围绕着雕像盘膝而坐，长久凝视和思考。 罗海告诉孟超，这些人大多是三四十岁才觉醒的社会强者。 他们没有传承，也无法接受大学本科的系统教育，只能参加各种培训班，或者到超凡塔里，面对这座镌刻着基础符文和灵磁力场的雕像，自行修炼。 别说，真有不少社会强者，从这尊雕像里得到启迪，突破全新境界。 这也是当初武神雷宗超会豁出一切，将毕生功力都凝聚到水晶雕像里的初衷。 两人朝雕像行了一礼，朝里走去。 半空中悬浮着四块巨大的屏幕，显示着各种珍稀材料的价值，强者招揽战友的组队信息，还有某某强者亲自传授某某奇功绝艺要付出的代价……各种超凡者最关心的信息。 也有一条条盘旋而上的自动扶梯或者直达电梯，通往修炼室、恢复室、模拟战斗室、材料交易中心、武器库、炼药中心和加工兵器，镌刻符文的改装室。 聚集在这里的超凡者们，或是虎背熊腰，或是玉树临风，或是双眼绽放异彩，双臂缭绕灵纹，周身裹挟着淡淡的灵焰。 有些人的皮肤还呈现出金属或者水晶般的质感，形态骇人极了。 而貌似平平无奇之辈，更值得注意——这说明他们已经突破“地境”，达到精华内敛，不沾烟火的“天境”。 相比以往，今天的超凡塔里多了几分秣马厉兵，杀气腾腾的味道。 赤龙军正在发布大量任务。 不少社会强者都围绕着军官们，兴奋地交流着。 “看来，最近几次迷雾降临，令上头勃然大怒，龙城要开始新一轮扩张了。” 罗海笑着说，“敢在高考期间触碰咱们的逆鳞，怪兽绝对要面临人类的雷霆怒火，百倍报复。 “咱们走运了，就算大一，也很有可能在学校里领取任务，去迷雾深处厮杀的。” 孟超没这么乐观。 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罗海立刻察觉：“怎么，你该不会是‘回归派’，反对向外开拓吧？” 龙城穿越五十年，很多有识之士都在思索未来，也形成了很多互不兼容甚至针锋相对的思潮。 首先当然是“拓殖派”，认为地球人的钢铁洪流必将横扫全异界，而传播地球文明的光辉，亦是当仁不让的神圣使命，所谓“昭昭天命”。 “回归派”却是截然相反的思路。 地球人尚且不知道异界的规模究竟多大，但从异界生物的体型，和观测恒星的参数来分析，这里起码是一颗大小不亚于地球的行星。 偌大一颗行星，又充斥着神秘的灵能，一切奇迹和噩梦都有可能发生。 龙城是异域孤军，想要以一座城市去征服整颗星球——即便是一座工业门类齐全，人口数千万的超级城市，也太勉强了一些。 眼下龙城人只需固守，还没遇到后勤补给线的压力，自然能发挥出钢铁洪流的最大战斗力。 可一旦扩张加速，随着占领面积增大，后勤补给线不断延长，再怎么势如破竹的兵锋，都会慢慢消磨成强弩之末。 最终，龙城会像投入洪水中的巨石，在激起一阵壮观的水花之后，很快被历史的长河，冲得无影无踪。 “地球战争史上，无数以小博大的远征军，最初的攻势都非常顺利，但很快，那些幅员辽阔的大国就会苏醒，把远征军像是阳光下的冰块一样融化掉。 “神秘莫测的异界，就是一头沉睡的猛兽，千万不要惊醒它。 “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家园，与其大肆进攻，陷入全面战争的漩涡不可自拔，不如固守坚城，将大半资源，投入到穿越技术的研发中。 “万事万物，都有道理，既然龙城可以从地球穿越过来，只要搞明白这里面的科学道理，穿回地球，不是梦想。 “就算无法回归，至少，我们应该开辟地球和异界之间的空间通道，让整个地球，成为我们最坚固的大后方，才能展开对异界的全面攻略。” 这就是“回归派”的主要思想。 当下，龙城人经历了十几年的胜利，个个都是骄兵悍将，拓殖派占据上风，回归派被压缩到了角落里，甚至被讥讽是胆小鬼的空想。 孟超却隐约记得，未来龙城战事不顺时，回归派会跳出来兴风作浪。 很多事后诸葛亮都会大放马后炮：“想当年，我就坚持回归派的主张，以孤城对抗整个异界，绝对死路一条……” 回归派和拓殖派的内斗，是龙城惨败的原因之一。 孟超不否认回归派理论，有一定的合理性。 但他并不是回归派。 原因很简单，直到末日来临，回归派都没有研发出穿越技术。 既没能把龙城穿回地球，也没有开辟异界和地球之间的空间隧道。 那还说个鸟？ “我不是回归派，至少不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虚无缥缈的‘穿越’上。” 孟超沉思道，“我只是觉得，现在就大举进攻，有些急躁了，轻视怪兽的力量，搞不好要吃大亏，如果能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向外扩张，或许，能少流很多血的。” “时机成熟？” 罗海笑笑，“时不我待啊，孟超同学，龙城可不是你看到的这么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在貌似繁荣昌盛的表面以下，各种矛盾早已尖锐到了必须用战争来宣泄的程度，别的不说，光说短短二三十年间，依靠基因农场、合成食物爆出来的上千万人口，其中一大半都是年轻人，区区一座龙城，哪能提供这么多工作岗位？ “是，有午餐肉吃，饿是饿不死，但人类可不仅仅是‘饿不死’就能满足的。 “更别说，全民修炼带来极大的资源负担，教育和战功体系渐渐支撑不住，但又不可能剥夺普通人修炼的权力，也不可能削减立功后的奖励，否则，是要天下大乱的。 “拓殖派的很多言论，什么‘钢铁洪流横扫异界’，听着是有些妄自尊大甚至黩武穷兵，但都是被逼无奈，资源就这么多，不出去抢，几千万人挤在一座城市里，只会活活憋死的。” ========== 四更奉上，老牛尽力啦！ 新书期，急需各位兄弟姐妹的呵护，订阅，推荐票，月票，评论，本章说……啥都行，老牛不挑食，请大家尽情投喂吧~~~~ 第一百章 降魔斩 对罗海的话，孟超深有感触。 刚重生时，他很有几分骄纵之心。 总觉得自己从末日归来，只要想起一些未来武道或者关键事件，就能指点江山，掌控天下大势。 但随着见识增长，孟超发现，高层未必如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很多时候，一些貌似愚蠢的决策能够出台，并非因为决策者的愚蠢。 而是受到各方因素的制约，有着更深层次的矛盾。 想要改变未来，绝不是在网上发几个帖子，振臂一呼这么简单。 “从‘极限流’入手，接触更高层次的圈子，成为名动一方的大人物，才能真正改变这个世界！” 孟超想着，被罗海请进一间修炼室。 修炼室中央，大马金刀，盘膝而坐的强者，令他大吃一惊。 锃光瓦亮的光头，凶猛至极的猛虎刺青，如灯泡般炯炯有神的目光，还有两柄标志性的重型战刀，正是六星天境，罗武大师！ 这位最近几年风头极盛的武道强者，只是随意坐在那里，都给人极强的压迫力。 仿佛一座向前倾斜四十五度，随时会崩塌下来的悬崖，压得人喘不过气。 孟超在网上看过一段罗武的战斗视频。 短短一分钟内，他就将十二头防御力极强的超兽“玄甲魔龟”劈成两半。 比主战坦克的合金装甲更坚硬的“玄甲”，在他的“断魂刀”前，如火柴盒般不堪一击。 和这样的强者共处一室，孟超热血沸腾，战意勃发。 罗武缓缓起身，压力陡增十倍。 孟超深吸一口气，如标枪般戳在原地。 甚至顶着针扎般的气势，向前跨出半步。 罗武眼底绽放出欣赏之意，气势收敛于无形，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孟超同学，你好，多谢你对阿海的救命之恩！” 孟超松了一口气：“罗大师言重了，我和罗海同学是并肩作战，互相拯救，您在我治疗期间，提供了很多珍贵药剂，我才应该好好感谢您！” “像你这样的人才，每多一个，龙城的战斗力就增加一分，些许药剂，算不了什么。” 罗武大手一挥，开门见山，“今次邀请你来，两个意思，第一，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感谢你对罗海的帮助；第二，我也是代表超凡者协会，表彰你的贡献。 “5523考场，传送到荒野的考生，大多是超凡种子，你激励大家奋起反击，帮龙城保住了近百颗种子，自己却损伤了主脉，这样的贡献，岂是轻飘飘几枚勋章就能打发？” 孟超有些不好意思，又隐隐有所期待。 “残星超凡，修行缓慢，上限不高，是有些麻烦，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你们专心修炼几条主脉，往往比阿海这样修炼几十条主脉的，在特定的招式上，更加纯熟、强大。” 罗武目光炯炯看着他，“我仔细研究过你斩杀的血月狼王尸体，你的《百战刀法》，很是精纯啊！” 孟超脸色平静。 罗武是刀法宗师，能看出未来版《百战刀法》究极境界的奥妙，并不奇怪。 “你的刀法凌厉、狠辣、有种斩断一切的味道，自然有高人传授。” 罗武皱眉道，“但我不知道那个高人究竟怎么想的，根本不考虑身体承受力，招招都要你催动细胞极限，一刀劈下，怪兽的头骨还没爆裂，你的血管和神经先爆裂了，不变成残星超凡才怪呢！” 孟超脸红，有些惭愧。 未来版《百战刀法》，是为身体素质极大提升的未来龙城人打造。 由现在的他施展出来，的确有些勉强。 “刀法很不错，但太过暴烈，不是现在的你可以降服，所以，我帮你改进了一下。” 罗武打了个响指，指尖窜出一道淡青色的电弧。 电弧瞬间化作几十道刀芒，唰唰唰唰，变成几十个精妙绝伦的招式，深深烙印在孟超的瞳孔中。 “这是……” 孟超屏住呼吸，发现罗武将未来版《百战刀法》，重编了一遍。 很多太过激进的地方，都被他“回卷”到了旧的版本。 虽然威力可能会降低两三个百分点，却更加稳定和流畅了。 闭上眼睛，以手为刀，虚虚比划了几下，果然，更适合现在的自己发挥。 “唰！” 一刀劈出，波纹如浪，竟然激荡到了三五米之外，而身体不受任何影响，每一束肌肉纤维，都被精确掌控。 “多谢罗大师指点！” 孟超又惊又喜。 六星天境的武道智慧，真是深不可测。 罗武扬起眉毛。 他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孟超的领悟力，会这么吓人。 这位刀法宗师眼里涌动着饶有兴致的光芒，继续道：“你捣烂血月狼王眼窝的那一击，还有九中孙校长《降魔杵》的味道，昔日赤龙军中威名赫赫的‘重炮’孙大兴，我也非常佩服，你应该得到他临死前的真传了吧？ “你能想到将《百战刀法》和《降魔杵》合二为一的法子，很有灵性，但简单将两项技能叠加到一起，没能融会贯通，未免暴殄天物了。 “下面，我演示一下，你看清楚。” 罗武五指并拢，以手为刀，高高举起。 他摆出和孟超那天斩杀血月狼王一模一样的动作。 泛着古铜色光泽，钢筋铁骨般的手臂上，顿时浮现出三道藤蔓般螺旋缠绕的灵纹。 灵纹不断交错，强化血管、神经和肌肉，塑造出最适合《百战刀法》发挥的形态，又隐隐构造出了《降魔杵》的灵磁力场。 磁场激荡，振动空气，如同阵阵梵音，吟诵着降妖伏魔的经文。 唰！ 罗武随手一挥，灵焰化作刀芒，呼啸而出，如雷霆般，狠狠轰击墙壁。 修炼室的墙壁，是高分子聚合的吸能材料，如泡沫般蓬松，比凝胶更加坚韧。 饶是如此，都被斩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久久无法愈合。 “滴滴滴滴！” 头顶传来警报声。 这间普通修炼室，承受不住罗武惊人的破坏力，墙壁即将损坏！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一招，比他当天仓促施展，何止漂亮百倍，也强大百倍！ “轮到你了。”罗武道。 “您要教我如此精妙绝伦的刀法？”孟超反应过来。 “超凡塔的传统，低阶超凡者立下战功，就有资格得到高阶超凡者的传授，绝不能让做出贡献的人吃亏，如此，才能将先烈的精神一代代传承下去，既然你和阿海有交情，由我来给你应得的奖励，自然最好不过。”罗武理所当然道。 “多谢罗大师。” 孟超凝神静气，回忆罗武刚刚构造的灵磁力场，尝试引导灵能，涌入自己的主脉，构造出一模一样的磁场。 刚开始，失败了很多次。 控制主脉的感觉，和控制心跳差不多，正常情况下根本办不到。 必须摒除杂念，进入恍惚的冥想状态，感知灵气在体内缓缓循环的蛛丝马迹。 这时候，罗武按住了他的肩膀，强大的“灵磁转动力量”涌动过来。 孟超就像摘除了白内障的眼疾者，突然看到错综复杂的光明。 他的手臂上，也出现了类似罗武的灵纹，汇聚到指尖，涌出一簇小小的灵焰。 “原来是这样！” 灵脉轻微的灼痛，化作脑域深处一座闪闪发亮的灵磁力场，孟超领悟了这一招的基本原理。 这就是导师的重要性。 这年头，资讯发达，无论武道的基本原理，发力公式和练法，还是灵磁力场的构造方法，网上都能找到。 但修炼不是光靠网络就能完成。 导师耗费心神，传输灵力，让学生切身体会到灵磁力场在体内构造的全过程，自然举一反三，进步神速。 唰！ 孟超也随手劈出一刀。 虽然没有刚才罗武摧枯拉朽、镇压一切的气势。 却比斩杀血月狼王时更加精确和凌厉。 更重要的是，出刀之后仍能保持呼吸和心神的稳定，并没有力竭的迹象。 他自我感觉，还能再出一刀，不，十刀！ 看到他的刀芒在虚空中劈波斩浪，一路延伸到墙上，同样留下一道浓烈的痕迹，罗武父子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的惊讶。 原以为，至少要半天时间，才能让孟超消化吸收这一招。 没想到，他的悟性恐怖到这种程度。 孟超感觉到了他们的震惊，硬生生遏制住了再发十刀的冲动，看着眼角异火化作“未知超凡技能”字样，想了想，问道：“好厉害，这是什么招式？” “这是父亲根据你的特点，为你度身定制的招式。” 罗海有些羡慕地说，“既然是融合了《百战刀法》和《降魔杵》两项技能，或许可以叫《降魔斩》？不过，还是你自己决定了。” “《降魔斩》？不错！” 孟超眼角的技能列表里，《未知超凡技能》立刻变成《降魔斩》。 当然，熟练度很低，只有“普通级”，而且升级要花费的贡献值很高。 贡献值越高，说明技能越厉害。 超凡塔的这份奖励，太够意思了。 孟超就是再笨，也能感觉到断魂刀罗武的态度太热情，沉吟片刻，他开门见山：“罗大师，您精心打造的《降魔斩》，我受之有愧，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来感谢您和罗海同学呢？” 第一百零一章 谁胜谁负? 罗武看了儿子一眼。 罗海满面笑容，将孟超拉到一边。 不出孟超所料，就像燕氏集团看出未来《波纹劲》的价值，哭着喊着要和他合作一样。 身为刀法宗师的罗武，也看出未来《百战刀法》的价值，又修正了一些不适合当代人修炼的激进招式，希望能大规模推广。 以他的人脉，前些日子又和宁舍我还有燕氏集团，一起参与孟超的治疗方案，不难知道，孟超背后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传火老人。 倒没想过要把孟超一脚踢开，独吞这块肥肉。 而是以《降魔斩》为见面礼，彼此合作，顺便搭上传火老人这条线。 花花轿子人抬人，孟超自然不会拒绝和天境强者合作。 他只说，这件事不是自己能做主，还要回去请示一下。 而且，他不想拿未来《百战刀法》卖钱。 “这是自然，功法本身，肯定免费推广，我们甚至能效仿宁舍我老先生，成立基金会，倒贴成本来推广。” 罗海告诉孟超，买卖功法，是最低级的盈利模式，早就过时了。 二三十年前，倒是有人创造全新的功法，直接拿来卖钱。 在全民修炼，抵御兽潮的存亡之战中，这么做实在太短视，也太贪婪了。 而且，没有太多客户购买功法，就无法搜集实战中的大数据反馈，后续版本升级也无从谈起，功法很快会被淘汰掉。 现在的盈利模式，都不是用功法本身赚钱，而是想办法提升后续服务的附加价值。 “我们罗家研究了几十年刀法，有很多提升神经反应速度和肌肉发力的基因药剂，还有各种培训班、训练营，还和一些武器设计大师合作，推出联名战刀，打造‘断魂’品牌。” 罗海道，“父亲的意思是，你出名气和刀法，我们出药剂、培训班和宣传费用，刀法免费奉送，网课什么的统统都可以免费，保证新手都能学会三五成。 “如果想要深造，就可以花钱，来我们的培训班和训练营，购买我们的基因药剂和定制战刀，参加我父亲带队的‘迷雾修行十日游’什么的。 “要知道，《百战刀法》可是高中必修的两大冷兵器战技之一，龙城几乎人人都会，当然人人都有升级的需求，根据父亲的分析，孟超你斩杀血月狼王使用的版本，应该是目前市面上最强的，想想看，这块市场，究竟蕴藏多少利益？” 孟超眼前一亮。 从燕氏集团那里，他了解到一件事。 越是入门级的功法，市场越大，利润越高。 这笔买卖，值得一做。 他眼珠一转，道：“我有什么名气？”。 “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也算是个小名人了。” 罗海道，“如果是天境强者斩杀血月狼王，又有什么出奇，但你以普通高中生的实力，杀死这么厉害的超兽，不恰巧说明了《百战刀法》升级版的强大吗？” 孟超深思熟虑。 “孟超同学，你和阿海慢慢聊，有兴趣的话，我一定支持，看看你们两个小家伙，能搞点什么名堂出来。”罗武漫不经心，起身离去。 以他的地位和力量，并没有将这件事看得太重。 只是借此历练一下儿子，帮儿子铺铺路，结交同龄人中的强者而已。 关上房门，罗海活络了一下筋骨，笑道：“我爸总算走了，他在这里，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说话都不敢大声。 “孟超同学，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是真心和你合作，这件事我爸绝不会插手太多，蛋糕做大了，都是我们两个分——你到了大学里，也需要很多钱和修炼资源的吧？” 孟超看了罗海一会儿：“其实你没必要找我合作，《百战刀法》本来就是公开的，罗武大师从血月狼王尸体上领悟到新的刀意，又进行了大幅改进，说是罗家自己的东西，也完全没问题，你们自己想办法商业运作就好了，何必给我送钱呢？” “怎么，觉得天上掉馅儿饼，不敢吃？” 罗海哈哈一笑：“我做事，喜欢看长远，相信不久的将来，咱们的合作不会局限在区区一套《百战刀法》升级版上，怎么能因小失大呢？” 孟超仍旧盯着他：“合作，还是招揽？” “如果是招揽，你接受吗？” 罗海很痛快地说，“我们生活在一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迷雾之外不知道有多少机遇和风险，想要做一番大事业，势必要组建自己的团队，如果有朝一日，我组建自己的超凡战队，你愿意当副队长吗？” 孟超道：“你的朋友圈，加上罗大师的人脉，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副队长？” “我的朋友圈，都是背景深厚的豪门子弟，各有各的心思和利益，和这帮人喝酒唱歌，嘻嘻哈哈还行，在一口锅里混饭吃，太麻烦。” 罗海大咧咧道，“至于我爸，他帮我找的人，哪有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这么可靠？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在心灵测试和荒野厮杀中，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就算现在遇到小小阻碍，但我相信你到了大学里，仍有机会脱颖而出，到时候，无数人都争着抛出橄榄枝，你还认识我是谁啊？ “所以，趁现在是你最需要的时候，我当然要用共同的利益，把你绑在同一辆战车上了！” 这番话，强势，却不讨厌。 换成普通家境贫寒，却有些天赋的青年，说不定真会生出几分感动，觉得罗海推心置腹，从此牢牢绑在罗家的利益战车上。 孟超却道：“有道理，我们的确有合作的基础，但有个问题，为什么不是我组建超凡战队，你当副队长呢？” 罗海哑然失笑：“你是残星超凡……” 他自知失言，及时住口。 孟超平静道：“贯通几条主脉，和能不能打，完全是两回事，刚才你父亲也说了，残星超凡反而能发挥特定招式，最强的威力——我们的招式少，但是每一招都足够强啊！” 罗海眼前一亮：“就是说，只要打赢你，你就愿意加入我的团队？” 孟超道：“如果是我打赢你呢？”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彼此间的气场，却陡然强烈起来。 灵焰互相碰撞和激荡，发出高压锅一样的尖叫。 罗海忽然跨出一步，右臂灵纹闪耀，劈出家传的《断魂刀》。 孟超争锋相对，抬手一记《降魔斩》。 罗海家学渊源，出招流畅而多变。 孟超临战突破，生死间贯通的主脉，却比罗海在修炼室里轻松贯通的主脉，更加粗壮和坚韧。 他的招式不多，但招招夺命，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两道灵焰狠狠碰撞，迸出刀剑交击的火星，罗海的灵焰一触即溃。 罗海面不改色，左臂和双腿上都有灵纹浮现，发挥出超人的运动机能，身形化作一道残影。 觉醒六十一条主脉和觉醒四条主脉的差距就在这里。 孟超只有右臂得到超凡力量的加持。 罗海的双臂、双腿以及五脏六腑，都得到大幅强化，双手、双脚、双肘和双膝都能喷吐灵焰，就像是安装了八柄削铁如泥的快刀，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攻势，打得孟超目不暇接，步步后退。 但孟超仍旧在刀光剑影中翩翩起舞，一次次险之又险和罗海的攻势擦身而过。 好几次都被削断了头发，擦掉薄薄一层油皮，却始终没有被罗海锁定要害。 罗海的额头，覆盖着一层亮晶晶的汗水。 他发现，虽然孟超只有右臂得到灵能强化，但其余肢体和器官，却都达到了血肉之躯的极限。 就像奥运短跑冠军、举重冠军和体操冠军的结合体，对身体的掌控和肌肉的爆发，都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战斗经验，更像是百战余生的老兵，能将120%的力量，都转化成有效杀伤。 倘若双方都不发动超凡力量，仅以血肉之躯硬拼的话，三个自己，都未必敌得过一个孟超。 “这怪物，究竟怎么修炼的，若非他的主脉枯萎，未来境界搞不好比我爸都高！”罗海心惊不已。 他却不知道，昨晚孟超趁着医疗资源充足，一口气砸下去两万多贡献值，把所有可以升级的基础技能，统统升了一遍。 这一晚上孟超吸收的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换成普通超凡者，可能十天半个月都消化吸收不了。 不涉及超凡力量，此刻的孟超在同龄人里，很难找到对手。 咻！ 想到自己觉醒六十一条主脉，还拿不下三四条主脉的“残星超凡”，罗海有些急躁。 左臂上缠绕的五条灵纹如张牙舞爪的蛟龙，伴随着五根手指狂跳，掌心出现一道玄奥繁复的符文。 烙印着符文，炙热无比的手掌，重重印在孟超的胸口。 孟超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正中罗海面门。 罗海大惊失色。 他只是切磋，并没想重创自己精挑细选的合作伙伴。 没想到孟超的动作会突然慢半拍，伤得这么重。 而且，这口血又腥又辣，射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扑面而至，杀意如针，戳刺他的神经。 罗海条件反射，左手五指凝聚成刀，斩向孟超的颈部大动脉。 双方动作戛然而止。 罗海眨眼，终于能从一片血污中看清楚局面。 孟超满脸平静，左手捏了个很古怪的手势，用两根手指对准了他的眼睛。 不过，距离眼球还有三寸距离。 他的左臂并没有贯通主脉，不可能激射灵焰，戳瞎罗海的眼球。 罗海左手的《断魂刀》，却已经搁到了孟超的肩头，只消轻轻一抹，就有机会割喉。 胜负已分。 “我赢了。” 罗海长舒一口气，顾不上擦汗，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今天打得挺过瘾，我对你说的‘合作’，越来越有兴趣了。” 孟超淡淡一笑，满不在乎将鲜血吞了回去，“今天谢谢你的邀请，也谢谢罗大师的传授，我家里有事，有空咱们再切磋啊！” “那你是愿意加入我的战队了？”罗海急道。 孟超正欲开门，闻言一顿：“你打赢我了吗？” 他大步离开。 罗海愣了很久，百思不得其解。 孟超的手指距离自己的眼球还有三寸，自己的灵焰已经烧到他的脖子，这样还不算打赢么？ 他应该不是这么死不认账的人啊。 想了半天，只能硬着头皮给父亲打电话。 “你输了。” 耐心听儿子讲了一遍刚才切磋的全过程，断魂刀罗武沉默片刻，淡淡道。 “为什么！” 罗海愕然道，“如果是实战，在他的手指戳到我的眼球之前，我的灵焰绝对能把他的喉咙割开，就算他的意志再强，能把我的眼球抠出来好了，少一只眼球，又不会死，生死相搏，最后站着的一定是我，我赢了！” “不是手指。”罗武道。 “什么？”罗海茫然。 “如果刚才是实战，他戳到你眼球上的，就不会是手指。” 罗武叹了口气，给不成器的儿子解释，“你以为，这位孟超同学，最厉害的是什么？既不是《波纹劲》，也不是《百战刀法》，而是枪法！在校内测试上，他可是足足在‘黄金靶’上射了十几个弹孔的怪物，如此恐怖的枪法，即便建设中学，又有多少人做到？” “如果今天是实战，你觉得他身上会不藏几把枪么？ “他刚才故意挨了你一掌，目的就是喷出鲜血来扰乱你的视线，趁你出现刹那的错愕，他的左手在腰间一抹，就能掏出手枪，后面你说‘怪异的手势’，也不是用手指戳你眼球，而是握枪和瞄准，对准你的眼球扣动扳机。 “如果这是实战，你的手刀还没将他割喉，他的子弹已经贯穿你的眼球和脑浆——区区一星超凡，灵能尚未灌注到眼球和大脑这样脆弱的部位，即便普通子弹，近距离正对眼球，照样可以一枪爆头。 “懂了吧，傻孩子，还以为自己赢了呢？真打起来，你已经死啦！ “就这样的表现，还想收服人家？呵呵……” 一席话，令罗海呆若木鸡。 颤巍巍摸着自己的眼球，看着孟超消失的身影，仔细回忆刚才切磋的每个细节，建中学生会长的背后凉飕飕，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 第一百零二章 住房问题 龙城常年战备，学生的寒暑假很短，即便高考之后，难得的喘息，也就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里，孟超忙得不可开交。 首先是各大媒体的采访，学校和教育局的表彰，少不得要参加一些应酬，方方面面都混了个脸熟。 然后，他又去深埋地底的蜂巢式立体墓地，祭典了孙校长，向这位英雄市民的电子墓碑，敬献了一束虚拟鲜花。 和罗海、宁舍我以及燕氏集团的合作，进展都相当顺利，能分润到多少利益还在其次，关键是通过他们，能进入更高层次的圈子，对下一步计划极有好处。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争分夺秒，疯狂修炼。 在宁舍我的推荐下，孟超加入了雷霆战队的青训营暑期班，修炼收割和猎杀的技术。 狩猎的艺术，不止是武道，还包括辨识怪兽的习性和气息，设置各种陷阱，灵化植物的辨认，各种野外求生技能，超凡战队和军方大部队的协同配合。 天文地理，无所不包，比百科全书的内容更丰富。 孟超像是一块太阳下暴晒过的海绵，如饥似渴地学习。 利用贡献值刺激大脑，他的脑细胞比常人更活跃，学习效率更高。 又有前世记忆碎片中，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他将理论和实践相结合。 连续击败十几名青训营高手，以及雷霆战队的预备队员之后，孟超脱颖而出。 配合宁舍我进行了几次高难度的收割之后，雷霆战队所有的高层，都知道了他的存在。 于是，大学校门都没跨入，雷霆战队就拿出大合同，希望早早把他签下。 就算大学期间不能出任务，都可以按月领取一份修炼资源，当成他的培养费，等毕业后，直接就是雷霆战队的正式队员。 雷霆是资产过亿的大战队，条件不可谓不优厚。 但孟超不想被任何势力绑定，婉拒了这份合同。 当然，单次任务，只要自己有空，他也不排斥和雷霆战队合作。 白天刻苦修炼，晚上就化身键盘侠，去深网的生命科学论坛，和网友们探讨“支脉是否能用于战斗”这个问题。 这一个月里，孟超潜心研读了“刀锋舞者”顾剑波等人，对支脉修炼所发表的所有文章。 并根据自己大致记得，极限流的正确思路，进行了全新的推演。 通过宁舍我，他弄到了大量怪兽变异和进化的数据。 将这些数据加入推演过程，便得出了“随着怪兽的身体结构不断进化变异，连续技的重要性日趋加强，必杀技的缺陷越来越致命，战斗模式必将革新”这一结论。 超杀流如日中天，自然有无数簇拥者不服，在网上和他展开口水战。 孟超双手化作灰雾，将键盘敲出火星，舌战群儒，谈笑风生。 涉及武道理念之争，空对空的嘴炮，很难说服别人。 孟超只希望，这些争论能够被顾剑波看到，给予他一些启发。 至少，等自己去农大武道系找到顾剑波时，拿出这些帖子，也能彰显自己的诚意，绝非心血来潮，而是真心想成为极限流的开山……大弟子。 就这样，半个月很快过去。 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另一个好消息也双喜临门。 因为孟超的突出贡献，他们的家庭积分足够换一套位置更好，更大的公租房了。 ……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人才适用房’啊，‘鸿鹄嘉园’，真气派！” 晴朗的早晨，孟超带着家人来看新房。 白嘉草牵着隔壁王奶奶托付给她的生化宠兽“大牙”。 小丫头和狗子都很兴奋，东瞧瞧细看看，时不时发出啧啧惊叹。 孟义山和白素心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鸿鹄嘉园的房龄不满十年，环境比天福苑好得多。 至少，深吸一口气，没有挥之不去的烧烤味道。 而且这里都是九十平以上的三居室。 按照孟义山这么多年斩杀怪兽的功劳，加上孟超在“血月杀戮者”任务中攒下的战功，孟家可以置换一个一百零五方的大套，一家人都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怎么样？” 孟超昂首挺胸，对母亲和妹妹道，“如果你们还满意，我和爸下午就去房管所办手续，把咱家从‘天福苑’置换到‘鸿鹄嘉园’。” 孟义山和白素心对视一眼，同时看着女儿：“小草，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这里环境好，房子大，窗明几净的，谁会不喜欢啊？” 白嘉草拽着大牙，在小花园里踉踉跄跄地跑着，跑出了满头细腻的汗水。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香甜的空气，笑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那就这么定了？”孟超问。 “嗯……”白嘉草的眼神忽然挣扎起来。 “怎么了？”孟超敏锐抓住了小妹的犹豫。 “喜欢是喜欢，如果早两个月让我搬过来，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收拾包袱，能住这么好的房子，简直要开心死啦！” 白嘉草的笑意收敛下去，蹲下身子，抚摸着大牙的毛发，轻声道，“可是，我想王奶奶了。” 孟超心里一紧：“你还在责怪自己？都说了，王奶奶的牺牲，和你没有关系！” “我不是责怪自己，只是觉得，王奶奶和那么多街坊一起战斗，付出那么大的牺牲，才守住了‘天福苑’，现在我们却要搬走，不再和街坊们并肩作战了，有点像是当了逃兵啊！” 小丫头抬起脸，眼里闪着倔强的光芒，“我不想当逃兵。” “这……” 孟超哑然失笑，“咱们搬来了‘鸿鹄嘉园’，不是照样能打怪兽吗？” “不是啊，哥，你想想看。” 白嘉草掰着手指头，很认真给家人分析，“鸿鹄嘉园是人才适用房，住在这里的居民，就算不是战争英雄，也是各方面的人才，而且我刚才看过了，这里的高压电塔和自动机炮，都比咱们小区要好，防御力肯定很强的。 “龙城壹号更不用说了，住的都是‘断魂刀’罗武大师那样的天境强者，哪个不长眼的怪兽，敢从龙城壹号门口钻出来，早就吓尿了，怎么敢进去张牙舞爪？ “只有咱们天福苑，街坊都是普通市民，防御体系也年久失修，上回不就险些被怪兽攻破？ “生存委员会是有政策，只要立下战功，就能置换到条件更换的人才房去，还有很多人考上本科，发了财之后，也会买环境更好，更安全的商品房，但我想啊，这样一来，久而久之，留在天福苑的，不就只剩下老弱病残了吗？ “哥，你前几天还说，往后怪兽会越来越多，进攻越来越频繁的，只剩下老弱病残的天福苑，怎么抵挡得住？ “我自己能搬到鸿鹄嘉园这样的好小区，当然很开心啦，但我坐在窗明几净的大客厅里面，舒舒服服吹着高品质的灵气，却有很多同学和他们的爸爸妈妈，还在天福苑和怪兽殊死搏斗——想到这个，我就纠结了。” 孟超和父母面面相觑。 没想到没心没肺的小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对不起。” 白嘉草脸一红，“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哥哥好不容易，才为咱家拼出一套大房子，我却扫了大家的兴。” “没有，我又不是为了这个才玩命的。” 孟超发自内心道，“小妹，这段时间你成长了不少，我同意你的观点，爸，妈，你们的意思呢？” “我们，当然是依着你们了，只要孩子开心，当爹妈的怎么会不开心呢？” 白素心看了一眼周围，笑眯眯道，“而且，在天福苑住了这么多年，麻将搭子也都熟悉了，一下子叫我搬出来，还真有些舍不得，对了，胖婶他们还约我，治好双腿之后，一起去练广场武呢！” “爸，你呢？” “我都行，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住哪儿都行！” 孟义山咧嘴一笑，“反正，你已经拿到了农大的录取通知书，就连雷霆战队都想和你签约，将来有的是机会，住更好、更大的商品房，何必在乎小小一套人才房？” “有道理。” 孟超攥紧拳头，双眼闪闪发亮，“咱们要么不换，要换就一步到位，等龙城漂漂亮亮打赢了怪兽战争，咱们直接搬到龙城壹号去住，至于现在，就听小妹的，留在天福苑，和街坊们并肩作战！” “没错，天福苑是我们的家，我会接过王奶奶的使命，把所有胆敢伸向这里的狗头，统统砸个稀巴烂！”白嘉草用力挥舞着小拳头。 大牙“呜呜”叫了起来。 “哎，我不是说你，好吧，猫头，砸烂他们的猫头好不好，你这么大个狗子，咋心灵这么脆弱呢？”小丫头急忙搂住生化兽。 置换住房的事情，最后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 就在孟家决定坚守在天福苑的第二天，隔壁王奶奶的孙女来向他们告别。 因为王奶奶加入永生旅，她也得到特别优待，能置换到一处距离学校更近，条件也更好些的公租房去。 这样，孟家隔壁就空了出来。 孟超心中一动，上网查询政策，发现他这样年满十八岁的市民，可以分户出来单过，当然，也有资格向房管局申请独立的公租房。 龙城住房紧张，申请公租房是要排队的。 是否服过兵役，是否受过伤，是否立过战功，包括是否结婚，有多少子女，修为高低，斩杀过多少怪兽，等等等等，一系列条件换算成分数，高者优先。 孟超虽然是光棍汉一条，但他这次立下的战功着实不小，又退掉了“鸿鹄嘉园”的大房子，按照本人意愿和公开流程，就把王奶奶这套公租房给申请下来。 这样，既扩大了居住面积，所有人都有自己的隐私空间，又不用离开熟悉的环境和街坊，下回怪兽出没时，大家还能并肩作战，真是皆大欢喜。 折腾完搬家的事情，又热热闹闹放了好几挂鞭炮，就到了大学新生报道的日子。 第一百零三章 九沙大学城(第四更!) 城东，九沙区，大学城。 这里是最近一二十年才发展起来的新区，大学和研究所聚集，各种黑科技满天飞，简直比虎林区发达了一百年。 都在一座城市，父母自然要到学校看看，白嘉草也闹着要来见见世面。 一出地铁口，小丫头就瞪圆了眼睛，看得哇哇乱叫。 “哇，哥，这么多无人机，好漂亮，就像闪闪发亮的水母一样，还在翩翩起舞，太美了！” “这是工大的人工智能无人机群，为了迎接新生，才拿出来演示的，这玩意儿不仅能翩翩起舞，还能搭载各种干扰和攻击系统，组成可怕的杀阵，是‘机铠流’武者和‘机械师’专用的超级武器。” “还有那边，好几层楼高的机器人啊，那就是传说中的机甲吗，也是工业大学研发的？那你为啥不考工大啊，开着机甲去打怪兽，多气派！” “别傻了，所谓机甲，只是幻想作品中的玩具，真正的实战中，超过十米的人形战争机械，关节脆，防御力弱，不符合工程力学原理，载弹量和燃料量都不尽如人意，战斗力并不高的——那只是‘泛用多功能收割机’而已，是针对异界习性凶猛的家禽家畜还有灵化植物而设计，用来挤铁甲犀牛奶啊，给冰霜岩羊剪羊毛啊，采集食人花的果实啊，做这些比较轻量化的工作。” “是吗，啊啊啊，飞碟！” “这倒是好东西，现在工大这边，对磁悬浮技术的研究非常重视，已经研发出了好几种符文和灵磁力场，能够用磁场斥力，抵御地心引力，用不了多久，普通人也能像天境强者一样，自由翱翔于天际了。” “说了半天，怎么都是工大，那我以后也要考工大！” “因为地铁口刚好在工大这边啊，你看前面，不就是军校了？” 一路上，白嘉草像是聒噪的百灵鸟，无论看到什么，都要啧啧称奇。 孟超最近博览群书，倒也能一一解释。 军校为了迎接新生，门口也有好几个老生方阵，唱着震耳欲聋的战歌，踏着振聋发聩的脚步，青春的汗水蒸腾，化作一道道光华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团团熠熠生辉的光雾。 孟超告诉白嘉草，这叫“战魂”，是无数英灵的聚合体。 工大的优势是机械和工程学，军校的优势就是战阵和灵魂学。 无数铁血军人的生命磁场，以同样的频率振动，再吸收先烈的英灵，配合严密的阵法，才能组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强兵。 一名龙大武道系学生和一名军校武道系学生对决，所有人都会押前者胜利。 十个对十个，很多人就会犹豫。 倘若是一百个对一百个，那么就连龙大武道系的导师，都会把赌注压在军校这边。 “肥熊这家伙，已经到军校报道了，军校管理特别严格，也不知道这家伙受不受得了，能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英灵——别到了军校没几天，就因为冒犯女教官什么的被赶出来，那就太丢人了。”孟超乐呵呵地想。 “什么味道，好臭！”白嘉草忽然捂住鼻子。 “农大到了。”孟超脸一红。 其实也不是臭，农大是传说中的“怪兽大学”，自然豢养着无数怪兽。 灵植系的师生们，也种植了大量稀奇古怪的灵化植物。 为了让这些作物都能茁壮成长，免不了要添加各种肥料和微生物。 成千上万种怪兽、肥料和微生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难免……有些辣眼。 “这就是农大啊！” 白嘉草踮起脚尖，视界被一排排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挡住，既没有看到威风八面的巨型机器人，也没有看到翩翩起舞的闪光无人机，更没有听到嘹亮的军歌和战争机械的轰鸣，不由有些失望。 “你这什么表情？” 孟超一眼看穿小丫头的心思，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是，工大的机械和军校的战魂是很厉害，但如果饿上三天三夜，再厉害的战斗力都发挥不出来。 “怎么让饥肠辘辘的士兵和强者们都填饱肚子呢，这就靠农大了，眼前这些参天大树，看起来平平无奇吧，但我告诉你，这是用尖端生化技术调制的‘高能面包树’，不但果实蕴含丰富营养，吃一颗就能抵挡两三天的饥饿，树胶还是天然的凝胶类药物，涂抹在伤口，能直接被血肉吸收，促进伤口愈合。 “还有后面这些带着毒刺的藤蔓和食人花，别怕，他们都受到人类控制，是自动化的生物兵器，有朝一日，天福苑周围也能种满的话，怪兽胆敢侵犯，就会遭到他们的迎头痛击。 “最后面这排看着晶莹剔透的植物，就更厉害了，农大官网上说，这种植物的根系能深入地底数百米，直接抽取灵脉中的能量，以结晶体的形态凝聚出来，换言之，这就是一口口纯天然的‘油井’，人类只需要将他们种植在灵脉丰富的矿区周围，就能坐等收获晶石了。” “哇，好大的骨头架子！”白嘉草指着前方叫道。 农大的校门，是一副上百米高，气势恢宏的巨兽骨架。 泛着金属光泽的骨骼朝两侧延伸，中间正好形成一条甬道，甬道正中央，赫然是犄角暴突、獠牙纵横的骷髅头，看得白嘉草直吐舌头。 一根根藤蔓却顺着累累白骨，缠绕得非常紧密，上面不但开满了五彩缤纷的奇花异草，还结出了累累硕果，很多果实垂挂下来，就吊在路人触手可及的地方。 真有人摘几个果子下来吃，异香扑鼻，汁水四溅，是难得的珍馐美味。 “这家伙就是迄今为止，入侵龙城体型最大的怪兽——‘雷神巨兽’，在25年前的‘雷神战役’中，它顶着人类的炮火，足足往市区挺进了七公里，摧毁了几十栋大型建筑，后来是五名神境强者联手，才将它镇压的。” 孟超转述官网上的介绍，“不过，雷神巨兽的血肉，也帮助我们培养出了更多强者，它的血液和粪便用来浇灌大地，孕育出了好几个新品种的灵化植物，丰富了广大市民的餐桌，包括它骨骼内蕴含的特殊磷化物，也帮我们炼制出了十几种新型号的合金。 “到最后，所有利用价值都被榨干了，人们就把它的残骸竖立在这里，让奇花异草在它的残骸上生长，用这种方式告诉广大市民——怪兽既是人类的死敌，却也是龙城在异界发展的最大助力。 “我们憎恶怪兽，却也离不开怪兽，战争的目的是征服和驯化，却不是简单粗暴地消灭所有怪兽，这，就是农大的理念。” 穿过雷神巨兽的骸骨，进入农大校园。 一条林荫大道笔直通往鳞次栉比的教学楼和实验楼，两侧像是动物园和植物园，尽是白嘉草没见过的珍禽异兽和稀有植物。 小丫头彻底忘了刚才说过“农大不如工大”的话，看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 “哥，这里好多植物都会动，你看，那种植物的根须好像八爪鱼的触手，自己在爬来爬去！ “啊，这种植物好像大型含羞草的样子，还对我们鞠躬、行礼呢！ “这又是什么，会自动朝我们喷吐花粉，好香，好像蕴藏着很多灵气的样子，但花粉过敏者该怎么办呢？ “这么多怪兽，全都放养着，没人管么？” 看到好几头迅猛龙一样的怪兽，从树林里钻出来，好奇打量着他们，小丫头有些害怕，拽着孟超的衣袖，“哥，这玩意儿，不咬人吧？” “当然不咬。” 孟超笑道，“你没看到这里所有的怪兽，脖子上都佩戴着遥控项圈，脑袋上还植入了灵磁芯片吗？他们都是经过基因调制的生化兽，受到驭兽师的脑电波操控，相当于驭兽师肢体的延伸，非常安全，就像咱们家‘大牙’的升级版本。 “不相信啊，你上去鞠个躬，看它是什么反应。” 白嘉草将信将疑，小步上前，冲“迅猛龙”微微点头，大着胆子道：“你好啊！” 这头“迅猛龙”就像是听懂了小丫头的话，竟然也朝她鞠了个躬，还咧嘴笑了笑。 虽然咧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獠牙的笑容绝对算不上好看，还是把白嘉草惊讶得愣了老半天。 然后，她的注意力就被半空中骑着鹰隼类怪兽，盘旋、俯冲、疾驰的驭兽师深深吸引住了。 “太帅了，我以后也要考农大！” 白嘉草心驰神往，“哥，你修炼个一年半载，是不是也能这么威风，骑着鹰隼，操纵几百头豺狼虎豹什么的？” “呃……” 孟超挠头，“这些都是驭兽系的特长，我们武道系主要还是凭借自身力量来战斗。” “这样啊。”小丫头有些失望。 “你那是什么眼神，驭兽师和武者，各有所长，又不是操纵怪兽越多就越厉害，你看这一路上，不少新生都步伐沉稳，目光犀利，周身浮现灵纹，气场非常强大——他们肯定都是武道系的。” 其实孟超也不知道是不是。 先忽悠一下小丫头呗。 “他们的灵纹好华丽，看上去比哥哥更厉害啊！”白嘉草观察一阵，又有了新发现。 农大的综合实力仅次于龙大，武道系又是热门专业，新生里当然有很多豪门子弟。 他们都在高考后觉醒了超凡力量，很多人贯通了三四十条主脉，佼佼者甚至像罗海一样，刚进大学，就贯通了六七十条主脉。 此刻，这些天之骄子横着胳膊，露出皮肤上隐隐流转的绚烂灵纹，毫不遮掩自己咄咄逼人的气势。 脸上却都浮现着笑容，非常斯文地抱歉：“对不起，刚觉醒，还没学会控制，吓到大家了。” 孟超撇嘴。 刚刚升上“灵纹境”，控制不住灵气，偶尔浮出几道灵纹，这很正常。 但这些新生，动不动就爆出几十道灵纹，组成玄奥繁复的图案，脑门和烧开的高压锅一样喷气，说是不受控制，谁信啊？ 他们肯定在暗中运转“灵磁转动力量”，故意炫耀，示威呢！ “罗海说的没错，名校本科的战斗专业，还真是一进校门，就开始龙争虎斗，我也要好好表现，才能得到最多的资源。 “该怎么表现呢，就右臂上三四条灵纹，感觉拿不出手啊，要不然，等爸妈和小妹走了，我去找灵纹最华丽的新生打一架？” 孟超正琢磨着，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打斗声。 不少新生纷纷朝前方涌去，一路跑，一路叫：“武道系和驭兽系的擂台赛，决定谁才是农大最强的战斗专业，快去看看！” ===== 感谢新盟主skinner411，还有各位书友的大力支持，今天还是来个四更吧！ 大家的热情，无以为报，反正有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只要大家看得开心，老牛写得也很开心！ 第一百零四章 最强之争 林荫道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尊很有特色的铁木雕像，雕刻着以一个老农在田间地头休息，乐呵呵看着茁壮成长的幼苗。 虽然雕像黑黢黢貌不惊人，孟超却知道，这是农大老校长“金正霖”。 身为资深农学家和基因学家的金正霖，毕生研发了超过一百种地球作物和异界生物的融合技术，又参与设计立体农场，让单位空间的粮食产量，超过地球时代的五十倍，农场设施还能转化灵能，代替光合作用，将立体农场深埋到地底，形成全新的人造生态系统。 正是依靠他的贡献，龙城才能在狭小的城市空间内，短短几十年，一口气爆出数千万人口，恢复了几十年战乱损伤的元气。 解决粮食问题的农大老校长金正霖。 为超凡者制订诸多法则，构造超凡社会运转体系的龙大老校长方默存。 还有“武神”雷宗超。 都在官方和民间双重认可，龙城穿越以来，影响力最大的“十大先驱者”之列。 老校长的雕像左右，分列着两个台子，一个是新生报到处，另一边却是巨大的擂台。 新生报道之后，往往就簇拥到擂台旁边，近千人围得水泄不通，都在面红耳赤地呐喊助威。 擂台上，武者和驭兽师交锋，怪兽和兽魂争雄，打得热火朝天。 “孟超！” 不等他踮起脚尖看个明白，报到处传来脆生生的声音。 宁雪诗带着几名同学，笑吟吟走过来。 她今天只是简单穿了一身百褶裙的校服，却愈发衬托出雪山般白皙的肌肤。 连冰山都能融化的笑意，更是同学们很少在她脸上见到。 一时间，无论宁雪诗周围的高年级同学，还是刚刚入学的新生，纷纷对孟超侧目，搞不得这个周身光秃秃，只有右臂上灵纹闪现的家伙，如何能享受学姐接待的vip待遇。 孟超住院期间，宁雪诗来看望了他好几次，和孟家人也都熟悉，“孟叔，白姨，白小妹，你们也来啦？” “宁小姐，你好。”孟义山和白素心乐呵呵地打招呼。 白嘉草眼底的警惕一闪而逝，眼珠一转，忽然凑上去，踮着脚尖，小声道，“宁姐姐，我哥出院的时候你怎么没来啊，那天有个很漂亮的姐姐来看我哥，还帮我哥收拾东西，一起出院呢，我记得，她好像姓燕的，你认识不？” 宁雪诗的笑容有些僵硬。 “我是觉得这个燕姐姐漂亮得有些油腻，不如宁姐姐你这么清纯啦，不过我哥好像很迷她的样子，看着她，目不转睛，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白嘉草满脸认真地说。 宁雪诗眯起眼睛。 孟超在白嘉草脑袋上敲了一下：“说什么悄悄话呢，鬼鬼祟祟的。” “没什么。”白嘉草捂着脑袋，转移话题，“咦，宁姐姐，那边是什么擂台，打得好热闹啊！” 宁雪诗解释：“是武道系和驭兽系，在搞院系对抗赛，这是农大的老传统了，正所谓‘武无第二’嘛，他们的战斗理念不同，一个认为调制怪兽来作战更厉害，一个认为还是杀死怪兽，吃掉血肉，提取生命磁场，转化成‘兽魂’，才算成为自己的力量，谁都说服不了谁，只能擂台上见了。” 白嘉草好奇：“为什么选择今天较量呢，这不是新生报到日吗？” “就是要当着新生的面决一胜负，才够刺激啊！” 白嘉草笑着说，“武道系和驭兽系的学生，天生八字相冲，无论何时何地，‘你瞅啥，瞅你咋地’，都能打起来，学校为了发泄他们的怒气，也为了学术交流，经常组织多种形式的对抗赛，不过，新生报到日这场对抗赛，是最精彩的，双方都会拼出真火——当着这么多新生的面，输了，很丢脸啊！” 白嘉草两眼放光，迫不及待问：“那现在谁输谁赢，是武道系厉害，还是驭兽系厉害？” “这次擂台赛，是大二和大三参加，各自派出十名选手，刚刚打了九局，驭兽系六胜三负，现在最后一局了。”宁雪诗说。 “啊？” 白嘉草的小脸垮了下来。 虽然强烈不满哥哥对她的“压迫”。 但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在外面，她当然站在哥哥一边，希望哥哥的武道系更厉害啦。 没想到，农大最强战斗专业，不是武道系，而是驭兽系。 这也难怪，人家的外号就是“怪兽大学”嘛！ 众人正说着，擂台上响起一声暴喝。 却见武道系那位周身灵纹缭绕的大二男生，双臂之上的灵焰凝聚成了两个淡金色的虎头，张开血盆大口，朝对手咬去。 他的对手是一名标准的驭兽师，额头佩戴着一枚脑电波增幅器，双眼和太阳穴四周缠绕着细密如藤蔓，缓缓流淌，仿佛拥有生命的灵纹，脑电波几乎化作肉眼可见的电流，钻到面前一头佩戴着接收器的爬行类怪兽脑中。 驭兽师使用的“生化兽”，并非单纯将怪兽抓来驯化。 而是经过基因调制，用生化技术，将多种怪兽融合到一起，甚至会往怪兽体内，植入大量机械装置。 怪兽血肉强大，足以支持各种改造，甚至能搭载反应装甲和热武器，所以又叫“合成兽”，其战斗力，比普通怪兽强大得多。 这头“合成兽”，虽然没有搭载热武器，却融合了七八种爬行类的特征，乍一看，像是蟒蛇和鳄鱼的结合体，背后还覆盖着一层坚固的龟甲，尾巴末端畸形膨胀，长满了疙疙瘩瘩的凸起，如同一柄纯天然的流星锤。 刚才武道系学生的好几次攻击，都被它用坚固的龟甲挡住。 这次，武道系学生终于撕开破绽，直接将兽魂砸向驭兽师本人。 岂料这只是驭兽师设下的陷阱，合成兽貌似反应迟钝，实际上却无声无息甩动怪尾上的骨锤，狠狠砸向武道系学生的背心。 “咻！” 骨锤竟然和尾巴脱离，依靠一截合金锁链接驳，果真变成了一柄流星锤，攻击范围瞬间扩大三五米，攻击角度也变得刁钻无比。 “噗！” 武道系学生的虎魂还没轰到对手的胸口，背后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鲜血狂喷，如断线风筝般从擂台上跌落下来。 十场较量，七胜三负，驭兽系以压倒性的优势，捍卫了自己“农大第一战斗专业”的荣耀。 胜者自然耀武扬威，刚刚入学的驭兽系新生都与有荣焉，大声欢呼。 败者却是颜面扫地，一个个垂头丧气，连带着刚入学的武道系新生，也好似挨了当头一棒。 当然，初生牛犊不怕虎，武道系新生是不会就此认输的。 他们全都咬牙切齿，攥紧双拳，目光如雷电般射向驭兽系新生。 对面新生趾高气昂，笑嘻嘻看着他们。 双方的梁子，在入学第一天就结下了。 彼此都发誓，一定要刻苦修炼，夺取、捍卫荣耀。 这也是校方在新生报到日，安排这样一场对抗赛的初衷。 从往年经验来看，有了这样的荣誉和耻辱，新生能更快进入状态，争分夺秒去疯狂修炼。 “孟超，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报考武道系？” 宁雪诗皱眉，“以你的天赋，如果加入资源系，用不了一年半载，绝对是出类拔萃的收割者，好，就算你崇尚战斗，也完全可以去驭兽系，你的分数肯定够的。 “驭兽系的战斗力更强，还要深入研究怪兽的结构，甚至参与到人造器官的调制当中，和收割技术息息相关，也不浪费你的才华。 “偏偏，你谁都不选，却选了‘万年老二’的武道系，你知不知道，过去十年，武道系一直被驭兽系压得抬不起头，光是录取分数，就相差了二十多分呢！” 孟超自然不能说，他知道未来的农大武道系将依靠“极限流”强势崛起，能和龙大武道系分庭抗礼。 驭兽系称王称霸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想了想，只能说：“我还是比较喜欢拳拳到肉的感觉，总觉得依赖怪兽、枪炮和机械来战斗，不太踏实的样子。” “可是，你只贯通了三条主脉……” 宁雪诗脱口而出，又怕触碰孟超的伤心事，挥了挥手道，“算了，既然选择了武道系，就好好修炼‘兽魂流’吧，有空多来资源系转转，收割怪兽对吸收兽魂也很有帮助，实在不行，到了大二也有转专业的机会，走，先帮你去注册报到！” 在宁雪诗的带领下，孟超很快完成一系列繁琐的程序。 去武道系的路上，照规矩，家长就不能跟随了。 宁雪诗告诉孟义山和白素心，学校专门为家长准备了免费午餐，不妨吃了再走。 正所谓“吃在农大”，这里的特色就是各种珍馐美味，比外面很多豪华大酒店吃得都好，难得来了，不尝尝实在可惜。 白嘉草听得，馋虫都快爬出来，急忙向哥哥挥手告别，拽着父母往食堂奔去。 宁雪诗是资源系的，并不熟悉武道系的内部情况。 不过擂台边上，早就聚集了不少武道系新生，其中也有孟超的熟人。 “孟超同学！” 来自龙城第二中学，曾在5523考场上和他并肩作战的谢锋，高举手臂，满脸笑容，大声呼喊。 第一百零五章 四大天王有五个 一中的方达，二中的谢锋，建中的罗海，都在荒野中和孟超并肩作战，四人暑假里也有联系，关系还行。 特别是谢锋，这家伙面对陌生人时满脸冷峻，惜字如金，显得很傲气。 混熟了才知道，原来是个话痨兼逗比。 只是孟超后来忙于修炼，没时间关心他的近况，没想到谢锋也考到农大武道系来了。 “你的分数，明明可以去龙大武道系，怎么来怪兽大学呢？”孟超很好奇。 “我妈是农大的研究员，我从小在这里的教职工住宅区长大，算是地头蛇。” 谢锋笑着说，“宁当鸡头，不当凤尾，龙大武道系当然是全城第一，但那里的‘怪物’和‘天骄’实在太多，竞争太激烈了，稍有不慎，当了吊车尾，整天被人吊打，几年下来，导师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又有什么意思？ “农大武道系，名气稍微小一点点，但更有机会脱颖而出，这里资源又丰富，如果能入了金牌导师的法眼，海量资源砸下去，堆都把你堆成高手，岂不是比龙大武道系实惠得多？ “孟超，你来农大武道系，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放心，我这个人知恩图报，你在本科实战测试上指点我，又在荒野里救我一命，害得自己变成‘残星超凡’，这一切，我都铭记于心，接下来，我罩你！” 听了他这话，孟超的表情有些古怪：“呃，谢谢。” 两人说着，朝武道系走去。 “想在武道系脱颖而出，很简单，选择最好的导师，用最好的修炼器械，吃最优质的超兽血肉，服用各种超兽体内萃取出来的基因药剂、生命精华。” 谢锋滔滔不绝地介绍，“如何才能得到这些‘最好’呢，很公平，花钱买。 “但这个钱，不是官方货币，而是一种叫‘怪兽币’的代金券。” 这一条，和超凡塔是一样的。 孟超知道，这是为了防止超凡者积累天文数字的财富，扰乱社会正常经济秩序，所采取的“双轨制”。 谢锋又告诉他，这年头的大学，从体量到职能，都比地球时代膨胀许多。 教育学生，研发黑科技，开设公司将黑科技实用化，组建狩猎小队、拓殖小队、研究小队，配合军方去迷雾深处厮杀……无所不包，俨然是一个超凡者组成的小社会。 在这个小社会里，除了后勤工作人员，全体师生使用的，都是“怪兽币”。 怪兽币的应用范围很广，从餐费，到住宿费，使用修炼器械的损耗费，导师的课时费，采购兵器的材料费，甚至加入特殊的课题或者任务，对怪兽币都有要求。 怪兽币够多，自然能选择最好的导师，享受肥美的超兽大餐，住独门独院又灵气充裕的豪华宿舍，采购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和高年级强者以及金牌导师一起，去迷雾深处，一边猎杀怪兽，一边修炼奇功绝艺，战斗力狂飙突进。 没钱的话，呵呵，只能啃着午餐肉罐头，住十几二十人一间的普通宿舍，上百个学生窝一个教室里上大课，极少能得到金牌导师的悉心指点，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尖子生的差距越拉越大。 “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看，这就是怪兽币。” 谢锋将一枚闪闪发亮的硬币丢了过来。 孟超抄到手里一看，这是一枚半透明质感，怪兽骨骼琢磨而成的硬币。 比纽扣稍大一轮，一面镌刻着张牙舞爪的怪兽，另一面则镌刻着农大的校徽，上面还有“100”的字样，像是一枚精美的工艺品。 孟超掂量了一下，又抛回给谢锋：“大家一起报道，怎么你就有怪兽币了？” “为新生讲解农大的规矩，包括怪兽币的获得方法，就能得到一定的奖励，我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别羡慕，一百怪兽币不是这么好拿的，一大早我都讲解十名同学了，讲得我口干舌燥的。” 谢锋拧开水壶，喝了口灵气扑鼻的功能饮料，“刚才说到哪儿了，哦，选择导师，这可是至关重要的大事，那些优秀而强势的金牌导师，既能在武道上指点迷津，也能帮学生争取最多的资源和最好的任务，绝对让你在起跑线上就遥遥领先。 “咱们农大武道系，在全市所有武道系里，至少坐三望二，当然有很多绝世强者，像咱们‘武道和生命科学院’的正副院长，都是七星以上的神境强者，特别是外号‘玄武’的院长宗岳，有龙城防御力第一，‘铁盾如山’的称号，两位副院长，‘白鹤’陈仙辉和‘虫魔’孙鑫，也是圈子里如雷贯耳的猛人！ “当然啦，神境高手不可能专门指导大一新生，除非在大学阶段出类拔萃，到后期才有可能报考他们的研究生。 “能让大一新生选择的金牌导师，最强的有两个，一个是外号‘冷血’的江明，六星级的天境巅峰强者，‘冷血’不止是冷酷无情的意思，他的研究方向就是冷血动物，最擅长提取毒蛇和蜥蜴的兽魂，强化自己的生命磁场。 “江明是老一辈高手，在农大任教三十年了，而新近崛起的优秀青年教师，就是‘狮鹫’李英姿，她是老院长‘玄武’宗岳的衣钵传人，三十出头就冲上了五星天境，兽魂融合术出神入化，据说很有可能在十几年后，成为新一任的院长呢！ “咱们大一新生中的佼佼者，无不磨刀霍霍，想要得到这两位导师的青睐，传统点呢，就选‘冷血’江明，新潮点呢，就选‘狮鹫’李英姿——当然，无论哪一位，招收学生的数量都很少，待会儿肯定要拼个头破血流的。” “原来如此。” 孟超心中一动，李英姿不就是曾经和顾剑波、宗烨一起发表支脉修炼文章的作者吗？ 她的研究方向，怎么变成“兽魂融合术”了？ 想了想，他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过一位‘顾剑波’，顾老师？” “顾剑波？” 谢锋微微一怔，看了孟超几眼，“你该不会是想选这位导师吧？” 孟超皱眉：“有问题？” “这位顾老师也是本校毕业的，读书时号称‘打遍农大无敌手’，连现在风头正劲的‘狮鹫’李英姿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们两个，再加上老院长宗岳之子‘宗烨’联手，是武道系的铁三角，连续几年把驭兽系打得半点脾气都没有，那也是武道系最辉煌的时候。” 谢锋耸了耸肩膀，“可惜，会修炼和会教学是两回事，他好像没什么教书育人的天赋，又剑走偏锋，研究一种异想天开的全新战斗模式，一直没有太大成就，渐渐泯然众人了。 “上大课的老师很多，但专属导师只有一个，是否抱到足够粗的大腿，对前途至关重要，千万要慎重。” 孟超点头。 这个时代，“刀锋舞者”顾剑波还没有大放异彩。 他还在黑暗中苦苦摸索，正需要自己助一臂之力啊！ “对了，还有个小道消息。” 谢锋挤眉弄眼，“顾剑波老师和李英姿老师，大学时代是一对情侣，现在嘛，一个是农大武道系的明星导师，另一个却有些落魄，却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如何了。” 正说着，“武道和生命科学院”到了。 农大依山傍水，又人工建造了错综复杂，模拟荒野的地形地貌。 来到武道系，好似走进一条幽深的山谷，当然两侧陡峭的山岩都是人造的，内部空心，是一间间教室和修炼场。 山谷尽头，却堆砌着两座白骨塔。 定睛观瞧，都是怪兽支离破碎的颅骨组成。 这些隐隐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坚硬颅骨上，布满人类劈砍和轰击出来的裂纹，静静诉说着武道系的强悍。 走过白骨塔，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大操场。 此刻，操场上聚满了新生。 受到刚才武道系惨败的刺激，他们横眉怒目，灵纹浮现，灵焰萦绕，气势逼人。 而数百名新生里，又以操场中央正在隐隐对峙的两男一女，气场最为强大。 “他们三个就是这届新生中的‘四大天王’啦，不但高考分数排在全系前五，贯通的主脉也最多。” 谢锋小声介绍，“身材矮小的那个短碎发女生，双眼周围缭绕着很多黑色灵纹，好像烟熏妆一样，她叫‘孙雅’，是武道系高考分数最高，刚刚觉醒，就一口气贯通了七十七条主脉，战术多变，身法灵动，极其难缠。 “旁边那个肌肉膨胀到要爆炸的高个子男生叫‘段炼’，全系高考分数第二，贯通了六十五条主脉，皮糙肉厚，硬打猛冲，你若是和他对上，千万不要硬拼，人家的血条至少是你的三五倍那么长！ “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鼻梁很弯，嘴唇很薄，好像脸上架着两把刀的家伙，那是‘姜锐’，全系高考分数第四，贯通了六十条主脉，下肢主脉贯通率达到90%以上，所以，他的速度和弹跳力非常夸张，腿法如旋风裹挟刀剑，一旦被他的双腿缠绕和绞杀，无论孙雅还是段炼，都不敢说轻易脱身，别的同学，更是没得打，干脆逃跑算了，等等，在姜锐的速度面前，能跑掉的人也不多啊！” 孟超点头。 孙雅、段炼、姜锐，这就是自己今后的同学、战友兼竞争对手了。 如果自己想把“极限流”发扬光大，这些同学，肯定是要用真理说服，或者打服的。 “等等。” 孟超问，“既然是‘四大天王’，怎么只有三个？” “还有一个，他们非说是我。” 谢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高考分数排在全系第五，也贯通了六十条主脉，主要集中在双臂上，所以勉强也有几分战斗力。” “……” 孟超看了他一眼，“谢锋同学，你挺装逼啊！” “哪里哪里，都是好事者的吹捧。”谢锋胳膊一晃，手臂上灵纹浮现，花团锦簇的纹路还在隐隐流动，看着和不良少年似的。 “再等等。” 孟超道，“既然‘四大天王’的高考分数是全系前五，那前五里还有一个家伙呢，就高考分数排全系第三的，怎么不介绍一下？” “呃……”谢锋表情古怪。 “难道是高分低能，根本不能打么？”孟超奇怪。 “别这么说自己。” 谢锋尴尬道，“咱们系高考裸分第三，就是你啊，只是大家都看过新闻还有你的专访，知道你在战场上突破，主脉受损，是‘残星超凡’，所以，就没把你算上。” 孟超：“哎？” “放心，不能打也没关系，我好歹是咱们系的‘四大天王’，大家多少都会给我点面子，我一定保护你。” 谢锋很认真地拍着孟超的肩膀，“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也千万别藏着掖着，尽管和我说，我帮你出头！” “……” 孟超哭笑不得，“谢谢你，谢锋同学，不过，你应该知道一个常识。” 谢锋微微一怔：“什么常识？” “四大天王有五个，第五个才最厉害，这是常识啊！”孟超大步朝操场中央走去。 第一百零六章 小游戏 主席台上，武道系的导师们，也都双手背负，观察新生。 院系对抗赛再次惨败的消息，令导师们脸上阴云密布，随时会降下瓢泼大雨。 “要我说，这样的擂台赛根本不公平！” 一名导师气咻咻道，“看起来是一对一，但驭兽系那边，每人都带着一头甚至好几头生化兽上台——合成一头生化兽，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每一名驭兽师背后，都有整整一个团队！打赢我们，很光彩么？ 这名导师的一名弟子，刚才被驭兽系学生打得吐血，送到医务室去了，难怪他暴跳如雷。 “真正的战场可不是擂台，在诡谲叵测的荒野中，驭兽师容易遇到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比如生化兽缺乏饲料，或者遭受病菌的感染，血肉和机械出现排异反应，也可能被擅长精神攻击的超兽入侵大脑，切断生化兽和驭兽师的精神连接，甚至，有些强大的超兽能直接侵入驭兽师的大脑，反过来控制驭兽师。” 另一名导师也赞同，“这些问题，是擂台不可能测试出来的，就算驭兽系打赢了，也不能说明驭兽师就比武者强！ “这种用对抗赛来分配教学资源的方式，实在太不合理了，外面人不知情，总把驭兽系当成农大第一战斗专业，其实我们武道系的兽魂流，哪里差了？就算龙大武道系，我们都有信心拼一下的！” 诸多导师议论纷纷，特别是刚刚有心爱弟子在擂台上铩羽而归的，更是忿忿不平。 “够了。” 号称“玄武”的宗岳院长黑着脸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找什么借口？武道系和驭兽系对决的历史上，我们又不是没有赢过！” 他指的是十年前，宗烨、李英姿和顾剑波组成“铁三角”，横扫驭兽系的那几年。 众多导师哑口无言，心中却想：“无论宗烨，李英姿还是现在沦落的顾剑波，都是几十年才出一个的妖孽天才，想要重现十几年前的辉煌，哪有这么容易？” “院长说的没错，输都输了，抱怨也无济于事。” 学生时代曾经战胜过驭兽系的“狮鹫”李英姿，满脸平静道，“与其懊恼过去，不如畅想一下未来——今年新生的素质，在最近十年中是最好的，孙雅、段炼、姜锐和谢锋，都是一时之选，孟超虽然是残星超凡，上限不高，但即战力也不错，而我和院长一起研发的‘兽魂融合术’，也有了突破性进展，好好培养，未必不能扭转近十年的颓势。” 众多导师眼前一亮：“兽魂融合术，真的成熟了？” “不错。” 李英姿神色倨傲道，“过去的兽魂流，讲究吸纳同类型的兽魂——倘若最开始吸收的是狮虎类怪兽，之后就要经常找狮虎类怪兽来厮杀，不断吸收并构造同类型的灵磁力场。 “这样反复叠加，固然能令生命磁场越来越强，却不免有些呆板，很容易被对手看破套路。 “兽魂融合术，却能吸收异种兽魂，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无论威力还是应变，都提升数倍。 “这一届，我是想多选几个好苗子，悉心栽培的，诸位放心，用不了多久，武道系一定能重现昔日的辉煌！” 众多导师脸色一变，半喜半忧。 喜的自然是武道系有机会扭转十年颓势，重夺“农大第一战斗专业”的荣耀。 忧的却是李英姿咄咄逼人，万一好苗子都被她收割，自己只能挑选歪瓜裂枣该怎么办？ 要知道，当今大学的师生关系是双向选择，某些导师炙手可热的同时，也可能有导师一个学生都选不到，只有那些分数太低，“服从调剂”的家伙才转入门下。 那就很可怜了，无论教学还是科研，亦或者去迷雾深处猎杀，都开展不起来。 导师们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如镰刀般在操场上扫来扫去。 特别是高考分数排全系前十的那几个好苗子，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收割了。 “江老师，新生到齐了。”宗岳眼神一扫，惊人的计算力和记忆力，就让他采集到了每一名学生的信息。 “冷血”江明点点头，走到主席台中央，大声道：“55级农大武道系的同学们，我代表武道和生命科学院，欢迎大家的到来！” 孟超和谢锋抬头，听着滚滚雷霆般的声浪。 “……初入大学校园，很多同学都很兴奋，也充满了憧憬和幻想，想象着要如何度过美好的大学时光。 “我相信你们在高中时，也曾听过很多大学的传闻，什么‘超凡者的圣地，一飞冲天，建功立业，统御千军万马，威震整个异界’。 “呵呵，现在我要告诉大家，你们所听到的，关于大学的一切传闻，统统都是错的！” 江明的声音忽然提升十倍，就像龙吼般充满了摄人心魂的力量，深深震撼着每一名同学的心灵。 那些尚未超凡，实力低微的同学，无不吓得脸色惨白，甚至倒退好几步，颤栗不已。 即便初入超凡的新生们，也都面色凝重，咬牙对抗。 “现在的大学，和地球时代某些大学完全是两码事。” 江明瞪眼暴喝，“当代大学，既不是稀里糊涂混日子的地方，也不是谈情说爱缠缠绵绵的地方，更不是利欲熏心忙着赚钱的地方。 “当代大学，就是一座大兵营，要把你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新兵蛋子，操练成视死如归的铁血悍将！ “当代大学，就是一座炼钢厂，要把你们这些浑身臭毛病的废铜烂铁，熔解、冶炼、锻打，千锤百炼，炼制成龙城的刀剑和盾牌，地球文明的钢铁脊梁！ “当代大学，就是一台绞肉机，要把你们的血肉骨骼和四肢百骸统统搅碎了，压榨出每一个细胞深处的最后一滴力量，让你们脱胎换骨，起死回生，再造一个全新的，强大百倍的地球人！ “今天，是你们在这里度过的最轻松的一天，往后的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只会越来越艰难，越来越痛苦，苦到你们会拼命扇自己耳光，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报考农大武道系！ “丑话，我说在前面，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倘若你不是心志坚毅不屈，性格百折不挠，以痛苦为乐趣的那种修炼疯子，现在就转系吧！农大有很多轻松的院系，你可以去种植奇花异草，调制和治疗超兽，建造立体农场，研究上百种变异蚯蚓的不同，我亲自帮你们写介绍信，保证那些辅助专业的院长，对你们笑脸相迎！ “有没有人后悔，现在要转系的，站出来，不丢人！” 操场上寂静无声，数百米新生，如数百支深深扎入大地的标枪，在雷霆般声浪的摧残下纹丝不动。 “很好，看来大家都有了在超凡之路上一往无前的觉悟，你们有资格成为真正的武者！” 江明的声音低沉下来，却比刚才更加坚硬，“刚才，大家都看到了咱们系和驭兽系的对战结果，近几年武道系一直被驭兽系压着打，这是事实，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但知耻而后勇，从大家刚刚的表现上，我看到了逆袭的希望，相信武道系在你们这一届，一定能反败为胜，大放异彩！” 明知江明很可能对每届新生都这么说。 同学们的呼吸还是灼热起来。 年轻人，就是这么经不起激将。 很多人的眼珠都被染红，宁死都要打败驭兽系。 “废话少说，既然是武道系，咱们就以拳头来认识一下彼此吧！” 江明高声道，“接下来，我们为大家安排了一场‘小游戏’，奖品就是怪兽币，记住，你们想要选择哪位导师，吃到什么样的饭菜，住什么档次的宿舍，学习什么课程，领取什么任务……方方面面，都由怪兽币来决定，所以，就算是小游戏，也希望大家认真对待，当成真正的战争！ “现在，全体都有，男左女右，换战斗服！” 操场两侧，分别矗立着一座准备室，各种医疗检测器械和武器一应俱全。 新生分成男女两列，通过一条好似安检通道的长廊，各项生理参数立刻显示在屏幕上，确保他们身体健康，能经受高强度的修炼和打击。 随后用农大特制的药液洗刷身体，令毛孔张开，促进血液循环。 再换上一套生化材料制造，轻盈而坚韧的战斗服。 “这款生化战斗服，提取了‘天蚕丝’和‘捕鸟蛛丝’在内，几十种怪兽材料最强韧的成分，又用尖端科技掺入异界独有的矿物质，使它兼具生物和金属的双重防御特征，变化多端，刚柔并济，发力和防御，都能提升好几倍。” 谢锋将生化战斗服套到身上，肌肉一绷，原本略显宽松的战斗服竟然自动收缩，贴合他的身体，令每一道线条都暴露出来。 咻！ 他随手一记手刀，发出战刀破空之声。 孟超学着他的样子，穿上生化战斗服，稍一发力，立刻感觉到紧密的包裹感，非常温暖和安全，又不妨碍活动。 随意挥出一拳，他也感觉拳力大增，像是长出了第二层肌肉。 攥紧拳头，往胸口锤了两拳，又发现遭到攻击时，生化战斗服里的高分子材料会自动聚合起来，形成防弹衣一样的硬壳。 相比他们高考时穿的那套，军方制式的凝胶战斗服，农大武道系这套生化战斗服，作战效能无疑更加出色。 第一百零七章 两万怪兽币!(第四更!) “咱们农大的特色就是吃得好，穿得好，什么资源都是最丰富的。” 谢锋笑道，“在别的学校或者军队里，同等性能的战斗服，恐怕都要抢得头破血流，可咱们是‘怪兽大学’嘛，和怪兽材料有关的产品，无论战斗服还是基因药剂，至少比外面便宜一半，就连新生都能标配。” 正说着，几名助教又发下一个怪模怪样的头盔。 下面是正常头盔的模样，头顶却镶嵌着一个透明玻璃杯，像是杂技里的顶碗。 接着，助教又发给每个新生二十枚面额“100”的怪兽币，示意他们：“放到头顶的杯子里去。” 生化战斗服紧密贴合身体，又没有缝隙和口袋，在不佩戴战术挂带的情况下，的确没地方塞这些怪兽币。 大家只能将怪兽币搁到头顶的杯子里，大约填满了十分之一的空间。 你看我，我看你，头顶叮当乱响，新生都笑起来。 只有谢锋没笑，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每年新生入学测试都是最要命的，导师们绞尽脑汁琢磨各种‘小游戏’，就是想激发新生们大乱斗，从中遴选出最优秀的人才，今年又玩什么花样？” 很快，通过大屏幕，江明公布答案。 “现在每位同学都领到了两千怪兽币，这笔钱就是大家的启动资金，今后你们修炼所需的一切，都要用怪兽币来采购，这里有价目表。” 唰唰唰唰！ 屏幕上出现了武道系各项教学和生活服务的价格。 “什么，吃一顿超兽血液制品烹调的‘五星补血套餐’竟然要一百五？岂不是说，咱们的怪兽币只够吃十几顿，连一个星期都管不了？” “住在导师住宅区旁边，灵气浓度最高的单人豪华宿舍，竟然要两百怪兽币一天，这是学生宿舍还是总统套房！” “购买一柄炼器系精心打造，用超兽脊椎骨镶嵌晶石炼制而成的极品战刀，要9999怪兽币？那我们的钱，根本不够啊！” “最夸张是这条，我想拜入‘冷血’江明老师门下，但他的招生要求竟然是，学生必须拥有两万怪兽币！每个人不是只有两千吗？” “我想当‘狮鹫’李英姿老师的弟子，她的招生标准，也要足足一万九千怪兽币！” 看着明码标价的列表，同学们纷纷傻眼。 刚刚得到一千怪兽币，头顶着沉甸甸的喜悦之情，都被一扫而空。 武道系的导师，几乎都是天境强者，但天境也分三个星级。 同学们发现，如果想让“冷血”江明这样的六星超凡者，或者“狮鹫”李英姿这样五星超凡中出类拔萃者当导师，底线都是一万五千怪兽币以上。 想让普通的五星超凡者当导师，也要求新生必须拥有五千到一万怪兽币。 至于对怪兽币没有要求的，大多是刚刚留校任教的年轻教师，都是四星超凡。 同样道理，哪怕一个怪兽币都没有，学校也不可能让学生风餐露宿，基本款的衣食住行还是要保障的。 只是，屏幕中出现的“基本款”，那些清汤寡水的免费套餐，还有十几二十人一间，蜂巢般拥挤的宿舍，还不如风餐露宿呢！ “大家放心，学校会为你们提供丰富的赚取怪兽币机会，从上课认真听讲，积极回答问题，到各种测试和助教任务，还有校外的社会实践，甚至迷雾深处的猎杀和采集，保证各位都能享受到和实力匹配的待遇。” 江明微笑道，“同学之间，也可以用公平较量的方式，‘合理分配’彼此的怪兽币。 “眼下，就有一个能大把赚取怪兽币的机会。 “看到各自头顶的杯子了吗，所有人的怪兽币都放在里面，规则很简单，接下来半个小时，大家就在操场上‘自由交流’，想办法将别人的怪兽币，放到自己的杯子里——如果你有能力的话，把数百名同学的怪兽币统统拿过来，也是允许的。 “你们穿的生化战斗服，有相当高的防御力，包括头盔，也是最坚固的怪兽甲壳掺杂合金炼制而成，所以，不用担心受伤，竭尽所能去战斗吧！ “如果实在吃不消，只要低头认输，把怪兽币统统倒出来，自然能退出操场去休息——就算没有怪兽币，最基本的教学和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的。 “都听明白了吗，五分钟后，比赛开始，想当我的学生，就想方设法打倒十人，把他们的怪兽币统统夺过来吧！” 江明声色俱厉，激起青年们的热血沸腾。 “每人两千怪兽币，打倒十个，不，九个，就能得到两万怪兽币，听上去……也不是太难？”孟超琢磨着。 他看到了“刀锋舞者”顾剑波的“价码”。 日后的极限流开山怪，现在还是非常低调的青年教师，没有任何要求，想选就选。 不过，既然到了农大这么资源丰富的地方，孟超当然要睡“总统套房”，吃“五星套餐”，同时让农大炼器系的导师，为他度身定制超兽材料炼制而成的神兵利器了。 钱，是永远不够用的。 但沉思片刻，孟超又发现，貌似简单的小游戏，并不这么容易。 “真不知道这些导师怎么想出来的，新生入学测试的规则，一年比一年更刁钻。” 谢锋苦笑着解释，武道系的传统就是每年新生入学时，都会安排一场较量来摸底。 一开始，就是简单粗暴的无规则大乱斗。 但这种打法，很容易出现强者组队，弱者抱团，猥琐者‘蹲坑’的局面，失去了让导师看清楚每一名学生的潜能和战力的初衷。 于是，每年的入学测试都会改变规则。 而每年也会有新生异想天开，找出各种漏洞，反过来利用规则。 就这样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到现在，游戏规则越来越离谱了。 “就拿今年来说，想要拜入江明和李英姿两大金牌导师门下，就要两万怪兽币，也就是打倒十名同学，这就保证了强者不可能按兵不动，光靠气势震慑别人是没用的，必须从第一秒钟就主动出击。” 谢锋道，“但是，并不是说打倒了十名同学，一定能抢到他们的怪兽币，更有可能在打斗过程中，怪兽币飞出去，被第三人抢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而对实力平庸的普通同学来说，两千怪兽币也干不了什么，肯定也要以死相拼。 “再看这个杯子的结构，下小上大，二十枚怪兽币放进去，刚好卡在最下面，不是把整个人打飞的话，很难将怪兽币抖出来。 “但是，整个杯子的容量，最多装一百枚到一百五十枚怪兽币，孟超同学，你想想看这意味着什么？” 孟超心思电转，立刻道：“这对强者不公平。” “没错，想要攒到两万怪兽币，意味着强者头顶的杯子肯定会被装满。” 谢锋咬牙道，“当杯子里只有二十枚怪兽币，还卡在底部时，大家都可以随心所欲做动作，只要不是三百六十度腾空翻之类的体操动作，不用担心怪兽币会晃出来。 “但杯子里有一百多枚怪兽币时，走路都要小心，稍微一抖，就有可能将怪兽币抖出来，这还怎么战斗？ “一开始那些实力平庸的同学，可能顾忌强者的厉害，不敢上来招惹。 “但是当强者头顶装满怪兽币，大家不免会想——就算我打不过你，难道还不能逼你晃晃脑袋，抖出几枚怪兽币吗？毕竟，弱者的目标并不是战胜强者，只要能从强者头顶‘偷走’几枚怪兽币，就心满意足了！ “在这种情况下作战，强者难免缩手缩脚，对肌肉和骨骼的控制，非要达到精妙绝伦，神乎其技的程度，才能稳稳当当保住上百枚怪兽币啊！” “等等。” 孟超想了想，说，“上百枚怪兽币仍然不够，无论江明还是李英姿，两位金牌导师的要求，都是接近两百枚怪兽币，一只杯子根本装不下的，也就是说，战到最后时，强者除了脑袋上顶着一百多枚怪兽币，双手还要攥满怪兽币才行。” “这……也太狠了吧？”谢锋愕然。 孟超沉吟：“按照正常打法，就算你们‘四大天王’，也很难积累到两万怪兽币，那么，有没有可能绕过规则，找到‘不正常打法’呢？” 谢锋皱眉道：“不正常打法，无非就是‘组队’和‘蹲坑’了，现在这套规则，蹲坑肯定不行，比赛开始我只能拼了命去抢别人的怪兽币，先把杯子塞满再说，至于组队……” “组队也不行。” 孟超摇头道，“这场游戏玩到最后，肯定是你们‘四大天王’的杯子最满，到时候，你们辛辛苦苦战胜一个普通同学，可能他脑袋上就抖出三五枚怪兽币，但干掉一个‘四大天王’，就有可能洒出上百枚怪兽币，你们能忍住，不自相残杀？” 谢锋想了想，愈发郁闷。 “幸好，我本来也没想过要拜入江明或者李英姿老师的门下。” 孟超哈哈一笑，走出准备室，“时间到了，下面就看你们‘四大天王’表演啦！” ======== 今天还是四更。 这几天真挺累的，早上五六点就起床，家里又没独立的书房，牛嫂和小牛还在睡觉，只能去外面码字，但麦当劳和肯德基都没开门呢，要先去便利店码一会儿，等麦当劳开门了再换地方。 就这么写写改改，基本上吃了晚饭才能收工，然后又要想新的情节。 怎么说呢，身体累，精神亢奋，在各位兄弟姐妹的支持下，仿佛又找回了激情燃烧的岁月。 谢谢大家，让老牛重回青春，当然要是能整点儿推荐，月票和订阅啥的，就更激情燃烧了，^_^ 第一百零八章 你争我夺 操场前方，倒计时开始，三十分，二十九分五十九秒，二十九分五十八秒…… 男女新生，从操场两侧慢慢走向中央。 彼此相向而行，像是两支争锋相对的大军。 有些男生还没搞清楚状况，存了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想在大学里来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迟疑着该不该对女生动手。 在普通人锻炼血肉之力的阶段，男生的优势的确比女生大一点。 高考录取线，也是稍稍倾向女生的。 但在灵能修炼阶段，就未必了。 走在最前面的大个子男生，明显就没调整好心态，看着对面逐渐加速的小个子女生，露出憨厚的笑容，道：“不好意思，请……” “指教”二字还没说完，对面身高一米五几的娇小女生就像一列高速列车般冲了过来，一记凶悍绝伦的膝撞，正中高个子男生的腹部，饶是有生化战斗服防御，仍旧发出令人牙酸蛋疼的闷响。 高个子男生惨叫一声，蜷缩成一团，又被娇小女生钻到身下，将他直接打飞到半空，头盔上的怪兽币自然叮叮当当落下。 娇小女生一把抄住二十枚怪兽币，肩头顺势一顶，高个子男生还没落地，就被她如炮弹般撞飞出去二三十米，砸到目瞪口呆的男生中间，“噗”，吐出一口白沫。 “白痴，比赛已经开始了。” 娇小女生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二十枚怪兽币，丢到自己脑袋上的杯子里，面无表情地说。 “孙雅姐，好厉害！” 女生方阵也震惊了，片刻后，一名眼神很机灵的女生欢呼道。 看样子是想抱武道系高考裸分第一，孙雅的大腿。 孙雅头也不回，忽然一记手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鬼魅般砍中这名女生的脖子。 趁这名女生如遭雷击，动弹不得，又将她的怪兽币也统统掠夺过来。 “怪兽币，不是靠拍马屁就能拍到手的。”孙雅淡淡道。 孟超笑出声。 四大天王之首，果然有点儿意思。 超凡者贯通灵脉之后，主要依靠灵能而不是血肉之力来战斗，性别差异可以忽略不计。 反而女生忍耐力强，专注细心的优势被发挥出来，往往比男生更难对付。 主席台上，院长和几名金牌导师，也都眼前一亮。 “这个孙雅不错，心性深沉，出手狠辣，很适合吸收蛟龙类超兽的兽魂来修炼。”江明笑眯眯道，“李老师，这样的人才放到我手里，用不了一年半载，说不定就是第二个昔日的你，咱们武道系大有希望啊，哈哈哈哈！” 江明是老资格，当年还教过李英姿几门课，李英姿也不争一时之长短，只是笑了笑：“那也要孙雅能攒到两万怪兽币才行，再看看吧，今年的玩法，再怎么出类拔萃的天骄，都要狼狈不堪的。” 孙雅的雷霆一击，打碎了很多新生关于大学的美好幻想。 也让他们对江明那番“大学是新兵营，大学是炼钢炉，大学是绞肉机”的言论，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竞争已经开始，从现在开始的每一次战斗，甚至每一次挥拳和眨眼，都将决定自己的未来！ 所有人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眼底冒出杀气，进入激战状态。 被孙雅打飞的高个子男生摇摇晃晃爬了起来。 能考上怪兽大学武道系的佼佼者，自然拥有怪兽般惊人的身体素质，又有生化战斗服的防御，他喘息片刻，就恢复过来。 当众出了大丑，高个子男生面红耳赤，却不想找孙雅报仇——至少在孙雅头顶堆满怪兽币之前不想。 “这位同学，得罪了！” 高个子男生还算有点风度，左右一打量，找到一名体型和自己相近，年纪轻轻就长满络腮胡的男生，抱拳提醒人家一句，这才一拳狠狠捣出。 络腮胡男生微微一怔，但对面孙雅和女生们都毫不留情地“自相残杀”起来，他也没有退缩的道理，当即和高个子男生战成一团。 其实两人的实力相差无几，都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水平。 但高个子男生，脑袋上没有半个怪兽币，光脚不怕穿鞋，他可以随心所欲施展大幅度的战术动作。 而络腮胡男生脑袋上还顶着二十枚怪兽币呢，腾转挪移之间，脖子难免僵硬，很快被高个子男生打倒，怪兽币都飞了出来。 没等高个子男生去抢，旁边已经伸过来七八只手，等着捡便宜的猥琐犯们对视一眼，立刻明白彼此的心思，不知是谁呐喊一声，同时发力，撞成一团。 就这样，数百名武道系新生，像是数百条饥肠辘辘又被电流刺激的泥鳅，乱作一团，难解难分。 也不是没人想过抱团。 很多新生原本就是“一中，二中，建设中学”出身，早就相熟，也曾配合演练过一些战阵，自然隐隐形成三个团体。 但随着他们脑袋上积累的怪兽币越来越多，想要稳定身形就越来越困难。 而且杯子都是透明的，怪兽币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谁积累了多少怪兽币一目了然。 那些抱团取暖，攒到近百枚怪兽币的家伙，自然成为众矢之的，几十名同学嗷嗷直叫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勉强结成的战阵顿时就被冲垮，好容易积攒的怪兽币都洒落一地。 “四大天王”，也是一样。 孙雅身份灵动，形如鬼魅，明明从面前出招，却能令人感觉芒刺在背。 段炼是天生的血牛和肉盾，采用以拳换拳，两败俱伤的打法，但往往他挨上别人三拳都若无其事，只要他有半拳能擦到别人的油皮，倒下的仍旧是别人。 姜锐的双腿强韧有力，轰在人身上，每每能将人轰出十几米开外，速度又奇快无比，被他盯上的新生，除了乖乖低头，没有第二个选择。 谢锋也不复和孟超在一起时的聒噪，恢复了生人勿进的傲气，他像是专门修炼过骨骼和关节，伴随一阵劈啪作响，双臂竟然伸长到了膝盖附近，挥舞起来时，既像怪兽的触须，又像是雷霆万钧的流星锤，不愧是双臂主脉贯通90%以上的强者。 他们各施所长，很快将二三十名同学打翻在地，攒到了上百枚怪兽币。 但真正的战斗，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不知是哪位导师设计的缺德杯子，只装二三十枚怪兽币时都能卡住，非要把人打倒才能将怪兽币倒出来，但开口却极大，装了上百枚怪兽币之后，哪怕脑袋轻轻晃一下，也很容易洒出十几二十枚怪兽币。 怪兽币本身就是晶莹剔透的半透明材质，积累多了之后，阳光不断折射和反射，泛出美轮美奂的七彩光芒，简直是四个巨大的箭头，示意别的新生，这里有宝藏！ 他们虽然是“四大天王”，其他同学也不是吃素的。 很多家庭条件一般的同学，还没超凡，基本都退出战斗，顶着空杯子到操场旁边去艰难喘息了。 但也有很多同学，家境、实力比孙雅他们稍微差一点点，却也贯通了二三十条主脉。 一对一，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游走、骚扰，试图从四大天王的脑袋上扫下几枚怪兽币，还是很有希望的。 就这样，孙雅四人好似四头暴怒的狮子，面对一群饥肠辘辘的鬣狗。 而鬣狗的外围，还有更多喘息着，等待时机的猎手。 彼此剑拔弩张，互相制约，陷入尴尬。 孟超就是在外围逡巡的猎手之一。 整整五分钟过去，他始终背负双手，绕着操场闲庭信步，观察同学们的实力，琢磨破解之道。 游戏规则是半个小时后才结算怪兽币，如何在那一瞬间保住最多的怪兽币才重要，现在脑袋上有几个怪兽币，不重要。 所以，他连一次都没有出手，脑袋上仍旧顶着二十枚怪兽币。 当然，作为武道系高考裸分第三，又有斩杀血月狼王的英雄事迹，很多新生都认识他。 就算不仰慕他的人品，也忌惮他灵纹缠绕的右臂，知道他是一块很难啃也没多少肉的硬骨头，并不来招惹他。 倒是让他有充足的时间，观察局势，冷静思考。 “数百名武道系新生里面，大约三分之一人已经贯通了几十条主脉，踏上超凡之路。 “这两百名一星超凡者的实力差距并不太大，即便‘四大天王’，也不可能以一当十，至少，无法在头顶着上百枚怪兽币的情况下以一当十。 “想要攒到两万怪兽币，还真难啊！” 孟超沉思着，忽然觉得眼前一黑。 抬眼一看，一名虎背熊腰，满脸都是青春痘的男生挡在他面前。 “这位同学，得罪了！” 青春痘男生一抱拳，摆开战斗架势。 孟超微微一怔：“你要和我打？我只有二十枚怪兽币啊！” “盯你半天了，一次都没出手，只敢鬼鬼祟祟躲在外围的家伙，谅你也没多少斤两，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青春痘男生大咧咧说，“脑袋上顶着上百枚怪兽币的高手，我打得过吗？” “那你又确定，一定打得过我了？”孟超满脸古怪，“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有必要知道吗？”青春痘男生上下打量他几眼，“你又不是很有名！” “……真伤自尊。” 孟超很真诚道，“这位同学，咱们还是以和为贵吧，这么打，不是个事儿啊，而且我是超凡者，你未必打得过。” “废话！”青春痘男生摆出一个很古怪的架势，暴喝道，“谁还不是个超凡者了！” 孟超无语。 一看青春痘男生的架势，就是正在体内构造灵磁力场，准备蓄力放大招。 那还等啥，孟超直接一个箭步跨过去，右臂高举，以手代刀，一招犀利无比的《百战刀法》起手式“迎面大劈风”，照着对方的面门就狠狠劈了下去。 究极境界，发动！ 第一百零九章 孺子可教 “哎哎哎哎！” 青春痘男生愕然，“等等，我还没——” 话音未落，“啪”一声，孟超锋利的掌缘，划过一道无懈可击的弧度，深深嵌入他的面门，几乎把鼻梁骨打裂，也把青春痘男生打趴在地，鼻血狂喷，惨叫声都变成了呜咽。 孟超蹲下，把对方头盔上洒出来的二十二枚怪兽币仔细收好，扫了一圈四周。 不少同学都看到这一幕，却没人敢上来抢他的怪兽币。 反而一个个捂嘴偷笑：“看到那个傻小子了吗，惹谁不好，去惹孟超，谁不知道孟超是残星超凡，虽然进步速度不会太快，但这会儿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孟超想了想，还是决定指点青春痘男生几句，就当二十个怪兽币是学费吧：“同学，超凡者和普通人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能构造灵磁力场，但这并不意味着，在战斗时动不动就要放大招啊，特别是刚刚超凡时，主脉又细又不太畅通，肌肉和神经的配合也不熟练，对灵能的控制非常不稳定，这时候构造一个灵磁力场，起码好几秒钟——你以为对手都是白痴，会傻乎乎等你几秒钟来蓄力、出招？” 视界内没有跳出提示信息，也不知哼哼唧唧的青春痘男生，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孟超将二十枚怪兽币放到头盔上，信步朝操场中央走去，脑海中渐渐浮出一个值得尝试的主意。 他首先找到谢锋。 好似长臂猿般的“四大天王”，正在和四五名同学对峙。 这些同学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每每被他打翻在地，夺走几十枚怪兽币。 可是，当谢锋脑袋上的怪兽币增加到一百二三十枚，就从杯子里满溢出来。 同学们只要悍不畏死地冲上去，不用多么花哨的招式，又能从他这里夺回几十枚怪兽币。 而当谢锋脑袋上的怪兽币降至一百枚以下，腾转挪移的空间大增，他的战斗力又能暴涨数倍，将怪兽币抢回来。 双方拉锯，累得气喘吁吁，却根本分不出胜负。 孟超看了半天，忍不住笑出声。 谢锋见他出现，大喜过望：“孟超，帮我干掉这些家伙，他们的怪兽币，咱们一人一半。” “好啊！”孟超爽快点头，加入战团。 围攻者也认识孟超，不由心中一凛，全神戒备。 岂料孟超面对他们，却来了个“蝎子摆尾”，一记旋风腿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踢中谢锋的前胸。 砰！ 谢锋胸口发出爆响，虽然有生化战斗服凝聚成甲壳防御，仍旧震退三大步，脖子往后一仰，洒下几十枚怪兽币。 他既惊又怒，高叫道：“孟超，你干什么！” “打这些小家伙没意思。” 孟超微笑，“你脑袋上顶着一百多枚怪兽币，不打你打谁？” 话音未落，箭步上冲，一拳捣出。 谢锋贯通了六十条主脉，灵能灌注双臂，达到如钢似铁的境界，自然不怕孟超的重拳。 但双方重拳对撞，却令他头顶掉落更多怪兽币，却无暇捡拾，反而令四周逡巡的“鬣狗”们占了便宜。 谢锋哭笑不得：“孙雅他们也攒了一百多枚怪兽币，你怎么不去找他们？” “因为……我和你熟啊！”孟超笑容灿烂。 谢锋郁闷到要吐血，两次交错之下，也意识到孟超是玩真的，他收起犹豫之心，双臂交错，十指扭曲，开始专心致志构造灵磁力场，准备发大招。 然后，就被孟超蛮不讲理地撞飞出去。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喜欢发大招，难道不知道构造灵磁力场的蓄力、僵直和冷却时间很长么？” 兽魂流是超杀流的变种，都讲究构造错综复杂的超大型灵磁力场。 越是新手，越想放大招，蓄力时间就越长。 现在主流的解决办法是，用怪兽血液淬炼体魄，用精神秘法来淬炼心灵，战斗时，放出铺天盖地的气势和直刺灵魂的杀意，将对手深深震慑，争取宝贵的蓄力时间。 也有人喜欢在出招时暴喝一声……诸如“冲击波”之类的招式名字。 听上去有些中二，其实，声波中蕴藏着强烈的精神力量，足以对目标产生心灵冲击，让目标呆若木鸡，乖乖挨打。 还有人习惯在构造灵磁力场时，多走几条灵脉，释放出不必要的声光电效果，也是为了迷惑人心，争取时间。 暂时，怪兽智商不高，这些花里胡哨的障眼法，还挺有效。 战斗经验不足的新晋超凡者，很容易被高手的气势碾压、呐喊声震慑、声光电效果迷惑，稀里糊涂就中了招，还觉得对方的大招华丽到一塌糊涂。 孟超却觉得…… “破绽，破绽，都是破绽！” 他双目如电，身形鬼魅，仅仅依靠血肉之力，就一次次打断谢锋构造灵磁力场的蓄力过程。 对谢锋而言，就像是被一块打不散、甩不掉还越缠越紧的牛皮糖裹住，气血翻腾，灵能紊乱，难受无比。 稍有不慎，还被孟超拦腰擒抱，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怪兽币统统洒了出来。 “我的怪兽币！” 谢锋心疼极了，伸手去捡，却被孟超一脚踢开。 随后孟超连环起脚，将怪兽币统统踢飞，如天女散花般洒向四周，引发同学们一阵争抢。 “孟超，你疯了！” 谢锋嘴里这么喊，却感觉自己快要疯了，“那里面还有你自己的怪兽币啊，我招你惹你了，你非要和我两败俱伤！” “谢锋同学，你太幼稚了。” 孟超面无表情，周身也没有丝毫灵能波动，却散发出一股百战余生，凶兽般的气息，他冷冷道，“在真正的战场上，除了‘胜负，生死’四个字之外，所有一切，统统都是身外物。 “区区一百枚怪兽币，就把你搞得患得患失，缩手缩脚，明明有十分战斗力，却只能发挥出两三分——如果这是真正的战场，你已经死了！” 谢锋心神一震，陷入沉思。 “生死搏杀之际，为了胜利，即便自己的手脚，都可以毫不犹豫舍弃，更别说区区怪兽币了。” 孟超淡淡道，“我想，导师们安排这场小游戏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新生当中，有没有人懂得‘取舍’的道理，知道在战斗中，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很可惜，就连你们几个所谓的‘四大天王’，都是鼠目寸光，蝇营狗苟，恐怕要令他们失望了。” 谢锋张了张嘴，却无从反驳。 “你贯通了六十条主脉，纸面战斗力是比我强，但就刚才那个状态继续打下去，相不相信，五分钟后，站着的一定是我，躺下的一定是你，到时候，我轻轻松松拿走所有怪兽币，你的畏首畏尾和缩手缩脚，又有什么意义？”孟超咄咄逼人。 谢锋满头冷汗淋漓。 孟超眼角跳出信息： 【普通市民谢锋受到你的指点，战斗经验大幅上涨，贡献值+75】 “孺子可教。” 孟超心中微笑，凑过去，轻声道，“区区一百多枚怪兽币，让他们去抢吧，就算某个幸运儿抢到，他也会像你刚才一样缩手缩脚，你应该深有体会，保持脖子和脑袋的绝对稳定，还要激烈战斗，体能消耗很快的。 “现在游戏时间刚过去五分钟，后面有的是机会翻盘，关键是保存体力，等最后三五分钟，所有人都伤痕累累，精疲力竭，才是大肆收割的时候。” 谢锋朝同学们看了一眼。 果然，刚才还联手向他进攻的那些同学，已经自相残杀起来。 看着这些同学为了争抢几枚怪兽币，大肆消耗着体能和防御力，就算侥幸抢到几十枚怪兽币，脖子和脊椎也都僵硬无比，模样滑稽极了。 谢锋不由冷汗涔涔，心说若非孟超提醒，自己也像这些人一样，如痴如醉，不可自拔。 “孟超，什么意思？”谢锋小心翼翼问道，“你想和我联手？” “不是‘我想要和你联手’。”孟超摇头，“是你想要和我联手。” 谢锋愕然。 “有容乃大，无欲则刚，我反正主脉受损，修行缓慢，上限不高，找不找金牌导师都无所谓的，反倒是你，必须要两万怪兽币，任务很艰巨啊。” 孟超微微一笑，“你需要我，超过我需要你，应该是你求我，对吧？” 谢锋脸一红，道：“刚才我就真心实意邀请你联手来着。” “不，刚才你说，打倒这些同学，平分他们的怪兽币。” 孟超心平气和地说，“你连自己头顶的一百多枚怪兽币都不愿意拿出来平分，只想空手套白狼，这叫‘真心实意’么？ “更何况，合作的基础是共同的利益和相近的实力，我们都没试探过彼此的深浅，积累的怪兽币多了，难免生出别样的心思，倒不如趁着时间还早，先搞清楚对方的实力和底线。 “现在，你应该非常清楚，就算我无法帮你夺取两百枚怪兽币，却绝对能让你一枚怪兽币都捞不着，只能享受‘免费套餐’，对吧？” 谢锋脸色灰败：“对！” “也就是说，你愿意邀请我联手，服从我的指挥，并且将我们夺取的所有怪兽币，全都平分了？”孟超露出锋利的牙齿。 谢锋不服气：“平分没问题，但为什么我要听你的指挥？” “因为我是残星超凡，不怕吃免费套餐啊！” 孟超道，“你要不答应，我只能阴魂不散缠着你，和你同归于尽了，谁叫我和你比较熟呢？” 谢锋快要吐血，仰天长啸道：“我到底得罪谁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别这样。”孟超安慰道，“就像本科实战测试一样，服从我的指挥，绝不会让你吃亏，现在我们去找孙雅、段炼和姜锐吧！” 谢锋微微一怔：“找他们干什么？” “当然是把他们拉入我们的犯罪团伙，不是，正义联盟了。”孟超理所当然道。 谢锋看着他的双眼，竟然看不出他是在搞笑还是认真的。 又想到荒野中，他的手臂整条捅进血月狼王的眼窝，无比血腥和野蛮的一幕。 不由打了个冷颤。 “我们……”他下意识道，“先从谁下手？” “段炼。”孟超道，“他是力量系，移动速度不快，我们两个人就可以控制他，等把他也拉入团伙，三人联手的话，就可以去捕捉敏捷系的孙雅和速度系的姜锐了。” 第一百一十章 尽在掌握 段炼一拳将一名两百多斤，如巨熊般的同学打飞十几米，暴喝道：“还有谁！” 周围七八名同学面面相觑，畏葸不前。 段炼大口喘息，心头也是烦闷不已。 虽然他的力量和防御都足够高，堪称“铁拳无敌”，一口气夺取了一百三十多枚怪兽币。 但这就是极限，头顶着这么多怪兽币，一动都不敢动，还怎么发足狂奔去追赶别的同学？ 他原本就不以速度见长，目标又大，人家远远见到他就绕着操场跑，他拳头再大都打不着，只能陪人家玩老鹰捉小鸡，一不留神，被人从背后偷袭，固然不会掉半根毛，却会掉落好多怪兽币啊！ “要成为江明的弟子，还需要五六十个怪兽币！”段炼咬牙切齿，咒骂该死的规则。 孟超和谢锋从他身后悄悄摸上去，谢锋小声问：“怎么搞？” “我左你右，我缠住他，你放大招，打光他所有的怪兽币。” “啊？” “啊什么啊，你没见过山贼是怎么赚人上山入伙的么？倘若是身家丰厚，清清白白的人家，任凭山贼再怎么巧舌如簧，又怎么可能拖人下水？非要把人搞得倾家荡产，穷途末路，才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孟超解释，“现在段炼积累了一百多枚怪兽币，很容易生出‘靠自己再拼一把，就能攒到两百枚’的心思，怎么会相信我们，又凭什么和我们合作？只有把他变成和我们一样的穷光蛋，他才会入伙。” “……” 谢锋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孟超同学，你真是大学生吗，为什么感觉你好像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啊，不对，怪兽都没你这么阴险。” “废话，想要在怪兽的爪牙下面生存，当然要比他们更阴险。”孟超道，“你去不去呢？” “去，当然去。” 谢锋嘿嘿一笑，“反正我脑袋上已经空了，光脚不怕穿鞋，不把其他几个佼佼者拖下水，总觉得心里不平衡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段炼发起进攻。 段炼自然早就看到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站在自己身后。 但群狼环伺，他根本找不到躲闪的空间。 孟超和谢锋的实力，原本就和他相差无几，两人头顶空空如也，无牵无挂，可以肆无忌惮做最大幅度的动作。 他却要小心翼翼保护脑袋上的一百多枚怪兽币，明明三百斤的肌肉壮汉，缩手缩脚好似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还怎么打？ 于是，在他被孟超缠住的三秒钟后，谢锋完成了一次灵磁力场的构造，双臂缠绕电芒，朝他猛轰过来：“雷鸣掌！” 孟超和段炼的耳膜，都遭到雷霆万钧的摧残。 雷鸣掌的奥义，就是压缩灵能，激荡空气，发出刺破耳膜的爆响，来干扰目标的耳蜗，进而影响目标的平衡。 段炼打了个趔趄，心神一松，几十枚怪兽币洒了出去。 他“啊”了一声，愈发分神，又被孟超绊了一跤，整个人朝谢锋的拳头跌去。 “砰砰”两声闷响，段炼如一株大树被伐倒。 他皮糙肉厚，连眼睫毛都不颤半下，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 但头顶的怪兽币都洒了出去。 孟超眼疾手快，拳锋卷起劲风，将上百枚怪兽币都洒向四周。 和刚才一样，引发诸多同学的哄抢。 “我去！” 段炼傻眼，回头看时，发现孟超和谢锋都像没事人一样笑嘻嘻看着他。 “你们……有病啊！” 段炼目瞪口呆看着两人脑袋上空空荡荡的杯子，发出和片刻前谢锋一样的咆哮。 他和谢锋都来自三大超级高中，高中阶段就多次在竞赛中交手，自然知道彼此的实力。 而孟超经过荒野一役，也算小名人，残星超凡的战斗力，对付尚未超凡的普通新生肯定够的。 为什么这两个家伙脑袋上一枚怪兽币都没有，还把他的怪兽币都撒出去，这是要疯啊！ “段炼同学，你好啊，时间有限，就不自我介绍了，长话短说，我很仰慕你的才华，交个朋友吧？”孟超微笑着伸手，“加入我们，听我指挥，我有办法让你积累两百怪兽币。” 段炼简直要一口狗血喷到孟超脸上，暴怒道：“你有病啊，打光我所有怪兽币，还要我听你指挥，凭什么！” 孟超看了谢锋一眼。 谢锋硬着头皮道：“如果你不和我们联手，我们就会死缠着你不放，让你连一枚怪兽币都捞不着。” 段炼的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大，嘴则张得能塞下一头牛：“你们都疯了！” “我们没疯，而是有一个计划，需要你们‘四大天王’绝对信任和配合，你不妨冷静思考一下。” 孟超飞快道，“但最好抓紧时间，因为就在你们两个被我拖死的同时，孙雅和姜锐还在大肆收割呢，如果他们两个攒到了两百枚怪兽币，想想看，会发生什么事？” 段炼和谢锋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一震。 “你们四大天王，应该是大学阶段竞争最激烈的对手，如果你们都无法拿到两百枚怪兽币，那就暂时没人能拜入江明和李英姿老师的门下，大家仍在同一起跑线上。” 孟超不慌不忙道，“但如果孙雅和姜锐拿到两百枚怪兽币，你们却连半个铜板都没有，人家起步时就领先你们七八个身位，两三个月，足以把你们甩得连尾灯都看不到。 “所以，你们最理性的选择就是跳上我的战车，先把孙雅和姜锐的怪兽币打空再说，哪怕被别人捡了便宜，只要江明和李英姿老师还没收学生，你们就有后来居上的机会，是吧？” 段炼四肢发达，但头脑也不简单，很快想明白这个道理。 他咬牙切齿加入孟超的犯罪团伙。 并且将全部怒气都发泄到了懵懂无知的姜锐身上。 于是，一分钟后，操场上又响起了姜锐的惨叫：“你们有病啊！” 再过一分钟，四条满身肌肉、满脸狰狞的大汉，将娇小玲珑的孙雅团团包围。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孟超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道，“第一，主动将所有怪兽币交出来，送到我手上；第二，我们四个联手，把你的怪兽币都打出来，被别人捡走。” 孙雅眯起眼睛，看看四人头顶空空如也的杯子，想都不想，很爽快把所有怪兽币都倒到孟超手里。 “九中孟超，这几天耳朵里尽是你的新闻，果然不简单。” 武道系高考裸分第一的女孩子，脸上丝毫没有怒容，反而甜甜一笑，“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 段炼不服气道：“喂，孙雅，你凭什么断定是这小子的计划，而不是我的计划？” “废话。” 孙雅道，“人家是残星超凡，战斗力最弱，肯定用脑子把你们三个吃得死死的，否则你们怎么会甘愿和他联手？” 孟超笑起来。 武道系第一高分，还贯通了七十七条主脉，果然不止武力，头脑也是第一流的。 “你们四个都贯通了六七十条主脉，联手的话，应该能横扫整片操场。” 孟超详细解释自己的计划，“但这里有两个问题，第一是彼此间的信任，因为在争夺大学修炼资源的战斗中，你们四个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如何让彼此相信，你们不会背后捅刀？ “第二，我们穿的生化战斗服没有口袋，除了头盔上的杯子，根本没地方放怪兽币，而杯子的容量有限，我刚才计算过，就算精心摆放，最多放一百四十四枚，远远达不到拜入江明和李英姿老师门下的标准。 “这两个障碍，是‘四大天王’无法联手的原因。 “所以，你们需要一个‘中介’和‘保管员’，那就是我。 “现在你们头顶没有了怪兽币，尽可以肆无忌惮去下手抢夺，而得到的所有怪兽币，都送回到我这里，我会摆在地上，平均分成五份，并且誓死保卫他们。 “如此一来，你们都能最大限度发挥战斗力，不用受头顶怪兽币的制约，也不存在信任问题——我的实力当然不如你们啦，但谁想瞬间打倒我，夺取所有怪兽币，也是不可能的。 “等到最后，还剩下最后十秒钟，我们再一起把所有怪兽币拿起来，到时候除了头顶，双手也可以捏住几十枚怪兽币，而别的同学，要不是积累丰厚，要不就是遍体鳞伤，精疲力竭，不可能再上前抢夺。 “这就是我的计划，仓促之间，肯定有很多疏漏，但我觉得，至少比大家单打独斗或者自相残杀要好得多，你们觉得呢？” “等等，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姜锐眼神锋利，满心愤懑。 “因为我实力最弱，还是残星超凡，既吃不下，也不需要这么多怪兽币。”孟超微笑，“如果我起了贪念，你们一招就能把我的怪兽币统统打散了吧？” “好，就算我们相信你，你又凭什么和我们平分？”姜锐咄咄逼人，“我们四个出去拼死拼活，你就在这里守着怪兽币，哪有这种好事！一半，我可以接受我们四个平分，再给你我们的一半！” “这不可能，平等是合作的基础，如果多出四枚怪兽币，我宁可把他们抛向四周，也不希望我们内部搞不平衡。”面对刀刃般的目光，孟超仍旧心平气和。 “那我们四个就先联手干了你！”姜锐暴怒起来。 “也行。” 孟超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我肯定打不过你们四个，只能对准你们中的一个来打，决定了，就是你……谢锋！” 谢锋目瞪口呆：“怎么又是我，明明是姜锐正在怼你啊！” 孟超笑笑：“做生不如做熟，我和你熟嘛！” 谢锋吐血，咬牙看着段炼：“算了，那我也只能把你老兄拖下水了，段炼同学！” 段炼也吐血：“等等，为什么是我，明明是姜锐在怼你们啊！” “人家贯通了双腿主脉，跑得比风还快，我倒是想抓他了，抓得着吗？”谢锋解释，“你老兄的速度，我倒是勉勉强强，能够碾压的。” 段炼：“……” 孙雅噗嗤一笑：“算了，我们四个是乌合之众，完全被人家孟超同学玩弄于鼓掌之中，姜锐，你消消气，就听他的吧，时间紧迫啊！” 姜锐还有些不服气，孙雅已经窜了出去。 “你们几个家伙，趁着刚才我头顶上百枚怪兽币的时候，玩得很开心，嗯？” 她慢条斯理活动着颈椎，手腕和脚踝，满脸微笑看着刚才找她麻烦的几名同学，“现在，该轮到姐姐我也开心开心了吧！” 话音未落，孙雅周身灵焰狂飙，空气波纹层层闪现，身形都有些模糊。 她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将几名同学打得腾空而起。 这几名同学的实力原本就远不如她，头上又顶着近百枚怪兽币，缩手缩脚，顿时被打得溃不成军。 孙雅并未赶尽杀绝，而是见好就收地拿走了他们洒落的几十枚怪兽币，就退回孟超四人身边。 她将怪兽币都交给孟超，道：“不要逮着一只肥羊使劲薅羊毛，你把人家抢得精光，人家怎么可能不找你玩命？每个目标，最多抢十几二十枚怪兽币就够了，一来难度比较小，二来人家权衡之后，未必找我们拼命，说不定会去捏更软的柿子。” 谢锋和段炼对视一眼，点点头，同样学着孙雅的样子，朝外围扑去。 现在他们变成光脚不怕穿鞋，占据了实力上的绝对优势，恰似饿虎扑羊，很快杀得人仰马翻。 乱战中，未必所有怪兽币都被他们抢走。 果然如孙雅所言，很多人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对谢锋和段炼展开反击，而是争夺散落一地的怪兽币。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满载而归。 姜锐满心不甘地瞪了孟超一眼，一跺脚，也加入他们的行列。 夺取了几十枚怪兽币后，他还有些犹豫，要不要送到孟超手里。 孙雅见状笑道：“姜锐，就算你再次抢到一百多枚又怎么样，还有十几分钟，你确信能保得住？别人不说，我现在没有累赘，一招就打散你一半的怪兽币，相不相信？” 姜锐咒骂一声，气呼呼将怪兽币都塞到孟超手里，咬牙道：“希望你的拳头，也像你的舌头这么厉害，守好我们辛苦抢来的怪兽币！” “这就要看你们的了。” 孟超有些不负责任地说，“只要你们‘四大天王’够犀利，在我周围筑起铜墙铁壁，把所有威胁比较大的竞争对手全都打得爬不起来，自然没人能抢走怪兽币。”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最后时刻的异变!(第四更!) 主席台上，导师们也看到高考分数排名前五的尖子生联合起来。 往年的较量中，这种强者联手的现象也很常见，不过结果往往不太好——没有信任基础，彼此又是最强的竞争对手，稍微风吹草动，联盟就会土崩瓦解。 “那个叫孟超的小家伙，挺有意思，刚才好像是他穿针引线，孙雅等四名佼佼者才会联手。”江明笑道，“可惜他是残星超凡，否则，我倒是想收下他了。” “残星超凡，也没什么。”李英姿却道，“境界是很重要，却不是判断强弱的唯一标准，倘若他能夺取一万九千怪兽币，我并不介意当他的专属导师。” 武道系两大金牌导师里，李英姿是五星超凡，但三十出头就以兽魂融合术声名鹊起，隐隐有赶超江明的趋势。 这句“境界不重要”，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江明干咳一声：“强者组队容易，能维系到最后却非常困难，历年新生入学测试，十有八九的佼佼者，最后都要翻脸的，咦，他在干什么？” 众多导师居高临下，发现孟超摆出一个有些奇怪的姿势。 他正在用《龙蛇劲》蓄力。 《龙蛇劲》在三大基础发力法中最偏重蓄力。 而孟超掌握的未来《龙蛇劲》，在蓄力效能上，又比现在流行的版本，提升20%以上。 再加上他的右臂贯通四条主脉，灵能狂涌，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加上生化战斗服的增幅，简直堪比孙校长的“重炮”。 问题是，他周围根本没有敌人，这么夸张地蓄力，准备打谁呢？ 导师们很快知道了答案。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整座操场都晃了三晃。 孟超的右臂像是螺旋钻头般狠狠轰向地面，直接在地上打出一个窟窿。 他伸手进去试了一下，觉得深浅刚好，将里面的碎石和土壤掏出，又如法炮制，在旁边轰出第二个窟窿。 就这样，半分钟内，他毫不停歇地轰出了五个小臂深浅的窟窿。 又将孙雅四人送来的怪兽币，平均分成五份，放到这些窟窿里。 完成这一切，孟超咧嘴一笑，拍拍手上的灰尘，满脸轻松地看着四周。 同学们目瞪口呆。 操场很大，很多同学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战，等他们拼得筋疲力尽，停下来喘气时，发现“四大天王”已经联手，想要阻止却来不及。 而孟超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同学们没在他的头盔上看到熠熠生辉的怪兽币，更没将他放在眼里。 直到此刻，他们发现孙雅四人将抢来的怪兽币，全都送到孟超脚下的窟窿里，为时已晚。 时间还剩下七分多钟。 绝大部分同学都精疲力竭。 根据实力和掌握的怪兽币数量，他们大致分成三类。 第一类，实力比四大天王稍逊一筹，却也贯通了三五十条主脉，抢到了百余枚怪兽币，却苦于无处存放，只能顶在脑袋上变成累赘，就此碰到天花板。 这些威胁最大的高手，当然眼馋孟超藏起来的怪兽币。 但他们自保都很艰难，周围还有很多同学虎视眈眈，又怎么可能去挑战孙雅四人的防线？ 第二类，有一定实力，但缺乏运气，刚才遇到孙雅四人的掠夺，脑袋上只剩下几十枚怪兽币。 这些人是场上最活跃的好战分子。 但在选择作战目标时，他们也犯了犹豫。 主要是孟超储存怪兽币的方式太无耻了，竟然直接在地上掏了几个窟窿，把怪兽币深埋进去。 就算他们能群起而攻之，突破孙雅四人的防线，但杀到孟超面前时，仍旧免不了要弯腰，把一条手臂伸到窟窿里去摸怪兽币。 窟窿的直径比一个拳头大不了多少，想把全部怪兽币都掏出来，很显然需要一番摸索。 三五秒钟之内，摸索者就被牢牢钉死在地上，简直是被动挨打的活靶子。 搞不好，火中取栗就变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谁又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这家伙，太阴险了，太卑鄙了，太无耻了！” 看着孟超的笑容，众多同学纷纷在心里破口大骂。 权衡之下，与其去触这个无耻之徒的霉头，还不如找积累了百来枚怪兽币的家伙碰碰运气呢！ 至于第三类新生，尚未超凡，早被轰得晕头转向，趴在外围气喘吁吁，就算他们想要一拥而上，也没这个组织和意志力。 如此一来，在入学测试还剩下三分钟时，孟超五人竟然奇迹般夺取了整整十万怪兽币，刚好一人两万。 “够了，大家回来，一起守护这十万怪兽币！” 孟超扯着嗓子道，“每人两万，无论你们想要找哪位金牌导师都可以，再抢下去，小心别的同学和咱们拼命！” 孙雅等人闻言一怔，急忙收缩防线。 姜锐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见其余三人都回到孟超身边，他孤掌难鸣，只能服从。 倒是别的同学听了他这话，知道他们这里有十万枚怪兽币，眼珠子都红起来。 “全场总共上百万怪兽币，我们拿走十万，还有百来万，足够同学们瓜分的。” 孟超继续高声道，“当然，如果你们非觉得我们这十万怪兽币比较香，想来试试看，我也热烈欢迎！” 见孙雅四人在五个窟窿外全神戒备，想到孟超刚才膨胀如巨炮的右臂，眼红的同学又犹豫起来。 “是啊。”他们被孟超提醒，纷纷心算，“以孙雅四人的实力，原本夺走五六万怪兽币就是应该的，等于说，全场只减少了几万怪兽币，没必要因小失大。” 既然啃不下孙雅四人加孟超这块硬骨头，这些同学也只能硬着头皮找彼此的麻烦。 也不是没人想效仿孟超的方式，找人组队，在地上打洞来存储怪兽币。 但时间紧迫，仓促间，根本解决不了信任和分配的问题。 反倒有人打着联手的幌子施以偷袭，顿时激起阵阵怒喝和混乱。 孙雅四人，趁机喘息，恢复体力。 “现在，你们放心了吧？” 孟超笑道，“只要同学们不傻，就没人会来硬冲我们的战阵，我们以逸待劳，舒舒服服等到最后十秒钟时，大家一起把手伸向自己的窟窿，到时候，双手和杯子全都塞满，时间只剩下三五秒，绝不会出意外的。” 孙雅想了想，笑道：“虽然仍不保险，的确是最合理的方案，我同意。” “我也同意。”段炼流露出佩服的表情，“孟超同学，真有你的。” 谢锋苦笑，他还能说啥？ 姜锐仍旧忿忿不平：“合着我们都在拼死拼活，你就往地上打了五个窟窿，这两万怪兽币，也赚得太容易了。” “有道理。” 孟超点头，“好吧，那我允许你先拿走自己这份，请。” 他很绅士地比划了个手势。 孙雅三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姜锐。 姜锐怎么可能当着这三头饿狼的面，把一条手臂伸到窟窿里？这不是送货上门嘛！ 他对着天空长出一口气，满脸便秘表情，乖乖坐了下来。 果然如孟超所料，之后三分钟，同学们拼得异常激烈，却始终没人来撞他们的铜墙铁壁。 最后半分钟，除了他们五个之外，所有人都累瘫在地，累得抽筋，龇牙咧嘴。 孙雅四长舒一口气。 姜锐急不可耐：“现在可以把怪兽币取出来了吧？” “别急。”孟超道，“还有半分钟，现在取出来，难保你们中间的某一位不会动了心思，还是等到最后十秒吧？” 姜锐很想说，你算老几，我们为什么从始至终，都要听你的？ 但其余三人纹丝不动，他也只能咬牙忍耐。 终于，倒计时来到最后十秒。 五人对视一眼，同时将手臂伸到窟窿里。 两百枚怪兽币，一次自然是抓不完的，必须分三次抓取，才能将头盔上的杯子还有双手填满。 第一次，第二次，都没有任何意外。 倒计时还有最后五秒。 众人都稍稍松一口气，心想这场该死的“游戏”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大家都能选到心仪的导师。 忽然，异变突生。 “姜锐，你——”段炼惊呼。 话音未落，不，实际上是段炼刚刚说了个“姜”字，孟超就闪电出手。 “啪！” 他的左手攥着二十多枚怪兽币，早就蓄势待发，如同子弹般电射而出。 不是射向一直对他不满的姜锐。 而是射向出言示警的段炼！ 段炼猝不及防，下意识闭眼闪避。 但他脑袋上顶着一百多枚怪兽币，闪避动作不由稍微慢了一点点。 正好被天女散花的怪兽币击中双眼。 饶是段炼将血肉之躯修炼到如钢似铁，双眼仍旧比普通人强韧不了多少，立刻被打得眼泪直冒。 孟超得势不饶人，伸入窟窿的右臂原本就是虚抓，根本没想去捞怪兽币，而是在窟窿的遮掩下，做足了《降魔斩》的准备。 手臂从窟窿里拔出来，四条主脉间激荡的灵磁力场已经构造完成，利刃出鞘，自上而下，如战刀，似长鞭，像擎天巨柱般狂舞，正中段炼的面门！ ========= 又是四更送给各位朋友！ 先说好，老牛有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肯定不藏着掖着，但也不可能天天四更，身体吃不消，键盘敲得手指疼。 万一哪天更新少点，大家多包涵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自食其果 在孙雅三人震惊的目光中，段炼被孟超打得鼻血狂喷，三百斤重的壮硕身躯，如遭遇地震的高塔，颓然倒下。 头顶的怪兽币自然泼洒出来。 孟超一个箭步，轻舒猿臂，《初级收割术》和《反关七解》千锤百炼出来的闪电手速，令十指化作两道漩涡，将近百枚怪兽币吸入掌心。 他将几十枚怪兽币当成暗器，却从段炼手里，抢到了近百枚怪兽币，总数突破两万五千大关，位列武道系第一！ 段炼就惨了，头顶只剩几十枚怪兽币，蒲扇大的双手里也只攥着几十枚，加起来一百枚出头。 放在普通同学身上，或许值得开香槟庆祝，但对心高气傲的“四大天王”来说，简直是噩梦般的开局！ 段炼皮糙肉厚，防御力堪比超兽，自然不会被孟超一招击垮。 他目露凶光，一跃而起。 但这时候，“滴滴”，倒计时归零，新生测试结束。 孟超往后闪了七八米，双手高高举起，示意：“结束了，你再来，就是犯规。” 段炼失魂落魄。 孙雅、姜锐和谢锋目瞪口呆。 一切都在五秒内发生，兔起鹘落之间，大局已定。 即便心思灵动的孙雅，也是满头雾水。 他们惊骇于孟超作为残星超凡的战斗力，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凌厉无匹的杀招，连旁观者都吓出一身冷汗。 更疑惑他为何主动去抢段炼的怪兽币——看上去，他不像这么短视的人，明明有两万怪兽币，足以在开学阶段享受最豪华的待遇，至于铤而走险，和同学结下仇怨吗？ “……卑鄙！” 段炼盯着孟超，脸上一半恍惚，一半懊恼，低吼道，“说好大家平分怪兽币，谁也不许耍花招的，结果你就是这样对待‘盟友’！” 孙雅和姜锐微微皱眉。 的确，五人结盟，孟超根本没出手，分到两百枚怪兽币还不知足，出尔反尔，断了同学的希望，是有些过分了。 谢锋欲言又止，心说以孟超在本科实战测试中的表现，不没理由这么贪得无厌。 孟超却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你刚才提姜锐的名字干什么？”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都微微一怔。 孙雅美眸转动，瞳孔忽然收缩。 “对啊。”姜锐狐疑，“段炼，你喊我干什么？” 段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他是喊给我听的。”孟超平静地揭开答案，“他的原话是‘姜锐，你——’，还满脸震惊的样子，是在向我示警，让我误以为你要攻击我，从而转移我的注意力。” “什么？”姜锐跳起来，“我没有攻击你！” “我知道，如果你心怀不轨，早就准备好要对我下手，刚才就不会一直针对我。”孟超淡淡道，“就因为你一直流露出敌意，我才断定，你是最不可能撕毁盟约的一个。 “反过来说，谁想利用你来转移我的注意力，谁才是真正想要撕毁盟约，从我手里抢走怪兽币的家伙。 “你抢我，我抢你，那就看谁手快了，先下手为强，很公平，是吧？” 孙雅、姜锐和谢锋对视一眼。 三人都看到彼此眼底的震惊。 又将犀利如电的眼神，投到段炼身上。 仿佛在说：“真没想到，你这看起来五大三粗、忠厚老实的家伙，才是真正的背盟者！” 段炼面红耳赤，强行辩解：“孟超同学，就算我神经过敏，误解了姜锐同学的意图，但我好心提醒，才说了三个字而已，根本没有任何行动，你就劈头盖脑攻过来，太过分了吧，万一你判断错了，岂不是误伤好人？” “我的判断，不会错的。” 孟超解释，“我利用游戏规则，死缠烂打逼你们联手，又连一根小指头都没动，就和你们分到一样多的怪兽币，你们心里肯定有气。 “这时候，就算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发现姜锐要对我动手，正常人的反应会是什么呢？当然是按兵不动，坐等好戏上演，甚至有机会浑水摸鱼啦！ “本来嘛，大家素昧平生，又是选择导师这么关键的环节，谁会多管闲事？ “更别提，刚才我和谢锋同学还联手打光了你所有的怪兽币，你肯定怀恨在心。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好心好意’出言提醒，段炼同学，你自己琢磨琢磨，合理吗？” 段炼哑口无言，琢磨了很久，还是想不出半句辩解之词。 “别想了，我早就看穿了你的计划，你们四个里，我最提防的就是你，因为你的表情实在太憨厚了。” 孟超微笑道，“很多人经常有一种误解——四肢发达，头脑一定简单，虎背熊腰，心思一定单纯，像你这样身高两米，体重三百斤，肯定是傻大个。 “不过，仔细想想就该知道，高考分数排在全系前五，你的笔试成绩肯定差不到哪里去，怎么可能是头脑简单的赳赳武夫？ “所以，你越是憨厚，就越有问题，我当然就越警惕啦！ “是，没有证据，你想怎么否认都可以，猪八戒倒打一耙，说我存心抢夺也无所谓，但我相信孙雅、姜锐和谢锋三位同学，心里自然会有判断的。” 段炼满脸惨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气。 孙雅看着他脸上的伤痕，又看看孟超的右臂，笑道：“没想到孟超同学竟然能把刀法融入到拳法里，出招这么犀利，看来我要收回刚才的话，你不单单可以用脑，就算真刀真枪地交锋，我们几个要对付你，也很吃力。” 姜锐大摇其头：“段炼，你这又是何必！” 段炼无力挥了挥手，满脸苦涩。 其实他平时很少玩这种阴谋诡计。 倘若只有孙雅、姜锐和谢锋三人，说不定真会老老实实将盟约进行到底。 但他和姜锐一样，都不服气孟超这个九中出身的残星超凡，不出一招就能加入同盟，和他们这些超级高中出来的“天之骄子”，享受一样的待遇。 本想最后时刻让这小子知道“四大天王”的厉害，没想到，却是自食其果。 段炼往地上狠狠捶了一拳，追悔莫及。 木已成舟，导师纷纷下场，新生们全都收手。 怪兽币内嵌芯片，通过无线定位和扫描，瞬间就能清点出每一位新生手里的数量。 操场边的大屏幕上滚动着排行榜。 排在第一的名字令数百名新生愣了半天。 随后一片哗然。 “孟超？竟然是他！” “怎么可能？” “就算他和孙雅他们联手，那四个妖孽天才也没理由让他拿到第一，他不是残星超凡么？” “还有，段炼哪儿去了，为什么段炼才夺取了一百二十二枚怪兽币，出了什么问题？” 大多数新生没看到操场中央发生的事情，想瞎了心也想不明白。 导师们居高临下，倒是看清楚了一切，对孟超的评价又提升不少。 “新生入学测试结束，相信大家对于自己的排名，还有大学阶段的学习氛围，都非常清楚了吧？” 江明朗声道，“胜者不必骄傲，败者也无需懊恼，超凡之路不是百米冲刺，一时的领先或者落后代表不了什么，只要刻苦修炼，还有大把机会。 “往后，我们会经常举行类似的竞赛，除了院系对抗赛之外，同学之间，度过最初一个月的‘保护期’，也能以怪兽币为赌注来自由挑战，只要你够强，随时都能脱颖而出，创造奇迹。 “所以，都把牙咬紧了，往死里练吧！” 江明说着，和李英姿等金牌导师一起走下主席台，朝操场中央的孟超等人走来。 新生测试的惯例，佼佼者可以优先选择导师、课程、宿舍和任务。 这是强者的权力，也是激励其他新生疯狂修炼的动力。 “孟超同学，你是今年新生第一，总计25100怪兽币，有权选择武道系任何一位老师，成为你的专属导师。” 李英姿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欣赏，快走两步，超过江明，惜才之意，溢于言表。 新生们议论纷纷。 大家都非常羡慕孟超的待遇。 两万五千多怪兽币啊，足够他选择风头正劲的“狮鹫”李英姿成为专属导师，享受最豪华的寝室和五星套餐了。 而这样的待遇，又会刺激他的实力越来越强，赚取更多怪兽币，形成良性循环，最终狂飙突进，一飞冲天。 “这么多怪兽币，这小子运气真好！” “能在‘四大天王’的虎视眈眈之下，抢到比他们更多的怪兽币，岂是光凭运气就能办到的？” “是啊，究竟怎么办到的，他不是残星超凡，只贯通了几条主脉吗，怎么比孙雅他们贯通了六七十条主脉还厉害？” “人家可是在高考中，就能斩杀血月狼王的狠人，孙雅他们再凶，能比血月狼王还凶？没看段炼都被他打得满脸桃花开！” “哼，残星超凡，也就一开始还有点战斗力，现在大家刚觉醒，连孙雅这样贯通了七十七条主脉的怪物，也没学会构造多种灵磁力场，技能数量和孟超差不多，才能让他威风一阵子，等继续修炼下去，孙雅学会几十种技能，孟超还是这一招半式，自然不是对手了。” “没错，残星超凡就是修炼速度慢，战术呆板，后劲不足，上限不高，别说孙雅了，等我在这一个月‘新生保护期’里疯狂修炼，学会七八种技能，说不定也能胜过他一头，到时候，我第一个挑战他！” 同学们兴奋地议论着，一个个蠢蠢欲动。 仿佛已经看到一个月后，停滞不前的孟超，被突飞猛进的自己打翻在地，所有怪兽币，统统被他们抢过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食堂大战 孟超无视错综复杂的目光，在导师中寻找着。 他没找到官网照片里，那个英俊中带点阴郁，帅气中还有几分固执的男人。 李英姿误解了他的目光，笑道：“孟超同学，难道你想选宗院长或者两位副院长？他们是神境强者，平时除了主持院务，还要去超凡塔深处的太古遗迹探索，日理万机，很少有时间指导新生。 “当然，如果你表现特别出色，打破武道系的各项记录，或者在院系对抗赛中，为武道系立下汗马功劳，自然有机会得到神境强者的指点。 “现在嘛，你可以在我们中间，选择一位导师。” “谢谢您，李老师。”孟超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干脆道，“我想请顾剑波老师，指点我的武道修行，可以吗？” 一阵沉默。 很多同学满脸茫然：“顾剑波是谁，没听过，武道系有这位导师吗？” 也有些隐约听过的：“好像是十几年前，农大武道系的一个天才学生，不过销声匿迹很久了，怎么他也在武道系当老师吗？” 更有些知道内情的：“放着江明和李英姿不选，选顾剑波？孟超疯了吗？” 就连几名金牌导师和三位院长，闻言也是一愣。 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他们自然不能说自家老师的坏话。 李英姿微微皱眉：“孟超同学，你……为什么要选顾老师呢，能说说理由吗？” 孟超自然不能说，因为在不久的将来，顾剑波的“极限流”，将把你们这些“兽魂流”统统吊起来打，跟他混，有前途啊！ 想了想，只能说：“我看过顾老师的一些文章，感觉他的武道理念，比较符合我的胃口，而且，顾老师的研究方向，不是快速修复灵脉吗，我的情况，各位老师应该也知道，选择顾老师，不是很合理么？” 此言一出，几名金牌导师的表情变得愈发古怪。 面面相觑之下，李英姿干咳一声，道：“孟超同学，你刚刚入学，或许还不太理解导师制度的重要性。 “你在几十人、上百人的大课上，自然能接触到大部分武道系的老师，我们也都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但武道修行，是针对性和实践性都很强的学科，如果没有专属导师针对你的情况，一寸寸灵脉来引导、调整的话，很难将一道灵磁力场，100%完美激发出来。 “而且，像我们这些导师，每年都会有很多机会，带学生去迷雾深处厮杀，积累大量实战经验，战斗力和境界提升都很快，但顾剑波老师的话……这两年他的工作重心都放在校内，实战机会不多。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站在李英姿的立场，暗示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明示了。 孟超摇了摇头，眼神清澈地看着对方，仍旧坚持：“李老师，谢谢您的建议，但我已经决定，就是顾剑波老师。” “……好。” 师生之间，双向选择，出类拔萃的武道天才，往往也是桀骜不驯之辈，校方不可能强迫他们选择某一位导师。 虽然李英姿欣赏孟超的狠辣，也只能道，“顾老师不在这里，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我会通知他来处理这件事。” 孟超点头，回到准备室，脱下战斗服，让校医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残留暗伤。 又换上武道系的制服，剪裁修身的黑色套装，兼具战斗服的利落和礼服的英挺，配上胸口的怪兽骷髅头图案，越看越帅。 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半天，这才回到操场。 很多新生还在纠结选择哪位导师。 导师们也乐呵呵地答疑解惑，向新生阐述自己的武道理念，吸引着心仪的好苗子。 李英姿告诉孟超，顾剑波正在四号食堂三楼吃饭，等新生都选定导师之后，她可以亲自带孟超去找他。 孟超见操场上乱哄哄，起码小半天才能搞定，他连一秒钟都不想浪费，打听清楚四号食堂的位置，干脆自己找过去。 希望给顾剑波一个“不远万里，心急火燎来投奔您老人家”的好印象。 “看来，这个时代的刀锋舞者，混得很不咋地啊，连新生入学测试都没参加，这是摆明了知道，没人会选择他当导师。” 走在路上，孟超思考着，“即便在这样没人理解，承受莫大压力，科研环境恶劣的情况下，顾老师仍旧默默探索着‘极限流’的道路，十年磨一剑，最终天下无人不识君，真不愧是一代宗师啊！” 孟超脑海中，浮现出刀锋舞者顾剑波的形象。 大概就是，清瘦而孤高，低调却不落魄，默默坐在食堂一角，毫不理会外界的喧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为了真理，不断前进，前进，不惜燃烧生命……这样的造型吧？ “顾老师，别着急，学生这就来指点你！” 这样想着，他加快脚步。 四号食堂距离操场不远，基本就算是武道系的专属食堂。 武道系都是大肚汉，这座食堂的规模，也是农大第一。 五分钟后，孟超出现在食堂三楼。 “不愧是‘吃在农大’，气派啊！” 看着千人大礼堂一样富丽堂皇的食堂，橱窗里堆积如山的超兽血肉原料，嗅着珍馐美味香气扑鼻的味道，孟超肚子里“咕噜咕噜”，肠胃蠕动得像是抽水机。 “果然是武道系的专属食堂，高年级的师兄师姐们连吃饭都横眉怒目，杀气腾腾，这就是将修行贯穿到日常生活当中，每一秒钟都不能懈怠，才能修炼到至高境界吗？” 孟超啧啧惊叹，准备找位师兄问一下。 正朝人群走去，忽然发现不对，怎么大家都不吃饭，却端着餐盘，剑拔弩张？ 孟超吞了口唾沫，左右一看，两拨人马，分据食堂一侧，怒目而视，灵焰狂涌，令空气都要燃烧。 左侧的上百号人马，都穿着和他一样的武道系学生制服，面容和气质都比较青涩，有些人还鼻青脸肿，好像就是刚刚在院系对抗赛中，输给驭兽系的大二、大三师兄们。 右侧的上百号人马，都穿着花花绿绿的便服，年纪普遍大一些，从气质上看，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就像回锅老油条，怎么看都不像是学生。 而他一心寻找顾剑波，正好走在他们中间的通道上。 “……” 孟超脑门渗出冷汗，小声道，“我是来——” “兄弟们，上！” 没等他把“找人的”三个字说出口，两边同时发出暴喝，上百个连汤带水的餐盘丢了过来。 紧随其后是上百张硬生生从楼板上拔出来的凳子。 以及上百条虎背熊腰，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 孟超下意识站在穿同样制服的师兄们一边，正好成为另一边首当其冲的目标。 刚刚逃脱劈头盖脑泼过来的汤汤水水，就感觉一阵劲风扑面而至。 孟超怪叫一声，《百战刀法》究极境界，条件反射般甩了出去。 这一招经过天境巅峰强者“断魂刀”罗武的调校，又被他用贡献点将熟练度冲爆，还利用整个暑假，在雷霆战队的青训营里反复锤炼，杀得不少雷霆战队预备队员都叫苦不迭，早已达到随心所欲，无懈可击的程度。 飞扑而至的壮汉，见他面生，又颇为稚嫩，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只想在他肩膀上借力，好去攻击真正的对手。 岂料，孟超的手刀快若闪电，掌缘重重劈到他的大胯，这个穿丛林迷彩服的壮汉顿时一头栽倒，捂着裤裆，龇牙咧嘴。 “马洪！” 好几条壮汉愣了半天，才嗷嗷直叫着朝孟超扑来。 “你们看清楚，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孟超转身就跑。 幸好身后的师兄们都相当给力，扑上去和彪形大汉们战成一团。 这场大乱斗可比刚才操场上的新生入学测试精彩得多，主要是双方都有一定的战斗经验，而且火气很大的样子，出手毫不留情，很快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再加上食堂里别的没有，尽是些油腻的餐盘，菜汤，锅碗瓢盆什么的，加起来几百斤重的壮汉们抱在一起，如压路机一样滚来滚去，很快人仰马翻，各个脑门上顶着菜叶，鼻孔里塞着叉烧，无论制服还是迷彩服，都油腻腻的一塌糊涂。 “这……究竟什么情况？” 孟超躲在一张翻倒的饭桌后面，一半纳闷一半兴奋地看着这一幕。 两边都是武者，各种大招丢来丢去，华丽的声光电效果和油腻的菜汤肉片交相辉映，时不时就有两三百斤重的糙汉子被轰飞到半空中去，那场面，就像是上百头河马和上百头犀牛打群架，连孟超这样的著名狠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大学里的切磋，都是这么刺激的么，比高中时代爽快好多啊！ “哗啦！” 一名穿着武道系制服的大二学生，被狠狠丢了过来，将孟超用来藏身的饭桌砸了个粉碎。 一名穿着迷彩服的络腮胡壮汉飞扑而至，人还在半空，却被另一名武道系学生撞了出去。 “师兄——” 孟超急忙将这名大二学生扶起来，小声道，“我是大一新生，来找人的，这都啥情况？” “大一的？刚才就是你把马洪打趴下，好小子，有种！” 大二学生眼前一亮，“找人急什么，先把这些进修班的家伙摆平再说，这帮人渣，简直比驭兽系那些混蛋还可恨！”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进修班的恩怨 三言两语，孟超听明白了。 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这帮人，都是武道系进修班的社会学员。 大学进修班，是地球时代就古已有之的概念。 社会上有很多超过二十八岁，甚至三四十岁才觉醒的超凡者，他们也有修炼的需求，却没时间和精力，也不够标准接受长达数年的全日制学院教育。 而这个时代的大学，一半经费靠生存委员会的教育预算，另一半却要自行筹集，压力也不小，毕竟绝世高手都是金山银山堆出来的，谁会嫌钱多呢？ 对当局而言，光靠本科教育出来的超凡者，也不足以应对山呼海啸的兽潮。 农大武道系，每年招收数百名新生。 规模更大的龙大武道系，也就千把个新生。 倘若战争升级，肯定不够用，死一个都得心疼半天。 三方一拍即合，就诞生了很多“夜间大学，特训班，独立学院，总裁进修班”之类的机构，专门培养社会上的超凡者。 这些机构，牌子挂出去很唬人，“农大武道系精英进修班”，乍一看，比正经八百的本科生还厉害，和传说中的“mba”似的。 其实，享受的师资力量和修炼课程，包括最后的结业证书，根本是两回事。 十年寒窗苦读，辛苦考上大学的本科生，往往瞧不起进修班的社会学员。 觉得他们经常顶着“武道系”的牌子，狐假虎威，惹是生非，败坏武道系的名气，根本是一帮“李鬼”。 社会学员呢，却也瞧不上本科生，觉得老子是在生死搏杀间领悟超凡力量，险些连命都丢了，岂是你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可比？ 双方矛盾很深，平时就没少摩擦，新学期第一天，又来了个“开门红”。 “学弟，你都不知道这些人渣有多可恨。” 大二师兄既生气又委屈地说，“刚才不是咱们和驭兽系的对抗赛嘛，这帮进修班的家伙自然没资格参加，但他们竟然拿胜负来赌斗。 “这就算了，校方并不禁止各项竞赛中的赌斗，毕竟这也是考验参与者的眼力，问题是，这帮家伙竟然统统押驭兽系大获全胜！ “他们可都是武道系进修班的，是他娘的武者啊，哪有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还有没有半点武者的尊严了？ “我们被驭兽系打得落花流水，正郁闷呢，这些‘叛徒’却赢了大把怪兽币，洋洋得意跑到食堂来庆祝，点了一大堆山珍海味，狼吞虎咽，谈笑风生，这不是往我们伤口上撒盐么？ “学弟，你说这帮无耻之徒，可不可恨，该不该打？” “呃……” 是挺可恨的，孟超觉得自己刚才打对了。 但还是正事要紧，等找到刀锋舞者，再打不迟。 “师兄，你知不知道顾……” 没等孟超问完，大二师兄已经抄起一把长柄汤勺，暴喝着冲了出去。 而孟超也被两道虎视眈眈的目光盯上。 是刚才被他凌空一掌劈到口吐白沫的“马洪”。 这家伙三十多岁，左脸上有一道侵蚀很深的伤疤，牵扯着嘴角往上勾起，像是时刻散发着不寒而栗的冷笑。 他的气质彪悍至极，皮肤泛着古铜色的光泽，如同斩杀数百头怪兽，卷刃后重新锻打的战刀。 即便被孟超的手刀劈到要害，也只花了半分钟就恢复战斗力，再次找上门来。 他先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孟超的手刀，随后拉开架势，示意：“再来！” 孟超叹了口气，点点头，忽然勾起一张凳子朝马洪甩去，自己则转身就跑。 马洪闪过板凳，后发先至，鞭腿破风，横扫孟超的脖子。 孟超怪叫一声，毫无形象地趴到地上，借助油腻腻的地面，从几张饭桌底下滑了出去。 马洪的鞭腿如同刀刃，竟然将一张饭桌整齐劈成两半。 却以毫厘之差，从孟超背后掠过。 孟超像是屁股挨了一鞭子，周身肌肉如波浪般涌动，瞬间滑出去十几米。 马洪冷哼一声，身形如电，紧追不舍。 一路上有两名本科生出手拦截，都被他干净利落放倒。 虽然不曾接受过全日制学院教育，但他每一个毛孔中都洋溢着尸山血海中浸润出来的杀意，不是乳臭未干的大学生可以比拟。 孟超在人群中抱头鼠窜，像是在河马和犀牛的混战中夺路狂奔的小兽，不一时，身上就沾满了汤汤水水和菜叶饭粒，狼狈至极。 即便如此，仍旧被马洪逼至角落。 “大哥，误会！” 孟超回头，欲哭无泪，“我是大一新生，很稚嫩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老追我干什么？” 马洪一怔，杀气稍稍一滞。 孟超扬手，一瓶胡椒粉，劈头盖脑洒了过去。 马洪一惊，闭眼躲闪，鼻腔里仍旧撒入不少刺激性粉末。 没等他一个喷嚏打出来，“唰”，孟超嘴里，忽然射出两根牙签，直取他的双眼。 马洪又惊又怒，稍稍低头，两根牙签在他的脑门上碰断。 一碗热辣辣的红油，再次扑面而至。 原来，孟超刚才的逃跑，只是为了搜集这些暗器。 胡椒粉，牙签，辣椒油，食堂三件套的连环攻势之下，隐藏着真正的杀招。 “降魔斩！” 当马洪怒发冲冠地扑上来时，孟超已经完成了灵磁力场的构造，右臂灵纹缭绕，灵磁转动力量在指尖化作电弧，电弧又凝聚成劈啪作响的闪电！ 马洪嗅到极度危险的气息，周身汗毛统统竖立起来，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只能咬牙将灵能凝聚到左腿上，鞭腿如战斧，劈向孟超的手刀。 以血肉之力而论，鞭腿远远强过手刀。 但马洪是仓促出招，根本没完成灵磁力场的构造。 孟超却蓄势待发，力量如洪水泛滥，并且从转身逃跑的第一秒钟，就算好了对手的每一个反应。 刀斧交击，灵焰和火星四溅，发出金属碰撞般的响声。 马洪再次飞出去。 跌入七八条“犀牛”和“河马”中间，暂时是爬不出来了。 孟超松了口气，左右打量，所有人都在激情四射地肉搏，被肉汁和菜汤迷糊了双眼。 他赶紧缩着脖子，连滚带爬，钻到角落里几张饭桌组成的障碍物后面。 咦，这里竟然还蜷缩着一个满脸油腻的胖子。 看着三四十岁的年纪，脸大脖子粗，气质也挺像食堂里的大师傅，偏偏西装革履，穿金戴银，油头粉面，萝卜粗的手指上还戴着四个镶嵌晶石的大戒指，就差没把“暴发户”三个字纹在脑门上。 见孟超跳进来，大师傅兼暴发户往里缩了缩，脸上挤满了尴尬的笑容。 看来，这些精心摆设的障碍物，都是胖子的杰作。 见他盯着自己刚刚释放过《降魔斩》，灵焰缭绕的右臂，孟超故意扬了扬手：“看到了？” “看到了。” 胖子吞了口唾沫，啧啧有声，“马洪可是赤龙军的精英侦察兵，在迷雾深处激战三天三夜，斩杀数百头怪兽，觉醒了超凡力量，才被送到农大武道系来进修，你这什么招式，竟然把他连续砍倒两次？” “《降魔斩》。”孟超道，“你也是进修班的，想试试？” 胖子微微一怔，把脑袋都快摇下来：“不想，不敢，和气生财，以和为贵！” 胖子五官挤在一起，好像十八个褶儿的大肉包，孟超有些想笑：“为什么，听师兄说，你们社会学员不是都很猛，很狂吗？” “那是别人，像马洪这样，赤龙军出身，还是普通人时，就执行几十次任务，整天睡在怪兽尸骸中间，变了超凡者，当然猛啦！” 胖子可怜巴巴说，“也有很多社会学员，就是普通工人，白领，食堂里的大师傅，稀里糊涂觉醒了超凡力量，到进修班混个文凭，回去能升职、加薪、评级啥的，能猛到哪儿去？ “你呢，又是啥情况，下手这么狠，连马洪都被你干掉，不继续大杀四方？” “别提了，我才大一，来食堂找人的，稀里糊涂就和你们干了起来，这叫什么事儿啊！” 总算找到个可以沟通的，孟超稍稍松了口气，“屁股往里面挪一下，大家挤一挤，不用怕，其实我也是斯斯文文，风度翩翩的。” “嗯。” 胖子很听话地往角落里挤进去，又好奇地打量孟超，“大一的，你们不是在入学测试吗，来食堂找谁？” “测完了。” 孟超道，“我来找顾剑波老师，准备当他的真传大弟子，你认识吗？” 胖子愣了一会儿：“你要找顾剑波当专属导师？怎么回事，入学测试很糟糕，半个怪兽币都没捞到？以你的《降魔斩》，不应该啊！” “不是，我拿到了两万五千怪兽币。”孟超道。 “两万五？” 这下，胖子真的惊到了，“无论江明还是李英姿，都可以随便选了吧，那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非要找顾剑波这个王八蛋？” 孟超眨眼，怎么堂堂刀锋舞者，在这个时代，不是名声不显，而是……声名狼藉么？ “胖哥，您认识顾老师？”孟超上下打量对方。 “太认识了，他就专教我们进修班嘛！” 胖子揉了把脸，笑嘻嘻说，“在农大，进修班就是后娘养的，给钱就能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在这里也学不到太深奥的武道至理，无非就是传授几种固定的灵磁力场，交流一些猎杀怪兽，最基本的经验和技巧而已。 “对意外觉醒的社会学员来说，倒是够用了，但你堂堂本科生，还拿了两万五千怪兽币，应该排武道系前几名了吧？” 孟超点头：“第一。” “哎呀，我去！” 胖子猛拍大腿，“你不想想，能被学校打发来教进修班的，会有什么好货色？堂堂武道系第一的本科生，跑来当顾剑波的弟子，你病得不轻啊，小老弟！” 第一百一十五章 胖子，别跑!(第四更!) 孟超愣了一会儿：“胖哥，你好像对顾老师有些成见，他不是专教你们进修班么，你还这样说他坏话？” “正因为他专教我们，我才知道他的真面目嘛！” 胖子义正辞严道，“顾剑波这个人，就是标准的，学术上无法进步，就破罐子破摔，钻到钱眼里去了——社会学员的境界不高，但社会上方方面面的关系倒是不少，顾剑波就伙着我们，挖空心思赚钱，甚至打着农大武道系的招牌，在外面偷偷摸摸开培训班什么的，赚了钱呢，就花天酒地，夜夜笙歌，你琢磨，这样满身铜臭，毫无追求的家伙，能当你的导师么？” 孟超满脸狐疑。 胖子这话，和前世记忆碎片中“极限流的创始人，黑暗中孤独摸索的先驱者”，完全不对版啊！ “不信？” 胖子眨眼，压低声音，颇为诡秘地说，“告诉你一件小事，你就知道这家伙的人品有多恶劣了，你知不知道，今天两拨人马为什么打起来？” “知道。” 孟超点头，“因为社会学员在赌斗中，押了驭兽系，赢了大把怪兽币，跑来大吃大喝，刺激到了失败的武道系师兄们。” “对啊，那你觉得，谁给我们胆子，倾家荡产去押驭兽系赢？要知道社会学员赚取怪兽币的难度，比你们正规本科生更高十倍呢！”胖子继续问。 孟超微微一怔：“难道……” “没错，就是顾剑波嘛！” 胖子道，“他自己是武道系老师，当然不好公然去买竞争对手赢，但他却暗中怂恿我们，还把双方实力强弱都分析得清清楚楚，连七胜三负的总比分都预测到了，就这样，让我们进修班狠赚了一笔，当然也惹来这一场是非。 “好吧，虽然我也有份，赢了小小的彩头，但一码归一码，帮理不帮亲，他这么卑鄙，我实在不忍心小老弟你跳进火坑，千万想清楚啊！” 孟超挠了半天头。 “可是，我听说顾老师对支脉战斗有很深的研究，我非常崇尚他的理念，很希望和他一起探索相关领域，真的！”他认真道。 “屁啦。” 胖子不屑道，“我们也听过顾剑波的研究，什么鬼‘1024项目’，吹得天花乱坠，不过早八百年就被废弃了，无非拿出来，给进修班打打广告，吸引点儿懵懂无知的社会学员而已，都是骗钱的！” “不会的。” 孟超坚定道，“我觉得你对顾老师的成见太深了，真正的顾老师，绝不是你说的这样，他一定是个心志坚毅，百折不挠，在黑暗中独行数载，燃烧生命都在所不惜的，孤高的先驱者！” “……” 这轮回到胖子目瞪口呆，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孟超半天，才道，“你怎么知道，你们认识？” “神交。” 孟超道，“我和顾老师神交已久，是铁了心要拜他为师！” “小老弟，这又何苦呢？” 胖子下意识揉了揉屁股，道，“你看啊，顾剑波这两年只教进修班，没带过一个本科生，而你刚刚打了进修班里人缘最好的马洪，你觉得，到了顾剑波身边，你有好日子过？ “反过来说，本科生最讨厌社会学员，连带着看顾剑波也非常不爽，你非要当顾剑波的弟子，自然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到时候双方都针对你，日子可就难过喽！” “我不怕！” 孟超斩钉截铁，“革新战斗理念，不是请客吃饭，我早已做好了被无数人针对，然后用真理将他们一个个打服的准备，只因我坚信，顾老师的方向是正确的，用不了多久，他老人家一定能推陈出新，将文章里描述的全新战斗模式，化作战无不胜的现实！” “老人家……” 胖子脸上的肥肉抖了三抖。 说话间，学生之间的斗殴，愈演愈烈。 “这么躲着不是办法，看那边，马洪过来了，正找你呢！” 胖子小声道，“咱们得逃出去，否则挨顿揍还是轻的，被宗院长抓到就完蛋了，这样，咱们互殴吧！” 孟超不解：“什么？” “毕竟是同学之间的切磋，又不是和怪兽生死相搏，还是讲点儿规矩的，你看大家都是一对一，没人围殴。” 胖子解释，“我们两个佯装打成一团，一边打，一边朝窗口移动，然后跳下去，这里是三楼，你既然能拿两万五千怪兽币，这点高度应该没问题吧？” 孟超想了想：“有道理，没问题。” “那就来吧。”胖子说着，把西装脱掉，包在头上。 “这又是什么意思，你怕被人认出来么？” 孟超很想说，光是包着脸有什么用，就你老兄的体型，穿个皮套就能扮演剑戟魔猪，谁还认不出来！ “刚做的头发，花了我五百八呢！”胖子说着，一脚踢开餐桌，怪叫道，“杀呀！” 孟超犹豫了一下，和胖子“乒乒乓乓”打在一起。 一开始，他觉得胖子是社会学员，而且多半不是马洪那样赤龙军侦察兵出身，搞不好真是大酒店里的主厨，在和食材搏斗时意外觉醒，哪里敢下狠手，只是随意比划了几下。 “你唱戏啊？” 胖子却小声提醒他，“真以为别人都傻，看不出来？快点，用力点，逼真点！” “我怕你受不了。”孟超道，“我可猛烈了。” “废话，都是社会上的，这点儿抗击打能力都没有？”胖子说着一拳捣过来。 别看他满身臃肿，力量还真不小，这一拳差点儿没把孟超砸闭了气。 孟超咬牙，展开反击，以手代刀，未来《百战刀法》究极境界，如源源不绝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呦呦呦，可以啊，不愧是新生测试第一！”胖子眼前一亮，像是穿着溜冰鞋的剑戟魔猪，在刀光剑影中翩翩起舞。 所谓究极境界，自然收放自如，孟超很有自信，精确控制自己甚至胖子的每一缕肌肉，确保场面惊心动魄，却不伤胖子半根汗毛。 谁知，胖子的旋转像是蕴藏着诡秘的魔力，不知不觉，令他的重心和心态统统失衡，不断提升速度和力度。 短短十秒钟后，孟超已经调动周身每一颗细胞，咬牙切齿地轰出全力。 偏偏胖子仍旧若无其事，不断催促他：“快点，再快点，假戏也要真，你不要这么软手软脚！ “这一刀还像点儿样子，但速度太慢，显得演技浮夸，一个字，假！ “心口啊，明明这么大个破绽，你不直接插我心口，搁这儿盲人按摩呢？” 短短一分钟，孟超就被胖子玩得团团乱转，简直比刚才半个小时的新生测试更累。 他很想仰天长啸：“我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了，为什么你这么胖，还能这么灵活，这不科学！” 但没等他叫出声，就感觉两道闪电般的目光，插在自己身上。 是马洪！ 孟超的心尖颤了一下。 他真不想稀里糊涂和赤龙军精英侦察兵再打一架。 岂料，马洪发现他和胖子交手，脸上浮现出非常古怪的表情，一言不发，转身去找下一个对手。 别的社会学员，看到孟超和胖子翩翩起舞，也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并不来打扰两人。 “真的这么讲规矩？”孟超有些傻眼。 “当然啦，大家都是武道系的，打打杀杀就是日常休闲小节目，没你想的这么严重，当然守规矩了。” 胖子轻描淡写闪开孟超凝聚前世经验，无比狠辣的下撩刀，反而如毒蛇般咬住他的手腕，“一二三，跳！” 孟超稀里糊涂，就被他拉着，从食堂三楼窗口跳下。 下面正好是花坛，两人落到泥土里。 孟超踩出两个半寸深的脚印，胖子却像气球，轻飘飘没留下半点痕迹。 “你……” 孟超狐疑看着胖子，总觉得这家伙的战斗力深不可测，比马洪能打十倍。 “有惊无险，总算脱身了。” 胖子松了一口气，笑嘻嘻道，“小老弟，再见啦，最后劝你一句，找顾剑波当导师真是死路一条，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觉得‘狮鹫’李英姿老师就不错，英姿飒爽，貌美如花，心地善良，认真负责，兽魂融合术更是强横无匹，绝对是你修行道路上的指路明灯，不用谢我，赶紧去吧！” 说着，他蒙着脑袋，鬼鬼祟祟就要开溜。 “等等，胖哥。” 孟超急道，“咱俩挺有缘，刚才打得也很爽，尊姓大名，怎么找你，有机会再切磋？” “武道系这么多修炼疯子，还有驭兽系，还有周边军校、工大，科技大、医大，都有各具特色的战斗专业和嗜武成狂的妖孽天才，既然你是这届新生测试第一，他们很快会找上门来，你还怕没人切磋？” 胖子挥挥手，像是劫后余生的剑戟魔猪，一路小跑，从拐角消失。 “……”孟超欲言又止。 总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还没等他回过味来，胖子又以两倍的加速度，原路返回，慌慌张张从孟超身边跑过去。 “顾剑波，你站住！” 随后，“狮鹫”李英姿就从拐角追了出来，咬牙切齿地叫道。 孟超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小老弟，快让开！”胖子手舞足蹈。 “哦，哦哦。”孟超连忙闪到一旁，却冲胖子脚下，伸出一条腿。 ========= 又是四更，老牛真是精疲力竭啦~~大家有啥推荐啊，月票啊，订阅啊，让老牛回回血吧，不然要变牛肉干啦~~~ 第一百一十六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顾剑波! “你——” 身为龙城最灵活的胖子，当然不可能被孟超绊倒，只见他如球形闪电般腾空而起，却不免慢了半拍，在半空中遇到“狮鹫”。 狮鹫是会飞的。 李英姿的空中战技，当然出类拔萃。 “李老师，轻点。” 胖子被人从半空中抓下来，缩着脖子，龇牙咧嘴，“有学生，给我留点面子。” “你还知道要面子？” 李英姿快气疯了，“身为武道系导师，怂恿学生在院系对抗赛里押注驭兽系，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顾剑波，你怎么和院长交待！” “我这是废物利用，最大限度挽回损失，就凭咱们武道系那些不成器的小家伙，怎么可能是驭兽系的对手，输，是一定的。” 胖子嬉皮笑脸地说，“既然必输无疑，不如在赌斗中大赚一把，赢来大把怪兽币，充当反败为胜的本钱，这叫不幸中的万幸嘛！” 李英姿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呆了。 “至于院长那里，我自然会解释，说起来，也是没办法。” 胖子双手一摊，“进修班和正规本科不一样，啥都要自负盈亏，赚取怪兽币的机会又少得可怜，我不趁机大捞一笔，怎么弄到修炼资源？没有资源，谁愿意花钱上咱们的进修班？龙大、工大的进修班不香吗？ “想当初，老院长把进修班交给我，既不给我精兵强将，也不给我多少修炼器械，更不给我几个怪兽币，我不开动脑筋，想方设法赚钱，能把进修班搞得这么红火，连军方超凡者，都往这儿送？ “至于同学之间切磋一下，再正常不过了，武道系嘛，不打架还叫什么武道系？要我说，咱们这帮正规本科生就是太欠缺实战经验了，一个个嫩得和小鸡仔儿似的，正好让进修班的老油条，多打磨打磨，在校园里鼻青脸肿，总好过去荒野上丢了小命嘛，是吧，英姿？” “别叫我‘英姿’。”李英姿咬牙切齿地说。 又把犀利如电的目光，投射到了孟超身上。 孟超如梦初醒，冲胖子结结巴巴道：“您，您就是顾剑波老师！” 胖子叹了口气，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你非说是，那就是吧。” “不对啊！”孟超难以置信，“顾老师不是特别清瘦，孤高，帅气，忧郁的么？我在官网上见过您的照片！” “哦，大概是十年前的照片吧，我的官网信息很久没更新了。” 胖子，不，顾剑波很不负责任地摊手，“再说，你没听过一种很神秘的高科技，叫‘ps’么？照片都是p过的，这几年业务繁忙，又人到中年，胖了一百多斤，也很正常。” 孟超脑子里乱成一团。 前世记忆碎片像爆米花一样“啪啪啪啪”爆开。 仔细想想，前世的他，的确没亲眼见过顾剑波。 顾剑波在怪兽战争后期大放异彩。 而前世的他在整个怪兽战争期间，还是平民身份，尽打酱油来着。 直到顾剑波如流星般陨落之后，他才看过一些极限流的战斗视频。 但视频拍摄距离都很远，清晰度也不高，而且彼时的顾剑波已经瘦了不少，再加上记忆碎片的模糊和混乱，刚才，居然没第一时间认出来。 算了，胖瘦无所谓，从短短半分钟的交手中，孟超就能肯定，眼前的油腻胖子，就是未来威震龙城的刀锋舞者。 “顾老师，我想跟你！”孟超看着胖子比大象还粗的大腿说。 “不是，小老弟，你太想不开了吧？”顾剑波哭笑不得，指着自己的鼻尖，“我都这德性了，你还要跟我？” “顾老师，解释一下。” 李英姿也沉着脸道，“押注驭兽系的事情，你自己去和院长说，我管不着，但孟超同学是武道系新生测试第一名，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把他骗得死心塌地？” “天地良心，我不认识他！” 顾剑波仰天长啸，“而且，我有自知之明，不忍心祸祸这样一颗好苗子，刚才他凑上来的时候，我都把自己污蔑成人渣、败类、无耻之尤了！孟超同学，你自己说，是不是这样？” 孟超点头：“没错，顾老师刚才狠狠批判了自己，触及灵魂的那种，很深刻。” 李英姿愣了一下：“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非他不可呢？” “因为我和顾老师一见如故，有种特殊的缘分。” 孟超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我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了很久，事实上，我填报农大武道系的志愿，就是为了顾剑波老师而来，否则以我的分数，大可以去龙大武道系，或者任何一所名校的王牌战斗专业，李老师，请您和院方成全。” “我不是，我没有，谁和你一见如故，还有特殊的缘分？”顾剑波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满脸“见鬼了”的表情。 李英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几个回合，实在莫名其妙，只能道：“好吧，那你先和顾老师回去，深入了解一下他的武道理念，再做决定不迟。 “顾老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也不想‘徐芳、周天瑞和李飞宇’的悲剧重演吧？” 顾剑波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 气质瞬间判若两人。 薄皮大馅十八个褶儿的脸上，每一道褶子里都释放出最深沉的忧郁和悔恨。 “放心，我不会重蹈覆辙的。”他轻声说。 李英姿没有回应，留下神情落寞的顾剑波和满头雾水的孟超，转身离开。 孟超一肚子问号，但看顾剑波一副包子掉地上被人踩烂了的表情，也不好问。 不一时，大批老师和助教赶到，食堂之战总算告一段落。 鼻青脸肿，满身狼藉的学生们，分成本科生和社会学员两列，很熟练地鱼贯而下。 “报告导师，我们并没有殴斗，只是刚刚领悟到了一门全新的武技，同学之间，切磋一下！” “没错，进修班的同学，都是社会上的前辈，战斗经验极其丰富，我们正好用全新的武技，向他们领教几招，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可能我们切磋时太过专心致志，没注意时间、环境和方式方法，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没关系，我们会赔偿并恢复原貌！” “今天切磋得非常开心，多谢指教，下回继续！” 双方首领都站出来，一唱一和。 双方还煞有介事地握手，互相鞠躬致谢，脸上满是真诚的微笑，丝毫没有片刻前的愤怒。 诚如顾剑波所言，武道系嘛，同学之间偶尔切磋一下，非但是家常便饭，简直还有益身心健康。 若非这次动手的由头是“身为武道系学员，把宝都押在驭兽系身上”，根本不叫事儿。 老师们心知肚明，稍微检查一番，见没人动凶器，也没人受重伤，只能按流程咆哮一顿，让各自的专属导师带回去处置。 “刚才就是你连续打倒马洪两次吧？” “听说你是大一新生，叫孟超？我记住你了！” “有空一起吃饭！” 本科生们被导师押着，从孟超面前走过，纷纷上来拍他肩膀，很热情的样子。 社会学员则都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孟超，笑容非常真诚、友善、和谐，令孟超不寒而栗，冷汗涔涔。 “我们也走，回去好好收拾你们！” 顾剑波瞪眼，暴喝道，“切磋就去修炼室切磋，在食堂闹出这么大动静，算怎么回事？都是几十岁人了，还有不少赤龙军出身，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回去之后，负重两百公斤，障碍跑五十公里，小惩大诫，以儆效尤，明白没有！” “明白！”社会学员们同时立正，大声回应。 但回进修班的路上，他们就摆出和顾剑波一样的嬉皮笑脸。 “波哥，真的负重两百公斤，五十公里障碍跑啊？” “这个嘛，刚才打赢没有？” “当然打赢了，这还用说，那些本科生虽然贯通了几十条主脉，号称能构造几十个灵磁力场，牛得不行，但没有实战经验，技能再多又有鬼用，还不是被咱们打得抱头鼠窜？” “嗯，既然打赢了，那就跑吧！” “啊，为什么打赢了还要跑，你不是说过……” “废话，谁让你们出卖我？平时‘波哥波哥’叫得亲热，关键时刻，一点义气都不讲，说，谁把我指导你们押注的事情，捅到李老师那里去的？” “有这事？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啊！再说，您也没和我们讲义气，刚才打这么热闹，您还不是头一个跳窗逃跑？” “我好歹是武道系导师，不跑，和你们一起打武道系学生？被李老师知道，这辈子都别想和她和好了！” 孟超默默跟在后面，听他们闲聊，觉得顾剑波和社会学员们的关系，不像是师生，倒像是某种，游走在法律边缘，很有活力的团伙？ “进修班就是这样，没什么规矩，本来嘛，很多社会学员都三四十岁，杀过的怪兽，搞不好比我还多，我哪有脸摆什么‘导师’的谱？” 顾剑波回头，和孟超解释，“我也不爱听别人叫我‘顾老师’，听着心烦，就‘波哥’，你也跟着叫吧，混熟了你就知道，我这人，真没资格当老师。” 第一百一十七章 1024项目 众多社会学员，早就发现孟超尾随，但顾剑波若无其事，他们也没多嘴。 直到此刻，一道道饶有兴致的目光，才重新聚焦到孟超身上。 好些人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很想把刚才没发泄完的精力，统统发泄到孟超身上。 “干什么，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人家是大一新生，留神别把小家伙吓着！”顾剑波皱眉。 “大一的？”有人愣了一下，“他可是连续把马哥打倒两次！” “说到这个，对了，马洪，出列！” 顾剑波指着赤龙军侦察兵的鼻子，气不打一出来，“我说过，打架无所谓，以赛代练，无论你们和本科生打成什么样子，我都帮你们兜着，但你们要打出风格，打出水平啊！ “今天，别的学员表现都很好，发挥出了应有的技战术水平和不屈不挠的武道精神，就是你，马洪，连续两次栽在大一新生手里，你不嫌丢人，我也不嫌丢人，赤龙军还嫌丢人呢！”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马洪面红耳赤地走出来。 “你真是大一新生？” 他看着孟超，不可思议地说，“不可能，你在战斗时，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好故意受伤来换取逆转的机会，这种近乎本能的技战术动作，不在迷雾深处摸爬滚打十几二十年，哪里培养得出来？别说大一，就算高年级的本科生，在荒野中试炼过几次，也远远凝练不出这种本能！” “马哥，我叫孟超，真是大一的，不信你看看学生证。” 孟超笑着伸手，“不打不相识，我爸也当过兵，马哥不会记仇吧？” “切磋而已，记什么仇，不过你小子下手真够狠，我的大胯，现在还疼呢！” 马洪大咧咧握了一下，沉思片刻，眼前一亮，“孟超？就是本科实战测试里，干掉血月狼王的小疯子？” 众多社会学员，全都“哇”了一声。 高考是上个月的热门话题，不少人都看过新闻和专访，定睛观瞧，发现果然是新闻里那小子，不由冲孟超竖起大拇指。 “好小子，有种，马哥，输给他，你不冤！” “冤是不冤，就有点儿郁闷，早知道你是这么危险的角色，我才不会手下留情。” 马洪揉搓着胸前的淤青，苦笑道，“算了，自己有眼无珠，活该被这帮家伙笑话，对了，你是本科生，跑到进修班来干什么？” “他被猪油蒙了心，非要拜我为师，这事儿闹的。” 顾剑波叹了口气，“也怪我，平时才华横溢，锋芒毕露，经常吸引这些妖孽天才，哭着喊着要拜我为师，抱我大腿什么的，赶都赶不走，我也很苦恼啊，来来来，你们帮我劝一劝孟超同学，让他回心转意，去李老师那边吧，否则，我啥时候才能和李老师重归于好呢？” 一句话，说得众多社会学员都笑起来。 “孟超同学，听到了吧，咱们波哥就是这么个货，你不是真要拜他为师吧？” “对啊，他就是四星超凡者，李英姿老师是五星，江明老师是六星，傻子掰手指，也知道怎么选嘛！” “我们都是大老粗，没文化，考不上正规本科，没办法，落他手里了，你又是什么情况？” “咱们波哥啊，干啥啥不行，武道系导师的内部竞赛中，每次都被李英姿老师打得满地找牙，就数坑蒙拐骗，歪门邪道，赚钱的办法他最多，但你跟着金牌导师好好修炼，成为高阶超凡者，也不缺钱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毫不客气地揭顾剑波的老底。 顾剑波开始还保持微笑，渐渐的脸色黑下去，干咳一声道：“差不多，得了啊！” “不是您让我们劝劝孟超同学吗？”社会学员们异口同声。 “那也讲究个尺寸，我没你们说得这么恶劣吧？”顾剑波有些委屈。 “别谦虚，您绝对有。” 在众人的笑声中，马洪认真道，“孟超同学，你也看出来进修班是个什么地方，波哥是个什么人了吧，这里就是给社会上偶然觉醒的超凡者，镀镀金，交流战斗经验，沟通人脉，教大家一些超凡领域的基本常识，这么个地方，无论设施，师资还是修炼资源，和正经八百的本科差远了，这些，我们嘴硬，但心里都有数。 “我们呢，大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几二十年，落下满身伤病，即便觉醒超凡力量，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什么天境强者啊，绝世高手啊，都和我们无缘，在这儿混一年半载，学个一招半式，当个‘三流高手’，就得了。 “你不一样，这么年轻，又是正规本科生，前途无量，和我们这些油腻大叔凑什么热闹？” 孟超能听出社会学员们的真诚。 “各位大哥和大叔，都是残星超凡吧？” 他思考着，“顾老师……波哥没有传授你们，修炼支脉来战斗的方法？” 在社会上意外觉醒，十有八九都会损伤主脉，变成残星超凡。 刚才乱战中，孟超也看出来，社会学员大多只用灵能强化了一条或者两条肢体，技能比较单一。 全靠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数百号人堆在一起，大招施展不开的优势，打得本科生没脾气。 “我也是残星超凡，只贯通了右臂上三四条主脉。”不等众人回答，孟超主动道。 社会学员们微微一怔，流露出同病相怜的表情。 “我明白你的来意了，我们也听说波哥原先搞过支脉战斗的研究，不过好几年前就失败了。”马洪有些不忍心地说。 “没错，孟超同学。” 顾剑波诚恳道，“年少轻狂时，我的确异想天开，要和朋友们搞一套全新的战斗模式出来，你在网上看到的文章，就是那时候发表的。 “但是，从文章到实战，一路艰难险阻，无比漫长，难于登天！ “无论武道还是科研，十有八九的探索都以失败告终，这很正常，证明‘此路不通’，也是一件好事。 “明明撞到铜墙铁壁，还要一次次拿鸡蛋碰石头，这不叫‘坚持’，仅仅是‘愚蠢’，付出惨烈的代价，结果毫无意义。 “现在，我已经放弃修炼支脉来战斗的‘1024项目’很久了，真的没办法帮你。 “或许我那些文章，让你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影响了你的高考志愿填报，实在……对不起。” 他后撤半步，对孟超深深一鞠躬。 众人默然。 换成旁人，说不定信以为真，心灰意冷。 但孟超根本不信。 因为，上一世的数年之后，顾剑波就成功开创了极限流，刀锋舞者之名，响彻整座龙城！ 项目一旦废弃，再想运转起来是很困难的，绝不可能在短短数年内取得成功。 换言之，顾剑波一定还在继续“1024项目”，艰难进行着极限流的探索！ “波哥，我不知道1024项目的进展，也不知道您究竟遇到了什么问题，但我相信，这个项目的重要性，值得我们豁出一切去推进。” 孟超咬牙道，“我是残星超凡，诸位进修班的学员也是残星超凡，社会上绝大部分意外觉醒者，都是残星超凡。 “那些坐拥海量资源，在绝世强者的庇护下，在灵气充裕的修炼室里，轻轻松松就能超凡的幸运儿瞧不上我们，觉得我们主脉受损，后劲不足，上限不高，努力修炼一辈子，也就是个‘三流高手’。 “是，现行修炼体系下，他们说得没错，只有贯通几十条、上百条主脉，才有可能踏上巅峰。 “可我却觉得，为了守护值得守护的东西，在生死搏杀的瞬间，疯狂燃烧生命，不惜付出任何代价，突破生命极限——这，才是‘超凡’二字的真义！ “很可惜，通过这种方式觉醒的超凡者，空有意志和精神，却因为主脉受损，无法修炼出足以和精神匹配的战斗力，波哥，难道你不觉得很遗憾吗？各位，难道你们真的甘心，永远当个‘三流高手’吗？ “还有，大家都看出来了吧，最近迷雾降临越来越频繁，怪兽的攻势也越来越猛烈，搞不好战争很快就会升级，我们需要更多、更强的超凡者。 “全日制院校培养出来的超凡者终究是极少数，那些出生修炼世家，坐拥海量资源加持的天之骄子，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绝大部分普通士兵在战场上觉醒，都会损伤主脉，变成我们这样。 “战争，不是光靠一两个绝世强者就能打赢，如何让数量众多的残星超凡，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这，才是决定胜负，甚至存亡的关键！ “波哥，我是真心觉得，1024项目的重要性，远远超出你自己的想象，它有可能成为全体残星超凡，以及所有不甘命运操控，奋起反击者的希望！ “如果项目遇到什么困难，咱们可以想办法一起解决，如果是钱或者资源不够，我也会竭尽所能去各方面争取，倘若需要志愿者来进行各种危险实验，我这人天赋异禀，细胞自愈能力比普通人强很多，我没问题的，什么实验都可以做。 “就算撞到铜墙铁壁又如何，我相信，这个宇宙中最坚硬的金属，也硬不过我们人类的骨头！” 这番话，令所有社会学员都对孟超肃然起敬。 连顾剑波脸上的油腻，也都化作更加深沉的光辉。 他沉默地看了孟超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这个小老弟啊，也太会钻牛角尖了，好，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看1024项目的……结局。”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先驱者 武道系东南角，被一片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遮掩的犄角旮旯里。 一栋粗粝如堡垒的钢筋混凝土七层建筑，被变异爬山虎覆盖，又有藤蔓从窗户里钻出来，显得有些萧索。 这里曾经是武道系的主教学楼。 地上七层，地下还有三层武道实验室。 后来，农大强势崛起，变成“怪兽大学”，得到各方资金和资源的支持，兴建了更多、更大、更豪华的教学楼和实验室，这里就渐渐空置，辗转变成进修班的宿舍和教室。 顾剑波安顿好了社会学员，带着孟超走进教学楼深处，开启一扇布满铁锈，吱吱呀呀的大门，顺着螺旋楼梯，深入地底潮湿的黑暗中。 “波哥，你还藏了这么一座秘密据点？” 马洪等社会学员也是第一次知道，闹着要一起下去看看。 顾剑波拗不过，招呼马洪作为代表，一起下去。 地底三层如停尸间般冰冷。 吸一口气，鼻腔都会有冰锥戳刺的感觉。 幽暗的灯光照亮狭长走廊两侧，都是各种浸泡在防腐剂里，完整剥离出来的血管和神经，纤毫毕现，密密麻麻，看得人毛骨悚然。 顾剑波把孟超和马洪带到一间要用密码开启的实验室。 里面摆满各种好似刑具的修炼器械。 正中央一款器械，甚至像是处决犯人的电椅。 顾剑波从角落的保险柜里，取出整整两大摞实验笔记和底稿，还有两个很大的档案袋。 档案袋里是一叠厚厚的病历，各项生理参数的检测结果，以及身体各个层级的扫描图片。 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年轻十岁，英俊帅气的顾剑波，和同样年轻十岁，明媚动人的李英姿手挽手。 他们和另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站在一起，看着红日喷薄的方向，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笑得很开心。 “他叫宗烨，我们那一届最优秀的学生，远远比我更强。” 顾剑波轻轻触碰着照片，喃喃道，“事实上，他才是‘1024项目’的主导者，我只是被他拉下水而已。” 孟超点头：“我看最初的文章，都是以他为主发表的。” “没错，现在有很多人都说，十几年前的农大武道系，是我和李老师‘双子星’大放异彩，碾压驭兽系的时代，其实，哪有什么‘双子星’？我们充其量是两颗卫星，反射宗烨这颗‘超新星’的光辉而已。” 顾剑波笑笑，道，“宗烨是宗院长最小的儿子，也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他在大三时，就已经突破天境，成为四星超凡者。” “什么！”孟超震撼。 超凡境界，三级为一个大台阶。 本科院校里，很多才华横溢的天骄都能在毕业前冲到三星境界，成为“地境巅峰”。 但从“地境”到“天境”，不仅仅是灵能级数的堆积，也不是多贯通几条灵脉，多强化几个器官这么简单。 必须对生命磁场、灵魂力量、精神和意志，都有极深刻的领悟，才能将碳基智慧生命的境界，提升到全新的层次。 大三就冲上天境，真是不可思议。 “宗烨的天赋和才华，远胜我的十倍，而他的离经叛道和野心勃勃，更像是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令人恐惧，却又充满了炽烈的吸引力。” 顾剑波道，“宗烨自视甚高，认为整个农大武道系，只有我和李英姿能勉强理解他的想法，我们经常在一起讨论最前沿的武道理念，外人眼中，是形影不离又不相上下的‘铁三角’，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我和李英姿是完全被他震撼、折服了。 “就在他冲上天境之后不久，一个暴雨倾盆的晚上，他忽然找到我和李英姿说，他觉得自己走错了路。 “我们自然大吃一惊。 “彼时的他，刚刚以一当十，打得驭兽系溃不成军，还刷新了武道系几十年来的多项记录，就连周边几所大学和远在城西的龙大，都听过他的名字。 “倘若连他都‘走错了路’，整个农大武道系，又有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他却一声不吭，拿出一本鬼画符般的笔记本，阐述了一种全新战斗理念，喏，就是这本。” 顾剑波将一本封面剥落的怪兽皮革笔记本，用双手捧了起来，小心翼翼揭开扉页。 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大字：“唯有死亡，才是生命的极限！” 这行字写得很重，力透纸背，像是烙印在上面。 “宗烨唾沫横飞，向我们阐述了整整一夜，最初我们都不赞同他的理念。” 顾剑波叹息道，“修炼支脉来战斗，听上去很美，但仔细想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支脉既细，又脆弱，怎么可能用修炼主脉的方法，去简单粗暴地贯通？ “就算贯通了，支脉的径流量这么小，如何能输出足够强大的灵力？一个技能都放不出来，怎么和‘兽魂流’，‘超杀流’那些必杀技满天飞的强者抗衡？” “倘若是别人拿出这么荒唐的东西，只怕第一时间就会被我和李英姿丢进垃圾桶，偏偏是宗烨，这个聪明绝顶的武道天才。 “再一次，我们被他天马行空的想法和滔滔不绝的雄辩所折服，被他拽上高速行驶的列车，一路风驰电掣，深入未知的领域，这就是‘1024项目’。” 孟超听得入神：“后来呢？” 顾剑波平静道：“后来，他死了。” 孟超：“什么！” “龙城几十年摸索出来的超凡者修炼方法，主要就是吞服灵能丰富的秘药，然后用冥想、桩功和战斗来炼化，如果是本科院校或者超级企业，就会提供‘修炼舱’，用生物电流刺激修炼者的神经和血脉，加速灵能流转，冲击并强化灵脉，但这一方法，主要适用于主脉。” 顾剑波叹息道，“宗烨异想天开，改造药剂配方和修炼舱的结构，将药剂的浓度和生物电流的强度都大幅降低，希望能贯通并强化1024条支脉。 “但他远远低估了支脉的复杂和脆弱，也低估了贯通支脉时，锥心刺骨的痛楚，以及这种痛苦，会对心灵指数造成的干扰。 “最终，在我们毕业前夕，一次实验中，他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只留下半篇还没写完的毕业论文，以及大量病历和研究资料。 “我们看了这些病历才知道，原来各种极端实验早就严重摧残了他的身体，细微的暗伤在他的血脉和经络之间郁结，貌似健康的他，根本是在疯狂透支自己的生命，让有可能延绵百年的生命之火，在短短数年间就燃烧殆尽！ “他非常清楚自己命不久矣的处境。 “在一封写给我们的信里，他表示自己知道推进‘1024项目’，将会付出何等惨烈的代价。 “只是，他非常乐观地估计，自己还有好几年生命，足以坚持到1024项目大功告成，全新的武道理念能大放异彩，到时候，作为祭品的他就算粉身碎骨，也值了。” 孟超接过顾剑波颤抖着递过来的病例，无比震撼地翻阅着。 触目惊心的数据和图像，清晰表明了一个才华横溢、强横无匹的武道天才，如何心狠手辣摧残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走向毁灭。 每次实验，都像是主动跳进绞肉机，把自己大卸八块，每个器官乃至每条神经都解剖出来。 惟其如此，才能得到第一手数据，改变基因药剂的浓度，微调生物电流的强弱，将适合贯通主脉的修炼器械，改造成适合修炼支脉！ “说心里话，其实我并不相信1024项目能够成功，从第一天起，我就抱有极大的怀疑，经常当着宗烨的面抱怨。” 顾剑波笑笑，“不过，看到他在修炼舱里血肉模糊的样子，我反而觉得，应该继承他的遗志，不能让1024项目就此中止，否则，宗烨不是白死了吗？ “倒是李英姿，因为宗烨的死而痛心不已，认为都是1024项目害他走火入魔，我们两个，都是害死他的‘帮凶’，她深深自责，从此之后，转向‘兽魂融合术’，再不看‘1024项目’一眼。 “这时候，宗岳院长已经全面主持武道和生命科学院的工作，对于幼子之死，他老人家自然也心碎欲绝，但生长在战火纷飞的岁月，老一辈的生死观更加淡然，他对1024项目，并未全盘否定。 “既然我愿意继续宗烨的研究，他也不反对，反而拿出不少资源来支持我，如果项目真能成功，宗烨的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吧？” 孟超听到这里，好奇道：“既然如此，项目怎么会停滞不前呢？” “因为，我没有‘才华’。” 顾剑波眼神空洞道，“宗烨陨落之后，很多人把对他的褒奖和各种光环，都转移到我的头上，我也发誓要背负着他的遗志，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但在内心深处，我非常清楚，自己和宗烨的差距实在太大。 “像我这样的‘高材生’，只能在别人规划好的路线上埋头猛冲，只能在有唯一正确答案的试卷上拿到满分，只会完美解读每一条游戏规则并取得胜利。 “但是，如果没有试卷，没有规则，在一片空白的画卷上，我就什么都办不成了。 “之后几年，1024项目一直在拖泥带水地推进着，我貌似研究出了很多药剂配方，也改造了一些修炼器械，甚至偶尔治疗了一些灵脉枯萎的病患，帮他们贯通了三五条主脉，发表了一些凑数的文章，得到无数荣誉和赞美。 “但这些都是皮毛，我根本没办法像宗烨一样，触及到1024项目的灵魂，对现有的战斗模式，进行脱胎换骨的变革！ “我心急火燎，我的灵魂饱受煎熬，我做梦都能看到宗烨对我充满期盼的眼神，我甚至，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同样号称‘天才’，同样是‘1024项目带头人’，为什么我和他有着天差地别，真正的天才早已陨落，活下来的我，却一无是处，只是沽名钓誉之徒！ “被这些恶魔般的念头纠缠，我变得急功近利，研究风格渐渐激进，终于，铸成大错。” 第一百一十九章 波哥的坚持(第四更!) 顾剑波告诉孟超和马洪，当时他刚刚留校任教，干劲十足，锋芒毕露，和今天的“狮鹫”李英姿一样。 而宗烨陨落不久，余威尚在，很多新生慕名而来，也愿意加入1024项目。 这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生，带来别出心裁的想法，给了顾剑波不少灵感，真被他们误打误撞，研发出了一个全新的秘药配方，能够将支脉吸收灵能的速度，提升300%。 顾剑波反复测试了数次，确定没有问题，欣喜若狂，认为项目取得重大突破。 在他的指导下，几名学生修炼之后，进步也很明显，连续战胜了好几名修炼“兽魂流”的同学。 但就在顾剑波整理实验数据，准备发表文章，告慰宗烨在天之灵时，却发生了意外。 三名吞服秘药，用全新方法修炼的学生，走火入魔，修为暴跌，险些沦为废人。 其中最严重的一人，甚至危及生命，只能用大量金属关节和机械装置，取代了正常的肢体和器官，武道修行之路，坍塌了一大半。 悲剧发生后，反复研究才知道，原来这种秘药的副作用非常蹊跷，会在体内慢慢积累特殊的毒素，前几次修炼不会出现任何异常，直到毒素超过一定程度，才会猛然爆发出来。 超凡者的修炼和战斗，充满了意想不到的凶险，踏入超凡领域的所有人，无论学生还是士兵，都抱定了视死如归的觉悟。 不但高考有伤残和死亡指标，各所大学，每年都有一定的伤残和死亡指标。 因此，校方并没有严惩顾剑波，仅仅将他调来教进修班，准备让他潜心打磨几年。 顾剑波却怎么都过不去自己这一关，认为是自己的研究出错，才断绝了三名学生的前途。 他被自责和怀疑纠缠，心灰意冷之下，结束了1024项目，将所有工作底稿和实验数据都束之高阁，一门心思当起了进修班老师。 “徐芳、周天瑞和李飞宇，他们都是和你一样出色的青年，也是抱着对探索武道极限的热忱，以及对我的信任，才加入1024项目，但我却辜负了他们。” 顾剑波苦笑着，“对不起，孟超同学，我不是宗烨那样横空出世的武道天才，仅仅是一个徒有虚名的普通人，即便1024项目有那么一丁点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可能在我的手里变成现实。 “你也不用给我灌鸡汤，打鸡血，说什么‘皇天不负有心人’之类的话，我曾经不自量力，努力去走宗烨开创的道路，结果，就是这样。” 他打开另一份实验记录。 首先映入眼帘，便是一张血肉模糊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左半身就像是被绞肉机狠狠撕扯，又被高压电打了一下，都快烧熟了。 即便脸上和身上都打了马赛克，还是看得孟超心惊肉跳。 “这就是三名学生中，受伤最重的一个，他叫周天瑞。” 顾剑波脸上肥肉乱抖，沙哑道，“有时候，我真希望走火入魔的是我，为什么偏偏是宗烨，是徐芳，是李飞宇，是周天瑞这些前途无量的天才呢？ “你知道吗，孟超同学，你刚刚手舞足蹈，满脸放光的样子，和徐芳、李飞宇、周天瑞一模一样，看到你，我就想到了他们，我绝不怀疑，你也是他们这样的天才少年，甚至有机会达到宗烨的高度。 “正因为这样，我绝不会当你的专属导师，更不会重启1024项目，让悲剧重演，令你也落到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孟超动容。 探索武道至理的道路，和荒野中兽潮汹涌的战场一样，无数先驱者的牺牲，才能换来最终的胜利。 宗烨、徐芳、李飞宇和周天瑞，都是极限流的先驱，值得被人们铭记。 而在前世，顾剑波也踏上这些先驱者的道路，以生命为燃料，用熊熊燃烧的烈焰，照亮了武道发展的方向。 但是，这一切究竟怎么发生的呢？ 孟超狐疑，鼻翼扇动，忽然从空气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他的指尖从貌似平整的桌面上轻轻滑过，又搓了搓，伸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眼底泛出一抹诡异的光芒，道：“原来如此，顾老师，所以，这间实验室很久没有开启了，是吗？” “都说了，别叫‘顾老师’，我根本没资格当老师。” 顾剑波苦涩道，“自从那次意外后，1024项目就彻底废弃，我也就是偶尔下来打扫，纪念一下老友和学生而已。 “就算想继续研究，没资源，没经费，没人手，修炼器械都年久失修，实验数据也是好几年前的，根本重启不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 孟超若有所思，“那为什么我从空气中嗅到了非常微弱的‘铜盏花，蓝银草，迷蝎毒液’气息？ “这些都是强效镇痛剂和兴奋药剂的原材料，应该是某人在这里进行实验时，服用或者注射的。 “这份周学长的病例是五年前的，如果项目早就中止，没理由整整五年，药剂残液都没挥发殆尽吧？” 顾剑波愣住。 目光有些躲闪。 “还有，这些修炼器械，连半点侵蚀和锈迹都没有，看来有人时常擦拭，令它光亮如新了。” 孟超在那台如电椅般恐怖的修炼器械前面蹲下，仔细研究着椅背和扶手上捆绑的几根皮带。 这些皮带，用怪兽最坚韧的筋络鞣制而成，连铁甲犀牛都可以五花大绑。 上面却布满了细小的裂纹，里面隐隐透出刺鼻的汗味和血腥味。 “这些皮带又是怎么回事？上面的汗味和血腥味非常新鲜，分明是最近有人坐在上面，进行剧痛无比的实验，为了避免乱蹦乱跳，便将自己牢牢捆住，剧烈挣扎中，他的汗水和鲜血渗透出来，浸润到了里面。” 孟超死死盯着顾剑波，“还有，我刚刚从书桌上摸到了一些颗粒状的粉末，如果没感觉错，应该是超兽的骨粉，还是三级以上，地狱凶兽的骨粉，价格可不便宜。 “如果这里真的关闭了好几年，你还经常下来打扫，为什么桌上会残留这些东西？” 顾剑波哑口无言，胖脸一块青，一块红。 “等等……” 孟超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不可思议道，“波哥，你该不会是表面上终止了这么危险的项目，驱散所有学生，暗地里亲自上阵，进行无比疯狂的修炼吧？” 顾剑波慢慢在酷似电椅的修炼器械上坐下，像是失去了全部的伪装和力气。 “怪不得。”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他们对话的马洪突然道，“波哥，有时候你会突然失踪好几天，还让我们帮你打掩护，再次出现时，都是一副精疲力竭，涓滴不剩的模样，我们还以为你去和娘们儿盘肠大战了，劝你好几次，要节制，不能仗着超凡力量就胡天胡地，你总是不听，每过几天，就要虚弱一回，难道，你没出去找娘们儿，一直在这里疯狂修炼？ “还有，平时你一副贪得无厌的样子，挖空心思去搞钱，通过我们结交各方人脉，对那些业界大佬，恨不得扑上去抱人家的大腿，但搞来这么多钱，购买了那么多修炼资源，也不见你的境界提升一些，或者给自己置办个豪车豪宅什么的。 “你该不会是把所有钱，统统砸到1024项目里去了吧？”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什么疯狂修炼，我就是去找娘们儿，至于钱，我都存起来，当守财奴不行么？”顾剑波抵死不认。 孟超心里，却划过一道闪电。 顾剑波的陈述，实验室里的陈设，马洪的话，以及前世记忆碎片里的未来，四块拼图结合到一起，令他明白了一切。 看着貌似油腻的胖子，他感慨万千。 原来，这就是真相。 怀疑自己能力不足，担心对更多学生造成伤害，独自背负着故友的遗志，在黑暗中默默前行，最终，在燃尽生命前的刹那，绽放出最辉煌的光焰，这就是极限流，大宗师，顾剑波！ 或许，他真如自己所言，并非宗烨那样聪明绝顶的天才。 仅仅是一个，资质平庸，却有几分坚持的普通人。 但水滴石穿，绳锯木断，正是这份默默的坚持，才将先驱者的天才，化作了现实。 孟超的眼眶湿润了。 “波哥，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重感情，讲义气，粉身碎骨都要坚持到底的好汉子！” 孟超斩钉截铁道，“正好，我也是一个淡泊名利，只爱奉献的奇男子，咱们一起，让宗烨前辈的遗志，变成最璀璨的未来吧！” 顾剑波头大如斗：“你们都疯了，我真没有！” “如果你执意不答应，我只能去找李英姿老师，说出我在这里的发现。” 孟超道，“我觉得李英姿老师应该不知道这些事，否则她没理由不阻止你，是吧，波哥？” 虽然是很过分。 但不赶紧参与其中的话，就算顾剑波成功研发出了极限流，也会很快死翘翘的。 孟超觉得，就算顾剑波不是孙校长那样的英雄市民，也不会差得太远。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波哥”，和宗烨一样，走上自我毁灭之路？ =========== 月底了，看看能不能坚持四更到底吧！ 第一百二十章 飞蛾扑火 顾剑波后悔把孟超和马洪带下来了。 原本是想让这小子知难而退。 没想到他的观察力这么敏锐。 这小子真是大一新生吗，怎么真如马洪所说，有种生死边缘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味道？ “好吧，我承认，有时候会来这里修炼。” 顾剑波的脸色变了几次，缓缓在“电椅”上坐下，“但我的修炼，是不会有结果的。” 孟超和马洪对视一眼：“既然没结果，为什么还要修炼？” “因为……我对不起宗烨，徐芳，周天瑞和李飞宇，他们为1024项目付出了前途甚至生命的代价，如果我就这么半途而废，临阵脱逃，以后还怎么面对他们？” 顾剑波苦笑道，“1024项目不再是学院支持的正规修炼项目，仅仅是我个人的事，是我必须独自面对的战斗，但这样的飞蛾扑火，有我一个就够了，却没必要把更多人，特别是你这样出类拔萃的好苗子卷进来。” 孟超仍旧摇头：“只要还在战斗，就有胜利的可能，怎么会是‘飞蛾扑火’呢？波哥，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顾剑波揭开了鲜血淋漓的伤疤，原本就情绪不佳，苦口婆心这么久，小家伙还是油盐不进，他也急躁起来。 “好，既然你这么想要加入1024项目，我就让你看清楚，所谓‘支脉修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自暴自弃地从保险柜深处，又捧出一大摞实验数据和底稿，还有大量磁碟和存储芯片，重重摔在书桌上。 又开启了三台大型工作站，屏幕中浮现出瀑布般的数据流。 都是这几年，最新的实验资料和项目进度。 孟超飞快翻阅着。 被火种强化过的大脑，贪婪吸收着最初的极限流，熠熠生辉的理念。 并且和前世记忆碎片中，关于未来极限流的部分，渐渐重合到了一起。 “波哥，你可不是‘有时候来这里修炼’这么简单，从实验日志来看，你几乎天天泡在这里！” 孟超惊呼，“这些细胞快速生长激素，又是怎么回事，没错，这几种秘药对促进伤口愈合很有好处，副作用却是内分泌失调，会让人的体型失控，过度肥胖或者瘦弱的。 “等等，难道——” 难道官网上那个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就因为承受了独自探索尖端武道的代价，才变成眼前的油腻胖子？ 顾剑波板着胖脸，一言不发，脱下西装，解开衣扣。 西装革履之下，貌似轮胎的脂肪里，竟是一身畸形膨胀，如巨灵神般强健的肌肉。 然而，每一寸皮肤上，都布满了殷红的伤疤。 伤口自内向外爆开，恰似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花。 “这是……” 孟超和马洪同时动容。 这个时代，医疗技术非常发达，不是毒液侵蚀，或者反复撕裂同一处伤口，造成组织增生、堆叠，不可能留下这样可怕的伤疤。 层层叠叠的伤疤，既像是直接将烧红的勋章烙印在顾剑波的血肉上，又像是穿戴着一身，由精神和意志，在极度痛苦中锻打出来的铠甲。 孟超心中一动，失声道：“波哥，十几年前，您就和李英姿老师齐名，而今天，李老师快要突破六星，您还止步于四星，该不会，就是因为一次次疯狂实验，摧残了自己的身体吧？” 顾剑波眼角抽搐，一言不发。 孟超看着密密麻麻的伤痕勋章，热血沸腾，百感交集。 前世的他，从来不知道，貌似行云流水，潇洒至极的极限流，诞生背后，竟然有这么多先驱者，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 而今生—— “我会改变这一切，绝不让先烈的鲜血白流，更要拯救即将陨落的英雄，把他们送上光耀万丈的巅峰！” 孟超暗暗发誓。 他坐到角落里，安静研究起1024项目的全部资料来。 “没什么可研究的，等你看过我是如何修炼，就会知难而退了。” 顾剑波冷冷道，开启通风系统，从低温冷藏柜里取出了十几种药剂原料，开始修炼。 他先调制了一种热气腾腾的秘药，大口服下。 血管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突出来，还有一个个鼓鼓囊囊的肉瘤，在皮肤下面滚来滚去。 “呼——” 他表情狰狞地吐出一道利箭般的白烟，又将大量连接着导线的磁性贴片，粘到身上。 随后，坐到“电椅”上，用超兽筋络鞣制的皮带，把自己牢牢绑住。 全套动作驾轻就熟，像是重复过无数次。 “新纪元55年8月20日，1024项目，第992次试验，今天我服用了鬼鲨血液混合金翅虫汁调制而成的104号基因药剂，尝试疏通右臂前端的15条支脉，目前痛苦等级四级，心灵指数103%，神志清醒，可以忍受。” 他按下了摄像机，“实验现在开始。” 滋滋滋滋！ 强劲的生物电流，顺着磁性贴片，疯狂涌入他的身体，将蕴藏在秘药中的狂暴灵能，统统激活。 一瞬间，顾剑波像是跳进油锅的青蛙般蹦了起来，又被皮带拽了回去。 他双目圆睁，表情狰狞。 右臂更是畸形膨胀，变成赤红色，上百滴血珠都从毛孔中渗透出来。 孟超和马洪大惊失色，想要上前帮忙，他却用眼神示意，没事，这是常规操作。 如同酷刑般的实验持续了足足五分钟，大汗淋漓的顾剑波才颤抖着关闭了开关，瘫软在“电椅”上，七窍都冒着白烟，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波哥，成功了吗？”孟超紧张问道，“15条支脉都打通了吗？” 顾剑波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抬起右臂，催动灵能缓缓流转。 只见右臂靠近手腕，浮现出一圈圈的灵纹。 只是，相比于贯通主脉，既清晰又耀眼的灵纹而言，这圈灵纹却是支离破碎，模糊不清，像是滴在宣纸上，晕开的笔墨。 “勉强贯通了两条支脉，其余三条碎掉了。” 顾剑波仔细观察手腕，尝试将灵能运转到指尖，喷出一道细碎的灵焰。 但灵焰跳跃不定，变幻了七八种色泽，像是掺杂了劣质助燃剂，根本无法控制，很快就炸开，湮灭了。 孟超和马洪忍不住叹息一声。 顾剑波却满脸平静，把自己从电椅上解下，飞快往电脑里敲了一串数据，又把右臂放到一台小型仪器下面去扫描，仿佛对类似的失败习以为常。 “放心，支脉虽然脆弱，但恢复速度也很快，哪怕支离破碎，也很容易愈合、再生。” 顾剑波淡淡道，“反过来说，勉强贯通的支脉，如果不经常刺激，也会很快收缩，又要从头来过。” 接下来两个小时内，他针对自己的身体各部位，进行了七八次实验性修炼。 每次都疼得浑身抽搐，大汗淋漓，每个毛孔直冒青烟。 解开皮带时，虚弱得必须搀扶着椅子才能迈开步。 但当孟超和马洪想要上前帮忙，他都很坚决地挥手，宁可一步步挪到实验桌前，去记录数据和调整参数。 “你看到了吧，我没什么天分，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来尝试不同的药剂配方、电流强度和灵窍位置，实在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东西。” 顾剑波满脸不耐烦的样子，“我是四星超凡，心灵坚定，血肉强横，才能支撑这么愚蠢的修炼，你个毛都没长齐的新晋超凡，连半次修炼都扛不住，还‘助我一臂之力’？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看完没有，看完赶紧滚蛋，看到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子就烦！” 孟超充耳不闻，聚精会神，用烧穿纸张的目光，飞快浏览着实验日志。 现在，和“血月杀戮者”一样，“极限争锋”也不再是单纯的任务。 不再是几万个贡献值，或者贯通几条主脉的事。 而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问题究竟出在哪儿，按理说，思路应该没错，用生物电流去刺激支脉交错的灵窍，前世记忆碎片中也是这么搞的。” 孟超抓着头发，冥思苦想。 他的专业素养，远远比不上宗烨和顾剑波。 只能绞尽脑汁，挖掘脑域最深处，晶莹剔透的碎片，想找到前世成熟的极限流，和眼前的修炼方式，究竟有什么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他勉强触碰到一丝微弱的光明。 “介质……” 此刻的孟超，脸色惨白，双目赤红，像是在未知的世界走了太远，连魂魄都要融入到一本本实验日志里去。 顾剑波猛地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波哥，您有没有想过，不该直接用生物电流去刺激灵窍？” 孟超神色恍惚，仍在脑域深处捕捉着翩翩起舞的记忆之蝶，“修炼主脉，可以采用这种方法，因为主脉既坚韧，径流量也大，完全能容纳超强电流和狂暴灵能的双重刺激。 “但支脉既细又脆，再怎么降低刺激的力度，都很容易损毁。 “那么，是否能通过某种介质，将刺激尽可能分散呢？ “我知道很多医疗舱都有‘电流刺激恢复’的功能，首先，医疗舱里注入高能药剂；随后，病人躺进去，淹没全身；最后，对药液通电，而不是直接对人体穴窍通电。 “用这种方法，既能降低刺激的强度，而且，作用于全身，能一口气将1024条支脉全都打通！”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万事俱备 顾剑波愣了很久，忽然跳起来。 他脑袋上原本梳得油光发亮的头发，早已在实验性修炼中散乱和耷拉下来，这会儿根根炸开，令他非常像是影视剧中的疯狂科学家。 他的眼神和表情渐渐失控，忽而咧嘴大笑，忽而坐到实验桌前奋笔疾书，忽而攥紧拳头，使劲敲击自己的脑袋，看得孟超和马洪心里发毛。 “不可能的，如果答案这么简单，为什么十几年前的宗烨没有想到？”他忽然停止动作，喃喃自语道。 “因为十几年前，龙城的医疗技术还没这么发达，绝大部分医疗舱都很简陋，甚至都不存在啊！” 孟超大声道，“任何修炼方法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而是需要无数前置科技的积累和帮助！ “或许，宗烨前辈真是天纵之才，但在他的年代，医疗舱技术还不成熟，足以充当刺激介质的各种医疗药剂配方也不存在，他再天才，也不可能一个人研发出整整一条科技树出来。 “时也命也运也，宗烨前辈的悲剧，当然令人遗憾和痛心。 “但十几年后的今天，所有时机都成熟了，我们有了非常先进的医疗舱——我前些日子激战血月狼王后，昏迷了一个多星期，就是在医疗舱里接受治疗，非常清楚它的先进和强大，如果能将这样的医疗舱，改造成修炼舱的话，一定能令十几年前埋下的种子，开花结果的！” “孟超同学，说的有道理。” 马洪若有所思，“最近十年，我们赤龙军的医疗技术，也越来越发达了，光我知道的医疗舱，就更新换代了三次，而且我的很多战友，都喜欢泡在医疗舱里修炼，说是效果特别好，恢复特别快。” 顾剑波如遭当头棒喝，豁然开朗。 他看着孟超，就像看着当年的“宗烨”，眼里再次涌出希望之光。 孟超眼前，出现金光闪闪的信息： 【在你指点下，英雄市民顾剑波找到了“极限流”的全新研究方向，贡献值+666】 “果然，英雄市民！” 孟超脸颊滚烫，愧不敢当。 前世的极限流正确研究方向，应该是数年之后，顾剑波自己摸索出来的。 所以，究竟是他指点了英雄，还是英雄指点了他呢？ “你说的有道理，这个方向值得尝试，但是，先不提采用何种介质的问题，关键是，同时贯通1024条支脉，这种痛苦是人类无法承受的。” 顾剑波思索了很久，伸出一根手指道，“支脉这么细，每次贯通，都像是将手指硬生生戳进针孔那么痛苦，会造成心灵指数的大幅波动，动摇修炼者的意志，稍有不慎，就把支脉破坏了。 “贯通三五条支脉，尚且如此，同时贯通1024条支脉，还不把人活活痛死，或者瞬间心灵指数归零，变成白痴？” 不知不觉，他把孟超当成了可以平等对话的实验伙伴。 “不会的。” 在这个问题上，孟超有绝对信心，“人类的痛觉感知，是有上限的，达到极限之后，就不会再增加了，换言之，贯通三五条支脉的痛楚，和一口气贯通数百条，上千条支脉的痛楚，差别不会太大。” 见顾剑波仍旧迟疑，孟超忽然伸出右腿，亮出腿毛。 “你干什么？”顾剑波愣住。 孟超揪住自己的一根腿毛，狠狠一拔，疼得龇牙咧嘴。 “波哥，您有没有受伤之后，贴膏药的经验？” 孟超忍痛道，“很多外敷的膏药都有奇效，活血化瘀，壮大骨髓，提升细胞活性，促进肌肉生长。 “千好万好，就一条不好，当膏药贴了一夜，冷却、凝固之后，想要撕下来，经常会扯着毛，很疼的。 “特别对体毛丰富的大老爷们儿，每次撕膏药，不吝于一场酷刑，稍一犹豫，下手太慢，汗毛被一根根揪下来，那真是越撕越疼，越疼越慢，越慢就越疼，陷入恶性循环。 “只有铁石心肠，瞬间撕下，再疼，也就疼一下子。” 孟超的比方简单粗暴，不伦不类。 顾剑波却理解了他的意思，深思起来。 “痛楚的确是个大问题，会扰乱心灵指数，不是光靠意志力就可以忍受。” 孟超认真道，“你们的解决办法是减少每次贯通支脉的数量，并尽量降低电流刺激的强度，但我觉得，这就像慢慢撕膏药一样，反而把痛苦延长了。 “再说，每次就贯通三五条支脉，过几天这些支脉重新收缩回去，岂不是无用功？反反复复，何年何月能把1024条支脉都修炼一遍？ “主脉能这样修炼，因为数量少啊，最多108条，而且强度也够，贯通一次，可以维持很久。 “咱们不能生搬硬套，只能另辟蹊径，唯有同时刺激上千条支脉，才能每天反复修炼，确保支脉的长期贯通，最终，形成身体记忆，才算大功告成。 “当然，考虑到身体承受极限，生物电流刺激的强度，不妨再降低50%，那就足够安全了。” 顾剑波皱眉道：“前面说的，有一定道理，可是，刺激强度再降低的话，支脉的径流量不够，就无法构造灵磁力场，施展必杀技了。” “根本不需要必杀技。” 孟超道，“波哥，必杀技什么的，还是超杀流和兽魂流的路子，咱们都修炼支脉了，还去和人家拼必杀技，岂不是以短击长？” 顾剑波思索了很久，摇头道：“没有必杀技，威力根本不够，你打人家一百拳，还不如人家用必杀技给你一下子。” “我不放大招，也绝不会给敌人放大招的机会。” 孟超飞快道，“无论人类还是超兽，要释放‘技能’，都要构造灵磁力场，消耗大量‘蓄力、僵直、冷却’时间，出现各种破绽。 “修炼1024条支脉的全新武者，速度、力量、体能和五感，都比普通武者强化许多，完全可以把握这些破绽，在对手的灵磁力场尚未成型之前，就将其破坏掉。 “只消破坏几次，对手就会丧失信心，不可能再从容施展大招。 “到时候，彼此都没有必杀技，咱们却占了支脉贯通，灵能充裕，普通攻击源源不绝的便宜，谁胜谁负，还用说吗？ “再说，咱们也不是没有必杀技啊，修主脉和修支脉，又不是非此即彼的二选一，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两个都要！ “就算残星超凡，修炼1024条支脉的同时，总有几条主脉是贯通的吧，有一两种必杀技就足够了。 “事实上，现在超杀流和兽魂流，攻击手段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上百条主脉的排列组合简直有几百万种，但就算有数百万种必杀技，最终杀死对手的，也只是一种，对不对？” 孟超滔滔不绝，令顾剑波陷入沉思和震撼。 马洪却在旁边恍然大悟：“有道理，就好像我们刚刚和本科生的食堂大战，他们明明贯通的主脉更多，能释放十几种、几十种大招，但我们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利用地形、道具和场面混乱的优势，根本不给他们构造灵磁力场的机会，最终，还是打赢了这一仗！ “如果我们都能修炼支脉，根本不用把支脉修炼到主脉那么强，只要强化20%到30%，优势就更加明显了，保证他们连一招半式都施展不出来！” “没错。” 孟超微笑道，“我想象中的未来武道，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以削弱、遏制、消耗为主，而不是两个人傻乎乎站桩，互相搓火球，丢大招。” “孟超同学，这一切……真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顾剑波不敢相信地问。 孟超脸红了一下。 刚刚重生，指点肥熊、宁舍我或者燕氏的时候，他还存了几分沽名钓誉的心思，挺享受旁人的目瞪口呆。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知道为了极限流的诞生，竟有这么多先驱者前赴后继，他又怎能厚颜无耻，将所有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此刻的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指点燕氏时，表现太轻浮了。 “燕横波老爷子，还有燕氏集团的武道研究员们，为了研发《波纹劲》，一定付出了非常多的心血吧？ “前世的燕飞柔，为了升级《波纹劲》，一定也吃尽了苦头。 “我又有什么资格，在这些真正的先驱者和创造者面前，夸夸其谈，独享一切了？” 想到这里，孟超摇头道：“怎么可能，虽然我是天赋异禀，聪明绝顶，才华横溢还乐于助人，勉强算是一个凤毛麟角的存在，但毕竟是大一新生，经验、阅历和专业素养都很不够，我怎么可能想出一切？ “事实上，刚才那番话，是深网上一位号称‘传火老人’的前辈，告诉我的。” 顾剑波微微一怔：“竟然是他？” 这回轮到孟超惊讶了：“您知道传火老人？” “最近这位老前辈，在深网上可够热闹的，好像任何话题他都能插上几句，而貌似异想天开的结论，仔细想想，又有点儿超越时代，振聋发聩的味道，听说，燕氏集团即将推出的《波纹劲2.0》，都得到了他的指点。” 顾剑波道，“很多人都推测，传火老人恐怕不是一个人，而是某个超级企业的研发团队，或者某个秘密机构的智囊团，从迷雾深处采集了很多最新情报，才输出一系列前沿理论，试图搜集更多数据。 “我们农大资源系有一位客座教授叫‘宁舍我’，最近忽然拿出一半身家，成立了一个‘传火基金会’，还想借资源系进修班的牌子，将毕生所学都无偿贡献出来，听名字，这个基金会和传火老人，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宁教授在圈子里影响很大，连他都被传火老人折服，我当然也有所耳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牵线搭桥 “那太好了！” 孟超长舒一口气，“刚才我说自己有超强自愈能力，并没有骗您，因为这样的天赋，我被传火老人选中，参与了不少实验性的修炼，才能从区重点脱颖而出，拿到全市前五十名的好成绩。 “看到支脉修炼的文章后，我很感兴趣，去向传火老人请教，从他那里，听到了很高的评价。 “传火老人认为，随着怪兽的进化变异，‘减少破绽’比‘增强攻击力’更重要，支脉修炼必将成为未来的主流，1024项目，真的大有可为。 “正好，我面临高考填报志愿，传火老人就建议我报考农大武道系，投奔您来着。 “我所言句句属实，如果您还是不信，可以向刚才提到的宁教授求证——我和他也因为传火老人而结识。” 顾剑波动容。 “原来，宗烨的心血没有白费，周天瑞他们的牺牲也没有落空，外面还有这么多强者，在关注着1024项目！” 他的双拳渐渐攥紧。 孟超见状，急忙道，“波哥，你这是答应让我参与1024项目了么？” 顾剑波沉吟片刻，迟疑道：“孟超同学，感谢你带来的全新思路，但全面重启项目，不是这么简单，关键是资源。 “以往我一个人，按照旧的途径修炼，有这些器械，再自筹一笔资金，勉强也可以维持下去。 “但要走新的路子，很多修炼器械都要更新换代，要添置几台新型医疗舱，改造成修炼舱，还要调制大量秘药——用来浸泡全身的药剂量，比直接吞服的药剂量，至少多十几二十倍吧，我们又不知道正确的配方，还要不断尝试，一缸药液，使用一次就报废了，这样消耗，实验经费至少要提高几十倍，我哪里搞得来这么多钱和资源？ “向系里打报告，申请重启1024项目，当然可以，但这里的弯弯绕也很复杂。 “咱们宗岳院长倒是一个心胸开阔，兼容并包的人，并不会因为自己是兽魂流武者，就断绝全新修炼方法和战斗模式的开发，再说，1024项目毕竟是宗烨的心血，这几年，我这里的事，他大概也知道一些，虽不支持，却也没阻止。 “问题在于，武道系并不是宗院长的一言堂，中止几年的旧项目要重启，简直比申请一个新项目更麻烦，要召开预算评审会，向武道系的各位导师阐述重启的重要性和成功率，取得一半以上导师的同意，还要一笔笔解释经费的用途。 “你也知道，咱们农大是怪兽大学，武道系以兽魂流为特色，这几年的明星项目，是李英姿老师的‘兽魂融合术’，花掉了系里30%以上的经费和资源，刚到开花结果的关键期，这一两年，资源肯定还是朝她那儿倾斜。 “咱们的项目，现在报上去，导师评审几个月，预算扯皮几个月，一年半载就过去了，即便真的申请下来，以我四星超凡的境界，恐怕也拿不到三瓜两枣。 “我是能等，反正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但你处在刚刚突破的黄金期，是境界和战斗力提升最快的时候，哪能白白浪费这么久？ “这样，我可以按流程去申报重启，你呢，先回去找李英姿老师，等明年，最多后年，经费落实了，实验室重新搭建起来，我会和李老师沟通，让你过来帮忙，既不耽误你的前途，也不会让你错过1024项目的最新进展，岂不是一举两得？” 孟超想了想。 前世他高考落榜之后不久，怪兽战争就全面升级，龙城结结实实吃了好几次败仗，无数士兵牺牲，很多强者陨落。 他等不到明后年。 连一秒钟都等不了。 “波哥，如果能拉到足够的投资和赞助，咱们是否立刻就能重启，校方不会阻止吧？”孟超目光炯炯地说。 顾剑波说：“因为修炼的特殊性，很多导师都有私人项目，自己投资或者接受校外企业的赞助，只要不涉及丧心病狂的反人类实验，校方没理由阻止，毕竟，有了成果，学校脸上也有光。 “不过，你有办法拉到足够多的投资和赞助？我反正是没招了，前几年，我还英俊帅气的时候，倒是从不少女企业家那里，拉到过一些投资，这两年，项目一直没进展，我也变成这副样子，哎，不说了。” 他挥挥手，往事不堪回首。 马洪动容：“波哥，原来你经常去骚扰那些富婆，都是为了给项目拉投资？” “你以为呢？”顾剑波很忧郁地说。 “波哥，这些年，辛苦你了！” 孟超闻言，眼眶也湿润了，“相信我，时来天地同借力，全新武道的诞生时机已经成熟，宗烨前辈在天之灵，会一直照耀着我们大步向前，夺取最终胜利的！” 孟超争分夺秒，当场就联系宁舍我。 宁老就在资源系。 为了报复高考时的意外，最近赤龙军在龙城外围展开了一系列军事行动。 超凡塔也召集不少超凡战队，对怪兽巢穴实施外科手术式的打击。 他们收获了堆积如山的怪兽尸骸，还发现了不少结构复杂，前所未见的变异怪兽。 普通收割者无法处理，只能浸泡和冷冻之后，送到“怪兽大学”。 农大资源系师生，夜以继日，忙得不可开交。 刚入学的新生，还没安顿好，都打起了下手，抓到碗里就是菜，一边收割一边学习。 孟超和顾剑波直接去资源系找宁舍我，介绍1024项目的前因后果。 宁舍我和农大的合作，也有十几二十年，自然听过“宗烨”这个名字。 静静听完孟超的讲述，他既遗憾天妒英才，宗烨的陨落，却也感慨顾剑波的坚韧，这么多年的默默付出。 “顾老师，当年你还在上学，我们曾打过几次交道，那时候，我就对你留下深刻印象，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说自己‘远远不如宗烨’之类的话，在我眼中，你和宗烨不相上下，只不过，你们的性格就像冰霜和烈焰，完全是两个方向。” 宁舍我沉吟道，“既然是你和宗烨的项目，孟小友和传火老人又这么看好，我肯定竭尽所能，助你们一臂之力，毕竟，没有传火老人的无私帮助，我就不可能重获新生。” 他将一挂怪兽内脏放置到防腐液里，用消毒液洗掉了满手血污，捶了捶酸胀不已的腰杆。 “别的没有，怪兽材料和基因药剂，在我权限范围内，还是可以调拨一些给你们，也算你们赶上了好时候，现在资源系各种怪兽尸骸堆积如山，院系之间，内部调剂一下，问题不大。 “不过，我有个条件。” 宁舍我忽然朝孟超眨眨眼。 顾剑波为难道：“宁教授，您知道我现在主管武道系进修班，手里没多少怪兽币。” “我不要怪兽币，只要人。” 宁舍我指着热火朝天的收割场面，“你们看到了，战争升级，战利品一下子多了十倍，资源丰富当然是好事，但光凭现在的人手，根本收割不过来，特别是笨手笨脚的新生，啥也干不了，只会瞎添乱。 “孟小友，有空到资源系来帮帮我们吧？ “最近运来很多稀奇古怪的新品种，我和资源系的几位资深教授都没日没夜连轴转，倘若有一名手法纯熟的助手，能把我们的收割和研究效率，提升好几倍的。” 宁舍我说，只要孟超答应每天到资源系来当两个小时的收割和教学助手，他就能动用权限，解决1024项目所需的部分资源。 在孟超帮忙收割了一头变异兽之后，资源系的几位资深教授都对这个武道系新生的手法啧啧称奇，觉得捡到了大便宜。 孟超原本就没打算撂下收割者这个黄金辅助职业，自无不可。 解决了实验原材料的问题，他又通过燕飞柔，联系上了燕氏集团。 “强化支脉后，全新的战斗模式，将以源源不绝的连续技为主，这样的话，强调续航战斗力，后劲绵长的《波纹劲》，重要性将大幅提升，极有可能成为最强的基础发力法！” 这是孟超的说辞。 也是未来的事实。 燕氏集团非常重视，燕横波亲自用了整整一天，研究相关论文和实验数据。 最终，他们给了一个比孟超和顾剑波预想中，高得多的赞助数字。 条件是在1024项目的后续研发中，必须考虑到完美搭载《波纹劲》的可能性。 最好，是基于《波纹劲》的特性，研发全新的战斗模式。 当然，燕氏集团也会提供一系列技术支持，包括最先进的修炼器械，以及《波纹劲》的核心数据。 燕氏集团一直都有冲击高端武道市场的野心。 却也深知《波纹劲》的根基在中低端市场，贸然转变，很容易进退失据，全盘崩溃。 1024项目，让他们看到希望，这里蕴藏的潜在利益，足以砸下重金去尝试。 得到燕氏投资，不出孟超所料。 但罗海和他背后的“断魂刀”罗武大师，听到消息后，也主动找上门来，却是孟超没想到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是极限!(第四更!) 孟超和罗海的合作，已经非常深入。 具体而言，“断魂刀”罗武根据未来《百战刀法》的特点，正在和一家大型武器制造商，联合研发一款新的《百战刀法》专用战刀。 刀身强度，弧度，厚度，锋锐程度，材质，重量，重心……每个细节，都能将未来《百战刀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这款战刀，主要面对中低端市场，更具体说，是面向普通学生和士兵。 用罗海的话说，就是要成为“年轻人的第一款战刀”。 只要能成为全市30%中小学校的战刀供应商，再拿下几张军方订单，这里的利润，绝对比打造一两柄使用条件苛刻的神兵利器，要高得多。 因为是入门款战刀，以“断魂刀”罗武为卖点，就不那么合适了。 正好由孟超当形象代言人，他和罗海一起操盘，也算让两个小家伙历练一番。 两人时常联络，罗海不难知道1024项目的事情，立刻提出，能从自己的圈子里，帮孟超他们拉来大把投资。 “你们龙大武道系，不是‘超杀流大本营’吗，我们这个新项目，很有点儿和超杀流打对台的意思，你凑什么热闹？”孟超不解。 “在商言商，修炼超杀流，和投资新流派，又不矛盾。” 罗海笑嘻嘻回应，“反正，上回和你在超凡塔里交手之后，我对你老兄就彻底服气了，我爸也说，你这家伙和你背后的势力，简直深不可测，让我时刻盯紧你，无论你有什么动作，我都要插一脚，才能跟着一起发财，喂，大家曾经并肩血战，你有了好项目，该不会不带我玩儿吧？” 孟超正是缺钱缺资源的时候，自然不会拒绝。 见罗海这么爽快，他心中一动，道：“倘若新的武道流派诞生，你有可能改弦更张么？” “没问题。” 罗海立刻道，“只要你能办到一件事，我马上放弃超杀流，转到新流派，拜入你门下都可以！” “不会吧，什么事？”孟超难以置信。 “很简单，等你们开创出了全新的武道流派，就跑到我们龙大武道系，把所有超杀流武者统统打倒，哦，也不用‘所有’，你就随便选三五百个龙大武道系学生，包括我在内，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就行了。”罗海笑道。 孟超想了想。 “好，一言为定。”他很认真地说。 这下子，罗海又傻眼了。 有了宁舍我、燕氏集团和罗氏父子的支持，孟超总算能去找青囊医疗中心的苏渊医生。 并通过苏渊医生，找到了几家医疗舱的生产厂家。 “近几年，龙城的医疗技术发展很快，各种医疗舱相继问世，市场竞争激烈，更新换代的频率很高。 “医疗舱的利润率很高，但研发成本和风险更高，很多产品的缺陷，其实并不明显，就这样淘汰，实在太可惜了。 “如果能将医疗舱改造成修炼舱，市场瞬间广阔了好几倍，很多技术和生产线都能重新使用，摊薄成本，规避风险，提升利润，一举多得。 “1024项目，已经有了燕氏集团、传火基金会和‘断魂刀’罗武大师的支持，我们并不缺钱，只想从诸位这里，租借一些医疗舱来改造和研究，对你们而言，不过废物利用，失败的代价并不高，一旦成功，回报率绝对惊人！” 孟超的要求并不过分。 医疗舱是最新技术，很多厂家都处在摸索阶段，某个厂家在医院竞标中胜出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另一些厂家的产品无人问津，研发投入白白打了水漂。 但医疗舱和修炼舱的优劣标准，完全是两个系统。 不成熟、不合格、有缺陷的医疗舱，未必不能改造成最合适孕育“极限流”的修炼舱。 就这样，短短三五天，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看着账户里的大笔资金，仓库里的修炼资源，还有几台崭新的医疗舱，顾剑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孟超同学，你实在太……神通广大了！” 若非知道孟超是公租房、区重点出身，他简直要怀疑，这小子是某个神境强者的私生子了。 孟超却很清楚，这一切并不是他的功劳。 而是“极限流”本身蕴藏的价值，遇到了合适的条件和时机，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就算没有他，再坚持几年，顾剑波同样能见到曙光，用“极限流”独有的魅力，吸引燕氏集团、医疗舱生产厂家还有各大势力的投资。 他只是顺水推舟，提前将投资和项目撮合到一起而已。 “波哥，现在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我的加盟了吧？”孟超含笑道。 “好，就算被李老师骂死，我也不管了，孟超同学，欢迎你加入1024项目！”顾剑波哈哈大笑，笑中带泪，狠狠抱住孟超。 “宗烨，徐芳，周天瑞，李飞宇，你们看着吧，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他把孟超抱得龇牙咧嘴才放手，看着全新的医疗舱和充足的原材料，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我们现在就开始？” “等等，还有件事。” 孟超揉着胳膊说，“是不是应该先给新模式取个名字？你看，人家‘超杀流’，‘兽魂流’，‘机铠流’，一听就很厉害的样子，1024项目，不够威风啊！” “有道理，该叫个什么名字呢？”顾剑波揉着下巴，若有所思。 孟超翻开桌上，宗烨留下的第一本实验笔记。 扉页上，力透纸背的一行字，仿佛沁润先驱者的热血。 尘封十年，血仍未冷。 顾剑波目光收缩，深沉念道：“唯有死亡，才是生命的极限。” “不对。” 孟超一字一顿道，“即便死亡，也不是生命的极限！”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爆燃的火花，异口同声，嘶吼道：“极限流！” …… 孟超位列武道系新生测试第一，手握两万五千怪兽币，却跑到进修班，选择籍籍无名的四星超凡顾剑波当导师，这件事在同学中间掀起轩然大波。 有人疑惑，有人惋惜，有人讥讽。 更有人在知道孟超如何夺取两万五千怪兽币的“秘密”之后，生出轻视和嫉妒之意，私底下说：“他就是投机取巧，用花言巧语骗了孙雅他们，换我，我也行！” 至于孟超从段炼手里夺取几十枚怪兽币，则是趁段炼一条胳膊塞在窟窿里，占了先下手为强的便宜，卑不卑鄙另当别论，至少，没什么了不起。 “残星超凡，后劲不足，即便选择金牌导师，肯定也跟不上同学们的修炼进度，导师传授的精妙绝伦的灵磁力场，半个都构造不出来，又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老老实实，去找进修班导师指点，毕竟，进修班多半都是残星超凡嘛！” 也有同学仔细分析后，倒是“恍然大悟”。 这段时间，他们和高年级师兄、师姐们接触，知道了一些进修班的“内幕”，顺便传承到了本科生对社会学员的鄙夷。 对于孟超的选择，自然嗤之以鼻。 而孟超在专业课上的表现，似乎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这才刚开学呢，在讲述符文学和灵能学的基础课上，他就脸色惨白，眼圈乌黑，精疲力竭，昏昏欲睡。 仿佛夜以继日，惨遭雌性怪兽的蹂躏。 偶尔进行教学演练，他也像是遍体鳞伤的瓷娃娃，又患上了肌无力症，手脚软绵绵没有力气，一碰就倒，动作变形，再不见半点新生测试时的风采。 就好像他把全部的天赋和灵气，都在第一天就释放出来，随后，以惊人的速度撞上了残星超凡的天花板，泯然众人，堕入谷底。 不过，就像所有新闻和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样，关于孟超的闪耀和沉沦，热度持续几天，也就渐渐消退了。 面临全新的环境、挑战和竞争，要学习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和修炼方法，掌握错综复杂的灵磁力场，还要啃下信息量巨大的教材和典籍……大家都忙得脚打后脑勺，谁有空整天管一个残星超凡的闲事？ 倒是孙雅等“四大天王”，不断爆出新闻，持续吸引眼球。 孙雅和谢锋都选择了“狮鹫”李英姿为导师，学习“兽魂融合术”。 姜锐选择了江明，修炼最正统的兽魂流。 刚刚觉醒的半年，是新晋超凡者的黄金修炼期。 出身修炼世家的豪门子弟，过去十八年内吞噬、吸收、温养在体内的庞大灵能，都将在这半年内爆发出来，令他们如雨后春笋，每天都能获得肉眼可见的成长。 “姜锐刚刚构造出了涉及到二十四条主脉，难度极高的灵磁力场，可以施展难度极高，威力绝强的必杀腿功《飞燕斩》！” “刚刚入学十天，谢锋竟然窥探到了‘兽魂融合术’的奥义，可以同时吸收两种兽魂！” “龙脉！孙雅贯通了一条龙脉，天哪，他们三个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这样的爆炸性新闻，天天都轮番轰炸着同学们的神经，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大家都麻木了。 ========= 终于，老牛办到了，上架首月，每天至少四更，吼吼吼吼！ 累，是真心累，爽，也是真心爽，不过明天不能这么拼了，少更点，缓一下，再出发！ 极限流已经诞生，新的征途正在开启，兄弟姐妹们，咱们六月再战，冲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小透明的传说(六一节快乐!) 王牌院系之间的对抗，有“大小年”之分。 遇到天才少年扎堆报考的大年，那真是群星荟萃，同学之间你追我赶，良性竞争，渐渐就打造出“黄金一代”。 遇上无人问津的小年，没有天才之间火星四溅的较量，导师教起来都缺乏一些激情。 过去十年，一直是农大武道系的“小年”，始终没捞到太好的苗子，以至于被驭兽系压着打。 但风水轮流转，老天爷像是为了补偿武道系，将过去十年亏欠的好苗子，在今年一股脑儿塞了过来，造成一个罕见的，“天才”和“怪物”对决的“大年”。 孙雅、姜锐和谢锋三人自不必说。 就连“四大天王”中，唯一没有积攒到两万怪兽币，不得不选择了一名普通导师的段炼，也憋着一股劲，夜以继日地疯狂修炼，进步相当迅猛，对孙雅三人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反倒是驭兽系，连续十年都招收到了天赋异禀的好苗子之后，今年，终于断了档，没听说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新人。 双方新生里的佼佼者，高考分数和贯通灵脉的数量相差无几，武道系还稍占上风。 因此，很多武道系导师都摩拳擦掌，将全部心血都投入到新生的培养上，希望能一雪前耻，扬眉吐气。 就这样，“四大天王”几乎每天都能构造全新的灵磁力场，掌握各种威力绝强的必杀技，隔三差五就能贯通一条主脉，周身灵焰缭绕，灵纹闪耀，狂飙突进，势不可挡。 别的同学没他们这么天赋异禀，但或多或少，也都构造出了自己的灵磁力场，能激发一些必杀技。 虽然初学乍练，“蓄力、僵直和冷却时间”都很长。 但老师告诉他们，对手无论是人类还是怪兽，战斗时，都存在蓄力、僵直和冷却的问题。 “不要怕蓄力和冷却时间长，只要反复修炼，形成肌肉记忆和神经本能，令你的蓄力和冷却时间比敌人稍微短一点点就好了。” 这个时代的主流武道理念，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四个字，“站桩输出”。 而且在实战中，大多是组队狩猎，一名超杀流武者身边，总会跟随着兽魂流、机铠流和枪斗流武者，这些武者身边，又有驭兽师、机械师和英灵使相随，说不定还有大批普通士兵，以及坦克装甲车辆的助攻。 彼此配合，连环开火，蓄力、僵直和冷却，又算得了什么呢？ 课堂和修炼场上，掌握多种必杀技的同学们，经常展开火星四溅，精彩绝伦的对攻。 越是新手，却无法控制灵能涌动，灵纹闪耀，灵气逸散，声光电效果也越华丽，明明是菜鸟互啄，都能打出绝世高手玩命的感觉，也就吸引他们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夺路狂奔。 却丝毫不知道，距离他们不远的武道系旧教学楼地底，全新的“极限流”，正在默默孕育，扎根，萌芽。 现在，“极限流项目”的主要参与人员，只有孟超和顾剑波两个。 不得不一个人掰成八瓣来用，既是实验员，也是实验对象，还是修炼器械的改装师，偶尔还要出去拉拉投资，和燕飞柔这样的未来女企业家联络一下感情什么的。 孟超初学乍练，除了联络感情之外，主要承担实验对象的工作，负责浸泡到不同配方的秘药中去修炼。 一开始，顾剑波并不同意由孟超来扮演这一角色。 毕竟，再没人比顾剑波更清楚，支脉修炼的痛楚和危险。 他还是想亲自上阵。 孟超却知道，未来的刀锋舞者，体内积累太多暗伤，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他反正在前世记忆碎片中经受过太多次九死一生的痛楚。 又有《初级治疗术》和《中级治疗术》可以根除暗伤。 只要营养跟得上，怎么折腾都行。 于是，自告奋勇的第一次尝试，他就在医疗舱改造的修炼舱里，待了足足三个小时，咬紧牙关，强忍剧痛，确保心灵指数稳定，引导电流和灵能进入支脉，如同穿针引线般，一点点疏通细若牛毛的支脉。 当他从修炼舱里艰难爬出来时，毛细血管统统爆裂，皮肤如燃烧般赤红。 顾剑波大惊失色，以为他走火入魔。 孟超对自己连续施展了两次“初级治疗术”，大口灌下两瓶超兽血液调制的高能营养剂，在十分钟内，恢复了正常的肤色。 整个过程中，心灵指数都在80%到120%之间浮动，并没有突破警戒线。 这样的表现，令顾剑波这个见多识广的四星超凡都瞠目结舌，不得不相信了孟超的话——这小子的确是个细胞自愈能力超过常人十倍的怪物。 在龙城这片奇迹发生之地，不少市民与生俱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神通。 超凡者觉醒时，也有可能激活一些诡秘的力量。 顾剑波倒没多想，只是再次感慨，他的运气实在太好，孟超简直是上天的馈赠，这回再不把极限流捣鼓出来，他誓不为人！ 从这天起，孟超几乎天天泡在实验室里，进行至少三五次，加起来超过十小时的实验性修炼。 每次实验，都会在血管和神经上撕裂细小的伤口，对五脏六腑造成冲击，，令毛孔渗出大片血珠。 但只要兑换《初级治疗术》，再吞服大量基因药剂、高能营养剂和怪兽血肉，就能瞬间满血复活，活蹦乱跳。 当然，兑换《初级治疗术》的价格是越来越贵了。 从最初的一千贡献值，一路上涨到了近三千。 孟超判断，这是因为自己的伤势积累太严重，令治疗难度不断提升的缘故。 这没什么，他手头积累了数万贡献值，除了点亮大学阶段的必修课程之外，可以统统砸进去。 更何况，每次实验，视界中都会跳出信息，恭喜他为极限流的诞生，做出的卓越贡献，给予他数百甚至上千贡献值。 两者相抵，每次自己掏一千多贡献值，就有机会拯救顾剑波和更多同胞的生命。 他觉得很值。 时间推移，半个月过去，孟超和顾剑波完成了112次实验。 经过反复调整秘药配方和生物电流的强度、频率，并且对医疗舱进行不同程度的改造，修炼时的痛楚越来越少，而支脉疏导的效果却越来越好。 他们在茫茫黑夜中，渐渐看清了那条璀璨星辰组成的通天大道。 孟超的修为也与日俱增。 他的五感越来越敏锐，五脏六腑的机能大幅提升，四肢百骸能容纳的灵能越来越强。 引导灵能小心翼翼注入眼窝周围的支脉时，他能在上百米之外，阅读笔记本上的蝇头小字。 注入鼻腔后方的支脉时，则能嗅到几百米之外，食堂里正在烹饪的几十种菜肴，并辨识出大部分原材料。 注入耳蜗时，又能听到秋叶飘落，风儿呢喃，虫豸在地底的蠕动和纠缠。 至于触觉的敏锐程度…… 这么说吧，开始几天，还无法收放自如时，他敏感得简直不能穿衣服，裤裆里随便蹭蹭，就很容易哆嗦。 敏锐至极的五感，究竟能提升多少战斗力，还是未知数。 但应用于辅助职业，却是无往而不利的。 孟超每天要去资源系当两个小时的助手。 很快成为宁舍我，以及资源系所有导师争抢的对象。 也是资源系全体新生，甚至高年级师兄、师姐们的噩梦。 他的收割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狂飙突进，对怪兽变异器官的细腻把握，在同龄人里无出其右，令每一名享受过他辅助的导师都感觉得心应手，堪称“完美”。 唯一的缺点，被孟超辅助过，再和自己的学生配合，怎么收割怎么难受，最简单的动作都能感觉到磕磕绊绊，全无那种“水银泻地，丝滑细腻”的快意。 导师们越教越郁闷，忍不住呵斥： “看看你们一个个笨手笨脚的样子，怎么连个武道系的新生都不如？” 资源系新生叫苦不迭，心说孟超就是个怪物，十年都未必能出一个，他们怎么比？ 一开始，也不是没人不服气，想要和这个武道系的家伙较量一番。 不过，在三名大二学长，都被孟超快若闪电又精湛绝伦的动作，震得呆若木鸡之后，就再没新生敢到他面前扎刺。 特别是孟超对各种变异怪兽如数家珍，往往导师们还没开口，他就能将一个个新生们前所未见，和教科书上截然不同的畸形器官，解说得清清楚楚，该器官如何变异，有什么功能和用途，应该如何收割，可以和什么材料一起炮制，没有他不知道的。 本专业学生，都听得目瞪口呆，只能心服口服。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双方差距不大时，有可能生出羡慕嫉妒恨。 可差距一旦拉开到遥不可及，反而只剩下理所当然的崇拜。 九中也有几名同学考上农大。 很快，“超神”之名，就从九中传到了农大资源系。 当孟超在武道系越来越沉寂，几乎变成“小透明”的同时，他在资源系，已经变成传说级的存在。 ======== 今天六一节，祝各位小朋友和大朋友们节日快乐！ 算了算，上架十天，更了十四万字，算对得起大家了吧？ 这么狂飙突进，代价很大啊，老牛指关节都肿了，随便握拳都“咔啦咔啦”的。 之后稍微悠着点儿，但肯定也不会慢，像上本一样写太慢，自己都不得劲啊！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希望大家多多投喂老牛，订阅，月票，推荐，评论，小朋友才做选择，老牛来者不拒，看看在大家的鼓励下，这个月咱们能更新多少吧，吼吼吼吼！ 第一百二十五章 默默无闻地狂飙突进 孟超并不打算藏私。 每天到资源系来当助手，除了像是一台收割机似的高强度作业，稍有空闲，就是为新生答疑解惑，和大家切磋收割术。 因为他也是学生，看待问题的角度和导师不同，有时候，他的答案反倒更切合新生们的需要，一来二去，他和资源系同学的关系，反倒处得比武道系同学更好。 顺便也从资源系师生身上，收割了大把贡献值，正好用来兑换《初级治疗术》，用于极限流的探索。 当然，大家不是没有疑惑。 “超神，你的收割术这么强悍，怎么会跑到武道系去？不如转到资源系来吧！ “没错，我们才是农大的王牌，无论武道系还是驭兽系，很多时候，都要求着资源系呢！” 不但同学们都这么说，好几位导师都发出邀请，只要他点头，转系的事情，包在他们身上。 孟超心领了他们的好意。 但他对现状很满意。 实验，修炼，收割，专业课，图书馆，在食堂狼吞虎咽，用贡献值兑换治疗术，点亮新技能，冲击熟练度，夜以继日，争分夺秒，别说回家了，连电话都很少给家里打。 虽然辛苦，却乐在其中，那种感觉自己变成一截火箭，屁股后面喷出璀璨无比的光焰，每天，每小时，每分钟，每一秒都在突飞猛进，探索未知世界的感觉，别提多么享受。 而且，还认识了一帮朋友。 虽然和武道系同学的交流不多，但这些日子，他和进修班的社会学员们厮混在一起，却发现他们都是一群极有趣的人。 或许，因为前世遭受几十年社会毒打的缘故，孟超并不能算100%的新生，更像是一根回炉再造的老油条，和社会学员们有异曲同工之妙。 社会学员里，有马洪这样的军方侦察兵，从怪兽的血盆大口之下逃生甚至反杀，顺便觉醒了超凡力量。 也有人为铁塔集团工作，使命就是去迷雾深处建设信号塔，经常要徒手攀爬到上百米的高空，在迷雾翻滚和怪兽的嚎叫中，专心致志干好几个小时，由此淬炼出了坚不可摧的心志。 还有人是矿工，经常要在极度恶劣的强辐射环境下作业，每个班组争分夺秒干上十几分钟就要赶紧撤出来，否则会遭受各种辐射病的困扰。 而矿脉四周，往往伴随着强大的地底生物。 因此，矿工的工作除了挖掘晶石，也包括用矿镐和冲击锤，轰爆怪兽的脑袋。 没日没夜的激战，有人默默死去，也有人觉醒超凡力量，才能到大学里来进修。 大家都是残星超凡，晋级往往要付出严重的代价，除了主脉萎缩，很多人身上都残留着触目惊心的伤痕。 但他们提到往事，提到自己的创伤和战友的牺牲，却都风轻云淡甚至嘻嘻哈哈，很有种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的潇洒。 比起那些从小享受丰富资源，按部就班突破的豪门子弟，孟超更喜欢和这些人待在一起，从他们神采飞扬的描述中，看到，并回忆起更加辽阔和精彩的世界。 “极限流就是为咱们准备的。” 孟超对社会学员们认真道，“只要精神和意志足够顽强，任何人都可以激荡生命的极限，很快，‘残星超凡后劲不足，上限不高，远远不如普通超凡’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社会学员深以为然。 在马洪的带领下，他们也自告奋勇，要助孟超和顾剑波一臂之力。 用马洪的话说，波哥除了经常和一些女企业家不清不楚之外，为人其实相当不错。 他们有很多兄弟，在其他大学的进修班，纯粹是混文凭，导师不会尽心去教，学生往往也无心向学。 而在这里，波哥不但倾囊相授，还帮他们积极争取资源，甚至赌上自己的名誉，搞“押注驭兽系”之类的歪门邪道。 “我们从不把波哥当老师，而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好兄弟，既然知道波哥，还有那位宗烨，烨哥，为极限流付出了这么多，而这种全新修炼方法，又能帮残星超凡突破瓶颈期和天花板，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去拼命？”马洪笑着说。 孟超和顾剑波商议，现在实验最危险和痛苦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利用孟超的超强自愈能力，他们已经摸索出了好几种危险性不那么大的配方。 由厂家提供技术支持，几款医疗舱也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改造，变成了全新的修炼舱。 极限流想要推广，肯定要得到普通武者和低阶超凡者的认可。 如果只有孟超这种“怪物”能够修炼，那就没意思了。 因此，他们热情欢迎马洪等社会学员的加盟。 这时候，阶段性实验成果送到燕氏集团，燕横波非常满意，又追加了一笔赞助。 而顾剑波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宗院长，弄到一大批武道系淘汰下来，七成新的实验和修炼器械，能同时展开五到七组的对照实验。 他们的效率大幅提升，一天就能做几十组实验。 而关于孟超这头“怪物”的传说，也在社会学员中越传越广。 包括马洪这个现役赤龙军在内，社会学员们大多只能坚持五到十分钟的电流刺激和支脉疏通，就疼得嗷嗷直叫，心灵指数超标，不得不逃出修炼舱。 孟超却能满脸平静甚至享受地在修炼舱里待好几个小时。 最长纪录，甚至在持续电流刺激下，在基因药剂里足足浸泡了七个小时，将一缸浓稠的秘药，吸收得涓滴不剩。 看着他在基因药剂和生物电流的双重刺激下，骨骼爆响，肌肉膨胀，皮肤上浮现出一道道细若牛毛、玄奥繁复的灵纹，那咄咄逼人，熊熊燃烧的灵焰，甚至连修炼舱都挡不住，给人站在钢铁熔炉旁边的感觉。 包括马洪在内，身经百战的社会学员们，都忍不住打起了冷颤。 时间进入九月下旬。 实验进入关键阶段。 孟超更忙了，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泡在实验室里，连答应宁舍我每天两个小时的收割助手工作，都很难办到。 在武道系同学们的眼中，他的存在感更是稀薄到像是一条鬼魂。 鬼魂的意思就是，轻易看不到他，无论几百号人一起上的大课，还是同学们最喜欢去的，能够大出风头的修炼场，还是食堂或者宿舍，还是新生们都很热衷扎堆的各种社团活动，统统找不到孟超的影子。 即便偶尔在很重要的专业课上出现，他也是一副被压榨到涓滴不剩，如孤魂野鬼般飘来飘去的模样，毫无存在感。 时间过去一个多月，再没人提起他在新生入学测试上出人意料的表现。 也有人从资源系那边，听说一些“超神”的事情。 但隔行如隔山，纯粹的武者往往并不觉得收割者的技巧有什么了不起，甚至认为，收割者只是帮他们收拾收尾，打扫打扫战场而已。 更有人觉得孟超不务正业，三心二意。 “如果想当收割者的话，当初就报考资源系该多好？ “因为战场觉醒，侥幸斩杀血月狼王，过高估计了自己的战斗天赋，报考了武道系。 “进入大学之后才发现，对于残星超凡而言，武者之路根本不是想象中那么轻松，产生了畏难情绪，又想回头走收割者的路子，一定是这样吧？” 段炼私底下对同学们这么说。 他在新生入学测试时，遭到孟超先发制人的反击，错过了两大金牌导师，成为极大的遗憾。 心底愤懑不已，说话自然带着情绪。 但同学们仔细想想，又觉得段炼这话无法反驳。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这家伙就要从武道系滚蛋了。” 段炼咬牙切齿，“在他滚蛋之前，我一定会让他知道，就算没能跟随两大金牌导师，我段炼，仍旧是武道系的四大天王之一！” 段炼想找孟超麻烦这件事，谢锋也有所耳闻。 “孟超，这些日子你究竟在干什么，最宝贵的黄金期，可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 谢锋找到孟超，苦口婆心，“你看，我和孙雅、姜锐，找了金牌导师，拥有丰富资源和大把赚取怪兽币的机会，短短一个多月，已经贯通了更多灵脉，能构造十几二十种灵磁力场，战斗力比入学测试的时候，何止强大三五倍！ “而你呢，上课时躲在角落里神游天外，修炼时就像得了肌无力症，社团活动也不参加，那可是增长见识，赚取怪兽币和结交高年级师兄师姐的好机会！ “是，我知道残星超凡能掌握的必杀技不多，但就算你只贯通了右臂的三四条主脉，排列组合，也能构造好几种灵磁力场，你又掌握了几种呢？ “还有，这一个多月，除了在食堂里狼吞虎咽之外，你根本没花多少怪兽币，就连单人豪华宿舍你都没申请，手头应该还剩下一万多怪兽币吧？ “现在新生保护期已经过了，同学之间可以自由挑战，我可听说了，不仅段炼要找你麻烦，很多新生在这一个月里都突飞猛进，听说你手里这么大笔钱，大家都磨刀霍霍，想来收割你呢，毕竟你名气大，但实力就……有目共睹，柿子捡软的捏，不捏你还能捏谁？ “如果你真的无心武道，那就趁早转系，听说你在资源系不是混的不错么？如果你还想当一名武者，就不要钻到‘1024项目’的牛角尖里，李老师都说了，那是一条绝无可能的死路！”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要参战! 谢锋的规劝，让孟超心里充满了暖意。 这家伙虽然表面傲气，却是个值得指点，也值得结交的好朋友。 孟超不是一个喜欢装逼的人。 面对好朋友，玩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的把戏，又有什么意思！ “谢锋，多谢提醒，但不必为我担心。” 孟超以诚相待，实话实说，“其实我和顾剑波老师的‘1024项目’进展非常顺利，在你们每天强化几条主脉的同时，我都能将1024条支脉强化好几倍，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其实我的实力，相比一个月前，也有了脱胎换骨，狂飙突进的升级。 “段炼的最新进展，我也知道，无非是吸收了大量狮虎类怪兽的兽魂，能构造十七种灵磁力场，还有什么威力绝强的必杀技‘狂狮乱舞’，看着声势骇人，霸气十足，其实浑身都是破绽。 “就段炼那样的，保守估计，在擂台上，我能打三五个，若是复杂地形的实战中，我能打十个，当然，都是不带枪的情况，如果我手里有枪，那就……” 孟超掰着手指头，精心计算了一下。 “那就算不过来了。”他认真道。 “……” 谢锋深吸一口气，“孟超，你醒醒吧，别再执迷不悟了，其实李英姿老师一直非常看好你，现在还是有机会换导师的！” “什么，现在还能换导师？” 孟超眼前一亮，大喜过望，“那赶紧的，你赶紧换到顾老师这里，我们一起跟波哥混，有前途啊！” “你——” 谢锋快要吐血，捂着心口说，“我当你是朋友，你却拿我寻开心？算了，就让我出手，狠狠打醒你，与其让你的一万多怪兽币，便宜了段炼他们，不如都给我啊！” “嗯，也行。” 孟超想了想，欣然同意，“是否只要把你打得爹妈都不认识，你就承认兽魂流存在固有缺陷，连兽魂融合术都不可能解决‘蓄力，僵直和冷却’的问题，只有我们1024项目研发出来的‘极限流’，才代表未来武道发展方向，是正确的道路？” 看他满脸认真，活动手脚的样子，谢锋反而泄了气。 “算了，我今天没空和你疯，待会儿还要去特训，过几天就是武道系和驭兽系的新生对抗赛，那是大一阶段最重要的竞赛，等忙完了这几天，再说你的事。” “新生对抗赛？”孟超奇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整天神出鬼没，又不和武道系同学一起住宿舍，还跟了一个边缘化的进修班导师，自然没机会知道。” 谢锋道，“新生对抗赛的规矩，是武道系和驭兽系，各自遴选五十名新生，进行连环擂台赛，而参赛人选，都是金牌导师们自行推荐的，你跟了顾剑波，他又没推荐权，自然没你的份。 “我、孙雅和姜锐自不必说，段炼也是要参赛的，很多入学测试不如你的同学，跟了比较强势的导师，都有机会露脸，这是本学期的重头戏，所有参赛者都要全力以赴，否则，你以为新生保护期都过了，段炼他们为什么还不来找你麻烦？” “原来如此。”孟超点头。 “现在知道，跟了金牌导师的好处吧？”谢锋道，“还有啊，最近赤龙军和超凡塔在迷雾边缘连战连捷，听说往城北方向突破了好几十公里，又发现了一处规模极大的混合矿脉，都是稀有金属和高纯度晶石，储量惊人，极具战略意义。 “为了进一步探索并守住这片战略要地，全城都紧急动员，很多高年级师兄和师姐们已经赶赴了前线，就连咱们大一新生，都有机会去迷雾深处搏杀。 “自从‘远征十年’结束，龙城很多年没有展开这么大规模的会战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次实战的效果，胜过在校园里修炼半年。 “不过，大一学生的战斗力比较弱，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上前线的，只有在院系对抗赛里取得好成绩，才能代表农大，参加会战，你肯定没戏了。” “竟有此事！”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不记得怪兽战争的具体进程。 却知道自己前世高考落榜后，龙城就遭遇一连串的惨败。 换言之，不管赤龙军将战线推进了多少公里，又发现了储量多丰富，战略意义多重要的矿脉，这次会战，十有八九，结局都不怎么美妙。 “不行，我要参战！”孟超脱口而出。 “现在醒悟，不觉得太晚了么，你连院系对抗赛都没资格参加，又凭什么去北方战场？”谢锋怒其不争地说。 却发现孟超用很诡异的眼神盯着他。 “怎么了？”谢锋心尖一颤。 “没什么。” 孟超收回目光，凑过来，微笑道，“谢锋，你肯定能在院系对抗赛里名列前茅的吧？” “还没比，谁知道？” 谢锋想了想，“不过，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驭兽系遇上了难得的‘小年’，新生里没什么出类拔萃的人才，我也不敢说能把擂台守到最后，但战胜三五个，甚至更多对手，还是有希望的。” “那就好，放心，到时候我一定来给你加油！” 孟超重重拍了拍好朋友的肩膀。 心想，等谢锋在新生院系对抗赛中大放异彩，自己再把他打成猪头，那就能彰显“极限流”的优越性，也能证明自己的实力了吧？ 对了，还有段炼，以普通大学生的标准，这家伙最近练得还行，估计也能在对抗赛里威风一下。 打完谢锋，不妨把他也打得爹娘都不认识，来个双保险。 这不叫心狠手辣。 更不是不讲义气。 而是摆事实，讲道理，用如钢似铁的真理，让同学们深刻认识到未来武道发展的正确方向，是在指点他们，为社会作贡献啊！ “谢锋，加油吧，争取到时候，多打倒几个驭兽系学生，让所有人都为你喝彩。” 孟超目光炯炯道，“我也会争分夺秒，完成最后冲刺的！” …… 五天后。 1024项目，极限流，重启后的第575次实验。 现在的极限流实验室，早已鸟枪换炮，用的再也不是二手医疗舱改造的修炼舱。 而是一个专门设计，边长三米的修炼舱。 四壁采用高强度的类玻璃透明材料，足以承受近百吨的冲击力。 修炼舱放大的好处是，即便修炼者完全浸没在基因药剂里，也能进行大幅度的动作。 不但有足够的空间来站桩和发力，也能以手代刀，施展《百战刀法》、《雷霆十字剑》和更凶悍的必杀技。 自从这座升级版修炼舱组装完毕，孟超爱不释手，已经闭关修炼了三天三夜。 而这次的感觉格外不同。 “第575次实验，我们在‘99号基因药剂’的基础上，添加了35%浓度的银链蛇毒液，微调了苯丙胺和逆交感神经胺类药物的成分，并尝试用尼可刹米和士的宁来刺激中枢神经，实验者已进入修炼舱，生理参数一切正常。” 顾剑波、马洪和一众社会学员，神色紧张地看着孟超。 最近几次实验，孟超的状态越来越好，能承受的电流刺激越来越强烈，通过支脉，瞬间吸收和释放的灵能也越来越多。 大家隐隐预感，他们正在无限接近成功。 果然，修炼场一启动，孟超的感觉就格外不同。 以往实验的痛楚和艰涩一扫而空，他根本不用费尽心思将基因药剂中的灵能导入支脉。 支脉交错的灵窍，就自然而然产生一股神秘的吸力，源源不断将灵能吸收进去。 他的身体原本是不可捉摸的一片昏暗。 忽然，就像是乌云消散，露出漫天灿烂的群星，万千灵窍熠熠生辉。 “群星”之间，生长出一根根细若牛毛的银线，纵横交错，纠缠和萦绕，勾勒出了一个纯能量的，晶莹剔透的人形。 “就是这个配方，这就是支脉修炼的关键！” 孟超在浅银色的药液中猛地睁眼，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目光。 “加强刺激！”他向修炼舱外打了个手势。 顾剑波启动开关，提升了药剂浓度和电流刺激强度。 “不，还不够，再加强！” 顾剑波又提升了一个级数。 “不，还能再加强，我感觉这个配方的滋润和保护效果很好，可以最大限度抵御电流刺激的痛苦和副作用，却令支脉扩张，细胞觉醒，吞噬更多的灵能！”孟超仍不满足。 到最后，顾剑波将刺激强度，提升到了警戒线以上。 孟超却满脸享受，心灵指数和生理参数都非常稳定。 “明明注入大量药剂，为什么药液的浓度在飞快降低？” “快看，基因药剂渐渐变得清澈，好像纯净水一样！” “这里面蕴含的能量，统统都被孟超吸收了！” 马洪和社会学员们惊呼。 话音未落，孟超动了。 波纹劲、龙蛇劲、莽牛劲。 百战刀法、雷霆十字剑。 还有大学阶段，新学的几门中级战技。 全身浸泡在粘稠厚重的药液中，承受极大的压力和阻力，比在空气中修炼要困难得多。 他却熟视无睹，势如破竹，激荡出了摧枯拉朽的气势。 每次出拳或者踢腿，都会搅动暗流，掀起波浪，撞得修炼舱四壁都“咣咣”作响。 尽管明知道这款修炼舱的强度极高，即便顾剑波以四星超凡的力量去轰击，也很难将它轰爆。 众人依旧被孟超透体而出的冲击波深深震撼，生出凶兽出笼的错觉。 短短十分钟的惊涛骇浪，原本浅银色的粘稠药液，就变成了一缸清水。 打开泄水孔，排空残液，孟超盘膝而坐，周身兀自缭绕着层层热流。 仿佛刚才不是置身于冰冷的药液，而是置身于足以熔化钢铁的岩浆中。 “极限流……成了？”顾剑波目不转睛地看着。 他的眼眸深处，和孟超一样，也有星辰闪烁。 第一百二十七章 恐怖的支脉 “启动灵力测试。” 孟超向修炼舱外打了个手势。 孙校长在黑暗中化作光炬，守护学生的画面，王奶奶变成丧尸，仍旧坚守最后一丝人性的画面，还有前世无数龙城人在末日中前赴后继的画面……无数画面，化作闪闪发亮的高能粒子流，冲击着他的大脑和心灵，激活了灵磁转动力量。 孟超低吼一声，灵力在1024条支脉中超高速运转，化作1024道洪流，从五脏六腑冲到四肢百骸，又争先恐后从毛孔中溢散出来。 皮肤上，瞬间浮出一层细密而精美的灵纹。 支脉呈现的灵纹，犹如荧光笔画出的一串串符文，不如主脉那么瑰丽和耀眼，却更加精致和复杂百倍。 乍一看去，就像一件巧夺天工、薄如蝉翼的战甲，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愈发强壮、矫健。 “这是……”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辅助系超凡者在运转灵能时，支脉也会凸显，呈现出绚烂多彩的灵纹。 但一般情况下，这样的灵纹，只会出现在特定部位。 如果是医生或者收割者，往往会出现在双眼和双手，需要精细操作的地方。 如果是擅长计算和推演的科学家、领导者，往往会出现在太阳穴附近，表示大脑周围的灵脉都被打通。 如孟超这般，周身1024条支脉，全都充盈着灵能，灵纹无比清晰，有若生命般隐隐变幻，是前所未见的现象。 “当前灵力值，61晶！” 这个数字，令包括顾剑波在内的所有人，都深深震撼。 灵力值是度量超凡者瞬间爆发的指标。 1“晶”，相当于一立方毫米的标准晶石，完全转化成灵气，释放出的能量。 在一星灵纹境，灵力值的高低，有个比较简单粗暴的估算公式。 贯通几条主脉，就有可能修炼出多少晶的灵力。 贯通六十条主脉，再吞噬大量资源，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就能掌控60晶的灵力。 当然，超凡者的天赋、技能和吞噬的秘药不同，具体数值肯定有高有低。 如孙雅、谢锋这样出色的新人，经过金牌导师的指点，即便只贯通六七十条主脉，也有可能爆出100晶以上的灵力。 但大致，不会超过主脉数量的两倍——除非升上二星“灵变境”。 残星超凡，往往只贯通了几条主脉。 即便这几条主脉比普通超凡者更加粗大，灵力值也很难超过十几二十晶。 数据固然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标准。 战斗力的差距，也不是简单的灵力值加减乘除。 但总归是灵力值越高，越能掌握主动，拥有释放多种技能和战术变化的余地。 现在，孟超以残星超凡的身份，瞬间释放出了61晶的灵力，接近武道系同学们的平均水准。 如何能不让修炼舱外这么多翘首以盼的残星超凡，感慨万千，热血沸腾！ 修炼舱内，孟超同样激情澎湃，恨不得仰天长啸，抒发欣喜若狂之情。 他知道孙雅、谢锋、姜锐甚至段炼，灵力值都已经破百。 但主脉输出的100晶灵力，和支脉输出的100晶灵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如果是主脉输出，需要更长时间来蓄力和冷却，更难持续、稳定地保持，输出时的浪费现象更严重。 除掉那些花里胡哨的声光电效果，能有30%的灵力输出到目标身上就不错了。 而支脉输出，精确，持久，稳定，隐蔽，收放自如，对自身造成的损伤较小，即便出招时烧掉几条支脉，也能在短时间内自行修复。 看着自己周身流淌的灵纹，孟超哈哈一笑，霍然起身，掀开顶盖，爬出修炼舱，大步朝角落里的拳力测试器走去。 “砰！” 第一拳，轰出一千五百公斤的破坏力。 两个月前，凭借血肉之躯，他的极限拳力是三百公斤。 现在，暴涨到了五倍。 当然，在灵能增幅下，一千五百公斤并不是多么惊世骇俗的成绩。 很多武道系新生，都能轻松突破两千公斤。 就算马洪等社会学员，也能轰出这样的力量。 但接下来，就恐怖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 孟超丝毫没有停歇之意，左右开弓，连环出拳，一拳比一拳更快。 开始，众人还能捕捉到他从跨步拧腰到肩胛和手臂上大龙浮现，出拳的全过程。 渐渐的，只能看到两道残影如两条熊熊燃烧的鞭子，反复蹂躏可怜的拳靶。 最后，除了顾剑波之外，再无人能捕捉到孟超的攻击路线，只看到面板上疯狂跳跃着一连串惊心动魄的数字。 1615公斤！1647公斤！1684公斤！ 当孟超的拳力达到1688公斤之后，小数点前面就再没有任何变化。 五分钟内，轰出了足足六百二十四拳，每一拳的力量，都是1688公斤。 最多发生0.1，0.3，不超过0.5的变化。 如此骇人听闻的控制力，简直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直到第六百二十五拳，拳力才跳到了1689.2公斤。 孟超收拳，撤步，缓缓活动着肩胛和手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 “这就是支脉输出的威力。 “或许极限拳力没有主脉输出那么强劲，但胜在绵密、精确和悠长，足以让目标窒息。” 孟超意犹未尽，又登上跑步机，将速度调节到“8”。 8的意思，并不是每小时八公里。 而是百米跑，八秒！ 这已经大大超越了地球时代，短跑传说博尔特的极限。 孟超却游刃有余，越跑越快。 还能自己调节按钮，将速度不断提升，从百米跑8秒，提升到7.8秒，7.7秒，7.5秒。 最终，定格在百米跑七秒，一个快若闪电的速度。 同样，拥有灵能加持，很多超凡者都能飙出更快的速度。 但孟超却用这个速度，足足跑了五千米，直到跑步机都受不了他的蹬踏和冲刺，发出“吱吱”的声音，大幅晃动为止。 在此期间，他的心跳，呼吸和体液流失量，以及各项生理参数，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似乎还能以这样的速度一直跑下去，跑几个马拉松都可以。 “相比攻击力，这种超长续航的快速奔跑能力更重要。” 孟超神清气爽地想，“未来的怪兽会越来越强，士兵和超凡者在野外经常会遭遇意想不到的危险，龙城兵力不足，每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都是宝贵的财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利用极限流，逃出生天，总有机会能杀回来。” 不过，“速度”和“力量”，仍旧不是极限流的全部。 孟超用另一种方式，向眼角都快撕裂，下巴都要脱臼的社会学员们展示了支脉修行的好处。 他将一枚怪兽币，放在左脚背上。 随后，双手背负，纹丝不动。 周身肌肉却如波浪般涌动起来。 微弱的灵能如同电弧，从毛孔中钻了出来，牵引这枚怪兽币从脚背，沿着小腿，到大腿侧面，再到腹部，又游动到了胸口，滚过面部，停在头顶。 再顺着头顶，缓缓滚落，最终停留到了右脚背上。 饶是社会学员们都见多识广，但这种对身体极其细微和精确的掌控，他们也从未在任何超凡者身上见过，啧啧称奇，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孟超仍旧不动，脚背上一束肌肉纤维忽然收缩，再“啪”地膨胀，将怪兽币高高弹起，抄在手里。 “波哥，1024项目，算是取得了阶段性成功吧？”他微笑着说。 顾剑波的眼眶有些发红，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俯身到洗手台前去洗了半分钟的脸，深吸一口气，才颤声道：“没错，我们验证了一种全新的秘药配方和修炼方法，能够令残星超凡的基础力量和瞬间输出灵力值，达到普通超凡者的水准，还有着……同等级的主脉修行者，无法做到的能力。 “虽说数据仅供参考，如何将基础数值转化成战斗力，找到相匹配的完美战斗模式，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我真的从没想过，能在这条路上，走得这么远，还能看到继续走下去的希望。 “宗烨，徐芳，周天瑞，李飞宇…… “孟超，我，我代表他们，谢谢你！” 平时油腔滑调的顾剑波，这会儿表情既恍惚又严肃，声音都有些哽咽。 他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实验服，后撤半步，想要认认真真向孟超行一个礼。 却被孟超抢先，一个熊抱，狠狠抱住。 “波哥，应该是我谢谢你。”孟超真心实意道，“我们都要谢谢你。” 顾剑波微微一怔：“谁？为什么？” “所有人，为了……所有的一切。” 孟超微笑，眼前异火浮现。 【连环任务“极限争锋”，第一环完成，传火者支脉瞬间输出灵力值，达到主脉十分之一以上】 【任务评价：您帮助刀锋舞者顾剑波，提前五年，开辟了全新的修炼路径，且避免了英雄市民顾剑波，积累更多暗伤，有可能延长其生命，表现优异，评价三星（最高为五星）】 【任务奖励：10500贡献值，并修复十二条主脉】 【主脉修复开始，当前进度0.1%，预计十五天内完成】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双线任务 刹那间，孟超觉得四肢百骸都传来酥麻难忍之感。 支脉内缓缓循环的灵能，润物细无声地朝受损主脉涌去。 如春雨，似溪流，将清冽甘甜的溪水，送入干涸的大河。 果然，主脉和支脉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支脉充盈，慢慢滋润主脉，自然能令枯萎的主脉重现生机。 这是前世记忆碎片中，经过验证的，修复主脉最有效的方法。 “咦，觉醒超凡力量后，火种也升级了，多了一个评价系统。 “记得发布任务时，奖励是8000贡献值，以及修复十条主脉的，现在奖励追加了，这是超额完成任务的意思？ “看来从现在开始，不但要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如有可能，还要‘完美达成，五星好评’！ “这样的话，不但1024条支脉都能壮大如龙，就算108条主脉统统觉醒，也不是不可能吧？” 孟超想着，眼前异火闪烁，跳出新的信息： 【“极限争锋”第二环】 【任务内容：运用极限流，战胜至少300名同级别各流派战斗职业者，包括但不限于兽魂流武者、机铠流武者、枪斗流武者、超杀流武者、驭兽师、机械师、英灵使……】 【任务描述：数据不是一切，如何找到匹配数据的最佳战斗模式，并将全新武道传播开去，才是极限流崛起的关键，请用“真理”，狠狠说服广大市民吧！】 【任务奖励：战胜三百人，即可要求结算，根据战胜人数及表现，至少奖励一万贡献值，并修复十条主脉】 【五星评价特殊奖励：灵磁力场“心灵闪电”构造方法】 【心灵闪电：以特定频率的灵能脉冲，冲击脑细胞，释放强烈如闪电的脑电波，干扰周围智慧生命的神智，令智慧生命的“蓄力，僵直，冷却”时间增加10%以上，出现更多、更大的破绽】 “哇……” 孟超的双眼有些发直。 隐约记得，“心灵闪电”是一种非常霸道的技能，特别适合极限流的发挥。 当脑域中脑电波组成的闪电风暴“噼啪”乱响时，简直能以眼杀人，瞪谁谁死。 这个时代，心灵闪电应该还没构造出来。 自己有机会先声夺人，要求却是“五星好评”。 虽然没有具体标准，但大概意思，就是多战胜一些同级别的对手，比方说，用真理说服五百人，一千人？ “……也还行，农大武道系就有六七百新生，驭兽系好像更多？就是说，只要把大一新生统统打一遍，大概就够了。 “等等，‘同级别’的意思，只能打一星超凡者？那人数好像就不够了。 “没关系，工大，医大，军校就在附近，等我把农大打完了，再去隔壁找肥熊玩儿，顺便把军校也说服一下，应该就差不多了？” 孟超眨眼，却发现眼角的异火还没燃烧殆尽。 新的信息又浮出视界： 【“极限争锋”第三环：猎杀至少一千头普通怪兽，一百头一级超兽】 【任务描述：在怪兽的獠牙和利爪间，华丽地舞蹈吧！】 【任务奖励：达到最少猎杀数量，即可要求结算，至少奖励一万贡献值，并修复十条主脉】 【五星评价特殊奖励：灵磁力场“兽血燃烧”的构造方法】 【兽血燃烧：通过灵力刺激，激活基因深处的休眠片段，令人类释放来自太古的力量，极限输出提升10%以上】 “竟然是双线任务！” 孟超忍不住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兽血燃烧”和“心灵闪电”一样，都是非常实用的技能。 倘若提前将他们的灵磁力场构造出来，非但能将极限流的特性发挥到淋漓尽致，用来指点更多市民，也能最大程度提升龙城的战斗力。 这两个“五星好评”，一定要拿到手！ “孟超，别这样，你已经抱了我整整三分钟了。”这时候，顾剑波小声道。 孟超急忙松手。 “不好意思，波哥，激动了。” “理解，我也很激动，连续干了三天三夜，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平复一下？” “不用，我现在龙精虎猛，还能继续干三天三夜，真想立刻找几个对手，测试一下极限流在实战中的打法和威力！” “这个嘛……” 顾剑波想到孟超刚才在拳力测试器和跑步机上的表现，的确不像有事的样子。 他的目光朝马洪等社会学员投去。 马洪眼前一亮，摩拳擦掌地站了出来。 “孟超同学，这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赤龙军侦察兵目光炯炯地说。 …… 修炼室中，七条彪形大汉将孟超包围。 更多社会学员在旁边围观。 “人太多了吧？我们七个里，有三个现役赤龙军，还有四个，也都在迷雾深处百战余生，虽说是残星超凡，加起来也觉醒了三四十条主脉，欺负你一个，会不会太过分？”马洪皱眉道。 “没关系，极限流的感知高，破绽小，续航战斗力强，正适合被多人围攻。” 孟超一笑，“我们以后去迷雾深处厮杀，被怪兽包围是家常便饭，难道怪兽数量多，就不打了？” “有道理，那就来吧！” 马洪一拳刺向孟超的面门。 他这段时间也进行了很多次实验性修炼，虽然没有孟超进展神速，但和一个多月前相比，同样判若两人。 五指并拢，如匕首出鞘，隐隐夹杂着破风的尖啸，刺激着孟超的双眼。 换成过去，孟超要么疾退，要么大幅躲闪。 那就很容易被其余六名社会学员缠上。 但现在，孟超不退反进，利用超强的视觉和超高的感知，瞬间判断出马洪的攻击轨迹。 脖子微微转动9.5度，付出被对方指尖轻微割伤脸颊的代价，肩膀就狠狠撞到马洪胸口。 刹那间，灵能爆发，从每个毛孔，好似无形尖针般戳出去。 马洪如遭雷击，浑身一颤。 两名社会学员暴喝，左右夹击。 孟超却似没有重量，脚尖点地，侧滑到一名社会学员身后，往他腋下轻轻一戳，就戳得他手臂不由自主举起，反而挡住了另一名社会学员的重击。 其余几名社会学员见势不妙，纷纷摆开架势，构造灵磁力场，试图释放必杀技。 这正中孟超的下怀，灵能在支脉内川流不息，周身灵纹愈发闪耀，仿佛化作闪电战刀，从他们的破绽切入，抓住对方从“蓄力”切换到“僵直”，最脆弱的刹那，将他们纷纷踹倒。 他的手脚都像是带着电流，每一击都痛彻骨髓，令社会学员们半天爬不起来。 马洪回过神来时，孟超已经飘到角落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几名社会学员都在地上哼哼唧唧，他们构造灵磁力场时被孟超强行打断，灵能反噬，在血肉和神经间左突右冲，痛苦极了。 “再来！”马洪挥舞拳头。 “有必要吗？” 孟超道，“如果是实战，我不可能赤手空拳，好歹拿把匕首，在战靴里镶嵌一块钢板，暗插一截利刃，利刃上再淬个毒什么的，我不可能给敌人再次爬起来的机会。” “那我呢？” 马洪激发出了凶性和军人不屈不挠的意志，瞪眼道，“我还没输，再来！” “现在我又不想来了。”孟超双臂环抱，微笑道，“看你一副咬牙切齿要和我拼命的样子，换成荒野中遇到的怪兽，就是穷凶极恶，不介意同归于尽的那种，我为什么要和你硬拼？ “极限流最大的优势，就是源源不断的灵能供应，带来超长续航的战斗力，而战斗力的意思，不仅仅是简单粗暴的‘打’，还有随时脱离战场，灵活机动的主动权。 “面对你这样穷凶极恶的‘怪兽’，我选择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一边跑，一边扫描周围坐标，像放风筝一样遛着你玩也可以，直接回去汇报你的情况，调集几百门火炮，或者几百架无人机来把你轰成肉酱也可以——这，才是人类应有的战法。” 马洪若有所思。 他是赤龙军，当然不会介意用钢铁洪流把怪兽碾成肉泥。 “有点意思。” 他喃喃道，“过去，无论超杀流还是兽魂流，都讲究敢打敢拼，视死如归，很多时候即便斩杀了怪兽，自身也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龙城人少，根本经不起消耗，就算一名人类换十头怪兽，也是我们血亏。 “如果是发生在市区内，保卫家园的战斗，当然所有人都会视死如归。 “但随着防线日趋稳固，我们渐渐掌握了战略主动权，未来的战争，更多是人类主动出击，将战火燃烧到迷雾深处，荒野之中。 “全新的战争形态下，相对呆板的站桩输出，似乎就不太合适了，反倒是极限流的灵活多变，更能保存有生力量，有利于战略上的最终胜利。” “没错。” 孟超环视一周，目光从社会学员们身上扫过，落到顾剑波身上，“一门武道的发展，既要看自身的优劣，也要考虑未来的进程，在龙城全面由守转攻的今天，我深信不疑，极限流一定会崛起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黄毛丫头 社会学员的境界虽然不高，却是各行各业乃至军方的基层中坚，交游广阔，加起来也有些影响力。 孟超希望通过他们，将极限流的理念，尽可能传播出去。 果然，众人深思的同时，他视界上方的信息也发生变化。 不但贡献值提升了，“极限争锋”第二环的完成度，也从0/300，变成了6/300。 不算马洪，刚才孟超一共击败了六名残星超凡。 这样算来，勉强完成任务的难度并不高。 但如果只找残星超凡或者大一新生中的吊车尾去挑战，就算击败三百人，评价最多也就“一颗星”。 想要取得五星好评，他需要向全市所有灵纹境的佼佼者发起进攻。 “马哥，还有大家，下一阶段的实验，主要就靠你们了，我要以实战测试，搜集战斗数据为主。”想到这里，孟超笑着说。 马洪却满脸遗憾，摇头道：“孟超同学，我们对极限流非常感兴趣，真想留下来多修炼一阵子，但刚刚收到部队的命令，要我马上归队——赤龙军在城北有大行动，修炼只能暂停了。” 孟超微微一怔：“那，其他的大哥和大叔呢？” “我们也一样。” 一名社会学员笑呵呵道，“这次行动的规模，十年来首屈一指，除了赤龙军和超凡塔，各行各业都被动员起来。 “残星超凡也是超凡，比起本科生，我们当然不算什么，但在单位里，大家都是业务骨干，是必须参战的，进修班只能暂停了。” 孟超想想也是。 龙城对外扩张，不止是军方的事情。 赤龙军前进的同时，铁塔公司就要在后面架设信号塔，确保网络畅通无阻，无人机才能在战术数据链的牵引下翩翩起舞，超凡战队也能接收到清晰、明确的指令，人类在迷雾深处，才有“耳朵”和“眼睛”。 同样，建筑公司也要立刻跟进，三通一平——平整土地，通水，通电，通灵气，将荒山野岭改造成适合人类生活的市区。 矿业公司就更不用说了，在崎岖、闷热、极不稳定的矿洞中，和怪兽争夺资源，简直比地面上的战斗，更血腥和危险十倍。 这些社会学员的进修费，大多是单位支付，性质属于“委托培养”。 现在单位发出征召令，他们当然责无旁贷，要立刻赶回去了。 孟超心中一动，道：“马哥，既然如此，只能打完这一仗再说了，回头我和波哥整理个通俗易懂的小册子出来，让大家带到军方和各自单位，去征求一些‘极限流战斗模式’的意见。 “还有，龙城十年都没有大规模向外扩张，这次会不会很危险？我的意思是，前段时间一直在资源系收割怪兽，发现了很多进化变异的新品种，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搞不好，要吃大亏的。” “放心吧，军方和超凡塔都有怪兽专家，他们的数据，和农大也是共享的，知道的信息肯定比我们多得多，上头那些大人物，自然有必胜的把握，我们这些第一线的大头兵，只管奋勇厮杀就好！”马洪笑着说。 社会学员们也一脸轻松，甚至迫不及待，想要开疆扩土，建功立业。 孟超欲言又止。 他知道，一场全面动员，涉及到数千万人和数以亿万计的资源，规模空前的战争，不可能被他三言两语阻止。 而且他根本不清楚战事发展的过程，也就不知道该怎么改变或者阻止。 必须去前线，搜集更多信息，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等等，今天几号？” “十号，怎么了？”马洪道。 “那不是武道系和驭兽系新生对抗赛的日子？”孟超脸色大变，“糟糕，下午一点了，对抗赛是上午九点就开始，就算是五十对五十的连环擂台赛，也比得差不多了！” 前几天接到了系里的正式通知，即便没有入选参赛名单，也要去观摩对抗赛，这关系到武道系的荣耀。 而且他还答应谢锋，去呐喊助威呢！ 但这几天是极限流实验的关键期，他和顾剑波都三天三夜没合眼，忙得天旋地转，哪里还记得住新生院系对抗赛这种“小事”？ “波哥，怎么办？”孟超挠头。 “怪我，我是导师，应该提醒你的。”顾剑波拍了一下脑门，“上回押注驭兽系，搞得太夸张，事后被宗院长狠狠批评了一顿，严令我这段时间不许再搞事。 “既然没得赌，我还关心院系对抗赛干什么，反正无论兽魂流还是驭兽师，都是……嗨，不提这个，这下李英姿老师又该生气，骂我把你带坏了！” “那我赶紧去看一下，万一比赛还没结束，我从后门偷偷溜进去，说不定能蒙混过关？”孟超问。 “去吧，我也去找宗院长汇报一下1024项目的最新进展，这么多年，总算能挺直腰杆，扬眉吐气了啊！” 顾剑波满脸喜色，想了想，又道，“对了，如果看到李老师，帮我观察一下她心情怎么样，好的话，晚点儿我去找她，让她知道，波哥这么多年，不是不务正业，而是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孟超的眼珠转了三圈。 “波哥，放心，你为龙城人民作出这么重大的贡献，人民不会忘记你的，接下来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他用力拍着胸脯。 顾剑波愣了一下：“啥事情？” “也没啥，我先去啦，您也赶紧捯饬捯饬，养精蓄锐，做个头发再换套好看点的西装，晚上准备去找李老师，分享喜悦之情吧！”孟超一溜烟跑出地下实验室。 两大战斗专业的惯例，院系对抗赛轮流在各自的修炼中心进行，这次正好轮到武道系主场。 旧教学楼和武道系刚刚建成不久的修炼中心，正好在对角线上，走大路的话，要经过食堂、图书馆和两栋教学楼，很容易被别的老师看到。 孟超知道一条小路，先绕到食堂背后，顺着排水管爬上五楼，又跳到了旁边的小树林里，借助枝桠的弹性，在树林上方飞驰，就能绕到修炼中心的后门。 “不知道谢锋打赢了几场，驭兽系那边有没有比较给力的新生？ “我姗姗来迟还华丽登场，该找个什么理由向他们挑战，才显得不那么唐突、装逼呢？” 孟超一边跳跃，一边琢磨。 忽然，他的眼角一跳。 像是眉心被一束细若牛毛的冰针刺了一下。 思维的火花还没闪亮之前，本能已经让他收住脚步，周身每一束肌肉纤维，都像是蓄势待发的战刀，随时能闪电出鞘。 前方浓密的枝桠间一片昏暗。 但他电弧闪耀的眼眸，却瞬间勾勒出了一团黑黢黢的身影。 是一头怪兽。 不对，是超兽的味道。 这是一头极度危险的超兽。 犹如狮虎、豺狼和黑豹的混合体。 纯黑色的皮毛晶莹剔透，散发着介乎于水晶和金属之间的光泽。 幽深的双眸，如吃人的黑洞，吸住孟超。 尽管脖子上套着灵磁项圈，脑袋上也佩戴着环形接收器，证明它是一头受到控制的生化兽。 但冷不丁在校园僻静的角落里，看到这样一头令人窒息的大家伙，绝大部分新生还是会心里发毛。 孟超却舔舐着嘴唇，勾起了嘴角。 职业病犯了。 过去一个多月，帮资源系师生们收割了近千头怪兽，他周身萦绕着人类闻不到，怪兽却能清晰感知到的杀意。 而他也技痒难忍，无论看到野生怪兽还是可控的生化兽，都像是看到了空白的画布，忍不住想在上面挥毫泼墨，把怪兽变成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多么漂亮的皮毛，真想感受一下薄如蝉翼的刀片，在皮毛和血肉间行云流水的快意！ “如此矫健的肌肉和筋腱，这畜生前爪的筋腱至少有五十厘米长，说不定超过五十五厘米，是鞣制战术背带，最好的原材料，用来缠绕冷兵器的手柄，也非常不错。” “它的隐蔽性极强，蛰伏在丛林中，几乎不释放出半点热量，这就说明，它体内拥有控制温度的特殊器官，否则无法解决激战中的散热问题。 “真想把这畜生大卸八块，细细研究它的结构……” 孟超吞了口唾沫，冲生化兽很友善地笑了笑。 生化兽打了个哆嗦，竟然往枝桠里缩回去。 然后，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就露了出来。 是个黄毛丫头。 看着比白嘉草大不了几岁，五官也还算清秀，却是截然相反的类型。 妹妹是圆脸，没黑化之前腮帮子红扑扑的，像颗整天开口笑的红苹果。 黄毛丫头是鹅蛋脸，肤色黢黑，嘴唇紧抿着，却遮不住尖锐的犬齿。 眼神也很诡异，既不友善，也没什么敌意，只是很……饥饿。 她同样穿着农大的校服。 胸前却是一枚佩戴着控制环的怪兽头颅图案。 这是驭兽系的标志。 孟超忍不住想笑。 因为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校服比他还破，还皱的同学。 黄毛丫头的身高不会超过一米五五。 却套着最大号的校服。 袖口和裤管都扯掉了一截，又用橡皮筋随便收紧，捋在手肘和膝盖上。 破麻袋一样的校服，很多部位都撕成一缕缕，露出黑色丝绸般细腻的皮肤，又沾染了各种可疑的颜色，倒像是花花绿绿的迷彩服。 衣服已经如此“凉快”，她还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一个劲儿挠着痒痒。 满脸不悦的模样，像极了一头炸毛的黑猫。 第一百三十章 只能帮到这里了(第四更!) 看到孟超吓坏了自己的生化兽，又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小黑猫生气了。 她朝孟超龇出牙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孟超的笑容一僵，眼眸深处的兴致却更加盎然。 小黑猫好像是他的……“同类”？ 从末日归来，他还从没在同龄人身上，闻到过如此浓烈、尖锐、毫不遮掩的杀意。 即便罗海、孙雅、谢锋这样出身修炼世家的豪门子弟，贯通再多主脉，修炼再多技能，能轰出100晶甚至200晶的灵力。 在孟超眼中，依然是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狂风暴雨。 这头小黑猫却不同。 她身上有一股尸山血海中凝练出来，近乎死亡的味道。 这股味道令她瞬间从小黑猫，变成一头极度危险的黑色猎豹。 就连眼眸，也从深黑变成了碧绿色，像是两团高度凝练的磷火。 孟超毫不怀疑，两人如果交手，绝不是新生之间为了几个怪兽币而展开的，有擂台，有规则，有底线的无聊战斗。 而是无所不用其极，利用周围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在生死之间跳荡的华丽舞蹈。 “看她的模样，应该不是高年级的学姐吧？” 孟超大为诧异，“不是说驭兽系遇到‘小年’，没什么人才嘛，怎么还有这样的新生！” 对方在感觉到他的“兴趣”之后，同样微微一怔，脸颊、眼里和犬齿，都绽放出饥肠辘辘的光芒。 两人的目光轻轻一撞，又同时扫视四周。 他们不约而同地扫描着小树林里每一棵树木以及每一条枝桠的分布，测算着不同树木的枝桠韧性，能提供多少弹力，又能借助弹力，找到多少条攻击路线。 “唰唰唰唰！” 两人眼底，火星四溅，无数攻防策略正在生成。 孟超周身玄奥繁复的灵纹隐隐浮现，虽然被长袖校服遮掩，却遮不住张牙舞爪的灵焰。 驭兽系神秘女生则深深蹲下，喉咙深处再度发出“呜呜”的低吼。 那头幽灵般的生化兽，从她背后出现，一人一兽，仿佛融合成了一头全新的怪物，四团绿莹莹的磷火，几乎要烧穿孟超的咽喉和心口。 轻风吹过树林。 枝桠沙沙作响。 两人周围，却有几根枝桠凝固不动，像是被两股奇妙的力量死死控制住。 “啪啪！” 僵持数秒，这几根同时被两人选中的枝桠，竟然纷纷断裂，令他们都丧失了先手攻击的立足点。 “巫舞！” 就在这时，小树林外传来了喊叫声。 神秘女生微微皱眉，像是很不满一场精彩绝伦的游戏被打扰。 但她还是轻哼一声，从黑豹变回了小黑猫。 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舔了舔尖锐的犬齿，又抽动鼻翼，仔细嗅探了半天，像是要牢牢记住孟超的味道。 小黑猫带着生化兽，几个起落，跳出小树林。 “哎，别走啊，你也是大一的？加个好友吧，有机会再切磋啊！”孟超爬到树梢上高叫。 小黑猫已经不见了。 …… 从武道系回驭兽系的路上。 小黑猫在生化兽背上，稳稳当当地盘膝而坐，双手托腮，若有所思。 其余驭兽系新生，距离她起码有三五米远，既崇拜，又害怕的样子。 “巫舞，你刚才跑哪里去了？” 一名须发皆白，脖子上套着兽骨项圈的驭兽系导师道，“武道系是人家的地盘，不要在那里乱跑，特别是今天，你表现这么惊人，很容易招惹是非的。” 名叫“巫舞”的小黑猫，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打着手势道：“有个人，很好闻。” 她的声音沙哑，语速很慢，还有些磕磕绊绊，习惯了借助手势来表达意思。 “很好闻？”导师微微一怔。 “嗯，很好闻，也一定，很好吃。” 巫舞眯起眼睛，吞了口唾沫，再次露出锋利的牙齿，微笑道，“我要，把他，吃掉。” …… 被小黑猫这么一耽搁，孟超赶到修炼中心时，新生院系对抗赛已经结束了。 他想从后门溜进去，正好遇到武道系的同学们稀稀拉拉，唉声叹气地出来。 “输了？” 孟超挠头，“不是说驭兽系今年没什么人才，武道系赢面很大么，而且就算对抗赛输了，大家的情绪也不太对头啊？” 以往院系对抗赛，赢了，自然欢欣鼓舞，输了，也是摩拳擦掌，一万个不服气。 说难听点，武道系又不是没输过，下回再来呗！ 可今天，他在同学们脸上看到的不单是“沮丧”，更是……“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好像发生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让大家的情绪有些崩溃。 这时候，孟超看到鼻青脸肿，一只胳膊还被固定住的段炼，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段炼也看到孟超，却只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一言不发地走过去。 “段炼这是……心态被打崩了？” 孟超挠头，“自从新生测试让他自食其果，他就一直嗷嗷叫着要找我算账，前几天食堂遇到，还说等院系对抗赛结束后，和我一决高下的，今天见了我，连狠话都不敢说，这输得也太惨了。 “不应该啊，好歹是‘四大天王’，虽说没选到金牌导师，靠家里的资源，这段时间也练得挺猛，发起疯来，和单身二十年的剑戟魔猪一样狂暴，就算输了，没理由这么……一败涂地？” 孟超想了想，还是逆流而上，走进修炼中心。 观众席上空空荡荡，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孙雅和谢锋呆坐在擂台边上，两名武道系最出色的新人，都是一副脸色煞白，魂不附体的模样，和段炼一模一样。 号称“四大天王”中速度和腿功第一的姜锐，双腿血肉模糊，在角落里接受治疗。 擂台上的斑斑血迹，还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爪痕，诉说着刚才比赛的激烈。 “狮鹫”李英姿站在擂台中央，仔细观察着战斗痕迹，思索着无解的难题。 一见孟超，她就皱起眉头，沉声道：“孟超同学，你终于出现了，按理说，我不是你的专属导师，没必要和你说太多，但是……” “等等，李老师，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您说！” 孟超抢在李英姿训斥之前，挤眉弄眼，将她引到无人的角落里，小声道，“您知道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为什么会迟到吗，1024项目取得了阶段性成功，我们找到修炼支脉的方法了！” 李英姿的瞳孔骤然收缩，不敢相信地问：“什么，你说清楚！” “哎呀，项目成功，支脉修行什么的，都不重要，重点是，为了庆祝项目取得突破，顾老师喝得酩酊大醉，发了疯一样拉住我，滔滔不绝说了好几个小时的知心话儿，拦都拦不住！”孟超一本正经道。 李英姿愣住：“你究竟要说什么，他的知心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和您有关啊，顾老师痛哭流涕地说，其实这十几年来，他对您的爱意从未改变，与日俱增。” 孟超深吸一口气，趁对方没打断之前，连珠炮般道，“只不过，他知道在1024项目上，你们的理念截然相反，谁都无法说服谁，而他作为一个男人，必须背负着兄弟的遗志，默默走下去。 “他也只能将这份岩浆般炙热的爱意，狠狠封印在胸腔最深处的休眠火山里，希望有朝一日，搞出点名堂，再堂堂正正爆发出来！” 李英姿目瞪口呆：“可是——” “可是，为什么他一直不说，反而整天嬉皮笑脸，没心没肺，是吧？因为他心里很纠结啊！” 孟超急道，“一方面，顾老师当然很想和您再续前缘，但另一方面，他一直在秘密进行着危险性极高，副作用极强的实验，搞不好哪天就死翘翘了，他觉得这样朝不保夕，前途未卜的自己，没办法给您带来幸福，所以就怂了！” “什么！” 李英姿急了，“你们的项目不是刚重启没多久？” “全面重启是没多久，但之前五六年，他一直在独自研究，很痛楚，很辛苦，受了很多委屈的。” 孟超道，“顾老师说，他每次踏上修炼器械，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下来，怎么敢告诉您，让您担惊受怕，夜不能寐呢？ “他还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李老师，而每次在实验性修炼中，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时，眼前唯一闪现的，也是您的样子。 “他又说，1024项目没成功之前，他的生命是属于项目的，成功之后，他的生命就是完完全全属于您的。” “这混蛋……” 李英姿的脸红得像是火烧云，她咬牙切齿：“背着我做这种事，还告诉你？” “是啊，我也很尴尬，顾老师也太怂了，这些话应该当面告诉您嘛，和我说算怎么回事？” 孟超说，“不过，仔细想想，他大概太重视你们这段感情了，故意用酒醉来掩饰，还通过我来转述，这样，就算您勃然大怒或者置之不理，他还有转圜的余地。 “李老师，站在我的立场，当然没资格说任何话，但我们顾老师真的很可怜，要不然，您抽个时间，去看他一下？” 李英姿深吸一口气：“他还醉着呢？” “稍微好点儿了，但估计胆子也缩回去了，不是我说，他有时候真挺怂的，不严刑拷打一顿，他不会说心里话。” 孟超道，“但我保证，刚才这番话，句句属实，不信您就扒光他的衣服，看看他满身的伤痕，就知道他这些年默默承受了多少痛苦，特别是那处致命伤，哎呀……” 李英姿柳眉倒竖，重重抓住孟超的手腕，声音都在发颤：“什么致命伤？” “就是屁股上的致命伤啊，好像是用电流刺激尾椎骨，希望能贯通脊椎周围的188条支脉时，电流太强，把脊椎弄伤了，具体我也不清楚，顾老师又不可能让我仔细看他的屁股！” 孟超摊手道，“每次让他找医生好好看一下，他都敷衍了事，我现在最怕什么，您知道吗，我最怕项目没成功时，他一直用坚毅不屈的意志力在坚持，神经绷得紧紧的，现在终于见到曙光，神经一松，冷不丁，尾椎骨上的致命伤发作，那就完蛋了！” “……够了，你老实这儿待着，我有事出去一下。”李英姿转身就走。 “等等，李老师。” 孟超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知道学校里有很多流言蜚语，说顾老师在外面花天酒地，和很多女企业家不清不楚。 “这个，我要帮他说明一下，他去找那些女企业家，只是为了给1024项目拉赞助而已。 “当然，我不敢保证为了拉赞助，他们有没有进行一些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 “但从我的切身体会来说，没有找到正确的配方和途径之前，支脉修行是非常痛苦而艰难的，狂暴灵能硬生生往支脉里怼的感觉，就像把拳头粗细的棒子，硬生生往鼻孔里怼一样，每次都怼得痛不欲生，精疲力竭。 “即便我这个刚满十八，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每次修炼完了支脉，手指头都是软趴趴的，尿尿都会尿到鞋上。 “所以……” 不等他说完，李英姿就狠狠瞪了他一眼，像头气势汹汹的母狮鹫，扑腾着翅膀，走得飞快。 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孟超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波哥，龙城人民只能帮你到这里，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 第四更，接近四千字大章送上！ 老牛终于又能挺直腰板要票票了，各位兄弟姐妹有什么月票推荐票订阅啥的，整点儿让老牛刺激一下吧，我现在也是精疲力竭，十个手指头都软趴趴的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豹人 孟超走向谢锋和孙雅时，两人仍在发呆，连导师匆匆离去都没发现。 孟超把手搭在谢锋肩膀上，感觉到后者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孟超，你来了？”谢锋神色恍惚地说。 “武道系输了？” 孟超看到谢锋身上裹满了医疗凝胶、绷带和敷料，讶异道，“输了也没必要这么失魂落魄吧，下次赢回来不就是了，怎么，输得很惨？” 谢锋艰难吞了口唾沫，脸上稍稍恢复几分血色，点了点头。 “不是说驭兽系今年没什么高手吗，等等，你们该不会是输给同一个人，一个身材很矮小，校服皱巴巴，头发黄黄的，皮肤黑黑的，鼻子、犬齿和下巴都尖尖的小丫头吧？”孟超心中一动，想到刚才小树林里遇到的神秘女生。 谢锋抖了一下，捂着脖子上的纱布：“你怎么知道？” “刚才看到了。” 孟超在他身边坐下来，“如果是她的话，输赢就没什么悬念了，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把你们搞成这样？ “输赢是一回事，吓得魂不附体又是另一回事，我能感觉到你和孙雅的心灵指数都在大幅波动，肉眼可见的恐惧脑波，令我都心跳加速了，到底什么情况？” “你不明白，你没在擂台上和她对决，根本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谢锋颤声道。 “连环擂台，胜者能一直守擂，很容易出现一串三，一串四甚至连赢更多场的情况，但就算这个女生连赢七八场，也不至于对你们的心灵，造成这样的暴击吧？”孟超越来越感兴趣了。 “你说对了，她的确‘一串七’，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更重要的是，她战胜我们的方式。” 谢锋低头，把冷汗淋漓的脸深深埋在十指间，闷声道，“今年驭兽系最厉害的那几个家伙，大多是我们的高中同学和圈子里的熟人，在高中竞赛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知根知底，原本是十拿九稳的。 “果然，连续几十场比斗，都是武道系略胜一筹，到最后，驭兽系只剩下一名选手，咱们却还有七个，包括我，孙雅，姜锐和段炼在内。 “我们都志得意满，认为稳操胜券了。 “接下来，意外，不，噩梦就发生了。 “那个女生不但连续战胜了我们武道系的七名佼佼者，而且整个过程……野蛮，凶残，狂暴！ “她根本不像是学生，甚至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类，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凶兽，并且和我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原本，院系对抗赛再怎么激烈，也是同学之间的切磋，不说点到为止，至少不该招招追命，步步夺魂，动不动就要同归于尽吧？ “她却不管不顾，如疯似魔，‘呜呜’的吼叫声，凶芒毕露的眼神，还有浓烈的杀意，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同龄人！” 谢锋说着，揭开脖子上的纱布，露出鲜血淋漓的撕裂伤。 “你看，这就是我落败的原因。” 孟超仔细观察了一下，啧啧道：“她的生化兽，是‘幽灵豹’吧，在梦魇凶兽里算是很强的了，比血月妖狼还要厉害一点点，这一口咬得不轻。” “如果是生化兽咬的，我怎么会吓成这样？” 谢锋微微脸红，承认自己的脆弱，非常委屈道，“这是那个女生咬的！” “哎？” 就连孟超都惊到了。 现在的驭兽师，都亲自动口，这么残暴的么？ “我也一样。” 孙雅苦笑着抬起手臂，指着触目惊心的伤口道，“你看，手腕都险些被她咬断，我从没见过这么疯狂的人。” 孟超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黄毛丫头忽然扑上来，张开血盆大口的画面。 好吧，谢锋他们的心灵崩溃，也是情有可原的。 “战斗风格这么鲜明，不应该默默无闻啊，她原先不是你们一中、二中、建中的？”孟超奇道。 “她叫‘巫舞’，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 谢锋道，“对抗赛结束之后才知道，她连高考都没参加，是驭兽系特招的‘秘密武器’。” “特招生？”孟超眼前一亮。 这个时代的特招生制度很严格。 能不用参加高考就被大学提前招收的，往往都是天赋异禀，身怀绝技，真正的天才。 经过谢锋解释，孟超才知道，名叫“巫舞”的女生，的确有值得被特招的本钱。 她来自白石镇。 白石镇是环绕龙城的几十座卫星城镇之一。 从半个世纪前，刚穿越时，就一直失落在迷雾深处，和主城区分隔两地，音信皆无。 直到五年前，白石镇——更准确说，是白石镇的遗迹，才被探索队发现。 镇子不大，穿越前只有四五万常住人口，外围又没有任何防御，也缺乏足够的工业和科技生产力，失落在异界几十年的艰难和残酷，是笔墨无法形容的。 探索队看到的，与其说是城镇的遗迹，倒不如说是一座支离破碎的墓地。 昔日的楼房早已崩塌，残垣断壁上都爬满了藤蔓和苔藓，文明的辉煌都被野蛮的痕迹代替，就连人类的尸骨上都长出了娇艳的，致命的异界肉食性植物，散发出浓烈到腥臭的香气。 军队和超凡者在白石镇附近区域拉网搜索了整整一年，也只营救出了四百多人类。 异界残酷的生活，极大缩短了这些人的寿命，他们中年龄最大的“长老”也不超过四十岁，平均只有二十岁，还生了一窝窝脏兮兮的小娃娃。 龙城穿越半个世纪，意味着这些人都是在异界出生的新一代。 而随着地球出生的老一辈相继死去，文明也像是城镇本身一样被摧毁和湮灭。 新生代都变成了茹毛饮血的野人。 他们像是在短短几十年里经历了一场光速退化，激活了蕴藏在基因深处的太古力量，把自己变回石器时代的模样——强壮，野蛮，皮糙肉厚，爪牙锋利，既能默默忍受极大痛苦，也能背负着沉重的猎物和受伤的同类奔走如飞，用这种“彻底融入异界”的方式，和异界生物抗衡。 纵然他们还保留着一些语言，文字，书籍和影音制品的痕迹，却在支离破碎的传承中，变成了类似“巫术”和“魔法”的东西。 倘若救援队再晚一些找到他们，这支退化成部落形态的龙城分支，不是被怪兽彻底灭绝，就是继续退化，变成和怪兽一模一样了。 至于巫舞，又是另外一个故事。 她不是在“白石部落”里被发现的。 而是在距离部落不远，一个幽灵豹的巢穴中被发现的。 和血月妖狼一样，幽灵豹同样是一种群居性，拥有一定智慧，极其凶残和狡诈的怪兽。 但在某些极端情况下，比如巢穴附近的食物比较充足，而群落中力量强大的雌性刚刚丧失了血裔甚至繁殖能力，他们也有可能捕获其他族类的幼崽来抚养。 甚至，包括人类。 在地球上，就有“狼孩”的传说。 人类孩童被狼群抚养长大，习性和自我认知，都和豺狼无异。 巫舞就是这样一个被幽灵豹抚养长大的“豹女”。 救援队估计，在她小时候，白石镇遭到怪兽入侵，她的父母都惨死在怪兽的爪牙之下，而她则被另一种怪兽也就是幽灵豹抓获。 不知道为什么，幽灵豹没有杀死她，反而把懵懂无知的她带回巢穴，从此，成为群落中的一员，学习幽灵豹的生活和狩猎方式，渐渐长大。 而这还不是结束。 当救援队找到她时，巫舞已经成为了这支幽灵豹群落的首领，或者说，“豹王”。 “等等。” 孟超难以置信，“我记得幽灵豹的习性，比血月妖狼更凶残，也更桀骜不驯，倘若首领无法展现出绝对的力量，他们是不会尊它为王的。 “甚至，每次新王想要上位，都要挑战老王，必须杀死、吃掉老王，才意味着得到了老王的传承，有资格统御整个族群！” “没错。” 谢锋心情复杂地说，“她的确吃掉了老王。” “……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应该还很小吧？”孟超皱眉。 “十四岁。”谢锋说，“巫舞在十四岁时，战胜并吃掉了幽灵豹群落的老王，成为了新的‘豹王’。” 孟超半天没说话，最后才说：“这样的怪物，也能上大学么？” “刚刚被营救出来时，她的情况的确非常糟糕，半个字都不会读写，完全忘记了人类的身份，把自己当成了一头彻头彻尾的幽灵豹。” 谢锋道，“不过她的智商高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仅仅用了一年，就学会了听说读写和各种社会常识，达到同龄人的程度，又用了一年，十二年义务教育的各项课程都难不倒她了。 “只不过，她一直在怪兽研究所接受特殊教育，外界才始终不知道她的存在。 “直到今年，她彻底能接受自己人类的身份，也搞清楚了过去十几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据说做过几套历年高考卷，分数都高得吓人，还展现出了对大型猫科类怪兽，惊人的亲和力、威慑力和驾驭天赋，就这样，提前被农大驭兽系选中，当了特招生。”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名额 “龙城真是奇迹发生之地，还有这样的妖孽天才！” 孟超听得热血沸腾。 有些懊恼刚才把巫舞放走了。 应该痛快淋漓地打一架，才能测试出极限流的极限性能。 “就是啊！” 谢锋没听出他的语气，沮丧道，“别的驭兽师，最多生化兽厉害点，本体肯定不如我们武者强横，大有机会绕过生化兽，直接攻击本体，或者切断生化兽和驭兽师之间的精神连接。 “巫舞倒好，她和生化兽之间的精神连接，比普通新生牢固太多，而且，本身也像是一头灵活、狡诈、凶残的幽灵豹，这还怎么打？ “原以为咱们武道系憋屈了整整十年，终于能扬眉吐气，没想到天上掉下这么个怪物，哎，这一届，咱们还是要继续被压着打啊！” 他懊恼地锤击着擂台。 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发出抽气声。 “没错，既然能从怪兽巢穴中一路杀出来，此女的确不是普通本科生可以对付。” 孟超沉吟，“看来，只有我亲自出马，去会一会她了！” 谢锋和孙雅同时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孟超，武道系和驭兽系的学生，私底下也可以自由挑战，你找别人打都无所谓，最多被人教训一顿，鼻青脸肿而已。” 谢锋说，“但你千万不要去找巫舞，特别不要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去找她，万一杀得兴起，真有可能失控的。” “放心，我已经将灵能修炼到了周身所有器官，连汗毛都刚柔并济，能屈能伸，绝不会失控的。”孟超淡淡道。 “……我是说，人家有可能失控。”谢锋好心提醒。 孟超欲言又止。 他想告诉谢锋和孙雅，极限流初步成功的事情。 甚至想劝两人不要再修炼什么兽魂融合术，干脆转到极限流这边来，至少，可以先了解一下极限流的思想，以及支脉修行的玄妙。 不过，没有战绩，光说不练，没人会相信的。 原本孟超的打算是，如果武道系大获全胜，趁着同学们都在，他正好找谢锋、孙雅、姜锐和段炼这“四大天王”切磋一下，验证极限流威力的同时，顺便把任务进度从6/300，升到10/300。 但看同学们全都遍体鳞伤，魂不守舍的模样，至少休息一两天才能复原。 直接去驭兽系找巫舞？ 会不会太嚣张，然后被百八十条壮汉加上他们的生化兽围殴？ 他倒不怕围殴，反正打不过可以逃，还可以喊救命嘛，但极限流的第一次华丽登场，就落荒而逃，好像……不太好？ 孟超挠头，正在思考九中有没有考上驭兽系的同学，打听一下巫舞的联系方式。 宁雪诗先来了电话。 “孟超，你怎么好几天都没出现？”宁大小姐笑吟吟说，“快到资源系来，有好事找你商量。” “什么好事，又运来了新品种的怪兽？”孟超两眼放光。 “比那还好，让你有机会第一时间接触几十种甚至上百种全新的怪兽，来不来？”宁雪诗笑着说。 “来，等我，立刻到！”孟超撂下电话，转身就走。 “孟超——” 谢锋在后面有气无力地问，“听说你真准备转到资源系去？” 孟超微微一怔，停下脚步：“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原本我并不相信，不过输了院系对抗赛，很多修炼资源都会被驭兽系抢走。” 谢锋叹了口气，“如果你真要转系，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没说要转系。” 孟超双手插袋，向外走去，边走边道，“被抢走的修炼资源，很快就能抢回来，武道系一定能成为怪兽大学的最强战斗专业，你们就安心养伤吧，这是……即将发生的事实。” …… “孟超同学！” “孟超师兄！” “超神来了！” 资源系的低温仓库内，一字排开的案板和手术台，就像是将大型屠宰场和兽医院结合到一起。 穿着密封防护服，佩戴着过滤面罩的同学们，全都毕恭毕敬向孟超行礼、问好。 过去一个月里，孟超以华丽的手法，风骚的技术，和对怪兽知识的博闻强记，深深折服了这些人。 “孟师兄，那天多谢你的指点，我才能独自完成了对‘星尾蝎’的收割，采集的材料重量和品质都通过了导师的要求，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修炼！” “孟师兄，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九彩晶瘤’和‘九彩骨瘤’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材料，他们的外表、重量甚至气味简直一模一样，你究竟怎么看出来的？” “孟师兄……“ 很多新生，甚至大二和大三学生，都争先恐后围上来。 等孟超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他们的疑难杂症，才发现宁雪诗双臂环抱，微笑着在旁边，不知看了他多久。 “宁老和罗教授他们呢？”孟超去消毒室换上防护服，准备履行每天帮资源系收割两个小时怪兽的承诺。 积累了好几天任务没完成，今天可得卖点儿力气，下一阶段的极限流实验规模就要扩大了，需要更多原材料和基因药剂，少不了和资源系深度合作，关系自然要搞好。 “爷爷和系里的专家教授们，都去商量支援北方战线的事情了，今天我负责带着大家收割，当然，还有你。” 宁雪诗道，“看你刚才随手指点，三言两语就让大家茅塞顿开，啧啧啧啧，真有几分资源系大师兄的样子，干脆转过来吧，凭你的技术，等我明年毕业，资源系学生会长的位置，都有机会落到你头上。” “怎么又提这个，我在武道系待得挺开心啊。”孟超一笑。 “真的开心吗，听说新生院系对抗赛，你都没资格上场，亏你还在入学测试上拿了武道系最高分呢！” 宁雪诗撇撇嘴，“你知不知道，这次全城动员的‘北方攻势’规模极大，极有可能夺取上千平方公里的生存空间，占领几条珍稀矿脉，发现几座失落五十年的卫星城，救出大量地球人的后裔。 “自然，也少不了会猎杀成百上千种全新的，更强大的怪兽，并且发现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 “超凡者是打出来的，罐子里养王八，怎么养都养不大，只有实战才能历练出真正的强者，是以，各所大学都集中精兵强将，组织拓殖军团，赶赴前线作战。 “我爷爷和资源系的很多专家教授都会去，我和很多高年级学生也会去，但你们大一的话，够资格去参战而不是添乱的人就很少了。 “我听说，武道系和驭兽系，只有新生对抗赛里表现亮眼的佼佼者，才有资格去，那就没你的份了？” 孟超点头。 这的确是个问题。 北方战线，他是非去不可的。 这也是他急于去找巫舞，或者别的强者，证明自身实力的原因。 “你应该去，在实战中历练一个月，强过在校园里修行一年，还有机会获得天材地宝，结交更多强者，对你在进行的一系列商业运作，也有很大好处。” 宁雪诗道，“如果武道系那边没有名额，你可以借资源系的名额去。” 孟超想了想：“那不是挤占了别人的名额？” “强者是拥有特权的。” 宁雪诗道，“难道放着你这样的行家里手不带，却带这些连收割刀都拿不稳的小家伙，去砸了农大资源系的金字招牌？放心，别人的话，说不定有闲话，如果是你，哪个大一新生敢不服？” 孟超笑笑，谢绝了宁雪诗的好意。 选修一些资源系的课程，帮资源系收割怪兽，和专家教授谈笑风生什么的，这些都无所谓。 但是，借用资源系的名额，出去执行任务，就过线了。 他来农大的主要目的，毕竟还是振兴武道系，发扬极限流嘛！ “算了，这件事等晚上，让爷爷他们亲自和你说，先来帮忙吧，对了，你有没有学过‘探伤’？”宁雪诗向外走去。 “探伤？” 孟超想了想，“探伤”是收割术的分支，目的不是为了采集怪兽材料，而是尽可能清晰将怪兽尸体的致命伤呈现出来，让人们知道某种招式的效果和怪兽的弱点，搜集大数据来不断升级武道，并且研究出特定怪兽的最佳打法。 武道不是一成不变的老古董，而是不断自我革新，日新月异的科学，杀死一头怪兽，特别是未知怪兽后，必须进行解剖，从伤口提取出大量数据和信息，才能不断发展出最完美的杀戮技巧。 “断魂刀”罗武，就是从孟超斩杀血月狼王的伤口中，读取到了未来《百战刀法》和《降魔杵》融合的味道，进而研发出了《降魔斩》这一招。 这就是“探伤”的作用。 同样是解剖怪兽尸体，探伤却比收割的难度更高。 因为，以采集资源为目的进行的战斗，人类往往有备而来，会谨慎出招，争取一击必杀，尽可能保证怪兽尸体的完好。 但需要探伤的，往往是新品种怪兽，或者激战时非常仓促和惊险，根本顾不上怪兽尸体的完好度，而是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要从一滩烂肉中抽丝剥茧，找到致命伤，实在不比大海捞针容易多少。 第一百三十三章 探伤 前世的孟超并没有学过“探伤”这么高端的技巧。 他扫了一眼视界上方的异火，调出技能列表。 除了收割普通怪兽的《初级收割术》之外，足以收割梦魇凶兽的《中级收割术》也已经点亮。 两门收割术的重要分支，《反关七解》和《试玉法》，同样有了专家级的造诣。 更别提贯通1024条支脉后，他的感知敏锐到无以复加。 当灵能顺着毛孔喷涌而出，顺着灵纹缓缓流淌时，他简直能将身上随便哪根毛，打出几十种不同的结。 “可以试试。”孟超自信心爆炸，“尸源在哪里？” “那不是，他们来了。”宁雪诗指了指仓库门口。 十几名穿着驭兽系制服，同样鼻青脸肿，伤痕累累的大一新生，在几名高年级学生的带领下，用小车推着十几具怪兽尸体，走了进来。 孟超微微一怔，认出他们都是谢锋所说，驭兽系实力最强的新生，只是没看到巫舞。 小车上的怪兽尸体，脑袋和脖子上都扣着控制环，身上还烙印着编号，镶嵌着铭牌，说明他们是经过调制的生化兽，而不是野生怪兽。 也对，如果是北方战线杀死的怪兽，自然有军方或者超凡塔派出的收割者，当场就能探伤。 倘若是前所未见的变异进化体，前线处理不了，也轮不到宁雪诗和资源系的普通学生动手，而是宁舍我这样的专家出马。 今天武道系和驭兽系的新生对抗赛，除了“豹女”巫舞异军突起之外，驭兽系其实是落了下风的。 至少，谢锋四人，没遇到巫舞之前，都连赢了好几场，杀死不少生化兽。 驭兽系不可能光凭巫舞一个人打天下。 这些新生当然要搞清楚自己落败的原因，通过生化兽的致命伤，来反思并改进战技了。 果然，为首一名抬头纹很重的高年级男生大步上前，对宁雪诗笑道：“宁姐，我们王教授和资源系的几位导师在聊增援北方战线的事，说这里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今年我们驭兽系的新生不争气，险些被武道系翻盘，还要麻烦宁姐和各位资源系同学，帮我们多找找原因。” 说着，他又回过头，板着脸呵斥驭兽系新生：“待会儿都用心学习，不要错过每一个细节——无论对收割者、驭兽师、武者还是别的战斗职业来说，探伤都是一门至关重要的技巧，学会读取尸体上的信息，战技才能不断进步，明白吗？” 几名驭兽系新生都点头称是，在学长带领下，上前问好。 宁雪诗美眸一转，笑吟吟道：“方林，你们今天算是来着了，这位‘孟师兄’的技术，在资源系是数一数二的，由他指导，肯定能把生化兽体内大大小小的致命伤，统统找出来。” 名叫“方林”的驭兽系学长愣了一下。 他和资源系打了好几年的交道，收割术比较厉害的高年级学生，基本都认识，却从没听过什么“孟师兄”。 孟超带着过滤口罩和护目镜，还穿着密封防护服，他也看不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过，以宁雪诗资源系学生会长的身份，加上平时不苟言笑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和他开玩笑。 方林很会做人，急忙招呼众多新生上前：“孟师兄，麻烦你了！” 看着毕恭毕敬的驭兽系新生，孟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后撤两步，将宁雪诗拉到一边，小声道：“这是干什么？” “让你看看，加入我们资源系的待遇啊！” 宁雪诗翘着嘴角道，“你们在武道系，和驭兽系打得一身臭汗，满头是血，谁也不服谁，可到了资源系，谁对我们不是客客气气的？” 孟超无语。 却也没有故意刁难驭兽系新生的打算。 涉及到收割术相关内容，他不允许自己有丝毫不专业的表现。 而武道系和驭兽系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也没有半点兴趣——极限流想要崛起，现在把持武道系的兽魂流，以及眼前的驭兽系学生们，都是需要“说服”的对象，他会一视同仁的。 想到这里，孟超朝驭兽系新生们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就是大灰狼看到小白兔，那种很友善的笑容。 可惜被口罩遮住，看不清楚。 驭兽系新生们纷纷打了个寒颤，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低声道：“仓库里好冷，怎么还有点儿阴森？” 宁雪诗指挥几名技术不错的资源系新生，将刚才对抗赛中死去的生化兽，搬到解剖台上去。 其余技术一般，还没接触到探伤的同学，则在旁边聚精会神地观摩。 驭兽系新生们也待在收割者的身边，瞪大眼睛，不放过尸体上最细小的伤口和残缺。 “武道系那些家伙，真搞笑，不就是一时侥幸被他们连赢了几场吗，瞧把他们乐的，那副扬眉吐气的样子，就差没把‘一雪前耻’四个字写在额头上了。” “等咱们‘豹姐’一上场，他们就都傻了眼！” “还‘四大天王’呢，在巫舞眼里，怕不是四只瑟瑟发抖的小鸡崽子吧？” “可是，驭兽系不能只靠豹姐一个人，我们也要努力啊！” “当然，我们只是刚刚学习操纵怪兽，和怪兽之间的精神连接还不稳固，同步率无法达到80%以上，所以才稍微吃了一点亏嘛，等我们修炼出了更强大的精神力，同步率达到90%以上，肯定能把武道系打得满地找牙！” 没轮到的驭兽系新生，在后面小声说着骚话。 武道系和驭兽系是相爱相杀的老冤家，背后放狠话是常规操作，置身事外的资源系学生，全都见怪不怪。 也有人偷偷打量孟超：“这位‘孟师兄’究竟是什么人，来回踱了五分钟的步，仍旧一言不发，架子很大啊！” “资源系，好像没这么一号人物，他也会探伤吗，怎么不出手？” 孟超充耳不闻，双手背负，在几张解剖台前来回巡视。 他全神贯注，观察着资源系新生们的解剖动作，思索“探伤”和“收割”的不同。 驭兽系新生操纵的，当然不会是什么绝世凶兽。 仅仅是经过基因调制的普通怪兽，最多一级超兽。 结构相对简单，也不存在畸形变异的新器官。 所以，孟超观察了五分钟，就大致掌握了这些怪兽的死因，以及“探伤”的要点。 “等等。” 他忽然叫停了一名资源系新生的动作，“别急着下刀，你看这头‘银火狮’的腹部微微隆起，摸上去的触感却比内出血更柔软，这不是器官破裂造成的大出血，而是狮虎类怪兽体内常见的‘环状丝绒菌’大量繁殖，造成内脏的快速腐烂，令它的尸骸中，充斥着易燃易爆还携带剧毒的尸气。 “贸然下刀，高压骤然释放，很容易爆炸，万一内脏溶解后的剧毒脓液，喷你一身，这套三级防护服，未必扛得住。 “就算扛得住，银火狮体内炸得一塌糊涂，也很难找到致命的死因了。 “来，先从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之间下针，注入五百毫升的冷凝液，避免尸气爆炸再说，注意，给药速度慢一点，再慢一点，要比平常收割更加轻柔，才能最大程度，保护破碎器官的原貌。” 指导新生收拾完银火狮，他又转到另一张解剖台上。 “碎刃蟒本来就不是多么值钱的怪兽，我们的目的也仅仅是探伤，而不是收割它的材料，所以，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孟超用手指在碎刃蟒的七寸上下，虚虚一划，道，“如果我没看错，这条碎刃蟒的死因，应该是被武道系的对手，用细剑从咽喉里直接捅进去，一路捅穿了食道，直抵心脏。 “所以，顺着我画的这条线，用十字切口，竖着剖开二十五厘米，横着剖开十二厘米，就能最大限度将整个伤口暴露在我们面前，以便重现受伤瞬间的现场，还原攻防双方的动作。” 资源系新生按照孟超所说，剖开碎刃蟒的七寸上下，将血肉翻开并且固定。 果然，从咽喉到食道再到心脏，一条细微却清晰的贯通伤呈现出来。 整个攻击轨迹，戳刺的角度，几乎就顺着孟超刚才虚虚画出的那条线，分毫不差。 见到这一幕的资源系新生和驭兽系新生，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 特别是后者，全都啧啧称奇，把孟超当成资源系高年级的佼佼者，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接下来几头生化兽，我来吧？”孟超自告奋勇。 伤口比较干净，容易处理的几具尸体都被大卸八块，找出了致命伤。 剩下几具尸体，都是四分五裂，血肉模糊，一触即碎的。 原本，应该由宁雪诗带着资源系的高年级学生来处理。 但孟超手痒，很想知道全面贯通1024条支脉后，自己的收割术，究竟进步了多少。 “孟师兄亲自操刀，当然没问题。”宁雪诗微笑。 “孟师兄要出手了！” 所有资源系新生都放下手里的操作，围到孟超身边，踮着脚尖，翘首以盼。 驭兽系学长“方林”，也急忙向学弟们使眼色：“这是资源系的佼佼者，赶紧的，瞪大眼睛，学着点儿！”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多谢孟师兄指点 孟超将第一具怪兽尸体抱起来，放到解剖台上。 这是一头铁甲犀牛，相当庞大和沉重，如同小号装甲车。 而且脑浆迸裂，筋断骨折，很多部位都稀烂如泥。 但孟超举重若轻，一个人就完成了操作，既没让残肢再度扭曲，也没有让伤口里的内容物掉落，甚至连鲜血都没有溅射出来一星半点。 光是这份稳定性，就足以让驭兽系新生们啧啧称奇了。 铁甲犀牛和剑戟魔猪一样，都是地球人穿越到异界后，最早接触的怪兽之一。 这两种怪兽浑身都是宝，不单是优质蛋白质的来源，还能在一定程度上输出畜力，取代机械，因此，人们很早就展开驯化。 时至今日，已经研发出了上百种针对这两种怪兽的驯化和基因调制技术，也发展出了不少人造亚种，是很受新晋驭兽师欢迎的入门级生化兽。 眼前这头铁甲犀牛，不但周身披挂着坚硬的骨甲，脑袋上还长着三支尖锐的冲撞角，两侧肩胛骨上，又凸起两颗疙疙瘩瘩的骨瘤，虽然是普通怪兽，却也能发挥出不逊于超兽的强大攻击力。 但它的整颗脑袋却是稀烂如泥，仿佛经历了一场自内向外的火山爆发，从天灵盖到眼窝，都被炸得一塌糊涂。 谁都看得出，这就是致命伤。 但对方的攻击究竟如何作用于铁甲犀牛的大脑，仍需要细细解剖，研究。 面对众人热切的目光，孟超不慌不忙，先不急着拿刀，而是凑到伤口上，提鼻子一闻，又将一根测温探针插进去，测试了一下颅内温度。 然后，他让宁雪诗帮忙，持续喷洒冷凝喷雾，这才取过薄如蝉翼的解剖刀和收割钳，将支离破碎的血肉层层解离，把碎骨一一取出。 “啊……” 旁边有几名驭兽系新生惊呼。 再没人比这头铁甲犀牛的操纵者，更清楚伤口的脆弱。 因为颅内高压的缘故，刚刚运送过来的一路上，从它脑袋里已经喷溅出了大量内容物。 原本还以为，一刀下去，整个脑壳都要爆裂的。 没想到，孟超十指轻啄，一边解剖，一边用快若闪电的手法按摩，竟然将颅内压力化解了大半，数百枚碎骨都被一一挑出，暴露出头盖骨上清晰而完整的缺口，以及里面，特辣豆腐脑般殷红的脑浆。 “这是一个拳印。” 孟超看着铁甲犀牛头盖骨上的缺口，沉吟道，“伤口是自内向外爆发，也就是说，对方首先将力量凝聚到一点，用阴柔之力送入铁甲犀牛的大脑，将颅内压力提升到无以复加，再从这一点反震出来，这是非常高明的渗透劲，武道系大一必修的课程里，只有《摧心锤》能做到。 “《摧心捶》，又叫‘透骨钉’，顾名思义，真能将力量凝聚成钉子，狠狠钉到怪兽体内，是专门用来对付铁甲犀牛之类皮糙肉厚，还有甲壳护体的怪兽，必杀的绝招。 “不过，光是《摧心捶》，还不足以让铁甲犀牛一击毙命，毕竟头盖骨是最坚硬的骨头，而且这头铁甲犀牛经过基因调制，头盖骨还加厚了半寸。 “我刚才测算了一下，距离你们比赛结束至少两三个小时了吧，但铁甲犀牛的脑内温度，仍旧保持在三十度以上，这不正常，只能说明它遭受的致命攻击里，蕴藏着很浓烈的炎属性力量。 “武道系新生里，能把《摧心捶》玩得这么漂亮，还拥有这么霸道炎属性力量的人并不多，这头铁甲犀牛，应该是被‘四大天王’里的段炼杀死的吧？我记得他有一招《狂狮乱舞》，正好能兼容《摧心捶》的秘法，还能激荡出很强的火焰之力——利用灵能磁场的震荡、摩擦，将温度急剧提升数百度甚至上千度的。” 驭兽系新生们都听呆了。 没想到这位“孟师兄”身在资源系，却说得头头是道，像是亲眼所见一样。 “这头铁甲犀牛是谁的？”孟超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 “是，是我的，孟师兄。”一名驭兽系新生站出来，咽了口唾沫，颇为紧张地看着孟超。 “从额头正中央的伤口来看，段炼当时是站在你的正面发招吧？” 孟超微微皱眉道，“无论《摧心捶》还是《狂狮乱舞》，都需要很长时间来蓄力，而他过于追求威力，想将两门绝招融合到一起，蓄力时间就更长了，请问，他出招时，你在干什么，傻乎乎等他发大招？” 驭兽系新生结结巴巴道：“我，我当时，我想……” “你想用大招对大招，操纵铁甲犀牛，使出了‘野蛮冲撞’，是不是？” 孟超观察着铁甲犀牛的四肢筋腱，道，“连这么坚韧的筋腱都有些撕裂，看来你这招的确够大的，是想一招定胜负，把段炼直接撞出修炼馆么？” 驭兽系新生忙不迭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可惜，你也是初学乍练，和生化兽的精神同步率还没达到90%以上，施展‘野蛮冲撞’的时间，不免稍微长了一点。” 孟超冷笑道，“当你终于操纵铁甲犀牛，完成蓄力，开始冲刺时，段炼也完成了蓄力，狂暴无匹的力量，即将汹涌而出了。 “你感知到了这一招的恐怖，见势不妙，硬生生打断生化兽的冲刺，慌慌张张地想要躲闪，结果，撞也没撞到，躲也没躲开，反而被他一击必杀，是吧？” 驭兽系新生的嘴越长越大，半天后，才颓然道：“没错，就是这样。” 包括带队的学长“方林”在内，所有驭兽系学生，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孟超。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用‘野蛮冲撞’这一招。” 孟超无视他们的目光，尽情沉静在武道的世界里，将刚刚从尸体上读取到的信息，还原成了几个小时前的现场。 脑海中，仿佛两个小人打架。 而他选择的，当然是更优化的策略。 “人家开大，你也开大，大家都是菜鸟，但人家好歹用的是自己的力量，你却要传输指令，调动生化兽的力量，隔了一层，出招速度当然没人家快了。” 孟超指点这名驭兽系新生，“其实，段炼的大招本来就没练熟，构造灵磁力场的过程中被人强行打断，是很难受的事情，搞不好灵能都会失控的。 “所以，你根本没必要用什么‘野蛮冲撞’，直接一个普通撞击，就够他受的了，等他灵能失控，出现更大破绽，你再施展‘野蛮冲撞’，就有机会一锤定音。” 驭兽系新生若有所思。 “当然，就算真的选择以大招对大招，问题也不大，但你要坚持到底啊！” 孟超皱眉道，“既然已经发动了‘野蛮冲撞’，那前面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铜墙铁壁，都要义无反顾地狠狠冲过去，要有摧枯拉朽，撞毁一切的气势，怎么能中途收招呢？” “但是，他出招比我快，铁甲犀牛还没撞上他，他就能把铁甲犀牛锤死！”驭兽系新生道。 “那又如何，就算铁甲犀牛被他一拳锤死，尸体又不会凭空消失，蕴藏在尸体里的庞大冲击力，还是能一股脑儿轰到他脸上。” 孟超道，“从这些筋腱上的撕裂来分析，双方交锋时，铁甲犀牛完全有机会将速度飙至极限。 “这玩意儿我刚才掂量了一下，至少好几吨重，上百公里的时速怼到他脸上，怎么都够他喝一壶了吧，然后，不还有你自己么，虽说是驭兽师，也不至于没了生化兽就不会厮杀了吧？他处在开大后的技能冷却期，又被铁甲犀牛的尸体撞得七荤八素，搞不好还筋断骨折了，你趁势扑上去，咬都咬死他！” 驭兽系新生听得冷汗涔涔。 心说这位“孟师兄”也太狠了。 但仔细想想，又承认孟师兄的策略是对的，无论用普通撞击还是将野蛮冲撞坚持到底，都有取胜机会，正因为自己太犹豫，畏首畏尾，才会一败涂地。 “我知道，驭兽师和生化兽在精神连接的时候，是共享五感的，换言之，你能感受到生化兽的痛楚，甚至在恍惚中，把自己和生化兽当成一体。” 见他满脸心悦诚服，孟超点点头，继续指点道，“当对手向生化兽发起攻击，就像对着你的面门发出致命一击，经验不足的新手，是很容易出现本能的躲闪。 “但是，想成为一名优秀的驭兽师，就一定要克服这种本能，要清晰认识到，自己和生化兽绝非一体，即便生化兽死了，只要作战任务能够完成，也是值得的。 “甚至，在真正的战场上，哪怕敌人不是冲着生化兽，而是直冲你的要害而来，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拼个同归于尽——没有这种精神，无论武者、驭兽师还是别的战斗职业，都不可能修炼到登峰造极！” 驭兽系新生如遭当头棒喝，看着铁甲犀牛脑壳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愣了很久。 随后，长舒一口气，向孟超鞠了一躬，真心实意道：“多谢孟师兄的指点，我受教了！” 孟超的视界中，出现+9的贡献值。 蚂蚱再小也是肉，他在口罩下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兽魂流的致命缺陷 而其余驭兽系新生，包括资源系的同学们，看着他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崇拜。 要知道，通常“探伤”的工作，都是收割者和武者、驭兽师联手进行。 收割者只负责把血肉模糊的创口清理干净，让致命伤尽可能暴露出来，呈现出各种“信息”。 至于怎么解读信息，都是武者和驭兽师，自己的事情。 结果，孟超不但完美完成了收割者的部分，还把人家的工作也顺手做了，还做的这么精彩。 甚至，他对武道都有如此深刻的理解，将场面分析得一清二楚，还提出了两种可行性极高的策略。 他的指点，对驭兽系新生的帮助，实在太大了。 “这是位大神啊！”驭兽系学生们心中震撼。 他们争先恐后，毕恭毕敬邀请孟超帮自己的生化兽探伤，查找落败原因，并分析最佳攻防策略。 孟超来者不拒，一一指点。 “你这头剑戟魔猪，是被武道系的孙雅所伤吧？孙雅贯通了八十多条主脉，灵能萦绕周身，身形灵动至极，的确很难对付。 “但你原本，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这头剑戟魔猪身上，总共有大大小小的三百二十五处伤口，只有最后顺着左眼刺进去这道是致命伤，其余伤口最深不超过一寸，正符合孙雅灵动、敏捷、诡谲叵测的特点。 “我想，她一定是用疾风骤雨、变幻莫测的剑招，将剑戟魔猪彻底笼罩，逼迫你慌了手脚，只顾躲闪，慢慢消耗你的体能，让你露出破绽，直到最后，一剑贯穿了眼窝。 “问题是，你为什么要伴随着她的旋律，被她扯着跳舞呢？ “剑戟魔猪最大的优势就是皮糙肉厚，而最大的劣势则是笨拙，特别不适合小范围机动、闪避，你根本没必要躲，反正也躲不开啊！ “看看，前面三百二十四剑，都没伤到剑戟魔猪的致命要害，只是虚招而已，哪怕从深入一寸变成深入两寸甚至三寸，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对孙雅而言，如果她的剑锋再深入一些，就要花费更多力气，有可能被你缠上，失去了轻盈和灵动的特点。 “换成我是你，根本不会躲闪，就顶着她的剑招，低头往前冲，反正她为了追求速度，用的冷兵器都是细剑和弯刀，哪怕在剑戟魔猪背后刺几剑、砍两刀也不打紧，就这样一次次低头猛冲，把她逼到擂台角落里。 “我不是说，这么打就一定能赢，但至少，这种战术能极大消耗她的体能，让她赢得非常辛苦，下一场，就没那么好打了。 “孙雅可是武道系纸面实力最强的选手，和她对战，少输就是赢，是这个道理吧？” 孟超指着剑戟魔猪眼窝的致命伤，将第二名驭兽系新生和武道系孙雅的战斗过程，说得一清二楚。 再次在新生中，掀起恍然大悟的惊叹声。 “至于这头‘地穴魔蛛’，几乎被人从头劈到了屁股，乍一看，输得很惨，双方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没什么可分析的。” 孟超看着第三头怪兽四分五裂的尸体，“是姜锐干的吧，他是武道系腿功第一，灵能加持下，双腿真像是两柄无坚不摧的战斧，再穿上内藏利刃的特制战靴，别说地穴魔蛛了，就算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都有可能一劈两半。 “不过，为什么这头地穴魔蛛腹部的黏液，没有释放干净，还残留了一半？ “野生地穴魔蛛最强的武器，就是这种腐蚀性极强的黏液，他们可以将黏液喷射到几十米外和十几米高，连碎刃蟒都有可能牢牢黏住，凶残的鹰隼类怪兽，都能从树梢上射下来的。 “人工驯化，基因调制之后，黏性、腐蚀性和生成黏液的效率还大大提升了，满肚子都是黏液，怎么没用完呢？ “明白了，你是对准姜锐的双腿发射黏液，试图把他的双腿黏住？成功率太低了，他可是武道系速度第一啊！ “下次再遇上姜锐，就直接对准擂台疯狂喷射黏液，把整张擂台都搞得黏糊糊，无从下脚再说，这样，姜锐的速度和腿法都被限制到了最低，而就算你自己走不过去，地穴魔蛛仍旧可以在黏液上疾走如飞啊！” 接下来，是第四头生化兽。 “这头黑纹蟾蜍，的确被打得惨了点，总共五十二处刀伤，从角度和力度分析，对方是左右开弓，双刀连环，而且招招都有可能从虚化实，稍有不慎就能一招致命，这是谢锋的特点，他的双臂主脉几乎全都贯通，如长臂猿般伸缩自如，再加上两把战刀，攻击范围极大。 “实力差距这么大，输了也没办法，但我记得黑纹蟾蜍是可以自爆的，如果是我，挨了三五刀之后，就该知道必输无疑，那时候就要想办法，把局势往自爆的方向引了。 “是，我知道黑纹蟾蜍的毒性并不强，就算能用自爆，溅射对方一脸的黏液，也只能让对方产生轻微的瘙痒和眩晕，未必能对下场比赛造成干扰。 “但，这已经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无论是否奏效，总要尽力而为，是不是？ 孟超一一分析，几乎将刚才新生对抗赛上，武道系四大天王的几场精彩比赛都重建了一遍。 众多驭兽系新生面面相觑，闭上眼睛认真思索，的确，倘若采用“孟师兄”说的战术，未必稳赢，至少有取胜的希望，说不定，都不用巫舞出场了！ “孟师兄说得太对了！” “武道系没什么了不起，是我们自己昏了头，选择了错误的攻防策略，才稍逊一筹！” “经过孟师兄的指点，下次一定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众多驭兽系新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们说得对。” 孟超含笑道，“兽魂流是一种威力很大，但缺陷更大，并不成熟的武道模式。 “要知道，即便超杀流，都存在严重的‘蓄力，僵直和冷却’问题，作为其变种，引入怪兽生命磁场来构造自身灵磁力场的兽魂流，这一问题更是严重。 “因为两种磁场不兼容，在获得狂暴力量的同时，兽魂流武者的精神和自身控制力更不稳定，在发动《狂狮乱舞》这样的大招后，需要冷却的时间也更长。 “而你们驭兽师呢，你们用精神力操纵怪兽，自身却能以逸待劳地躲在后面，持续作战能力，应该是比兽魂流武者稍微强一些的。 “如果我是你们，就会尽量发挥自己的优势，并不急着速战速决，而是不断引诱对手，一次次构造灵磁力场，消耗对手的体能、灵力和主脉强度。 “就像大炮连续开火后，炮管温度会变得极高，武者连续发动大招，主脉也会滚滚发烫，再勉强激活超高强度的‘灵磁转动力量’，构造无比复杂的灵磁力场，就有可能‘炸膛’。 “那时候，他们的实力暴跌，就到了你们从容反击的时候。” 众多驭兽系新生流露出深思的表情。 “我看过以往几届，很多武道系和驭兽系对抗赛的战斗视频，基本上，驭兽系都是后发制人的，为什么这次你们的表现有些急躁呢？” 孟超想了想，“该不会你们也听到了风言风语，说今年是驭兽系的‘小年’，你们当中没什么出类拔萃的高手，很有可能输给武道系，所以，你们心浮气躁，急于表现吧？” 驭兽系新生们纷纷脸红，羞愧地低下头去。 “超凡之路很长，现在大家刚起步，一次失利算不了什么。” 孟超道，“如果你们能刻苦修炼，特别是……有机会修炼支脉，稍微强化一下自身战斗力的话，战胜兽魂流，我觉得问题不大。” 一席话说得驭兽系新生们热泪盈眶。 简直对孟超佩服得五体投地。 更生出几分“谁说武道系坏话，谁就是我们的好朋友”，这样同仇敌忾的感觉。 “孟师兄，你的话，太有见地了！” “兽魂流存在致命缺陷，武道系根本是不堪一击！” “今天他们运气好，前面才稍占上风，当然最后还是被我们豹姐出马，一串七，打得落花流水，什么‘四大天王’都抱头鼠窜了！” “现在，又有孟师兄指点我们，下回不用巫舞登场，我们一定能捍卫驭兽系的荣耀！” “谢谢您，孟师兄，今天从您这里获益良多，晚上我们请您吃饭吧，资源系食堂包厢，最豪华的标准，下回，欢迎您来观摩我们的比赛，看我们怎么把武道系打得哭爹喊娘，满地找牙！” 驭兽系新生们昂首挺胸，嗷嗷直叫。 “吃饭就不必了，只是，能不能麻烦各位一件事？” 孟超眼里流露出古怪的光芒，慢条斯理地摘下护目镜和口罩，“麻烦你们将‘兽魂流’和‘武道系’分开来说，好吗？ “你们要把‘兽魂流’打得哭爹喊娘，满地找牙，我并不反对，也相信你们经过不懈的努力，一定有可能办到。 “但要‘捍卫驭兽系的荣耀，把武道系打得落花流水’，这个，难度可能稍微有点高？”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串十 有人盯着孟超的脸，表情渐渐从困惑到震惊，又从震惊变回困惑。 也有人懵懵懂懂，问：“为什么？” “因为我和顾剑波老师，都在武道系啊！”孟超微笑着回答。 “你是……孟超？”终于有人把他认出来，失声叫道。 那些只闻其名，未曾见过其人的驭兽系新生一片哗然。 什么情况，这位“孟师兄”竟然不是资源系大神，而是武道系新生？ 孟超在高考中表现出色，在武道系新生测试中又一鸣惊人，就算之后沉寂下去，还是有很多人记得他的名字。 众人大惑不解，既然是武道系新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热心指点他们，又把兽魂流说得一钱不值？ 驭兽系学长“方林”眼珠一转，反应过来，目光炯炯道：“原来是孟超同学，听说你在武道系过得并不愉快，难道，你想转系？” 众人恍然大悟。 对啊，明明是武道系入学测试分数最高，却没选择武道系的两大金牌导师，听说整天跟着进修班的社会学员瞎混，结果，连新生院系对抗赛都没资格参加。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总归是有什么不愉快吧，生出转系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 “孟超同学，真想转系的话，我们驭兽系，是你最好的选择！” 方林激动了，“你的收割和探伤技术这么厉害，攻防策略也分析得头头是道，又在高考和新生测试中证明了自己的战斗力，如果再操纵一两头怪兽，岂不是如虎添翼？ “放心，我们驭兽系，绝对不会像武道系那么没眼光，埋没你这样的人才。 “我在驭兽系学生会做事，在几位导师那里都能说得上话，相信他们听说了今天的事情，也一定会去积极沟通，运作的！” 方林想岔了。 还以为孟超在他们面前竭力表现，是希望得到重视，转到驭兽系的意思。 “多谢方学长的好意，不过，我在武道系待得挺愉快，从没考虑过要转系，今天到资源系，也只是来帮忙的。”孟超回绝。 “为什么？”方林微微一怔，“你刚才不是还说，兽魂流存在致命缺陷？” “没错，但我还说，兽魂流和武道系，并不可一概而论啊！” 孟超扫了众人一眼，像是陈述客观事实般平静道，“更何况，驭兽术同样存在致命缺陷，搞不好比兽魂流更严重，我转到驭兽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 众多驭兽系新生愣了三秒钟，顿时对孟超怒目而视。 尽管刚才对他感恩戴德，但关系到战斗理念，是容不得半点含糊的。 “你们不用恼羞成怒，我当然不会无的放矢。” 孟超心平气和地说，“第一，是同步率的问题，即便将精神力修炼到极致，人类大脑和怪兽大脑之间的接驳，始终存在着延迟和干扰，不可能100%同步，这就意味着，生化兽不可能100%实现驭兽师下达的指令。 “第二，双方共享感知，固然能帮驭兽师提升一倍的视野，但你们需要处理的信息也增加了一倍，不得不一心二用；当生化兽遭受攻击时，你们还要承受额外的痛楚，心灵指数的波动，比别的战斗职业更高。 “第三，当你们控制生化兽时，大脑会开放更多的精神端口，脑波更容易被捕捉、干扰、解析和渗透，那些擅长心灵攻击、精神控制的超兽，更喜欢将你们当成目标。 “第四，生化兽的实力，限制了你们的战斗力，而生化兽的行为模式，也限制了你们的战术策略选择。 “最简单的例子，很多体型庞大、战斗力惊人的高阶生化兽，食量都非常庞大，甚至需要非常特殊的食物。 “现在我们背靠坚城，主要打防守反击，获取食物还是相对容易的，但在战略反击乃至孤军远征的新形势下，倘若要你们带着生化兽，深入迷雾进行十天半个月的狩猎、游击、潜伏、渗透，你们挨得住，生化兽挨得住吗？” 一席话说得驭兽系新生哑口无言。 方林皱眉道：“孟超同学，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武器、技能或者战斗模式，我们不能因噎废食，驭兽术当然存在弱点，但是在最近十年，驭兽系始终压制武道系，这是事实，身为武道系学生的你，也无法反驳吧？” “我没反驳啊，你们骂兽魂流骂得那么开心，我一直都没反驳，因为你们骂得的确有道理。” 孟超耸了耸肩膀道，“但是在擂台上战胜缺陷严重的兽魂流，并不能证明驭兽术的正确和强大，反正，在我眼中，无论兽魂流还是驭兽术，都是——” 他发现十几名驭兽系学生都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想了想，还是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都是未来主流战斗模式的有效补充部分！” “那么，‘未来主流战斗模式’，又是什么呢？” 方林冷笑道，“超杀流？” “当然不是超杀流，而是我们农大武道系下一年度重点项目，未来的神境强者顾剑波老爷子呕心沥血，守身如玉十余年，才研发出来的‘极限流’！” 孟超说着，“啪”，将右腿抬到解剖台上，捋起裤管，沉声道，“各位观众，瞪大眼睛，瞧仔细了！” 无论驭兽系学生还是资源系学生，全都倒吸一口冷气，聚精会神盯着他的大腿。 仓库里鸦雀无声，足足一分钟。 “……” 众人大眼瞪小眼，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方林忍不住问：“你要我们看什么？” “难道你们没发现么？” 孟超道，“我刚刚将灵能灌注到腿部的四条支脉，又从毛孔中激射而出，把我的一根腿毛，打了个结？” “……” 方林欲言又止。 不知为什么，刚才还怒气冲冲，想和孟超好好理论一下。 此刻，面对这样的孟超，忽然有些提不起杀气。 “好吧，看来用这种方式，无法让你们领会到支脉修行的玄妙，也不可能摸索到未来战斗模式的轮廓。” 孟超收腿，目光炯炯看着驭兽系新生们，微笑道，“既然诸位都通过探伤，找到了疏漏和错误，想必也急于修炼正确的攻防策略，走，我们学术交流一下？” 驭兽系新生们面面相觑，吃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迟疑道：“你该不会是对刚才的比赛结果不服气吧？导师严令禁止我们这几天和武道系学生比斗，因为今天你们‘四大天王’不是被我们巫舞打得挺惨么，导师怕两边学生的情绪都太激动，打起来控制不住，还是冷静几天再说。” “你们觉得我像是情绪很激动的样子么？” 孟超脸上挂满了真诚、和谐、友善的笑容，诚恳道，“无论有没有巫舞，兽魂流输给驭兽术都不值得奇怪，更没什么可不服气的，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很单纯想和各位同学切磋一下，交流一些最新发展的武道前沿理念而已。 “如果你们担心被导师责骂的话，没关系，我们就在资源系借一个旧的材料仓库，关起门来交流，你们应该知道，这里的仓库都没有窗户，钢筋混凝土的墙壁又这么厚实，里面打得天翻地覆，外面都听不到的。 “你们这么多人，我只有一个，你们还怕控制不住局面？” “这个……”驭兽系新生们心动了。 以孟超的知名度，的确是他们很想击败的目标。 刚才他把各种攻防策略说得头头是道，但纸上谈兵之辈从来不少，却不知道他的拳头，有没有舌头这么厉害了。 “我知道，学生自由挑战，喜欢用怪兽币当彩头，我手头紧，最多拿出一万怪兽币，不嫌少吧？” 孟超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当然，你们刚刚经历过院系对抗赛，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还要换新的生化兽来进行精神接驳，这么比，是有些不公平。 “院系对抗赛是连环擂台，胜者不断接受败者的挑战，你们巫舞‘一串七’，连赢了我们武道系七人，是吧？ “我勉勉强强，来个‘一串十’吧，连续对决你们中的十位，期间只要输一场，一万怪兽币就是你们的，而我也会收回刚才‘驭兽术有致命缺陷’的话，可以吗？” “什么！” “开玩笑吧？” “一个打十个，车轮战也受不了啊！” 众多驭兽系新生都跳了起来，又气又急，面红耳赤。 要知道，有资格到资源系来探伤的，都是驭兽系近千名学生中的佼佼者，一千个里选十个，名副其实的“百里挑一”。 就连刚才院系对抗赛中，武道系“四大天王”，也不敢说连赢十场，能连赢两三个都非常勉强了。 只有巫舞这样出生荒野，经历曲折的怪物，才能创造“一串七”的奇迹。 孟超，好吧，听说他在武道系新生测试中表现是很出色，但更多是凭借头脑和策略，却没听说，他的硬实力有多么惊人。 连赢十场，怎么可能！ 第一百三十七章 翩翩起舞 驭兽系学生会的“方林”，闻言也微微皱眉，狐疑的目光投向宁雪诗。 “不用看我，孟超的事情和资源系无关。” 宁雪诗道，“不过，如果你们真想切磋，我可以借你们一块场地。” 方林沉吟片刻，重新将目光投向孟超，谨慎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第一，我想要一个驰援北方战线的名额，既然驭兽系赢了今次的新生院系对抗赛，你们的名额肯定比较多，如果我能连赢十场，借一个名额，不过分吧？” 孟超认真道，“第二，我想告诉各位，武道系不仅有兽魂流，还有极限流，虽然刚刚萌芽，却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第三，我是真心实意想和大家交流，未来的战斗模式究竟该如何发展，武者、驭兽师、英灵使、机械师……这些战斗职业，又该如何强化，毕竟，面对汹涌澎湃的兽潮和广袤无垠的异界，我们是唯一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 他和方林对视。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撞出无形的火花。 众多驭兽系新生的额头都冒出了青筋。 他们都感受到了孟超灼热的斗志。 也被激起了强烈的战意。 “好，驭兽系从不畏惧任何人的挑战！” 感受到了新生们的躁动，方林沉声道，“程霞，吕飞，你们回去，带十头入门级生化兽过来，我会打好招呼，你们直接去申领就可以了，记住，先不要告诉导师，出了事，我负责！ “其余人都打起精神来，你们应该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并不好，全靠巫舞才力挽狂澜，而人家武道系新生测试最强的孟超同学根本没出手。 “现在，给你们一个挽回颜面的机会，倘若十个人都打不赢一个，那，也不用我说，你们自己去导师那里，接受责罚！” 说着，方林又把锋利的目光转过来： “孟超同学，提醒你一句，武道系和驭兽系的比斗，我们多一头生化兽，自然占了便宜，所以，武者可以随意使用任何武器和工具，哪怕你想穿强化外骨骼，带重机枪都没关系，还有一些时间，请好好准备吧！” “多谢，重机枪和强化外骨骼就不用了，我就带两支小手枪，随便准备点儿……小玩具。”孟超一笑。 宁雪诗很快帮双方准备好了一间规模不小的废旧仓库。 方林也让人从驭兽系带来了十头生化兽。 这些经过基因调制的怪兽，脑中都植入了电极和控制芯片，如同杀戮机械般服从操纵者的控制，没激活之前，就静静待在原地。 唯恐天下不乱的资源系学生们自然想留下来观摩这场龙争虎斗。 虽然以一当十的壮举，貌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如果是孟超的话，似乎，也没那么不可思议？ 驭兽系学生却有顾虑，十对一的车轮战，就算赢了，传出去也不好听，还是关起门来，私下切磋比较好。 大家商议过了，虽然孟超是嚣张了点，毕竟刚才帮了他们的大忙，对兽魂流也没什么认同感，不算冤家对头，下手倒没必要太狠。 方林也嘱咐他们，待会儿不要赶尽杀绝，尽量以说服教育，打掉孟超的嚣张气焰为主——搞不好，等他亲身体会过驭兽术的强大之后，还有机会把他吸引到驭兽系来呢？ “开始吧，哪位同学先来？” 孟超走到仓库中央。 全封闭的仓库，没有半个窗户，都靠几十盏大灯照明，大闹天宫都不会被外面听到的好地方。 他非但没有装备重机枪和强化外骨骼，连生化战斗服都没穿，只在皱巴巴的校服外面，披了一件十几个口袋的战术马甲，腰间悬挂着一条战术皮带，左右斜插着两支手枪，一柄匕首，如此而已。 “我来！” 一名头发微微泛红的男生走出来。 刚刚他们十名新生已经盘膝而坐，用脑电波接驳并激活了各自的生化兽。 伴随他的动作，一头脑袋上镶嵌着控制环的剑戟魔猪低吼一声，像是瞬间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猩红的小眼释放出凶残的光芒。 当男生活动手腕、脚踝时，剑戟魔猪也摇头摆尾，仿佛男生的分身。 “孟超同学，你确定不用装备更重型的枪械和冷兵器？” 男生好心提醒，“这些剑戟魔猪都经过基因调制，虽然是入门级生化兽，但皮下也植入了类金属成分，令皮毛的防御度比野生剑戟魔猪高出30%，光凭手枪和匕首，不可能穿透它的防御！” 孟超摇摇头，连手枪和匕首都没抽出来，空着手示意：“来吧！” 男生看了方林一眼。 方林比划了一个“3”的手势，示意：“上吧，争取三个回合结束战斗！” 男生不再迟疑，双手按着太阳穴，用驭兽术的独特手法刺激脑细胞，激荡脑电波，向剑戟魔猪脑中的控制芯片，下达了一连串指令。 剑戟魔猪立刻低头，如装甲列车般冲撞过来。 这名男生在院系对抗赛中输给了孙雅。 原因就是他太舍不得剑戟魔猪受伤，在孙雅施展眼花缭乱的剑招时，操纵剑戟魔猪徒劳地躲闪，反而浪费太多体能，出现重大破绽，被孙雅一剑贯穿了剑戟魔猪的眼珠和大脑。 失败的原因，刚才孟超为他仔细分析过。 他从谏如流，这次将剑戟魔猪皮糙肉厚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心想反正凭你的小手枪和匕首，也不可能洞穿剑戟魔猪的要害，就算拼着受点小伤，也要把你逼到墙角！ 而孟超看上去也没有孙雅的敏捷，面对猛冲过来的剑戟魔猪无动于衷，被撞了个正着。 “啊！” 驭兽系新生们没想到他说得天花乱坠，身手却这么稀松平常，纷纷惊呼。 孟超却像是摆脱了地心引力，轻飘飘飞了出去，如一片落叶般随风舞动，又轻盈落地。 既没有吐血，也没有受伤，连根毛都没掉。 “……” 驭兽系新生们面面相觑，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明明撞上了啊！ 方林的瞳孔却骤然收缩。 唯有他才看得清楚，撞击发生前的刹那，孟超的双腿肌肉就像是十万根弹簧炸开，向后超高速移动，让彼此的相对速度趋向于零。 随后，脚尖在剑戟魔猪的鼻子上轻轻一点，是自己主动蹬飞出去，而不是被撞飞出去。 “他对时机的把握，还有爆发力，竟然这样……”方林眯起眼睛。 操纵剑戟魔猪的红发男生更是难受无比。 孟超比他想象中更难缠十倍。 虽然场面惊心动魄，孟超躲闪的动作也十分笨拙和狼狈，但无论他怎么激荡脑电波，让剑戟魔猪加快速度，始终无法捕捉到孟超的身影。 贯通了八十多条主脉的孙雅当然很快，但也仅仅只是快，她的每一个动作全都符合人体工学和物理学的规律，就算捕捉不到，不至于无法理解。 孟超却像是没有骨头，完全无视人体工学和物理学的法则，一次次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躲闪或者攻击。 又像拥有预知或者心灵感应的能力，能预判到剑戟魔猪的所有攻击，连消带打，借力打力。 甚至像是一块死缠烂打的牛皮糖，牢牢黏在剑戟魔猪身上，甩不掉，却也打不到。 乍一看，就像是他和剑戟魔猪，跳起了精彩绝伦的双人舞。 “这是什么身法，武道系还有这样的技巧？”红发男生头皮发麻，生出比对战孙雅更强烈的不确定感。 忽然，孟超手一扬，洒出一片火焰。 “燃烧剂？” 红发男生眯起眼睛，心中飞快道，“就算最厉害的燃烧剂，也不可能一下子将剑戟魔猪烧死，特别是皮肤经过基因强化的生化兽，连灼痛都未必能感知到，想用火攻，哪有这么容易！” 心浮气躁的红发男生，干脆把心一横，无数劈头盖脑的火焰，仅仅让剑戟魔猪低头护住双眼和口鼻要害，继续不管不顾地冲过去。 刺眼的火焰在剑戟魔猪身上飞快燃烧起来。 果然如红发男生所料，连皮毛都无法烧穿，虽然疼痛，却可以忍受。 但不知为何，剑戟魔猪忽然疯狂地上蹿下跳起来，陀螺也似原地转圈圈，竭尽全力歪着脑袋，像是要把自己的尾巴咬下来。 为了精确控制，驭兽师和生化兽的脑域接驳到一起，是共享感知的。 红发男生立刻感知到，从剑戟魔猪的脑域深处，传来极其强烈的恐惧，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它的体内。 而剑戟魔猪的疯狂旋转和上蹿下跳，也影响到了红发男生，令他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他拼命眨眼，想要保持视界清晰。 但在眩晕和火焰的干扰下，却失去了孟超的身影。 悚然一惊，感知到背后凉飕飕的呼吸，正欲躲闪，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 刀尖轻轻刺入下巴，刺出一滴殷红的血珠。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不用携带重型枪械和冷兵器了吧？”孟超在红发男生身后，淡淡说道。 ========== 感谢各位书友的大力支持，咱们目前还是排在本月月票榜的前百位的，不过很危险，随时会掉下去。 今天又是四更，希望大家多多投票，继续支持吧，后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老牛会一直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胜负已分。 驭兽系新生们急忙端着灭火器上前，手忙脚乱给剑戟魔猪灭火。 方林也通过更高权限的脑波增幅器，接管了剑戟魔猪的控制权，并让人检查红发男生的心灵指数是否超标。 这样的失败，真有可能将人的心灵，直接打崩溃的。 直到孟超将匕首移开半分钟，红发男生仍然失魂落魄。 “为什么……你能预感到剑戟魔猪的冲撞方向？”他看着孟超的眼神，充满了困惑。 “是风压，我能感受到风压。” 孟超解释，“很多辅助职业都会修炼上百条支脉，取得比战斗职业更敏锐的感知，比如收割者的双手和双眼，在精细操作上，往往就胜过武者简单粗暴的放大招。 “而我们极限流独特的修炼方法以及秘药配方，却能令1024条支脉的强度，全都提升50%以上，灵能充盈周身，五感的敏锐度都大幅提升。 “那么大一头剑戟魔猪直挺挺撞过来，风压令我的皮肤感知到了针扎般的刺痛，自然知道它的攻击部位。 “同时，主脉输出的灵能更强劲，但需要蓄力，而支脉输出的启动速度较快，便于骤然发力，所以我才能在0.1秒之间，做出和剑戟魔猪相向的移动，令我和它之间的相对速度趋向于零，最大程度，化解它的冲击力。” “……” 听到这话，红发男生和众多驭兽系新生都在窃窃私语。 他们刚刚升上大学不久，对战斗职业的理解还很粗浅，刚刚在院系对抗赛里遇到武道系的高手，都是一言不和就开大招，固然那些必杀技的声光电效果和杀伤力都非常惊人，但仔细想想，似乎孟超这样骇人听闻的感知和启动速度，才是更可怕的。 “那，为什么你的燃烧剂，有这样的威力？” 红发男生仔细想想，愈发迷茫，“我的剑戟魔猪皮糙肉厚，明明不怕火烧的。” “我在助燃剂里加了料，是‘噬心环虫’晒干后磨成的粉末。” 孟超淡淡道，“野生环境下的剑戟魔猪，往往成群结队，又会反复剐蹭树脂，在周身形成坚固的甲壳，是横行霸道，无人能挡的存在，但他们的天敌除了更加凶残的超兽之外，还有一种毫不起眼的小虫子，‘噬心环虫’。 “这种小虫子生长在大量分泌树脂的植物上，会趁剑戟魔猪去剐蹭树脂时，悄悄爬到他们身上，顺着他们的后门，钻进体内，一路从肠道啃噬到胃部，再从胃部啃噬到心脏，啃噬的同时，大量繁殖，到最后，从内向外，将剑戟魔猪啃噬成一具空空荡荡的皮囊。 “成群结队的剑戟魔猪，面对超兽都敢拼死一搏，对这种不起眼的小虫子，却没有丝毫办法，哪怕只有一条钻进体内，都只有死路一条，还会死得无比凄惨、痛苦。 “嗅到我在助燃剂里添加的‘噬心环虫’粉末，还以为天敌入侵，这头剑戟魔猪，自然吓得发狂。” 众多驭兽系新生恍然大悟，心思错综复杂，颇不是滋味。 他们承认孟超对怪兽材料和习性的认知，远超普通武者。 但这样的手段，未免有些……投机取巧，和他在新生测试上的表现一样，不是纯粹战斗力的体现。 方林却上前一步，皱眉道：“光靠噬心环虫的气味，不可能让剑戟魔猪瞬间惊吓成这样，你还做了什么？” “学长就是学长，果然发现我动了手脚。” 孟超一笑，爽快承认，“趁着火焰干扰视界，我还绕到剑戟魔猪的屁股后面，用匕首对准它的后门轻轻戳了几下，模拟噬心环虫钻进去的感觉，它自然吓得心胆俱裂，同时，也将这种感觉传递到驭兽师的脑中，以至于这位同学都屁股一凉，瞬间丧失战斗机能，连我绕到身后都没发现。” “啊……” 驭兽系新生们发出巨大的惊叹。 虽然撒噬心环虫粉末的招数是有些卑鄙，但能悄无声息绕到剑戟魔猪身后，用匕首去戳它的后门，这样鬼魅的身法和手法，的确可怕！ “武道系新生测试第一，果然有点门道，看来，武道系也有自己的秘密武器啊！” 方林眼里流露出几分欣赏之意，回头道，“下一个，谁上？” “我来！” 一名长相和身材都很火爆的寸头女生大步走出来，“驭兽系，黄婷，请孟超同学指教！” 黄婷操纵的，是一种名叫“恐猫”的怪兽。 在地球历史上，恐猫是剑齿虎的亚种，体型稍小，锯齿状的獠牙也更加短小。 但相比剑齿虎又长又脆的獠牙，这种稍微短小些，却更加粗壮的刃齿，才更适合收割灵长类，包括人类祖先的生命。 地球考古学家曾经发现很多早期人类的头盖骨上，都残留着恐猫凿击出来的窟窿，它是名副其实的“人类杀戮者”。 能以“恐猫”来命名，这种异界生物的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而作为生化兽的恐猫，还经过了特殊的基因调制和机械改造。 它的獠牙和利爪都被替换成了超强合金打造，依靠筋腱控制，有三档不同的长度调节，既能一爪撕裂坦克装甲，也能一口咬断怪兽的喉咙。 肋下还生长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肉膜，展开时，令他们能像鼯鼠一样短暂滑翔，更提升了敏捷性和狩猎范围。 黄婷在驭兽系新生中的地位，就像孙雅、谢锋等“四大天王”在武道系的地位。 她是驭兽世家出身，父母都是驭兽师，从牙牙学语开始，就接触了大量怪兽，特别擅长操纵敏捷系的中小型猫科类怪兽，依靠恐猫，不知打败了多少同学手里，体型更大三五倍的怪兽。 见孟超的“极限流”以敏捷见长，黄婷挺身而出。 “黄婷同学，你好。” 孟超点头，却将匕首收回腰间，也没拔枪，仍旧空着双手。 这个动作激怒了黄婷，她眼底爆出异彩，操纵恐猫，化作一道黑色残影，朝孟超扑来。 这次孟超根本没有躲闪，一下子就被恐猫扑了个正着。 “果然，恐猫的速度和敏捷，比剑戟魔猪更高三五倍，绝不是什么‘将灵能灌注到支脉’就能闪开的！” 黄婷嘴角一翘，却仍留着余地，只将恐猫的爪牙突出到最短一档，朝孟超胸口抓去。 唰唰唰！ 血光四溅。 孟超的战术马甲和校服都被撕裂，鲜血激射而出，化作两道血箭，直刺恐猫的双眼。 黄婷和恐猫同步，下意识撇过脑袋。 孟超却像滑不留手的泥鳅，一下子从恐猫的纠缠中滑了出去。 黄婷正欲操纵恐猫追击，忽然，她眼神一凝，流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捂着双耳，如醉酒般踉跄起来。 众人眼睁睁看着孟超绕到她身后，故技重施，将匕首抵住她的下巴。 他们连声惊呼，都无法将黄婷“唤醒”。 “怎么会这样！” 连败两场，不是问题，但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这也太憋屈了。 “次声波蜂鸣器！” 方林接管了恐猫的操纵权，立刻捂住左耳，打了个趔趄，才恢复平衡，脸上流露出惊异之色。 上前两步，他在晕头转向的恐猫脑袋上一摸，从耳道里摸出一枚纽扣般的装置。 次声波蜂鸣器，能激荡出人类听不到的低频波纹，通常是安装在灭蚊灯里面，在野外环境中吸引变异蚊虫来自投罗网的装置。 经过基因调制的恐猫，听觉比野生恐猫更加敏锐，耳蜗自然也更精致、脆弱。 被孟超神不知鬼不觉往耳道里塞进去一枚次声波蜂鸣器，从听觉到平衡系统都受到强烈干扰，自然全面失控。 “你什么时候……” 方林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是故意被恐猫抱住，拼着受伤，将蜂鸣器塞进它的耳道？可你就这么有信心，能从恐猫的爪牙之下逃脱？” 孟超撕开上衣，露出伤口。 胸前狭长的抓伤，却被他用灵能控制肌肉，将伤口牢牢锁住，半滴鲜血都没流淌出来。 乍一看，就像是刚刚做完一场完美的缝合手术。 “我连腿毛都能控制，精确掌握自身肌肉，从怪兽爪牙下逃生，又有什么问题？” 方林默然。 黄婷从眩晕中恢复，神情呆滞，不敢相信。 大部分驭兽系新生都目瞪口呆。 “只会用这种雕虫小技，算什么本事！” 却也有人因为连输两场，抹不开脸，小声嘀咕。 方林脸色一沉，正欲回头呵斥。 孟超已经将装满各种怪兽材料和小道具的战术马甲脱下，远远甩到一边。 “撕啦”，他从碎裂的校服上随手撕下一长截布条，又撕下两团碎片，将布条系在头上，蒙住双眼，又将碎片揉成团，塞住双耳。 “下一场，我不用任何道具和武器，可以吗？”他高举空空如也的双手，微笑道。 “什么！”方林色变。 驭兽系新生群情激奋。 “我来！” 一名身材高瘦，眼神锐利如刃的男生咬牙，大步走出来。 跟随他一起走出来的，还有一头脊背如弯刀般锋利，走路却悄无声息的狼形怪兽。 第一百三十九章 恐怖的持久力 暗夜妖狼。 血月妖狼的近亲。 如果说血月妖狼是成群结队狩猎，以恐惧血雾来震慑猎物。 暗夜妖狼就是独来独往的杀手，直到撕裂猎物的喉咙，掏出猎物的心脏，都不会让猎物感知到丝毫恐惧。 它的所有肢体和器官都是为了潜行刺杀而设计的。 如子弹和刀刃般流线型的身体，长着厚实肉垫的四肢，可以随时锁住，不散发半点气息的毛孔，甚至连咽喉和鼻孔都进化成急促呼吸时仍旧悄无声息的结构，确保绝对的死寂。 当然，野生暗夜妖狼为了将隐蔽性提升到极致，不得不牺牲部分攻击力。 它的体型通常比血月妖狼更瘦小，挥舞利爪的威力也稍显不足，很难对付皮糙肉厚的大型猎物。 但在“怪兽大学”的基因调制和机械改造下，这一弱点却得到极大弥补。 强化合金的爪牙比恐猫更加锋利，肢体内植入的轻量化金属骨骼，在减轻10%重量的同时，却提升了15%的速度，四爪的肉垫后面又植入了气囊，令它的潜行和扑击更加轻盈、隐蔽和迅猛。 如此恐怖的暗夜妖狼，是驭兽系大一新生能掌握的，最凶残的生化兽之一。 操纵暗夜妖狼的男生“高朗”，也是驭兽系新生中，除了巫舞之外的最强。 新生院系对抗赛中，他依靠暗夜妖狼，连续挫败四名武道系新生，才力战不支，虽败犹荣。 见孟超连败两名同学之后，如此轻视他们，高朗再也按耐不住，决心要干净利落结束这场“闹剧”。 方林欲言又止。 高朗操纵暗夜妖狼出场，对付捂住双眼，堵住双耳，还不使用任何武器和道具的孟超，这样的比斗，就算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但不让高朗出手的话，方林实在想不出，除了巫舞之外，驭兽系新生里还有谁是孟超的对手。 至于他自己？ 开什么玩笑，他是高年级学长，驭兽系学生会的干事，比孟超高出一个境界，怎么可能以大欺小？那还不被武道系高年级那些家伙笑死！ 稍一迟疑，高朗的暗夜妖狼已经扑了出去。 同样化作一道凄厉如刃的黑色闪电。 却没有刚才恐猫的声势骇人。 而是自带一抹淡淡的黑雾，将声音和风压都吸收进去，像是闪电的影子。 它没有直接扑向孟超。 而是在半空中一个轻盈转折，从背后绕过去，试图撕咬孟超的颈部动脉。 所有驭兽系新生都踮起脚尖，攥紧拳头。 方林则准备好了全套急救器械和医疗药剂，随时准备上前救人。 岂料，悄无声息却志在必得的扑杀，仍旧被孟超躲开。 他明明看不到也听不到，暗夜妖狼也将风压甚至气息都压缩到了最小。 他还是像背后长出了第三只眼，险之又险闪了过去。 一击不中，暗夜妖狼的四肢如弹簧般伸缩，立刻展开第二轮扑击。 它在短短三分钟内扑击了三百五十四次。 几乎每秒钟都要跃起、撕咬两次。 而孟超则像是在刀锋上翩翩起舞，躲闪了足足三百五十四次。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暗夜妖狼匕首般的爪刃，从他脑袋上切下了三根头发。 却，也只是头发而已。 “呼哧，呼哧，呼哧！” 孟超粗重地喘息，汗流浃背，肌肉抽搐，貌似精疲力竭。 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模样，吸引高朗也加入战团，和暗夜妖狼一起，不断压缩他的躲闪空间。 观战的同学们，拳头和心脏也都压缩到了极限，仿佛看着一根细弦越绷越紧，随时都有可能崩断。 但无论孟超表现得多么疲倦、狼狈、惊险。 哪怕他伸着舌头、口吐白沫、好几次不得不满地打滚才能化解暗夜妖狼的攻击，仍旧满场飞奔，一次次在极限范围内腾转挪移，进行着眼花缭乱的闪避。 足足十分钟。 偌大的仓库，到处都留下他的汗水和脚印。 高手交锋，胜负往往在瞬间决出，战斗很少超过三五分钟——毫无遮掩的擂台战更是如此。 十分钟的激战，战果仅仅是三条毛，也算是叫驭兽系新生们都开了眼界。 但双方的体能，也都被压榨到了极限。 你追我逃的闹剧，终于拖到尽头。 孟超一个趔趄，忽然单膝跪地，死死抱住大腿。 他的大腿侧面，两团肌肉疯狂跳跃，仿佛有异虫侵入血肉，想要破体而出。 “抽筋了！” 经验丰富的同学们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严重抽筋的表现。 也是，足足十分钟比暗夜妖狼还快的躲闪，几乎每秒钟都要上蹿下跳两到三次，铁打铜浇的身体也扛不住。 高朗操纵暗夜妖狼，深深蹲伏下去，脊背如张开的长弓，即将射出最致命的毒箭。 方林打开医药箱，驾轻就熟取出七八种用来止血，补充体液和灵能的药剂。 孟超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额头青筋乱冒，乍一看，丧失了任何躲闪和进攻的可能性。 暗夜妖狼的四肢，如炸裂的弹簧，正欲高高跃起。 忽然，“啪啪啪啪”四声，它的四肢爆出四团血花，竟然十分诡异地瘫软在地，发出悲鸣。 感同身受的高朗也四肢一缩，仿佛剪断了扯线的木偶般向后栽倒。 貌似抽筋的孟超却起死回生，飞扑而至，一记手刀切在高朗的颈动脉上，把他打得闭过气去。 “救人！” 孟超示意目瞪口呆的方林。 急促起伏的胸口，和大腿上剧烈抽搐的肌肉，都在瞬间恢复平静。 “……” 手忙脚乱救人的驭兽系新生们，看看仍旧蒙着双眼、堵住耳朵的孟超，再看看瘫软在地的暗夜妖狼，又看看躺在方林怀里，四肢抽搐、表情痛苦的高朗，心中生出彻骨的寒意。 “你们知不知道，相比于野兽，人类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不等同学们发问，孟超就主动解释，“是耐力，我们拥有几乎所有生物中最发达的散热系统和最出色的续航战斗力。 “肉食性动物的狩猎，往往是一锤子买卖，无论速度极快的猎豹还是行动隐蔽的大型猫科类，几次短促扑击，成败都在瞬间决定，他们绝不可能耗费十几分钟甚至几个小时去追逐猎物，否则，一旦落空，体能耗尽，等于自杀。 “是以，我们在地球上的祖先，才能用最粗劣的骨矛、石斧和木头弓箭，长时间追逐最灵活的羚羊，最强壮的野马，最凶残的豺狼虎豹，耗尽他们的体力，最终将他们猎杀。 “怪兽的生理参数，当然比地球上的普通野兽强大太多。 “但只要他们还是生物，就必须服从大自然的客观规律。 “暗夜妖狼是潜行杀手，是怪兽中的‘刺客’，而‘刺客’注定不是用来死缠烂打，打持久战的。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这才是‘刺客’的本色。 “前一百次扑杀都没有取得战果，你就应该知道自己没有取胜的可能，继续纠缠下去，暗夜妖狼只会比人类更快耗尽体力，失败，是必然的结局。” 这时候，高朗在方林怀里悠悠转醒。 他捂着脖子，疼得龇牙咧嘴，却仍旧不服气。 “你是否以为，暗夜妖狼的四肢筋腱爆裂，仅仅是巧合，是这批生化兽的基因调制，存在什么问题？” 孟超微笑道，“不是的，刚才解剖铁甲犀牛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咱们学校对生化兽的基因调制，似乎偏重于进攻，喜欢刺激筋腱，来增强生化兽的速度和冲击力。 “基因调制，有利有弊，某项性能大幅提升的同时，必然会付出另外一些代价，比如筋腱的耐久度降低，更容易出现撕裂——刚才那头铁甲犀牛，仅仅准备放一个大招‘野蛮冲撞’，就搞得筋腱出现裂痕。 “我想，暗夜妖狼想要在保持隐蔽性的前提下，提升速度和冲击力的话，它的筋腱只会更脆弱，更不耐久战。 “所以，在激战中，我故意增加了很多不适合暗夜妖狼行动的左右横移动作，各种小范围的腾转挪移，引诱和逼迫它一次次强行扭转筋腱，进行反关节的扑击，目的，就是在它的筋腱上，制造各种细微撕裂。 “当然，一次两次扑击，撕裂微乎其微，休息片刻的话，完全有机会自行修复。 “但十分钟毫不停歇的高速、高频动作，各种细微撕裂层层叠叠，终于达到崩溃的临界。 “这时候，你还不肯善罢甘休，仍想操纵暗夜妖狼发出致命一击，它的筋腱不爆裂才怪呢！” 高朗、方林和众多驭兽系新生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听上去，很简单的战术。 问题是，谁能像孟超一样，和暗夜妖狼死死纠缠十分钟，还这么气定神闲，侃侃而谈啊？ 刚才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精疲力竭甚至大腿上的肌肉疯狂抽搐，竟然都是装出来的，他的续航战斗力，怎么能这样恐怖！ “可是，你怎么知道？” 高朗咬牙，一万个想不通，“你明明看不到也听不到，而我也将暗夜妖狼的气息收敛到最小，为什么，你还是能看穿我的攻击轨迹！” 第一百四十章 七个人，七头怪兽! 孟超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所有的破绽，都是我主动暴露给你的，是我规划好了最佳的攻击路线，无论你怎么选，都逃不出我的计算。 “第二，更重要的是，我明明就看得到，也听得到啊！ “夏季校服这么薄，布料上这么多细密的孔洞，根本是透明的，松松垮垮蒙在眼前，怎么可能看不到？ “同样，随便揉两团，装作塞在耳朵里的样子，又没有塞得很紧密，当然也能听到啦！ “你没发现，我一直没把耳朵里的碎布取出来，却还在和你说话么？” 说着，孟超将布条和碎片取下，眨了眨眼，笑嘻嘻地看着高朗。 高朗瞠目结舌，半天后才结结巴巴道：“可是，你刚才明明说——” “我刚才说，我绝不使用任何武器和道具，我的确没用啊！” 孟超摊手，“至于我蒙住眼睛，堵住耳朵，这只是一个多余的小动作，我根本没有承诺什么，你也绝不应该相信对手的承诺啊！” “……”高朗深吸一口气。 既震惊，又委屈。 “好吧，我承认你和暗夜妖狼，是比较难对付一点点，所以才设计了这个小小的圈套，就是想让你掉以轻心，迫不及待想把我解决掉，等发现自己连断绝视觉和听觉的我都对付不了，又心浮气躁，不知不觉就踩进泥淖。” 孟超微笑，“如果你不喜欢这种战术，有机会咱们可以换个方式再比一场，不过……” 他看着四肢爆裂，只能哀嚎的暗夜妖狼，目光和语气渐渐变得锋利。 “不过，你最好多准备几头暗夜妖狼，才能让我杀个痛快！” 高朗艰难吞了口唾沫。 驭兽系新生们全都不寒而栗。 方林也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孟超，实在搞不懂——战术阴险的武者他见得多了，但往往是实力不济，才玩各种铤而走险的花招。 孟超明明拥有凌驾于孙雅四人之上的硬实力，有必要玩这么阴险吗？ “时间不早了，像刚才那样的战斗，一个个打也没意思。” 孟超环视四周，目光炯炯，“还有七位同学，干脆一起上吧！” “什么？” “以一敌七，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真以为我们都是纸糊的么！” “七名驭兽师，加上七头生化兽，这不是以一敌七，而是一个对十四个！” 尽管知道孟超的实力超群，这样溢于言表的轻蔑，还是将所有驭兽系新生都彻底激怒。 方林眼底也闪过一抹怒火，但很快冷却、凝结，他沉声道：“孟超同学，连战三场，就算表面看不出来，你的疲劳度也积累到极限了吧？接下来，是想搏一个‘寡不敌众，虽败犹荣’，说出去给自己扬名，让我们驭兽系丢脸么？” “方学长，你想多了，我会赢的。” 孟超抽出两支手枪，微笑道，“而且，说了是学术交流，无论输赢，我都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半个字——当然，你们或者资源系的同学们会不会说，我就管不着了。” “……好！” 他胜券在握的气势打动了方林，“剩下七人，出列，领教一下孟超同学的‘极限流’！” 七名驭兽系新生。 剑戟魔猪，铁甲犀牛，恐猫，碎刃蟒，地穴魔蛛，黑纹蟾蜍，铜锤鳄龟，七头或凶悍，或狰狞，或迅捷，或阴毒，或庞大的怪兽。 将孟超团团围住。 两支手枪，六个弹夹，一支匕首，这就是孟超身上的全部。 就算所有子弹都打出去，怕是连铁甲犀牛的厚皮都无法穿透。 怪兽散发的凶焰，和驭兽系新生们燃烧的战意一起，化作惊涛骇浪，朝孟超扑来。 孟超却像汪洋大海中，伴随火山爆发，从海底隆隆升起的奇峰，任凭风吹浪打，仍旧岿然不动。 不，他动了。 “啪啪啪啪啪啪！” 这是孟超第一次先于对方出手。 一出手，双手就化作两道，十道，上百道幻影，数十颗子弹几乎瞬间激射而出。 不是冲着七头生化兽或者七名驭兽师，而是冲着天花板上的几十盏大灯！ 为了确保怪兽材料的新鲜和完整，仓库的密封程度极高，既没有窗户，也没有半道缝隙，全靠灯光照明。 以孟超完美级数的基础枪法，打爆几十盏不会躲闪的大灯，自然轻而易举。 所有灯光都在瞬间熄灭。 仓库里顿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只剩下几头怪兽或猩红，或碧绿，或昏黄的眼睛。 “啊！” “小心！” “怎么回事？” 黑暗中响起了新生们手足无措的惊呼声。 随后，是孟超有条不紊，抑扬顿挫的枪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三枪为一组，他将手枪打出了半自动步枪短点射的味道。 每一组枪声过后，黑暗中总会响起怪兽失控的咆哮，血肉凶横碰撞的声音，以及驭兽师们的惨叫。 总共七组枪声之后，怪兽的吼叫声和驭兽师的惊呼声交错，各种筋断骨折和鲜血狂飙声不绝于耳，还有人跌跌撞撞地向外逃去，又不知撞到什么东西，发出闷哼和倒地声。 所有观战的驭兽系新生们都被突如其来的惊变，震撼到了手足无措。 他们拼命瞪大眼睛，灵能灌注得双眼发胀，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七八团硕大无朋的黑影撞到一起。 唯有方林才能勉强看清楚，七头生化兽统统失控，激烈而诡异地自相残杀。 应该控制他们的驭兽师只能抱头鼠窜，稍有不慎，就会卷入生化兽的血肉漩涡中去。 只有孟超在七头生化兽狠狠碰撞的血肉漩涡中翩翩起舞。 他从剑戟魔猪的獠牙，跳到了铁甲犀牛的犄角上，又闪开了地穴魔蛛喷射的腐蚀性黏液，让被黏液喷了一脸的铜锤鳄龟，能把流星锤一般的尾巴，狠狠砸到地穴魔蛛的身上。 随后，又在铜锤鳄龟的背后吹了声口哨，让视力不太好，听觉却非常敏锐的剑戟魔猪和碎刃蟒，都狠狠撞到铜锤鳄龟的身上。 就这样，在他的穿针引线之下，七头生化兽打得不可开交。 七名驭兽师，也承受着头痛欲裂，遍体鳞伤般的痛楚，捂着脑袋，跪在地上，苦苦支撑。 自然被孟超借助黑暗，一个个用手刀砍翻在地，踹飞出去。 三分钟后。 应急灯深红的光芒，映照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七头奄奄一息的怪兽，互相以犬牙交错的方式纠缠在一起。 铁甲犀牛的犄角狠狠撞进了剑戟魔猪的肚子，剑戟魔猪的獠牙撕扯着恐猫的下肢，恐猫死死抓着铜锤鳄龟不放，铜锤鳄龟的流星锤把地穴魔蛛砸了个血肉模糊，地穴魔蛛临死前爆出大团黏液，将黑纹蟾蜍和碎刃蟒牢牢粘在一起，碎刃蟒动弹不得，却仍旧咬住铁甲犀牛的脖子。 七头怪兽，堆成一座大肉山。 孟超在肉山上盘膝而坐，就像怪兽之王。 如同梦魇般的画面，在驭兽系新生们的大脑皮层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几个小时前，赢得院系对抗赛的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怪兽大学最强战斗专业”的荣耀和信仰，也在不知不觉中动摇。 “首先打爆所有的照明灯，用黑暗来掩护自己。” 方林看着怪兽脑袋上支离破碎的控制环，喃喃道，“然后，破坏控制环，让怪兽失控。 “我们的人数，反而变成劣势，所有人都在黑暗中手忙脚乱，分不清敌我，而你只要顾着自己就好，因为，除了自己之外，统统都是敌人！ “这就是你主动提出要‘以一敌七’的原因？你不是自大，而是只有这种战术，才能战胜接下来的七名对手，完成‘一串十’的壮举。 “等等，从最开始，选择材料仓库当擂台，你就计算好了一切，因为只有材料仓库才是完全封闭，没有自然光源，必须依靠灯光照明的，才有可能制造一片黑暗的战场！” 学长的分析，让新生们一片哗然。 他们踏上擂台前，才算到了一步，或者两步，最多三步。 孟超却在说第一个字之前，就算到了十步。 都是青涩生嫩的新生，差距也太大了吧，这家伙，真是十八岁么？ “原来如此！” 有人恼羞成怒，“如果一个一个打，照规矩，车轮战的话，你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的确，我没有100%的把握，能连续战胜十名驭兽系的高手。” 孟超笑眯眯道，“你们还是很强的。” 这话让驭兽系学生们都脸红起来。 毕竟是新生，还要点儿脸，十人轮番上阵，轮赢了对手，就很光荣么？ 方林却更关心另一个问题：“生化兽的控制器，都经过强化设计，是防撞、防震、防水也防火的，通常情况，很难破坏。” “一发子弹，是很难，但如果三发子弹几乎同时击中同一个部位呢？”孟超反问。 方林动容：“你的枪法，竟然强悍到这种程度，当时可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原本，就算基础枪法再怎么完美，也很难办到。” 孟超道，“但是，1024条支脉全线贯通后，五感大幅强化，神经末梢的敏锐度和肌肉纤维的稳定度都极大提升，一切皆有可能！”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只争朝夕!(第四更!) “的确，你的战斗模式，和兽魂流截然不同，极限流……” 方林喃喃道，“真的这么神奇？” “神不神奇，你们可以亲自体会，有兴趣的话，到武道系老教学楼找顾剑波老师，以志愿者的身份加入1024项目的后续实验，诸位驭兽师，都可以学习一些支脉修行的方法。”孟超爽快道。 这下子，所有驭兽系学生都跳了起来。 他们的震惊，更甚刚才孟超“一串十”的百倍。 “有没有搞错，你要教我们极限流？”方林脱口而出。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面这家伙是疯了吗，不知道武道系和驭兽系，是针锋相对的冤家？ “我说过，这不是比斗，仅仅是技术交流，如果不是为了推广极限流，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打？” 孟超微微皱眉，“难道你们觉得，我是在装逼，或者不服气刚才院系对抗赛的结果，还是想赢取怪兽币和赶赴前线的名额，还是为了捍卫武道系的荣耀……这些肤浅的目的？” “呃……” 驭兽系新生们面面相觑，很想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孟超看出他们的表情，叹了口气道，“你们实在误会我了，向九中毕业的同学们打听一下就知道，我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视名利如过眼云烟，脱离了低级趣味，一心只想做贡献的人，如果说，我还有什么兴趣爱好的话，那就是和今天的同学，明天的战友，互相交流，共同成长。 “是，我知道在这个物欲横流，心浮气躁的社会，这番话听上去，是有些不要脸，但我就是这样特立独行的奇男子，又有什么办法？ “信不信由你们，反正，武道系进修班的大门随时向各位打开，只要你们愿意来，我保证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这番肺腑之言，令驭兽系学生们足足愣了一分钟。 方林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没听错，才道：“武道系会把这样的秘法泄露给我们？” “1024项目80%以上的资金和资源，都是我和顾剑波老师自行筹集，包括资源系和校外一些知名企业，都有入股，严格来说，极限流的知识产权，并不归武道系所有，为了搜集更多数据，进一步完善极限流，我当然有权邀请任何有志之士加盟。” 孟超微笑，“不过，考虑到驭兽系和武道系的关系，免费肯定不行了，怪兽币、基因药剂、修炼器械、各种资源……具体怎么合作，大家可以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慢慢商量。” 方林沉吟。 兹事体大，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决定。 “我知道，诸位驭兽师为了提升精神力，专注修炼大脑中的八条主脉，而大脑是消耗能量最多的器官，当你们将‘脑中八脉’修炼到无比粗壮、强韧，他们就不免会源源不断汲取灵能，和周身其余一百条主脉争夺养分，比残星超凡好不了多少。” 孟超道，“驭兽师的身体，往往没有武者这么强横，无法构造太多必杀技，就是这个道理。 “而极限流主修1024条支脉，和大脑中的八条主脉并不冲突，所以，是可以同时修炼，相辅相成的。 “你们未必要修炼到极限流武者的程度，只要自身素质能稍稍强化两三成，战斗力不也能大幅提升吗，说难听点，哪怕生化兽被敌人杀死，自己运用极限流，跑也跑得快点，是吧？” 众多驭兽系新生陷入沉思。 回忆刚才的战斗，好像，孟超说得还真没错。 无论极限流的修炼难度有多高，他们又不用修炼到孟超这样，只要能超越自己就够了。 如果极限流和驭兽术不冲突的话，似乎，真的可以尝试啊！ 众多新生将殷切的目光投向方林。 方林深思熟虑，缓缓点头：“好，多谢孟超同学的建议，我们回去之后会认真考虑的，今天你赢得的赌注，放心，我们也会尽快凑齐。” “没问题，考虑多久都行。” 孟超笑眯眯道，“不过，站在个人角度，我劝你们最好快点决定，万一极限流在武道系大规模推广，大部分武道系学生都变成我今天这样，驭兽系也很头疼的吧？” “这……” 驭兽系学生们傻眼。 想到原本老老实实站桩输出的孙雅、谢锋、姜锐和段炼等人，都像今天的孟凡一样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他们不由深深打了个冷颤。 …… 资源系门口。 看着心事重重离去的驭兽系学生，资源系学生们急忙凑上来。 “超神，怎么样，赢了输了？” “这还用问，看他们一口一口‘孟师兄’，毕恭毕敬的模样，超神肯定赢了啊！” “不会吧，连赢十个？怎么办到的？” “自从十几年前，宗烨和顾剑波那一届之后，武道系再没人能这样碾压驭兽系了吧？” “不对，就连昔日的武道系超新星宗烨，似乎也没有‘一串十’过，他的记录好像是连赢八场还是九场，超神，你打破武道系保持十年的记录了！” 资源系学生们像拔了毛的鸭子一样聒噪。 孟超却表示这不是向校方报备过的正式比斗，仅仅是私下切磋，而且他承诺过不会透露结果，自然谈不上打破记录。 而且当年的宗烨是一个接一个，硬生生打穿了九名对手。 他不觉得自己的硬实力，能和四星“灵振境”的武道天才相比——至少，眼下还不行。 宁雪诗板着脸，驱散众人。 将孟超拉到角落里，自己却也化身好奇宝宝。 “好吧，我不问结果，武道系也曾出过不少猛人，打得驭兽系落花流水，没什么了不起。” 宁雪诗道，“我只奇怪，为什么他们对你一副心服口服，感恩戴德的模样？你们还打出感情了啊！” “因为我答应，将打败他们的方法，传授给他们啊。” 孟超轻描淡写，“极限流，很厉害的，不但能帮驭兽师提升战斗力，也能帮收割者提升技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以及广大资源系的同学们。” “你们成功了？” 宁雪诗自然知道孟超近两个月，和顾剑波在捣鼓什么名堂，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取得了突破。 更吃惊的是，刚刚成功，他就准备传授给驭兽系，那不是武道系的死敌吗？ “竞争对手和死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无论在校园里如何争夺修炼资源，到了战场上，我们都是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朋友，如果因为院系之间的隔阂，就老死不相往来，格局不是太小了吗？” 孟超道，“更何况，武道系的敌人，未必是极限流的敌人，甚至有可能成为极限流的盟友。 “不明白？很简单，你觉得极限流想要推广，最大的阻力在哪里，驭兽系？” 宁雪诗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对，武道系和驭兽系再怎么竞争，毕竟是两个系统，各有各的蛋糕，最多争夺同一罐奶油。” 孟超解释，“但极限流想要崛起，首先就要在武道系内部，和兽魂流去争抢同一块蛋糕，你觉得，那些修炼了几十年兽魂流，身家性命和毕生功力都砸在里面的导师，有这么好说话，能承认极限流比兽魂流强，将大部分资源让出来？” 宁雪诗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兽魂流武者，可是连龙大的超杀流都一万个不服呢！” “这就对了，武无第二，心高气傲的武者，原本就不会轻易改变战斗理念的，如果我们从武道系内部入手，阻力会大很多。” 孟超认真道，“当然，我相信随着极限流不断完善和升级，它一定会如旭日东升，势不可挡，但是，至少需要好几年时间，才能一步步得到外界的认可！” “一种全新的修炼方法和战斗模式，想要得到全面认可，三五年时间并不多。”宁雪诗关切道，“你不要操之过急啊！”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别说三五年，我连一年半载都等不了，必须争分夺秒，让极限流发光发热！” 孟超攥紧双拳，坚定道，“和驭兽系合作，通过驭兽系反过来向武道系施压，逼迫那些故步自封的兽魂流武者痛定思痛，不得不进行脱胎换骨的变革，这是我能想到，最快的方法。 “只要能让极限流崛起，就算面临再多挑战，就算被所有人误会我太嚣张，爱装逼……什么都无所谓了！” “为什么？”宁雪诗大惑不解，“你就这么确定，极限流值得你赌上一切吗？” “……是的。” 孟超沉默片刻，眼底星芒炸裂，一字一顿道，“我不知道极限流是否正确的道路，只知道除了极限流之外，再无别的路可走。 “既然茫茫黑夜中，其余方向都是死路，我也只能朝着这唯一的方向，高歌猛进，大步向前，粉碎一切障碍，直到黎明降临，照亮胜利的终点！” 宁雪诗动容。 她能从孟超身上，嗅到浓烈如火焰的意志，散发的灼热气息。 顺着孟超的目光，她仿佛也看到了那条熊熊燃烧的，黑暗深处唯一的道路。 “好，我会和系里的导师们说，明天带几名同学来参观一下你们的实验室。”宁雪诗下意识道。 “谢谢雪诗姐。”孟超一笑，“对了，能不能再借我用一下药剂调制室，还要一些工具和材料。” “可以，你想做什么，今天的收割和探伤任务已经完成了。”宁雪诗好奇道。 “刚才对战驭兽系的十名同学，只是热身，开胃小菜而已。” 孟超慢条斯理活动着手腕和脚踝，眼底流转着饥肠辘辘的光芒，喃喃自语道，“接下来，当然要好好准备，吃大餐了！” ============= 吼吼吼，第四更送上，亲爱的兄弟姐妹们，多来点月票，推荐，订阅啥的，鼓励一下手指变成面条的老牛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棋逢对手 晚上九点，回武道系的路上。 孟超清点着今天的收获。 战胜十名驭兽系新生之后，“极限争锋”第二环任务的进度，变成了16/300。 他在激战中，还干掉了4头生化兽，也被计算在怪兽之列，极限争锋第三环任务的进度，变成了4/1000和0/100。 除此之外，和驭兽系同学们交流探伤术以及极限流，都得到了不少的贡献值，当前贡献值总数，再度突破两万大关！ 接下来，可以升级一些基础技能。 也能点亮全新的中级技能。 思索片刻，孟超还是决定，等十二条主脉修复完成之后再说。 到时候，他就贯通了十六条主脉，可以构造一些更复杂，威力更强的必杀技能。 当前的极限流，毕竟还太稚嫩，不太可能光凭一套连续技，直接将敌人一波带走，还是需要必杀技来一锤定音。 孟超不会像武道系同学们那样，追求三五十种绚烂多彩，声光电效果能刺瞎人眼的华丽必杀技。 《降魔斩》是近身肉搏的技能，除此之外，再构造一两种用于远攻和控制的灵磁力场，暂时就够用了。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回到早上遭遇巫舞的那片小树林。 最近几天，很多农大高年级学生和导师都支援前线，校园里一下子空旷了许多。 这片小树林又比较偏僻，才九点多钟，周围就寂静无声。 昏暗的灯光下，蚊虫聚集，“噼噼啪啪”往路灯上撞。 孟超忽然站定，眯起眼睛，看着蚊虫飞舞。 小树林旁边这条小路左侧，总共有十七盏路灯。 中间第九盏，蚊虫却比左右十六盏灯的蚊虫都稀疏一些，飞舞也格外僵硬。 就像是这些低等异虫，感知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全都不敢靠近。 孟超嘴角一勾，单膝跪地，慢条斯理地系起了鞋带。 换了一条腿跪地，将两边鞋带都重系了一遍，又撅起屁股，摆出短跑发力的姿势。 “小心，我要发动了。”他忽然抬头，对第九盏路灯后面，黑黢黢的树林说。 唰！ 话音未落，脚下的路面碎裂，碎石和火星飞溅。 速度瞬间飙至极限，孟超如一支风驰电掣的弩箭，飙入树林深处。 与此同时，双手似长鞭甩动，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甩出七道寒光，竟比身速更快。 夺夺夺夺夺夺夺！ 七道寒光如七枚透骨钢钉，钉入三棵大树的树干，几乎完全没入。 只能从后方的插口才看出，原来是收割怪兽专用，薄如蝉翼的解剖刀片。 而孟超也在呼吸之间，掠过这三棵大树，狠狠蹬踏在第四棵大树上，硬生生转向。 他的外套如披风般高高扬起。 衣服里左右都有夹层，夹着密密麻麻的数百枚解剖刀片。 孟超将《初级收割术》修炼到完美境界的十根手指，化作两团行云流水的灰雾，数十枚刀片像是施了魔法般从衣服里跳到他的指尖，又从指尖化作一道道银色细线，激射而出。 银线如刃，纵横交错，构造出致命的囚笼，笼罩住前方黑黢黢的空间。 树影婆娑，枝桠摇曳，灌木丛瞬间被绞了个粉碎，黑暗中传来闷哼，还有悉悉索索的逃遁声。 孟超闭眼，深吸一口气。 灵能顺着支脉灌注到鼻腔两侧，轻轻刺激着鼻粘膜和嗅觉细胞，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顺着这缕淡淡的血腥味追上去，在一株大树的树干上，他找到了一枚血染的解剖刀片。 这枚刀片只有三分之一刺入树干，可见是先洞穿了某个物体，力量大幅衰减。 孟超一笑。 笑容却在瞬间凝固，瞳孔收缩到了极限。 “刀片刺入还是太深了，像是对方根本没有绷紧肌肉，而是松弛身体，故意挨了这一下，是陷阱！” 这个念头如电火花般在脑海中闪耀。 他怪叫一声，周身骨骼特别是左侧腿骨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声，付出肌肉撕裂的代价，硬生生往右横移了17.5厘米。 缭绕着黑气的利爪从他肩头，以一根头发丝的差距，险之又险地擦身而过。 落到地上时，黑爪周围的杂草，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仅仅几秒钟，就呈现出腐烂的迹象。 幽灵豹的特殊技能，“腐蚀之爪”。 能够通过干扰磁场震动，直接从分子层面造成破坏，呈现“腐朽，枯萎”的效果，就像能吸食生命力的幽灵。 这也是“幽灵豹”名字的来历。 孟超没有片刻停留，继续朝右前方窜出去十几米，又朝上方射出十几枚解剖刀，打断了头顶几十条枝桠，让他们纷纷从背后落下，扰乱对方的视线和攻势，这才转身，看着黑色的大猫。 以及大猫后面的黄毛丫头。 “巫舞同学，你收到我的讯息？”孟超毫不意外，笑容灿烂地说。 “收到了，十条讯息。” 自幼生长在荒野，被幽灵豹抚养长大，又反过来击败并啃噬了豹王的女生，舔舐着锋利的犬齿，流露出和孟超一样灿烂的笑容，“原来，是你故意留下的。” “当然，如果不是为了邀请你出来，我又何必和十名驭兽系同学纠缠这么久？” 孟超道，“你应该是今年农大战斗专业的最强，如果连你也能认可极限流的威力，下一步的推广，就更方便了。” “我，不是最强。” 巫舞摇头，一板一眼地说，“吃掉你，我才是最强。” 话音未落，她和幽灵豹化作两道黑色闪电，鬼魅般出现在孟超左右。 两道黑色闪电，几乎以同样的频率激荡，不知巫舞是幽灵豹的影子，亦或者幽灵豹是巫舞的镜像，驭兽师和生化兽之间心有灵犀的配合，和孟超下午对决的十名新生，实在不是同一级数。 两道黑色闪电如烟霭般纠缠住了孟超。 孟超周身却同样流淌着一层淡淡的，致命的银色烟霭。 那是解剖刀片。 早上他向马洪等社会学员表演过如何用1024条支脉来控制肌肉纤维，做出最细微的动作，让一枚硬币缓缓流转全身的技巧。 此刻，数十枚解剖刀片，就像早上的硬币一样，在他周身流转，时隐时现，甚至能通过肌肉的弹跳激射而出，就好像他多长了几十只手一样。 而夹在指尖的六枚解剖刀片，更是激荡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锋芒，吹毛断发的锋锐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幽灵豹或者巫舞本人的爪牙。 两人一兽，瞬间交错上百个回合。 四周的枝桠和树叶，纷纷断裂、凋零、飘落，却根本落不到地上，而是被劲风席卷，在他们周围旋转，回荡。 孟超、巫舞和幽灵豹身上，无声无息出现了数十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又在片刻间，被他们面不改色，控制肌肉，将伤口夹紧，鲜血和痛楚都牢牢锁住。 深深蹲伏在两条枝桠上，两人对视，眼底都流露出兴奋的光芒。 千金易得，知音难觅，像他们这样经历特殊的“怪物”，很难在同龄人里面找到“同类”。 以往孟超遇到的对手，不是太弱，比如孙雅和谢锋这样，贯通主脉虽多，战斗经验和意志却有所欠缺，未经战火淬炼之前，只是温室里的花朵。 就是太强，如“断魂刀”罗武，“狮鹫”李英姿，“刀锋舞者”顾剑波，这些天境强者，暂时还是孟超无法逾越的大山，和他们过招，他们也不可能全力以赴。 唯有巫舞。 她是不同的。 不是境界的问题。 她和武道系四大天王一样，都是灵纹境，说不定贯通的主脉还比孙雅少一点。 但那种视死如归的杀意，以伤换命的打法，对周遭环境的利用，丰富的战斗经验，都令孟超生出面对“女版自己”的感觉。 和这样棋逢对手的知己较量，你追我赶地提升实力，修行速度才是最快的，也更有可能发现自身和极限流的不足。 “痛快！” 双方再次交锋，却是交换了位置，踩踏到了对方刚刚蹲伏的枝桠上，又发现彼此都在枝桠上动了手脚，早就用暗劲震碎了枝桠，只留着一层树皮，虚虚横着而已。 两人同时跌落。 幽灵豹从下方扑向孟超。 孟超则在半空中朝巫舞激射出三枚解剖刀片。 等到尘埃落定时，他们的胸口和肩头，都出现了三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笑容却都愈发灿烂。 孟超被巫舞刺激，回忆起了更多前世惊心动魄的战斗画面，并将这些画面，飞速转化成肌肉记忆和神经反应。 巫舞也被孟超吸引，想起了呼啸山林，纵横荒野的快意。 见解剖刀片快要耗尽，外套又被撕得七零八落，孟超干脆将衣服一把扯落，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精壮体魄。 巫舞同样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吼叫，将支离破碎的宽松制服完全撕扯干净，里面只剩一件轻薄短小的弹力小背心。 小背心上也有好几个窟窿，左侧肩带断裂，快要掉下来的样子。 巫舞皱眉，还想继续撕扯，和孟超一样袒露出胸肌和腹肌鲜明的精壮体魄。 “住手！” 孟超急忙道，“巫舞同学，你干啥？” 巫舞暂停，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仿佛在问：“就你能脱，我脱不得？” “那个……” 孟超挠头，指了指她小背心上的撕裂和窟窿，善意提醒，“你要不要先遮一下？” “我又没胸，有什么好遮？” 巫舞撇嘴，不耐烦地说“当人类就是麻烦！”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臣服于我! 她终究没撕下小背心。 却也没听孟超的善意提醒，找东西“遮一下”。 “继续！” 巫舞意犹未尽，再次指挥幽灵豹，如心有灵犀的双胞胎一样冲了上来。 孟超被她这么一打岔，却有些进入不了状态。 特别是看到她岌岌可危的肩带，好几次攻向她肩膀的刀光，都硬生生收回来。 两人硬实力相差无几，巫舞还多了一头幽灵豹，孟超稍一分心，自然被动挨打，节节败退。 “你在想什么？” 巫舞喉咙里再次发出不满的“呜呜”声，“认真点！” “我很认真好不好！” 孟超咬牙，指尖的最后六枚刀片，激荡出六道银色波纹，分别朝巫舞和幽灵豹的要害射去。 乍一看，他身上再没有丝毫银芒闪耀，双手亦是空空如也。 巫舞原本可以躲开解剖刀的戳刺。 但这样就要浪费0.1秒时间。 于是她选择了自己躲开前两枚刀片，肋下肌肉绷紧，咬住第三枚刀片。 而幽灵豹只躲开了第一枚射向左眼球的刀片，后两枚刀片同样用坚韧的皮毛硬抗。 薄如蝉翼的解剖刀片，占了轻灵和诡谲的便宜，穿透性和攻击力并不强，无法伤到巫舞和幽灵豹的脏腑要害。 拼着受伤，争取到0.03秒时间，巫舞凶悍绝伦的膝撞和幽灵豹黑气缭绕的腐蚀之爪，同时出现在孟超面前。 孟超脸上，却找不到半丝惊慌失措。 眼底反而浮现出诡计得逞的笑意。 他的腹肌瞬间紧绷到如钢似铁的状态，准备硬生生承受巫舞的膝撞。 手里却变戏法一样出现一柄大号手枪，精确锁定了幽灵豹脑袋上的控制环。 在腐蚀之爪还没撕裂他的胸膛之前，他已经扣下扳机。 枪膛内却没有丝毫反应。 孟超色变。 激战至此，眼里第一次闪出失控的光芒。 他暴喝一声，灵焰狂燃，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在胸口硬生生踹了一脚，十分诡异地向后栽倒，险之又险躲过了巫舞的膝撞和幽灵豹的腐蚀之爪。 但巫舞却计算到了他的反应，就连膝撞都是虚招，饿虎扑羊般往前一扑，又在瞬间从饿虎变成八爪鱼纠缠上来，和孟超滚作一团，张嘴朝他的脖子就是“啊呜”一口。 这一口没有丝毫留情。 咬得皮肉翻起，血花四溅。 孟超惨叫，用膝盖将巫舞顶开，翻身而起时，脸色变得煞白。 死死捂着脖子，仍旧止不住指缝中鲜血激射而出，他又惊又怒，浑身颤栗，眼看丧失了战斗力。 巫舞舔舐着嘴唇上甘甜的鲜血，轻轻摸着幽灵豹的脑袋，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为……为什么？” 孟超死死盯着掉落在地上的手枪，嘶声道，“你，你在我的手枪上动了手脚？” 巫舞微笑，缓缓举起右臂。 她的右臂上，黑色灵纹缠绕，灵焰如黑色异火般跳跃，比幽灵豹更加浓烈，诡秘，凝练。 腐蚀之爪。 幽灵豹的特殊技能。 也对，既然她能成为一支幽灵豹群的首领，怎么可能不会这一招？ “你早就发现我的靴子里暗藏着一支手枪，也知道所有解剖刀片都是虚招，真正的杀招是用子弹破坏生化兽的控制器，所以，你在激战中，神不知鬼不觉，提前腐蚀之爪破坏了手枪的内部结构？” 孟超的脸色越来越白，苦笑道，“我们两个，还真挺奇葩的，我身在武道系，却不喜欢兽魂流，而你身为驭兽师，却效仿兽魂流，用怪兽的技能，真是……” 他大量失血，声音越来越低。 巫舞走过来。 孟超挣扎着向后退了两步，有些惊慌道：“你该不会，真想把我吃掉吧？” “你，的确，很好吃，血是甜的。” 巫舞很认真地想了想，颇为苦恼地说，“但是，导师不让我吃人，否则，会把我赶回怪兽研究所。 “算了，我不吃你，但你必须臣服于我。” “……” 孟超表情古怪，“巫舞同学，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嗜好！” 巫舞：“哎？” 孟超：“哎？” 巫舞：“你，臣服我，就像那些幽灵豹一样，在荒野中，我是幽灵豹的王，回到人类世界，我也要当人类的王，你是我的第一个部下，我不吃你，我们一起去吃别人，哦，人类不能互相吞噬，那我们就带着所有人类，去把怪兽吃光。” 她轻轻抚摸着的幽灵豹，忽然打了个冷颤，垂下尾巴，如猫儿般乖巧。 “这么重大的问题，咱们明天再讨论行不行？” 孟超捂着脖子，龇牙咧嘴道，“先救命要紧！” “我控制了撕咬的力度，你，死不了。” 巫舞冷冷道，“不要假装，流血过多，骗我过来，展开最后的反击，没用的。” “这都被你看穿了？” 孟超目瞪口呆，盯着巫舞仔细看了半天，看到对方碧绿色的瞳孔微微放大，这才松了一口气，皮肤和嘴唇都恢复血色，声线也恢复了正常的音调，“不过，你误会了，我不是说救自己的命，而是救你的命啊！” “什……” 巫舞表情一僵，身体忽然失去平衡，向后退了两步，勉强倚靠在树干上，手脚都动弹不得。 孟超却不慌不忙，将捂着脖子的手挪开，顺便将血肉模糊的伤口直接……撕了下来！ “假的，这是猪皮经过基因调制后，用来治疗烧烫伤和腐蚀伤的人造皮肤。” 孟超拍了拍毫发无损的脖子，又甩了甩人造皮肤，让巫舞看清楚后面的血囊，“至于刚才飞溅出来的鲜血，也不是我的，而是用二十多种怪兽血液调制出来，在战场上给重伤员紧急输血用的人造血液。 “当然，我在里面还加了料，一点点麻醉剂，一点点肌肉松弛剂，再加一点点神经性蛇毒，以及加速释放的激素类药物。 “放心，我包里有蛇毒血清，以你的身体素质，及时注射的话，也就是美滋滋睡上一觉，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巫舞目瞪口呆，眼皮和下巴渐渐耷拉下来，她勉强抬手，在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试图用剧痛让自己清醒，却仍旧阻挡不住天旋地转的感觉，如潮水般来袭。 “你的手枪，还是陷阱？”她不可思议地呢喃着。 “当然，打爆控制器，让生化兽失控这一招，我刚才都连续用过七次了，你这么聪明，看到了那些生化兽的尸体，怎么会不防着这一招？我还想故技重施，不是自投罗网吗？” 孟超道，“而且，这里不是擂台，校规是不允许在外面随便开枪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用哪怕一颗子弹。” 巫舞蹭着树干，慢慢瘫软在地，手脚都动弹不得，只能瞪着一对碧绿色的大眼睛，气呼呼地瞪着孟超。 “别这么生气，相比怪兽，人类最大优势就是我们的脑子。” 孟超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对付孙雅、谢锋、姜锐和段炼那些温室里的花朵，你突然张口咬人，的确能造成心灵上的强烈打击，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但这一招，对我是没用的。 “人类的额骨和牙齿结构，并不适合撕咬，老祖宗用了几百万年才进化出了如此发达的大脑和灵巧的双手，没理由舍弃不用，反而去学豺狼虎豹吧？” 巫舞紧紧抿嘴。 她生气了。 虽然手脚都被麻痹，喉咙仍能发出“呜呜”之声，控制幽灵豹扑了上来。 但失去驭兽师的协同，幽灵豹的动作看在孟超眼中，就充满了致命的破绽。 他做出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动作。 将瘫软无力的巫舞拖过来，挡在自己面前。 幽灵豹扑到半空中的动作，不禁僵硬了半分。 孟超毫不犹豫，直接把巫舞当人肉流星锤，朝幽灵豹丢了过去。 自己则像是巫舞的影子，鬼魅般隐藏在她身后。 直到幽灵豹为了避免撞到主人而进行躲闪，他才闪电出手。 极限流灵能悠长，招式绵密，环环相扣的特点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整整半分钟，幽灵豹就像一只破麻袋，被他打得连续浮空，始终没有落地。 数百记疾风骤雨般的刺拳过去，幽灵豹筋断骨折，鲜血狂喷，再没有防御的力气。 直到此刻，孟超才从容不迫地构造灵磁力场，一记凶悍绝伦的《降魔斩》，将幽灵豹如断线风筝般打飞出去十几米。 巫舞和幽灵豹处在精神连接，共享五感的状态。 她脸上浮现出了既痛苦又愤怒还很羞耻的表情。 “放心，我知道这头幽灵豹应该不是农大调制出来的普通生化兽，并没有结果它的性命，还有治疗和强化的余地。” 孟超蹲下，仔细检查巫舞身上的伤口。 大小几十处伤口，刚才被她紧绷肌肉锁住。 但她吞噬了孟超精心调制，加料的人造血液，肌肉松弛剂生效，伤口再度绽开，鲜血流了满地。 这会儿，轮到她的脸颊和嘴唇一片惨白了。 孟超为她注射了蛇毒血清。 又用破破烂烂的外套，包扎住了几处比较大的伤口。 巫舞的身体素质好得吓人，血很快都被止住。 整个过程，巫舞一动不动，任由孟超摆布，只是瞪大了亮晶晶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直到孟超将昏迷不醒的幽灵豹拖过来，也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和治疗，让她看清楚幽灵豹并没有死，她的表情才松弛下来。 双眸从碧绿色，恢复成了深黑色。 喉咙里发出软绵绵的“呜呜”声，巫舞头一歪，在孟超面前昏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误会 这天对农大驭兽系的新生们而言，可谓一波三折。 先是院系对抗赛上，被武道系四大天王一路压制，害他们把心提到嗓子眼上，还以为驭兽系保持十年不败的记录，要毁在自己这届手上。 幸好巫舞力挽狂澜，有惊无险地赢了回来。 即便场面不太好看，总归是开门红，按照系里的传统，值得庆祝一番。 岂料，他们在本系食堂把丰盛的自助餐会都预定好了，参加院系对抗赛的高手们，从资源系探伤回来，却一个个失魂落魄，闭门不出。 无论他们怎么询问和劝说，高手们就是不愿意出席庆功宴，甚至连晚饭都没到食堂吃。 而带队的方林学长，一回到系里，就被导师叫到办公室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听说他的专属导师先是大发雷霆，足足骂了一个小时。 随后却找来了更多导师，还把去了资源系的高手们都召集起来，关起门来，不知在商议什么，足足商议到晚上九十点钟，都没个结果。 有些新生在资源系有高中同学，急忙打听消息，多方八卦的结果，汇聚成一条不可思议的新闻。 “什么，武道系的孟超，连赢了咱们驭兽系的高手，三五场，七八场，十场！” “有没有搞错，你亲眼看到？没看到，这算什么，绝不可能！” “生化兽……的确死了好多头，死状还非常凄惨，好像是被自己咬死、撞死、捅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不同渠道，都证实了同样的消息，不由得驭兽系新生们不目瞪口呆，惊骇欲绝。 “孟超，不就是在高考实战测试中，斩杀血月狼王的猛人吗？” “听说他还是武道系新生测试第一，不过，因为是残星超凡的缘故，后劲不足，很快就泯然众人了。” “别开玩笑了，他连新生对抗赛都没资格参加，怎么可能连赢咱们驭兽系最厉害的十名新生？” “连武道系什么‘四大天王’，无非也就比咱们，暂时稍微厉害一点点而已！” 话虽如此，但驭兽系新生们还是隐隐认定了，佼佼者们的失魂落魄，应该和孟超有关。 一串十，自然是以讹传讹的笑话。 但有可能，这家伙真的深藏不露，战胜了两到三名驭兽系的顶尖高手？ “可恶，既然实力这么强的话，为什么上午的院系对抗赛没有登场，等到我方高手全都耗尽体能和精神力，还换了新的生化兽，要重新取得精神同步，他才鬼鬼祟祟跳出来捡便宜？” “听说这家伙的硬实力稀松平常，就是战术诡谲多变，很阴险的！” “对了，他该不会是害怕豹姐的实力，所以早上才不敢出现吧？” 提到巫舞，所有新生都精神一振。 既然自己系里吃了亏，那没说的，自然是请最强者出马，挽回颜面了。 只不过，巫舞一向独来独往，神出鬼没，周身又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质，是由几名导师单独培养。 大家和她都不太熟，甚至不怎么敢和她说话，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联系她。 “可惜院系对抗赛里，巫舞的幽灵豹毫发无损，没有去资源系探伤，倒是让武道系的家伙，趁机占了便宜！”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明天豹姐知道这件事，绝对杀得孟超哭爹喊娘！” 正当他们议论纷纷时，驭兽系门口，出现一道庞大的身影。 “庞大”的原因是，这个伤痕累累，却仍旧萦绕着危险气息的男人，肩膀上还扛着一个黄毛丫头，左手则攥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尾巴后面，拖着一头昏迷不醒的怪兽。 赫然是拥有“腐蚀之爪”，极度凶残的幽灵豹！ 他就这么扛着女生，拖着怪兽，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 “这……” 驭兽系新生们呆若木鸡地看着如此诡异的一幕。 有人使劲晃晃脑袋，眯起眼睛，将他认了出来。 “孟超，你敢来驭兽系！” 这真是冤家路窄。 不管八卦是真是假，一名武道系学生，晚上十点钟跑到驭兽系来，不是挑衅，还能是什么？ 当下，不少驭兽系新生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若非导师严令，三天内不许和武道系学生动手，他们早就扑上去了。 不过，在借着绯红的月光，看清楚孟超肩膀上女生的容貌，这些驭兽系新生又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巫，巫，巫巫舞！” “是豹姐！” “豹姐昏过去了，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所有人都像是梦游般，双眼迷茫，失去了聚焦的功能。 等他们看清楚孟超身后拖曳的幽灵豹时，就算最冲动的驭兽系学生，也将沸腾的热血凝冻成了冰块，恢复了死人般的冷静。 “诸位驭兽系的同学们，大家好。” 孟超脸上洋溢着真诚、友善、和谐的笑容，彬彬有礼道，“我想找贵系的方林学长，不知道怎样可以联络上他呢？” 众人面面相觑。 不少人都看到彼此的牙齿和双腿都在轻轻碰撞。 “你，你找方学长干什么？”磨蹭了半天，终于有人壮着胆子上前，磕磕绊绊地问。 “是这样，我在路上捡到了这位巫舞同学和她的生化兽，应该是贵系的人吧，我就把她送回来了，她伤得挺重，急需治疗，我只认识贵系的方林学长，当然交给你们也是一样。”孟超温和地说。 “真是巫舞……” 驭兽系新生们看着遍体鳞伤，昏迷不醒的巫舞，软绵绵趴在孟超肩膀上，双眼紧闭，嘴唇微翘，一副非常乖巧的模样，和平时冰冷的煞气截然不同。 唯有急促颤抖的眼睫毛，才显示她处在极不平静的噩梦中。 还有那头连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都能一爪撕裂的幽灵豹，同样在昏迷中瑟瑟发抖。 不由，深深打了个冷颤。 “她，她究竟怎么了？”驭兽系新生硬着头皮问。 孟超沉吟片刻。 “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食物中毒了。” …… 回到武道系老教学楼，已经半夜一点多了。 马洪和社会学员们正在打包行李，准备连夜归队，赶赴前线。 由此可见这次北线攻势的规模之大，兵力之紧。 倒是没看到顾剑波的身影。 马洪说，下午李英姿老师气势汹汹来找他，两人在实验室里大闹了一场，事后又手挽手走了，大半夜都没回来。 “是‘乒乒乓乓’地大闹一场，还是‘嗯嗯啊啊’地大闹一场？”孟超问。 “这我们就没听见了，你也知道实验室的密封性有多好，我们几十个耳朵贴着墙壁，啥都没听到。” 马洪想了想说，“不过，波哥走的时候，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样子，比他以往独自进行实验性修炼，感觉还辛苦。” “李老师呢？” “李老师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啊！” “那就好。”孟超松了一口气。 终于帮英雄市民挽回了幸福，他心里美滋滋的，别提多么高兴了。 预祝马洪和社会学员们旗开得胜，并说自己过两天肯定也会去前线，到时候大家再并肩作战，痛宰怪兽。 社会学员们轰然应诺，一一告别后，将偌大的旧教学楼留给孟超一个人。 连续四天三夜的实验和激战，孟超也累得不行，到实验室准备了满满一修炼舱的高能营养剂，浸泡进去，闭眼就睡。 这一觉结结实实睡到天亮，整缸高能营养剂里的灵能都被他的毛孔吸收，变成了一缸清水。 心念一动，孟超调动肌肉纤维，令皮肤和汗毛都以肉眼无法分辨的超高速颤动起来。 清水顿时激荡成了水雾，在修炼舱上方呈现出吞云吐雾的效果。 感受着空前强大的力量，孟超哈哈一笑，一跃而起。 楼上楼下转了几圈，波哥还是没回来。 孟超想了想，要不然发条短信提醒一下波哥，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拿起手机，却看到一条系里发来的群通知。 今天上午九点，所有武道系大一学生都要到操场集结，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应该是驰援北方战线的事情，新生对抗赛已经结束，除掉巫舞这个意外因素，谢锋和孙雅他们打得还算不错，今天该公布名单了吧？” 现在才七点半。 前面两个月，孟超缺的选修课和集体活动实在太多，现在1024项目获得阶段性成功，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和武道系若即若离，否则对推广极限流不利。 干脆早点去，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并解决了早饭，八点不到，就来到武道系大操场。 他却不是最早的。 很多新生都习惯了高强度的修炼，每天凌晨四五点，旭日初升时，就来到操场冥想、站桩和切磋。 此刻，不少人已经修炼了好几个小时，周身热气蒸腾，四肢张牙舞爪，脊椎如蛟龙般起伏，灵焰更是以肉眼可见的姿态燃烧着。 “唰唰唰唰！” 一见他出现，很多人都停止动作，数百道略显冷漠和敌意的眼神，如标枪般投射过来。 “孟超！” 牛高马大的段炼，如倒塌的铁塔般大步走来，咬牙道，“听说你昨晚跑到驭兽系，和那帮驭兽师一块儿吃宵夜，还谈笑风生，吃得很开心。 “怎么，你是要转到驭兽系去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暂时的臣服 孟超微微一怔，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只是帮了驭兽系一个小忙，人家感谢我而已。” “你帮了驭兽系什么忙？”段炼狐疑道。 孟超想了想。 说自己把食物中毒的巫舞送回驭兽系，好像不太可信的样子？ “我帮驭兽系的同学们，解剖了他们的生化兽来探伤，所以，人家请我吃顿饭，就这么简单。”他摊了摊手说。 “什么！” 段炼勃然大怒，周围同学也议论纷纷，“你帮驭兽系探伤，这不是增强他们的实力吗，难道你不知道，驭兽系是武道系最大的敌人！” “不是敌人，而是对手，驭兽师又不是怪兽。” 孟超双手背负，非常诚恳地看着段炼，淡淡道，“段炼同学，你知不知道身为一名高手，最害怕的是什么？” 段炼愣了一下，怒道：“什么意思，你昨天没来给武道系呐喊助威也就罢了，白天我们刚刚输给驭兽系，接着你就跑去帮人家探伤，晚上还和人家宵夜，怕不是去吃驭兽系的庆功宴吧，这件事，你必须解释清楚！” “身为一名高手，最害怕的不是对手变强，而是寂寞。” 孟超的目光穿透段炼，投向无尽的远方，他的眼神寂寞如雪，叹息道，“高处不胜寒，没有对手的日子实在太寂寞了，唯有棋逢对手，你追我赶，才能激发出最强劲的修炼原动力。 “今年是驭兽系的‘小年’，除了一两个出类拔萃的天才之外，并没有太值得认真较量的对手，面对这样的驭兽系，恐怕你们都提不起什么精神来修炼和战斗吧，哪怕真的碾压了这样的驭兽系，又有什么意思，无趣，乏味啊！ “所以，我想方设法，让驭兽系变得强大一些，才能刺激大家更加疯狂地修炼，上演一场轰轰烈烈的龙争虎斗，大学这几年才不至于荒废。 “只有弱者才希望依靠对手的羸弱来取得胜利，强者总是闻战则喜，遇强则强的，段炼同学，你觉得对吗？” 段炼目瞪口呆。 同学们都瞠目结舌。 偌大的操场鸦雀无声。 道理……好像是没错，但是从孟超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啊，就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课经常迟到早退睡觉，对练时手脚软趴趴像得了肌无力症，到了食堂就瞬间精神，和狂犬病一样嗷嗷直叫，社团活动从不参加，反而和进修班里的怪大叔们厮混在一起的家伙，也有脸说出“闻战则喜，遇强则强”这种话？ 明明就是看院系对抗赛里，武道系落了下风，赶紧去抱驭兽系的大腿，准备转过去，一定是这样吧？ 怎么搞得好像，他是去指点驭兽系一样！ 段炼捂着心口，满脸要吐血的表情，实在忍不住：“你……” “多说无益，段炼同学，我明白你的意思。” 孟超拦住，目光炯炯，“你不就是新生测试之时，偷鸡不成蚀把米，一直耿耿于怀，想要报仇雪恨么？ “大家都是武者，切磋嘛，小事，无需找这么多理由。 “反正新手保护期已过，院系对抗赛已经结束，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来找你的！” 两人的目光都在瞬间变得犀利。 气氛剑拔弩张，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秒冻结，又在下一秒钟沸腾起来。 诚如孟超所言，武道系学生之间的切磋，比一日三餐还勤快，同学们见两人的眼神已经拼上了刺刀，立刻很有默契散开一个大圈。 “段炼对决孟超，你们说，谁会赢？” “肯定是段炼吧，他这一个多月修炼比孙雅和谢锋都要疯狂，《狂狮乱舞》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他在新生测试上，的确输给了孟超。” “那是孟超骗他，把胳膊塞进地上的窟窿啊，段炼的胳膊比我们的大腿还粗，死死塞进窟窿，手里还捏着一把怪兽币，像是被锁在地上一样，当然打不过孟超了！“ “但现在，段炼的伤也没好透。” “那又如何，段炼的实力比刚入学时，提升了150%都不止，一只手都能打赢！” 就在同学们议论纷纷时。 一阵针扎般的冷风忽然从他们背后吹过，令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回头看时，所有人的眼神都颤抖了一下。 孟超和段炼也察觉到了冰冷的杀意，同时愣住，朝操场外望去。 一个眼神冷漠，生人勿进的黄毛丫头。 带着一头黑气缭绕，爪牙狰狞的幽灵豹。 缓缓走进武道系。 “是巫舞！” “她来干什么，昨天还没疯够，还想咬人么？” “单枪匹马闯到武道系来，好大的胆子！” 同学们倒吸一口冷气，又惊又怒。 当巫舞带着幽灵豹真的走近时，他们又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给黄毛丫头让开了一条道路。 段炼艰难吞了口唾沫。 见“四大天王”其余三人都还没来，他只能硬着头皮，挺身而出，沉声道：“巫舞同学，你来干什么，昨天还没打够的话，我随时奉陪！” 巫舞在他面前稍作停留，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 随后，轻轻摇头。 “你，不好吃，我不想和你打。” 她绕过段炼，在武道系同学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拦住了正欲往人群里钻的孟超。 “还你。” 她捧出一团皱巴巴的碎布。 “这是什么？”孟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的衣服。”巫舞道。 “哎？”孟超这才想起来，昨天为了给肌肉松弛、血流不止的巫舞包扎，自己是把上衣撕成了碎布。 “烂都烂了，不用了吧？”孟超看着四周眼神渐渐诡异的同学们，额头渗出冷汗。 “我缝好了。”巫舞抖开碎布。 “……”孟超看着从碎布进化成墩布的外衣，发动《试玉法》，将灵能顺着支脉灌注到双眼中，仔细研究了半分钟，还是没搞清楚，哪儿是袖子，哪儿是衣领，哪儿是下摆，这件“衣服”究竟该怎么穿呢？ “没缝过，第一次。” 巫舞的脸红了一下，低声道，“你知道，我不太喜欢穿衣服。” 这句话激起四周一片抽气声。 孟超快哭了。 说归说，闹归闹，你脸红什么？ 还有，大家都知道你来自荒野，被幽灵豹抚养长大，自然是不太喜欢穿衣服的，为什么偏偏要强调“你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巫舞不管他这么多，将胡乱缝合起来的碎布塞到他怀里，随后，上前一步。 她像是发育不良，个头很矮小，才刚刚到孟超的胸口。 孟超心里，却浮现出不详的预感。 没等他反应过来，巫舞已经闪电抓住了他的右手。 然后，把孟超的右手，轻轻放到了自己的头顶，蹭蹭。 孟超如遭雷击，动弹不得。 同学们都眼珠暴突，满脸问号变成惊叹号，又从惊叹号变成省略号，再从省略号变成一个个屏蔽字符。 孟超触电般跳起来，拽着巫舞冲出人群，把黄毛丫头拖到操场角落里。 “你究竟在干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问，“报复我昨天的战术？” “不是，这是幽灵豹，传统。” 巫舞满脸认真地说，“一头幽灵豹，低头，让另一头幽灵豹，爪子，放头上，代表臣服，你是，我的王。” 孟超想了想，幽灵豹的习性好像是这样的。 弱者低头，让强者用爪子触碰自己后脑要害，向强者表示绝对的顺从和臣服。 问题是—— “我又不是幽灵豹，不要搞这么容易引起误会的动作好不好，还有，不要动不动就说‘我的王’这么羞耻的话，我对当‘你的王’没有丝毫兴趣！ “等等，还有，我记得幽灵豹有‘新王吃掉老王，才能继承权力’的传统，而且你就吃过一头老的豹王？” 巫舞摇头：“不是的。”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是一头，是两头。” 巫舞解释，“我吃掉老王，才成为首领，后来，又有一头幽灵豹，想当首领，向我挑战，我也吃了它。” “……” 孟超十分忧郁地说，“所以，接受你的臣服，成为‘你的王’，根本没有半点好处，倒是有可能被你吃掉？” 巫舞很认真地想了想。 “有好处，我帮你缝衣服。”她说。 “……”孟超无话可说。 “我也不会，真的吃掉你。”她又说，“总有一天，我会击败你，让你臣服于我，然后……咬你几口？” 孟超头疼万分。 他有些后悔招惹巫舞了。 好容易把黄毛丫头和她的生化兽都赶回驭兽系，回到武道系同学们中间，大家的眼神和表情已经严重不对了。 孟超干咳一声，拉开架势：“不好意思，刚才被不速之客破坏了气氛，段炼，我们继续！” “等等。” 段炼满脸好奇，眼神意味深长，“孟超，你和驭兽系的巫舞同学，是什么关系？” “不会吧，段炼，连你都这么八卦？”孟超真的郁闷了。 这时候，谢锋和孙雅联袂而至。 “怎么回事，刚才见到驭兽系的巫舞，从咱们操场走出去了。” 谢锋狐疑，“她来干什么，耀武扬威？” 众人沉默，眼神都落到孟超身上。 谢锋看着孟超，渐渐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不，不会吧，孟超，她来找你？难道昨晚……都是真的！” 孟超心头再次升起不祥的预感：“昨晚怎么了，你说清楚！” 谢锋说：“昨晚有人看到你和巫舞前后脚钻了小树林，半天才出来，还搂搂抱抱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后一个名额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人看着孟超的眼神，都从狐疑变成了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了敬畏。 孟超深吸一口气，道：“看清楚了吗，确定是我？” “当时夜半三更，黑灯瞎火，同学在宿舍楼的阳台上远远看到两团模模糊糊的人影，哪里看得清楚！” 谢锋道，“我当然不相信是你啦，毕竟你和巫舞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昨天下午还素不相识呢，怎么可能晚上就一起钻了小树林，这效率未免也太高了，所以，巫舞究竟来武道系干什么呢？” 同学们纷纷沉默。 若有所思看着孟超手里撕得破破烂烂，墩布一样的外衣。 “难道，你真的没有背叛武道系，投靠驭兽系，而是……” 段炼挠头，“而是，以另一种形式，扬我武道系的风采？” “……” 孟超沉痛地说，“你们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导师来了！” “狮鹫”李英姿和几名武道系导师，板着脸走进操场。 同学们一哄而散，按照不同导师的顺序，排好整齐的队形。 孟超还想解释，却发现导师们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有好奇，有迷惑，有欣赏，也蕴藏着几分探究。 李英姿直接朝他走过来。 “孟超同学，你们顾老师让我转达，待会儿散场之后，请你去校医院找他，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孟超眼皮一跳，吃惊道：“波哥住院了，为什么？” 难道—— “当然是进行最全面的身体检查，好好扫描一下这些年积累的暗伤，你以为呢？”李英姿没声好气地说，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大步走上主席台。 “怎么回事，你连我们李老师都招惹了？” 谢锋和孙雅一左一右凑上来，同样满脸八卦，“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很热闹的样子，他们都说你昨晚送巫舞回驭兽系，顺便在那里吃了个宵夜，真的假的，你的神通，未免也太广大了吧，怪不得都叫你‘超神’呢！” “正值乱世，好男儿当以开疆扩土，传播人类文明之火为己任，请你以学业为重，不要整天瞎琢磨这些无聊的八卦！”孟超一本正经地说。 “那我总可以琢磨吧，我又不是好男儿。”贯通了八十三条主脉，号称武道系新生最强的孙雅接过话茬。 孟超无言以对。 幸好李英姿开始讲话，缓解了他的尴尬。 “最近一段时间，大家或许都感觉到了秣马厉兵，山雨欲来的气氛，也看到一些全城动员，展开北线攻势的新闻，更有不少人的师兄和导师，已经驰援北线，在实战中飞速成长！” 李英姿朗声道，“现在，前线进展非常顺利，我们也被允许，向大家透露一些内部消息。 “过去半个多月的北线攻势，赤龙军已经向龙城以北推进了近百公里，发现了大批适合种植高能农作物的沃土，一条径流量极大，但相对稳定的全新水系，以及一片储量惊人，开采难度不高，蕴藏着多种晶石和稀有金属的矿区。 “除此之外，半个多月的激战，超凡塔出动七名神境强者，带领数十万赤龙军，已经击杀两头‘末日凶兽’，数百头‘地狱凶兽’，至于‘梦魇凶兽’更是不计其数！” 李英姿的话，瞬间将大家的思绪从片刻前的八卦中抽离出来，狠狠砸到战火纷飞，波澜壮阔的战场上。 人类强者，分“地境”，“天境”和“神境”。 超兽，则分成“梦魇”，“地狱”和“末日”。 七到九级的超兽，也就是“末日凶兽”，真如字面意义上，能带来毁天灭地的末日。 昔日，一头末日凶兽钻进龙城腹地，都能搞得满城上下，鸡犬不宁。 现在，短短半个月内，连续击杀两头末日凶兽，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奇迹。 也说明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龙城的军力和绝世强者的级数，全都提升到了巅峰，可以正式从“固守坚城”，转向“开疆扩土”了！ “因为前方形势一片大好，迷雾深处的矿区对龙城的未来发展又至关重要，生存委员会已经决定，在北方开辟一片新的建成区，全城所有的地球血裔，从超凡者到士兵，从产业工人到大学生，都要为实现这一目标，付出100%的努力！” 李英姿的这句话，更是在同学们中间，投下重磅炸弹。 龙城的市区范围内，现有虎林、九沙、半山、星湖……等九个区，加上一个江南大区。 基本都是穿越前就存在的老区，坐落在原地球的土地上。 这还是半个世纪来，当局首次要跨出原地球范围，在异界的土地上开辟一块新的建成区。 这是真正意义上，地球人拓殖异界的第一步！ 新的建成区，意味着新的官僚体系，新的治理机构，新的企业入驻，新的商机，新的资源，新的平台，新的排行榜……大把崭新的机会，等待着野心勃勃的年轻人，用他们的热血、刀剑和双手去夺取！ “这是龙城从‘战略防御’转向‘战略进攻’，至关重要的一战！” “如果我们也能驰援北线战场，一定能得到更多修炼资源和实战杀戮的机会，只要发挥出色，就能被绝世强者赏识！” “说不定，在未来的新建成区，我们也有机会，成为一方霸主的！” 憧憬着无限精彩的未来，所有武道系新生眼里，都涌动着炽烈的火焰。 唯有孟超不为所动，静静地思考着。 原来这次北线攻势的规模这么大。 又有如此重大的意义。 但前世记忆碎片中，他并不记得什么“新建成区”的事情。 至少，怪兽战争期间，龙城的对外扩张速度并不快，人类和怪兽始终僵持不下，打得黏黏糊糊。 也就是说，这次北线攻势的结果不会太好，并没有达成战略目的喽？ 但，具体过程如何，究竟打成什么样子呢？ 孟超并没有在前世记忆碎片中找到答案。 前世的他，这会儿正在医院里埋头照顾重伤的老妈，稍有空闲，也是跟随老爸学习收割术，高强度的作业，加上自己高考落榜和老妈伤势严重的双重压力，令身体和心灵都极度疲劳，无暇顾及外界的事情。 他和老爸都是最底层的收割者，也没资格离开主城区，去北线战场最危险的地方，收割那些凶悍绝伦的超兽。 他对此战一无所知。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开辟新区的决定，不可能是一拍脑门做出，肯定精心策划了至少数年，调动了方方面面，天文数字的资源。 “我不可能凭借一个模模糊糊，半点细节都没有的‘预感’，就阻止北线攻势，让数十万军队、数万超凡者和七名神境强者无功而返，数千万人辛苦积累的战争资源，都打了水漂。 “看周围同学们的表情也知道，龙城已经饥肠辘辘了整整半个世纪，好不容易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向一块‘肥肉’，怎么可能轻易松口？就算明知道肥肉里扎着钉子甚至钩子，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必须把钉子和钩子狠狠嚼碎，一口吞下了。 “所以，我必须赶赴前线，搞清楚更多细节，才能想办法帮助我的文明，把这块带刺的肥肉吃下去！” 孟超心中，下了决断。 他的双眼也变得和周围同学一样，充满了野心和自信的火焰，甚至更加闪耀而炽烈。 “十年来规模最大的战役，危险性和复杂程度都不是普通大一学生可以应付，自然不可能人人都赶赴前线。” 见同学们都被野心之火炙烤得杀气腾腾，李英姿满意地点了点头，提高声音道，“经过一个半月的考察，并结合昨天院系对抗赛的表现，导师推荐，校方批准，我们武道系大一学生中，有二十一人获得了正式参战的资格。 “能上前线奋勇杀敌，当然要全力以赴，捍卫武者、农大和龙城的荣耀。 “但一时落选者也不用沮丧，留在校园里刻苦修炼，将来有的是机会——异界很大，除了怪兽山脉，还有很多地方等待地球人去一一征服！ “下面，公布入选者名单。 “孙雅，谢锋，姜锐，段炼……” 入选名单基本上就是按照昨天院系对抗赛的表现来决定的。 孙雅等人都赢了好几名驭兽系新生，除了最后输给巫舞，表现无可挑剔。 之后入选名单的，也都是武道系公认的强者，贯通主脉最多，能熟练构造的灵磁力场也最多，经常用各种华丽的必杀技打得同学们哭爹喊娘。 大家虽然羡慕，却也没什么争议。 前二十个名字行云流水报完，李英姿却停顿了一下。 消息灵通的同学们也纷纷议论，原来不是说好，武道系和驭兽系总共派出五十名新生，由院系对抗赛结果来划分多少，胜者派出三十人，败者派出二十人吗？ 怎么会，武道系的名额是“二十一个”，有零有整的？ “最后一位，孟超。”李英姿终于念出第二十一个名字，掀起轩然大波。 第一百四十七章 极限流的真义!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武道系新生都投来了质疑的目光。 “为什么？” “孟超明明没参加昨天的新生院系对抗赛啊！” “不是说入选名单的评判标准，就是平时成绩和昨天的竞赛表现么？这两项的话，选谁都不可能选他吧？” “对啊，不如选我，我去了前线，保证能斩杀比他更多的怪兽！” 十年难遇的机会，不知道多少资源、人脉、宝物和实战经验在前线等待着他们采摘，武道系新生们自然眼红起来。 “安静！” 李英姿微微皱眉，周身释放出狮鹫般的灵焰，威压全场之后，淡淡道，“名单是宗院长和系里各位导师，综合多方因素才拟定的，我可以保证，每一位名单上的同学，都有值得入选的理由。 “当然，考虑到这次实战历练的机会，的确千载难逢，为了最大程度做到公正、公开和公平，如果大家对名单有意见，也可以提出来，院方给大家心服口服的机会！ “既然是武道系，前线自然希望我们最大程度输出武力，所以，如果你对自己的战斗力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向名单上的同学发起挑战，谁能打赢名单上的同学，就能取代他的名额，远征北线战场！”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了阵阵吞唾沫的声音。 大家都摩拳擦掌，饥肠辘辘地看着孟超。 像是看着一只煮熟后放在砧板上，娇花般柔弱的鸭子。 “不过，挑战，也有规矩。” 李英姿冷冷道，“首先，比赛时间、地点和规则，由被挑战者决定；其次，被挑战者在每天接受一次挑战，总计接受三次挑战之后，就有权拒绝更多的挑战者；第三，被挑战者可以提出赌注，败者必须支付胜者一定的怪兽币，来弥补被挑战者的体能、灵力和精神消耗。” 三条规则，都是惯例。 平时武道系内部的比斗，或者院系之间的对抗，也都是类似的规矩。 既然不服气，发起挑战，自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否则，就会出现几十号人轮番上阵挑战，搞得被挑战者精疲力竭，不厌其烦的情况。 而比斗不挂点儿彩头，双方也打不起精神。 同学们早已驾轻就熟，当下就有不少人跃跃欲试。 不过，早在他们之前，孟超已经大步走了出来。 “李老师，这条规则，有没有更改的余地？”他神情自若地问。 众人微微一怔，纷纷流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李英姿板着脸道：“如果你不想接受挑战，可以直接将名额让出来，相信也没人会强迫你踏上擂台。” “您误会了，我并非不想接受，只是觉得挑战者的数量太少了，一天一个，最多三个，怎么能过瘾？” 孟超微笑，一字一顿，“我想打十个。” “什么！” 同学们目瞪口呆，纷纷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发现彼此都听到了同样的声音，又开始怀疑是否孟超的神经出了毛病？ “而且，我不想局限在名单之外的同学，那些列入名单，咱们系的佼佼者，我也很有兴趣和他们交流一下武道变革的最新发展。” 孟超毫不掩饰挑衅的目光，直挺挺戳到段炼的脸上。 他伸手向四周画了一个大圈，“至于规则嘛，不用那么麻烦了，就在这里，从现在开始，十名同学一起上，如果我能将你们统统打倒，你们每人输给我三千怪兽币，如果你们能把我打趴下，我就支付你们总计三万怪兽币，顺便把出征名额让出来，如何？” 这番狂妄至极的言论，令所有同学的表情管理出现了足足十秒钟的失控。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以一敌十，这比车轮战，轮番对付十名对手更难百倍！” “系里排名前三五十的同学，实力相差不会太多，就算贯通了八十多条主脉的孙雅，也不敢说自己能以一敌十，哪怕一对五，只要对面也有一个‘四大天王’级数的强者，她就非常头疼了。” “孟超应该只贯通了三五条主脉，就算他搞的什么鬼‘支脉修行’有些进展，也不可能同时扛住十名对手的进攻！” 就连李英姿也深深皱眉。 “孟超同学，武者不是怪兽，不会自相残杀的。”她意有所指地说。 孟超扬了扬眉毛。 果然，系里的导师和院长已经知道了昨天的事，自己的名额，就是这么来的。 “多谢李老师提醒，不过，我相信自己，更相信‘极限流’的威力。” 孟超双臂一抖，肩胛骨和胸腔内发出“噼噼啪啪”的骨骼爆响声，眼底精芒四射，刀刃般的战意呼啸而出，“哪十位同学，想要挑战我的，站出来！” 段炼再也按捺不住，低吼一声，大步向前。 充满爆炸性的肌肉，将弹性极佳的校服都绷得薄如蝉翼，如同即将炸裂的气球。 其余同学面面相觑，孙雅、谢锋和姜锐倒是没好意思和段炼一起围攻孟超，但二十一人大名单中，又有三名同学站出来，加上落选者中公认实力最强的六人，组成十名武者，压迫力惊人的杀阵。 “很好，接下来我会让大家了解到代表未来的战斗模式，了解到极限流的奥义，当然，也了解到我昨晚和巫舞同学一起钻小树林的原因。” 面对十人的包围，孟超怡然不惧，反而缓缓蹲下，摆出蹲踞式起跑的架势。 有那么一瞬间，他周围的空气，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波纹。 像是有若实质的战意，化作层层叠叠的波浪，波浪中，又夹杂着吹毛断发的风刃。 甚至连身形，都变得模糊而神秘。 即便一开始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同学们，见到此情此景，都免不了心头一紧。 “难道，他并非夸夸其谈，真的领悟了什么武道奥义？” 包围他的十名同学，更是瞬间收起了轻敌之心，风刃刮擦皮肤，鸡皮疙瘩令汗毛都根根竖立。 他们恍惚间生出错觉，似乎不是自己包围了孟超，而是一头披着人皮，来自末日的绝世凶兽，将他们十个包围。 唰！ 孟超动了。 双腿大力蹬踏地面，炸裂的火星和碎石子飞溅到了十几米开外，不动则已，一动就将速度飙至极限，化作一道凄厉的残影，直冲正前方实力最强的段炼而去。 “来得好！” 段炼发出野兽般的怒吼，一拳轰出，卷起的灵焰竟然真的形成了张牙舞爪的狂狮，张开血盆大口的模样。 双方貌似排山倒海般正面对撞。 双拳交错的刹那，孟超却像是陀螺般高速旋转起来。 非但躲开了段炼的攻势，还借助摩擦力加快了转速。 就这样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闪开了另外三名同学的攻势，继续朝人群外面闪去。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眼睁睁看着他周身萦绕着惊人的杀气和战意，摆出高速抢攻的架势，状若疯狗般冲刺，冲过半片操场，跳上主席台，掠过李英姿身边，又掠过更多导师，几个起落，跳到主席台后面，观众席的最上方。 直到此刻，他都没有回头。 反而义无反顾地一跃而下，消失在操场外面。 李英姿：“……” 段炼：“……” 孙雅，谢锋，姜锐：“……” 全体武道系同学：“……” 回过神来的挑战者们，急忙三两步追到观众席最上方，踮起脚尖向外看。 “不好，这小子跑了！” “跑得还真快，一眨眼功夫，他娘的都跑出武道系，穿过半座校园了！” “他，他什么意思，不是说‘我要打十个’的么？” 众人大眼瞪小眼，喉咙里都堵着一口老槽吐不出来。 “该死，又上当了！” 段炼一拍大腿，咬牙切齿道，“他刚刚说，只要我们能把他打趴下，他就给我们三万怪兽币，并且让出名额。 “问题是，他并没有限定擂台在什么地方，只是随便朝周围画了一个圈，说‘就在这里’，鬼知道他的圈到底有多大，‘这里’又是‘哪里’！ “操场也可以说是‘这里’，整个武道系也可以说是‘这里’，整个农大校园都可以说是‘这里’，咱们学校出了名的地形复杂，草木茂盛，他随便找个地方一钻，舒舒服服睡到大半夜，谁能逮住他？ “他就根本没想过，也不可能以一敌十，这都是他激怒我们的诡计，什么鬼‘极限流’，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主意要逃跑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极限流的爷爷 孟超吹着口哨，双手背负，在校园里舒舒服服溜达了小半天。 自从入学当天起，一直泡在实验室里，疯狂修炼了快两个月，才给自己放了小半天假，第一次欣赏校园全貌，心情还是挺愉快的。 他先去灵植系，看那些灵植师如何将特制的培养液注入灵化植物的根系中，培养出蛇藤、食人花、三尖树之类凶猛的肉食性植物。 甚至令植物挣脱大地的束缚，伴随着他们的节律翩翩起舞。 又去兽医系，看兽医们如何“治疗”怪兽。 绝大部分怪兽，并没有治疗的价值和可能性，所谓“治疗”，无非就是在重伤的怪兽身上，搭载各种威力强大的武器和奇形怪状的机械、装甲，把他们改造成半金属、半血肉的杀戮机器。 还去了环境系，看学生们如何用数百种生化材料炼制而成的药剂，将坚硬的岩石变成肥沃的土壤，又令纠缠整座山头，生长速度极快的杂草和藤蔓，瞬间枯萎、硬化，甚至附带剧毒——这样，依靠杂草和藤蔓为食的异虫，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只消几天，就能将一片荒野清理干净。 开了半天眼界，才在灵植系的小卖部，买了个特价处理的水果篮，跑到校医院去看望导师。 几所开设武道系和其他战斗专业的本科院校，打打闹闹受点儿伤是家常便饭，校医院的规模都不小，孟超又不想在这里撞到武道系的熟人，鬼鬼祟祟了半天，才摸到波哥的病房外，又顺着门缝朝里面探头探脑，心里琢磨，不知道波哥对他昨天的好意是否领情，万一折腾得太厉害，或者久疏战阵，力有不逮，迁怒于他的话，那就不好了。 正琢磨着，肩膀被胖手拍了一下，顾剑波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干什么呢！” 孟超一僵，急忙回头，笑嘻嘻送上果篮：“波哥，我来看您了！” “这什么玩意儿，蓝色的苹果，紫色的西瓜，长满触须的香蕉，哎，这橙子怎么还咬人呢！” “都是灵植系刚刚调制出来的最新产品，营养丰富，新鲜着呢，我专程买来给您滋补的。” 孟超小心翼翼地打量导师，斟酌着问，“您昨天……身体……还行吧？” “什么行不行，反正就老样子，血管和神经之间有点儿细小的暗伤呗，挡不住咱仍是一条铁打铜浇的硬汉子！” 顾剑波黑着脸说，“倒是你，挺能惹祸啊？” “没有啊，我就一直修炼，实验，学习，切磋，我能惹什么祸！” 孟超眨巴着眼睛，满脸无辜，举手发誓，“我真没和李老师说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误会您屁股上有致命伤。” “什么？” 顾剑波目瞪口呆，“这件事，也是你搞出来的？我说她怎么一进屋就扒我裤头！” 孟超：“……” 顾剑波：“……”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算了，这件事留着回去慢慢说，我先问你，从昨天到今天，这二十四小时里，你究竟搞了多少事情，是不是想把武道系大一最强的十名同学，和驭兽系大一最强的十名同学，统统打趴下？”顾剑波狠狠揉搓着太阳穴。 孟超想了想。 “可以。”他认真点头。 “可以什么啊？”顾剑波哭笑不得，“你究竟想干什么，不知道双方导师再三告诫，院系对抗赛之后三天是冷静期，双方都不能挑衅和私斗，你倒好，先挑唆驭兽系十名同学动手，又把人家的秘密武器巫舞同学搞成那样，还扛着人家大摇大摆回到驭兽系——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好，人家数百号人上来围殴，我想救你，都鞭长莫及！” “我可以跑。” 孟超双手背负，周身洋溢着强大而自信的气息，“极限流，原本就是为逃跑而生的，只要我想跑，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你真是……” 顾剑波再次头疼，语重心长道，“孟超，我知道你对极限流的信心，远超我的十倍，而在你的帮助下，极限流果真取得阶段性成果，你年轻气盛，想要向世人证明极限流的强大，都是人之常情。 “不过，很多事，欲速则不达，武道理念的推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求之过急，反而有可能触碰到……各方面的利益，引发强烈的反弹甚至镇压，无论对极限流，还是对你个人的前途，未必是好事，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孟超当然明白。 武道理念的优劣，不仅是一个学术问题，更是真金白银的利益之争。 别的不说，就说眼下这么多依靠兽魂流获取项目经费和专家地位的强者们。 他们每年从校方得到的修炼资源有多少，和各个赞助厂商签约，得到的投资有多少，在外面开设培训班，传授兽魂流奥义，拿到的好处又有多少？ 倘若极限流强势崛起，怎么可能不牵涉到他们的利益？ 这也是前世极限流虽然很早就发光发热，但直到刀锋舞者顾剑波死后，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其他流派的强者被怪兽杀戮无数，龙城被狠狠打疼了，极限流才能全面推广开来的原因。 眼下，一切尚未发生，想要让强者们提前认识到极限流的优越性，心甘情愿地改弦更张，的确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孟超自然有坚持到底的理由，他眼底燃烧着执着的火焰，点头道：“波哥，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按照正常途径，把极限流当成一个全新课题报上去，什么同业评审，专家指导，院方考核，猴年马月才能推广开来？ “要知道，咱们武道系90%以上的导师，都是兽魂流，你觉得他们在评审会上，能对极限流说多少好话？ “无法通过评审，就没办法列入本科生的必修课，也没办法获得更多修炼资源，至少三五年内，极限流仍旧只能以实验性武道的形式，在小范围内酝酿。 “从宗烨前辈陨落到现在，已经十年了，我不想再等三五年甚至另一个十年，既然坚信这条道路是对的，当然要拿出全部的勇气和力量，一路狂飙，撞破南墙都不回头，如此，才能对得起宗烨前辈，以及包括您在内，所有为极限流挥洒青春和热血，牺牲一切的先驱者们！” 孟超目光坚定。 如同斩断一切，宁折不弯的战刀。 顾剑波动容。 “我真不知道，该夸你聪明，还是骂你实在太傻。” 他苦笑道，“你比年轻时候的宗烨和我更加锋芒毕露，却也更容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知不知道，昨晚我一直和宗院长待在一起，然后就看到宗院长的电话不断响起，来自驭兽系的，资源系的，武道系的，所有电话都提到你的名字，后来，驭兽系那边还把巫舞同学和她的生化兽送来治疗，我和宗院长也去看了。 “巫舞同学是农大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龙大和各所大学虎口里夺食，专门引进的天才，你和她切磋也就算了，居然对她下毒？” “我没对她下毒。” 孟超纠正，“我只是在脖子上粘了一块人造皮肤，里面暗藏着毒血，这是我一点人畜无害的小癖好，只要她不咬人，半点问题都不会有。” “……” 顾剑波使劲揉搓了一把胖脸，道，“你都不知道，当时连驭兽系的院长都惊动了，拉着咱们宗院长说了半天悄悄话，那可是两名神境强者啊！我真是，看着他们的表情，都看得心惊肉跳。 “万一宗院长觉得你太冒失，而极限流又太招摇，麻烦就大了！” “不会的，我相信宗院长一定会大力支持极限流。”孟超目光炯炯地说。 “你别以为宗烨是宗院长的孩子，他就一定会支持极限流和你的胡闹。” 顾剑波深深皱眉道，“宗烨已经死去十年了，宗院长更是一名资深的兽魂流武者，不，应该说，他是龙城最强的兽魂流武者！ “你想在最强的兽魂流武者眼皮子底下，这么急不可耐地推广极限流，还想得到他的支持，我怎么觉得有点儿……梦里想屁吃呢？” 孟超挠头。 不知该如何向顾剑波解释。 的确，他的行动，貌似莽撞。 倘若身在龙大武道系，面对超杀流强者们，孟超绝不会如此急功近利。 他非常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而刚刚诞生的极限流，也是一颗非常稚嫩的幼苗，经不起丝毫风浪。 那些超杀流的宗师们，甚至不用对他动一根小指头，只消稍稍释放一些影响力，就足以拖住极限流的后腿了。 但这里是农大。 前世的农大武道系，正是依靠极限流才强势崛起，和龙大武道系并驾齐驱的。 这就说明，农大武道系的领导层，最终还是接纳了极限流。 孟超不知道这一切如何发生。 想来和身为宗烨之父的“玄武”宗岳不无关系。 如果说，宗烨是真正意义上的“极限流之父”。 那么，号称最强兽魂流武者，“铁盾如山，玄武宗岳”，就是极限流的亲爷爷吧？ 这才是孟超有恃无恐，放手一搏的最大原因。 “我相信宗院长的胸襟和眼光，无论极限流，兽魂流还是超杀流，或者别的战斗流派，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让龙城变得更加强大，将地球文明之火，传遍整个异界。” 孟超斩钉截铁道，“只要能证明极限流的优越性，宗院长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顾剑波深深看了孟超半分钟。 目光忽然变得柔和，还隐藏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进去吧。” 他指了指自己的病房，“刚才这番话，自己说给宗院长听，他在里面等你。” ========== 这几天和书友们讨论了一下加更规则。 暂时先这样吧，盟主加一更，白银盟加五更，黄金盟加二十更，然后月票的话，每五百票加一更？ 数量不多，是个心意，因为大家也知道，老牛我正常更新就挺猛的，玩平时少更，攒起来加更，这种朝三暮四的把戏，也没啥意思。 目前咱们有八位盟主，然后月票已经破千，加起来就是欠大家十更，从今天开始慢慢还吧！ 后面根据老牛的速度，和大家的热情，咱再慢慢调整，总之，只会多，绝不会少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孟超和神境强者的野心 “哎？” 孟超瞬间渗出冷汗。 他发现自己好像被顾剑波坑了。 房门虚掩着，刚才他挥舞着拳头，说这么大声，以神境强者的听力，岂不是一字不漏统统听到？ 虽然对宗院长有信心。 真的面对神境强者，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走进病房，顾剑波还从外面关上房门，让孟超这个极限流小菜鸟，和最强兽魂流武者独处一室，气氛就更紧张了。 相比“铁盾如山”的偌大名号，武道和生命科学院的宗院长，是个身量不高的小个子。 孟超进来时，他正躺在顾剑波的病床上，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 屏幕上播放着一部上百年前的老电影，拍摄的更是几百年前古老的战争，战鼓嘹亮，军乐悠扬，枪炮齐鸣，烟雾缭绕，打得很热闹。 孟超下意识将宗院长和自己曾近距离接触过的最强者，“断魂刀”罗武比较。 “天境”和“神境”，相差一个大境界，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卓立于天境巅峰的六星超凡罗武，就像他的断魂刀一样，凶悍，凌厉，咄咄逼人，时刻释放着绝世高手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连他的亲儿子罗海，都说自己不愿意和父亲独处，孟超相信，这是真话。 而从六星境界的“灵能化铠”，突破到七星境界，灵能仿佛拥有生命，可以脱离超凡者的身体，飞出数百米甚至数千米距离，去随心所欲地变幻、激战和杀戮。 这是生命层次的质变。 战斗力大幅提升的同时，杀意和烟火气反而收敛得滴水不漏，感受不到丝毫压力。 他就像和周遭环境彻底融为一体，不面对，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但视线聚焦到他身上，又会生出面对崇山峻岭，飞鸟都无法逾越之感。 “孟超同学，你好。” 宗院长微笑着说，“绕着校园逃了半天，累了吧，坐下来休息一下，看看电视。” 他的语气很平淡，也没有“蕴藏着摄人心魂，不可违抗的力量”这么夸张。 孟超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 神境强者让他看电视，他就规规矩矩地看。 这部描述地球时代十七八世纪西方历史的战争电影，正好播放到大决战，最精彩刺激的环节。 在抑扬顿挫的战鼓和军乐协调下，交战双方都排列成了规整到呆板的队列。 整个军阵分成三线，每线间隔五十到一百步，又被分成六列，摩肩接踵，密密麻麻，像是用胶水牢牢黏在一起的蚂蚁。 队列两侧的军官挥舞着战刀，指挥士兵们踩着鼓点，踏着整齐的步伐，面无表情，像是毫无恐惧的木偶般朝彼此挺进，手里明明举着燧发枪，却始终不发一枪，只是默默前行，越来越近。 相距只有三五十步时，身穿蓝白色制服的军队终于承受不住紧绷的压力，停下来“乒乒乓乓”地放枪。 燧发枪的射击精度和速度都相当有限，他们并没有对近在咫尺，穿鲜红制服，好似龙虾般的军队造成太大的杀伤。 不少走在第一排的龙虾兵倒了下去。 后排的龙虾兵立刻补上，跨过战友的尸体，如机械般前进，前进，前进。 直到双方相距最后二十步。 龙虾兵才开始整齐划一地放枪。 只放了三排枪，对面蓝白制服的军队就全线崩溃。 龙虾兵上刺刀，呐喊着冲了出去，如烧红的战刀切入怪兽腐烂的残躯，胜负再无悬念。 “很愚蠢，是不是？” 宗院长忽然道，“这种地球时代，枪械刚刚发明不久时诞生的‘线列步兵战术’，又叫‘排队枪毙’，所有士兵都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踏着僵尸般的步伐，如蜗牛般朝敌人缓缓拱去，还要穿上最鲜明的军服，吹奏着可笑的军乐，乍一看，活脱脱一场闹剧，真是排着队给人去枪毙的。 “包括他们手里的燧发枪，装药时必须枪口向上，要用棍子把子弹捅进去，还没有膛线，从速度到精度都差得一塌糊涂，训练最有素的士兵，每分钟最多打三五枪，还有20%的失败率，而就算三五十枪，也未必能打中一名敌人。 “无论燧发枪还是排队枪毙，缺陷都极其严重，你一定这样认为吧？” 他微笑着问孟超。 而不等孟超回答，下一秒钟，宗院长的眼神就锐利起来。 “可是，在那个风起云涌，波澜壮阔的年代，依靠这种貌似缺陷严重的武器，以及貌似愚蠢至极的战术，线列步兵们却能战胜铠甲森严的传统军队，纪律不严的散兵游勇，以及来去如风的龙骑兵，帮无数英雄完成他们的丰功伟业，打造出永远能看到太阳的庞大帝国！” 宗院长冷冷道，“这样的‘排队枪毙’，真的愚蠢吗？” 孟超瞬间明白宗院长的意思。 燧发枪和线列步兵战术，都存在严重到可笑的缺陷。 却并不妨碍他们在合适的环境和时代中，创造出空前绝后的辉煌。 同样，无论兽魂流还是超杀流，都存在“蓄力，僵直和冷却”的严重缺陷，就像射速慢、精度低的燧发枪，和踩着鼓点、排队枪毙的线性步兵战术一样。 这是所有强者都心知肚明，绝不否认的。 但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战法。 任何武道理念和战斗模式，只要其优势远超缺陷，就有存在的价值。 至少，过去半个世纪的龙城，的确是依靠超杀流、兽魂流、枪斗流和机铠流在捍卫的，这是事实。 而同样的事实是—— “线列步兵战术的确曾经烜赫一时，打造出威风凛凛的日不落帝国，但随着时代发展，和战争模式的变革，太阳，终究还是落下了！” 面对宗院长的凝视，孟超咬牙道，“排队枪毙战术大行其道的荣耀年代，最多维持了区区一两百年，当枪械的射速和精度都大幅提升，特别是诞生了马克沁重机枪这样的大杀器之后，再排列成整齐的队列，踏着战鼓缓缓朝敌人推进，只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而已。 “曾经依靠线列步兵战术崛起的强国，在战争中付出了几十万、数百万伤亡的代价后，终于开始慢慢思考如何进行战术革新。 “而我不想等到龙城也伤亡数百万人之后，再‘慢慢思考’，我们既伤不起，也慢不起！” 宗院长没想到孟超竟然有勇气和脑子，反将他一军。 眼里不由流露出欣赏和诧异兼而有之的光芒。 “这就是你急不可耐，要挑战同学们的原因？” 宗院长道，“你有信心，极限流能帮武道系变强，战胜驭兽系？” “不是。” 孟超摇头，“我从没想过要战胜驭兽系。” “哦？”宗院长扬眉，等待他的解释。 “只是以‘战胜驭兽系’为目标的话，根本用不着极限流，我看现在咱们系重点扶持的‘兽魂融合术’就很不错，再完善一下，把孙雅、谢锋他们培养起来，就足够了。” 孟超眼底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一字一顿道，“我想战胜的目标只有一个，龙大武道系！” “嗯？”宗院长的目光瞬间锋利到了极点。 “过去十年的驭兽系，只不过是‘农大最强战斗专业’而已，而过去半个世纪，放眼整座龙城，数千万人公认，唯一有资格号称‘最强’的，就是龙大武道系，以及他们的‘超杀流’！” 孟超的决意如火山爆发，目光也像是岩浆般恣意喷薄，“农大，工大，军校，兽魂流，机铠流，枪斗流，英灵使，驭兽师，机械师……无数流派，无数强者，都曾想挑战龙大武道系和超杀流，全都铩羽而归。 “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最强的武道，只存在不断进化和变革，更强的武道！超杀流的辉煌已经持续太久，现在，到了极限流大放异彩的时候！ “宗院长，我知道您煞费苦心支持‘兽魂融合术’，真正的目标，也未必是驭兽系，而是龙大武道系，是想证明‘兽魂流’比‘超杀流’更强吧？ “但是，兽魂流和超杀流如出一撤，就好像线列步兵战术，所谓的进化，无非比拼谁的队列更整齐，谁的士兵更不怕死，谁的射击动作更熟练而已，就算兽魂融合术再强，没有本质的变革，也是不可能战胜超杀流的。 “而刚刚诞生的极限流，却像是刚刚诞生的马克沁机枪，只要您愿意投入一丁点的资源去支持，它一定能掀起武道界，甚至整个战争形态，翻天覆地的革新！ “即便我们的研发和推广，会挤占一些兽魂流的资源，但只要能打败龙大武道系，让农大武道系成为龙城第一，就会有十倍的利益向我们涌来，非但极限流能蓬勃发展，兽魂流也能跟着受益吧？” 这番话，让宗院长面无表情地思索起来。 孟超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他在赌。 赌在宗院长眼中，“农大武道系”比“兽魂流”更加重要。 赌他对“击败龙大武道系，成为龙城第一”的渴望，比“推广兽魂流”更强烈。 前世，顾剑波押到了宝。 现在，宗院长却冷笑起来：“大言不惭，我怎么知道极限流一定是‘马克沁机枪’，而不是枪械发展史上，成千上万种无疾而终的奇葩武器之一呢？” 第一百五十章 兽魂烙印 孟超眼前一亮，听出宗院长的弦外之音。 虽然他是“兽魂流——线列步兵战术”的高手。 但只要孟超能证明极限流就是“马克沁机枪”，他也不会固执己见，而是愿意主动变革，大力推广。 “我能证明。”孟超急道，“昨天我和驭兽系同学的交流结果，您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但还远远不够。” 宗院长道，“第一，在这几场战斗中，你个人的特色实在太鲜明。 “我承认你和巫舞一样，都是‘怪物级’的天才，而你的战斗经验甚至比来自荒野的她更丰富，就好像……你曾经参加过一百场，比现在更惨烈百倍的战争。 “你的天赋是独一无二的，你运用极限流的威力，自然也无法复制到别人身上。 “第二，就算是你，也仅仅证明了在面对‘一星灵纹境’的新晋超凡时，极限流似乎有独特的优势，那么，到了二星、三星、天境、神境强者手里，极限流是否能发挥出成倍的威力，而在荒野中对抗末日凶兽时，它的表现又如何？这些问题，未经实战验证之前，我不会轻易下任何结论的。” “明白，我会用更多的战斗来不断修炼极限流，证明一切！” 孟超目光炯炯地说，“这也是宗院长同意我出征北线战场的原因吧？” 宗岳一笑：“年轻人有信心是好事，但我仍旧要提醒你，掌握在神境强者手中，洞彻生命奥秘之后，真正的武道奥义，是你无法想象的，超越兽魂流也好，战胜超杀流也罢，都是比登天还难的目标。” “在地球上，我们人类早已刺破天穹，踏上星空。” 孟超坚定道，“即便到了异界，我们暂时被封印在天穹之下，但我坚信，没有任何壁障能阻挡人类的脚步，就算镇压异界天穹的是铜墙铁壁，终有一日，我们都能把天捅个窟窿！” “哈哈哈哈，有意思，很多年没遇到你这样的学生了，那么，就让你见识一下，凌驾于天穹之上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样的吧！” 宗院长放声大笑，忽然圆睁双目，灵焰狂飙。 他的灵焰释放，并不像断魂刀罗武，如“惊涛骇浪”或者“火山爆发”。 而是悄无声息又自然而然，将生命磁场扩张到整个病房，令周遭空间都变成了绝对臣服于他的领域，他就是这一方小世界的“王”甚至“神”！ 孟超眼前一花，恍惚间生出幻觉，仿佛周围世界瞬间崩塌，又被重组成了一方全新的天地。 病房里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他置身于崇山峻岭之间，以渺小如蝼蚁的身躯，仰视着一座云雾缭绕，巍峨无比的大山！ 明知是幻觉，但无论他怎么眨眼和咬牙，都看不出丝毫破绽，伸手往屁股底下摸去，都摸不到自己正坐着的椅子。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高不可攀的大山，不断生长，变得越来越高大、雄浑、巍峨，仿佛一尊顶天立地的，没有任何生灵可以逾越。 忽然，大山上，张开两只怪眼，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他。 “啊……” 孟超这才发现，这团巍峨如山岳的巨物，根本不是山峦，而是一头硕大无朋的巨龟！ 数千米高的巨龟拔地而起，崩裂亿万吨的山石，朝他碾压过来。 孟超的震撼无法用笔墨形容。 渺小如他，面对般的巨兽，绝望如同面对末日。 但…… “就算真正的末日，我也会狠狠粉碎的！” 孟超脚尖一挑，挑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掂量了一下，朝巨龟的脑袋狠狠丢了过去。 就在石头砸到巨龟的刹那间，就像砸碎了镜子，幻境怦然碎裂。 孟超回归现实，仍旧坐在椅子上，时间仅仅过去三秒钟。 他冷汗涔涔，精疲力竭，头疼欲裂，心跳比昨天和巫舞激战之后更快。 “真没想到，你竟然有勇气，对我的兽魂出手。” 宗院长也掩饰不住脸上的诧异和眼底的惊喜，解释道，“你刚才看到的，是我在十年前斩杀了一头八级末日凶兽，抽取它的力量后，又用数百头同类型超兽的生命磁场来反复淬炼，最终修炼出来的兽魂。 “刚才，我已经将部分兽魂，烙印到了你的脑中。 “只要你凝神静气，进入深度冥想状态，就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它不能帮你战斗，却能帮你随时进入刚才的状态去修炼。 “你不是夸夸其谈‘极限流代表未来’，还想得到我的支持，去挑战龙大武道系吗？可以，我给你机会，只要你能通过玄武兽魂的考验！” 孟超摸着脑袋，又惊又喜。 宗院长号称“玄武”，又叫“铁盾如山”，这头“玄武巨兽”的兽魂，就是他位列神境的最大凭依。 现在，宗院长竟然将部分玄武巨兽的兽魂，烙印到他的脑域深处。 说是“考验”，实际上，却是耗费心血指点他修炼方向，传授给他一门独一无二的修炼方法。 依靠玄武巨兽的兽魂，反复淬炼战技和精神力，再加上火种和贡献值的配合，他的修炼之路，简直要起飞啊！ “宗院长，这太……”孟超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以神境强者的身份，亲自指点一名大一新生，这位最强兽魂流武者对极限流的重视，远超他的预计。 心念一动，孟超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宗院长，其实您一直都在暗中支持极限流吧？” 孟超道，“虽然当年项目中止了，顾老师也被您‘发配’到了进修班，但社会学员们大多是残星超凡，主脉枯萎，最适合修炼支脉，而且，您还把老教学楼底下所有的实验室都留给他们，又给了他们不受干扰，独立研究的条件。 “等到我们重启项目，您又送来很多看似淘汰的二手修炼和实验器械，稍加维修改造就能重新投入使用。 “而如果不是您保驾护航，重启也不可能这么顺利，不受外界干扰。 “您果然，从来都没放弃过宗烨前辈的心血和遗愿！” 宗院长垂下眼皮，隐藏淡淡的波澜。 “别误会，孟超同学，这一切和宗烨没关系。” 宗院长轻声道，“只是，站在兽魂流的巅峰之上，再没人能比我更清楚看到，兽魂流已经走到了尽头，前面，没有路了。 “加油吧，孟超同学，希望你们的极限流能闯出一条新路，战胜我，战胜兽魂流，战胜龙大武道系和超杀流，战胜一切阻挡在龙城前进道路上的敌人。” 当孟超回过神来时，宗院长已经走了。 真奇怪，他觉得自己明明没有分神，一直盯着宗院长。 却根本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先不管这么多，孟超迫不及待在椅子上盘膝而坐，凝神静气，进入深度冥想状态。 果然，他在恍惚间看到脑域深处那头巍峨如山岳的巨龟。 凝聚意识，朝巨龟轻轻刺过去，病房再次崩塌和变幻，变成他和巨龟的战场。 现在的巨龟体型缩水了百倍。 仍旧有数十米高，周身披挂着疙疙瘩瘩，如岩石，似金属般的甲壳，给人不动如山，无懈可击之感。 孟超发现，这头防御力极强的巨龟，是攻击力相对孱弱的“极限流”，天生的克星。 换言之，如果他能以极限流，在幻象中将巨龟击败，就能在现实中斩杀绝大部分的怪兽。 而他的精神力，也能在兽魂烙印的反复淬炼中大幅提升。 “有意思！” 孟超使出浑身解数，朝玄武兽魂攻去，无论怎么上蹿下跳，都像是在给巨龟挠痒痒。 没过多久，就被巨龟轻而易举，一掌拍死。 退出深度冥想状态，孟超意犹未尽，还想再战，却发现顾剑波盘膝坐在床尾，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最近十年，宗院长已经很少指点本科生，更别说大一新生了。” 他皱眉道，“将兽魂烙印注入学生的脑域中，既不能伤害学生的脑细胞，又要长期维持，能反复修炼，是非常耗费心神的事情，这样的指导，你信不信，一百万怪兽币都换不来。 “真不知道你小子为什么运气这么好，宗院长的脾气，还真被你赌对了？” 孟超当然相信。 神境强者的悉心指点，岂是怪兽币能够衡量？ 他“嘿嘿”一笑，拍胸脯道：“放心，波哥，这次出征北线战场，我一定好好表现，绝不让你和宗院长失望！” “别高兴得太早，谁说你有资格出征了？” 顾剑波板着脸说，“刚才李老师告诉我，你从操场上落荒而逃，还说这就是‘极限流的奥义’，把同学们看得目瞪口呆，十名挑战者的肺都要气炸，你就准备这么推广极限流？ “我告诉你，比赛规则是你定，但李老师拥有最终解释权，你想靠花言巧语就得到出征名额，门儿都没有！” “波哥，你才是我的专属导师，凭什么李老师有最终解释权了？” 孟超说，“我明明就是合理利用规则，依靠智慧取胜，您身为导师，就不能挺身而出，帮我向李老师据理力争？” 顾剑波坚定道：“不能。” “……” 孟超无语，向外走去。 顾剑波道：“你去哪里？” “导师都不帮我撑腰，没办法，我只能继续比赛，去干掉段炼他们十名挑战者了。”孟超摊手，无奈道。 顾剑波愣了一下：“现在？你明明已经逃跑了！” “谁说我逃跑了，我们又没约定比赛场地有多大，也没说好什么时候结束比赛。” 孟超微微一笑，露出锋利的牙齿，“所以，我不是逃跑，只是大范围机动而已，而任何一方没有彻底倒下之前，比赛都没有结束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如交个朋友?(感谢盟主慕源) 来，都有一股甜腻腻的味道，好像一半大脑苏醒，另一半大脑仍旧缠绕在噩梦里。 他所在的单人豪华宿舍，灵气浓度极高，按理说，深度睡眠一两个小时就能恢复精力。 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怪事。 仔细想想，应该是过去一个半月疯狂修炼，弦绷得太紧，昨天院系对抗赛又打得太疯狂，体能和灵力都消耗过度。 现在比赛告一段落，自己也得到了前往北线战场的资格，精神放松下来，身体自然发出警报。 段炼抓过手机，先看了一眼时间。 半夜十二点三十五分，谁这么晚打来电话？ “喂？”他沉声道。 “段哥，邱杰在厕所被人打晕过去了！”一名平时玩得不错的武道系同学焦急道，“他刚才去洗澡，足足半个多钟头都没出来，我听着不对，用力拍门，他也没反应，一脚把门踹开，就看到他口吐白沫晕倒在地，脖子上还有很深的淤痕，像是被人勒晕过去的！” “什么？” 段炼一惊，“你们是住四人宿舍吧，邱杰洗澡的时候，房间里一直有人？” “我和小陶一直都在，他一直没出来，厕所门反锁着，根本不可能有人闯进去。” 对方道，“除非从外面，通过厕所的气窗翻进来，但我们住在九楼，而且那个气窗这么小，身高一米六的女生都很难钻进来，谁能悄无声息钻进来攻击邱杰？” 段炼皱眉：“然后呢，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 “因为，我们正准备把邱杰送校医院去，却在半路上遇到608寝室的同学，他们七手八脚抬着周家兄弟，也是准备送去校医院的。” 对方道，“据说，周家兄弟晚上和同寝室的两名同学一起修炼，结束之后，回寝室的路上，两名同学稍微走快了点，最多十几二十秒没听到声音，他们两个就消失不见了，找了足足一个多钟头，才在相隔很远的灌木丛里找到，两兄弟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昏迷不醒！” “这……” 段炼的瞳孔骤然收缩，“等等，邱杰和周家兄弟，都是白天和我一起，挑战孟超的人！” “对啊，所以我赶紧给你电话。”同学道。 “混蛋，难道孟超这个胆小鬼不敢和我们十个当面对决，却趁比赛结束，我们都落单的时候，他才鬼鬼祟祟跟踪我们，各个击破？” 段炼怒不可遏，“赶紧给其余的人打电话！” 电话打过去，三名挑战者不接电话，其余两人是同学接的电话。 结果是，三人失踪，晚上十点前，还有人看到他们在修炼室或者图书馆，然后就人间蒸发。 另外两人，则在自己床底下被发现，全都昏迷不醒，被人揍得不轻。 要知道，这两名同学都是住多人宿舍，熄灯时，房间里还有别的同学正在呼呼大睡，但直到被电话吵醒，这些稀里糊涂的同学们，都不知道房间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打斗，或者单方面的蹂躏。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五感极其敏锐的武者啊！ 段炼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最后一个电话，终于由本人接通。 “张诺，你要小心孟超，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正在一个个袭击我们！” 段炼连珠炮般道，“你也住单人宿舍是吧，赶紧跑到人多的地方，或者干脆到我这里来，我们一起去找老师！” “段哥……” 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虚弱，“我，我头好晕，手脚软绵绵没有力气，像是中毒了。” “什么？”段炼大惊，“快开门，叫人！” “啊！”电话那头传来惨叫声。 “怎么回事！”段炼快疯了。 “有人，有人在我的门把手上，细细粘了一圈半透明的怪兽尖刺，好像还淬了毒，我想开门，一握，整只手都被扎伤，麻痹了。” 电话那头，张诺的声音越来越轻，“他还，还用怪兽黏胶，把我的房门封死，我，我出不去……” 随着“噗通”的跌倒声，电话那头像是被巨大的黑暗吞噬，再没有半点声音。 段炼急忙跃起，不顾头昏眼花，第一时间套上底层镶嵌钢板，还内藏了利刃，花了他两千怪兽币才订制的战靴。 “啊！” 脚尖刚刚捅进战靴，他也惨叫一声，又把脚拔了出来，大脚趾已经鲜血淋漓。 扯开鞋带，用力一甩，段炼从鞋子里甩出一枚深紫色的蒺藜。 尖刺上闪烁着墨绿色的光芒，还沾染着几滴他的鲜血。 再看脚趾，流淌出来的鲜血，也变成墨绿色。 段炼瞪大眼睛，想要拨打电话求助。 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空气又在瞬间抽干，他连拿电话的力气都没有。 段炼朝房门扑去。 扑出两步，又硬生生刹车，跌跌撞撞地转向窗户。 但只走出两步，他就被什么东西绊倒，狠狠摔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十分厉害，将他最后的力量都砸得七零八落，只能急促喘息，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段炼艰难低头，发现自己的床脚和柜脚之间，正对着窗户的方向，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栓了一根近乎透明的强化蛛丝。 就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有人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进来，在自己的战靴里塞了淬毒的铁蒺藜，又在自己床脚栓了绊马索，空气中应该也释放了麻醉气体，说不定连门把手和窗户把手上，都细细粘上了怪兽的倒刺，当然也是淬过毒的。 而对方完成这一切的时候，自己就在床上，沉浸在噩梦之中。 段炼毛骨悚然。 比昨天面对幽灵豹般疯狂的驭兽师巫舞，此刻的他愈发恐惧。 同样是怪物级别的对手，今天这头怪物，无疑更能摧毁他的心灵防线。 这时候，一枚薄如蝉翼的解剖刀片，轻轻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段炼同学，我赢了。” 黑暗中，一条幽灵缓缓钻了出来，眼里闪耀着戏谑的光芒，俯身到他耳边，微笑着说。 段炼的每一个鸡皮疙瘩都在尖叫。 “这，这算什么！”他用恼羞成怒，来掩饰自己的恐惧。 “如果你是指时间和地点的话，请好好想想早上李老师和我说的话，首先，比赛规则由被挑战者制订，然后，我并没有规定场地大小和时间长短，只说双方都要竭尽全力，将对方彻底击倒，所以，这是一场无限制，不倒不休的对决，而我，也只喜欢这样的对决。” 孟超淡淡道，“如果你是指下毒或者陷阱的话，我记得，武道系的惯例是，没有特别说明，任何武器和手段都可以使用，刀剑，匕首，加厚钢板，内藏利刃的战靴，甚至枪械，都可以——既然人家枪斗流和机铠流武者，可以将武道、枪炮和机械结合到一起，我凭本事下毒，有什么不可以？” “你……” 段炼喉咙里发出“嘶嘶”声，竭尽全力道，“这算什么‘极限流的奥义’！” “这就是极限流的奥义。” 孟超平静地说，“你已经知道其余几名挑战者的下场了吧，如果不是将1024条支脉全线贯通，五感敏锐至极，对每一缕肌肉纤维和神经末梢都能随心所欲地掌控，能在极小空间内做出致命的动作，连我怎么可能在四到六人呼呼大睡的寝室里，悄无声息解决其中一人？又怎么可能在短短数秒内，将两名同学拖到灌木丛里，却不被人发现，也不让他们发出半点声音？更怎么可能，当一名超凡者在里面洗澡时，我却能爬上九层楼，钻进狭小的气窗，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他勒晕？” 段炼无言以对。 却仍旧梗着脖子，满脸桀骜不驯。 “战争已经变了。” 孟超心平气和地说，“过去的战争，我们占据主场优势，随时能休息和得到补给，可以在凶悍火力的支援下，肆无忌惮释放声光电效果绚烂的必杀技，不说攻击效果，光是提升士气，都非常值得浪费一些宝贵的灵力。 “但未来的战争，我们极有可能孤军远征，深入迷雾之后的怪兽世界，甚至面对比怪兽更可怕的存在。 “如果只会傻乎乎站桩输出的话，武者和大炮坦克又有什么区别，制造一辆坦克装甲车辆的成本，可比培养一名高阶武者低得多了。 “潜伏，渗透，侦察，刺杀，测绘，制造混乱……这些坦克、火炮甚至核武器都做不到的事情，才是武者存在的价值。 “而在迷雾深处，真正的战场上，没有规则，没有裁判，没有边界，没有结束时间，敌人不会管你是否在睡觉、洗澡、吃饭还是排泄，你被敌人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杀死之后，也没地方去找老师申诉，死亡，是唯一的裁决。 “这样的战争必然更加注重细节，即便掌握超级必杀技的强者，稍有不慎，也有可能被敌人用出乎意料的方式阴死，而主修1024条支脉的极限流，才是最适合这种战场的。 “这，就是我想告诉诸位挑战者的道理。 “段炼同学，我知道开学时大家有些误会，但请你相信，我真的没有恶意，你没能选到金牌导师，我也很遗憾，作为补偿，不如交个朋友，我教你极限流？” 孟超满脸诚恳，推心置腹。 “呸！” 段炼仍旧趴在地上，周身麻痹，渐渐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他气得发狂，怎么听得出孟超的好意，“做梦！和你的极限流一起见鬼去吧！我不服！孟超，告诉你，咱俩的事还没完呢！” “真麻烦。” 孟超挠头，颇为苦恼的样子，凑过来，轻声道，“那就没办法了。” “唰！” 指间的解剖刀片化作闪电，在段炼的颈动脉上狠狠一划。 段炼脖子一疼，就看到一道血箭激射而出，如天女散花，将半个房间染红！ =========== 亲爱的兄弟姐妹们，第四更送上，从今天开始加更啦，请大家疯狂投票票，把老牛狠狠地榨干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化干戈为玉帛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冰冷的痛楚从咽喉瞬间扩散全身。 就像跌落冰窟，堕入死亡的深渊！ 他仍旧维持着被蜘蛛丝绊倒，向前趴着的姿势，因为肌肉松弛，四肢瘫痪的缘故，也看不清自己究竟流了多少血，摸不到脖子上的伤口究竟有多么恐怖。 只看到一滩粘稠的血迹从脖子附近不断扩大，很快就沾染到了嘴角和鼻孔。 胸前亦是一片濡湿，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他，他疯了！” 段炼的大脑一片空白，又在空白中炸开无数纷乱的念头，恐惧、困惑、悔恨，他一万个想不通，“这个疯子！恶魔！怪物！为什么？” 他欲哭无泪，追悔莫及，在心里疯狂抽自己耳光，后悔自己为何不吸取新生测试的教训，还要招惹孟超这样的怪物。 可是，谁又能料到，这怪物会疯狂到这种程度啊！ “知道你为什么非死不可吗？” 孟超将鲜血淋漓的右手伸到他面前，在地板上擦了擦，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声音却无比平静，像是完成了一件习以为常的小事，“倒不是新生测试时的恩怨，那件事我真没放在心上，就算你真的阴了我，也没关系，你看，我也挺喜欢用这些……更多依靠智慧，而不是蛮力的战术。 “不过，你这家伙看着挺大的个子，心胸却太狭隘了，很会记仇啊！ “新生测试都过去快两个月了，你还耿耿于怀，充满敌意，到处放话要教训我，还有很多关于我‘缺乏斗志，后劲不足，马上要从武道系滚蛋’的谣言，也都是从你这里放出去的吧？ “我打听了一下，原来你在高中就是这德性，很多同学和你闹了矛盾，都被你折腾得不轻。 “偏偏你家里又有些权势，能纵容你的胡作非为，我这种寒门子弟，实在惹不起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一半头疼，一半委屈。 钻到段炼耳朵里，却比恶魔的低语更恐怖。 “原本，时间或许有机会慢慢冲淡我们的矛盾，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孟超继续在他耳边冰冷道，“可是，我们马上要一起出征了，迷雾深处，危机四伏，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每一秒钟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我不想前面提防怪兽，后面还要提防你。 “如果你的神经突然错乱，想在战场上朝我背后开枪，我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别说不可能，人类的想法比怪兽的恶意更加诡谲叵测，你又能想到我会突然割喉？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只能以最大的恶意来推测你的行动，不好意思啦！” 段炼眼里布满血丝，眼前一片摇晃的猩红。 他很想说：“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个！” 可是，除了“咯咯”之声，他的喉咙里，再发不出第二种声音。 “还有极限流，因为某种理由，我是非要快速推广极限流不可的，我需要得到同学们的支持，至少，你们不能添乱——而你是很容易，也有足够动机给我添乱的。” 孟超像是从他的表情，读出了他的心思，“这两个理由加起来，足够了，我的时间紧迫，要做的事情很多，没工夫陪你玩小孩子怄气的游戏，刚才给过你交朋友的机会，你不珍惜，非要当我的敌人，那就是这样了。 “至于杀死你的后果，麻烦当然有，但如果我能精心布置现场，制造出我们激烈打斗，我处在下风，惊慌失措将你误杀的假象，未必没有逍遥法外的机会吧？ “当然，是我主动潜入你的宿舍，这一点对我非常不利，而你的家族也绝不可能停止对我的报复，麻烦的事情还有一大堆。 “那又如何呢，无论学校的惩罚，法律的制裁还是你家族的报复，都是以后的事情，至少这一秒钟，我站着，你趴着，我活着，享受自由呼吸的快意，你却要死了，只能在自己的血泊中窒息，这场‘比赛’，终究是我赢了，对吧？” 段炼的嘴角和眼角一起抽搐，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一个词：“疯子，疯子，疯子，疯子！” “最后，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 孟超的血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下辈子，当我这样的人伸出手来，笑着对你说‘交个朋友’的时候，你最好牢牢握住。” 说完这句话，血手从段炼眼前慢慢移开，孟超退入黑暗中，气息消失了。 “别，别走！” 段炼瞪大眼睛，发出无声的喊叫。 他想拼命挣扎，又怕挣扎会撕裂伤口，令血流速度更快。 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在黑暗中不断蔓延，冰冷的眼泪夺眶而出，流速比鲜血更快。 “救救我，孟超，我错了，放过我，我再不敢招惹你了！” 他很想这样喊叫，却仍旧发不出声音，咽喉被巨大的痛苦堵塞，只是从“咯咯”变成了“嘶嘶”声。 这究竟是鲜血从颈动脉中狂飙而出，还是气管被割断，生命从胸腔中逃逸出来的声音？ 段炼不敢想下去。 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意识渐渐模糊，喉咙的痛楚也变得迟钝，仿佛名为“死亡”的巨兽，正在一寸寸将他吞噬。 段炼就这样被吞噬了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他的眼神渐渐从绝望变成了迷惑。 “为什么……流了这么多的血，我还没死？” “甚至，手脚还恢复了一些力气？” 他一咬牙，双手撑地，爬了起来。 看着流淌半个房间的血迹，感觉不可思议，颤抖着伸手在脖子上一摸，却没摸到半条伤口，只摸到一个用怪兽的尿泡还是什么器官炼制，薄如蝉翼，弹性极佳的皮囊。 皮囊一边涂抹着黏性极强的生物胶，好容易才从脖子上撕下来。 里面灌满了类似鲜血的液体，上面还割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在皮囊的用力挤压下，血箭自然“激射而出”。 “这……” 段炼目瞪口呆。 啪！ 灯光被人点亮，房间里大放光明，仿佛从地狱回到人间。 孟超双臂环抱，倚靠在墙角，笑嘻嘻看着他。 “不好意思，段炼同学，和你开个善意的小玩笑，你该不会介意吧？” 孟超脸上洋溢着真诚，友善，爽朗的笑容，“血是假的，你没有被我割喉，只是吸入了微弱的致幻孢子，扎到脚趾的蒺藜上，又涂抹了从怪兽毒液中提炼的高效肌肉松弛剂和神经迟缓剂，后来，我在你脖子上一抹，把血囊黏上去的时候，又往你脖子里注入了一些剧痛和扰乱感知的生物药剂，如此而已。” “你……” 段炼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刚才十分钟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四肢仍旧稀烂如泥，失去了勃然大怒的勇气。 “大家同学一场都是缘分，不到万不得已，我这么可能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孟超道，“只不过，我是真的很想化解彼此之间的矛盾，冤家宜解不宜结嘛，这么点儿小事，两个月了都没完没了，难道还留着过年么？ “现在，话都说开了，相信你也非常清楚了我的为人，新生测试的事情，到此为止吧？ “段炼同学，作为补偿，交个朋友，我教你极限流？” 孟超走过来，满脸真诚的微笑，双眼直勾勾盯着段炼的颈动脉，伸出了仍旧鲜血淋漓的手。 段炼看着他的手，不敢看他的眼睛，还是被刺得深深打了个冷颤。 艰难吞了口唾沫，他颤抖着伸手，和孟超轻轻一握。 “这就好。” 孟超松了口气，“这样就最好了，真的杀了你，手尾一大堆，实在太麻烦！” 段炼：“……” 孟超：“哈哈哈哈，开玩笑，你知道我是开玩笑的，对吧？” 段炼：“……” 他惊吓过度，暂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孟超道：“我不是一个喜欢装逼的人，如果明明拥有致命的能力却深藏不露，等你气势汹汹找上门来，百般挑衅之后，我再狠狠打脸，然后你又不服，调动更多家族力量来对付我，再被我一次次打脸……太无聊了，是吧？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让你一次看清楚我的真面目，免得造成更大的误会和冲突，这多好，多和谐！ “现在大家是朋友了，帮我个忙，明天你会去找李老师说，你挑战失败，输得心服口服，没问题吧？ “十名挑战者里，你的实力最强，排名最高，只要你带头认输，别人不会有意见的。” 段炼默然无语。 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 “这就好，问题解决，我走了，睡个好觉！” 孟超步履轻盈，离开了段炼的房间。 看着满地不知什么怪兽的鲜血，散发出刺鼻的气息，段炼欲哭无泪，谁他妈能在这种环境下“睡个好觉”啊！ 岂料，三秒钟后，孟超又开门进来。 段炼的房门明明有自锁装置，他却不知怎么，无声无息地打开。 “对了，差点忘了提醒你，我在马桶圈上涂抹了‘箭毒蜥蜴’的毒液，虽然是薄薄一层，无色无味完全透明的，但毒性比较猛烈，接触皮肤十秒钟，就能让你麻痹一整晚，如果你想大号，记得用酒精把毒液擦掉。” 这次，孟超真的走了。 只留下段炼，如皲裂的石像般枯坐在床上，百感交集地度过了一生中最漫长的夜晚。 第一百五十三章 老妈也是天才 孟超用自己的真诚和友善，巧妙化解了和同学的矛盾。 也让他“后劲不足，实力不济”的谣言不攻自破。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段炼就带着九名挑战者找到了导师，说他们输得心服口服，孟超同学绝对有资格代表农大武道系出征，让怪兽领教一下他的卑鄙，不是，智慧。 而孟超同学丰富的战斗经验，也给了他们很深刻的启发，刚刚诞生的极限流，的确有深入研究的价值，等到了战场上，他们一定继续向孟超学习。 出征名单的事情，就这样完美解决了。 离出发还有三天，孟超和同学们终于能放个假，回家看看自己的亲人。 家里一切顺利。 老妈在青囊医疗中心接受了第一期治疗，注射了超兽血肉提炼的强化细胞生长剂，又劳烦苏渊医生每天用灵能深入神经和骨髓去刺激细胞，双腿恢复很快，都能甩开拐杖和腿部支架，步履轻盈地转圈了。 小妹正是初三冲刺的时候，据说这段时间进步神速，连续考了两次全校最高分，很有希望考上三大超级高中。 老爸的资源回收公司也越办越红火，多亏孟超预测到怪兽战争的规模扩大，又通过雷霆战队和燕氏集团拉到了一笔投资，招揽了很多收割者，还添置了四辆移动式采集和冷藏车。 一开始，还有同行笑话孟义山有钱不知道该怎么烧，现在僧多粥少，城里的怪兽渐渐打光了，还添置这么多人手和家伙事儿，不出半年，肯定亏出血本。 等到北线攻势的规模骤然扩大，生存委员会放出“建设新区”的重磅消息，怪兽尸骸从前线源源不断送回城里，所有回收公司都懊恼自己没多招揽几个人手，而所有收割者都恨不得长出四只手的时候，他们才既羡慕又佩服孟义山的“先见之明”。 很快，“超星资源回收公司”，在圈子里就声名鹊起。 孟义山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但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的他看起来比几个月前年轻十岁，比孟超前世记忆碎片中的窘迫，更是潇洒到不知哪儿去了。 还是围坐在公租房的小客厅、小饭桌旁边，桌上的菜肴却升级了不少，甚至有一道添加了超兽血液成分的极品香肠蒸鳄龟蛋，香得都有些冲鼻。 一家人其乐融融，听孟超讲述大学里的见闻。 “……同学们都很热情，对我也很好，有个大个子叫段炼，哭着喊着和我交朋友。 “人缘好嘛，没办法。 “导师？当然也是最好的，我的导师实力强横，人格高尚，英俊潇洒，是武道系的中流砥柱，跟他混，绝对有前途！” 一席话说得家人渐渐放心。 但下一个消息，却让老妈变了脸色。 “什么，你也要上前线？”白素心忧心忡忡地说，“你才大一，上什么前线，上回本科实战测试，被传送到迷雾深处，和血月狼王搏杀，你被咬得半死，我就吓得半死，才过了几天，这么记吃不记打啊！” “老妈，这是两回事，上次是意外，一百多个稀里糊涂的高考生，面对数百头血月妖狼，当然很凶险。” 孟超急忙解释，“但这次北线攻势的规模很大，你们应该都看新闻了吧，赤龙军出动了好几支精锐部队，超凡塔也派出了近十名神境强者，不但我们农大，还有龙大在内的所有本科院校，都要驰援战场，去开拓、建设和捍卫新区的。 “人类的钢铁洪流滚滚向前，什么怪兽能阻挡我们的脚步？我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既能修炼战技，又能增长见识，还能赚取修炼资源和结交人脉，和收益相比，风险不值一提，老妈你就别担心了！” 其实孟超知道这次北线攻势，没有这么一帆风顺。 但他总不能把实话说出来，否则老妈更不会让他去了。 “素心，咱儿子不是一般人，既然当了超凡者，就要一路勇攀高峰。” 孟义山在社会上闯荡，知道更多消息，“再说，这次全城动员，连我们这些普通收割者，都要时刻准备去城市边缘接应，儿子是本科生，享受那么多修炼资源，当然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放心吧，他在高考时，都能斩杀血月狼王，这次也一定能逢凶化吉，创造新的奇迹！” 白素心也知道，儿大不由娘，龙城这样的环境，超凡者不可能一直躲在家里孵蛋。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突然就说要成立新区呢，就因为今年高考出了乱子？再等两年，等你大学毕业，修炼得更厉害了，再对外开拓，那该多好呢！” “等不了了，无论今年高考出不出乱子，当局都会对外开拓的。” 一直闷头吃饭的白嘉草，忽然抬头，舔掉了嘴角的饭粒，笑嘻嘻道，“要怪，就怪哥哥的农大喽！” “这是什么道理？”白素心不明白。 “因为农大研发了很多非常厉害的立体农场、基因调制和人造食物技术，提供了非常充足的食物啊！” 白嘉草理所当然地说，“二三十年前，正是龙城面临生死存亡，最危险的时候，刚好那时候农大的老校长金正霖发明了很多新技术，彻底解决了粮食危机，蚯蚓肉变的午餐肉，各种黏糊糊的合成罐头，味道是难吃点，热量绝对足够。 “既然吃饭不成问题，又在战争中损失了大量人口，为了捍卫龙城，延续文明，人类当然就拼命生，拼命生，家家户户，生三五个是刚起步，六个八个都很正常，生十几个都有。 “咱们家，是因为老妈双腿受伤，老爸又心疼老妈，才只生了一个，但是我那些同学们，谁家不是三五个兄弟姐妹，活蹦乱跳的？ “是，我们的农业技术已经发达到‘蜂巢化’，从地底数百米到天空数百米，密密麻麻种满各种高能作物，哪怕供应上亿人的能量循环都可以。 “但有个问题，人又不是猪，不是光吃饱喝足就满足的。 “住宅紧张的问题先不提，工作岗位的严重不足，才更加要命。 “要知道，‘城市’这种东西，天生就要从周边地区吸血，然后将工业制成品和各项服务，再倾销到周边去，如此，才能在几万平方公里的狭小范围内，供养上千万甚至更多人口。 “龙城在地球上，也是依靠周围几个省份，甚至全国、全世界的原料、技术、人口和市场，才能维持偌大的规模。 “等穿越到了异界，光秃秃一座城市，空有数千万人口，没有更加辽阔的原料基地和倾销市场，哪来这么多工作岗位？ “过去几十年，面临生存危机，大家可以咬牙忍受，每天吃糊糊罐头，睡上下四五层的高低床，只要活着，什么都行。 “现在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数量却比过去暴增十倍，眼看怪兽危机渐渐解除，人们当然要过更好的生活，要更体面的工作，要有更大的居住空间，吃新鲜的、真正的食物。 “上千万年轻人的工作问题，不可能在龙城现有范围内解决，怎么办呢，只有对外开拓，建设新区。 “这样的话，赤龙军扩充规模可以解决一部分，新区的基建可以解决一部分，开采新矿区又能解决一部分，等到新区消化得差不多了，再向更辽阔的异界腹地拓殖，‘以战养战’，别无选择，只能如此。 “所以，老妈你就别抱怨了，这是龙城的大势，别说哥哥了，过两年，我肯定也要卷入其中，乘风破浪的！” 一席话说完，却发现全家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怎么，我脸上有菜？”白嘉草摸摸自己的脸颊，满脸狐疑。 “我发现你上了初三，见识一下子增长好多，感觉，像个小大人了！”孟超不可思议地说。 “最近小草变化是挺大的，好像每天都在成长，经常语出惊人，我都快听不懂了。”白素心也道。 “我只知道，这丫头的饭量大了很多，每天从公司里拎回来两大袋沉甸甸的怪兽血肉，提得我气喘吁吁，都不够她吃。”孟义山乐呵呵道。 白嘉草脸一红，辩解道：“我又没光吃不练，最近是感觉自己厉害了很多，刀法、枪法还有力气，经常把老师都震得一愣一愣，全校男生都打不过我，还有，什么书只要看一遍，就能记个八九不离十，包括新闻和网上的一些消息，随便扫一眼，就能深深烙印在脑子里，一不留神，就能说出刚才那样的话。 “难道，哈，本小姐就是传说中凤毛麟角的天才？” 小丫头挺起胸脯，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孟超的笑容有些僵硬。 是……妹妹体内的“夜魔血脉”，就要发作了吗？ 孟义山“滋溜”一口酒，感慨道：“真没想到，老孟傻人有傻福，家里竟然养出两个天才！” “和你没关系，主要是老妈的功劳，我遗传了老妈的智慧。” 白嘉草朝孟义山吐舌头，“老爸，你知不知道，老妈年轻的时候，比我现在还天才呢！” “哎？” 孟义山和白素心全都愣了一下。 孟超也不明白白嘉草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连我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老妈年轻时这么厉害。” 白嘉草拍了一下脑袋，转身到自己房间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道，“对了，还没来得及告诉老妈，这是你下午去医院时，我闲着无聊，在床底下的墙角隔板里找到的，都是你很久以前放进去的东西，你该不会忘了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魔女的秘密 自从隔壁王奶奶丧尸化，加入永生旅。 小孙女得以换到了另一处离学校更近，条件更好的公租房。 孟超就用战功将隔壁申请下来，搬过去住。 家里不用那么局促，孟义山手里也有了点儿积蓄，就想着重新装修一下，墙面和地板都挖开了不少。 正巧下午白嘉草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东摸西摸，被她从墙角的夹层里，找到这么个盒子。 这是二三十年前很常见，用来装军用压缩饼干的铁盒。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吃完了里面的食物，人们往往也不舍得丢弃，而是充当储物盒。 “好像是……我们结婚时，放进去的？”白素心和孟义山都记不太清楚。 白嘉草打开盒盖，首先映入眼帘，是一枚红色、心形的电子表。 在异界灵气的强烈干扰下，屏幕早就花了。 白素心却又惊又喜，将坏掉的电子表拿起来，看了又看，戴在手腕上，甜滋滋道：“这是你们老爸送我的第一件生日礼物，原来放在这里，我说呢，怎么老是找不着！” 孟义山“嘿嘿”笑起来。 压在电子表下面，还有好几张明信片，生日卡片什么的，上面写满了字，依稀还能看到，画着爱心。 孟义山的老脸“唰”一下就红了，闪电般从女儿手里抢过来，急道：“不许看！” “来不及了，老爸，我已经看过了，没想到你年轻时，竟然这么肉麻！”白嘉草捂嘴偷笑。 “什么什么？”孟超也非常八卦，“是老爸年轻时，写给老妈的情书，他怎么肉麻的？” “白！嘉！草！”老爸横眉怒目，磨刀霍霍。 “哥，身为老爸最最亲爱的贴身小棉袄，我是绝对不会出卖他的。” 白嘉草义正言辞，“就算你出一千块，嗯，一千五百块，我也绝不会出卖老爸！” “行了，你们两个别闹了。” 白素心从丈夫手里接过年轻时的书信和生日卡片，眼里满是甜蜜的回忆，又问，“小草，你究竟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说我年轻时很厉害呢？” “就是这个。” 白嘉草从饼干盒最底下，取出一本斑斑驳驳的笔记。 黄褐色的封面上没有半个字或者图案，历经二十多年岁月的侵蚀，纸张都非常酥脆，稍微一抖就往下掉渣，里面的笔墨也很淡，但依稀能辨认出，的确是老妈的字迹。 “这是什么？” 白素心皱眉，满脸茫然，“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笔记本？” 孟超凑过去，和白嘉草细细研究。 翻了两页，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类似课堂笔记，或者手抄习题集之类的东西。” 孟超喃喃道，“第一页上这道题，是求一个零重力环境中，发力公式微调的函数，涉及到高等数学，物理学和人体工学等多个领域，比高考的难度高三五倍都不止！” “什么？”白素心听得满头雾水，“零什么？” “零重力，简单说，就是武道如何应用于宇宙环境的问题。” 白嘉草解释，“虽然现在我们还无法突破异界的大气层，但这种理论上的探索，对于解决强者风驰电掣或者自由落体时的战术机动，也很有帮助，总之是非常尖端的武道研究了，所以我才说老妈你厉害嘛，二十多年前，你也就十几二十岁吧，和我一般大，大环境还没现在这么好，你就研究这么厉害的问题了，我遗传到你的天赋，又有什么奇怪？” “还有这个，这好像是组装或者拆解一种非常精密的仪器，绘制的灵能传导模型。” 孟超眯起眼睛，“异界干扰严重，物质极不稳定，很少见到这么精密的仪器，这好像是某种……激活装置，用来……引爆一些东西？” 他越看越惊讶。 这本手抄习题集上，所有的题目，都涉及到非常深奥的理论，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很难想象，竟然是二十年前那个灵能研究远远没有今天发达的战乱年代，可以提出的。 更难想象，老妈白素心，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竟然能解出其中绝大部分问题。 忽然，孟超翻页的手指停顿。 他在其中一页的角落里，看到一个老妈随手乱画的图案。 那是两只交叉重叠在一起的细长眼睛。 就像一个“x”，两只眼睛，共享同一枚瞳孔。 黑色瞳孔中散发着幽深的光芒，像是能吞噬灵魂的黑洞。 痛！ 好痛！ 眉心再度传来贯穿大脑的剧痛，前世记忆碎片如尖叫的麻雀般狂舞，孟超确信自己前世看到过这个图案，究竟在哪里？ “哥哥？呵呵……” 恍惚间，耳边传来黑夜魔女轻蔑的笑声。 眼前幻象丛生。 孟超仿佛钻进前世记忆碎片，出现在那段黑暗和血光交错的岁月里。 紫发燃烧，血翼舒展，如同血狱中逃出来的妹妹，掐住他的喉咙，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根本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 “你这样的废物，只会成为累赘，把我害死。 “从爸妈死的那天起，我们之间就再没半点关系了，少以‘哥哥’的名义来烦我！ “滚，从我身边滚开，滚到天涯海角，越远越好。 “否则，下次再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孟超无视黑夜魔女决绝如毒刃的言语。 他死死盯着黑夜魔女掐着自己的手。 在妹妹的手背上，就有这样一个交叉双眼，共享瞳孔，如x般诡异图案！ 图案高高隆起，不断散发着诡异的光焰，不像刺青，倒像是深深烙印进去，永不磨灭的诅咒！ “噗通！” 孟超仰面栽倒，前世记忆皲裂，意识回归现世。 “哥，怎么好端端摔倒了？” 初中生版本，手背上干干净净的黑夜魔女，急忙将他扶起来。 “流鼻血了。”孟义山皱眉。 “快，用冷毛巾敷一下，不要急着塞鼻孔，等血流干净了再塞。” 白素心一边照顾儿子，一边心疼道，“你这孩子，一定在大学里修炼狠了，回来尽捡好的说，叫人怎么放心？” “我，我没事，最近天干物燥，有点上火。” 孟超不顾鼻血，指着笔记本上的x异眼图案，“妈，这是你画的？” 白素心看了看：“大概是吧。” 孟超深吸一口气：“这是什么？” “不知道，二十多年前随手涂抹上去的，大概是在哪儿看到，闲着无聊，就画着玩呗，怎么了，你脸色这么差，一副见鬼的模样？”白素心狐疑，“这个图案，有什么问题吗？” 孟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脑中的线索仍旧支离破碎，又被胡乱揉成一团。 “好，先不提这个图案的问题，老妈，这本笔记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没上过大学么，你们那时候的中学，能教这么难的题目？” 孟超深表怀疑，想了想，道，“老妈，您该不会一直隐瞒着真正的身份，其实您是什么古老神秘修炼家族的女继承人，因为豪门恩怨之类的狗血原因，才隐姓埋名，和老爸私奔吧？” “哎？” 白嘉草瞪圆了眼睛，瞬间脑补了两百万字的剧情，连男女主角的演员都选好了。 “什么私奔？” 孟义山用筷子狠狠敲了一下儿子的头，“我和你妈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请回家来的！” “想啥呢？” 白素心哑然失笑，“你们外公和外婆，都是最普通的人家，那会儿世道乱，他们很早就死在怪兽侵袭中，倒是有些照片，也记录了我小时候的家里环境，你们看着像是‘豪门’吗？ “至于这些习题，的确挺奇怪的，现在我连看都看不懂，但又的确是我当年的字迹。 “不过，这也很正常，不是都说‘高考是一个人的智慧巅峰期’么，或许我年轻时真的很聪明，但双腿受伤，家里待了二十年，整天家长里短，买菜做饭，和街坊打麻将，还能聪明到哪儿去？” “不对。” 孟超缓缓摇头，愈发认定，“这绝不是二十年前的普通高中生，凭借天赋或者努力，就可以达到的程度。 “那时候的中学，也绝对教不出这样的题目。 “这本笔记，一定另有来源，老妈，相信我，这很重要，请你仔细回忆一下，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写出这本笔记！” 他满脸严肃的样子，有些把家人吓住。 白素心认真回忆了很久，还是摇头：“年代太久，实在想不起来，不过，大概不是中学里教的，那时候怪兽隔三差五入侵，整座城市都是战场，社会上乱得很，我只上了一年高中，学校就被怪兽毁掉，加上你们外公外婆都不在了，我就出来找工作养活自己。” 孟超急道：“妈，你在哪里工作？” “当时好工作非常紧俏，我又没有文凭和超凡力量，就去当护士。” 白素心道，“反正，天天打仗，很多人受伤，所有医院的人手都严重不足，稍加培训，包扎、注射之类的工作，还是能勉强应付的。” “护士……您在哪家医院工作？”孟超觉得，自己距离答案越来越近了。 “换了好几家，名字都忘了，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医院，大医院的护士，都是护校毕业，接受过专业训练的。” 白素心解释，“当时社会秩序才刚刚重建没多久，也没多少公立大医院，倒是有很多强者开设的小诊所，战地临时医院什么的，很多医院都没有名字，就是一传十，十传百，病友互相推荐，自发聚集起来。 “怪兽天天攻城，细菌和病毒到处传播，死人分分钟都变丧尸，这种环境下，还讲究什么卫生和专业？有人治疗，活下来是运气，死了也都认账，没人会找麻烦的。 “不过，说是没招牌的地下诊所，技术还真不错，我记得有家医院干的时间最长，大概一年多吧，那里有种秘药非常神奇，有个伤员，头盖骨被怪兽咬了个透明窟窿，里面一塌糊涂，注射秘药之后，都能活下来，还能继续战斗，你说厉不厉害？ “所以，我在这家医院干得格外卖力，又强迫自己学了很多东西，想考一个正规的护士资格证，这本学习笔记，应该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新装备入手!(感谢盟主散个心) 孟超若有所思：“后来呢？” “后来，局势渐渐稳定，大规模的怪兽入侵越来越少，赤龙军的几次远征之后，龙城基本恢复了秩序，也就不需要那么多临时医院和没有执照的护士。” 白素心说，“很多临时医院都合并和升级成了公立大医院，也有一些地下诊所直接关门了，我记得最后这家医院，就是关门，散伙了。 “我想考证后，去公立医院应聘，但当时像我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多，竞争非常激烈，正在复习时，又遇到怪兽突袭，房屋倒塌的事情，我被埋在废墟底下很久，压坏了双腿神经和骨骼，自然，再当不了护士啦！ “这么多年过去，要不是小草翻到了这本笔记，我早就把自己曾经当过护士的事情忘了，连这本笔记的内容，也是半个字都看不懂，好像它根本不是我写的一样，唉，脑子退化得真厉害，老妈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 看着满脸失落的白素心，孟超急忙道，“在我和小草心目中，你永远是最厉害的老妈！不过，关于那家医院的细节，您真的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吗，哪怕有个名字，或者认识哪位医生都好！” “阿超，够了。” 孟义山叹了口气，道，“当年你和你妈，都在废墟底下压了很久，你还是个婴儿，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她却受到很大的刺激。 “她在医院里恍惚了好几个月，才慢慢恢复，医生说这是‘创后综合征’，在龙城很常见的。 “反正，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影响正常生活，前几天青囊医疗中心的苏渊医生，给你妈全面检查了一下，也没任何不妥，有什么理由，非要想起来吗？” 孟超不知该如何解释。 刚重生时，他还以为小妹的“夜魔血脉”来自外界，是龙城和异界文明接触之后，才“感染”或者说“植入”的。 现在看来，却和二十年前，龙城内部的某些势力不无关系？ 还是说，异界神秘力量对龙城的渗透，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 迷雾并非天堑，虽然能阻隔两个文明的大规模接触，但智慧生命的个体，机缘巧合之下，还是有可能穿梭往来的。 “这座医院，这个重叠双眼的图案，应该就是小妹的黑化概率怎么都降不下去的主因。 “难道，早在二三十年前，就有异界人无意间发现了龙城，潜伏到这里？ “亦或者，龙城本身，就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所谓穿越，并非单纯的巧合？ “无论如何，怪兽都不是唯一的敌人……” 孟超揉搓鼻梁，思索了很久。 “好吧，这件事到此为止，爸妈，还有小草，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半个字都别说，更不要在外面随便乱画这个图案，明白吗？” 孟义山和白素心对视一眼，摇头道：“除了家里，我们还能往哪儿说？不过，这个图案究竟代表什么，很危险吗？” “这……” 孟超想了想，道，“的确有可能涉及到一些事情，但也不急于一时，等我从北线战场回来，总能搞清楚并解决掉的。”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等到了北线战场，一定要疯狂修炼，提升实力，尽快拥有保护家人的力量。 幸好，现在他占据先手，提前知道了“x眼”图案的存在。 等这个图案再次出现时。 无论那些敢朝他家人伸出爪子的杂种是谁。 他都会把他们的爪子以及脑袋，狠狠斩下来的！ …… 在家休息一夜，孟超又到超凡塔和罗海见面。 “好消息，基于《百战刀法强化版》的新型战刀内测版本，已经炼制出来了。” 修炼室中，罗海笑呵呵地捧出两个长方形的木匣。 盖板一揭开，经过消光处理，黑黢黢的刀刃，就令孟超眼前一亮。 “好刀！” 孟超将战刀抄在手里，挥舞了几个未来《百战刀法》的劈杀动作，感觉动作酣畅淋漓，像是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刀法比过去更加精纯。 “刀刃、刀脊以及重心，都经过精心设计，非常贴合《百战刀法》的特点，还应用了多种怪兽材料，这是豁出去，亏本赚吆喝了啊！” 孟超欣赏着全新出炉的战刀，伸出两根手指，在刀尖上轻轻一弹，耳朵凑上去，听到如浪潮，似雷鸣的声音。 这是战刀内蕴藏着怪兽材料，和修炼室里的灵气产生共鸣，独有的韵律。 “没错，此刀名为‘奔雷’，是面向中低端市场的青春版，虽然准备廉价走量，但设计和铸造绝不含糊。” 罗海自己也拿了一柄奔雷战刀，随意挥舞，激荡出比孟超更强劲的雷鸣，“啧啧”赞叹了两声，继续道，“此刀不但以龙城钢铁集团金属研究所刚刚研发的‘3642’号特种合金为原料，炼制时还掺入了一级超兽‘雷尾兽’最坚硬的尾骨粉末，相比同类型战刀，重量减轻15%的同时，硬度和锐度反而提升5%，能以更快的速度，挥出更强的威力。 “你看，刀刃上细密的花纹，足足锻打了三千五百多次，独特的贝齿纹，能更干净利落斩爆甲壳类怪兽的防御。 “类似的技术，友商都是应用在旗舰版上的，咱们应该是市场上，第一个应用于入门级，青春版战刀之上！ “还有刀身上，预留了三个可以镶嵌晶石或者超兽晶核以及神经球的凹槽，未镶嵌时，三个凹槽采用空气动力学设计，能引导两侧空气，对战刀进行挤压，令劈砍轨迹更加稳定，甚至能通过刀脊上的引流槽，产生微弱的推进效果。 “镶嵌不同性质的晶石或者神经球之后，又能释放不同的灵磁力场，令战刀自带技能，可拓展性大幅提升，很有把玩价值。 “预计首批推向市场时，还有‘月光银，火山灰，赤练红和星空黑’四款不同颜色和材质的刀鞘可以选择，甚至能用激光打印，将文字和图案直接打在刀身、刀鞘和刀柄上，哪怕把恋人或者偶像的照片扫描上去都可以，充分满足了年轻人追求个性，特立独行的诉求，‘年轻人的第一款战刀’，绝非浪得虚名！” 孟超看着罗海平板电脑上的ppt。 里面有四款刀鞘的介绍。。 以及刀身上绘制着非常激萌的二次元偶像图案的效果图。 还有一副广告，是一对衣着光鲜的俊男靓女，像是刚出社会的白领阶层，在一家很有情调的咖啡馆里约会。 两人谈笑风生，咖啡旁边放着两把奔雷战刀，脚下还有三个刚刚斩落的怪兽头颅。 宣传语是：“从此，斩杀怪兽，比喝咖啡更简单。” 孟超：“呃……” 罗海：“这是我随便搜集素材，凑合做的，反正现在战刀还是测试版，等搜集更多战斗数据反馈，最终版确定之前，肯定要找专业的广告制作商。 “青春版的主要市场在中学和赤龙军基层部队，至于你我这样觉醒了超凡力量的本科生，更适合用‘旗舰版’！” 他捧出另一个更华丽的木匣，刚一打开，深沉的杀气就冲天而起，空气中隐隐响起了雷鸣之声。 “嚯！” 孟超将“奔雷战刀旗舰版”持在手里，还没大力劈砍，就生出“弄头怪兽来杀杀”的冲动。 “相比青春版，旗舰版在堆料方面更加奢侈，不但将‘3624号特种合金’升级成‘3724号特种合金’，雷尾兽的尾骨粉，也升级成了二级超兽‘雷鬼兽’的脊椎骨粉。” 罗海介绍道，“除此之外，我们准备提供十七种不同的个性化升级方案，比如这柄战刀上，就镶嵌了一枚‘火流晶’，一枚‘青霜石’，以及一枚‘恐爪龙晶化神经球’，只要注入灵能，就能从分子级数对战刀进行强化，输出数百度的高温，或者零下一百二十度的超低温，或者令刀芒的长度和强度都提升三到五倍，如暴龙利爪般凶残挥舞！ “无论青春版还是旗舰版，我们都准备贴着成本价来走，包括上回你说的，传授《百战刀法强化版》不收钱的问题，也可以操作，那么利润在哪里呢？就在这三枚镶嵌的晶石和兽核上。 “晶石和兽核蕴藏的力量有限，是有释放次数的，放完了就要取下来换新的。 “顾客买回家去，当然能自己找人打磨晶石和兽核来镶嵌，但肯定没有我们原厂镶嵌得那么完美，如果留下缝隙或者干扰了平衡，对战斗力肯定有影响，只有送回原厂来镶嵌、升级和保养，才能释放出100%的威力。 “整套商业模式已经跑通了，中小学校和赤龙军的渠道，问题也不大，关键是我们要在实战中，验证‘奔雷战刀’的威力，要拿出扎扎实实的数据来说明，和现在中学生、普通市民以及基层士兵使用的战刀相比，它的优越性在哪里。 “正好，我们两个都要出征北线战场，就在那里，用奔雷战刀杀个痛快吧！” ========== 继续加更，感谢盟主和各位书友的支持，马上要开战，大杀特杀啦！ 然后，推本书：《我是个么得感情的杀手》 我，似鸽杀手； 我，么得感情； 也，么得钱。 我是易姓匿迹的易海舟； 那个四大发明精通一半的男人； 我不想跟你说话，并朝你扔了个beng…… 也是老作者了，质量有保证，大家看看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判若两人 “行！” 奔雷战刀是为未来版《百战刀法》度身定制，孟超在里面也占了不小的股份，自然要亲自测试。 “还有，在北线厮杀时，注意打得漂亮点，多发视频到网上，给奔雷战刀和你自己造势，最好不要用你的账号发，找几个同学，装作无意间拍到的样子，标题惊悚点，比方‘震惊！大一新生竟然对怪兽做这种事’，才能吸引眼球，懂吧？” 罗海道，“如果你这边没有合适的人手，我也可以联络一个团队，从多角度拍摄到后期处理，还有文案和水军，全都一条龙搞定。 “如果战刀性能真的不错，战果又很丰硕的话，我爸还准备拍个纪录片，讲述你的故事，精心包装，把你捧成网络红人，顺带着，战刀不也推销出去了么？” 孟超微微一怔：“为什么是我，不是你这个亲儿子？” “因为你比较有话题性啊！” 罗海理所当然地说，“断魂刀之子，会一手强悍的刀法，又有什么出奇？但从公租房里走出来的穷小子，凭借自己的力量，一步步踏上巅峰，中途还领悟了神乎其技的刀法，这才是新闻和卖点，毕竟奔雷刀青春版的主要客户群体，就是普通大众，当然要把你包装成他们的偶像了！” “有道理，再说吧。” 孟超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摩挲着战刀上贝齿般的纹路，盯着罗海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如果真要拍纪录片的话，你看这个开头怎么样——从公租房里走出来的穷小子，和天境巅峰强者，断魂刀罗武之子，手持奔雷刀，在修炼室里激战，最后，还把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打趴下了？” 罗海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哈哈一笑，霍然起身，战刀扛在肩上，灵焰瞬间透体而出，周身灵纹比两个月前更加细密和华丽，“行啊，虽然我不是什么贵公子，但你要战，便作战，来吧，让我看看比起刚觉醒时，你这‘怪物’，究竟提升到了什么程度！” 十分钟后。 两人躺在一片狼藉的修炼室里，精疲力竭，气喘吁吁，任由汗水和鲜血将自己淹没。 孟超胸前，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血肉先被割裂，旋即被数百道的高温烧焦，稍一动弹，就会再度皲裂，看得人头皮发麻。 罗海周身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婴儿嘴唇般翻开的细小伤口，虽然每一处伤口都不致命，却非常接近筋腱，再移动半寸，就有可能废掉他的一条肢体。 两人一动都不能动，就连战刀都在片刻前凶狠的碰撞中双双脱手，只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彼此。 现在，就看谁的恢复速度更快了。 罗海闭上眼睛，用家传的《虎魄功》加快灵能循环，飞快积累着体能。 然而，在他刚刚恢复上半身的控制力时，孟超已经慢慢爬向两把战刀，将他们都抄在手里，仔细观察刀刃上的崩口，啧啧道：“真不错，刚才我向你出了一千一百五十四刀，你也向我出了八百二十五刀，其中，我们有一百二十二刀撞在一起，刀刃的崩裂程度，完全可以接受，真是好刀！” 孟超将罗海的战刀丢还给他，又伸手扶他起来。 如果是实战，直接将战刀插进罗海的心脏，也不是办不到。 罗海呆了半天，摇头苦笑道：“我爸说的没错，叫我不要和你这种怪物争一时之长短，否则只会打击自己的修炼自信心。 “我还以为自己在龙大武道系疯狂修炼了近两个月，整天被那些怪物级别的天才反复蹂躏，实力一路暴涨，总有机会扳回一城了。 “没想到，你这家伙在农大武道系都这么疯狂，简直和我们系最恐怖的那几个怪物有一拼了！” 孟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你的战斗力，提升的确很惊人，胸前这一刀如果再深入半寸，我的胸骨都会被你斩爆，胜负就完全不同了，龙大武道系还有人能蹂躏你？” “当然有，我在龙大武道系的新生里，也就排在二三十名，前面都是恐怖至极的怪物，光是特招生，我们系今年就来了三个，夹在这些怪物中间，天天被他们蹂躏得欲仙欲死，真是，和我原本想象的大学生活完全不同。” 罗海苦着脸道，“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报考龙大武道系是否正确的决定，像你和谢锋那样报考农大武道系，去当‘鸡头’，享受金牌导师的重点关注和丰富的修炼资源，这多好！” “你才是‘鸡头’呢！”孟超啼笑皆非。 却也暗暗惊诧于龙大武道系的底蕴和实力。 罗海的硬实力和他不相伯仲。 他只是占了修炼1024条支脉，恢复速度稍微快一点的便宜。 在龙大武道系，比罗海更强的还有二三十个，其中还有三个特招生？ 要知道，农大今年一共只有两个特招生。 除了巫舞之外，还有一位据说天生就能听到异界植物的低语，被灵植系抢走，应该能成为一名出类拔萃的灵植师，却没什么战斗力。 人家一个系的特招生就比农大都多，真不愧是龙城最强战斗专业！ “对手很强大啊！” 孟超在心中喃喃道，“这实在……太好了！” 他的斗志愈发强烈。 “不过，和你这家伙对决的感觉，和被那些怪物蹂躏是不同的。” 罗海回忆着片刻前的激战，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和龙大武道系的怪物们打，我知道他们哪里更强，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输，能清楚看到差距，哪怕死，都死得明明白白。 “但是，和你打，感觉处处滞碍，招招拖泥带水，好几次想构造灵磁力场都被你打断，死都死得稀里糊涂，实在太难受了。 “这，就是极限流？” 罗家亦是极限流的投资人之一。 罗海自然知道极限流的事情。 孟超也不瞒他，点头道：“是，几天前，极限流刚刚取得了阶段性成功，现在算是beta版，也要实战测试了。” “你们的效率很高啊，我就知道，投资你绝对没错。” 罗海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孟超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 罗海迟疑道：“所以，这就是你对段炼等十名同学，痛下杀手的原因？就为了让他们对极限流留下深刻印象？” 孟超微微一怔，道：“连你都知道了？也对，段炼是你们建设中学毕业，上回我还向你打听他的事情，再说，你和谢锋也熟，在我们系还有不少高中同学，自然瞒不住你。” “为什么这样心狠手辣，我不觉得做这种事，对推广极限流有好处，别人不会认为你的武道厉害，只会觉得你很卑鄙，疯狂，甚至变态。”罗海问道。 孟超摊手：“否则，我该怎么化解和段炼的矛盾呢？你们是高中同学，你非常清楚他的为人，就算我在擂台上堂堂正正击败他十次，你觉得，他就会心服口服，善罢甘休？” 罗海仔细想想，摇头道：“恐怕不会，他只会觉得自己丢了十次面子，所有观众都笑话了他十次，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更加对你恨之入骨。” “是啊，我思来想去，又不能真的杀人，只能试试这个馊主意，才能化敌为友了。”孟超无奈道。 “其余九名同学呢？”罗海道，“他们并没有招惹你。” “我也没有害他们，反而是在救他们。” 孟超淡淡道，“如果他们不能尽快粉碎脑海中所有的学生思维，把一切法则、规矩、道理、习惯，统统抛到九霄云外，真到了荒野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在我们自己的城市里主场作战，和跑到怪兽的巢穴附近去客场作战，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概念，我卑鄙、疯狂、变态？那些怪兽，绝对比我更卑鄙、疯狂、变态十倍！如果他们接受不了这样的战斗模式，那就乖乖留在校园里，将来进武道实验室去搞理论研究，何苦跑到荒野去，丢了性命，还连累别人？” “你……” 罗海表情复杂地看了孟超很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道，“好吧，我理解你的好意，但站在朋友的立场，提醒你一句，下回做事情能不能稍微，注意点方式方法？你知不知道，现在段炼他们是怎么说你的？” “不会吧？”孟超哑然失笑，“段炼头这么铁，还没玩够？” “不是，他彻底服气了，绝对不敢再招惹你。” 罗海道，“段炼说，你有双重人格，表面看着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内心深处，却蛰伏着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一个……好像身经百战又饱受折磨，罹患‘战争综合征’，随时会出现过激反应的老兵，一个冷酷无情的刺客，一台没有人性的杀戮机器。 “老实说，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可能你自己都没察觉，觉醒超凡力量之后，你的变化越来越大了，刚才出刀时的气质，那对死神一样的眼睛，和我在本科实战测试中见到的完全不同。 “虽说所有超凡者在觉醒之后，都会发生一些变化，但通常不会变得你这么判若两人。 “孟超，你……没事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末日残魂的诞生 孟超的笑容渐渐凝固。 他的脑域深处，的确栖居着两个灵魂。 一个是十八岁的自己，风华正茂，血气方刚，冲动，执着，天真，有点儿小小的正义感，也相信美好的事情正在发生——总之，和同龄人没什么不同。 另一条，却是末日归来，百战余生的残魂。 仔细想想，龙城毁灭那一刻的自己，会是什么精神状态？ 在数十年如一日，越来越残酷和惨淡的战争中，虽然磨砺出了一身精湛绝伦的杀戮技巧，却也失去了一切，亲人、家园、未来…… 这样的灵魂，怎么可能还是十八岁时热血、光明、天真的模样？ 刚重生时，因为大脑皮层非常稚嫩，末日残魂被十八岁的自己压制。 随着超凡力量觉醒，灵能不断冲击脑域，末日残魂也渐渐苏醒，释放出丰富战斗经验和辅助技能的同时，也带来了末日的习惯、思维模式和本能反应。 有一件事，是过去几个月，孟超始终下意识忽略的。 身为“三流高手”的自己，究竟怎么一路挣扎，活到末日？ 那么多实力拔群的绝世高手都陨落了，自己怎么没死？ 而潜伏、渗透、下毒、刺杀、设置陷阱、刑讯逼供……这么多凶残至极，却如呼吸般自然的技能，又是在何种情况下，付出什么代价才学会的？ 从十八岁热血青年的灵魂，到地狱里爬出来的末日残魂，他究竟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人类总是会刻意美化回忆。 对那些实在无法美化的记忆，干脆就覆盖甚至抹去。 就像老妈怎么都想不起来，当年在神秘医院里，和x眼有关的事情。 自己似乎也遗忘了，如何从一个被黑夜魔女讥讽为“累赘”的普通人，变成能一路挣扎到末日的“三流高手”。 脖子好痛。 像是有鲜血激射而出。 没办法呼吸了。 孟超艰难吞咽着唾沫，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脖子，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罗海没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还在喋喋不休：“说真的，别的我都可以接受，包括你蹲在灌木丛里伏击同学，勉强都算是正常的战斗模式，唯独你割喉段炼，哪怕是假的，这也太……疯狂了吧，简直毛骨悚然！ “我不但把你当朋友，更是万里挑一的合伙人，我们要联手打天下的，要注重个人形象和商业价值，知道吗？ “比方说，你当了奔雷刀的形象代言人，包装啊，宣传啊，水军啊，各方面都搞得热热闹闹了，这时候，被竞争对手爆出你对段炼搞的动作——割喉啊！你叫人怎么想？ “我就不明白了，哪怕段炼再难搞，难道真没有更合适的办法，必须这么凶残？” 是啊。 孟超捂着喉咙，目光恍惚而迷惑，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不假思索就选择了割喉呢？ 伴随着喉咙的剧痛，一枚被始终忽略的前世记忆碎片，忽然绽放出了浓烈的血芒。 无数血丝激射而出，将他的意识拖入前世的深渊。 孟超仿佛在噩梦中下坠了很久。 最终，狠狠摔在一片腥臭的烂泥里。 罗海和修炼室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是一片奇形怪状的密林中，黑黢黢的沼泽地。 孟超发现自己和一群眼神冰冷，死气沉沉的士兵埋伏在这里。 大家都脱下迷彩服，摘下枪械和匕首，套上了一层怪兽材料制造，栩栩如生的皮套，摇身一变，变成了半人半兽，狰狞丑陋的模样。 接着，又在疙疙瘩瘩的青色皮套上，继续披挂兽骨和青铜打造的铠甲，抡起胡乱镶嵌晶石，十分粗粝的冷兵器。 人类士兵们张嘴，在嘴里镶嵌尖锐的假牙。 又用一种白垩般的颜料，涂抹在野兽般的面孔上，画出一张张骷髅似的面目。 “这是……” 孟超口干舌燥，意识到，自己回想起了前世曾经参加过的一次军事行动。 他回头，用高倍望远镜，观察丛林外，不远处的一个村落。 这是一个没有太多高科技和现代工业色彩，反而充满童话和魔幻风格的村落。 村落四周种满了食人花，毒刺藤，结成简陋的围墙。 还有遮阳伞般巨大的尖叫蕈，这是一种感知极其敏锐的智慧菌类，习惯主人的气息后，只要陌生人靠近，就会急促释放孢子，发出类似尖叫的声音。 透过围墙，依稀能看到村民们正在忙碌。 这里的村民是一种身材纤细，耳朵很尖的类人生物。 皮肤是血红色的，上面还长满了密密麻麻，如灵纹般华丽的花纹。 炊烟袅袅，人间烟火，大人们的忙碌，孩童们的欢笑，和人类如出一撤。 孟超看到三个孩子一路嬉戏打闹，跑到了村外。 他们轮流将长着四根手指的手，伸到食人花的花蕾里去，在花蕾狠狠收缩之前，闪电般抽出来。 这是孩子们独有的，无聊又愚蠢的游戏。 “别说地球话，也不要使用地球的武器。” 孟超身后响起低沉的声音，“一个不留，都明白吗？” 孟超转身，看到一个身材格外高大，面目涂抹成畸形骷髅头，半人半兽的怪物。 或者说，伪装成怪物的地球人。 他嘴里咀嚼着什么东西，口气很重，臭烘烘的。 “教官，有孩子。”孟超听到自己说。 嘴巴臭烘烘的教官慢慢逼近，白色骷髅头挤出了狰狞的笑容：“99，你是疯了还是瞎了，那里没有孩子，只有异界生物的幼崽，和我们以前斩杀过那么多怪兽的幼崽，没有任何区别。” 孟超听到自己迟疑道：“可是……” “没有可是！” 嘴巴臭烘烘的教官重重捏住他的肩膀，力量之大，几乎把他的肩胛骨捏碎，“99，训练营中，你是我非常欣赏的一个，无论枪法天赋还是从收割术进化而来的细腻刀法，在你这个年纪，都称得上是奇迹。 “但是，你的性格实在太软弱了。 “收起你那些不合时宜的人性吧，想想现在的龙城面临多少困境，遭遇多少危机，多少同胞有可能因为我们的行动而生，或者死！ “记住，就算变成卑劣的蟑螂、残暴的恶魔、冰冷的机器，只要地球文明之火能够延续，一切都是值得的！” 孟超听到自己干巴巴道：“我，我明白了。” “真的吗，99？” 嘴巴臭烘烘的教官微笑着，将一柄镶满了怪兽碎齿的狼牙棒塞到他手里，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么，待会儿就由你，亲手解决那三头异界生物的幼崽吧？然后，你就可以离开训练营，得到更强的力量了！” 孟超看到自己握着狼牙棒的手，很明显颤抖起来。 “我……”他说不出话。 “怎么，办不到？”嘴巴臭烘烘的教官皱眉。 “我不知道，教官，我，我可能还没准备好。”孟超听到自己虚弱地说。 “你还没准备好？也是，训练营里其他人，都是从小开始调制，只有你是中途加入，年纪太大，脑子里塞满了妨碍你变强的东西，没准备好，也是人之常情。” 嘴巴臭烘烘的教官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有些惋惜，甚至有些善解人意。 但下一秒钟，他的手掌就从孟超的喉咙上划了过去，“那你就没用了，去死吧！” 孟超瞪眼，咽喉剧痛，鲜血狂飙，瘫软在地。 一个又一个伪装成怪物，用骷髅图案遮掩面目的人类士兵，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像是破了个窟窿的皮球，瞬间失去所有力气，一动都不能动，也看不到脖子上的伤口，只能听到鲜血“滋滋”激射的声音，摸到不断扩大的粘稠血泊，感觉到生命的飞快流逝。 那种一寸寸堕入死亡，如同被黑暗沼泽吞噬的感受，即便只是回忆，仍旧如酸液般侵蚀着他的神经，令他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嘴巴臭烘烘的教官蹲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下辈子，无论我说什么，答案只有一个，‘是，教官，是！’。” 他用鲜血淋漓的畸形手掌，轻轻拍了拍孟超的脸颊，“记住标准答案，99。” 孟超记住了。 教官大步离去。 “再说一遍，不要说地球话！” 很快，在孟超看不到的地方，尖叫蕈开始尖叫。 孟超在尖叫声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黑暗将他淹没，他穿过黑暗，从记忆回到现实。 发现自己蜷缩在墙角，仍旧死死捂着喉咙，手臂和胸膛上洒满了鼻血。 刚才激战都不曾流淌的冷汗，早已将衣衫浸湿。 “孟超，什么情况！” 罗海目瞪口呆，想要搀扶，又无从下手，更不敢惊扰他，见他再度睁眼，似乎恢复意识，才道，“你该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没有。” 孟超深吸一口气，感觉像是沉入深潭数分钟，才被打捞上来的溺水者。 怪不得，前世记忆必须逐步解锁。 刚才这段记忆的冲击力实在太强，太恐怖了。 如果几个月前，他还是普通人的时候解锁，一定会把大脑直接烧掉的。 即便现在…… 孟超捂着滚烫的大脑，仍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 “所以，我对段炼用出‘假割喉’这一招，是因为我曾经在某个秘密训练营里，亲自品尝过它的滋味，留下深刻印象吗？ “前世的我、龙城和整个文明，为了生存，究竟变成了什么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重生之谜 罗海递过来一支添加了凝神静气药物的高能营养剂。 孟超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 “喂，你该不会修炼了什么邪道功法吧？” 罗海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我曾问过我爸，有没有办法像你一样，明明刚上大学，根本没接触过真正的荒野激战，却能像身经百战的精锐特种兵一样，拥有超卓的意识和丰富的经验。 “他说，是有的。 “比方说，运用超脑技术，营造虚拟世界，将神经刺激程度提升到500%，让人在虚拟训练中，承受比现实中更强烈五倍的痛苦，还能将虚拟和现实的时间比例，拉长到五比一，在虚拟世界中度过五个小时，现实中，只过去一个小时而已。 “用这种方法，长时间沉浸在虚拟战争中，就有可能将精英特种兵的战斗经验，烙印到脑域深处，让懵懂无知的菜鸟，变成百战余生的老兵。 “不过，他强烈不建议我这么做，因为这么极端的修炼，势必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孟超微微一怔，声音沙哑道：“什么代价？” “想要得到老兵的战斗经验，就要同时承受老兵的精神创痛，真正的战争可不是热血的游戏，即便是最正义的战争，也极有可能将胜利者的精神彻底摧垮，罹患各种‘战场综合征’，到死都遭受战争的诅咒。” 罗海道，“如果说，真正的战士，还能用钢铁的意志和漫长的时间，来抵御这种诅咒，那么，用人工方法‘速成’出来的冒牌货，绝对没办法扛住无比强烈的精神冲击，99%都会走火入魔的。 “事实上，龙城有很多势力，都曾研发过类似的‘超级战士项目’，很可惜，绝大部分都失败了，甚至酿成血色的惨剧，主要不是力量的问题，而是心灵。 “孟超，还记得我们第一天到超凡塔来打卡，看过的那本小册子吗？ “超凡者吸收了太过庞大的能量，脑细胞又无时无刻不处在灵磁力场的疯狂激荡中，每分每秒都是超负荷运转。 “我们就像是一辆速度飙至极限的赛车，最微小的刺激都有可能引发最强烈的反应，所以我们的情感、欲望乃至思想，都比普通人更容易失控。 “有时候，最可怕的还不是那些擅长控制心灵的怪兽，而是我们自己。” 孟超怔怔看着罗海，道：“什么意思？” “我爸说，所谓怪兽，不但在龙城周围，也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所有人类一出生，心灵深处就栖居着一头小小的怪兽。” 罗海道，“只不过，绝大多数情况下，人类的个体相对弱小，被道德、法律、社会秩序和国家暴力机关镇压，这头怪兽不敢乱动，久而久之，让人忽视了它的存在，还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善男信女。 “但是，随着超凡者的力量不断强大，无论道德、法律、社会秩序还是国家暴力机关，都渐渐奈何不了我们，这头怪兽就会苏醒，开始张牙舞爪，让你暴露出内心最深处……真正的自己。 “就好像很多人没钱时表现得温良谦恭，仁义理智，忠于爱情和家庭，是有口皆碑的好人，但一朝暴富，就穷奢极欲，胡作非为，和过去判若两人。 “其实，过去的他又何尝是什么好人，只是没有‘坏’的资本而已，在金钱和权力的滋润下，他内心的怪兽苏醒，很快就把外面这层人皮吞噬了。 “孟超，所谓修行，不止是战斗力的提升，更要提防内心深处的怪兽，如有可能，悠着点儿，不用太急着提升境界的。” 罗海推心置腹，坦率而诚恳。 所谓交浅言深，是做人的大忌，罗海这么聪明，又当过建中学生会长，这番言辞锋利的话，原本是不该说的。 这是真把孟超当朋友了。 孟超能感受到他的善意，点头道：“我会的，谢谢。” “那就好，我话是不是有点儿多了？” 罗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超凡之路，不过，修炼心灵，认清自己，的确至关重要，就像我爸，早就攀上了天境巅峰，再跨出一步就能抵达神境，明明力量、灵磁力场和对生命层次的领悟都到了，却久久止步不前，你觉得是为什么？” 孟超道：“为什么？” “他不敢。” 罗海缩着脖子，像是怕被老爸发现，小声道，“他说，他怕跨出这一步，抵达神境之后，会看到内心最深处，那个怪兽一样的自己。” 这句话，让孟超琢磨了很久。 连天境巅峰的断魂刀罗武，都不敢看清真正的自己。 他呢，他应该看清楚真正的末日残魂究竟是什么样子，并且将这条残魂彻底释放出来，占据“孟超”的主导权吗？ 孟超觉得，自己还要继续修炼，战斗和思考，才能找到答案。 “一语惊醒梦中人，看来过去一个多月的修炼，我的确有些急躁了。” 孟超微笑，朝罗海伸手，“原本以为，你我只是纯粹商业合作的关系，但今天你能说出这番话，大家就是真正的朋友！” 罗海哈哈一笑，和他重重握手：“你不觉得商业伙伴，比真朋友更靠得住吗？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一条，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要变成什么样的人，走什么样的路！” “哦？”孟超忍不住问，“你想走什么样的路？” “首先，当然是在战争中不断磨砺自己，至少拥有天境的实力。” 罗海爽快道，“然后，和你一起把公司搞大，从奔雷刀开始，拓展到年轻人修炼和战斗所需的一切，再涉及迷雾之外，更大的利益。 “等完成原始积累，我就要去竞选‘五百人市民大会’的普通议员，再到‘生存委员会’的高级议员，最终，问鼎龙城的最高权力！ “所以，你明白我今天为何要说这番话了吧，我可不想有朝一日，我在竞选市长的时候，突然爆出丑闻，说忠心耿耿跟随我几十年的左膀右臂，其实是个暗中修炼邪功，早已走火入魔，精神扭曲的魔人！” “等等。” 孟超忍不住微笑，心情渐渐爽朗起来，“连续两次交手，你都没赢我，凭什么我是你的左膀右臂？” “问鼎最高权力，又不是看谁更能打，就连‘武神’雷宗超，也没当过市长啊！” 罗海笑眯眯道，“反正我已经接受了你实力强横到变态的设定，仔细想想，左膀右臂的战斗力比主公稍微强一点点，似乎也很合理。” 两人说着，都笑起来。 倒是将片刻前有些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对了，问你个事。” 孟超岔开话题，“你对二三十年前，那些临时医院和地下诊所了解多少？” 罗海想了想：“当时的龙城常年厮杀，市民每天都要和怪兽短兵相接，社会秩序又刚刚重建，也没那么多公立大医院，反而临时医院和地下诊所多如牛毛，你具体想问什么？”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的父亲，二十多年前曾经遭到怪兽袭击，据说心脏都被咬穿了，眼看就要一命呜呼。” 孟超解释，“结果，他在一家地下诊所得到治疗，竟然起死回生，可惜当时场面混乱，时过境迁后，他忘了究竟是哪家医院的哪位医生。 “这么多年过去，老人时常念叨着昔日的救命恩人，很想亲自感谢，我就帮着随便打听一下。” “原来如此，这就有难度了。” 罗海道，“我劝你这位朋友的父亲还是算了吧，当年有实力开设临时医院和地下诊所的，大多是对灵能学、生命科学以及基因调制技术有深刻理解的强者，现在，这些强者搞不好都升上了天境甚至神境，位高权重，日理万机，轻易接触不到的。” “神境强者……”孟超若有所思。 “如果你非想查找当年的资料，可以去超凡塔的大图书馆，里面存储了龙城半个世纪以来的很多书籍、文件、报刊和视频影音资料，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罗海道，“但这些资料大多支离破碎，不成体系，非常庞杂和混乱，想在里面找到有用的信息，无异于大海捞针。” 孟超沉吟片刻：“来都来了，就去找一下，回头见到朋友，也算我尽力了。” “行，那我带你去大图书馆。”罗海开门，忽然回头道，“但你要告诉我一件事。” 孟超道：“什么事？” 罗海挤眉弄眼：“你这位朋友，是个女的吧？” …… 大图书馆在超凡塔的三层。 这里是普通市民和超凡者都可以进入的区域。 里面的大部分藏书，往期报刊和影音资料，普通市民都可以随意借阅。 孟超知道二三十年前，龙城的网络还没建设完成，灵气干扰相当严重，电子信息的传播受到阻碍，反而是古老的报刊、传单和油印的小册子大行其道，被用于发布命令，协调组织和鼓舞士气。 他想先找找有没有当时和医学相关的报刊、杂志或者油印小册子。 看能否在上面，发现“x眼”的图案。 “稍等片刻，这边正在调取当时相关报纸和刊物的目录，数量很多，您需要哪一种？” 图书馆工作人员告诉孟超，除了新纪元22年7月到9月之间的资料，别的资料都是可以调取的。 “为什么那三个月不可以？”孟超顺嘴问了一句。 “烧掉了。” 图书馆工作人员说，“六月份那次爆炸，地火不知怎么竟然窜到了我们的库房里，波及到了一批资料，您正好需要那几个月的资料？” 孟超算算时间，老妈遇到x眼图案，应该没那么早。 “不用，谢谢。” 他低头专心致志地研究目录。 十秒钟后，重新抬头，瞳孔收缩。 “不好意思，您刚才说，六月份的爆炸，就在超凡塔里？具体什么时候！” 他的表情有些吓到了图书馆工作人员，对方看看他，又看看旁边的罗海。 “怎么了，感觉你一整天都不太正常。” 罗海拽着他的衣袖，“六月份的爆炸，有问题？” 孟超看着他：“你知道这场爆炸？” “知道一点，好像是超凡塔底下的核心实验室，直通太古遗迹的那几座之一发生了爆炸。” 罗海道，“具体就不太清楚了，那几座核心实验室只有神境强者才能进去，连我爸都被拒之门外，他们经常进行各种极度危险的实验，爆炸什么的，很正常。 “话说回来，也挺奇怪，太古遗迹实验室的安全措施和灵能护盾应该非常严密的，以往再严重的事故，令神境强者都陨落的那种，也没波及到地面上，不知道六月份这次是怎么回事，竟然有几缕异火撕裂防御措施，窜到了上面。 “好在只是几缕小火苗，损失并不大，你究竟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想知道爆炸具体是六月几号的什么时候。”孟超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问。 “那天，应该是刚吃过午饭没多久。” 图书馆工作人员回忆了一下，“具体几号就忘了，七号还是八号？” “我也记不清了，就记得那天我爸回家说起这件事，后来，迷雾降临，怪兽来袭，我爸出门厮杀，就没继续聊。”罗海补充道。 孟超“哦”了一声，装作镇定，继续低头浏览目录。 但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件事上面了。 因为，他记得非常清楚。 六月上旬，龙城只发生过一次规模比较大，需要出动“断魂刀罗武”这个级数高手的怪兽来袭。 就是他重生的那天。 他就是在那个午后，超凡塔底，太古遗迹实验室发生诡异爆炸的同一时间，从末日归来的。 ========= 近四千字大章奉上，今天也是万更的一天啊！ 实在码不动了，手指疼，休息一哈！ 然后今天又有了新盟主，加更肯定有，容老牛缓缓吧，大家监督，绝对赖不掉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分基地 三天后。 龙城以北，迷雾翻滚，大荒纵横。 因为地底蕴藏着丰富的矿藏和灵脉，各种磁场狠狠碰撞，无休止朝地面释放着狂暴的能量。 这里的地形地貌支离破碎，丰富多彩，杂乱无章。 数公里外还是丰饶的草原，很快就变成炙热的沙漠，沙漠中却突兀出现一口口刺骨阴寒的冰湖。 更别提环绕四周，犬牙交错，高耸入云的大山，遍布直径七八米，数百米高的参天古树，枝桠垂挂，草木繁茂，不知滋生着多少剧毒的蛇虫鼠蚁，以及不畏剧毒，以这些蛇虫鼠蚁为食的豺狼虎豹，和拥有强大灵能，能随意拿豺狼虎豹来塞牙缝的绝世凶兽。 这里是人类的禁区。 却是怪兽的乐园，以及，他们的屠场。 此刻，一只通体晶莹如玉，生长着四对紫色翅膀的小虫，被荒野中一朵甜到发腻的花朵吸引，盘旋着落了下去，从口器中生出长长的刺针，想要汲取花蜜。 忽然，花朵一颤，四瓣边缘带着锯齿的叶子，猛地收缩，朝小虫狠狠夹去。 小虫像被电了一下，拼命逃窜，仍被锯齿撕裂了一片翅膀。 花蕊深处，又闪电般射出几根细长的触须，想要纠缠住小虫剩下的翅膀。 小虫失去平衡，仓皇逃窜，上下翻滚，眼看就要被“花朵”卷走，吃掉。 但一只羽毛如刀刃般锋利的鸟儿却捷足先登，用羽毛斩断花蕊，抢先把小虫叼走，只留下“花朵”愤怒地摇晃着獠牙般的叶子。 “咔嚓”一声，鸟儿将小虫夹碎，吞噬下去，仍旧意犹未尽。 很快，它又找到了新的猎物，一只在岩缝间爬来爬去的灰色蜘蛛。 然而，当鸟儿朝灰蜘蛛扑去时，却被早就守候在这里，和岩石融为一体的毒蛇缠绕住。 原来，“灰蜘蛛”根本就是这条毒蛇的尾巴，是故意放出来的诱饵！ 鳞片如岩石般疙疙瘩瘩的毒蛇一口咬住鸟儿的脖子，注入带着超强腐蚀性的毒液。 哧溜哧溜，哧溜哧溜。 它拼命吸吮，大口吞咽，瞬间将鸟儿吸得只剩一堆羽毛，连半根骨头都不剩下。 毒蛇心满意足地蠕动着。 像是饱食之后伸个懒腰。 然后，它就被近千米高空疾速俯冲下来的一头赤色鹰隼抓走了。 赤色鹰隼的羽毛浓烈如火，双翅展开，足足数十米宽，两对利爪更是隐隐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饶是毒蛇的鳞甲和骨骼再坚硬，也禁不住鹰隼轻轻一扯，就被扯成两截。 然而，一团更大数倍的阴影，却出现在鹰隼的上空。 威风凛凛的赤色鹰隼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发出凄厉的惨叫，竟然舍弃了到手的食物，翅膀和爪子都缩成一团，速度在刹那间，又提升了一个级数，甚至在空气中激荡出层层叠叠的气浪，发出震耳欲聋的音爆。 它，竟然突破了音速！ 却仍旧逃不脱，更加致命的空中猎杀！ 轰！ 一团紫色火球后发先至，将赤色鹰隼从半空击落，才坠落了两三百米，它就被一头类似蜥蜴和翼手龙融合，却更加狰狞和庞大的超兽捕捉，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撕成了碎片。 “翼手龙”仰天长啸，灵焰狂飙，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暴虐，告诉别的空中怪兽，它，才是这片空域的主宰。 但下一秒钟，它就像是狠狠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壁，在半空中诡异地停了下来。 它的脖子和翅膀上都出现了明显的勒痕，墨绿色的细长瞳孔深处，也浮现出极度痛苦的闪光。 它拼命挣扎，想要朝看不见的敌人喷吐致命的火球，身上却出现了一块块巨大的黑斑，像是某种可怕的细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啃噬它的五脏六腑。 半分钟内，它就从优雅、雄壮、残暴的空中霸主，沦为了腐烂的食物。 这时候，看不见的猎手才从虚空中浮现出来。 这是一头如气球般鼓鼓囊囊，躯干下面垂挂着数百条长满尖刺的触手，好像超巨型水母般的超兽。 这是“裂空魔眼”的近亲，“猎空魔眼”。 一字之差，没有裂空魔眼的精神攻击能力，却拥有更长、更多、更强韧的触须，更致命的剧毒，更灵活的机动性，还能操纵灵磁力场，干涉和改变光线，达到隐形目的。 ——在那二十四门88毫米速射炮火力全开，把它撕成碎片之前，它才是这片空域，食物链顶端的王者。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三架装甲飞艇，吊舱两侧都横着巨大的武器平台，每侧分别搭载四门88炮和两个蜂巢式火箭弹发射器，还有六挺重机枪。 貌似古老的热武器，却在灵能和符文科技的加持下，焕发了全新的生命力。 在弹药中添加怪兽材料研磨后加工的粉末，能瞬间激荡出比普通弹药强劲十倍，毁灭性的能量。 在枪身、炮筒和火箭弹上镌刻符文，用怪兽血液等蕴藏着庞大能量的“灵液”炼制成“符墨”，再涂抹到符文里，同样能构造灵磁力场，从分子层面甚至原子级数，对武器产生质的改变。 弹头上镶嵌晶石，封装进去特定的灵磁力场，并设置好触发条件，更是能令普普通通的子弹和炮弹，都携带各种“技能”。 虽然超音速战斗机和超视距导弹都无法使用。 但88炮和火箭弹仍旧轰出了摧枯拉朽，镇压一切的效果。 这头“猎空魔眼”瞬间就被轰成肉渣，肉渣又被烧成灰烬，连灰烬都化作一缕缕的烟雾，向四周仓皇逃窜。 像是一道道凄厉的喊叫，告诉苍穹之下，荒野之上所有的生灵，谁，才是这片天地间，真正的主宰者！ 火焰和螺旋桨的轰鸣，撕裂了翻滚的浓雾，驱散了更多不知好歹的空中怪兽。 先是三架涂装着赤龙军战徽的装甲飞艇，灵气缭绕，威风凛凛，如钢铁般从天而降。 然后，又是三架。 接着，还有三架。 他们周围，还盘旋着十几架皮糙肉厚，结构简单的螺旋桨战斗机，螺旋桨战斗机的周围，又盘旋着数百架体型更小，却同样致命的无人攻击机。 貌似从三个不同年代的战场穿越到一起的空中杀戮机器，通体布满符文，还镶嵌着熠熠生辉的晶石，灵能如七彩纷呈的岩浆，顺着玄奥繁复的纹路缓缓流淌，令装甲飞艇、螺旋桨战斗机和无人攻击机都散发着晶莹剔透的感觉，看着倒是协调起来。 人类的空中打击力量下面，荒野之上，是滚滚向前的钢铁洪流。 由履带式坦克车，轮式步兵战车，多足蟹型装甲车，蜘蛛型思考战车，全自动武装工程车，矿山专用大卡车，超巨型轮式挖掘机……数百种机械巨兽组成的钢铁洪流，就像是人类文明强健有力的臂膀，从龙城狠狠出拳，重重砸进荒野，告诉这里所有的生灵，从此刻起，这片天地，换了规矩！ 农业大学最新一批出征北线的大一学生们，在装甲飞艇的吊舱里，俯瞰整片战场，看到一望无垠的荒野，和注定要征服这片荒野的人类洪流，不由心驰神往，热血沸腾。 恨不得现在就一跃而下，和蛰伏在荒野中数不清的怪兽厮杀。 忽然，装甲飞艇的速度慢了下来。 众人将眼睛和鼻子都紧贴在窗户上，竭力向前方望去。 却见正前方有两道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的山脉，仿佛两堵铜墙铁壁，横亘在荒野之上。 这里的云雾很低，山峰都隐没在乌云中，而黑黢黢的乌云张牙舞爪，里面隐隐传来电闪雷鸣，无论装甲飞艇还是绝世强者，都不想从上面飞过去。 幸好两道山脉之间，像是被开天辟地的神斧，狠狠剁了一斧头，剁出一条还算笔直和平坦的山谷，成为装甲飞艇和钢铁洪流都能畅通无阻的通道。 只是山谷不算太宽，狂风席卷，被两侧悬崖挤压，又形成无数湍急的乱流，装甲飞艇的距离不能太近，否则很容易失控，不得不悬浮在谷外排队，依次进入。 幸好，赤龙军已经在山谷两端都兴建要塞，设置指挥塔。 超凡塔也派出精通磁悬浮技术，以及能控制气流、风压的空气动力学强者，在山谷里引导空中交通。 更在山谷两侧光滑如镜的峭壁之上，开凿超巨型的符文大阵，希望改变此间的灵磁力场，将空气乱流都消弭于无形。 用半个小时，缓慢而稳定地穿过山谷，同学们眼前豁然开朗。 谷内竟是另有乾坤，好一片灵气充裕，资源丰饶，世外桃源般的盆地！ 只见盆地里的地势极为平坦，深红色的沃土上星罗棋布着闪闪发亮，银镜般的湖泊，还有三条玉带般的河流蜿蜒而过，各种奇花异草在银镜和玉带之间争奇斗艳，大量性情温和的灵兽在此间繁衍生息。 就算对天文地理再无知的人，都看得出这里是一方得天独厚的洞天福地，倘若全面开发的话，至少能容纳数百万人口，成为龙城开拓异界，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分基地”！ 第一百六十章 四条战线 同学们都被舷窗外美不胜收的景色深深吸引。 长期居住在蜂巢般的水泥森林里，这还是他们生平首次见到一望无垠的辽阔天地。 即便平时最老成持重的青年，也生出目眩神迷，不能自己的感觉。 唯有孟超盘坐在吊舱角落里，聚精会神研究着军用地图和战情简报，试图用眼前的信息，推演此战的进展。 根据军用地图的记载，刚刚他们穿过的两座大山，分别叫“狮牙山”和“虎牙山”。 眼前这片世外桃源，则被称为“碎星湖区”。 碎星湖不是一片湖泊，而是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上百片湖泊，据说是史前陨石雨持续轰击，砸出无数陨石坑，久而久之，才演变成如碎裂星辰般熠熠生辉的美景。 龙城人其实早就发现碎星湖区。 这里地底蕴藏灵脉，灵气极其充裕，随处可见奇花异草和珍禽异兽，而绝大多数湖泊底下，又蕴藏着极其珍贵的天外陨石碎片，最适合打造成威力极强的神兵利器，或者充当超级计算机和核武器等精密设备的关键部件，战略价值极大。 唯一的问题，碎星湖区距离龙城主城区稍微远了一些，直线距离在三十公里以上，沿途都是沼泽，森林，深谷，断崖和连绵不绝的丘陵。 狮牙山和虎牙山，又牢牢镇守碎星湖区的门户，令地球人的机械化大兵团，很难在这里展开。 过去半个世纪，龙城一直在舔舐穿越撕裂的伤口，物资匮乏，兵力和弹药都严重不足，再加上迷雾侵扰，空间如“鬼打墙”般不稳定，无力远征碎星湖区。 只有觉醒了超凡力量的强者，偶尔才会来这里，勘探地形，寻找矿脉，猎杀超兽，进行修炼。 随着近几年，基因武道和灵能科技的日趋成熟，迷雾渐渐退散，空间趋于稳定，轻重工业体系纷纷恢复并大幅升级，赤龙军也完成了新一轮的扩军和换装。 特别是多关节机械足拟兽战车的研发成功，可以用符文技术强化脆弱的金属肢体和关节，弥补了履带式战车在丛林和山地环境下的作战机能不足，龙城已经拥有了开辟“分基地”的能力。 北线攻势已经展开了一个多月。 整片战场被分成四条战线。 首先，要在龙城和碎星湖区之间，修筑一条铁路和一条公路，让搭载列车炮的装甲列车能畅通无阻，运送大量兵力和物资，成为主城区和分基地之间的“大动脉”。 怪兽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人类文明的血管、骨骼和肌肉贯通，而是夜以继日，如潮水般向人类的基础建设兵团展开进攻。 赤龙军在这条“主动脉”两侧都投入大量兵力，筑造要塞和战堡，当数千座堡垒连成一线，又有见缝插针的无数信号塔可以确保网络稳定，随时能召唤强者、思考战车和攻击无人机的支援，怪兽就再无法撼动人类前进的脚步。 而在碎星湖区，这里是人类规划的灵化植物农业园区和住宅区。 依靠基因调制和立体农场，龙城的合成食物技术相当发达，就算人口再增加一倍，也不至于发生饥荒。 但合成食物只能提供基础的热量，增长血肉之力，却没办法提升灵能，满足广大人民群众日益强烈的修炼需要。 碎星湖区的土地肥沃，灵气充裕，是种植灵化农作物和展开多种农业研究的好地方，至少能满足全城青少年的修炼所需。 碎星湖区原本栖居着一些体型庞大，穷凶极恶的梦魇凶兽和地狱凶兽。 不过，都在过去一个月的激战中，被人类赶走。 但这里草木繁茂，杂草生长速度极快，即便昨天被人类用火焰喷射器烧毁，今天又能长到一人来高。 遍地青纱帐般的草丛中，仍旧蛰伏着许多中小型的犬科、猫科和啮齿类怪兽，会对龙城的基建工人、农学家和环境改造师构成严重的威胁。 孟超等大学生，以及实力较弱的社会强者，首要任务就是清扫碎星湖区，捣毁怪兽巢穴，让农学家和环境改造师能安全进驻，去对付难缠的杂草。 碎星湖区以北，则是一片被称为“墓碑丛林”的凶域。 据说那里生长着无数肉食性植物，连梦魇凶兽都有可能被啃噬成累累白骨，当人类强者第一次踏足其中时，就看到堆积如山的怪兽骸骨，简直是一座可怕的坟墓，才传出这么诡异的名字。 根据地质学家的推测，墓碑丛林底下，就是数条灵脉汇聚的所在，蕴藏着丰富的晶石和稀有金属矿藏，水资源也不匮乏，只要全面开发，就能建设成龙城之外规模最大的金属、冶炼和重工业基地。 但是，灵能滋养了墓碑丛林，也孕育了无数顽强在这座丛林里生存的梦魇凶兽和地狱凶兽。 不将他们统统扫除，将墓碑丛林彻底铲平，是没办法全面开采矿脉的。 当然，这么凶险的地方，暂时和孟超等灵纹境的大一新生无关。 那是赤龙军特种部队，精英超凡战队，以及天境强者们的战场。 墓碑丛林再往北走，就到了盆地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名为“怒涛”，比狮牙山和虎牙山更加雄奇、险峻的大山。 不知此山究竟有什么古怪，明明不是活火山，山体上却遍布深不见底的裂缝，仿佛直通地心深处，常年喷射着浓烈如火的烟雾，如惊涛骇浪般向四周扩散，“怒涛山”由此得名。 据说，怒涛山脉栖居着数十种地狱凶兽。 甚至，山脉深处还蛰伏着一头八级的末日凶兽，和它的族群。 末日凶兽往往拥有智慧，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卧榻之旁，被人类开发成农田、矿山、工厂和城市。 想要全面开发碎星湖区，就要先消灭盘踞在怒涛山上的末日凶兽。 这条战线由神境强者主导，自然不是孟超这个一星超凡可以干涉。 “连接主城区和分基地的大动脉，碎星湖区，墓碑森林，以及怒涛山脉，四条战线，究竟哪条出了问题……” 孟超闭上眼睛，轻轻揉搓着鼻梁，搜索前世记忆碎片，始终一无所获。 “从这次军事行动的规模和战略来看，超凡塔高手云集，赤龙军稳扎稳打，各方面都非常重视，应该不存在轻敌和冒进的问题。 “而从这份军事地图和战情简报来看，强者们对碎星湖区的侦察和勘探，也进行了很多年，情报详尽，数据扎实，可谓‘一切尽在掌握’。 “究竟，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才令志在必得的大军铩羽而归呢？” 孟超百思不得其解。 真想通过校领导，找到军方高层，揪着对方的衣领说：“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换成刚刚重生时，头脑一热，搞不好他真会这么做。 但现在，他已经发现自己的重生并不简单，而龙城，以及被龙城镇压的太古遗迹，似乎也隐藏着更多秘密。 “隐藏在x眼图案背后，极有可能已经踏入神境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能激活‘夜魔血脉’呢？ “还有，在神境强者、龙城铁骑以及超巨型列车炮的攻击下，末日凶兽并非不可战胜，前世的怪兽战争为什么会打那么久？不同种类的怪兽，几乎同一时间强化升级，又是什么道理？ “我的重生和太古遗迹有关吗，那些擅长控制心灵，甚至钻进人脑中去的怪兽，已经展开行动了吗？ “还有那个嘴巴臭烘烘的教官，带着一帮训练营的神秘战士，伪装成异界生物的样子，去袭击另一帮异界生物，为什么？” 诸多谜题在脑海中翻腾，令他的冲动平复下来。 不能这么有勇无谋。 他必须搜集更多情报，最关键是，找到正确的人，才有可能扇动蝴蝶的翅膀，改变这场战役的走向。 倘若在错误的人面前，透露出不该泄漏的信息，搞不好，会把未来变得更糟。 “决定了，先在碎星湖区厮杀，磨练刀法，提升实力，这样才有机会进入墓碑丛林。 “只有深入墓碑丛林，才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天境强者，甚至是神境强者。 “战役的关键，总归是在怒涛山脉，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的对决上，无论如何，我一定要……” 孟超眯起眼睛，不知不觉，放出杀气。 四周同学见状，纷纷倒吸冷气，流露出惊恐的表情。 孟超发现他们很有默契地后退了好几步，微微一怔，皱眉道：“你们怎么了？” “你又想干什么？”一位名叫“周云”的同学警惕道，“下毒，挖陷阱，还是打闷棍？” 孟超郁闷：“难道在你们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都说了，前几天，我是一番好意，想帮大家提高点儿警惕性，才能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活下去，现在已经上了战场，大家是最亲密的战友，我怎么可能在你们背后下毒手？” “谁知道？” 周云冷冷道，“反正，你离我远点！” “周云，我发现你对我有成见。” 孟超说，“我不就是钻到你的宿舍里，把你打晕，塞到床下吗，其实你根本没受半点痛苦，也没留下任何伤痕，对不对，十名挑战者里，我对你最手下留情了。 “你看段炼，我和他打得那么激烈，头破血流的，但只要把话说开，大家不打不相识，一笑泯恩仇，不就完了嘛！” “我和段炼，能一样吗？”周云大怒。 “都是同学，有什么不同？”孟超纳闷。 “我是女生，你他妈是钻女生宿舍里，把我打晕，塞床底下的！”周云尖叫。 ========= 哎呀，这两天家里实在有点事，忙得晕头转向的，今天先欠大家一更吧，不好意思啦！ 算算那天刚刚说出要加更的豪言壮语，然后加了两更，又多了一位盟主，然后今天又欠一更。 也就是说，还是欠大家十更，哈哈哈哈！ 等这两天家事忙完了，老牛慢慢还给大家，一更都不会少的，吼吼吼~~~ 第一百六十一章 极限流打开局面 孟超沉默片刻，轻轻摇头，叹一口气。 “周云同学，怪兽不会在乎你是男是女的。”他苦笑着坐了回去。 “孟超，你真是条汉子！” 谢锋凑上来，小声道，“不过，为这种事吃个处分，值得吗，听说连院长都惊动了，若非他老人家力保你的话，就不止是‘通报批评’这么简单，搞不好要留校察看甚至劝退的！” 孟超眯起眼睛，思索很久，缓缓点头，坚定道：“值得。” “哎？”谢锋愕然，“你还真是毫无悔改之意啊！” “倘若在我的帮助下，周云同学和更多的女同学们，从今往后睡觉时可以警醒一点，不要被人或者怪兽在半夜偷偷摸到床边仍旧呼呼大睡，他们的战场生存几率就大幅提升了。” 孟超淡淡道，“为了拯救更多女同学的生命，为了让更多日后的女强者们平安成长，为了创造龙城美好的未来，就算背上‘通报批评’甚至‘留校察看’的处分，就算被女生们误解，被男生们妒忌，被老师们痛斥，甚至被警察叔叔带走，我也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谢锋倒吸一口冷气，愣了很久才道：“孟超，我简直分不出你阴险毒辣的手段，和你比怪兽甲壳还要坚固的脸皮，究竟哪一样才更令人佩服了！” “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在本科实战测试的时候。” 孟超一笑，“脸皮什么的，对我这样从地狱杀回来的人，有意义吗？” “够无耻，我喜欢！” 谢锋暗暗给他竖起大拇指，又把声音压得更低，“话说回来，你究竟怎么办到的，要知道周云他们宿舍在十四楼，整栋大楼都有监控，底下几层还住着高年级的学姐，甚至还有老师值班，都是武道系的精英，警惕性比常人更高。 “我……有个同学，百思不得其解，非常想深入了解你的作案手法，能介绍一下吗？” 孟超皱眉：“你的同学，不就是我的同学，那究竟是谁？” 谢锋挠头：“说错了，不是同学，是我有个朋友，非常想深入了解你的作案手法，好好批判一下！” “我可以告诉你。” 孟超想了想，说，“但知道了手法，你也不可能如法炮制，因为你不会极限流，没有对肌肉的细腻掌控，就不可能如壁虎般悄无声息在墙壁上移动，也不可能钻进狭窄而曲折的管道，更不可能精确计算每个监控探头移动的速度和角度，如鬼魅般闪过去；而没有修炼支脉，将五感的敏锐度提升到极致的话，也没办法感知到女老师和学姐们的气息，从而避开他们，找到真正的目标。 “老实说，这次潜入，的确是我用尽生平所学的得意之作，比潜入段炼的单人宿舍，难度更高十倍，你还挺识货的。” “那当然。” 谢锋顿了一下，飞快辩解，“不是我，是我朋友！” “好，是你朋友。” 孟超微笑，搂住谢锋的肩膀，“那你朋友想不想跟我学极限流呢？” 谢锋：“嗯……” 孟超：“我知道你老兄是正人君子，有高尚的情操，又是最坚定的兽魂流武者，肯定不屑于学习极限流这种雕虫小技，但你讲义气，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嘛！我先教你，你学会了再去教你朋友，岂不美哉？” 谢锋挠头，表情纠结。 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孙雅，正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和孟超。 谢锋一哆嗦，急忙把屁股从孟超身边挪开一点。 “原来，你，哦，你朋友，是想钻到孙雅的宿舍……和她切磋武道？”孟超若有所思。 谢锋面红耳赤：“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不对，我朋友不是，也不对，这个……” “别这个那个了，你不学，我学！” 段炼一屁股在孟超和谢锋之间坐了下来，诚恳道，“孟超同学，经过那天的教训，我反思了很久，发现极限流的确有可取之处，可以有效弥补兽魂流的不足，请你把如何绕开监控，随风潜入夜的技巧，全都教给我，让我能提高警惕，避免被怪兽偷袭吧，要多少怪兽币还是别的修炼资源，你尽管开价！” “哎？” 谢锋目瞪口呆地盯着段炼，“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是这种人？” 孟超有心弥补那天假割喉对段炼造成的心灵伤害，自然满口答应。 然后，起身走过去，坐到以孙雅为首的女生旁边。 孙雅、周云和其他女生，目光都化作警惕的利刃，戳到他身上。 “你又过来干什么？”周云皱眉。 “来告诉各位同学一条重要情报。” 孟超扭头，看着舷窗外面，不让对面的段炼和谢锋看到自己的口型，“现在社会上有一些居心叵测的坏人，想要利用极限流，去做一些下流龌龊，卑劣无耻的事情，诸位虽然是武者，却也是女孩子，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 “跟我学习极限流吧，只有极限流才能对付极限流，学会如何修炼1024条支脉，感知大幅提升，下次再有社会上的坏人想要趁夜偷袭你们，就没那么容易得逞了。 “对了，我还可以教你们一些设置陷阱的方法，如果这些社会上的坏人真的图谋不轨，你们一定能给他们留下深刻教训，痛不欲生的。” “等等。” 孙雅举手，“相比学习极限流，我们更感兴趣的是，除你之外，这些‘社会上的坏人’还有谁啊？” “我不能说。”孟超回过头来，盯着对面的谢锋和段炼道。 谢锋不明就里，冲他和孙雅笑笑。 孟超也笑笑。 孙雅、周云和女生们都眯起眼睛。 “我不能告诉大家我的团伙里还有谁，只能告诉你们，自从我吃了‘通报批评’之后，很多男生都义愤填膺，如狼似虎，嗷嗷直叫要跟我学习极限流，狠狠批判这种阴险的战法。” 孟超语重心长道，“其实战法就像武器，本身没有善恶、正邪之分，像我就是用极限流来行侠仗义，为社会做贡献，为大众谋福利，为龙城寻找更加光明的未来，所以，我也很担心极限流会落到宵小手中，用来胡作非为，败坏我、顾老师和极限流的名誉。 “因此，我才不遗余力地推广，希望广大女生都能学习，至少先了解一些理论。 “如果大家愿意跟我学习极限流，我还可以顺便和你们交流一些，宿营时如何提高警惕，设置警戒线和防御措施的方法。 “我们学校里的女生宿舍，防御实在漏洞百出，我至少有七种办法能潜入进去，如果野外营地也就是这种水准，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再等等！” 孙雅第二次举手，“上回你和老师交待的，说我们女生宿舍只有三条容易受到攻击的路线，你全都指出来了，将功补过，只吃了‘通报批评’，为什么你现在却说，有七种办法能潜入进来？” “是吗，我刚才说了七种吗？” 孟超大手一挥，“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现在和你们讨论的，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孙雅、周云和女生们：“……” 正说着，吊舱轻轻一震，装甲飞艇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上空，开始“嘶嘶”放气，缓缓降落。 碎星湖区的中央，坐落着无数湖泊，其中一东一西有两片大湖，规模最大，资源也最丰饶，龙城人在这里设置了两座数千顶帐篷组成，连绵起伏的营地，作为清扫整片湖区的两个作战基地。 其中，东湖基地由农大、工大、科技大、医大和军校，“五校联盟”负责。 西湖基地，则由龙城大学负责。 由此也能看出龙城大学一家独大的巨无霸地位，实力是何等雄厚。 碎星湖区虽然没有末日凶兽，但水网密集，土地泥泞，杂草丛生，又有各种携带剧毒和超强腐蚀性的蛇虫鼠蚁，普通士兵贸然进入，极有可能损伤惨重。 由此，赤龙军将这片区域留给单兵战斗力极强的超凡者们，至于人类的机械化军团，除了建设和守护从龙城通往碎星湖区的大动脉之外，就是部署在碎星湖区到墓碑丛林之间，在那里筑造要塞，构建防线，避免墓碑丛林甚至怒涛山脉的高阶超兽会狗急跳墙，倾巢而出，如潮水般淹没整片碎星湖区。 随着装甲飞艇的高度不断降低，同学们都能清晰看到劲风席卷，风吹草低，显露出无数超凡者灵焰狂飙，在草丛中和源源不绝，仿佛地底冒出来的怪兽厮杀。 还有强者激荡生命磁场，以类似磁悬浮的原理，悬浮在一片片湖泊之上，等深水炸弹将湖泊底下的怪兽炸出水面，立刻毫不留情地斩杀。 极目远眺，地平线上，碎星湖区和墓碑丛林的交界处，隐隐能看到一条黑黢黢的防线正在不断加高和增厚。 上千门大炮已经迫不及待地怒吼，夜以继日地朝墓碑丛林中倾泻炮弹和燃烧弹，争取在强者进入之前，先以地毯式轰炸，杀死50%以上的怪兽、超兽和肉食性灵化植物，减轻强者的压力。 更远处，云雾缭绕的所在，每隔十分钟，还会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是后方比“龙威巨炮”稍次一级的“虎威巨炮”，对怒涛山脉发动的炮火试探，希望能激怒末日凶兽，逼它出来和神境强者决战。 浓烈的血腥和硝烟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同学们的神经，令大家瞬间进入战争状态。 所有人都下意识攥紧双拳，或者握住刀把、剑柄和枪械。 风云际会，雏鹰展翅，扬名立万，就在今朝！ 第一百六十二章 哭泣杀神 农大新生是最后一批抵达碎星湖区的战士。 之前半个多月，各所大学的高年级学生，早已在这里展开激烈厮杀。 情况比较特殊的军校，更是出动了一大半学员，成为清扫碎星湖区的主力。 走进营区中央规模巨大的万人帐篷时，空气中已经充斥着浪潮般的血腥味，地板上也结满了厚厚一层血污。 往来学生早已洗刷干净了校园里的稚气，男生大多胡子拉碴，看着有些邋遢，却也充满彪悍之气，女生们则愈发英姿飒爽，目光如战刀般咄咄逼人。 五校联盟，各具特色。 工大学生都穿着结构复杂的强化外骨骼，背负着折叠式攻击无人机，身边还有几台受脑电波控制的思考战车跑来跑去。 军校学生身上不是插满了枪械，缠绕着一条又一条子弹带，如同移动的军火库；就是背后漂浮着俗称“老爷爷”的英灵，神秘莫测，威风凛凛。 科技大专精超脑技术，学生的身形未必特别壮硕，但目光都格外深邃，像是一眼能看穿人的心灵。 至于医大，是生命科学领域堪比龙城大学的存在，医大学生既擅长救人，更擅长杀人，甚至能解锁细胞深处的神秘力量，把自己变成奇形怪状的模样。 见到特色鲜明的友校同学，农大新生们也不甘示弱，武道系新生纷纷放出初学乍练的“兽魂”，让灵焰张牙舞爪；驭兽系新生则用脑电波微弱刺激生化兽，发出低低的咆哮，倒也吸引了一些漫不经心的目光和善意的轻笑。 来到万人大厅中央，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十几座大屏幕上的排行榜。 包括今日斩杀数量最多榜单，斩杀怪兽级数最高榜单，危险任务完成度排行榜，战斗视频上传直播平台的点播数和好评率榜单，以及根据各项榜单排名，综合计算的“龙虎风云总榜”。 每张榜单还非常贴心地细分了境界，能分析出谁才是此战中表现最出色的一星超凡者，谁又是斩杀怪兽最多的二星超凡者，或者最受欢迎的三星超凡者，等等等等。 龙城是异域孤军，没有外销市场，不可能依靠大规模生产的民用工业来解决就业问题。 自从立体农场，基因技术和自动化农业种植技术，解决了基本的食物问题之后，农业领域，也容纳不了太多的市民工作。 第一，第二产业都相对凋敝的情况下，第三产业也迟迟打不开局面。 现在的龙城，除了基建，采矿、冶炼和军事相关的重工业之外，只有一个产业能容纳大量新增就业人口。 那就是杀怪兽。 龙城文明，可谓掌握着高科技和超级武器的“渔猎文明”。 通过各种商业化运作，将斩杀怪兽的好处，压榨到了极致。 除了直接收割怪兽血肉，转化成发展的原材料，还用各种比赛、赌斗和排行榜，吸引广大市民的注意力，消耗他们的精力，激发他们修炼和战斗的热情，让他们看到一步登天的希望，也能让他们看到肉眼可见的“公平”。 如此，才能在工作岗位极度匮乏，普通人和超凡者差距日益增大的今天，保证龙城的大致稳定。 是以，排行榜绝不是儿戏。 北线攻势，更是各种竞赛和排行的重中之重。 率领农大新生参战的带队老师“狮鹫”李英姿告诉大家，这次当局和龙城各大知名企业都下了血本，针对不同的战功和排名，都有高额奖励。 五所大学的内部代币——农大的怪兽币、军校的铁血币、工大的机械币、科技大的心灵币以及医大的柳叶币，也全部打通，可以互相使用。 农大新生斩杀了怪兽，兑换怪兽币之后，可以去其他大学驻点的兑换处，兑换各种道具、武器、课程和服务。 “机会千载难逢，这次你们斩杀怪兽和完成任务得到的奖励，比在学校里，至少会高20%到30%，甚至有可能超出怪兽本身的价值！” 李英姿告诉大家，这次北线攻势的军费，除了当局提供三分之二的战争预算，其余三分之一，都是从龙城各大企业筹集的。 开发新区的利润是天文数字，所有财雄势大的超级企业都想插一脚，究竟谁能得到开发权，就要看他们愿意砸下多少前期投资了。 “别的不说，就说新区的住宅建设项目，能吸引多少房地产开发商？” 李英姿说，“当局已经规划了数十个中高端房地产项目，参与竞标的开发商，都要砸下真金白银和大把资源，来犒赏表现出色的参战人员。 “这年头，最有钱就是房地产开发商，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客气，多多斩杀怪兽，立下赫赫战功，从开发商的口袋里狠狠捞钱吧，捞得越多越光荣！” 几句话，就把大家的热血全都烧开了。 “如果表现格外出色，还有机会当选‘每日之星’或者‘本周之星’，你的名字，马上会传遍五校联盟，以及和五校联盟关系密切的超级企业，很快就有各种赞助和投资找上门来，各种修炼资源和神兵利器，都会砸得你们晕头转向，用都用不过来。” 李英姿指着最大的一幅屏幕，道，“看，这就是昨天连续斩杀了十三头超兽，还捣毁了一个超兽巢穴，顺便斩杀了超过一百头普通怪兽的‘每日之星’，也是我们农大武道系毕业没多久的校友，现在直播平台上爆红的‘哭泣杀神’林川，他最近有多么炙手可热，不用我多说了吧？有机会，我会请林川来给大家传授一些战斗经验，你们好好努力，向他学习！” 出现在大屏幕上，是一名身形挺拔，皮肤白皙，帅气到无懈可击，但气质有些忧郁的年轻男子，看上去才刚毕业没多久。 他的出现，不但引来了农大武道系新生们的惊呼，就连向来和武道系不对付的驭兽系新生也目不转睛，甚至周围工大、医大、科技大、军校的学生们，都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屏幕。 “是‘哭泣杀神’啊！” “林川，偶像！” “帅，太帅了，就算屏幕放大这么多，在他脸上还是找不出半点瑕疵，真不愧是和‘波纹公主’燕飞柔齐名的网络红人啊！” “哼，燕飞柔算什么，大学都没毕业，连天境都没突破，怎么能和我们家林川比？要知道，我们林川可是在短短两年内，连续冲破了‘二星灵变’和‘三星灵聚’两个阶段，成为龙城最年轻，进步最快的天境强者之一呢！” “听说他在这次北线攻势中，悍不畏死，奋勇厮杀，表现格外出色，已经当选过三次‘每日之星’和一次‘本周之星’，吸引了很多研究所和超级企业的关注，连咱们农大武道系都想聘请他回母校任教，但所有的高薪岗位和前途无量的项目都被他推掉，他说，自己只想留在荒野中，杀光怪兽，为战友们报仇。” “多么有情有义的‘哭泣杀神’啊！” 女生们议论纷纷，眼睛都化作了心形。 孟超看着大屏幕上的忧郁帅哥，也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出于某种很朴素的正义感，其实他一直对各类型的大帅哥都没什么好感。 特别是曾经被班长左浩然坑害过一回，他更是对这种剑眉星目，相貌堂堂的家伙敬而远之。 唯独“哭泣杀神”林川是个例外。 孟超也和女生们一样，将他当成偶像。 不仅因为他是龙城最年轻，进步最快的天境强者之一。 也不仅因为他是农大武道系的校友。 更因为林川和孟超出身相仿，都是寒门子弟，没有背景，赤手打天下。 事实上，林川原先住在“天喜苑”，和孟超家的“天福苑”属于同一个组团的公租房，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五百米，算是隔壁邻居。 出身贫寒的林川能考上农大武道系，本身就是非常励志的奇迹。 因为先天不足，基础不牢以及资源不足的缘故，他在大学阶段的表现并不特别出色，毕业时仅仅是“二星灵变”境界的地境超凡。 但林川真正的传说，却从毕业后才开始。 一无所有的他，为了获得修炼资源，加入超凡战队，执行极度危险的荒野侦察和猎杀任务。 他的运气，似乎也太糟糕了一些，连续执行了三次任务，都遇到高阶超兽或者空间褶皱，不是战队被打残冲散，就是卷入湍流，被传送到迷雾的更深处。 很多比他高出两三个境界的天境强者都在荒野中陨落。 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却凭借惊人的勇气、意志力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从地狱里一步步挣扎着爬了出来，还在一次次生死边缘的爆发中冲破天境。 眼看林川声名鹊起，前途无比美好。 他却陷入深深自责，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三次任务的队友。 别人纷纷劝他，在龙城，超凡者的死亡率向来比普通人高得多，荒野侦察和狩猎，更是在死神的镰刀上跳舞，生死有命，无怨无悔。 更何况，后两次任务，他逃出生天时，还救回来两名战友，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他却难以释怀，以近乎苦行僧的方式，继续投入最疯狂的荒野杀戮。 斩杀怪兽时，他甚至会不由自主地流出眼泪。 医生说，这是“战场综合征”的一种表现，是精神受到强烈刺激的解压方式。 林川自己说，他的眼泪是为那些惨死在怪兽爪牙之下的战友，以及千千万万罹难市民而流。 他的相貌英俊，身形高大，经历曲折而励志，战斗力在同龄人里也是出类拔萃，又有一边痛宰怪兽，一边默默流泪的话题性，很快被直播平台选中，一番精心包装和造势后，隆重推出，“哭泣杀神”之名，瞬间轰动全城。 第一百六十三章 倒数第一的英灵使 “同样从公租房走出来，既然林川师兄能做到，我也一定可以，甚至会比他更早突破天境！” 孟超看着大屏幕上的偶像，战意如火山爆发。 心念一动，又想到，“现在直播平台上，林川师兄和燕飞柔被誉为‘金童玉女’，甚至比燕飞柔更红。 “毕竟燕飞柔的《波纹劲》仅仅是基础发力法，而且她没有在实战中检验过自己的战斗力，林川师兄却是真刀真枪，从死人堆里搏杀出来。 “倘若我能搭上林川师兄的关系，是否有可能借助他的力量，来推广极限流呢？连‘哭泣杀神’都站出来力挺极限流的话，局面就容易打开得多了。 “等等，还有，前世好像没听过林川师兄的名字，按理说，不应该啊，他三十不到就突破了天境，又有这么高的知名度，很多超级企业、灵能研究所包括农大武道系争相和他合作，愿意投资他大把修炼资源，照这样的发展势头，就算他不突破神境，至少也是天境巅峰，断魂刀罗武那样的强者吧，没理由籍籍无名的。 “难道……他陨落了？” 孟超心中一紧。 仔细想想，极有可能。 既然北线攻势不会太顺利，极有可能遭到惨败。 而以林川师兄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最前线，近乎自虐式的苦修和激战，就算面对怪兽进化变异的狂潮，他也一定不愿意退缩。 十有八九，是在此战中陨落了。 “果真如此，那我一定要想办法改变林川师兄的命运。 “以他的光辉事迹，就算还不是英雄市民，至少是精英中的精英，日后极有可能升级成英雄市民，只要他活着，就能对龙城做出更大的贡献。 “而且他的形象，相当正面和励志，充当极限流的‘推广大使’，再合适不过。 “还有，他这么红，和各方势力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通过他，说不定能接触到一些决策北线战略的高层，找到‘正确的人’？” 孟超打定主意，要以“哭泣杀神”林川师兄为突破口。 至于如何结交林川师兄，这倒是简单了，只要疯狂猎杀怪兽，自然能引起师兄对他这个“小师弟”的兴趣。 明确了方向，孟超的心情轻松起来。 李英姿向新生们介绍完了营地中的基本规矩，先带大家去食堂吃饭，顺便认识一些其他学校的战友。 到了同样规模巨大，能容纳数千人同时进餐的帐篷食堂门口，孟超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看去，是一名黑人士兵。 龙城是国际化大都会，穿越前，城里也有一些外国人，黑白都有，几十年下来，也繁衍了一些后代，数量自然不多。 孟超皱眉，不记得自己有什么黑人朋友，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一副想扑上来大哭一场的模样。 “孟超……”黑人士兵气若游丝地叫唤着他。 孟超听着声音耳熟，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半天，忽然愣住，不敢相信地说：“肥，肥熊？” 天哪，这不是他的死党，如发面馒头般又白又胖的楚飞熊吗？ 暑假见面时，肥熊还是三百多斤的大胖子，这才加入军校多久，怎么就掉了至少一百多斤肉，还被晒得黑炭一样？ 还有，就算军校的性质特殊，三分之二军校生都参与了北线攻势，但在大一新生里，没有觉醒超凡力量的人，仍旧不会上战场的。 既然楚飞熊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 “你超凡了？” 孟超又惊又喜，猛拍好兄弟的肩膀，“肥熊，不，现在应该叫你‘黑熊’，这就是你不够意思了，一入军校，音信皆无，连超凡这么大事都不告诉我？ “我是在本科测试时和血月狼王生死搏杀，又继承了部分孙校长的力量，才能超凡，你呢，这才过了几天，你没理由修炼到觉醒的程度，肯定有奇遇，该不会真的找到属于自己的英灵了吧？传说中的老爷爷，简直是主角才有的待遇啊！” “别提了。” 瘦了一百多斤的大白熊，哦，大黑熊欲哭无泪，“我的确找到了自己的英灵，勉强成为一名‘英灵使’，但是，哎，怎么说呢，我真想大哭一场啊！” “什么什么，你真的获得了‘老爷爷’的青睐，当上了‘英灵使’，这可是比‘武者’更难得的战斗职业，多少人梦寐以求，你却一脸嫌弃的样子，装逼也不是这么装的吧？” 孟超来了兴趣，把死党拽到一旁坐下，“要不说，还是军队锻炼人呢，走大街上，我真不敢认你，来来来，说说，具体什么情况？” 楚飞熊也是憋得狠了，一屁股坐下就大倒苦水，说当初真不该报考军校。 军校管理比农大这些普通本科严得多，新生前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期”，非但不能离开校园半步，连对外通讯都被切断，好容易快熬过去了，又遇到北线攻势爆发，一大半军校生稀里糊涂的，直接被装甲飞艇运到这里。 碎星湖区距离主城区五十公里，沿途的灵磁干扰又强烈，就更没办法对外联络，别说孟超这个死党联系不上，就是家里，统共也才打了三个电话。 还有，孟超的农大武道系，讲究自由发展，反正课程、任务和资源摆在那里，如何修炼都是自己的事情，修炼疯子们固然夜以继日，实在顶不住了，也不是没有喘口气的余地。 军校就不同了，真是把新生当成精锐特种兵来狠狠操练，哪怕睡到半夜两点都有可能紧急集合，在校园里负重越野三五十公里，半秒钟都轻松不了。 更别说，楚飞熊选择的还是军校最强的英灵系。 通常情况下，能考上英灵系的无不是精英中的精英，里面一大半都是将门虎子和虎女，从小把基因药剂当凉水喝，吃着超兽血肉，看着身为将校级军官的父母修炼长大，再繁重的训练科目，都能咬牙坚持。 只有楚飞熊是运气好，依靠加分，才勉强爬上英灵系的分数线。 到了英灵系，自然是吊车尾中的吊车尾，门门科目都是全系倒数第一。 偏偏军校又讲究团队精神，像孟超和同学若即若离，专业课上神游天外，别人也不会说什么，最多觉得他自暴自弃。 军校就不行了，一名学兵的成绩拖了后腿，就会连累整个小队的同学，大家接受完了惩罚，再来“热心帮助”他，短短几个月，就把他帮助得瘦了一百多斤，面目全非了。 “我真傻，真的。” 楚飞熊欲哭无泪地说，“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严魔头就劝过我，虽然算上加分，我勉强能够上英灵系的分数线，但‘宁当鸡头，不当凤尾’，英灵系是出了名的魔鬼专业，没有过硬的实力，就算考上都会被淘汰。 “他说，与其到英灵系去吊车尾，被各种天才吊打，还不如老老实实，报个军校武道系什么的，学习枪斗流也不错。 “但我偏偏不信，总觉得自己人品这么好，又长得这么眉清目秀，天生就是最耀眼的主角，一到军校，就会被英灵选中，继承无比强大的力量，开始我的传说。 “谁知道，哎，谁知道……” 孟超将灵能凝聚在双眼上，认真观察死党，发现他周身缭绕着一层淡淡的灵焰，双臂上也有好几条灵脉特别清晰，虽然贯通的主脉不多，的确是超凡者、英灵使的样子。 这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你的英灵，能召唤出来看看吗？”孟超好奇道，“你还是我认识的第一个英灵使。” 楚飞熊点了点头，唉声叹气地攥紧双拳，咬牙切齿，青筋都从太阳穴上暴突出来。 渐渐的，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缭绕在他周身的灵焰，轻轻舞动和缠绕，渐渐在他身后凝聚成了一团淡绿色的人形。 虽然非常稀薄，却依稀能看出是个浓眉大眼，气质很憨厚，甚至有些傻乎乎的士兵，穿着洗到发白的作训服，像根木头似的愣着。 “嗯……” 孟超挠头。 所谓“英灵”，虽然是人类死亡时，遗留的强烈生命磁场转化而来。 但在孕育过程中，会吸收天地灵气，不断凝练和壮大，通常都不会是100%的人类形象，而是更加威武、强横甚至狰狞的形态。 比方他和楚飞熊在高考那天，跨过赤龙江时，在装甲列车上看过一段军校的招生广告。 里面有一位上尉的英灵“黑色守护神”，就是十几名士兵为了捍卫战斗堡垒，轰轰烈烈战死，他们的精神和执念，经过天地灵气的不断滋润，就变成凝练、稳定、坚固的灵磁力场，化作黑色钢铁巨人的形象。 孟超还知道很多威震龙城的军方强者，他们的英灵召唤出来，都像是顶天立的般强大。 刚才看到不少军校高年级的学长和学姐，跟在身后的英灵，也都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唯独楚飞熊的这位英灵，看着挺……平易近人啊？ “这位‘老爷爷’，究竟是什么人？”孟超问。 “他就是个傻兵！”楚飞熊咬牙切齿地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傻兵(第四更!) 这话听得孟超微微皱眉。 “既然能转化成英灵，无论生前的境界高低，至少都拥有极其强烈的信念和无比执着的精神，是值得敬佩的老前辈。” 他认真道，“而且，人家选择了你，说明和你取得了某种精神共鸣，就算战斗力弱一点，你也不能这样说一个老前辈吧？”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他当年的老班长说的，他的的确确，就是个傻兵啊！” 楚飞熊给孟超讲了一个傻兵的故事。 大约二三十年前，有个少年在怪兽侵袭中痛失双亲，自己也险些命丧兽爪之下，幸好被赤龙军所救，理成章加入军队，成为一名光荣的新兵。 可是，这个名叫“许万山”的少年，从小就有些傻气，也不是真的傻，就是脑子转得比别人慢半拍，又有点儿死心眼，一根筋。 到了新兵训练营里，那些常规科目，刀法、枪法、小队战术，他都学得磕磕绊绊，花费比别人多三倍的时间，仍旧拖了所有人的后腿。 别的吊车尾，大多是意志不坚定，怕吃苦，喜欢偷奸耍滑。 但许万山的努力，真是风雨无阻，夜以继日，从班长到教官，大家都看在眼里，偏偏就是天资鲁钝，连最简单的正步走，练了几个月都会同手同脚，让人哭笑不得。 好在笨人也有优点，就是老实，听话，认死理，服从命令，让干什么干什么。 速度不行，别人跑十圈，他就跑三十圈，五十圈，一百圈；力量不行，手榴弹丢不远，他就比别人多丢一百次，三百次，五百次，直到胳膊肿得比别人大腿都粗为止；刀法不行，他就每天抽刀、挥刀、收刀，把自己当成一具机器般反复磨练。 就这样，下了比别人多十倍的苦功，终于顺利通过了新兵训练营的考验，能上战场实战了。 可惜实战和训练根本是两回事，他那点儿脑子，搁训练营里比较死板的科目上还勉强凑合，到了瞬息万变，意外频发的战场上，很快就懵了，眼瞅着第一次上战场，就要抱着一捆手榴弹，扑上去和怪兽同归于尽——问题是那头怪兽已经受了致命伤，根本用不着他去扮演什么拯救战友的英雄啊！ 上级看许万山实在不是当战兵的材料，正好这时候怪兽战争的烈度也逐步降低，他的训练刻苦，在整个新兵训练营都是有名的，干脆把他派到刚刚成立不久的军校，自然不是当学生或者老师，而是后勤兵，在军校帮着干点儿杂活什么的。 许万山老实听话又能吃苦，原本在军校当后勤兵也挺不错，偏偏这家伙没有自知之明，总觉得“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豁出性命去修炼，他“许傻子”也有当上兵王的一天。 于是，他又像当初在新兵训练营里一样，疯狂训练起来。 人家跑五圈，他就跑十圈，二十圈，三十圈；人家挥刀一百次，他就五百次，一千次。 总之，平时干杂活时偷看到别人上什么训练科目，他在夜深人静时，总要偷偷跑到没人的角落里，和人家暗暗较劲。 但傻子就是傻子，许万山忽略了一件事——当初新兵训练营里的战友，和他一样都是普通人，说不定还有“勤能补拙”的可能性。 可军校学员，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少年，很多人入学时就觉醒了超凡力量，哪里是他一个傻头傻脑的后勤兵能比的？ 谁都知道普通人和超凡者天差地别，偏偏傻子认死理，觉得大家都是人，爹生娘养，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既然你们能办到，我也可以！ 这时候，他又耍起了小聪明，知道身为后勤兵的自己疯狂修炼，被上级看到，肯定要挨骂，干脆利用自己熟悉军校环境的优势，找了好几个十分隐秘的修炼地点，开始自己朝“兵王”发起冲锋的“战役”。 超凡者的修炼科目，哪里是普通人受得了的，要说他的神经也真够粗大，换了别的士兵，半天下来就要嗷嗷直叫，三天下来就要去医务室治疗，那倒也没事了。 偏偏他承受再大的痛苦，甚至练到吐血，受了严重的内伤都不说，等到上级发现时，已经无药可救，活活把自己的生命之火，在短短几个月之内释放殆尽，最终，力竭而死。 知道这件事的战友和班长，没人不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地叫他一声“傻兵”，这个许万山，真是赤龙军有史以来，最傻的傻兵了。 “原来如此。” 孟超若有所思，“这么说，这位许前辈，终其一生，都是普通人？普通人也能转化成英灵？” “所谓英灵，就是人死后残留的一点生命磁场和脑电波，在日精月华和灵气的滋润下，经过各种机缘巧合，不断壮大和凝练，理论上，只要执念足够强大，任何人都有可能转化成英灵。” 楚飞熊说，“但是，因为普通人的脑电波实在太弱，离开大脑的保护，受到恒星辐射、星球磁场和各种灵磁力场的干扰，很快就会湮灭，所以才不常见到普通人转化的英灵。 “而许万山呢，他虽然实力不济，但意志非常坚定，精神可谓是坚若磐石，又是在修炼时力竭而死，死时心有不甘，便留下一道‘一定要成为兵王’的执念。 “若是换了别处，就算执念再强烈，怕是用不了多久都会烟消云散，但他正好死在我们军校英灵系的操场上。 “英灵系是什么地方？整个龙城英灵最密集也最强大的地方，很多老师和教官都是高阶英灵使，背负着天境强者甚至神境强者陨落后，转化的强大英灵！ “这些强大英灵之间，经常产生灵磁力场的共振，仿佛他们的灵魂共鸣，不知不觉在英灵系周围形成力场护盾，能抵御外界辐射和磁场的干扰。 “许万山的小小执念蛰伏在这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经过十几二十年的浸染和熏陶，却也获得几分力量，化作一尊小小的英灵——虽然，有可能是全龙城最弱小的英灵。” “那我就不明白了，照你这么说，这位许前辈的英灵，应该是比较坚韧不拔，锲而不舍的那种。” 孟超皱眉道，“那他怎么会认可你，和你产生精神共鸣，成为他的英灵使？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明明不是什么‘坚忍不拔，锲而不舍’的类型，军校这么多新生呢，选谁不好，偏偏选你？” “我巴不得他选别人呢！” 楚飞熊满脸嫌弃地说，“都怪那个娘们儿，我才被这尊‘龙城最弱英灵’缠上！” “等等！” 孟超眼前一亮，迫不及待，“敢情这里面还有个娘们儿呢！漂不漂亮？” “做人最重要是善良，漂亮有什么用？” 楚飞熊气咻咻道，“不是有一位哲人说过，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歹毒么？真他娘是至理名言，这娘们儿是我的班长，外表还凑合，内心却毒如蛇蝎，咱们高中班长左浩然和她一比，简直能去评选龙城十大杰出青年！” “不至于吧，人家怎么招惹你了，还是你怎么招惹人家了？” 孟超觉得，从楚飞熊以往的斑斑劣迹来看，还是后一种可能性大些。 “还不是我成绩太差，老是拖全班的后腿，害她这个班长脸上无光呗！” 楚飞熊告诉孟超，在农大等普通本科，制度很宽松，基本没有班长的概念，大小事务都由学生会自行管理。 但在军校，班级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班长的权力比高中时还大，算是半个教官和指挥官。 他们班有他这么个“活宝”，自然在各种比武和竞赛中屈居人后，把以“特招生”身份来到英灵系，心高气傲的女班长气得够呛。 女班长原本就看他不顺眼，整天针对他。 偏偏老师又把他们凑成一对，让女班长这个天赋异禀，实力超群的优等生，和楚飞熊这个靠加分侥幸混入英灵系，一上学就原形毕露的吊车尾，结成学习小组，要“先进带后进”，还给女班长下了死命令，不抛弃，不放弃，一定要让学兵楚飞熊脱胎换骨，跟上系里那些妖孽天才的脚步。 女班长倒也不是不愿意帮助落后同学和战友，关键是大家的标准不同，一个是凤毛麟角的超级天才，一个是家境普通，资质普通，啥都普普通通的普通人，强行组队，一时半会儿哪里能磨合出结果？ 总之，女班长就觉得楚飞熊是故意和她作对，整天偷奸耍滑，不肯老实修炼。 楚飞熊却觉得女班长经常提出高不可攀的目标和吓死人的训练科目，是故意刁难他，折磨他，蹂躏他，发泄他拖全班后腿的不满。 两人从凑合到一起的第一天，就开始吵吵闹闹，针锋相对，没几天，女班长就劝他放弃治疗，干脆转系算了。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死赖在英灵系不走，打从进入军校的第一天起，我就瞧明白了，英灵系是天才、妖孽、将门虎子和世家子弟待的地方，不适合我这种普通人，我还是老老实实打报告，申请转到武道系甚至后勤系比较好。” 楚飞熊咬着后槽牙道，“可是，自己打申请是一回事，被这娘们儿小瞧、讥讽、虐待，举手投降，灰溜溜逃跑，又是另一回事，我他妈再怂，也不能怂给这娘们儿！” ========= 第四更送上！ 这一更算是补昨天欠的，所以就不说啥了，还欠大家九章，后面慢慢来，吼吼吼吼！ 第一百六十五章 阴差阳错 “这倒是。” 孟超点头，“你老兄在娘们儿面前，向来是如钢似铁的。” “那必须的，说实话，要不是这娘们儿刺激，我在英灵系连一星期都待不下去，实在太苦，太累，太狠了啊！” 楚飞熊一半委屈，一半恼火地说，“但你都没看到她那副嘴脸，整天似笑非笑看着我，眼里带着不屑，嘴角挂着讥讽，鼻孔里都喷出鄙视，什么意思嘛，我不就是入校第一天，大家还不认识的时候，发下豪言壮语，说我要成为赤龙军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大将军，把现在的将军们，什么‘雷神’邵正阳，统统比下去，然后不小心被她听到了。” “‘雷神’邵正阳，神境强者，八星超凡，主导过赤龙军‘十大远征’中的三次，的确是威名赫赫的悍将，哪里是你轻易能赶超的！” 孟超沉吟道，“话说回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就算稍微有点好高骛远，也不至于引来人家对你百般针对吧？” 楚飞熊忽然脸红起来，小声道：“开始我也奇怪，我不就是点评了一下‘雷霆’邵正阳主导三次远征中的不足，说如果是我统帅远征军，一定打得比邵正阳更漂亮，可能用词稍微不那么文雅，怎么这娘们儿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她爹就是‘雷神’邵正阳。” 孟超：“呃……” 楚飞熊：“总之，从那天起，这娘们儿就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自从和我绑到一块儿，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整天不是讥笑我这种人怎么能考上英灵系；就是语重心长劝我转系，否则迟早练死在这里；要不然就说啥时候我转到后勤系去，她敲锣打鼓欢送，还帮我去和后勤系的叔叔阿姨们打招呼，保证我舒舒服服，把练掉的一百多斤肥肉都养回来；甚至说，只要我肯转系，随便让她做什么都可以——你说，有这么瞧不起人的吗？” “我觉得最后这条可以考虑。”孟超若有所思。 楚飞熊狠狠瞪着他。 孟超举手：“开玩笑，人争一口气，咱要走，也不能这么灰溜溜地爬走。” “就是嘛，这娘们儿啥都不说，我早走了，她越刺激我，我越要留在英灵系和她斗一斗，哪怕我门门课程都倒数第一，我再掉一百斤肉，死都要死在英灵系的操场上，我癞蛤蟆跳她脚背上，我咬不死她，我恶心死她！” 楚飞熊道，“反正从这天起，我就和她卯上了，她给我安排什么训练科目，我照做就是，但动作变形和时间太慢，这就不能怪我了，能力有待提升，至少我立场坚定啊！ “要说这娘们儿还真狠，天天把我操练得遍体鳞伤，哪怕看我真的在地上爬，都不知道心疼一下，减轻点儿训练量，终于，操练了一个多月，真把我累趴下了，发了高烧，在医疗舱里躺了三天三夜都起不来。 “正巧这几天，有个百公里负重越野竞赛，难度极高，有‘地狱路’的说法，按说是所有新生都要参加的，但这娘们儿竟然仗着班长的权力，自作主张把我的名字删掉，说我重病卧床，无法参赛，这不是‘啪啪’打我脸吗？” 孟超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英灵系所有人都在看我和这娘们儿的笑话，甚至有人暗中开盘，赌我什么时候滚蛋，我一直坚持，就算所有竞赛都倒数第一，但肯定要参加，让这些混蛋看看熊爷的意志！” 楚飞熊咬牙道，“这娘们儿说都不说一声，就删掉我的名字，还不是为了甩掉我这个累赘，提高班级平均成绩？但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怂了，不敢上‘地狱路’，装病逃避呢！ “事后我火了，和她大吵一架，我说老子是赤龙军，就算发烧又怎么样，怪兽来袭的时候，发烧就不用打仗了？你凭什么不和我商量，就不让我去跑‘地狱路’？” “这娘们儿冷笑着说，就我这样的，哪怕跑了‘地狱路’，肯定也坚持不到终点，与其半路退出惹人笑话，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报名，在医疗舱里舒舒服服待着多好？ “我们越吵越厉害，最后就打了个赌，这娘们儿说，不用上‘地狱路’，就是英灵系操场四周的障碍跑道，负重三百公斤的百公里跑，我都坚持不下来，只要我能坚持下来，她就承认我是一块值得打磨的璞玉，有朝一日，能成为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只是她的手段太简单粗暴，没本事训练我，会当众向我道歉，下回制订科学的修炼方法，对我温柔点。 “我输了呢，那就不用说了，滚蛋呗！” 孟超挠头：“都上大学的人了，还是军校，要不要这么幼稚？” “什么幼稚，你以为我稀罕这娘们儿的温柔？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楚飞熊道，“其实，我已经在转系申请上签了名，按了指纹，就揣在兜里——恶心了这娘们儿一个月，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但就算是走，咱也要走得漂漂亮亮，我都想好了，一定要完成百公里负重三百公斤的障碍越野，然后，趁这娘们儿目瞪口呆之时，掏出转系申请，‘啪’，贴她脸上，让她知道自己气跑了一个何等出类拔萃的人才，龙城极有可能因为她的狭隘和刻薄，减少了一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把她羞得无地自容，甚至哭着喊着抱着我的大腿求我别走，当然我是绝不会回头的了，英灵系？老子还不稀罕呢！你觉得，这么着，潇不潇洒，爽不爽？” 孟超道：“我觉得，你内心戏有点多。” “反正，病还没好利索，我就跑上了，要说百公里负重三百公斤障碍越野，还真他妈挺难的，换成平时的我，最多三五十公里，肯定哭爹喊娘求饶了，但这娘们儿就在旁边，目光炯炯地盯着我呢！” 楚飞熊道，“每跑一圈，我就看一回她目瞪口呆的表情，想象一下跑完之后，她无地自容，追悔莫及的样子，嘿，不知不觉，疲劳和痛苦都消失了，浑身上下充满了源源不绝的动力，我跑啊跑，跑啊跑，竟然真的——” 孟超道：“跑完了一百公里？” “哈哈哈，连你都没想到吧，我足足跑了一百二十多公里，把这娘们儿都给吓坏了，据她后来说，我好像着了魔一样狂奔，她喊我，我都听不见，她上前阻拦，我却双眼发直，从她身边绕过去，绕不过去，就顶着她前进，力量之大，连她都拽不住，最后，她只能向老师求助，把我四仰八叉，抬到军医院去。” 楚飞熊先是大笑，随后捂脸，肩膀一耸一耸，“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傻兵’许万山的英灵缠上了，是在英灵之力的帮助下，才疯狂跑出一百二十多公里的！” 孟超把死党的话串联起来，思索片刻，明白了。 “就是说，‘傻兵’许万山的英灵一直在英灵系的操场上徘徊，寻找能和他产生精神共鸣，大概就是憨憨傻傻，坚韧不拔，或许武技、枪法、智慧都不怎么出色，但意志足够坚定的人，成为他的‘英灵使’？” 孟超敲着桌子道，“但是，哪怕化作英灵，他也有些不开窍，怎么不想想，能考上英灵系的学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意志当然都很坚定啦，但怎么会有‘憨憨傻傻，武技、枪法和智慧都平平无奇’的存在呢？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不知道苦苦等候多少年，终于发现咱们熊哥这么个宝贝，乍一看，简直和他如出一撤。 “英灵没有意识，他又不知道你和女班长打赌，还以为你和当年的他一样，阴差阳错之下，你跑着跑着，生命磁场就和英灵的灵磁力场共振、共鸣、融合到一起，继承了‘傻兵’许万山的力量和遗志，成为一名光荣的‘英灵使’？” “没错，就是这样。” 楚飞熊哭丧着脸道，“因为英灵许万山的力量实在太微弱了，一开始就连英灵系的导师和军医院的医生都没感知到，又把我送回医疗舱里调养。 “结果，我睡到半夜，好像梦游一样，迷迷糊糊爬起来，轻车熟路地钻到校园角落，先做了上千个俯卧撑，又爬上单杠，做了五千多个腹部绕杠，还打了整整一夜的军体拳，才被人发现，大惊失色地送回军医院。 “我自己稀里糊涂，好像记得，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浑身酸疼，肌肉无力，连屎都挤不出来，但心头又燃烧着一团火，看到操场就想狂奔，看到单杠就想绕腹，看到手榴弹就想丢出去，啥都看不到就想打军体拳，三五条壮汉都拉不住。 “短短一个星期，类似的事情又发生过四次，开始医生还以为我魔怔了，或者真有梦游症，后来，有军校的老人晚上看到我偷偷跑出去训练，那姿势，那神态，那憨头憨脑的气质，活脱脱是当年的‘傻兵’许万山啊！ “这么着，又请来英灵系最厉害的导师和专家会诊，动用了最先进的仪器，才勉强探测到了许万山的英灵，已经深深扎根在我的脑域中，和我的灵魂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下无敌的军体拳 孟超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道：“好吧，虽然过程曲折了一些，但结果总算还不错，蚂蚱再小也是肉，最弱英灵也是英灵，多少人想要还没有呢！ “我听说，英灵千变万化，神通广大——既能在梦境中，通过潜意识传授英灵使很多技能；也能缭绕在英灵使周身，强化他的骨骼和血肉；还能直接把自己当成必杀技释放出去，出招速度，比我们武者构造灵磁力场更快；甚至钻进英灵使的武器，利用灵磁力场的震荡，干扰原子核的球形能量振动层，对武器实施原子级数的改造，令武器的材质、形态和威力，都提升到极点。 “被英灵加持的普通战刀，能瞬间化作屠龙宝刀。 “被英灵增幅的普通步枪，也有可能将梦魇凶兽一枪爆头。 “你的英灵，都有些什么技能呢？” “没有，屁都没有！” 楚飞熊哭丧着脸说，“问题就在这里了，别人的英灵，往往都是天境强者甚至神境强者陨落之后，遗留的强大生命磁场，那些记忆和执念里，天然蕴藏着开山劈石、毁天灭地的绝世神通。 “也有些英灵，是地境强者牺牲后，吸收了很多普通人罹难时的遗愿和执念，将大家的意志凝聚到一起，众志成城，也算相当强大了。 “只有我的英灵，是一条普通人的残魂，靠着一根筋、死心眼的劲头，在英灵系操场上孤零零孕育，许万山生前就是个大头兵，能有什么技能？ “是，我是经常梦到自己变成了许万山这个‘傻兵’，一个人埋头苦练，但他练的都是跑步，正步，立正，敬礼，俯卧撑，单杠绕腹，手榴弹，最基础的刀法和枪法，军体拳……这些‘技能’练得再炉火纯青，还不就是个大头兵？” 说到这里，楚飞熊的眼睛忽然有些发直。 孟超还未开口，他就霍然起身，倒退半步，“啪”一个立正，双目圆睁，表情一半憨傻一半严肃，手臂猛地一甩，敬了个孟超生平所见，最漂亮的军礼。 这副模样，让将军们看到，一定会忍不住拍拍楚飞熊的肩膀，赞叹一声：“真是个好兵！” 这么大动作，自然激起五千人大食堂里不少人的注意。 一些刚来的新生纷纷诧异。 很多军校生发现是楚飞熊之后，却露出善意的微笑，见怪不怪地转过头去。 “你这是干什么？”孟超大惊失色，急忙去拉死党，发现他像是深深扎根在大地上的青松，以自己的怪力，一下子竟然拽不动。 数秒之后，楚飞熊恢复正常。 “这是刚刚当上英灵使，生命磁场互相干扰，很常见的失控现象。” 楚飞熊很忧郁地说，“只不过，别的英灵使失控，往往会不由自主施展出华丽而强大的绝招，或者摆出英灵生前的招牌动作，让人一看就知道，‘哇，他就是某某强者的继承者’吧？ “我呢，就会不由自主敬礼、立正、走正步——走正步还同手同脚！苍天啊，大地啊，你能想象走正步同手同脚的英灵吗？” 孟超想象了一下。 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楚飞熊恶狠狠盯着他。 “对不起，我错了。”孟超举手投降，“想开点，大家难兄难弟，我不也是残星超凡？” “呸，哪怕残星超凡贯通的主脉再少，好歹也能释放三五个，最少一两个技能吧，你不是得了孙校长的真传《降魔杵》，还升级成威力强大的《降魔斩》？” 楚飞熊郁闷道，“你至少还有一个技能，我说是超凡者，却啥都没有，纯粹‘白板’，手头威力最强的战技就是《军体拳》了，打打普通怪兽还行，难道将来对上梦魇凶兽、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我也和他们抡《军体拳》？” 《军体拳》和《百战刀法》类似，是人人都可以修炼的入门战技，很多高中都开设了《军体拳》的兴趣课，自然不是什么威力绝伦的必杀技。 孟超想了想，说：“既然你已经贯通了一些灵脉，可以自行修炼别的技能，没人规定当了英灵使，就不能修炼武道的吧？” 楚飞熊的表情愈发苦涩：“是，通常情况下，英灵使不会干涉英灵修炼别的技能，反而会提供一些帮助，或者将英灵生前的技能，和英灵使修炼的新技能融合到一起，双剑合璧，推陈出新，发挥更强大的威力。 “但你别忘了，我的英灵‘傻兵’许万山是个什么人，出了名的‘许傻子，一根筋，死心眼’啊，他认定了《军体拳》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武道，只要将《军体拳》修炼到登峰造极，就比什么毁天灭地的奇功绝艺都厉害。 “这是镌刻在他灵魂中的信念，化作英灵，缠上我之后，又镌刻到我的脑子里，像是打上了一枚精神烙印。 “现在的我，从理智上当然知道《军体拳》只是一门供基层士兵修炼，最最普通的入门级武技，再怎么练也不可能天下无敌，甚至甭想跨入‘三流高手’的行列；但每次想修炼别的武道，内心都会生出强烈的抗拒，练着练着，不知不觉，又转回到军体拳上去了！” “怎么会这样？”孟超傻眼。 “后来，我和许万山当年的老班长聊了好几次，才慢慢打听出来，原来当年的许万山傻啊，别说奇功绝艺了，就算稍微难度高一点点的中级武技，一些结合了刀剑和枪械的融合战法，他都怎么也练不开窍，唯独《军体拳》还算打得有模有样。” 楚飞熊说，“老班长不忍心看到他那副无数次失败后，仍旧咬牙坚持，却又经历无数次失败的模样，就骗他说，世界上没有最强的武道，只有最强的人，再普通的功法，哪怕《军体拳》，修炼到极致，照样能轰出毁天灭地的威力，成为力拔山河的绝世神通，而他许万山的资质，就是最适合修炼《军体拳》的人，只要持之以恒，有朝一日，一定能将《军体拳》发扬光大，天下无敌的。 “老班长是一番好意，不想许万山再经历无谓的失败，许万山呢，也像是得了武道真传，从此往后愈发努力修炼《军体拳》，练得很开心，但就苦了继承他精神和执念的我了啊！我不想练什么鬼《军体拳》，练《军体拳》，能练成大将军？” 孟超挠头：“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挺纠结的。” “简直纠结死了！” 楚飞熊拍着大腿道，“有这么个英灵，简直比没有英灵还惨——没英灵的时候，我好歹可以幻想一下，自己得到了某个强大英灵的青睐，和昔日陨落的神境强者取得精神共鸣，轻轻松松就继承了绝世神通和指挥千军万马的本领，一路高歌猛进，成为赤龙军的铁血悍将！ “但是和一位英灵取得精神共鸣，相当于灵魂绑定，通常情况下，不可能去绑定第二位英灵，更不可能嫌弃旧的英灵太弱小，一脚踢开，再去寻找新的英灵。 “偏偏我这个英灵，不单单是弱小的问题，他还不让我修炼除了《军体拳》之外别的武道！ “老实说，虽然有着当威风八面大将军的梦想，但我也知道年轻人不能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的道理，不当将军，退而求其次，其实当个‘兵王’，我也勉强能接受——就是那种退伍之后，伪装成普通保安，混迹在百媚千娇之间，偶尔吃饱了撑的就伸伸手，吊打各路富二代的那种‘兵王’，我不嫌弃，这样的人生就满足了。 “但是，被‘傻兵’许万山缠上，什么将军，什么兵王，这辈子都别想了，我永远就是个最普通的大头兵！” 孟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死党。 前世的楚飞熊没考上军校，就是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在怪兽战争中默默无闻地牺牲。 今生虽然在自己的帮助下，考上了军校最厉害的专业，但兜兜转转，还是大头兵？ 这就是宿命吗？ “都怪邵剑青那个尖酸刻薄，心狠手辣，毒如蛇蝎的娘们儿！” 楚飞熊越说越气，狠狠一锤饭桌，“如果不是她和我打赌，到操场上跑什么百公里负重三百公斤障碍越野，我就不会和‘傻兵’许万山的精神共鸣，被这个又弱小又执拗的英灵纠缠住，梦想完全破灭了。 “邵剑青，此仇不共戴天，你等着，别让熊爷找到机会，否则别说‘雷神’邵正阳了，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嘿嘿嘿嘿……” 孟超看着死党满脸狞笑，默默举手：“提个问题，你说的这个女班长‘邵剑青’，是不是皮肤很白，身材火爆，瓜子脸很有几分妩媚，但双眼很大很有神，像是老虎眼睛，驱散了所有妩媚之意，反而显得英气勃发，咄咄逼人，让人不敢直视……差不多这个样子的？” “咦，你怎么知道？”楚飞熊吃惊道。 “我看到的。”孟超道。 “你什么时候，在哪里看到的？”楚飞熊奇怪。 “就是现在，在你后面。”孟超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歪打正着 楚飞熊像是被猫踩了尾巴的耗子一样跳了起来。 整个人缩成一团，还捂着屁股，冲身后已经沉默站了三分钟的女人道：“愿赌服输，你说过，只要我跑完百公里负重三百公斤障碍越野，你就不再对我动手动脚的！” “……” 孟超忽然觉得，死党刚才描述的，坚毅不屈、奋起反击的热血男儿形象，和事实好像有些出入？ 他不动声色观察着死党的女班长，龙城悍将“雷神”邵正阳之女“邵剑青”。 四周也有不少新来的，好奇地偷看着她。 她实在是个没办法不引人注目的女人。 很少有女兵能像她这样，穿着纳米战斗服，套着强化外骨骼，背后还竖着两柄如直升机螺旋桨般威武的巨剑，仍旧给人亭亭玉立的感觉。 也很少有女兵能像她这样，在夏季太阳最酷烈的日子，高强度训练好几个月，又马不停蹄赶赴荒野战场，和怪兽厮杀了十天半个月，皮肤仍旧白皙如牛奶，找不出半丝瑕疵。 忽略老虎般的双眼，她实在不像一名军人，倒像是风靡万千少年的大明星，比燕飞柔更加明艳动人。 但这对炯炯有神，毫不掩饰野心和意志的眼睛，却硬生生压制住了她倾国倾城的美貌，让人只能看到她的英姿飒爽，甚至忽视了她的性别。 “放心，楚飞熊，我今天不动你半根手指头。” 邵剑青开口，声如其名，略显沙哑的声线也有些中性，她淡淡道，“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应该由我们两个联手完成的任务——斩杀五十头‘三眼灵猫’，已经被我超额完成了，我总共斩杀了七十六头，分你一半，待会儿你自己去结算铁血币吧。” “什么？” 楚飞熊微微一怔，眉毛却拧了起来，“既然是两人组队，联手猎杀，凭什么你一个人就把任务完成了，那我不成了——” 孟超觉得他想说“吃软饭的了吗”？ 不过大庭广众，没好意思说出口。 “如果是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之类，皮糙肉厚但行动缓慢的怪兽，我不介意留几头给你玩玩，但三眼灵猫出了名的敏捷和狡猾，凭你的《军体拳》，呵呵，想杀到半夜去么？我没这么多时间，陪你把《军体拳》修炼成天下第一的拳法，还是独自行动，效率比较高些。” 邵剑青顿了一顿，又道，“接下来几天，我的猎杀收获，都会分你一半，你可以留在营地好好休息一下，认真考虑我上次的建议。 “要知道，并非拥有了英灵，就一定要待在英灵系的，武道系、枪械系、指挥系甚至后勤系，也可以培养英灵使，更何况，你的英灵又是如此……特殊，继续呆在英灵系，又有什么意义？”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的英灵，只是一名普通士兵么？” 女班长的话，不知戳到楚飞熊的哪片逆鳞，他周身缭绕着怒焰，神情和片刻前截然不同，很有几分“认死理，一根筋”的味道，却是将刚刚见到邵剑青的惊吓一扫而空。 他拍案而起，低吼道，“告诉你，邵剑青，随你怎么折磨我，蹂躏我，虐待我都没关系，就是不能侮辱我的英灵！ “普通士兵又怎么样，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再厉害，没有千千万万普通士兵去拼命，光杆司令，又有什么用？ “就算现在我的英灵是‘龙城最弱’，但英灵和英灵使是可以一起成长的，总有一天，我的英灵会比你的‘女武神’，甚至你父亲，邵将军的‘雷神’更强！” 女班长微微皱眉，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理会暴跳如雷的楚飞熊，而是朝孟超伸手：“我是楚飞熊的班长邵剑青，你是他的朋友吧，劝劝他，英灵系真的不适合他和他的英灵，没必要为了逞能和怄气，留在这里受罪。” 孟超心思电转。 “雷神”邵正阳是铁血悍将，赤龙军的一方大佬，当然有资格参与龙城的战略决策。 他是否“正确的人”，值得自己透露一些信息呢？ 无论如何，邵剑青都值得结交。 为了龙城的未来，数千万同胞的安危，哪怕小小牺牲一下死党的男子汉尊严以及……血肉之躯，他也会理解的吧？ “你好你好，我叫孟超，是楚飞熊最好的朋友，放心吧，邵剑青同学，我也觉得肥熊根本不适合英灵系，一定好好劝说他，转到后勤系去，绝不再给你添麻烦！” 孟超急忙握住邵剑青的手，满脸堆笑，“不知道邵同学方不方便加个好友，经常联络呢，那什么，其实我对‘雷神’邵正阳将军也是仰慕已久，毕竟我从小就是听着邵将军远征荒野的故事长大，在我看来，他老人家何止是悍将，简直是传说中的名帅！” 楚飞熊没想到孟超这么干脆就“叛变”了，顿时傻眼。 目瞪口呆的模样，令邵剑青哑然失笑。 她一笑起来，老虎般的双眼眯成两条弧线，收敛了所有的精芒，只剩下沉鱼落雁的惊艳，却是激起周围不少男生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但笑容只持续了半秒，她的表情瞬间僵硬和警惕：“这位同学，你叫孟超，来自农大？” “没错，请邵同学多指教。” 孟超淡淡一笑，自从在本科实战测试上斩杀血月狼王，多家媒体争相采访，他也算是个小名人，被邵剑青认出来，并不奇怪。 这样的话，她应该会主动加自己好友，说不定还有机会吃饭喝茶，聊聊天下大势，龙城战略之类的吧？ 岂料邵剑青闪电般抽回手，眼里浮现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先狠狠瞪了孟超一眼，又非常嫌弃地扫了楚飞熊一眼，还摇摇头，仿佛在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转头就走，一边走还一边甩手，就像刚刚和孟超握手，是被癞蛤蟆咬了一口。 “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回轮到孟超郁闷了，“我根本不认识她，究竟哪儿得罪她了，她再讨厌你，也不至于迁怒于我吧？” “别看我，和我没关系，她只是单纯讨厌你而已。” 楚飞熊幸灾乐祸地说，“你都不想想，自己现在外面有多么声名狼藉，还想出卖朋友来换取这头母老虎加狐狸精的好感，怎么可能！” “什么意思？”孟超狐疑，“声名狼藉，谁，我？” “废话，装什么无辜呢，我正想问你，刚才一直没逮着机会。” 楚飞熊说，“现在五校联盟都在传，农大武道系有个新生，为了潜入一些不该潜入的地方，干一些卑鄙无耻，人神共愤的勾当，专门修炼了一门叫‘极限流’的邪功，还真被他得逞了一回，当然最终还是东窗事发，吃了通报批评，有人把通报批评的公告截图发到校园网上，五校联盟的很多群里都传遍了，有些截图里的名字叫‘孟某’，有些截图里的名字叫‘某超’，这不就是你吗？” 孟超：“……什么！” 楚飞熊：“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好吧，其实是想到的，只是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大，执行力又这么强，这门叫‘极限流’的邪功又这么厉害，连防御森严的女生宿舍都能潜入进去？” 孟超：“不是，你听我解释，其实极限流，它是玄门正宗……” 楚飞熊：“现在五校联盟很多女生对你的名字是闻之色变，而我们全体男生也都义愤填膺，恨不得将你这无耻狗贼抓过来严刑拷打，逼你交出邪功，狠狠批判一番，再把你这狗贼碎尸万段，方能泄我心头之愤！” 孟超：“你们真的误会了，我怎么可能这样无耻，无聊和猥琐？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楚飞熊：“把你这狗贼碎尸万段，方能泄我心头之愤！” 孟超：“不是，前面一句。” 楚飞熊：“很多女生对你的名字闻之色变。” 孟超：“也不是，中间那句。” 楚飞熊：“我们军校男生，恨不得将你抓过来严刑拷打，逼你交出邪功，狠狠批判一番。” 孟超眼前一亮，大喜过望：“真的，你们真想狠狠批判这门邪功？” 楚飞熊义正辞严：“当然是真的，很多军校男生听说我和你都来自九中，恨不得把我都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搞清楚这门邪功的真相——倘若它真的危害性极大，我们一定要深入了解，研究透彻，想出破解之法，才能主持正义，维护和平啊！ “大家兄弟一场，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个极限流，是不是真的很阴险，很卑鄙，很无耻，很鬼鬼祟祟那种？” 孟超：“……是，它的确是很阴险，很卑鄙，很无耻，很鬼鬼祟祟那种。” 楚飞熊：“那你就一定要拿出来，让军校的兄弟们好好批判一番了。” 孟超：“没问题，反正这段时间，五校联盟的所有男生都住在基地里，咱们还是像高中一样，搞一个‘极限流学习小组’，除了军校男生，还有工大、医大和科技大，所有正义感极强的热血男儿都组织起来，我带领大家，深刻批判‘极限流’！”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女武神 楚飞熊乐得喷出鼻涕泡：“真的假的！” “肥熊，你我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以往下载了惊险刺激的生命科学小视频，你也经常和我分享，一起深刻批判，我怎么可能骗你？” 孟超重重一拍楚飞熊的肩膀，斩钉截铁道，“放心吧，虽然我对英灵了解不多，但我们极限流主要修炼1024条支脉，并不涉及到构造灵磁力场的必杀技，应该和你的《军体拳》不冲突。 “零技能又怎么样，大丈夫行走天地间，靠的是铮铮铁骨和无坚不摧的铁拳，而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技能！ “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无论武者、英灵使还是英灵，都是可以成长的，就算现在你的英灵还非常弱小，但只要将1024条支脉都修炼到如钢似铁，甚至比主脉更加粗壮、坚挺、昂扬，就算最普通的《军体拳》，如何不能将梦魇凶兽、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统统轰杀了？” 孟超仔细想想，《军体拳》虽然是数百万赤龙军，人人都会的入门级拳法。 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修炼的人足够多，能建立无比庞大的数据库，时刻获得实战数据反馈，针对绝大多数怪兽，都有不同的打法变化，能不断改进，弥补缺陷，推陈出新，久益求精。 反过来说，倘若一门绝世神通，只有天境强者才能修炼的话，注定战斗数据反馈不会太多，说不定存在致命隐患，可能对99%的超兽都十分有效，偏偏对某一种超兽完全无效。 从这个意义来说，《军体拳》肯定不是最强的拳法，却绝对是最稳定的拳法。 在怪兽疯狂进化变异，旧的打法和战争模式都渐渐落伍的今天，“稳定”二字，尤其重要。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发生了呢？” 想到这里，孟超继续道，“千万不要放弃成为威风八面大将军的梦想，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帮你的，当然，咱们不能痴心妄想着一步登天，先定一个小目标。 “这样，咱们先不急着和更高境界的强者去比，先比灵纹境的同龄人吧！在这次北线攻势中，你我兄弟联手，一定要成为全龙城最强的一星灵纹境超凡者，然后，风风光光冲上二星！ “如此一来，我能将极限流发扬光大，你也能镇压女班长，让她看看你熊哥的男子汉气概！” 楚飞熊听到这里，忍不住“嘿嘿”傻笑起来。 笑了一阵，又微微有些脸红，小声道：“修炼极限流当然没问题，镇压女班长就算了，你不知道邵剑青的来头，她可是传说中的特招生。” 孟超嗤之以鼻：“她爹是邵将军，当然特招生又有什么稀奇？” “这你就错了，虽然不齿这娘们儿的蛇蝎手段，但就事论事，她的实力，还真不需要邵将军开后门。” 楚飞熊竟然帮女班长说起话来，“而且，邵将军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近人情，非但不会帮自己的亲戚和子女开后门，反而是那种，有道德洁癖，唯恐别人说闲话，所以对待亲戚和子女格外严苛的人。 “邵将军一共有七个儿子和三个女儿，除了还没成年的一儿一女，其余儿女从军校毕业之后，都被他送到了最艰苦也最危险的部队，没有丝毫优待，反而要承受更艰巨的考验，在升迁之路上，也比同袍更慢些。 “多年征战，他已经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陨落在荒野之中，别的将军和老部下们都看不下去，劝他不要再把亲骨肉往火坑里推，邵将军却不为所动，说‘慈不掌兵’，将军的职责就是研究如何用士兵的死，换来最大的利益，如果他不忍心送自己的孩子去死，又怎么有资格送别人的孩子去死呢？” 孟超默然。 “雷神”邵正阳不是那种善于以少胜多，创造奇迹，魔术师般的将领。 他的战法，可以用“雷霆霹雳”四个字来形容，就是简单粗暴，刚猛无俦，特别擅长啃硬骨头，打最艰苦的血战。 他主导的三次远征，是“十大远征”中战果最丰硕的。 同时，也是士兵和强者伤亡最惨重的。 赤龙军、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里，不少人对他都颇有微词，这也阻挠了他的进一步升迁——否则，光是凭借统帅三次远征的赫赫战功，他早就应该升“元帅”了。 对别的士兵狠，对自家亲骨肉更狠，这样的“雷神”邵正阳，的确不太可能为女儿开后门。 “话说回来，邵剑青能当上特招生，倒也不能说，和邵将军完全没关系。” 楚飞熊道，“邵家有个惯例，每逢子女参加高考之前那个寒假，他都会把即将成年的子女带到荒野上，只给他们一把匕首和一壶清水，要他们独自生存三天三夜，算是‘成年仪式’。” 孟超想到自己在荒野中遇到的血月妖狼，咂舌道：“这也太疯狂了吧！” “谁说不是呢，我想邵将军肯定派人在暗中保护，但毕竟是还没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少年，真的遇到危险，保镖也未必来得及救援。” 楚飞熊道，“果然，今年轮到邵剑青的‘成年仪式’，她运气特别不好，在荒野中遭遇了一头速度奇快的三级梦魇凶兽‘闪电飞龙’，一下子就被叼走，窜入深不见底的地底裂缝中，消失不见。 “邵剑青被闪电飞龙拖入地底，所有人都以为她必死无疑，邵家都开始准备后事了，没想到她在龙穴中，竟然奇迹般发现了一把残缺不全，斑斑驳驳的巨剑，并且唤醒了里面沉睡二十年的力量，得到英灵的认可，一口气斩杀了巢穴中的七头闪电飞龙，硬生生从地底杀出一条血路！” 孟超目瞪口呆。 闪电飞龙是梦魇凶兽中的王者，和末日凶兽只差一线，比血月狼王强大太多。 原以为自己在本科实战测试中斩杀一头血月狼王，足够吹嘘一年半载。 没想到人家早在寒假，就斩杀了七头闪电飞龙，还这么低调，外界都不知道。 这也太不给重生者面子了吧！ “如果你知道，她在龙穴中捡到的巨剑，曾经是谁的武器，她究竟唤醒了谁的英灵，就不会觉得这件事有任何奇怪和夸张的了。” 不等孟超开口，楚飞熊就忍不住掀开谜底，“其实我刚才都说了，她的英灵叫‘女武神’啊！” 孟超眼珠一转，惊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女武神，苏剑青！” 过去半个世纪，龙城奇能异士辈出，绝世强者林立，但唯一有资格号称“武神”的，只有神境巅峰，九星超凡的雷宗超一个人。 而在“武神”之名响彻龙城，别的强者只能仰望时，苏剑青竟然能以“女武神”之名，得到雷宗超的认可，还将这个外号印刷到了教科书上，她的实力之强，可见一斑。 “女武神”苏剑青是龙城半个世纪血战中，陨落的境界最高的超凡者之一，也是牺牲得最壮烈的一位。 “十大远征”的最后一次激战中，在龙城以西的“乱梦川”，她用两把巨剑，“紫牙”和“屠电”，斩杀三头末日凶兽和超过五十头地狱凶兽，为赤龙军创造了绝佳的进攻时机，铲平了三座怪兽云集的山头，自己却力竭而死，尸体都被怪兽拖入地底裂缝。 此战打出了地球人的威风，令怪兽山脉深处其余的末日凶兽都噤若寒蝉，此后二十年不敢侵犯龙城半步，为“大建设时代”的开始，提供了坚实的保障。 很多市民都非常崇拜和怀念“女武神”苏剑青，在她陨落之后数年，“剑青”都是龙城新生儿中最常见的女名之一，邵剑青的名字，应该就是“雷神”邵正阳为了纪念昔日的女武神，特地取的。 当然，除了名字之外，更多人渴望找到苏剑青的残魂，慢慢滋养、孕育成英灵，继承她的力量。 但英灵的诞生，需要诸多条件，各种机缘巧合，并不是说，境界越高，灵魂越强大，就一定能化作英灵的。 天时地利人和都凑齐了，连“傻兵”许万山这样的普通人也能化作英灵。 临死前厮杀太猛，各种灵磁力场狠狠碰撞，掀起灵能风暴，再强大的灵魂都会被吹得七零八落，彻底湮灭。 或者像孟超的老校长孙大兴那样，为了守护学生，激荡脑波，燃烧生命，将灵魂化作熠熠生辉的火炬，烧得一干二净，那也很难变成英灵。 “女武神”苏剑青就属于后两种情况。 她为了斩杀三头末日凶兽和超过五十头地狱凶兽，如孙校长那样燃尽了生命，而在末日凶兽的濒死暴击中，她的灵魂也遭到重创，被撕得支离破碎。 再加上尸体落入地底缝隙，各种武器、护具和佩饰……有可能承载残魂的物品也都落入地底。 想要在迷雾茫茫的荒野中，寻找她的残魂，无异于大海捞针。 二十年过去了，所有人都放弃了希望，认为哪怕苏剑青陨落时真的残留着一丝脑电波和生命磁场，肯定也早就被星球磁场、恒星辐射以及地底灵气的扰动吹飞、打散、彻底湮灭。 没想到，邵剑青竟然在地底龙穴中找到了苏剑青的断剑，继承了“女武神”的力量！ 第一百六十九章 士兵 孟超啧啧称奇：“那你们女班长的实力，岂不是一步登天？怪不得能一口气斩杀七头闪电飞龙，难道她已经升上了天境？” “那倒没有，虽然‘女武神’苏剑青生前是龙城数一数二的绝世强者，毕竟死得太壮烈，残留的灵魂力量不多，又在荒野中经过二十年的风吹雨打和各种辐射，被邵剑青唤醒时，已经微弱到了风中之烛，随时湮灭的程度。” 楚飞熊解释，“而且，她第一次被英灵附体，就斩杀了七头号称‘梦魇之王’的闪电飞龙，也极大透支了英灵的力量，和你猛然爆发，斩杀血月狼王的道理差不多，都是不可复制、后遗症严重的奇迹。 “现在的邵剑青，仍是一星超凡，当然，肯定是灵纹境巅峰，说不定哪天心情不好，一发力，就冲上二星境界的那种。 “而且，她毕竟得到了‘女武神’的传承，抛开力量不说，修炼潜能和战斗意识都是超一流的，升级速度比普通超凡者快得多，只要她不断接触苏剑青生前的熟人、弟子、物品和环境，沿着苏剑青的道路一直走下去，灵魂共鸣度达到100%，突破天境甚至神境，都是极有可能的。” “原来如此。” 孟超点头，又皱眉道，“这样的爆炸性新闻，以前怎么没听说呢，按理说，女武神的英灵找到传承者，至少能吸引各大媒体和网络好几个月的热议吧？” “还不是邵将军有意压制热度，都说了，他有道德洁癖，而且听说他在赤龙军的日子也未必那么好过，很多人都抨击他的战法太过刚猛，不懂变通，杀敌一千，自损五百——怪兽源源不绝，龙城哪有这么多‘五百’可以损失？” 楚飞熊撇嘴道，“我也不是很赞同邵将军的打法，就连邵剑青这个当女儿的，有时候都颇有微词呢！” “等等……” 孟超若有所思，“既然邵将军有意压制热度，你又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连她拿到‘锈迹斑斑，残破不堪’的断剑，斩杀七头‘梦魇之王、闪电飞龙’，这些细节都知道，她还‘有时候颇有微词’，怎么着，人家当着你面，对自己的父亲颇有微词？这里头有情况啊！” 楚飞熊的脸“唰”得红起来。 就算这段时间被烈日反复晒爆了三层皮，黢黑的面孔，也挡不住红浪滚滚。 “刚才说到哪儿了，哦，成为‘最强一星灵纹境，风风光光冲二星’，这恐怕有难度，现在同龄人里最厉害的几个灵纹境，都是邵剑青一样的怪物。” 楚飞熊干咳几声，飞快岔开话题，“我都打听过了，龙城大学那边先不说，就咱们五校联盟这儿，今年战斗专业的特招生，就有四个。 “邵剑青刚才说过了，你们农大驭兽系有个巫舞，听说是荒野长大的‘豹女’？你肯定比我熟，也不用多说。 “然后，我们军校武道系还有个怪物，父亲是赤龙军的狙击王，母亲是专门研发新型枪械的武器专家，他继承了父母的双重天赋，什么蒙着眼睛百步穿杨，八百米外一枪爆头，都是基本操作，根本不值一提，他最得意的技巧，是操纵上百颗子弹，同时击中上百个标靶，统统都是十环！” “这……” 孟超自认枪法一流，都感觉不可思议，“上百枪全都打出十环并不难，问题是‘同时’，怎么可能！” “听说他觉醒了一种能操纵金属的异能，具体原理，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用自己的生命磁场缠绕子弹，把上百枚子弹都变成某种意义上的‘超微型导弹’？总之，在这个怪物的带领下，今年军校武道系竟然在好几次院系对抗中，都和英灵系打得有声有色，他也被誉为枪斗流的希望之星，来到碎星湖区，已经打爆了无数怪兽的眼珠和大脑，还当选了两次‘每日之星’呢！” 楚飞熊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这家伙也不是没遇着对手，我们邵剑青就不说了，工大机械系还有个小子，父母都是矿业公司的机械师，在二十年前的一次矿脉勘探中，意外暴露在具有超强辐射性的未知晶石下很久，当时，他母亲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结果，大人倒是没事，生出来的婴儿，双腿和右臂都缺失，只有一条左臂。 “按理说，这种程度的残疾，是很难在龙城艰苦卓绝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 “但他不但继承了父母的血脉天赋，大概还被神秘晶石的辐射开过窍，竟然是个机械天才，小学高年级时，就耳濡目染父母的操作，给自己打造了一副机械臂和机械腿，等到初中时，全市范围内的机械大赛，已经没有同龄人是他的对手，到了高中时，干脆不屑于参加高中竞赛，而是去了父母的矿业公司，整天和真正的资深机械师厮混在一起。 “现在他为自己打造的机械手臂和双腿，已经运用了最尖端的强化外骨骼技术、磁悬浮技术和自动火控技术，升级了十几个版本，最新版本的战斗力非常惊人，还能同时操纵数十台无人攻击机和思考战车，一个人就是一支战术突击小队，前呼后拥，威风极了！” 孟超眯起眼睛，冷静思索很久。 “等等，你刚才说啥？”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死党，“你说，‘我们邵剑青’？” “……” 楚飞熊郁闷道，“你他妈知不知道听重点，重点是我和那娘们儿的恩怨吗？重点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高考成绩好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常规级别的天才而已，这些不用参加高考，就有本科院校开出各种优厚条件，主动邀请他们加盟的，才是真正的天才！ “听说你在农大武道系的新生测试上表现不错，力压你们系的什么‘四大天王’？那当然很厉害，但要我说，不是高考分数高就有资格称王称霸的，邵剑青、巫舞、军校武道系的枪斗流希望之星，还有工大机械系那个机械狂人，才是五校联盟这边，真正的‘四大天王’啊！” “是吗？” 孟超皱眉道，“邵剑青他们三个，真的和巫舞一样厉害？” 楚飞熊说：“我不知道你们驭兽系的巫舞究竟强到什么程度，但都是战斗专业的特招生，应该大差不差吧？” “那就好。” 孟超的眉头舒展开来，“如果他们真是和巫舞同一级数的劲敌，我的超凡之路，就不会走得这么寂寞了。” “……” 楚飞熊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忽然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孟超微微一怔：“你去哪里，不吃饭么？” “看着你，我很难吃得下饭。” 楚飞熊说，“不如争分夺秒，多去狩猎几头‘三眼灵猫’，证明给邵剑青那娘们儿看——谁说《军体拳》不能轰杀敏捷系怪兽？” “行，给我个你在这里的战术通讯方式，晚上在哪儿碰头，你多找几个军校男生过来，我们一起批判极限流？” 孟超和楚飞熊交换了临时联络方式。 “傻兵，我们走！” 楚飞熊叹了口气，对呆呆漂浮在身后，淡绿色的人形道，“什么‘最强灵纹境，碾压女班长’就算了，咱俩争口气，稍微修炼得强一点，哪怕当‘倒数第二弱的英灵和英灵使’呢，听着也没那么丢人，是吧？” 士兵许万山的英灵，仿佛真能听懂英灵使的话。 他对“傻兵”的称呼没有丝毫不满，略显模糊的脸上，浮现出理所当然的表情，仿佛自己天生就该叫这个名字，默默跟在楚飞熊身后，就像昔日跟在老班长身后一样，亦步亦趋地向外走去。 “等等。” 孟超道，“你的英灵，真的叫‘傻兵’？” 由残魂孕育而成的英灵，和生前的强者，并不是一回事。 英灵既不是鬼，更不是人，仅仅是强烈的执念，是意志的烙印，就像精神层面的照片或者视频一样。 一名强者的残魂，可以分裂并孕育出多个英灵。 无数战士的残魂，只要拥有共同的心愿、精神和执念，也能凝聚成一尊英灵。 所以，英灵通常不会叫原先的名字，而是另取一个代表特点，来历，或者寄托英灵使心愿的外号。 邵剑青的英灵，就不叫“苏剑青”，而是“女武神”，就是这个道理。 楚飞熊大咧咧道：“这有什么关系，许万山以前的老班长还有战友们，都是这样叫的啊！” “你和人家的老班长和老战友，能是一回事？” 孟超说，“哪怕人家到死也是个小小的后勤兵，好歹比你早那么多年入伍，按照军队里的规矩，怎么着，都是你的老大哥了吧？你也别嫌弃人家弱小，我觉得人家摊上你这么个英灵使，也挺倒霉的。 “再说，万一你修炼了极限流之后，狂飙突进，一日千里，当了战争英雄，要接受媒体采访和市民的欢呼，到时候，人家问起英灵的名字，别的英灵使，都是‘雷神，女武神，黑色守护神’之类，一听就如雷贯耳，威风八面，就你是‘傻兵’，你觉得，这是丢谁的人呢？” “有道理，看来，是该正儿八经取个名字。” 楚飞熊挠头，瞅了自己的英灵半天，叹气道，“其实我原先也想过，继承了绝世强者的遗志之后，给英灵取名叫‘霹雳神将、猛大帅、捍卫先锋’什么的，特别霸气那种，但用在你身上，感觉怎么都不对，要被人笑的。 “你这辈子都是个大头兵，我估摸着也没啥希望当将军了，就叫你……‘士兵’吧！” “士兵”很满意自己的新名字。 灵焰凝聚成大大的，憨厚的，纯净的笑容。 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名字。 楚飞熊无奈苦笑，攥紧拳头，和英灵“士兵”一起，踏向未知的战场。 第一百七十章 无名湖泊，激战开始! 三天后。 碎星湖区，421号无名湖泊。 如葫芦般中间纤细，两头浑圆，或许是太古时代，两颗陨石相继落在附近，形成重叠的陨石湖。 乍一看，水光潋滟，波澜不兴，连湖泊四周丰茂的水草，除了尖端微微发红之外，都是一副人畜无害，宁静祥和的样子。 但是，当几枚炮弹尖啸着落到无名湖泊和四周，顿时将和谐的假象撕碎。 “轰！咔！哗啦啦！” 随着几道水柱冲天而起，湖面浮出不少面目狰狞，獠牙尖锐的怪鱼，晕头转向地撕咬在一起。 又钻出好几头甲壳坚固如鳄鱼，行动迅捷如豺狼的爬行类怪兽，朝岸边的草丛里钻去。 草丛也挨了几枚炮弹，冒出好几头浑身披挂着尖刺，好似小号野猪，却鬼头鬼脑的怪兽，仓皇向更远处逃窜。 在这两种生性残暴的肉食性怪兽带领下，湖泊四周所有的怪兽都被惊动，至少有上千头怪兽夺路狂奔，纷纷显露出了行迹。 有些怪兽互为天敌，逃跑时发现彼此，猎杀的欲望压倒了对危险的警惕，将对方狠狠扑倒，大口撕咬、吞噬起来。 甚至有些伪装成普通杂草的灵化植物，也挥舞着毒蛇般的枝叶，将不少慌不择路的怪兽死死纠缠住，拖入草丛中，不一时，就传来“哧溜哧溜，哧溜哧溜”，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其实，这里是半湖泊，半沼泽的地形，炮弹落到地上，会深深嵌入松软的泥淖中，威力大幅削减。 而且龙城资源有限，也不足以支撑无限制的地毯式轰炸。 再说，碎星湖区是龙城未来规划中最重要的高新农业区，要在这里种植富含灵能的农作物，让下一代龙城人变得越来越强，最好人人都能觉醒超凡力量。 倘若用无限制地毯式轰炸的方式，将碎星湖区彻底夷为平地，搞得富含多种珍贵养分的土壤全都烧成灰烬，那就彻底断绝了未来的希望。 这场持续三分钟的炮击，只是为了恐吓蛰伏在这里的怪兽，把他们统统从半人来高的草丛中逼出来而已。 炮击过后，大量长着纤细金属刃肢，如同蜘蛛放大百倍的多足战车，就从三个方向围了上来。 碎星湖区到处是沼泽和泥淖，还有大量蕴含着金属成分，坚韧至极的杂草，很多杂草的汁液都有极强的腐蚀性，并不适应重量数十吨，底盘又低的履带式装甲车辆展开。 普通多足步战车，投入这里的故障率也会大幅提升。 为了彻底扫平碎星湖区，军方特别升级了多足战车，将他们的刃肢进一步拉高，变成了外号“长脚蜘蛛”的沼泽和湖泊专用型号。 即便镌刻符文和注入符墨，能产生“灵化效应”，从原子层面提升材料的硬度和韧性。 “长脚蜘蛛”的机械肢体仍旧太过脆弱，不适合搭载太多武器弹药。 现在，它主要搭载了八台三百六十度旋转，超高侦测距离和分辨率的战术摄像头、生物热能探头和灵能探测器，专门用于战术侦察。 此外，就是一块通过晶石供能，容量极大的新型电池，既能为自己提供能源，也可以让无人机暂时降落在它的背后，通过快速充电，短短五分钟的“休整”，就能让能量耗尽的无人机，再进行三十分钟以上的高强度作业。 “唰唰唰唰！” 数十台“长脚蜘蛛”，数百枚摄像头和生物热能探头，瞬间将刚才跑出来的怪兽，扫描得一清二楚。 并通过悬浮在半空中，专门用于信号传输、数据中转的无人机，将所有数据都上传到战术链，又传回东湖基地中，战略级别的超脑之内。 超脑瞬间计算清楚怪兽的数量，级别，危险程度。 并通过数据库对比，找到了这些怪兽的弱点，最佳打法，他们体内有可能蕴藏着多少材料，他们最喜欢将巢穴搭建在什么地方，甚至是大量此类怪兽最经典打法的战斗视频。 通过信号塔和通讯无人机，送回战场，输入此刻正全副武装，在战场边缘跃跃欲试的农大新生们的头盔里。 农大新生们的头盔里，自带两个显示屏，既能呈现大量战场数据，也能对自身的生理参数进行严密监控，还能和队友共享视野，比他们在本科实战测试中用的头盔和通讯器，性能强大十倍。 “狼鳄，两栖类怪兽，咬合力极强，一旦咬住猎物，习惯通过‘死亡旋转’的方式，将猎物的肢体拧下来，拥有一定的拟态能力，最喜欢蛰伏在湖泊边缘和草丛中，目前侦测数量，87条。 “鬼箭猪，偶蹄类怪兽，剑戟魔猪的远亲，选择了小型、敏捷的进化路线，虽然体型不足半米，仍旧拥有野猪类怪兽凶悍、暴躁、悍不畏死的特点，需要注意的是他们周身坚硬如针的毛发，含有神经毒素，能令猎物和敌人产生生不如死的剧痛，必要时，它甚至能像犰狳般蜷缩成一团，将毒刺竖起，朝目标弹跳过去，一旦被数百根毒刺戳中脸部，极有可能致残，失明。 “目前侦测数量，243头。 “百眼蟾蜍，两栖类怪兽，体型硕大，弹跳力惊人，周身遍布着上百个毒囊，能跳到半空中，如花洒般大范围喷射腐蚀性极强的酸液，能对金属和机械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如果装备了强化外骨骼，要格外注百眼蟾蜍的攻击。 “目前侦测数量，1000头以上。 “除了以上三种威胁较大的怪兽之外，421号湖泊附近，还有至少五十种怪兽拥有一定的攻击性，以下为怪兽列表…… “怪兽之外，这里还生长着一种名叫‘水猴子’的肉食性灵化植物，外形如普通水茅草，枝叶却如藤蔓般坚韧，还能自由挥舞，攻击范围超过三米，能将猎物拖入它的根须之内，通过堵塞和缠绕的方式，令猎物窒息。 “综合评估，421区域危险程度为‘黄级’，准许一星超凡者进入，请诸君为了龙城、地球和人类文明的未来，奋勇厮杀，建功立业吧！” 通过最早从几十年前就开始的荒野侦察，龙城在北线建立了规模庞大的数据库，摸清楚了大量怪兽的栖息地和势力范围，并将整片战场划分为五种不同的区域。 绿色，代表这一区域内所有的怪兽都被铲除，偶尔有一两条漏网之鱼，也是普通人都能对付的杂鱼，绝对安全，可以放心展开大规模的生产建设。 黄色，代表这一区域内存在大量普通怪兽，也可能存在普通怪兽的巢穴，但除了个别的怪兽首领，应该没有超兽，由普通人组成的军队，在一到三星的地境强者带领下，足以彻底扫平这一区域。 红色，代表这一区域存在大量梦魇凶兽以及巢穴，就不适合普通军队进入，就连地境强者贸然深入，都要慎重考虑风险，倘若遭到大量梦魇凶兽围攻，极有可能当场陨落，最好，是在天境强者的带领下，才能放心展开厮杀。 紫色，代表这一区域生活着很多地狱凶兽，考虑到荒野是怪兽的主场，即便天境强者的硬实力能碾压同级别的地狱凶兽，也不建议他们单枪匹马深入其中，要么是三到五名天境强者，带领十几二十名地境超凡，并且得到后方的炮火和攻击无人机支援，这样的配置；要么是神境强者在相距不远的基地内遥控全场，才能确保安全。 最后也是最危险的黑色，代表什么不言而喻——十万八千种怪兽中最强大的王者，末日凶兽的领域！ 在农大新生们的电子作战地图上，经过大半个月的血战，整片碎星湖区，基本都变成了黄色和绿色，越靠近东西两座作战基地，越是绿油油一片，看着就那么可爱。 只有靠近墓碑森林的地方，才零星有些红色，代表那里有梦魇凶兽出没。 不过，黑色以下所有的区域，同一个颜色，也分深浅，细分出不同的危险程度。 像他们目前所在的421区域，就是“深黄色”，代表这里虽然只有普通怪兽，但环境复杂，怪兽的习性也很暴躁、凶残，还有一定几率出现怪兽首领或者突变体，突破种族的限制，成为梦魇凶兽。 这样的地方，是不适合普通赤龙军大规模展开的。 而农大遴选五十名来自武道系和驭兽系的佼佼者，统统突破了一星灵纹境，就算对上一级梦魇凶兽，硬实力也有优势，自然最适合以这里，为建功立业的起点。 “收到，不就是几千头普通怪兽吗，我们有五十人，分到每个人头上，也就是几十头，还有‘狮鹫’李英姿老师和驭兽系导师，强大的天境高手掠阵，哪里会有危险，赶紧杀个痛快！” 过去三天，他们一直关在基地里接受基本的战前训练，眼看早来几天，其他学校的新生们都颇有斩获，早就憋得骨头发痒。 此刻，身穿生化战斗服，装备着强化外骨骼，手持军用级别，吹毛断发的战刀和大剑，新鲜出炉的超凡者们，觉得自己的每一滴鲜血都在沸腾。 第一百七十一章 恐怖的湖泊 孟超是少数几个没搭载强化外骨骼，只穿了生化战斗服的新生之一。 但他内心同样激动，炙热如岩浆般喷涌的战意，比任何一名同学更加强劲。 现在，他已经找到了两条有可能改变战局，还能加快推广极限流的道路。 其一，通过直播平台很火爆的网络红人，“哭泣杀神”林川师兄。 这是走民众路线。 倘若林川师兄推广极限流，能像燕飞柔推广《波纹劲》一样给力，自然能让极限流比前世提前三五年传播开来，拯救更多战士和强者的生命，进而改变龙城的未来。 其二，通过死党的女班长邵剑青，走“雷神”邵正阳将军的路子。 现在，军中武道，以“枪斗流”为主。 倘若极限流能异军突起，和枪斗流分庭抗礼，对赤龙军的帮助，就更加直接了。 而要走通这两条道路，首先就要拿出实战成绩，以疯狂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效率，大肆屠戮怪兽！ “五校联盟这边，一共四名战斗专业的特招生，除了巫舞刚来，还没展开厮杀之外，其余三名特招生，都有非常华丽的数据，在‘击杀数’，‘击杀难度’和‘影响力’等各项排行榜上，牢牢占据前三甲的位置，甚至能和龙大武道系那几个特招生一较高下。” 孟超心思电转，“只要我能以极限流，斩杀比他们更多、更强的怪兽，将他们从各项排行榜的榜首位置上赶下来，一定能得到林川师兄和邵剑青的重视，甚至，有机会见到‘雷神’邵正阳将军的吧？” 想到这里，孟超和同学们一样，眼里都喷涌出浓烈如火的光芒。 此情此景，让站在他们身后的两名领队，“狮鹫”李英姿和另一名驭兽系导师，忍不住流露出会心的笑容。 “多么稚嫩的小家伙，看到他们，就想到当年我们第一次深入迷雾去厮杀，不过我们那会儿，是小队骚扰和荒野侦察，却没他们今天这么幸运，能参与如此波澜壮阔的战役，决定龙城的未来了！”驭兽系导师笑着说。 武道系和驭兽系，在校园内争锋相对，势同水火。 但到了战场上，既代表“怪兽大学”的脸面，也要打出漂亮的战绩，为母校争取更多的利益，自然同气连枝，守望相助。 是以，两个系的新生混编在一起作战，倒也不用怕他们闹什么摩擦，反正看彼此再不顺眼，总比怪兽顺眼，还能利用年轻人的好胜心，激发更强烈的战意。 李英姿笑笑，正欲提醒新生们，荒野战场的危险性。 驭兽系导师却道：“不忙，你现在提醒，他们肯定不服，根本听不进去，不如让他们先吃点苦头再说，反正这里没有超兽，又有我们两个压阵，最多重伤，很难丢了小命。” 李英姿沉吟片刻，点点头，在通讯频道里朗声道：“421区域，清扫作战，正式开始，我们的目标是在天黑之前，猎杀这一区域90%以上的怪兽，把这里从‘深黄区’变成‘浅黄区’，让赤龙军的普通部队能够进入，展开下一阶段的深度清扫，为基建和农垦作业的安全展开，提供坚实的保障。 “记住，虽然是普通怪兽，数量多了，也很危险，所有人时刻注意定位器和生理参数监控系统的完好无损，并确保视线之内，至少有两名同伴，如果发现某一名同伴突然消失，立刻在通讯频道里汇报。 “还有，每一寸草丛都要搜索清楚，如果因为你们的疏忽，放纵了漏网之鱼，等到赤龙军的普通士兵进驻这里时，极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明白吗？” “明白！” 新晋超凡者们嗷嗷直叫。 “行动！” 李英姿高举手臂，如战刀般狠狠往下一劈。 新生们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入草丛。 周身灵焰狂飙，催动强化外骨骼发出金属的轰鸣，战刀和巨剑撕裂空气，子弹如同长了眼睛，精确贯穿一头头怪兽的脑袋，一场既华丽又血腥的战斗，就此拉开帷幕。 一开始，同学们的进展都非常顺利。 灵纹境的一星超凡者，硬实力堪比一级梦魇凶兽，算上人类的智慧、装备和团队合作能力，对上二级梦魇凶兽也不吃亏，更别提这些惊慌失措的普通怪兽。 三到四名同学，组成一支战斗小队，如十几道势如破竹的血箭般杀入草丛，被他们锁定的怪兽，往往连一次有效攻击都来不及做出，就被刀芒、剑气和呼啸的子弹夺走了性命。 而利用“长腿蜘蛛”以及侦察无人机对战场的全方位掌控，他们也能及时发现绝大部分鬼鬼祟祟躲在草丛里的怪兽，并上传自己“华丽”的战斗数据。 短短十分钟，很多新生都拿到了“首杀”，如孙雅、谢锋、段炼这样的佼佼者，甚至拿到了“三杀”和“五杀”，正在向击杀两位数的目标进军。 一时间，新生们的心情都轻松起来，通讯频道里也传来欢声笑语。 “真正的战场，和虚拟战场也没太大区别，难度并不高嘛！” “这里只有普通怪兽，什么‘狼鳄，鬼箭猪，百眼蟾蜍’，我上高中，还没觉醒超凡力量时，就在学校里杀过，现在还让我们对付这些不成气候的小家伙，简直是杀鸡用了牛刀，大材小用啊！” “没错，趁着时间还早，赶紧一鼓作气把所有怪兽杀光，说不定还能赶回基地吃午餐。” “打几个漂漂亮亮的大胜仗，让上头知道我们‘怪兽大学’新生的厉害，不要再安排难度这么低的区域让我们来清理，好歹让我们去‘浅红区’作战，那才痛快，刺激！” “如果能一口气斩杀数百头怪兽，冲上排行榜的话，说不定还会被强者选中，能进入深红以上的危险区域，狩猎三级梦魇凶兽甚至地狱凶兽，那才是真正的战争！” 同学们说说笑笑，把厮杀当成了郊游。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越来越靠近湖泊，情况却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湖边生长着大量貌似人畜无害的杂草。 半人高的杂草，看似柔弱无力，却拥有惊人的韧性和生长速度，极容易纠缠和夹杂到强化外骨骼的关节里去，令机械故障率大幅提升。 很多新生正沉浸在酣畅淋漓的厮杀中，忽然，显示屏上跳出鲜红的警告，紧接着，强化外骨骼传来“吱吱咔咔”的噪音，动作瞬间僵硬和变形。 轻则被猎物逃走，重则遭到怪兽的反击，遭受重创的强化外骨骼，“噼噼啪啪”爆出火花，非但不再增幅战斗力，反而变成了束缚血肉之躯的累赘。 那些强化外骨骼完好无损的新生，也非常苦恼地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越来越松软，也越来越湿润，渐渐从土地过渡到了泥淖，泥淖中还隐藏着致命的沼泽，沼泽上往往覆盖着一层伪装性极强的花花草草，貌似平地，一踩进去，就陷入齐腰高甚至齐胸高的泥泡子里 而这样的沼泽里，往往还蛰伏着大量毒虫、毒蛇和“水猴子”，当新生们只剩上半截身体甚至孤零零一颗脑袋还露在外面时，就有无数蛇虫鼠蚁从泥淖中钻出来，争先恐后爬到他们身上。 饶是这些新生都觉醒了超凡力量，还有全密封覆盖的生化战斗服保护，但看到一条条五颜六色的毛毛虫，一拱一拱爬到自己身上时，还是无法遏制镌刻在基因最深处，人类对毒虫最古老的恐惧。 绝大部分泥淖，倒不至于将人完全吞噬。 但就算只是几十公分深的小窟窿，不留神踩进去，也很容易在激战中出现破绽。 而越靠近湖边，怪兽就越密集也越凶猛，还有各种利用环境，复杂多变的打法，和新生们曾经在城里遭遇的同类型怪兽，完全是两码事。 就连武道系“四大天王”，都吃够了苦头。 贯通八十多条主脉，号称“四大天王”之首的孙雅，被杂草堵塞了七八处强化外骨骼的关节，就像戴着镣铐跳舞，再也发挥不出灵活多变、轻盈敏捷的特点，只能顶着怪兽的凶悍反击，七手八脚将自己从强化外骨骼里挣脱出来，狼狈到了极点。 以贯通双腿100%主脉，速度奇快，腿法第一的姜锐，两条战斧似的大长腿，却被肉食性灵化植物“水猴子”纠缠住，等他狠狠扯开“水猴子”的枝叶，却发现强化外骨骼的腿部机械损毁严重，自己的双腿也出现十几道撕裂血肉的勒痕，还被注入了轻微的毒素。 段炼以势大力沉的重拳，连续轰杀了好几头鬼箭猪，正杀得性起，没留神脚下，一脚踏入泥泡子，整条大腿都陷进去，又被生长在沼泽深处的植物根系纠缠，半天拔不出来，被好几头鬼箭猪一拥而上，险些扎得满头大包。 至于谢锋，总算有惊无险杀到湖边，听到通讯频道里传来孙雅三人的哇哇乱叫，正感叹自己运气不错，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踏入百眼蟾蜍的巢穴，周围一口气高高跃起几十头百眼蟾蜍，同时刺激毒囊，将大片腐蚀性极强的酸液，汇聚成一场酸雨，劈头盖脑朝他喷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更强的怪兽 就连“四大天王”都陷入苦战。 其他同学更是手忙脚乱，险象环生，落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通讯频道里，从片刻前的谈笑风生，到此刻惊呼声一片，仅仅用了几分钟。 “怎么搞的，这些怪兽都这么强悍！” “他们真是‘普通’怪兽吗？” “攻击速度、频次还有对环境的利用，比我们见过的同类型怪兽提升了一个档次，简直是传说中的‘精英怪’！” “不好，我的强化外骨骼卡住了，右臂和右腿都动不了了！” “我踩到沼泽了，李老师，救命！” “为什么图像显示越来越不清晰，很多怪兽都失去了踪影，‘长腿蜘蛛’都跑到哪儿去了？” 新兵作战，非常依赖远程监控数据。 一开始，怪兽并不知道“长腿蜘蛛”究竟是什么东西，没有对这些怪模怪样的机械发起进攻，在居高临下的近距离侦察下，人类可以牢牢锁定湖泊四周绝大部分的怪兽，通过战术链，让新生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极大提升了猎杀效率和安全性。 但怪兽也不傻，渐渐的，他们就意识到这些古怪的机械，和侵入他们巢穴的人类是一伙的，便有不少怪兽跳到“长腿蜘蛛”上，撕咬它修长的肢体和背后的监控探头。 “长腿蜘蛛”在机动性、侦察范围和火力、防御力之间进行了取舍，哪里抵挡得住怪兽的疯狂撕咬。 很快就有三台“长腿蜘蛛”报废，冒出大团火花，以废铜烂铁的形态，沉入沼泽里。 剩下的“长腿蜘蛛”，只能被迫退出怪兽最密集的区域。 就连悬停在半空中的无人侦察机，也遭到“百眼蟾蜍”跳到半空中喷射酸液的攻击，不得不一次次提升高度。 在二三十米的高度俯拍，很难看清楚一米多高的草丛中，究竟蛰伏着多少小型怪兽，新生们的“耳朵”聋了，“眼睛”瞎了，自然陷入恐慌。 很多人且战且退，狼狈不堪地逃到了远离湖泊，怪兽稍微稀疏一些的地方，汗流浃背，大口喘息，只觉得在荒野中厮杀半个小时，比在擂台或者虚拟战场里厮杀三个小时都累。 甚至有些倒霉蛋受了不轻的伤，身上扎满了鬼箭猪的毒刺，又被百眼蟾蜍喷射了大片酸液，哪怕有强化外骨骼和生化战斗服的防御，仍旧钻心般疼痛。 “现在你们该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明明拥有一星超凡的实力，却还要从只有普通怪兽的‘黄区’开始，慢慢积累作战经验了吧？” 李英姿双目圆睁，灵焰如火山爆发，一头半透明、纯能量的狮鹫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 堪比高阶地狱凶兽的杀气，如山岳般重重碾压下来，令战场上所有的怪兽都噤若寒蝉，暂时放弃围攻人类，不要命地朝沼泽和泥土里钻去。 新生们得到宝贵的喘息，急忙逃回战场外围，互相聚拢，看着彼此遍体鳞伤、惊魂未定的模样，双双苦笑不已。 “城市里的怪兽，和荒野中的同等级怪兽，完全是两个概念。” 李英姿任凭灵焰凝聚而成的纯能量狮鹫在头顶盘旋，双手背负，淡淡道，“你们以往在‘迷雾降临，怪兽侵袭’中见到的怪兽，都是因为两个世界的空间重叠，无意间被传送到龙城内部。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并不是有组织、有意识地侵入龙城，只是恰好落入空间缝隙。 “他们很可能没做好战斗准备，缺乏100%的攻击性。 “而人类钢筋混凝土的高楼，硬化路面，到处是刺眼灯光的环境，也是怪兽无法想象，极不适应的。 “再加上龙城有数千万人口，其中四分之三都是军人或者准军事组织成员，个个都有战斗力，反倒怪兽沦为了‘异域孤军’，他们只想夺路而逃，又能有多少争胜之心？ “反观我们人类，在城里的时候，往往能提前半天到一天，就侦测到空间涟漪，知道迷雾即将降临，让指定区域的各个小区都完成‘要塞化’，马路上也筑起街垒，遍布士兵，每一个窗口都架满了枪械，形成三百六十多无死角的立体火力网。 “怪兽杀到你们眼皮底下之前，先要挨好几轮的子弹，手雷和火箭弹，就算没被击中，火光、冲击波和震耳欲聋的轰鸣，都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还能剩下几分战斗力？ “最重要一点，在城里，你们知道自己占据优势，周围都是同胞，还有实力强横的高手坐镇，哪怕受伤，也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最好的治疗，所以，你们才能占据心理上的绝对优势。 “别小看这么点儿心理优势，它能令你们更无后顾之忧，更加悍不畏死，发力更顺畅，动作更舒展和精确，构造灵磁力场的速度，稳定性和成功率都更高。 “刚才我通过侦察无人机和‘长腿蜘蛛’看到，不少人都尝试着构造灵磁力场，发大招，结果心慌意乱，动作变形，灵能无法精确引导到主脉里面，每每出招失败。 “甚至在学校里练得滚瓜烂熟，引以为傲的必杀技，施展出来都变成不伦不类，毫无威力，这就是你们的心灵受到了影响。” 这番话，令新生们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 的确，对超杀流和兽魂流的武者来说，构造灵磁力场，出必杀技，应该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不少新生中的佼佼者，短短两个月的大学生涯，的确掌握了七八个，甚至十几种必杀技的构造方法，每每在修炼室和擂台上打出精彩纷呈，极其酷炫的效果。 彼时，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们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是武道天才，修炼速度狂飙突进，出招的速度和威力，和高年级学长甚至老师相比，也就是差点火候而已。 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在校园擂台上出招，和在真正的迷雾深处，荒野战场上，陷入齐腰深的沼泽里，手臂上扎着几根鬼箭猪的毒刺，胸前沾满百眼蟾蜍的酸液，背后还有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在蠕动爬行，这样极度恶劣的环境中出招，是天差地别的两回事。 前一种环境中，出招再纯熟，也是菜鸟。 只有在后一种环境中面不改色，甚至连剧毒的紫水蛭掉进裤裆，依旧不为所动，凝神静气，构造出完美无缺的灵磁力场，施展酣畅淋漓的大招——这，才是资深超凡者的风采！ “人类在荒野中的实力，是被大幅削弱的，然而栖居在这里的怪兽，是主场作战，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知道哪片沼泽里隐藏着最恐怖的紫水蛭，哪片貌似宁静的湖边生长着大片‘水猴子’，他们的器官和战斗模式，也都是在这片环境的千万年优胜劣汰中才进化出来，战斗力自然大幅提升。” 李英姿继续道，“狼鳄的小短腿，或者百眼蟾蜍涂满了黏液的四肢，都不适合在龙城的钢筋混凝土和硬化路面上作战，却非常适合你们眼前半湖泊、半沼泽的环境。 “反倒你们穿戴的强化外骨骼，是赤龙军为了守护龙城，才研发出来的城市作战型号，它的绝大部分特点和优势，都是为‘巷战’精心打造，全新的野战版本，还在设计和升级中。 “这玩意儿貌似火力强大，还能增幅你们的速度、拳力和弹跳力，但自重大，故障率高，机械关节转向角度有限，容易缠绕杂草等致命弱点，令它的缺陷也相当严重，所以，并不是强制装备，我个人甚至不太建议大家选择当前的强化外骨骼。” 新生们恍然大悟。 这番话，其实出发前选择装备时，导师也和他们说过。 但那时候，新生们都被强化外骨骼威猛的造型，强悍的火力和夸张的增幅效率深深吸引，哪里听得进去。 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强化外骨骼。 还暗暗讥笑那些轻装上阵的家伙——这又不是本科实战测试，没有装备的上限，只要扛得动，能量产的热武器、弹药和机械增幅装置，要多少有多少，不装备，岂不是傻？ 现在他们才知道，真正傻的是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武道系和驭兽系的精英们，纷纷深吸一口气，驱散了轻敌，骄狂和沮丧之意，回忆刚才的战斗，反思自己的疏忽和错误。 两名导师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但就在绝大部分新生都退回来思考时，他们却惊讶地发现，竟然有人的猎杀数量还在不断提升，很快爬上了这片战场的榜首！ “是巫舞！” “她竟然丝毫不受环境影响，出招太凌厉了！” “短短十几二十分钟，猎杀超过五十头怪兽，简直是一台杀戮机器！” “她到底是武道系还是驭兽系，这身手，简直比我们武道系四大天王还强悍！” 同学们纷纷在通讯频道中发出惊呼。 好吧，最后一句其实是废话，早在新生院系对抗赛的时候，巫舞就在“四大天王”面前证明过自己的恐怖。 从那一刻起，她的特殊成长经历也传遍了武道系，大家都知道她生长在荒野中，到这里就像回家一样，恐怕还能获得不小的战斗力加成。 对于巫舞，大家没什么可羡慕嫉妒恨的，也生不出半点争胜之心，只能感叹特招生就是特招生，是“怪物级”的精英，和他们这些“普通级”精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就在众人刚刚惊叹过巫舞的强势之后，仅仅半分钟，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名字，竟然猛地窜上了本次作战猎杀数量的第一名。 “孟超？” “怎么可能！” “他，他又施了什么妖法，竟然瞬间击杀了超过三十头怪兽！” 第一百七十三章 极限起舞(第四更!) 莫名其妙的同学们急忙将屏幕切换到孟超肩膀和头盔上摄像头拍摄的主视角。 在信号强劲且稳定的情况下，所有战士都可以共享视野。 一方面，便于他们及时发现战友的问题，拟定比较复杂的小队战术。 另一方面，观摩高手斩杀怪兽的华丽表演，也是提升战斗力最有效的方法。 在超凡塔的官网和直播平台的视频库里，都有绝世高手斩杀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的主视角视频可供下载，免费让龙城市民提升实力。 刚才就有不少人，切换到了巫舞的主视角。 但巫舞行如鬼魅，迅如闪电，几乎每秒钟都在极小空间内进行三百六十度的立体机动、腾转挪移。 看她的主视角画面，就像乘坐三倍加速的云霄飞车，只能让人感觉天旋地转，腾云驾雾，稀里糊涂，根本看不清她如何出手。 甚至有人才看了几秒钟，就被超高速旋转的画面，晃得呕吐起来。 孟超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画风。 倘若说，巫舞的战斗让人“不明觉厉”的话，孟超的主视角画面，却一反常态的老实。 他根本没施展任何电光火石的身法，也没什么诡谲叵测的攻击，更没有绚烂多彩的大招。 就是最普通的，三大基础发力法、百战刀法、军体拳、雷霆十字剑，还有侧滑步，火箭冲刺步……都是龙城精英少年们从高中甚至初中就开始接触的入门级武技。 一招一式，速度绝不算快，攻击路线也不刁钻，让人看得清清楚楚，甚至感觉，随便一名上过几天战场的普通士兵，都能施展出来。 偏偏，那些在其他同学面前，无比狡猾、凶残、强悍的狼鳄、鬼箭猪和百眼蟾蜍，都像是被他刀刃上闪耀的光芒深深吸引，争先恐后跳起来，主动往他的刀锋上撞，令他每次出刀，都能以最省力的方式，割断怪兽的喉咙。 他的脚下当然也有泥淖、杂草以及“水猴子”。 还有很多怪兽从他背后鬼鬼祟祟摸过来。 四周并没有“长腿蜘蛛”帮他监控敌情，无人侦察机的视野和分辨率也受到极大限制。 他却仍像是洞彻战场上的每一处细节，每每恰到好处的躲开沼泽中的陷阱，险之又险闪过怪兽从背后发起的突袭。 不一时，在他前进的道路两侧，就倒下了几十头怪兽的尸体。 和同学们轰得支离破碎的残尸不同，被孟超杀死的怪兽，伤口不会超过尾指长短，出血量极少，非常方便打扫战场时收割材料。 这就说明，他精确掌控着一切，杀死这些怪兽时，仍旧留有余力，甚至能决定杀戮的方式。 看到怪兽每次都“恰好”往他刀锋上撞的模样，甚至有人生出错觉，还以为他在和怪兽翩翩起舞。 “孟超？” 同学们脑中浮现出一百个问号，段炼首先沉不住气道，“刚才选择装备时，你是故意不选强化外骨骼的，就因为李老师说的缺陷？” “没错。” 孟超向右跨出半步，上半身倾斜四十五度，让一头鬼箭猪分泌着毒液的尖刺，从自己胸前三毫米处轻轻掠过，反手一刀，未来版《百战刀法》的专用战刀“奔雷”，刀锋仿佛吞吐着雷电，从这头鬼箭猪脖子下面，周身唯一没有尖刺保护的褶皱里戳了进去，并没有刺入太深，仅仅切断了它的喉管和颈动脉，连颈椎骨都没伤到，就缩了回来，顺手捅进了脚下一头鬼鬼祟祟想要偷袭的百眼蟾蜍的脑袋。 在百眼蟾蜍还没来得及用濒死的剧痛，激射所有酸液之前，他已经一脚将这玩意儿踢飞到更远处的狼鳄群中。 百眼蟾蜍喷出的酸液，正好一滴不剩地射入几头狼鳄眼中。 虽然狼鳄的视力一般，眼球遭到侵蚀，仍旧疼得扑腾起来，发出“死亡旋转”。 可惜他们没咬住任何猎物，只能拼命纠缠周围的杂草和“水猴子”泄愤。 却是被孟超抓住机会，上前“唰唰唰”，连续三刀，利用镶嵌在刀身上的晶石，和配套镌刻的符文，形成瞬间加热的灵磁力场，将“奔雷刀”的刀芒提升到上千度高温，如菜刀切豆腐般，斩下三头狼鳄的脑袋。 完成这一切，前后只用了十秒。 每个环节都非常清晰，没有使用任何超纲的技术。 但同学们目瞪口呆地看完，扪心自问，自己根本无法将貌似普通的技术，组合出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 这时候，孟超才详细解释：“刚才李老师说的，当前‘巷战专用强化外骨骼’的缺陷，固然是一方面，但就算未来‘沼泽专用强化外骨骼’问世了，我大概也不太会去使用。” “为什么？”段炼是彻底掐灭了和孟超争锋的心思，把他当成和巫舞同一级数的怪物，这样也好，能虚心求教，不懂就问，“强化外骨骼不是能提升我们的战斗力？” “没错，但使用额外的力量，势必要付出额外的代价。” 孟超回忆着前世战争的经验，“强化外骨骼毕竟无法摆脱机械的局限性，号称三百六十度自由转动的关节，终归存在死角，转动速度也不可能100%跟上人体发力，特别是高手发力的速度。 “而一旦习惯了力量增幅系统带来的强大幻觉，又很容易形成依赖性和肌肉记忆，一旦你的整个作战模式和发力体系，都在不知不觉中，配合强化外骨骼去调整的话，战斗中，万一强化外骨骼坏了，战斗力岂不是要暴跌数倍？ “再说，我们都是刚觉醒没多久的一星超凡，往后的路还很长，没人知道我们能创造什么样的奇迹，而使用这种量产型强化外骨骼的话，它的速度、机动和最大发力，都是有极限的，很容易变成枷锁，把我们牢牢束缚住。 “普通士兵，没有觉醒超凡力量的希望，速度和力量都很弱小，当然能用强化外骨骼来增幅战斗力。 “绝世高手，有号称‘铠匠’的超级武器制造大师，用末日凶兽的骨骼，地底灵脉深处的灵髓，陨石湖底下找到，太古时代就掉落到异界的各种太空金属，为他们度身定制各种独一无二的强化外骨骼，又是另一回事。 “我的话，更喜欢想象自己在断绝后勤补给，孤立无援的恶劣环境中作战，不喜欢太多机械、怪兽、无人机的辅助。” 同学们面面相觑。 不止震惊孟超的这番话，更震惊于，他们通过主视角画面看到，孟超侃侃而谈的同时，战刀可没有闲着，又一口气屠戮了四头怪兽！ “你……” 段炼愣了半天，才道，“怎么能瞬间击杀几十头怪兽，赶超了巫舞的杀戮效率，我明明看她的速度比你快好几倍，难道又是下毒？” 同学们纷纷点头。 对于孟超下毒，蹲坑，挖陷阱，打闷棍，各种阴险狡诈的技巧，他们都是服气的。 “我没有瞬间杀死几十头怪兽，也没有下毒，今天要对付的几种怪兽，自身都带有一定的毒性和腐蚀性，当然也有针对毒素的抗性，涂抹在战刀上的微量毒素，并不足以将他们置于死地。” 孟超顿了一顿，道，“大概是我在怪兽身上撕开的伤口比较小，很多怪兽受了致命伤仍旧懵懂无知，活蹦乱跳了半天，才因为内出血或者心脏爆裂而死，无人侦察机悬浮在高空，看不太清楚，所以数据有延迟吧？” “这……” 段炼难以置信，“我正想问你，你在每头怪兽身上撕开的伤口都这么小，如何保证一定能直抵要害呢？” “只是很普通的技巧，每个人都可以。” 孟超认真道，“只要你们也像我一样，兼职当收割者，细细解剖过成百上千头狼鳄、鬼箭猪和百眼蟾蜍，对他们的每一条肌肉、每一根血管和每一个器官分布，全都了如指掌，你们也能如庖丁解牛般，轻松愉快，直指要害的。” “……” 通讯频道里沉默了几秒钟。 “为什么你好像背后，不，不止背后，连脚底板都长了眼睛，能洞彻战场上的一切，避开背后偷袭的怪兽，还有伪装成地面的吃人沼泽？”谢锋代替段炼，继续问道。 “这就是极限流的功劳了，通过修炼1024条支脉，我将感知提升到了灵纹境的极限，既能透过战靴感知到沼泽和地面的细微差异，也能嗅到‘水猴子’血腥味和泥腥味混合的气息，甚至听到怪兽的呼吸和心跳。” 孟超道，“如此敏锐的感知，在噪音嘈杂，污染严重，到处是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没有太大用武之地，但来到荒野中，人数不多，四周寂静的话，却能极大提升战场生存几率。 “我曾经在校园里，为大家表演过极限流的神奇——让硬币从左脚背顺着灵脉，一路流转周身，最后落到右脚背，还有，利用肌肉纤维的细微控制和灵气扰动，将腿毛打结——当时，很多同学都误会我是个变态，腿毛打结究竟有什么用？ “现在，你们都知道了吧，既然我的腿毛可以随心所欲打结，当然也能感知到淡淡的杀气，以及杂草和沼泽的细微触感变化，就像是雷达一样，令我提前半秒，逃出险境！” ====== 大家看过《复仇者联盟》吗，里面蜘蛛侠感知到灭霸降临，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孟超腿毛打结的感应能力，已经凌驾于蜘蛛侠之上，这绝对是个很有用，很正经的能力来着！ 另外，虽然这个第四更是补昨天只有两更的份，但……还是容老牛求个月票吧，刚好月票榜100，眼瞅着就要掉出去了，看着眼睛这么水汪汪的老牛，大家忍心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打造复合型人才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把腿毛修炼成雷达啊！ 虽然听上去还是很变态的样子，但也的确很强大。 “我们极限流主修1024条支脉，并不太讲究必杀技，在校园里，很多同学都不屑一顾，认为没有必杀技，起不到‘一锤定音’的效果，但来到前线，亲眼见识到环境的复杂和怪兽的凶悍，想必，大家可以理解我们的初衷。” 孟超继续道，“刚才李老师说的很对，良好的心态和坚定的意志，对于成功构造灵磁力场是很重要的，即便大家在校园里，可以轻松瞬发十个八个华丽到掉渣的必杀技，但在臭气熏天的沼泽里，感受着剧毒的异虫在身上爬来爬去，还能完全不走样构造灵磁力场的人，少之又少，勉强构造出来，磁场扭曲，招式变形，威力也大打折扣。 “要知道，现在我们才大一，大家修炼的必杀技，往往只涉及到三五条，最多十几条主脉。 “等到大三，大四，接触到毁灭天地的‘超必杀’，‘秘奥义’，‘觉醒技’等等超级大招，动辄涉及到几十条主脉，还需要八条贯通周身的‘龙脉’配合，构造难度何止提升十倍！ “那时候，你们的对手，也不再是‘狼鳄，鬼箭猪，百眼蟾蜍’这样的普通怪兽，说不定要深入地狱凶兽的巢穴中去玩命——你们确定，面对地狱凶兽的咆哮，在它充满腐蚀性黏液的巢穴深处，你们仍旧能从容不迫，成功、精确、快速构造出‘超必杀’所需的玄奥繁复的灵磁力场吗？” 同学们面面相觑，深思起来。 几天前，还在学校里，他们会斩钉截铁地说：“能！” 现在，面对鬼箭猪和百眼蟾蜍都手忙脚乱的他们，实在没有自吹自擂的心思。 通讯频道里，忽然传来李英姿的声音。 “所以我们才要修炼，通过反复不断构造灵磁力场，将特定形态的灵能循环，变成呼吸一样自然，形成肌肉记忆和神经本能反应，面对强大的超兽时，才不会被恐惧干扰。” 面对导师的质疑，孟超没有丝毫退缩的打算。 不过，刚刚吃过“通报批评”的他，倒也没有和兽魂流硬碰硬的意思。 “李老师说的没错，当下的主流修炼理念正是如此，问题是‘形成肌肉记忆和神经本能反应’，谈何容易！” 孟超一本正经道，“李老师是天赋异禀，才华横溢，放眼整座龙城都是凤毛麟角，谁与争锋的存在，连我们顾老师私底下都非常欣赏您，把您当成女神一样崇拜，您自然不会觉得，构造‘超必杀’所需的灵磁力场有什么困难。 “但我这样天资鲁钝，平平无奇的人，贯通十几条主脉都难于登天，更别说让灵能在主脉间超高速、超稳定、超精确地流转，并且以特定频率激荡了。 “不是我小看各位同学，但大家毕业五年十年后，能达到‘狮鹫’李英姿老师这样的水准，希望终究非常渺茫吧？也就是说，无论你们怎么修炼，还是免不了出现招式变形，灵磁力场被恐惧脑波干扰等等问题。 “总不能说，这五年十年，你们都躲在龙城不出去厮杀，什么时候将心灵修炼到圆融无缺，必杀技的成功率100%，再出城作战，这不可能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斩杀怪兽，不知不觉，周身浴血，倒是增添了几分说服力。 同学们想了想，的确，别说短时间内不太可能赶超“狮鹫”李英姿老师，哪怕给他们一百年，也未必能达到李老师的高度。 恐惧、心态失衡、灵磁力场扭曲，导致出招失败或者威力暴跌，都是他们必然要面对的问题。 看来，不能完全依赖必杀技解决问题。 普通攻击，也是很重要的。 “但这样的极限流，只能用来猎杀普通怪兽，面对强大的超兽时，仍旧需要必杀技来一锤定音啊！”通讯频道里，再次响起段炼的声音，却再无半点狂傲之气，而是真心向孟超求教。 “也就是说，大家都认可，极限流在斩杀普通怪兽时，拥有其他流派不具备的优势，至少可以在基层部队和普通市民当中，大规模推广了？” 孟超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修炼是一门科学，要实事求是，既然我还没试过用极限流来对付梦魇凶兽甚至地狱凶兽，我不能武断说，极限流一定能，或者一定不能对付超兽。 “不过，我和顾剑波老师的意思，从来都不是要极限流一家独大，把其他武道流派统统踢开。 “我们农大武道系向来以兽魂流为特色，通过提取和研究怪兽的生命磁场，创造出无数威力绝伦的灵磁力场，这是非常宝贵的财富，现在又有了‘兽魂融合术’，自然要坚持下去。 “但是，修炼兽魂流之余，如果大家能分出一些时间和精力来修炼极限流，会不会起到1+1大于2的效果呢？” 同学们微微一怔。 感觉这段时间的孟超，气质平和了许多，没有前几天下毒、挖陷阱、打闷棍，那么咄咄逼人，锋芒毕露。 通报批评还真有用啊！ “其实，武道流派的划分，只是便于学术研究和商业化运作，流派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天堑，未来的龙城，面临更加复杂的战争形态，更需要跨流派甚至跨领域的复合型人才。” 孟超继续道，“别说不同流派的武者，就连不同战斗职业，也可以完美融合到一起。 “比如咱们驭兽系的巫舞同学，身为驭兽师，却拥有不亚于武者的战斗力。 “还有军校武道系的那个特招生，号称枪斗流的未来之星，但他操纵子弹的天赋异禀，也可以说，是一名超级神枪手。 “大家都是兽魂流武者，对自己的流派有着天然的骄傲，我当然不会劝大家改弦更张，只不过，请诸位认真思考一下，与其修炼十个灵磁力场，关键时刻手忙脚乱，半个都施展不出来，还不如只修炼五个灵磁力场，将剩下五个的时间，用来修炼极限流，增强普通技能的威力，这样，说不定还能提升必杀技的成功率呢，对不对？” 同学们纷纷议论起来。 那天孟超用阴狠毒辣的手段将他们一一放倒，其实很多人都是不服的。 但今天他将姿态放得极低，斩杀怪兽的效率又这么高，反倒让很多人认真思索起他的建议来。 既然他并没有彻底否定兽魂流的意思，甚至能用极限流来强化兽魂流，似乎，和自己的主要修炼模式，并不冲突？ “极限流的修炼，会不会很难，占用太多时间？”段炼迟疑道。 “修炼难度因人而异，这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孟超坦然道，“极限流才刚刚诞生，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反正，根据大家的需求，练着看呗，你感兴趣，就多花点时间来修炼，不太感兴趣，就浅尝辄止，实在不感兴趣，那有空过来看看也行，咱们搞几个对照组，到时候再比比斩杀怪兽的效率，不就一清二楚了？ “总之，我和顾老师又不收钱，最多象征性收几个怪兽币，然后你们输出实验数据的话，搞不好还有怪兽币可拿，一来一去，反而赚了，练不了吃亏，练不了上当，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你瞧我，我看你，都有些心动。 “这样，从现在就开始，大家稍微调整一下自己的战斗模式吧？” 孟超道，“极限流的专用修炼舱，还没运送到东湖基地，暂时无法进行支脉的修行，但战斗理念的改变，却是随时随地都能发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希望大家都能克制住构造灵磁力场，出必杀技的欲望，只用普通攻击来对付这些怪兽，试试看，行不行？” “只用普通攻击？”众人都有些吃惊。 “这些只是普通怪兽，原本就是普通攻击可以解决的啊！” 孟超认真道，“你们中的很多人，高中阶段就面对过同类型怪兽，那时候大家都没觉醒，根本构造不了灵磁力场，不是照样将他们斩杀么？ “我能理解大家刚刚学会构造灵磁力场，对声光电效果酷炫至极的必杀技充满了兴趣，正所谓‘当你手里握着榔头，看什么都像钉子’，无论面对什么怪兽，都想用必杀技解决。 “但我觉得，‘导弹在发射架上时威力最大’，必杀技作为一锤定音的终极手段，没有100%成功的把握，就没必要胡乱释放。 “未来的战争形态，说不定会更加残酷，不说成功率的问题，就说我们面对排山倒海的兽潮时，很容易连续激发几十个必杀技，将灵能彻底榨干，那么，大家就不得不提前学会，在无法施展必杀技的情况下作战！” 同学们若有所思。 纷纷将目光投向李英姿。 “武道系的新生，接下来的战斗，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构造灵磁力场，只用普通攻击，来对付这些普通怪兽。” 出乎他们意料，身为“兽魂融合术”创造者的“狮鹫”李英姿，竟然同意了孟超的建议。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完美击杀 武道系新生们不再犹豫，正好经过十分钟的休整，他们也恢复了七成体力，干脆都脱下故障严重的强化外骨骼，轻装上阵。 这次他们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步步为营，随时注意脚下和背后。 还无师自通地组成了三角队形，三名同学为一组，互相背靠背前进，能共享三百六十度的视野。 在干脆放弃了构造灵磁力场之后，破绽和反应时间都大幅减少，猎杀效率反而高了起来。 无论狼鳄，鬼箭猪还是百眼蟾蜍，毕竟都是普通怪兽，只要这些农大武道系的天之骄子们稳扎稳打，并不能对他们构成致命威胁。 渐渐的，新生们找到状态，越杀越顺手。 两名导师远远观战，脸上流露出不同的神情。 “李老师，你们武道系这位孟超同学，最近很出名啊！” 驭兽系导师笑眯眯道，“没想到，你也赞同他的主张，认为构造灵磁力场并不重要？” 李英姿沉默了很久，微微叹息道：“赵老师，你应该知道，孟超同学和顾剑波老师搞的‘1024项目’，最初我也参与其中，只是毕业时出了严重事故，导致宗烨的陨落，我和顾老师理念不合，才分道扬镳。 “整整十年，我一直坚信自己是对的，顾老师却是执迷不悟，走火入魔。 “我曾经苦劝了他很久，他始终不为所动，我一怒之下，对1024项目和顾老师都不闻不问，后来，项目遭到更大的挫折，他貌似彻底放弃，我也冷眼旁观，并没有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施以援手。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无论作为1024项目曾经的参与者，还是以……别的身份，我都不该这么冷漠。 “直到半个月前，顾老师和孟超同学真的拿出了研究成果，证明当年宗烨的异想天开，真有可能成为现实，我才如梦初醒，羞愧得无地自容。 “原来，这么多年，执迷不悟的一直是我自己，我实在不该这么武断就放弃了宗烨和顾剑波的心血，当了‘逃兵’的。 “当然，我现在修炼的兽魂融合术，同样是一门威力绝强，充满无限可能的全新武道，但我还是决定，竭尽所能，给顾老师和孟超同学的极限流一个机会。 “修炼也是科学，而科学就是要不断探索和试错，错误也有错误的价值，不是吗？ “赵老师，其实我是建议，你们驭兽系的同学们，也不妨了解一下极限流，说不定能起到如虎添翼的效果。” 驭兽系导师微微一怔。 “我知道，你们驭兽系也在不断革新战斗理念——传统的驭兽师为了不断强化精神力，大脑畸形发达的同时，身体往往很孱弱，结果，生化兽越来越强，自身却成为致命的弱点。” 李英姿微微一笑，“你们今年花大力气引入了巫舞同学，显然也不止看重她个人的价值，而是想在她身上探索出一条全新的道路，看看强化个体战斗力的驭兽师，究竟能强大到什么程度。 “果真如此，极限流就是你们最好的选择，只要你们愿意，武道系这边绝对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驭兽系导师沉吟片刻：“李老师，你们这是……” “觉得我们太大方了吗？” 李英姿的目光穿过整片碎星湖区，也越过地平线上黑雾缭绕的墓碑森林，直直落到乌云滚滚，如火山爆发般的怒涛山脉上，她淡淡道，“出征之前，我和宗岳院长彻夜长谈，才知道他竟然拥有如此惊人的野心。 “如果仅仅以驭兽系为竞争对手，我或许不会说今天这番话。 “但宗院长说，农大武道系真正的对手，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龙大武道系！ “驭兽系不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当然更不是敌人，而是联手挑战龙大武道系的盟友，只要技术交流能促进我们的实力一起变强，无论什么秘法、奥义，都可以拿出来共享。 “当然，前提是，你们驭兽系有这个胆子，堂堂正正向龙大武道系发起挑战了！” 驭兽系导师的瞳孔收缩。 呼吸却急促起来，拳头都不由自主攥紧。 龙大武道系，当之无愧的龙城最强。 无论哪所本科院校的战斗专业，无不以龙大武道系为目标。 “打败龙大武道系！” 这是无数大学，无数师生内心深处，共同的呐喊。 可惜，截至目前，还没人将它化作现实。 “你们……真对极限流这么有信心？”驭兽系导师迟疑道。 “打败龙大武道系这种事，哪个流派敢说‘这么有信心’呢？” 李英姿微笑，“但孟超同学刚才说的也没错，‘练不了吃亏，练不了上当’，既然目前的兽魂流和你们驭兽师的战斗模式，都无法战胜龙大武道系的超杀流，让极限流去试试看，最多也就是一败涂地，又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孟超同学才刚刚加盟农大武道系两个多月，就调动了这么多资源，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令我隐隐有种预感，他就是为极限流而生，为挑战龙大武道系而来的，就算他无法堂堂正正，彻彻底底战胜超杀流，搞不好……” 李英姿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目光变得温柔，笑容却变得有些诡异。 “搞不好，他那些打闷棍、挖陷阱、下黑手，无所不用其极的路数，倒是能让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超杀流武者们，吓出一身冷汗呢！” …… 在孟超和巫舞的带领下，心态调整过来的新晋超凡者们很快控制住了局面，所有人的猎杀数量都稳步提升。 看大家渐渐找到感觉，孟超也刻意放慢节奏，并不追求极限杀戮速度。 虽然按照刚才的效率，很容易就完成“极限争锋第三环”，猎杀一千头普通怪兽的目标。 但孟超估计，评价不会太高，不能保证得到新技能“兽血燃烧”。 因此，相比速度，他更注重“完美”，在和狼鳄、鬼箭猪和百眼蟾蜍的翩翩起舞中，不断磨练自己的身法，刀招和对每一寸皮肤、每一缕肌肉纤维，最精确的掌控。 从最开始斩杀怪兽时，留下手指长短的伤口。 渐渐的，致命伤口越缩越小，刀芒就像绣花针般，在怪兽的心口或者脖子上轻轻一刺，甚至连鲜血都没有渗透出一星半点，就能令怪兽瞬间暴毙。 而自身消耗的力气，显露的破绽，都降至最低。 这就是孟超追求的“完美击杀”效果。 他的斩杀数量很快被巫舞再度赶超。 厮杀一天，连孙雅、谢锋、段炼、姜锐，以及驭兽系最强的几名同学，斩杀数量都超过了他。 他的斩杀数量，位列五十名新生中的第九位，一个还算不错，却并不足以刺瞎眼球的数据。 唯有那些资深收割者，亲手解剖这些被他透过甲壳褶皱和骨缝，轻轻“戳死”的怪兽，才能了解他的恐怖。 同学们自然没有这样的眼光。 还以为他在上午的厮杀中透支了体能，下午进度缓慢些，很正常。 总算他今天没有用任何阴险下流的手段，而是凭借真正的武道，正面斩杀怪兽，赢得了一些同学的信任和钦佩。 大家对“极限流”的看法，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从“鸡鸣狗盗之徒的雕虫小技”，变成了“用来对付普通怪兽，好像有点儿用处，可以当成选修课，了解一下”。 随着最后一头鬼箭猪在哀嚎声中倒下，“长腿蜘蛛”绕着湖泊侦察了三圈，再没扫描到一头足以对人类构成威胁的怪兽。 导师指挥同学们将大量怪兽尸体堆放到这一区域的外围，又浇上特殊的化学试剂，让气味远远传播出去，警告别的怪兽——这里是人类的领域，怪兽的禁区！ 通常情况下，比较弱小的怪兽，就不会贸然闯进来了。 等过几天，赤龙军的工程部队进驻，在这里竖起信号塔，拉起电网，筑造自动化战斗堡垒，连续一个星期没有扫描到大批怪兽的话，安全级别就能从“黄级”升至“绿区”。 到时候，环境改造师和农垦专家们就能进场，对付讨厌的杂草和“水猴子”，将泥淖和沼泽都改造成适合耕种或者养殖的肥沃土地。 首战告捷，自然欢欣鼓舞，同学们扛着精挑细选出来，最强大的怪兽尸体，说说笑笑，满载而归。 这时候，其余数百支撒向碎星湖区各处的猎杀小队，也纷纷凯旋，东湖基地的巨大帐篷内，再度热闹起来。 白天厮杀，各所大学良性竞争。 夜晚就回到基地，五校联盟都摆开规模巨大的展台，交易猎物，交流技能，结交不同专业的朋友，总结经验教训，在思维风暴中，碰撞出全新的战争模式。 五校联盟，同气连枝，都把龙城大学当成必须打败的目标，在“九沙大学城”里，学术交流就十分密切。 来到荒野深处，更有人将东湖基地戏称为“前线联合大学”。 还真有不少大学的专家教授，在这里举办各种类型的讲座，为其他学校的莘莘学子们开阔眼界。 至于同学之间的“学习小组”，“武道研究俱乐部”等等私人交流组织，更是多如牛毛，受到校方的鼓励。 孟超用白天猎杀兑换的怪兽币，很方便就申请到了一顶帐篷，用来举办“极限流探索小组”的活动。 而楚飞熊也带来了好消息，就在今晚，已经组织了三四十名军校的同学，愿意来结交一下传说中的孟超——入学一个多月就吃到通报批评的男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黑骷髅 “你放心，人头数绝对给你凑够，保证咱们的学习小组热热闹闹，不至于冷场。” 楚飞熊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质量……稍微有所欠缺，用我们军校教官的话来说，都是一帮歪瓜裂枣，捧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你别介意啊！” 楚飞熊告诉孟超，英灵系的同学们自视甚高，对农大武道系新推出的“不入流的全新修炼法”都不屑一顾，偶尔有几个听过一耳朵，也因为女班长邵剑青的缘故，对孟超有点儿看法。 还有些人，却是因为孟超是楚飞熊的死党——想他楚飞熊，就是军校英灵系十年难得一见的奇葩，吊车尾中的吊车尾，他的死党，又能有多少斤两？和他们交流，简直浪费时间！ 最近半个月，每天晚上邵剑青都会组织同学们回顾白天的战例，思考更有效的战术，绝大部分英灵系的同学们，当然都跑到女班长那里去了。 不过，楚飞熊在军校待了两个月，也交到了一些新朋友，主要是武道系、枪械系，工程系，后勤系……各个院系的吊车尾，大家同病相怜，难兄难弟，经常一块受惩罚，久而久之，就混熟了。 能考上军校，基本的智商和战斗力都能保证，成绩不好通常都是性格原因，不是桀骜不驯，就是喜欢自作聪明，投机取巧，或者吊儿郎当，除了专业课不好好学，上天入地，偷鸡摸狗，就没他不会的，这些坏小子聚在一起，把军校搞得乌烟瘴气，气得很多导师都说，这路人哪怕毕了业，也都是**。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看他们也不是真想学极限流，就是闲着无聊，来凑个热闹，最好能找点儿乐子。” 楚飞熊提醒孟超，“你别指望这帮**能老老实实和你交流学习，一个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都坏着呢！” “没关系，很正常。” 孟超笑着说，“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谁能这么容易就心服口服？巧了，我这人最擅长用真理来说服教育，待会儿你尽管把这些**都带来，我好好教育教育。” “行！” 楚飞熊满口答应，回去叫人。 孟超则去了五千人大食堂，将白天厮杀斩获的怪兽币，都兑换成了蕴藏丰富灵能的怪兽血肉大餐。 东湖基地的食堂，是典型的自产自销，今天各支新生小队的猎物，都以鬼箭猪和百眼蟾蜍为主，晚上的主菜，就是蜜汁鬼箭猪和熏烤蟾蜍腿。 这其中，鬼箭猪的体型相对较小，比剑戟魔猪之类的大型偶蹄类怪兽更容易入味，烹饪时还有个窍门，就是将它周身毒刺都拔下来，轻轻戳入它的血肉之内。 微量毒素的渗透，能令肉质软化，更加鲜嫩和丰腴。 和野生蜂蜜融合到一起，更能令人口中产生一种特殊的麻痹效果，让甜味久久不散。 甚至有人将它比喻成“陆上河豚”，是难得的珍馐美味。 熏蟾蜍则是地球时代古已有之的名菜，剥去外皮，清理毒腺之后，用松枝细细熏烤，风味比田鸡和牛蛙更浓厚十倍。 过去，曾有人因为蟾蜍的外形丑陋，对这道风味名菜敬而远之。 穿越到了异界，别无选择的时候，连蚯蚓肉都吃得津津有味，也就没这么多屁事。 更别说百眼蟾蜍的体型，比地球上最大号的牛蛙更大一轮，即便熏烤缩水后，双腿都像是火鸡腿般粗壮，双手横着捧起，张开血盆大口，“啊呜”一口狠狠咬下去，根本咬不到骨头，吃起来别提多么痛快！ 孟超用怪兽币购买了足足十头蜜汁鬼箭猪和二十对熏烤蟾蜍腿，将面前堆成一座肉山。 饶是超凡者的新陈代谢速度极快，能量消耗是普通人的五到十倍，如此惊人的食量，还是令不少人对他纷纷侧目。 他只能选择食堂最角落的隐蔽处，用肉山挡住自己。 随后，轻轻揉搓太阳穴，目光凝聚到视界上方的异火中，查看今天的收获。 极限争锋第三环，斩杀1000头普通怪兽的任务，进度到了178/1000，接下去几天应该不难完成，但他决定冲刺五星评价，给自己制订的目标是超额两倍完成，至少斩杀3000头普通怪兽。 斩杀怪兽还有额外的贡献点和熟练度加成，再加上向同学们详细讲解战术，并且推广极限流的贡献，现在，孟超的贡献值总数，突破了40000大关。 十条主脉的修复进度，达到了66&，一个星期之内，应该能完全贯通，到时候，他就能兑换《降魔斩》之外的第二种必杀技。 至于现在…… 孟超沉吟片刻，微微一笑，从技能列表中调出了《军体拳》！ 没错，既然是数百万赤龙军人人都掌握的入门级拳法，很多初高中学生都有涉猎，他的老爸孟义山还是赤龙军出身，他怎么可能不会？ 只是以往，他很少用《军体拳》来战斗，熟练度只有“普通”级。 既然死党楚飞熊因为英灵比较特殊的缘故，只能修炼《军体拳》，孟超当然要助他一臂之力，让他知道在遥远的未来，经过无数赤龙军前赴后继用热血浇灌，极限进化之后的《军体拳》，究竟是什么样子！ 再说，那帮桀骜不驯的**们，还亟待他用《军体拳》去好好说服教育呢！ 想到这里，孟超不再犹豫，一掷千金，将上万贡献点统统轰入《军体拳》的熟练度中。 “嘶——” 撕心裂肺的剧痛再次袭来。 如同脑域深处的堤坝崩溃，前世记忆碎片如洪水猛兽般滚滚而来。 每一簇神经末梢仿佛都在承受十万伏的电击，细胞尖叫，血液沸腾，五脏六腑都在疯狂抽搐，肌肉纤维更像是苏醒的蛟龙般，在火烧火燎的皮肤下面张牙舞爪，不断膨胀、收缩和颤动。 【恭喜您，普通级《军体拳》熟练度达到100%，提升至专家级】 【恭喜您，专家级《军体拳》熟练度达到100%，提升至大师级】 【恭喜您，大师级《军体拳》熟练度达到100%，提升至完美级】 孟超一口气，将未来版《军体拳》冲到了“完美级”！ 即便《军体拳》只是入门级拳法，而他觉醒超凡力量还全线贯通了1024条支脉后，身体素质有了爆炸性的提升，一口气冲得这么狠，仍旧疼得龇牙咧嘴，更是饿得眼冒金星，仿佛有一头怪兽将肚子咬穿了一个无底洞。 眼前这座香气扑鼻的大肉山，就是为了兑换技能和冲击熟练度之后，弥补过度透支而准备的。 孟超风卷残云，将七八对熏烤蟾蜍腿都带着骨头吞下去，嚼都懒得嚼，又囫囵吞枣地吃下去三头蜜汁鬼箭猪，这才稍稍缓解了胸腹之间的空洞，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 “原本制约我点亮前世技能的，一个是贡献值不够，另一个就是营养跟不上。” 孟超心道，“而在北线战场，这一切都不成问题，只要拼命厮杀，每天都能兑换几十头怪兽来吃，营养杠杠的，哪怕将所有基础技能都提升到‘究极’都不是梦想。 “这趟北线真是来对了，说不定，我真能在这里冲击二星灵振境界，打破龙城从一星到二星的最快纪录！” 除此之外…… 孟超轻轻揉搓眉心。 喉咙一圈的皮肤再度爆出鸡皮疙瘩。 仿佛又感觉到了鲜血狂飙的痛楚。 刚刚提升《军体拳》的时候，他眼前出现了一些斑斑驳驳的画面。 似乎是他在一座巨大的训练营里，接受比赤龙军更严酷百倍的训练。 这座训练营好像位于地底。 因为头顶的高处悬挂着几十盏比太阳还刺眼的大灯，让受训者的任何懈怠都无所遁形。 那个曾经在噩梦中出现过，嘴巴臭烘烘的“教官”再次出现。 这次，他脸上没有涂抹骷髅头的油彩，身上也没有异界生物的伪装，令孟超能看到他长着一张毫无特点，很容易被遗忘的脸。 不过，孟超还是从他遮得严严实实的领口，看到了半个骷髅头的刺青。 还有一束束黑色火焰，从骷髅头黑黢黢的眼窝钻出来，缠绕几圈之后，又钻到嘴巴里去。 这是除了“x眼”之外，孟超清晰回忆起来，前世的第二个标记。 “看上去，前世的我，就是在这座神秘的地底训练营里，接受了黑骷髅教官的特训，才能完成从平民到三流高手的蜕变。” 孟超沉吟，“包括我的《军体拳》，也是在训练营里不断完善、强化、形成肌肉记忆和神经反应，重生之后，才能这么轻松就提升到‘完美级’。 “但这座地下训练营，应该不是赤龙军。 “赤龙军的基地，气氛不会这么阴郁，残酷甚至诡异，所有人都带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它究竟位于哪里，黑骷髅教官又是什么人，前世的我如何会加入这样一支神秘部队，‘我们’肩负的使命究竟什么，为何要屠戮异界文明的村落？” 无数谜团，等待孟超变得更加强大后，去一一破解和粉碎。 正在思索下一步计划时，一道纤细矮小的身影，捧着一座和他同样夸张的大肉山，放到他的对面，又轻盈跳上板凳，蹲了下来。 是“豹女”巫舞。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兽之别 她双手捧着一头蜜汁鬼箭猪，送到孟超嘴边，很诚恳地看着他。 孟超：“呃……啥意思？” 巫舞道：“请你吃，我，想学极限流。” “真的？”孟超又惊又喜，身为五校联盟本年度的四名战斗专业特招生之一，巫舞的战斗力是有目共睹的，名气更是大得不得了。 她肯学极限流，这是最好的广告，自己也能赚取一大波贡献值。 “真的。”巫舞点头，一板一眼道，“被强者打败，向强者学习，打败强者，吃掉强者，这就是，生存的法则，当然，你能打败我，也随时可以，吃掉我。” 孟超：“咱们能别动不动就吃来吃去的吗，哪怕你心里真的这么想，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巫舞皱眉：“难道，我不说，你就不知道，我想吃掉你？” 孟超：“我可以教你极限流，条件是不要再说这么既暧昧又诡异的话，被别人听到，还以为咱俩怎么着了呢！” 巫舞想了想：“可以，请教我极限流，我答应你的任何条件，还可以，帮你杀死所有，看不顺眼的人。” “……我暂时没什么看不顺眼的人，就算真有，我自己也会解决，你别给我添乱！” 孟超觉得巫舞真是个危险分子，怪不得连不少驭兽系同学都对她敬而远之，还尊称长得和小花猫一样的她为“豹姐”。 沉吟片刻，道，“这样，我不需要你做任何过分的事情，只希望你能努力修炼，将极限流的精髓学到家，在东湖基地的排行榜上击败军校英灵系的邵剑青等三名特招生，能办到吗？” “不用你说，我也会，击败他们的。” 巫舞露出锋利的牙齿，向孟超展露了一半凶残，一半可爱的微笑。 见孟超不吃自己亲自伺候的蜜汁鬼箭猪，她干脆收回来，张开血盆大口，“啊呜”一口，就用大半头猪崽子塞满了腮帮子。 巫舞吃饭很有特点。 她喜欢蹲在板凳上，而不是坐着。 蹲也不老老实实，而是双手捧着食物，脑袋转来转去，时刻警惕盯着四周，防止有人到她虎口里夺食。 她的嘴里像是有一个储量无限的次元空间，腮帮子更是伸缩自如，鼓鼓囊囊到极点，从小花猫变成一只特大号的松鼠。 没有亲眼看到，孟超实在很难想象，这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女生，貌似小巧玲珑的嘴巴，竟然能塞进去半头小猪。 这副既贪婪又警惕的模样，像极了荒野上的怪兽，和周遭同学格格不入。 孟超看着既有趣，又好奇，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口：“巫舞，你觉得人类世界的生活还习惯吗？” 巫舞飞快咀嚼，腮帮子一颤一颤，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颇为狐疑地看着孟超，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是在荒野长大的吗，以前应该没有‘人类’这个概念吧，突然被人救出来，回到龙城，看到光怪陆离，不可思议的一切，一定受到很大冲击，然后，现在又回到荒野，去屠戮怪兽，你会不会有点儿……下不去手？” 孟超并非无的放矢。 他从前世记忆碎片中发现，怪兽战争后期，很多智慧程度极高，擅长精神秘法的高阶超兽，都在千方百计渗透龙城，希望从内部攻破人类文明的堡垒。 那时候，会有不少人被怪兽控制，甚至心甘情愿和怪兽合作。 巫舞既然在怪兽研究所待了好几年，又能堂堂正正以特招生的身份进入“怪兽大学”，自然接受过一系列严密的监测和审查，绝对忠于人类文明。 但孟超很想知道，那些臣服于怪兽的人类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许，从巫舞这里，能得到一些思路。 巫舞三两口就将一头蜜汁鬼箭猪完全吞噬下去。 风卷残云的速度，比孟超更快。 “我在荒原上，也和，幽灵豹群一起，屠戮了无数怪兽，为什么会，下不去手？” 她抓起第二头秘制鬼箭猪，还是抓不住孟超的重点，“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是，生存的法则，怪兽世界，在人类没降临之前，都存在永恒的杀戮，强者杀戮弱者、吞噬弱者、奴役弱者，很正常，有什么问题。” 孟超挠头：“这倒也是，那万一有一天，我们遭遇了一支幽灵豹群呢，你会犹豫吗？” “为什么？” 巫舞撇嘴，“我当幽灵豹的时候，也没少对幽灵豹下手。” 对了，孟超这才想起来，巫舞亲口承认，她杀死并吃掉过至少两头幽灵豹。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幽灵豹的不同，毕竟，我们长得，就完全不一样。” 巫舞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瓮声瓮气道，“当时，很多幽灵豹都咬我，抓我，欺负我，把我当成，玩具，和，训练小豹子的工具。 “我不觉得，自己是一头，畸形的幽灵豹，但也不知道，自己是一名人类，每次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就独自一人，舔舐伤口，看着天空和地平线，花很长时间，想啊想，想啊想，想啊想。 “最后，在咬断了三头欺负我的小豹子，的喉咙之后，我想通了。 “我是神。 “我是幽灵豹之神，是注定要统治所有幽灵豹的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我和他们长得不同，思维方式也不同，比他们聪明那么多，懂得设置陷阱，懂得挑拨离间，懂得各个击破，懂得各种，能把他们，玩得团团转的本事。 “等我如愿以偿，当上豹王之后，遇到了救援队，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同类。 “然而，我的同类们，也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和所有的怪兽都不太一样，并遭到大部分怪兽的敌视，就像，我和幽灵豹格格不入，被绝大多数小豹子敌视一样，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继续，冥思苦想，终于想明白了，我们人类，就是怪兽之神，就是最厉害的怪兽，当然有资格杀光他们，吃光他们，统治这个世界。 “所以，回到荒野，面对怪兽，我没有丝毫纠结和犹豫，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做和过去一样的事情，而已。” 巫舞小时候的经历，令孟超暗暗揪心。 但平淡的语气中，蕴藏着理所当然的杀意，又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是人类，才不是什么‘最厉害的怪兽’！” “有区别吗？人类，就是怪兽。” “当然有区别，我们不是怪兽，我们有文明！” “我知道，我们人类，能写字，会唱歌，能造房子，还拥有‘乒乒乓乓’，很厉害的武器，我们的刀剑，比普通怪兽的爪牙都锋利，但这就是区别吗？” 巫舞挥舞着蜜汁鬼箭猪的后腿，道，“在荒野上，我猎杀鬼箭猪，然后生吞活剥；在人类中，我猎杀鬼箭猪，请人涂抹蜂蜜，细细烧烤，摆在盘子里，然后用筷子和刀叉来吃，不过多了一道繁琐的程序，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对鬼箭猪而言，它都是被杀死、吃掉了，那么，它眼中的幽灵豹和人类，还不都是怪兽？” 孟超觉得巫舞的脑回路非常独特。 而且形成了思维闭环。 似乎很难打破。 “我回到龙城后，暗中观察了很久，虽然大家，经常把‘人类文明’四个字，挂在嘴边上，仿佛这就是我们和怪兽，势不两立的分界。” 巫舞继续道，“但我并不觉得，龙城和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幽灵豹巢穴，有什么不同，都是弱肉强食，都是胜者为王，都需要不断竞争和疯狂挣扎，才能在无比残酷的环境中，艰难生存下去。 “鬼箭猪把自己，团成一团，用毒刺来狩猎。 “百眼蟾蜍高高跳起，用酸液来狩猎。 “狼鳄死死咬住猎物，用‘死亡旋转’来狩猎。 “幽灵豹用‘腐蚀之爪’来狩猎。 “人类，用刀剑，枪炮，钢铁和机械来狩猎。 “大家都是怪兽，并没有什么不同，我用幽灵豹的方式，照样可以在人类世界，如鱼得水，生存下去。” 说话间，她不知不觉，已经将整整一座大肉山都吃完了。 不锈钢托盘里空空如也，连半根碎骨和一星半点的肉渣都没留下，哪怕蜜汁和油花都被她舔得一干二净，锃光瓦亮，能照射出人影。 随后，她从饭桌中央的餐巾纸包里，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微笑道：“人类和怪兽，最大的区别，无非是我们吞噬生灵之后，需要用纸，擦一擦嘴而已，这又有，什么难度呢？” 孟超哑口无言。 他又想起记忆碎片中自己被黑骷髅教官“假割喉”，四肢无力地倒在地上，绝望等待死亡降临时，听到异界文明的村落里，尖叫蕈发出的尖叫。 人类和怪兽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呢？ 前世记忆中，虽然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最终人类还是打赢了“怪兽战争”。 ——可这仅仅是“前世孟超记得的事实”。 “这场战争后，从怪兽山脉冲向整个异界的‘异度天灾’，究竟是……什么东西？”孟超陷入深深的困惑。 “你变弱了。” 巫舞看着他，“和学校小树林里交手那天比，你的想法变多了，也变得纠结和犹豫了，不再纯粹而坚决，再打一次，你恐怕，会被我咬死。” “……不，我变强了。” 虽然还没找到答案，但有一件事，是孟超可以确定的，“人类长着脑袋，就是用来胡思乱想，人类长着眼睛，就是用来发现哪怕不那么光明的真相，这是我们和怪兽最大的区别，也是我要走的超凡之路，我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走吧，去修炼室，让你见识一下极限流的厉害！”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说服教育 硬顶帐篷搭建的临时修炼室内，挤满了血气方刚的青年。 除了楚飞熊带来军校的一帮歪瓜裂枣，还有段炼、谢锋等农大武道系的新生，以及通过巫舞，隐约知道孟超强悍的驭兽系新生。 龙城地方狭小，能考上本科的新晋超凡者，大多是一个圈子，不是“一中，二中，建中”的高中同学，就是在高中阶段的各项竞赛中见过面，好歹混了个脸熟。 因此，军校新生和农大新生一见面，就嘻嘻哈哈地攀谈起来。 “谢锋，听说你们农大武道系这个孟超，真是个狠人，最擅长偷鸡摸狗和扒人家宿舍，还想乔装打扮混到人家女澡堂子里去，结果被当场抓获，吃了通报批评，有这事儿吗？” “我们今天，不为别的，就想来看看这个流氓，到底流氓到什么程度。” “我怎么听说，他不是被当场抓获，而是从女澡堂子里夺路狂奔出来，农大武道系和驭兽系分别出动了十名高手去抓他，被他躲在灌木丛后面打闷棍，下黑手，无所不用其极，一一打倒，险些逃出校门口，最后老师出手，才将他镇压，这尼玛是个人才啊，待会儿一定要见识一下！” 谢锋和段炼等农大武道系新生的脸面挂不住了。 无论孟超的手段无不无耻，都是自己人，哪容外校学生这样嘲笑？ 两人当下反唇相讥：“赵磊，你在建中的时候，不是特别牛逼，号称砸不烂，打不死，谁都不服的吗？怎么到了军校武道系，听说混得不咋地啊，经常在各种比武中拖后腿，是适应不了觉醒超凡力量之后，全新的战斗方式吗？ “适应不了，没关系，咱们孟超同学的极限流，虽然只能杀杀普通怪兽，但对你来说，还是很值得学习的，待会儿竖起耳朵，认真听着点！” “还有你，周晓天，你高中阶段的脑子很灵光啊，好几次战术竞赛，都杀进全市八强甚至前三名，怎么到了军校指挥系，再没听到过你的名字呢？” 一番话说得军校这帮歪瓜裂枣都面红耳赤。 “谁说我们混得不咋地，我是不喜欢现在的枪斗流，武者不像武者，枪手不像枪手，光顾着摆造型了，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那帮教官和老师都是傻叉，二三十年前大远征时代的战术，还当成金科玉律，丝毫不能更改，看不出我拟定的全新战术的精妙，我都懒得搭理他们！” 你一言，我一语，当孟超和巫舞来到修炼室时，气氛已经火爆到了极点。 “孟超，你朋友怎么找来这么帮活宝？” 谢锋迎上来，小声道，“这帮人我们认识，高中阶段就是全校有名的坏小子、刺儿头，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最喜欢哗众取宠，异想天开，各种瞎胡闹，他们的家长实在没办法了，才把他们送到军校，希望能好好拾掇一下他们的恶劣习气，这些人，可不是真心实意来了解极限流的。” “我知道。” 孟超原本也没奢望，一开始就能吸引到邵剑青这样的军校精英。 楚飞熊也说了，他能号召过来的人，大多是各个院系的吊车尾。 吊车尾嘛，不是智商问题，就是体质问题，要么就是情绪和性格有问题。 能考上军校，前两者肯定不存在问题，除了桀骜不驯的刺儿头，还能是啥？ 刺儿头有刺儿头的好处。 就是比较敢于尝试新生事物，打破常规和偏见。 对极限流是如此。 对赤龙军未来的战术革新，也是如此。 孟超知道，过去半个世纪，赤龙军一直在打城市反击战。 即便金戈铁马的“大远征时代”，十次气贯长虹的“直捣黄龙”，也是外科手术式的打击，针对某些特别凶残或者嚣张的怪兽，彻底捣毁它的巢穴，杀光它的族群。 即便将某处怪兽巢穴烧得一干二净，赤龙军也没有在迷雾深处筑造要塞，长期坚守的意思，而是以最快速度撤回龙城。 没办法，过去半个世纪，无论兵力，资源，巅峰战力还是野外空间支离破碎、极不稳定的环境，都不支持龙城的扩张。 是以，现在赤龙军奉为圭臬的很多经典战术，其实都是用于守城战、巷战和外科手术式的突击战。 却不适应更大规模，全线推进的征服和拓殖作战。 前世的赤龙军，为自己的战术僵化，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很多军校里循规蹈矩的优等生，在重复一个个教科书式的经典战术时，都吃尽了苦头。 反倒是那些不愿因循守旧，不太受老师和教官喜欢的坏小子们，倒是颇有几个，成为了革新战术的主力。 孟超不知道楚飞熊的朋友里面，有没有未来的战术专家。 他满脸微笑，上前朗声道：“大家好，我就是孟超，欢迎大家来和我一起交流全新的战斗模式——极限流。” “我们不想听极限流，只想知道你怎么扒女澡堂子！”黑压压的头顶后面，有人怪叫。 顿时激起哄堂大笑。 孟超也跟着笑，笑了足足三秒，忽然圆睁双目，放出犀利如电的杀气，暴喝道：“谁说的，站出来！” 末日重生者的杀气，不是大一新生可以承受。 一时间，所有新生都打了个哆嗦，修炼室里一片死寂。 “怎么，有胆子说，没胆子承认么？”孟超斜眼看着这帮军校生，嘴角勾起不屑的冷笑。 “是我说的！” 一名牛高马大的军校生推开众人，两步跨到孟超面前，大咧咧道，“我叫张洪杰，军校武道系的，听说楚飞熊有个死党特别牛逼，所以专程来看你究竟怎么个牛逼法。 “先说好，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如果你真有奇功绝艺，赶紧亮出来，我们可以用‘铁血币’，或者怪兽材料和军校的武道奥义来交换，绝不会让你吃亏，但如果你就是夸夸其谈或者偷鸡摸狗，那就算了，反正我们来捧过场，对得起朋友了！” “废话。”孟超冷冷道。 张洪杰一愣，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大家都是武者，你还是未来的军人，废话这么多，难道想用唾沫星子去射杀怪兽？” 孟超冷笑，“相比语言，我更喜欢用拳头来说话，相信你被我打得连爹妈都不认识之后，一定能对极限流产生更深刻的印象。” 张洪杰想了想：“你不会又想玩什么花样吧，我听说，你手法很下流的！” 孟超皱眉：“你听谁说的？” 张洪杰一指楚飞熊：“他！” 孟超：“……” 他一言不发开始脱衣服。 然后是裤子和战靴。 最后，只剩一条格斗短裤。 “既然还有女生在场，短裤就不脱了，免得吓坏你们。” 孟超淡淡道，“来吧，今天我保证不用任何额外的手段，光明正大，让你们见识一下极限流的恐怖！” “就算你用别的手段，我也不怕！” 张洪杰同样脱下上衣，露出一身疙疙瘩瘩的肌肉。 军校武道系，以“枪斗流”为特色，讲究武道和枪械结合。 很多人容易有一种错觉，“枪手比武者稍微瘦弱些”，这是不对的。 古代长弓手，都是牛高马大，虎背熊腰的超级壮汉。 现代枪械高手，因为要背负几十斤、上百斤重的枪械和弹药，在超高速移动中保持绝对平稳和精确，他们的负重能力和心肺机能，有可能比冷兵器高手更厉害。 张洪杰虽然是军校武道系的吊车尾，原因却不是懒惰或者天赋不足，而是他看不上现在“枪斗流”大多为守城战而研发的各种技巧，想要另辟蹊径，却还没找到正确的方向。 私底下的疯狂修炼，他丝毫不逊色于任何枪斗流高手，即便手中无枪，虎目绽放的凶芒，亦将他本身，变成一挺火力凶猛的重机枪。 “呼！” 两条毛茸茸的胳膊，缠绕着一条条熠熠生辉的灵脉，激荡出数百道黑芒，瞬间将孟超笼罩。 在众人的惊呼中，孟超却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艘冲锋艇，无论波涛如何汹涌，始终没有被吞噬，反而劈波斩浪，不断向前。 短短半分钟，张洪杰轰出上百记重拳，拳速最快时，围观者简直看不到孟超的身影。 但他却是字面意思上，“连孟超的一根毛都没碰到”，因为每当他势大力沉的拳锋，逼近孟超的身体时，孟超的汗毛就会生出感应，让主人条件反射般躲开。 “这……” 围观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不是没见过身法灵动的敏捷系高手，但绝大多数敏捷系高手的躲闪，都需要一定的空间。 而围观者根本来不及散开，两人就交上了手，留给他们的空间，直径不超过五米，两人的战斗，更是始终局限在直径三米的圆圈内。 孟超能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牵着张洪杰的鼻子翩翩起舞，这是何等惊人的掌控力！ 忽然，张洪杰惊涛骇浪般的重拳戛然而止。 不知怎么，他双眼暴突，眼中瞬间布满血丝，喉咙口一团青紫，脸上浮现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孟超却在他对面，摆出了一个军校生都异常眼熟的姿势。 《军体拳》第二式，穿喉弹踢！ 第一百七十九章 堂堂一战! “砰！” 众人根本看不清孟超如何出腿，只听到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超过两百斤的张洪杰就像灌满了铁砂的麻袋般飞了出去，撞进人群。 即便围观者早就绷紧肌肉，做好了迎接撞击的准备，仍旧感觉自己被一头时速超过一百五十公里，狂怒的剑戟魔猪王正面撞上，七八名军校生都飞了出去，更多人东倒西歪地跌坐在地。 张洪杰余势不减，竟然撕裂帐篷，滚到了外面。 几名同伴急忙跑出去看，却见他趴在地上，捂着胸腹之间，大口呕吐，差点儿没把早饭都吐出来！ “……” 恐怖如斯的踢踹，令帐篷内再度陷入冰冷的死寂。 旋即，一片哗然。 “有没有搞错，这么轻松，就踢得张洪杰吐出苦胆，丧失了战斗力！” “他的速度好快，似乎还能未卜先知，预测到了张洪杰的每一步行动。” “为什么《军体拳》到他手里，会变得如此凌厉、狠辣，凶残，完全是另一种味道！” “这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穿喉弹踢’！”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孟超深吸一口气，周身关节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灵能在1024条支脉中缓缓流转，呈现在皮肤上，就是顺着最精细的肌肉线条，熠熠生辉的1024道灵纹。 围观者从未在一星超凡者身上，见过如此华丽的灵纹。 简直像是一件巧夺天工的纯能量战甲。 以一星灵纹境的修为，呈现出类似六星超凡者“灵能化铠”的特效，极限流玩起声光电效果，也是丝毫不逊色于超杀流和兽魂流的。 “哇……” 明知只是华而不实的特效，但这年头颜值也是很重要的，在观众眼中，孟超的形象，瞬间就神秘和强悍起来。 而孟超也不负如此强悍的造型，上前半步，提高声音：“下一个，谁来？” “我来！” 又一名军校武道系新生站了出来，咬牙道。 虽然《军体拳》是整个龙城人人都可以修炼的大路货。 但毕竟是军中武道，军校生的拿手绝活。 被一个农大生，用《军体拳》击败，简直是军校生最大的耻辱。 这名军校武道系新生也摆出了《军体拳》的架势，满脸严肃，眼中充满警惕，再无片刻前的轻视和嬉笑之意，将孟超当成了罕见的劲敌。 但是，无论他怎么重视和防范，都没用的。 三招过后，孟超和他同时使出了《军体拳》的第一招“弓步冲拳”。 双方明明都是直冲对方的心口，一拳如炮弹般狠狠捣过去，而且军校武道系的新生，臂展还比孟超长一点点，应该抢先命中。 但不知怎么，就在他的拳力即将以洪水猛兽的姿态，轰入孟超的胸腔时，孟超的胸肌忽然超高速颤动起来，肌肉纤维呈现出微妙的弧度，就像是主战坦克的弧形装甲，令他的拳头一下子“滑”了过去。 “砰！” 孟超的“弓步冲拳”后发先至，将第二名军校生轰飞，半天爬不起来。 “还有谁！” 孟超抖动着胸大肌，直视军校生，发出猛虎般的咆哮。 “我来！” 一名军校工程系新生站了出来。 要说军校出了名的猛男职业，既不是英灵系的英灵使，也不是武道系的枪斗流，更不是枪械系那些扛着重机枪，重型反器材狙击枪甚至火箭筒的军火狂人，而是工程系的未来战地工程师们，以及后勤系的壮汉们。 战地工程师要操纵数十吨甚至数百吨重的巨型工程机械，在荒野区修桥铺路，筑造要塞。 而因为异界灵磁干扰强烈，物质极不稳定的缘故，各种机械的故障率都高出地球十倍，经常要进行维修。 偏偏龙城的武器设计风格是“傻大粗黑”，巨型工程机械里的核心部件，动辄数百公斤甚至上千公斤，战地工程师往往又得不到太多帮助，必须独立完成作业，光是将巨型工程机械拆装一遍又一遍，就足以令他们打熬出一身畸形膨胀的肌肉。 后勤系更别提了，在这个铁路动辄被怪兽破坏，装甲飞艇的载重量有限，晶石战车的故障率居高不下的时代，人力几乎是唯一有效和稳定的武器弹药补给方式，军校后勤系的同学们有个外号叫“骆驼”，不能面不改色扛起数吨物资，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走如飞，是没资格当“骆驼”的。 这样的猛人，平时也进行大量体能训练和武道修行，战斗力未必比武道系新生差多少。 但在孟超的胸肌乱颤之下，这名军校工程系新生，也只坚持了三五秒钟，就败下阵来，和张洪杰一起，蜷缩到角落里慢慢呕吐去了。 “下一个！” 孟超杀得兴起，根本没有停手之意。 军校新生们也是拼出真火，无论武道系、枪械系、后勤系还是工程系，所有人一个接一个，排队等待挑战孟超，而且大家像是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既然孟超是用《军体拳》将他们一个个打倒，他们也绝不用别的招式，就用最正宗的《军体拳》还以颜色。 “就算你是农大武道系的佼佼者，武技再强悍，体能也有极限吧？我们这么多人，软磨硬泡，怎么都把你的‘血’磨光了！” 虽然车轮大战传出去不好听，但他们都被孟超嚣张的气焰激怒，完全忘了这一点。 没想到的是，孟超的体能仿佛是无穷的，就算车轮大战，他们似乎都奈何不了这个怪物。 “有没有搞错，这家伙的感知也太敏锐了，他的汗毛真像是雷达一样，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提前预判出我的动作！” “他的《军体拳》实在可怕，光是攻速，就比我高出至少15%，完全抓住了我的每一个破绽！” “所有攻击，统统被他弹飞和滑开了，他简直像是穿了一件涂抹了油脂的铠甲！” 每一个和孟超对战的军校新生都有同样的感觉。 那就是“难受”。 孟超的每一次侧滑步，每一次冲刺步，每一次出拳，甚至左右飘忽的眼神，都不断干扰、调动、打乱了他们的战斗节奏，甚至打乱了他们呼吸和心跳的节奏，令他们不知不觉就露出破绽。 而只要露出一丝一毫，最细微的破绽，就会被孟超骤然提升十倍，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一波带走，没人能够逃脱。 很多军校生原本是来看笑话，等他们一起趴帐篷外面“哇哇”呕吐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就是今晚的笑话。 农大武道系和驭兽系的新生们，更是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灵焰狂飙，杀意纵横，如疯似魔的猛人，就是蹲在灌木丛里鬼鬼祟祟打闷棍的孟超！ 没错，孟超在农大武道系和驭兽系，是连续两次上演“我要打十个”的好戏，但两次都用了很多不甚光明正大的手法，给人留下一种他的硬实力不怎么样的印象，否则—— “他的战斗力明明这么强悍，为什么在学校里，还要用那么多卑鄙无耻的手段？” “没错，他明明可以在擂台上，堂堂正正战胜我们，让我们都心服口服的，为什么他还要下毒，挖坑，蹲灌木丛，钻女生宿舍呢？” “难道说……他根本不是因为实力不济，别无选择，才出此下策，而是兴趣使然，天生就这么无耻？”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孟超已经将除了楚飞熊之外，所有的军校新生统统打倒。 “……” 即便超过一半军校生都来自工程、后勤、指挥等不太注重单兵作战的专业，这仍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 看着鼻青脸肿，嘴角还残留着呕吐痕迹的军校生们，再看看皮肤如同流淌着岩浆般炙热，双眸如星辰般闪耀的孟超，同学们不禁骇然。 “呼——” 孟超吐出一口白练也似的热流，虽然体能透支，肌肉撕裂，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尖叫，却是爽快到了极点。 自从上次在小树林里对决巫舞，这是他第二次运用极限流，在激战中将生命力挥洒得如此淋漓尽致。 挑战前来交流的所有军校新生，并将他们统统打倒，这并非孟超的莽撞行事，而是他精心计算之后，能最大程度，提升极限流知名度的方法。 首先，楚飞熊找来的，都不是军校最强的英灵系学生，大部分是非战斗专业，即便军校武道系，也以枪斗流见长，而这样的交流，他们显然不可能用枪。 其次，孟超故意用《军体拳》将他们击倒，就是算准了他们为了捍卫赤龙军的荣耀，也必然会用《军体拳》还击。 而姑且不说他的《军体拳》是集大成者的未来版本，他熟知目前版本《军体拳》的绝大部分疏漏和破绽。 单说他已经将《军体拳》升到了“完美级数”，就不是眼前这些大一新生可以比拟，刚好能形成克制。 再加上贯通1024条支脉，极限流恐怖的超长续航作战力，令他有绝对的信心，堂堂正正，碾压眼前的军校生！ “各位同学，这就是‘极限流’带来的体能提升，下面……”孟超的呼吸和脸上的笑容，都丝毫不乱。 “等等，你还没和我打过！” 忽然，楚飞熊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催眠，脸上浮现出憨厚和执着的神情，眼神直勾勾地站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章 英灵的修炼方法 孟超挠头：“我们还要打吗？” “废话，我也是军校生，没理由不和自己的战友同进退！” 楚飞熊大步上前，周身缭绕的灵焰陡然浓烈起来，在背后凝聚成了“傻兵”许万山那副既憨厚又执拗的模样。 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士兵”了。 “而且——” 楚飞熊盯着孟超道，“‘士兵’不喜欢你的《军体拳》，他说你的拳法是黑色的，充斥着血腥和毁灭的味道，是‘杀戮之拳’，真正的《军体拳》，不该是这个样子！” 孟超哑然失笑：“无论《军体拳》还是别的武道，不都是用来破坏和杀人的吗，不是‘杀戮之拳’，还能是个啥！” “别的武道，可以是‘杀戮之拳’，但《军体拳》是用来保家卫国的，它应该是‘守护之拳’！” 楚飞熊和所有军校生一样，拉开了《军体拳》的架势，所不同的是，他背后的英灵“士兵”，再度化作千丝万缕军绿色的灵焰，缠绕到了他的太阳穴、双眼、双臂，和周身每一缕肌肉上。 楚飞熊原本略显宽松的迷彩服，顿时紧绷起来，发出“吱吱呀呀”的撕裂声，仿佛沉睡的火山苏醒，爆炸性的力量蓄势待发。 被烈日暴晒出来，乌黑发亮的皮肤，经过英灵的加持，竟然散发出黑曜石般的质感。 此刻的楚飞熊，气质和半年前的高中时代，判若两人。 “黑熊，加油！” 军校生们眼底都燃起希望的火焰。 虽然楚飞熊的战斗力在英灵系是出了名的弱，甚至连很多后勤系和工程系的新生都打不过。 但具体到《军体拳》的领域，他却是所有院系中的最强，甚至连绝大部分高年级的学长，都不是他的对手。 原因很简单。 《军体拳》很大程度上，是一门针对普通人的基础拳法，超凡者修炼《军体拳》，主要是用来强身健体，热热身什么的。 有那么多奇功绝艺可以学，谁吃饱了撑的，夜以继日，疯狂钻研《军体拳》啊！ 比拼别的武技或者钻女生宿舍的下流手段，楚飞熊绝不是孟超的对手。 但军校最强的《军体拳》，是否有可能战胜这个怪物呢？ “呼！” 围观者的脑海中刚刚浮现出问号，两名高中时代的死党，就像是两辆相向而行的装甲列车般撞到一起。 弓步冲拳，对弓步冲拳。 穿喉弹踢，对穿喉弹踢。 马步横打，对马步横打。 内拨下勾，交错侧踢，外格横勾……两人一招一式，一板一眼，毫无花俏地硬碰硬，为同学们上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教学赛。 刹那间，修炼室们充斥着拳锋和腿影，如钢似铁的血肉碰撞，发出阵阵闷雷般的声响，一道道气浪撕裂空气，仿佛肉眼可见的波纹般激荡，散发出围观者从未想象过的，《军体拳》能够达到的最强威能。 “这真是……军体拳？” “英灵使就是英灵使，哪怕是‘龙城最弱英灵使’，一旦进入他擅长的领域，英灵照样可以发挥出强悍无比的威力啊！” “照你这么说，孟超不是更加强悍到离谱？他可没有擅长军体拳的英灵加持，而且刚刚车轮大战了我们几十个，怎么体能还没枯竭，能和黑熊打得这么精彩，太变态了！” “快看，他们的《军体拳》的确大相径庭，同一个招式打出来，完全是不同的味道，孟超的攻速快很多，招数里多了很多眼花缭乱的细微动作，试图干扰对手的思路，令对手落入他的节奏甚至陷阱，风格非常诡诈。 “而一旦对手真的露出破绽，他的《军体拳》又会瞬间凌厉十倍，招招攻击对手的要害，甚至不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又非常凶残了。 “既诡诈又凶残，怪不得，黑熊会说他的拳法是‘黑色’的，这真是不折不扣的‘杀戮之拳’。 “而黑熊的《军体拳》，就是赤龙军传承了半个世纪，最正统也最普通的版本，但他却像是将每一个细节都打磨到完美无缺，在英灵的加持下，感觉比教官还厉害。 “光凭这套《军体拳》，他在英灵系就不该吊车尾啊，怎么会这样？” “不是，以往我在学校里，也见过黑熊练军体拳，那会儿，他的实力好像没这么强悍，感觉像是……今天孟超用这套‘黑化版军体拳’，把黑熊的英灵惹急了，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能！” “对哦，黑熊的英灵，原先是出了名的一根筋，对于他信仰的东西，是不惜一切来坚持和捍卫的，他将《军体拳》当成至高无上的最强武道，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搞一个既诡诈又凶残的‘黑化版’出来，还用‘黑化版’将我们这些军校生都打了个稀里哗啦？” “我听说，很多英灵因为磁场干扰和脑波不同步等等原因，刚被英灵使唤醒时，还无法发挥出100%的力量，比方咱们这届最强的特招生，黑熊的班长邵剑青，她的英灵‘女武神’，就远远没有发挥出哪怕10%的力量，需要各种契机，不断磨合和共鸣，才能令英灵不断升级，和英灵使共同成长。 “难道，这就是黑熊的契机，他的英灵在盛怒之下，终于爆发了？” 在围观者的议论中，孟超大致搞清楚了情况，不由暗暗叫苦。 一开始，他还想收敛几分力量，和楚飞熊多打几个来回，互相撑撑场面。 交起手来才知道，自己纯粹想多了，别的武技姑且不论，至少在《军体拳》的领域，他还真未必是楚飞熊的对手。 毕竟不是真的开挂锁定了体能槽，一口气战胜几十名军校生，怎么可能不累得虚脱？ 刚才吃下去的几十头蜜汁鬼箭猪和几十对熏烤蟾蜍腿都化作热量和汗水，连渣都不剩下，这会儿从食道到小肠都干干净净，再次咕咕乱叫起来。 偏偏楚飞熊却像是注射了战场兴奋药剂一样，一拳比一拳更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里，也充满了老实人最心爱的东西被人亵渎，那种执拗的怒火。 “肥熊，你到底在干什么？” 将《军体拳》的十六个基本招式，都拼了一遍刺刀之后，孟超实在受不了了，小声道，“你是来帮我宣传，还是来拆台的！” “我也不想，但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啊！” 楚飞熊一拳朝孟超的鼻子捣过来，“‘士兵’不喜欢你的军体拳，他说你的拳法走上了邪道，一定要把你纠正过来，你知道，‘士兵’很执拗的！” “少来这套，以为我没了解过‘英灵’相关领域的理论知识么？” 孟超咬牙道，“英灵和英灵使之间，是精神共鸣，互相影响的关系，英灵不是催眠英灵使，而是激发英灵使的潜意识！如果‘士兵’真的控制你来揍我，只能说明，你在潜意识里，早就想狠狠揍我一顿了！” “是吗？” 楚飞熊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有道理，从你高考前一个半月，突然变得非常喜欢装逼开始，我就越来越无法克制，狠狠揍你一顿的欲望了！” “……熊哥，我错了，下回再不敢在你面前装逼了，今天好歹给我个面子吧？” 孟超道，“没想到你的《军体拳》这么猛，如此古老的版本，都能发挥这么恐怖的威力，看来，我们好像找到了修炼‘士兵’的方法，但还是请你稍微克制一点，私底下咱俩再慢慢研究啊！” “这是你说的，那你答应我，每天都抽半个小时出来，陪我练《军体拳》？” 楚飞熊说，“‘士兵’觉得，你的《军体拳》虽然邪恶，但也的确非常强大，至少比他以前见过那些教官的拳法，更加精湛和犀利，是很不错的对手，只要隔三差五都能狠狠揍你一顿，他就会变得越来越强的。” “……再重申一遍，所谓‘英灵’，就是老前辈遗留的部分精神残片，和英灵使的潜意识融合后的产物，简单粗暴说，‘英灵’就是‘英灵使’的潜意识。” 孟超咬牙道，“所以，不是‘士兵’觉得，隔三差五揍我一顿就会变强，而是你这么觉得！” “砰！” 两人的拳头再次重重击中对方的胸口，就像两辆坦克的穿甲弹，同时击中对方的炮塔。 两人同时后退三五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再来！” 楚飞熊一拍地面，咬牙爬了起来，满脸意犹未尽。 “还来？” 孟超额头渗出冷汗，哭笑不得，“我只是和大家切磋一下，让大家看看在‘极限流’的超长续航加持下，最普通的《军体拳》，能发挥出何等恐怖的威力而已。 “大家是一条壕沟里的战友，诸位更是未来赤龙军的中流砥柱，我希望大家都能越强越好，何必非要分个高下？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军校的战法里，最厉害的既不是英灵，也不是枪械，当然更不是刀剑，而是战阵，是几十名、数百名乃至成千上万名军人团结一心，凝练出的‘战魂’。 “看今天这么多后勤系、工程系、指挥系的同学们，都并肩携手，共同进退，就能想象出赤龙军的‘战魂’有多么强悍了。 “你们还想继续，也行，那我只能拿出臭不要脸的精神，掉头就跑，等后半夜三四点钟，再来偷袭你们的帐篷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系统升级 一句话说得众人皆笑。 楚飞熊也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英灵“士兵”渐渐收敛战意，恢复成木讷、执拗、憨傻的模样。 说实话，如果孟超一路强势到底，连《军体拳》最强的楚飞熊都一败涂地，军校生颜面尽失，搞不好真会恼羞成怒，至少不会再虚心听他讲解极限流。 现在他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多少给军校生留了点儿面子，大家总算能稍稍松口气。 花花轿子人抬人，军校生对孟超这**作是彻底服了气，少不了商业互吹一番，对极限流更是充满了期待。 孟超趁热打铁，说五校联盟一定要团结，东湖基地这边，千万不能自相残杀，因为他们最大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西湖基地的龙大武道系。 这番话更是勾起了年轻人永不言败的好胜心。 一时间，气氛热烈到了极点，军校生和农大生都肩并肩盘膝而坐，聚精会神，屏息聆听孟超的高论。 孟超不急着讲解极限流的原理，而是抽出奔雷刀，先演练了一套未来版《百战刀法》，收回战刀，又练了几套未来版《莽牛决》和《波纹劲》，问众人，和他们学习的版本，有什么不同。 “似乎……你的武道，攻防节奏都加快了许多，招式更绵密了，有种疾风骤雨，喘不过气的感觉。” 军校生结合刚才和孟超切磋的亲身感受，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着。 “没错，我和顾剑波老师的观点都是，随着怪兽不断进化变异，未来的战争会越来越残酷，那种试图‘毕其功于一役’，用一记大招就消灭一个敌人的好事，会越来越少的。” 孟超解释道，“未来武道的发展，攻防节奏势必会越来越快，更强调‘控制’，而不是‘输出’，或者说，如果你不能控制住敌人的节奏，逼迫它露出破绽的话，就算你的单次输出再强，无法命中敌人的要害，也是白搭。 “反过来说，如果你不小心落入敌人的节奏，也很容易在构造灵磁力场的僵直中，被敌人一波带走。 “全新的战斗模式，对我们的体能储备、肌肉纤维的细微掌控以及五感的敏锐程度，都有了更高的要求，一言以蔽之，比拼的不是谁的拳头更重，而是谁犯的错误更少，并且能引诱、调动、欺骗敌人，犯更多的错误。 “我刚才施展的《百战刀法》，《莽牛劲》，《波纹劲》，包括《军体拳》，攻速都比当下主流的版本，提升10%以上，你们出十拳的时间，我可以出十一到十二拳，即便我们的拳力相当，也都能预判到对方的拳路，但多出来的一到两拳，我就占尽了优势。 “可是，这种优势，是要付出代价才能换来的。 “攻防节奏加快了，对于肌肉、骨骼、神经网路和五脏六腑，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个问题在《百战刀法》和《军体拳》等普通人也能修炼的入门级武道上，表现还不太明显，但对于超凡者才能修炼的奇功绝艺，想要提升它的攻速和节奏，身体却跟不上，就非常头疼了。 “预见到了这一点，农大武道系的顾剑波老师、李英姿老师和宗烨前辈，才会从十年前就开始探索修炼1024条支脉的方法，试图提升普通攻击的威力，加快攻防两端的节奏，最近终于有了初步成果，这就是‘极限流’。” 孟超打开军用笔记本电脑，在投影仪上调出顾剑波制作的ppt。 “极限流不是《军体拳》或者《百战刀法》这种，能够直接应用于战斗的武道，它更像是一种理念，一套修炼方法，一门战术体系。 “如果把《军体拳》和《百战刀法》当成程序的话，极限流就是系统，是比现在流行的‘超杀流’更先进的下一代系统，能更好、更快、更稳定压榨出人体这部‘机器’的极限性能，让你在上面运行《军体拳2.0》甚至《军体拳9.0》的时候，都更加顺畅、丝滑、爽快。 “待会儿，大家可以建个交流群，我会把ppt共享在群里，这是顾老师他们十年心血结晶，数据非常详实，还是很有价值的。 “两到三天后，我们还会运载一批最先进的极限流修炼舱到东湖基地来，以‘共享修炼’的方式，摆在基地里供大家使用。 “老实说，极限流专用修炼舱，每次运行，都要消耗大量天材地宝炮制而成的基因药剂和灵化营养液，成本是相当高昂的，价格注定没办法便宜。 “但如果各位同学都有兴趣，加入我们的修炼数据反馈项目，成为极限流的志愿者和推广大使，最近半年内，都能以成本价打骨折的价格来修炼，如果你们能发展更多同学，一起加入我们的项目，每拉来一个人头，还能额外增加免费的修炼小时数，只要发展的人多，完全不要钱都有可能啊！ “总之，对于极限流的威力，大家是绝对不用怀疑的，只要看看我，你们就全明白了！” 孟超再次摆出健美动作，绷紧胸大肌，沉声道：“半年前的我，仅仅是一所区级重点高中里，身负暗伤，前途暗淡的吊车尾，连考上本科都成为遥遥无期的梦想。 “谁能想到，短短百日，我的实力狂飙突进，非但觉醒了超凡力量，斩杀了血月狼王，还力挫群雄，在五校联盟，声名鹊起呢？” 同学们纷纷动容：“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极限流？” “那倒不是。” 孟超想了想，老老实实道，“基本上，我的狂飙突进，和极限流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众人：“……” 孟超：“我的意思是，能够在百日内奇迹崛起，说明我一定是传说中凤毛麟角的天才，连我这样凤毛麟角的天才，都这么看好极限流，你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众人都哆嗦了一下。 气氛又有些冷场。 “言归正传，下面我就结合白天斩杀狼鳄，鬼箭猪，百眼蟾蜍等怪兽的战例，来详解一下修炼支脉，对于手臂肌肉群——三角肌，肱三头肌，肱二头肌，肱桡肌的提升，以及这种提升，如何帮助我施展出更加犀利的《百战刀法》！” 孟超干咳一声，点开自己白天的主视角战斗视频，以及从同学们的视角，拍摄到的多角度战斗画面，还摆出了三头伤口最小，斩杀最完美的怪兽冷冻尸骸，让众人鉴赏。 极限流学习小组的第一次交流会，开得十分成功。 很多人走进帐篷时，是不屑一顾或者来凑凑热闹，等交流会结束时，竟有些意犹未尽，纷纷感叹超出预期太多，今天真是来着了。 不错，邵剑青等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还有不少大学的名师，都在东湖基地内举办不同类型的交流会、演讲会、特训班，他们分享的奇功绝艺，说不定比极限流更加厉害。 问题是，适合邵剑青的武道，未必就适合这些桀骜不驯的坏小子们，更不适合数量更多百倍的普通赤龙军士兵。 相比之下，孟超今天拿出来的东西，无论极限流，还是“黑化版”《军体拳》，又或者《波纹劲2.0》和未来版《百战刀法》，修炼门槛都很低，普通人都有希望入门，更别提他们这些超凡者了。 不少人甚至对孟超随手抽出的奔雷刀产生了兴趣。 主要是他们看到了三具怪兽尸骸上，细若牛毛，连鲜血都没怎么溢出的伤口。 能斩出这样漂亮的伤口，极限流、百战刀法和孟超本人对怪兽结构的了若指掌，自然至关重要，但缺少了神兵利器的帮助，也是不行的。 孟超大方地将奔雷刀交给他们把玩，不少军校生挥砍之后都觉得，比他们现在用的战刀，轻便和凌厉了不少，特别适合《百战刀法》的发挥。 “这刀不错啊，你花了多少怪兽币买的，怎么没见东湖基地的武器中心可以兑换？”众人摩挲着刀脊上的符文，掩饰不住眼底的欣赏之意。 “这是测试版，厂家拿到我这儿来搜集实战数据的，暂时还没上市。”孟超笑着说。 “厉害！” 军校生又是一阵惊叹，“刚刚大一，就有武器生产商让你测试数据？这可是极少见的殊荣，在我们军校，也就是邵剑青那个级数的超级新人，才有这样的待遇。” “也不是。” 孟超觉得自己必须低调一下，否则不够平易近人，“因为我在这款战刀里，也有小小的股份，才能拿来测试一下，并不是我的战斗力，真有多么厉害了。” “……” 众人面面相觑，吃不准是不是又被孟超装了一波逼。 “如果大家觉得这款战刀还不错的话，我可以请厂家多调集一批测试版过来，这样——” 孟超心念一动，道，“大家在朋友圈或者社交媒体上，宣传一下我们的‘极限流学习小组’，谈谈今晚活动的感受吧，只要点赞数或者转发数超过100，我保证人手一把‘奔雷刀青春版’，而点赞数和转发数的前三名，就能将‘青春版’升级到‘旗舰版’。 “诸位都是极限流的第一批爱好者和推广者，这是我私人奉送的小小见面礼，希望接下去的征途，还能和大家携手并肩，一起探索更加强大的极限流！”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进展神速 孟超抛砖引玉，自己先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条。 “今天有幸和军校的同学们交流极限流，切磋《军体拳》，获益良多，军校不愧是赤龙军至强者的摇篮，同学们提出了很多真知灼见，给予我极大的启发，相信我们一定能将极限流，推向全新的高峰！” 众人见他并没有在社交媒体上提起车轮大战的事情，不由松了一口气。 想了想，人家给他们留了面子，还和他们无私分享极限流，最主要是有免费战刀可以赠送，过几天还能享受免费修炼舱的服务呢，发几条朋友圈，吹捧一下，不亏心。 很快，军校生们的朋友圈和社交媒体上，都出现了类似的言论： “今天和农大武道系的孟超同学交流，原来孟超同学根本不是传闻中那么不堪，而是一个光明磊落，平易近人的谦谦君子，他的极限流也颇值得研究。” “没错，孟超同学在本科实战测试中，就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他的人品当然是有保证的，大家千万不要误信谣言，有机会，找孟超同学交流一二，就知道了。” “关于孟超同学钻女澡堂子的事情，我要为他解释一下，其实当时的情况是，女澡堂里误入了一条十分凶残的蛇类怪兽，激起了女生们的尖叫，正好孟超同学从女澡堂后窗外的小巷子里路过，他是一个古道热肠，正义感很强的人，听到尖叫声，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无数英雄和先烈的形象，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根本不顾时间、地点和个人的荣辱，立刻从窗口钻进去斩杀了蛇类怪兽，而利用极限流极度敏锐的感知，他全程都是闭着眼的，真是一个高风亮节的好人呢！” 这些段子发出去，很快激起了更多同学的强烈反响。 有人打了三个问号，“？？？” 也有人问：“什么情况，你被孟超劫持了，他拿刀架你脖子上？是的话就打串乱码，我们马上来救你！” 还有人说：“卧槽，你究竟收了孟超多少好处，给什么鬼极限流当水军，也不用当得这么明显吧！” 误解当然是有。 却也在东湖基地，掀起一波小小的热潮。 之后几天，孟超每晚都会举办极限流学习小组，和大家切磋入门级武道，分析白天斩杀怪兽时，灵能在支脉中奔流不息，对神经电流的传递，以及肌肉纤维的缩胀和关节的转动，能起到多少帮助。 来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足足上百个，一顶不算太大的帐篷，都快塞不下了。 虽然愿意来和他交流的，不是军校的害群之马们，就是各大院校的新生，或者社会上的一星灵纹境超凡者，并没有什么影响力很大的高手，但作为一个良好的开端，孟超已经非常满意了。 为了确保这些人都能被极限流深深吸引，孟超除了通过李英姿，和远在农大武道系实验室里的顾剑波进行远程交流，从顾剑波那里得到大量极限流的理论结晶之外，白天，就是利用极限流的理念，将各种基础武道都提升到全新的境界，不断“完美斩杀”各种怪兽。 乍一看，和战斗经验不断丰富，猎杀速度越来越快的同学们相比，他的速度反倒慢了下来。 光看斩杀怪兽数量的统计表，他的名次不断下滑，再次“泯然众人”。 但他却认为，在熟练度提升到极点的情况下，斩杀再多的同类型怪兽，也只是机械式的重复性劳动，对于战斗力的提升，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他必须用不同的斩杀方法，在这些普通怪兽身上练刀。 在一次次酣畅淋漓的斩杀中，不断磨砺极限流和各项基础武道，让这个全新的“系统”，和各种升级版的“程序”，配合得更加完美无间。 于是，在从某一个角度切入怪兽的致命要害，将伤口缩小到极致后，孟超绝不会再用同样的方法，杀死另一头同类型怪兽。 而是绞尽脑汁寻找，有没有别的杀戮之法。 有时候，他会测试“不限制时间，但最节约体力”的斩杀之法。 有时候，他会测试“不限制体力和灵能，只追求最短时间内极限杀戮数量”的方法。 有时候，他还会测试“不惜消耗体能，但最大程度保存灵能，随时能释放必杀技”的方法。 有时候，他会舍弃战刀，赤手空拳和怪兽肉搏，来测试在武器损坏或者掉落情况下，自己的解决之道。 有时候，他也会凌晨三四点钟起来，先和楚飞熊或者巫舞在东湖基地里大战三百回合，彼此都打得鼻青脸肿，精疲力竭，甚至故意连早饭都不吃，就和睡到神清气爽，吃到精力充沛的同学们一起奔赴战场，用这种方式来测试自己在极度疲劳和饥饿的情况下，应该如何发挥极限流的优势。 他甚至试过故意被“水猴子”之类的肉食性灵化植物抓住，看看在手脚都被剧毒藤蔓缠绕的情况下，能否挣脱和继续厮杀。 当然，故意被狼鳄咬伤，被鬼箭猪刺伤，被百眼蟾蜍的酸液侵蚀，在遍体鳞伤的剧痛和幻觉中作战，也是稀松平常。 同学们不知道孟超是故意受伤来进行测试，这副模样落到大家眼里，不免有些狼狈了。 特别是和现在风头正劲的四名战斗专业特招生，以及突飞猛进的孙雅、谢锋、段炼和姜锐等人相比，孟超的进步速度，并没有首次实战时带给众人的震撼和惊艳。 只有孟超自己才知道，这段时间，他的进步究竟有多么恐怖。 大量前世战斗记忆碎片，纷纷浮出脑域，一副副原本黯淡的黑白画面，都被拼凑到一起，并且涂抹上了鲜活的色彩。 各项基础技能的熟练度，几乎都冲上了“完美”甚至“究极”，令他产生强大的自信——在不激荡灵能，唤醒超凡力量的情况下，他的战斗力，在全城数千万人中，都能名列前茅。 托每晚在基地里和同学们切磋的福，极限争锋任务第二环，战胜300名同级别战斗系超凡者，完成进度达到了101/300。 而白天在碎星湖区疯狂斩杀怪兽，虽然速度不算太快，经过半个月的积累，在普通怪兽上，也早就超过最低要求，达到了1315/1000，接下来，只要斩杀100头超兽，就能进行结算，有机会得到超级技能“兽血燃烧”了。 十条主脉已经修复完成，双臂都缠绕上了熠熠生辉的粗壮灵纹，配合支脉那纤细却华丽的灵纹，能组成活灵活现，凶悍绝伦的刺青，攻击力暴涨的同时，还带来了构造全新灵磁力场的可能。 现在，孟超也是贯通两位数主脉的人了，四舍五入，和贯通了八十多条主脉的孙雅，差距不大。 视界上方的异火中，积累的贡献值更是突破了恐怖的六万大关，可以点亮的前世技能又增加了三分之一，各种名字一听就很残暴的超凡技能，看得孟超眼花缭乱，不知该先点亮哪一项才好，还是干脆“我全都要”？ 为了尽快积累到“我全都要”所需的几十万贡献值。 孟超除了每晚和同学们交流切磋之外，还学会了视频剪辑，将白天的战斗画面传到网上去。 随着龙城到碎星湖区的铁路修筑分段完工，大量通讯塔也在铁路沿线矗立起来，前后方的信息交互越来越方便，每晚都有一个时间段，在前线厮杀的超凡者们，和后方的市民们，可以直接在社交媒体和短视频平台上交流。 天境强者所在的墓碑森林和神境强者所在的怒涛山脉，灵磁环境复杂，面对的敌人穷凶极恶，很难拍摄并传输出完整的战斗画面。 在网上传播的，主要是碎星湖区的激战。 这其中，又以各所本科院校青春靓丽的大一新生们，初次参战的经历，最受广大市民的热捧。 东湖基地，五校联盟这边，邵剑青等四名战斗系特招生当然是宣传重点，校方给予大量资源倾斜，直播平台也有各种曝光，将他们当成新生代的佼佼者，精心包装，隆重推出。 但孟超因为各种“稀奇古怪，剑走偏锋”的视频，也获得了不小的知名度。 ——在他没有上传视频之前，网友们从来没想过，原来连“鬼箭猪”都有超过五十种不同的杀法。 也没想过，会有人在斩杀怪兽之前，先用怪兽獠牙、毒刺和酸液，将自己折腾一遍，再以遍体鳞伤的姿态去战斗。 更没想过，在赤手空拳，甚至双臂都因为中毒而绵软无力的情况下，仅仅依靠一截鬼箭猪的断骨，就能干净利落杀死一头狼鳄，三下五除二，将狼鳄的皮扒下来，又能闷死一头百眼蟾蜍。 各种失血过多和极度疲劳状态下的“最速打法，邪道打法”，看得网友眼花缭乱，而在顾剑波、宁舍我、燕氏集团和断魂刀罗武的支持下，孟超又砸下真金白银，买到了直播和短视频平台的首页推荐以及曝光，还买了水军流量，登上社交媒体的热门话题排行榜。 一时间，“极限流大师兄”的名号不胫而走，很多网友都对这种“画风不同”的全新修炼和战斗模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第一百八十三章 水军的艺术 作为中低端武道领域的王者，燕氏集团搞商业推广很有一套，集团内部培养的水军和红黑粉，战斗力也是杠杠的，各种买流量，买推荐，提升曝光率的门道，全都驾轻就熟。 否则，燕飞柔怎么可能以“波纹公主”之名，常年排在直播平台的热播榜前列呢？ 由燕氏集团来操盘极限流的推广，这就叫“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有些出乎孟超的意料，在他将自己的战斗视频，以及晚上和同学们交流切磋的视频，打包成免费的直播课程，传到网上后，首先迎来的，就是排山倒海的讥讽和辱骂。 各种不堪入目的评论，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意思——是，相比超杀流、兽魂流等等传统武道流派，全新的极限流在斩杀普通怪兽上，效率好像是高一点点，体力和灵能的消耗是节约一点点，续航战斗力是长了那么一点点，但再怎么“一点点”，它也只适合斩杀普通怪兽，所以是最低端的大路货，和极限流、兽魂流等等高端武道模式相比，仍旧不值一提。 而这些评论，竟然都是燕氏集团的水军在暗中带节奏。 孟超大惑不解。 在他的撮合下，顾剑波和燕氏集团的当家人燕横波老爷子相见恨晚，谈得非常顺利，已经达成了战略合作关系，确定在极限流的武道体系核心中，搭载《波纹劲》作为最主要的基础发力法。 彼此捆绑在同一辆利益战车上，燕氏集团这又是搞什么鬼？ “你不懂，这年头的网友见多了各种水军变着法儿夸耀他们想推广的产品，早就产生警惕和逆反心理，如果我们一上来就把极限流夸得和花儿一样，网友们才懒得了解，点都不会点进来看的。” 在聊天软件上，燕飞柔告诉孟超，“只有先把‘极限流’骂个狗血淋头，才能激起网友们的好奇心，点进来看看这个所谓的‘极限流’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且，通过水军的抨击，将极限流贬得一文不值，又能降低网友的心理预期，等他们看到你和怪兽翩翩起舞的华丽战法，反而会觉得‘哇，还不错啊，哪有评论说得这么糟糕’，不知不觉，就会站在极限流一边。 “再一个，你别看我们的水军团队一个个把你们极限流骂得狗血淋头，但在潜移默化中，却反复灌输着一个概念，就是极限流用来斩杀普通怪兽，真的很有用，甚至比超杀流和兽魂流等等流派的效率更高，只要这个核心概念能‘植入’网友们的大脑中，我们就成功了一大半。 “正所谓‘得下沉市场者得天下’，越厉害的武道往往修炼难度越高，它的市场就越小，而极限流和我们家的《波纹劲》一样，都是面向最广大的市民，甚至有可能下沉到中学和赤龙军基层部队，这些最重要的市场上，所以，不要怕低端，越低端越能走量，利润不是问题，这年头，流量就是最大的利润！ “最后，网友都是很聪明的，你以为他们看不出，很多恶意评论的背后，都有水军带节奏么？但他们千算万算都算不到，会是极限流的水军在‘自黑’。 “照常理，极限流没理由在刚刚诞生时，就‘自杀式’黑自己一波吧？那么，究竟是谁请水军来黑极限流呢？看看，几乎每篇黑文，都把极限流和超杀流、兽魂流、枪斗流相比较，比来比去，得出‘极限流根本不如其他流派’的结论，答案昭然若揭，这些水军，都是超杀流、兽魂流和枪斗流的人啊！ “那么，聪明的网友们又会想了，如果极限流真是异想天开的瞎胡闹，完全无法对超杀流、兽魂流和枪斗流构成威胁的话，这些传统武道流派，为什么要不遗余力来黑极限流，妄图将这个刚刚诞生的全新流派，扼杀在襁褓之中呢？肯定是因为极限流蕴藏着勃勃生机，有无限强大的可能性啊！” 一番话，听得孟超一愣一愣。 “你确定，网友们真的这么聪明，能想到这么深的层次？”他迟疑问道。 “网友们想不到，没关系，咱们可以替他们想啊，燕氏集团的水军团队都是专业人士，完全能做到上午把你骂得狗血淋头，下午再把你夸得天下无双，从上下左右正反，各种不同方向带节奏。” 燕飞柔告诉孟超，“重点不是极限流和超杀流相比，谁强谁弱的问题，而是要在网友脑中植入一个概念——极限流是可以和超杀流去比较的，懂了吗？ “就好像你死皮赖脸非要和‘武神’雷宗超打擂台赛，你们之间的胜负根本不重要，哪怕雷宗超用余光扫你一眼，都算是你赢了，他输了，倘若激怒了他，果真在擂台上把你打得屁滚尿流，生活不能自理，你更是一夜成名，前途无量，而他则是输得一败涂地，简直没脸在超凡者圈子里混了，仔细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太有道理了，宣传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现在超杀流就像‘武神’雷宗超，极限流则是我……则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三流高手，只要两者能黏糊糊地绑在一起，就是我们赢了！” 孟超激动地连拍大腿，又啧啧道，“燕学姐，你也是超杀流武者，对自己的流派，也太狠了！” “在商言商，我觉得未来的武道会越来越细分，高端领域和下沉市场完全是两回事。” 燕飞柔说，“我坚持超杀流是对付超兽——特别是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唯一的解决之道，这并不妨碍我同时认为，极限流是大肆收割普通怪兽，最有效率的模式，正如你和顾剑波老师所言，修炼108条主脉和修炼1024条支脉，并不冲突的。 “可惜我这段时间在西湖基地这边，离你们有些距离，过几天还要随导师一起，深入墓碑森林去斩杀更强大的超兽，否则，我也很想到东湖基地，五校联盟这里，尝试一下你们新捣鼓出来的修炼舱。 “总之，你放心吧，有燕氏集团在暗中带节奏，极限流的曝光率和热议度，只会越来越高，掀起全城热潮的。” 此后半个月的事态发展，果然如燕飞柔所料。 持续不断的网络水军抨击，在把极限流喷得千疮百孔的同时，也成功将广大网友的好奇心和逆反心理提升到了极致。 大家都看厌了各种对极限流的嘲讽和抨击，隐隐期待极限流能“绝地反击”。 很快，反击来了。 而是，不是空洞的网络文章，而是雷霆万钧的现实暴击。 那就是燕氏集团的《波纹劲2.0》发布会。 原本这场发布会应该在高考结束后的暑假黄金期里举行。 但因为孟超带来了未来版《波纹劲》，给予了燕氏集团太多启发，燕横波带领武道实验室的研究员们，又夜以继日地进行了小半年的全新版本升级，才拿出了《波纹劲2.0威力加强版》！ 业界早已得到消息，这是波纹劲、莽牛劲和龙蛇劲，三大基础发力法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版本升级，各项性能参数的提升，都是划时代的，极有可能改变龙城入门武道市场的格局。 一时间，记者云集，发布会的网络直播，更是火爆到数百万人同时观看的程度。 燕氏集团也没让观众和记者失望。 当场演示的《波纹劲2.0》，各种神乎其技的发力技巧，看得人瞠目结舌。 诸如“相隔一米，仅仅依靠拳头轰出波纹，连续击穿十九张a4纸”，这样惊世骇俗的表演，很难相信竟然是区区基础发力法可以办到。 “《波纹劲2.0》，当之无愧的龙城最强发力法！” 很多网友纷纷在发布会直播下面留言。 “龙城基础发力法格局陡变，面对强势来袭的燕氏波纹，其他波纹流派，以及莽牛劲和龙蛇劲从业者，究竟会奋起反击，还是只能坐以待毙？” 这个煽动性极强的话题，也吸引了数万名业内人士和爱好者参与讨论。 不过，发布会上最引人注目的，还不是《波纹劲2.0》本身。 而是坐在嘉宾席上的两名特邀嘉宾。 农大武道和生命科学院的宗岳院长，以及极限流的研发团队负责人，顾剑波导师。 顾剑波是来和燕氏集团签订战略合作伙伴协议的。 燕氏集团竟然选择在《波纹劲2.0》发布会，如此重要的场合，宣布和极限流的合作，还将“能在极限流的全新武道体系内完美运行，极大提升极限流的性能”，当成《波纹劲2.0》的重要卖点来宣传。 燕氏的当家人燕横波老爷子更是公开表示，为了让《波纹劲2.0》能更好地融入极限流，前段时间一直在对《波纹劲2.0》进行微调，以至于原定的发布时间推迟了数月之久，实在非常抱歉。 燕氏集团竟然如此看重极限流，为了将《波纹劲2.0》完美搭载到极限流的武道核心中，宁可精雕细琢，一再跳票，这则重磅新闻，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各自的进步 要知道，“《波纹劲、莽牛劲、龙蛇劲》三大基础发力法，究竟谁更强”这个问题，向来是龙城网络界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常年吸引无数键盘侠引经据典，口吐芬芳，各自都拥有死忠的簇拥。 原因很简单——“武神”雷宗超那个级数的绝世神通，普通网友别说修炼，密密麻麻的灵磁力场构造图，看都看不懂，怎么愉快地对骂？ 也就是喷喷三大基础发力法，才能消磨时间的样子。 燕氏集团站出来为极限流背书，顿时迎来无数死忠和黑粉的论战，将极限流的曝光率又提升一个台阶。 燕飞柔不失时机，站出来发声。 她的切入点非常巧妙，对于极限流的优劣不予置评，却将关注点放在“反对网络暴力，谴责无良水军”上。 燕飞柔表示，自己身为“燕氏波纹”的第三代传人，却又是龙大武道系学生，正宗的超杀流武者，对于极限流这样异军突起，独辟蹊径的全新武道理念，没有资格发表太多意见。 但前段时间，大量水军和黑粉在网络上，对极限流这种刚刚诞生，还非常稚嫩的武道理念，进行了全方位的抨击和抹黑，很多言论都远远超出了正常武学探讨的底线，身为一名光明磊落的武者，她十分不齿这种行为。 “网络暴力的可怕，我是亲历者。” 在镜头前，燕飞柔非常自责地说，“几个月前，我就受到别有用心之徒的欺骗，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对一门神秘而强大的《魔改波纹劲》大肆发表不成熟的意见，误导了很多网友，险些对《魔改波纹劲》造成严重的不良影响。 “那件事令我深深自责，亦反思自己以往在网上的言论，是否还有更严重的轻慢和疏漏。 “现在，对于各种新理念，新武器，新功法，我都持谨慎和开放的态度，不急于下结论，更不能一棍子打死，而是要给它慢慢成长，发光发热，在实战中验证自己的机会。 “我个人的立场，当然不能代表整个超杀流，但我相信，全体超杀流武者都像我一样，拥有宽广的胸襟，睿智的头脑，冷静的心态，绝不会受任何人的挑唆，对于全新的流派，都秉持着‘百花齐放，兼容并包’的态度，也愿意在实战中，接受各个流派的挑战。” 燕飞柔再次就几个月前，针对《魔改波纹劲》的抨击，向广大网友诚恳道歉。 随后，她把事情提升了一个高度，说：“最近一二十年，龙城处在相对和平的年代，灵能武道和超能力走进千家万户，又进行了各种商业化的包装。 “商业化本身不是坏事，但凡事都有度，为了赚取利益，过度包装和运作，陷入恶性竞争，无所不用其极去抨击友派、友商，弄得整个武道界和超凡者圈子都乌烟瘴气，这就不好了。 “特别是眼下，龙城从战略防守全面转向战略进攻，要‘打出去’，谁也不知道迷雾之外，荒野深处，等待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各流派的武者和各个战斗职业的超凡者，还有千千万万网友和广大市民，更要齐心协力，一致对外，不管超杀流还是极限流，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用我们的拳头和刀剑，为全体同胞夺取更广阔的生存空间！”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赢得了很多网友的支持。 连孟超都听得一愣一愣，实在无法想象，最开始绝大部分抹黑极限流的水军，都是燕氏的团队。 这手自导自演，贼喊捉贼的骚操作，实在太骚了。 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想要在网络上抨击极限流，都要掂量掂量，会不会起到反效果。 而很多流派的大佬，也纷纷下场，就“网络暴力”的话题发声。 首当其冲，就是天境巅峰强者，六星超凡，“断魂刀”罗武大师。 他的官方社交媒体号，转发了燕飞柔的文章，并且以支持的态度，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一般而言，神境强者都是各方大佬，轻易不会在网上发表意见，也很少抛头露面，进行各种商业宣传。 “断魂刀”罗武这个级数的天境高手，就是普通市民经常能见到的顶级强者。 在网络上，自然拥有粉丝无数，再次占据了当天的社交媒体热门话题榜。 罗武的下场，还带动了不少同等级的强者，虽然这些强者的发言都是高屋建瓴，主要谈网络暴力和各流派应该如何良性竞争，互相促进的问题，但作为整件事的引子，“极限流”三个字，也是每天都会出现在网友们眼前。 久而久之，很多人竟然真的形成了这样的印象——极限流或许远远不如超杀流，却是一种非常适合普通人和低阶超凡者修炼，能极大提升斩杀普通怪兽效率的全新战斗模式。 但是，极限流真的只能用来斩杀普通怪兽吗？ …… 来到碎星湖区的每天深夜，结束一天厮杀和同学们的交流之后，孟超总会独自留在修炼室内，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口，凝神静气，进入深度冥想状态。 当周遭世界如退潮般缓缓消失时，视界上方的异火熊熊燃烧，就照亮了脑域深处，神境强者，宗岳院长烙印到他大脑皮层上的“玄武巨兽”。 刹那间，孟超就会出现在精神世界，和玄武巨兽对决的战场中。 这道兽魂，是昔日宗岳院长斩杀末日凶兽，抽取它支离破碎的生命磁场，又用无数强大怪兽的魂魄来祭炼，耗费无数心血，才炼制出来。 孟超面对它，就像面对一头真正的末日凶兽，感受着山崩地裂，天地塌陷般的压力。 而他的修炼，就是顶住末日降临般的压力，利用极限流，在玄武巨兽一掌将他拍死之前，尽可能出更多刀。 第一次精神修炼，他只出了九刀，就被玄武巨兽的爪子撕碎。 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楚，丝毫不亚于心灵测试的折磨。 第二次精神测试，他出了十二刀，才被玄武巨兽直接压成了肉酱。 第三次，他坚持了二十七秒，出了十九刀。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的，孟超已经能和玄武巨兽的残魂周旋三分钟以上，在超高速旋转的战舞中，朝玄武巨兽甲壳和四肢连接处的褶皱里劈出上百刀。 更通过兽魂烙印和前世记忆碎片的碰撞，令各项前世技能的熟练度大幅提升。 这样的意外收获，恐怕连将兽魂烙印到他大脑皮层中的宗岳院长也没想到——即便以神境强者的智慧来预测，孟超想要彻底破解这道兽魂烙印，至少都要三五年，这样，他整个大学阶段，都能受益于玄武巨兽的残魂。 没想到，孟超的脑域深处，还蛰伏着独一无二的末日残魂，以双重魂魄的强度狠狠碰撞玄武巨兽的兽魂烙印，精神修炼的速度，亦是寻常“天才”的两倍。 孟超非常清楚，光靠买水军，引流量，制造争议引发的网络热潮，都是虚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极限流真想提前崛起的话，必须趁这股热潮还没过去，拿出真正的战绩。 他相信，距离这一天的来临，已经不远了。 到时候，创造奇迹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更多极限流的修习者。 随着网络热潮回卷到了东湖基地，现在，无论白天厮杀多么激烈，晚上都固定有上百名爱好者聚集在修炼室里交流、切磋、修炼。 特别是三台极限流专用修炼舱通过装甲飞艇运抵前线之后，更是成为同学们争相排队的新玩具。 几乎所有人，在利用基因药剂和生物电流刺激了1024条支脉后，感知和续航作战能力，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这其中，进步最夸张的，莫过于楚飞熊和巫舞两人。 自从一个月前和孟超在修炼室里用《军体拳》对轰，楚飞熊就像是打通任督二脉，找到了英灵的正确修炼方法，从此之后，每天哭着喊着抱着孟超的大腿，动不动就要切磋。 原本，孟超还是挺喜欢和楚飞熊切磋，把大白熊揍得嗷嗷乱叫，两百多斤的大白胖子满场飞奔的。 但接受了军校的严酷训练，大白熊变成了大黑熊，又得到英灵的加持，战斗力提升多少姑且不论，抗击打能力的确强大很多，就算被揍得鼻青脸肿爹妈都不认识，仍旧咬牙坚持，非要把孟超揍成和自己一个德性才善罢甘休。 孟超总算见识到传说中的“士兵”有多么一根筋，非要证明他的《军体拳》是错的，堂堂正正的守护之拳，才是《军体拳》真正的奥义，这就非常叫人头疼了。 幸好，“士兵”没有纠缠楚歌太久。 因为，没过几天，在同等速度和力量的情况下，在《军体拳》的领域，孟超已经打不过“士兵”附体的楚飞熊了。 “别说是你，最近连邵剑青看到我惊人的表现，都经常目瞪口呆。” 楚飞熊不无得意地和孟超说，“昨天上午，我一口气用《军体拳》抓住了二十五头‘三眼灵猫’，你都没看到那娘们儿的表情，太精彩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形势一片大好 “是吗？” 孟超也感觉楚飞熊最近的身法、速度和出手时机的选择，和过去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由衷为死党高兴，想了想，说，“那咱们组队去更加危险的区域厮杀吧，正好能将‘极限流’和《军体拳》，磨砺得更精纯一些！” 经过一个月荒野深处的高强度厮杀，同学们的战斗经验暴涨，比打了三五年的城市防御战收获更大，很多人都具备了在无需天境强者保护的情况下，独当一面的能力。 这时候，他们的猎杀团队，也不再局限于本校、本班的同学，而是可以在“五校联盟”内部自由组合，甚至被强者招募，去靠近墓碑森林的危险区域，执行五花八门的任务。 当局非常支持这种自由组队的形式。 因为实战就是这样，讲究多兵种配合。 清一色的武者、枪手、英灵使或者驭兽师，遇到稍微复杂些的战况，就左支右绌，难以应付了。 一支标准的超凡战队里，通常都会配置超过三个不同战斗职业的至少五名战士，再加上两到三名医疗兵、收割者等等辅助职业，才能保证最强的战斗力和最高的生存几率。 孟超在极限流学习小组里认识不少其他学校的新生。 偶尔也会一起，自由猎杀，现场教学，琢磨不同流派武者，以及不同职业者的配合。 最近他的战绩慢慢提升，已经获得了从“深黄区域”进入“浅红区域”的资格。 再加上对抗玄武巨兽的兽魂，精神修炼得愈发壮大。 他跃跃欲试，很想知道自己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岂料楚飞熊脸一红，道：“明天不行，明天邵剑青已经约了我，去578区域，听说那里有一口湖泊，这几天突然沸腾，似乎湖底有凶兽或者宝物现身，我们想去那里侦察一下。” “那就后天。”孟超说。 “后天也不行。” 楚飞熊的脸更红了，幸好被黑黢黢的皮肤遮掩，看不太出来，“后天我也和邵剑青约好，去靠近墓碑森林的地方，寻找三眼灵猫的巢穴，争取能猎杀一头‘三眼灵猫王’，她说，以三眼灵猫的灵动，来修炼我的身法，很有好处的。” “……” 孟超深吸一口气，道，“那就大后天。” “大后天？”楚飞熊挠了半天头。 “怎么着，大后天你也和邵剑青约好了？你和她一直约到了过年，一起去对方家里吃年夜饭了？”孟超面色不善。 楚飞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不是，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军校里那些凶神恶煞的铁血教官，非要把我和邵剑青绑在一起，搞什么学习小组，什么时候我的成绩能提高了，才能‘松绑’，我这也是为了尽快和她分开，才疯狂修炼嘛！” “是吗？” 孟超眯起眼睛，锋利的目光上下刮擦大黑熊的皮肤，“我怎么觉得，你和这娘们儿绑一块儿，绑得挺开心啊？” “孟超，大家都是同学，还是要注意一点文明用语。” 楚飞熊正色道，“‘娘们儿’这个词太粗俗了，不好拿来形容女同学的，人家又没招你惹你。” “卧槽。” 孟超目瞪口呆，“你刚才还说过这个词，我都说顺着你的意思说的，我是为你打抱不平啊！” “是吗，我有这么说过吗？” 楚飞熊想了想，“那下回注意，咱们都别说了，听着怪不舒服的，好男不跟女斗嘛，就算真要斗，嘴上占人便宜也没意思，我们应该用男子汉气概，彻彻底底地征服她，也不对，不是‘我们’，你就算了，我一个人去征服她，绰绰有余！” …… 如果说，楚飞熊惊人的变化，还仅仅局限于孟超，邵剑青和极限流学习小组里的少部分人知道。 那么巫舞的大放异彩，就是东湖基地众所周知的事情。 作为五校联盟本年度四名战斗专业特招生之一，她是最后一个来到前线的。 在她之前，邵剑青等三人已经用一连串华丽的表演，惊爆了无数眼球，捍卫了龙城特招生制度的公正和荣耀。 巫舞的表现，丝毫不逊色于拥有英灵“女武神”加持的邵剑青，仅仅用了半个月，就在猎杀数量榜上狂飙突进，很快超过了除邵剑青等三名特招生之外，其余所有人。 单日斩杀超过三百头怪兽。 日夜不休厮杀整整七十二小时。 单枪匹马，捣毁剑戟猪婆龙巢穴，斩杀两头超兽级别的剑戟猪婆龙王。 各项不可思议的记录，纷纷被她刷新，也令她拿到了好几次东湖基地的“每日之星”，甚至在一次“本周之星”评选中，综合分数屈居第二，排在她前面的，却是一名三星超凡的资深猎杀者。 如此惊人的表现，自然吸引万众瞩目。 非但各种赞助商，投资方蜂拥而至，各大媒体和直播平台也派出记者，对她进行采访。 巫舞的成长经历原本就非常有卖点。 而且，当局也很想把她打造成宣传典型，“失落荒野的人类少女，在赤龙军的拯救和生存委员会的关怀下，回归人类世界，重拾人性的光辉和尊严，为了捍卫人类文明而战”，多么鼓舞人心啊！ 孟超原本以为巫舞面对众多镜头和闪光灯，会非常抗拒，至少是极不容易适应。 万一对着镜头龇牙咧嘴，说什么“吃来吃去”的话，那就糟糕了。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丝毫不怯场，时而落落大方，时而楚楚可怜，时而英姿飒爽，时而又流露出小猫一样的娇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网友的情绪，采访效果好极了。 “在怪兽群落中，当了‘老大’或者‘王’的怪兽，也喜欢涂脂抹粉，用七彩纷呈的晶石碎片来装饰自己，发出与众不同的怪声，彰显他的威严。” 私底下，巫舞满脸无所谓地告诉孟超，“既然我想当人类这种超级怪兽的王，当然要学习人类的各种繁文缛节，和宣传自己的方法。 “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我并不觉得这些宣传和兽王的咆哮有什么不同，适应起来，并不困难。” “是吗？” 孟超忽然发现，“等等，你说话，不结巴了？” 巫舞微微一怔。 “你原先说话，不是两个字，三个字往外蹦，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的吗，这几天接受采访时，还是这样。” 孟超惊讶道，“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么流利呢？” “哦，我原本就不结巴，只是装出来的，这样比较符合我的定位。” 巫舞平静道，“你也看到了，当局想利用我来宣扬人类文明和龙城生活方式的优越性，那我当然要表现得天真质朴，娇憨可爱一点，才能利用这一身份，获得更多的好处，可惜我的手段太凶残了，实在可爱不起来，只能伪装结巴——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叫‘人设’。” “……” 孟超无语，“会不会很辛苦？” “一点都不辛苦。” 巫舞淡淡道，“99%的人类和99%的怪兽一样，只需要用爪牙去统治他们，根本没有用语言去沟通的必要，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结巴，当我遇到不喜欢的人，就可以惜字如金，甚至无视他的存在，就有更多时间能静静思考更重要的事情，这样不是很好吗？” “那你今天怎么不结巴了？”孟超道。 “忘了。”巫舞耸耸肩，自己也有些困惑，“这不是，和你熟了嘛！” …… 巫舞，楚飞熊和孟超自己，绝不是参加北线攻势的所有新晋超凡者里，唯一脱胎换骨，狂飙突进的人。 事实上，不止超凡者，就连参加北线攻势的赤龙军普通士兵，也在这次高歌猛进的战略进攻中获益良多。 据说，光是临阵突破的“残星超凡”，短短一个月，就涌现出了三五百个之多。 北线攻势，捷报频传，形势大好。 在龙城到碎星湖区之间，铁路和公路双线并行的交通大动脉渐渐成形，超过两百座火力凶猛的要塞死死捍卫着大动脉，无论怪兽如何肆虐，始终无法越雷池半步。 在碎星湖区，五校联盟加上龙城大学的低阶超凡者们，已经清扫了超过70%的区域，并且将剩下几片疑似有超兽巢穴存在，危险程度相对较高的区域，分割成了支离破碎的小块，用“长腿蜘蛛”和侦察无人机严密监控起来，就等集结重兵，一鼓而下。 在墓碑森林，强者们每天都能送出大量超兽尸骸，收获之丰富，最近十年罕见。 而这些强者也在夜以继日的厮杀中，不断磨砺心灵和血肉之躯，纷纷突破更高的境界，碎星湖区这边，无论五校联盟还是龙城大学的战争基地，几乎每天都要高挂横幅，“热烈庆祝我校某某级校友某某某，成功突破天境”，庆祝天境强者诞生的自助晚宴吃了一顿又一顿，有时候一天之内，就有两到三名强者同时晋级，连庆祝晚宴都要撞车呢！ 就连怒涛山脉，都传来神境强者的好消息。 据说他们已经初步锁定了末日凶兽的巢穴，即将把盘踞在这片区域的至尊兽王连根拔起。 那时候，龙城、碎星湖区、墓碑森林直到怒涛山脉一线，就统统都是人类的天下了！ 所有人无不欢欣鼓舞，认为北线攻势将会在冬季来临前大获全胜。 只有孟超，听到的“好消息”越多，心里就越发毛。 因为他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既然胜利指日可待，为什么前世的自己，压根儿没听说过什么“大获全胜”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暴雨季节 碎星湖区的东西两大基地，正中央都摆放着一座规模巨大的沙盘，上面堆砌着从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的远期规划。 从cbd中央商务区，到灵化植物立体农场示范区，从高端住宅区，到晶石工业集成区域，再到符文科创小镇……数十座数百米高的摩天楼模型，营造出绝不逊色于龙城主城区的繁华和先进，这座“人类文明进军异界的桥头堡”，简直是传说中的“未来之城”。 刚刚来到这里时，即便想象力最丰富的同学们，也很难相信沙盘上规划的一切，能在短时间内成为现实。 但随着北线攻势的节节胜利，大量工程机械都从后方运送到了碎星湖区已经被清扫干净的区域，伴随着河道疏通，烂泥塘纷纷平整，打桩机日夜轰鸣，仿佛让人又回到了“大建设时代”，那个钢花飞溅，铁水奔流，热火朝天，日新月异的年代，同学们心底的希望，纷纷都被点燃。 现在，每天猎杀怪兽回来，大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蹲在巨大的沙盘周围，畅想着美好的将来。 还有各种小道消息漫天乱飞。 据说，生存委员会已经确定，将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一带，打造成全新的示范开发区，将建设成龙城最好的区域，取名“星龙区”。 还有人说，这里的地价和房价很快会被炒到天上，将来这里的高端住宅，将比主城区的豪宅更加抢手，会有很多强者搬到这里来，更接近墓碑森林和怒涛山脉下面的晶石矿脉，能享受近在咫尺的灵气滋润，修炼效果比住在主城区更好。 甚至有人说，这里的房子，有钱都买不到，都是要摇号的，只有在北线攻势立下战功，积累更多评分，到时候才更有可能中签。 每每说到这里，同学们都是面红耳赤，摩拳擦掌，仿佛已经透过迷雾，看到自己住在“星龙区”的高端住宅里，享受充裕灵气滋润的模样。 只有孟超蹲在角落里静静思考。 前世的他，并没有听过“星龙区”这个名字。 反倒是隐约记得，老妈被鬼眼金翅烈焰虫烧伤之后的那几年，龙城始终过着非常艰苦的日子，物资匮乏到要实施配给制的程度。 城里的气氛也非常压抑，丝毫没有大获全胜，全面建设那种斗志昂扬的感觉。 所以，从眼前的“形势一片大好”，到“星龙区无疾而终”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孟超暂时找不到头绪。 只能愈发疯狂修炼，提升自己的同时，将极限流、《莽牛决》、《百战刀法》等等更符合未来战争的武道，在更大范围内传播开来。 进入十一月，他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突如其来的暴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令碎星湖区变成一片水乡泽国。 原本平静而皎洁，如明月、似珍珠的湖泊，水位全都猛涨，令数百个湖泊汇聚到一起，好似一望无垠，水波浩渺的大海。 人类辛辛苦苦奋战了两个月才清理出来的区域，转眼就被这片神秘的大湖吞噬，连带无数傻大粗黑，来不及转移的工程机械，全都沉入湖底。 疾风骤雨，如万箭齐发，又带有微弱的腐蚀性，会干扰超凡者的生命磁场，也能侵蚀战争和工程机械的核心单元，人类无法在暴雨中发动大规模攻势，给了奄奄一息的怪兽们，宝贵的喘息。 等到三天三夜的暴雨渐渐停息，暴涨的湖水又用了四五天才慢慢退去，然而被湖水肆虐过的区域，人类改造的痕迹都被冲得无影无踪，地面比过去潮湿和泥泞了至少十倍，原本肥沃的土壤都变成了恐怖的沼泽，还有无数变异后的蛇虫鼠蚁，潜伏在沼泽里。 比这更糟糕的，是迷雾。 暴雨虽然停歇，迷雾却从四面八方升起，笼罩住了碎星湖区的方圆百里。 迷雾之内，非但能见度极低，即便目光敏锐的超凡者，相隔一二十米也很难看清彼此，而且还有强烈的灵磁干扰，令人类的网络彻底瘫痪，通讯系统半死不活，战争机械的故障率都提升了100%以上。 迷雾，泥泞，毒虫，通讯断绝，复杂武器的故障率大幅提升……如此恶劣的战争环境，只有超凡者才能勉强应付，由普通士兵组成的赤龙军，除非不计伤亡，否则很难继续支援北线攻势。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超凡塔已经在碎星湖区一带，进行了十几年的侦察，对这里的天文地理参数，都有非常全面的掌握吗？为什么连十一月是碎星湖区的暴雨季节，还会升起这么恼人的迷雾都不知道？” 前线将士纷纷抱怨。 后方的环境和气象学家也很无奈，根据过去十几年的观测，碎星湖区一带的秋天，是气象稳定，非常宝贵的战争窗口期，很少有暴雨和浓雾。 但他们不知道碎星湖区的地底，究竟蕴藏着多少种类的晶石矿脉，这些凝聚着丰富灵能的矿物质，都是极不稳定，很容易干扰星球磁场的东西。 根据他们的分析，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一带，还从未聚集过数量如此之多的超凡者，成千上万的超凡者同时激荡生命磁场，或许会产生共振，影响到了地底晶石矿脉独特的振动频率，将晶石矿脉的力量激发出来，又干扰了这一区域的星球磁场，进而扭曲了正常的天气，造成“暴雨倾盆，迷雾大作”的结果。 “古代神怪小说中，就有修炼者呼风唤雨的记载，超凡者踏入神境之后，也的确能利用自身力量，和星球磁场进行共鸣，得到天地之力的加持，由此可见，天气变化，和人类强者的活动细细相关。” 气象学家振振有词，“以往只有少数超凡者在碎星湖区一带活动，进行小范围的火力侦察，才没有对天气造成干扰，但这次，龙城却史无前例出动了‘军团级’的超凡者，当然会对天气，造成‘军团级’的干扰。 “而我们又是第一次派出这么多超凡者，远离龙城，进行战略级别的会战，在没有探明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这一带，地底究竟蕴藏着多少种晶石矿脉之前，根本没人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究竟是谁的责任，已经不重要了。 事实上，就算提前预测到暴雨和迷雾季节的来临，北线攻势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重要的是，不能让北线攻势拖到异界一二月份，最严酷的冬季。 荒野区的冬季，气温随时能低至零下二三十度甚至更低，大地都会冻成铁疙瘩，人类的精密武器和工程机械，故障率还将提高一大截。 现在人类对抗怪兽的战术，是以战斗要塞为核心，又叫“堡垒流”。 没有战斗要塞输出强大的火力，充当信息传输节点和指挥中心，并且在强者饥饿和受伤时，提供必要的补给和医疗，就算超凡者也不敢贸然深入荒野太远，进行太激烈的战斗。 严寒降临，无疑会将人类筑造战堡的效率降低一大截，极有可能打乱整个北线攻势的节奏。 偏偏这时候，雪上加霜，从龙城到前线的大动脉，又频频遭到怪兽的袭击。 怪兽变聪明了。 原本成群结队，凝聚成兽潮的怪兽，往往喜欢朝人类“呜呜”嘶鸣的装甲列车发起自杀式的攻击。 在装甲列车强悍的火力，和押车强者的镇压下，自杀式攻击，自然变成了真正的自杀。 但现在，怪兽却发现，原来不用袭击装甲列车，只要趁着能见度极低的浓雾，直接破坏铁路和公路，就能迫使人类的装甲列车和货车长龙停下脚步，给予他们可乘之机。 迷雾笼罩了整条大动脉上，将近二十公里的区域。 这二十公里也就变成了短兵相接，血肉横飞的死亡之路。 每天都有无数赤龙军和怪兽在这里进行无比残酷的生存游戏，铁路和公路打烂了修，修好了再打烂，几乎每一根枕木和每一块路标上，都沾染着永不冷却的斑斑血迹。 如此一来，后勤补给的效率大幅降低，能运到前线的武器弹药和药品物资，陆续从过去的二分之一，降至三分之一甚至更少，这也进一步制约了赤龙军为超凡者实施火力支援，普通士兵在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后，即便还想贡献自己的力量，也只能把枪械攥成烧火棍，望洋兴叹了。 只剩下超凡者，还在咬牙坚持。 撤退是不可能的。 尽管士气不复半个月前的高昂，但所有身在第一线的人们都非常清楚，龙城为这次北线攻势投入了多少资源，而他们最接近胜利时，又取得了多么辉煌的战果。 现在撤退，等于是将龙城人民辛苦建设几十年的积蓄，统统打了水漂，不经过三五年休养生息，根本不可能卷土重来，而等三五年后他们再抵达这里时，从碎星湖区、墓碑森林到怒涛山脉，又会变成怪兽的天堂。 那么，过去几个月，北线攻势里所有牺牲的鲜血，就全都白白流淌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疯狂进化的怪兽 于是，北线攻势非但没有偃旗息鼓，反而加大了投入，从龙城周围各条战线都抽调了大批资深超凡者前来支援；超凡塔和各所本科院校也拿出积累几十年，压箱底的修炼资源作为奖励；各大灵能和符文科技研究所、怪兽研究所、丧尸研究所，也拿出各种有待验证的黑科技，大有“龙城兴亡，在此一战”的架势。 然而，杀气腾腾的人类，在重新冲进暴雨倾盆，湖水泛滥之后的碎星湖区，却发现一件更令他们头痛的事情。 怪兽正在进化。 过去的怪兽，受到灵能干扰，基因并不稳定，进化变异的速度就比地球生物快上百倍。 而现在，他们的进化速度，似乎比过去又提升了十倍。 简直像是进化的齿轮损坏，速度的限制被打破，无论动物、植物、真菌、细菌还是病毒，统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变异着。 最初，进化变异仅仅局限在器官层面。 鬼箭猪的毒刺变得更长也更锋利，能激射出更远的距离，从原本能被防爆盾牌抵挡，到后来能刺入合金装甲半寸，一旦刺入人体，连头盖骨都有可能洞穿。 百眼蟾蜍则能跳得更高，分泌出更多的酸液，酸液的腐蚀性变得更强，也更容易挥发，在距离地面一两米的高度，形成无孔不入的酸雾。 人类即便躲过了酸液攻击，也很容易接触和吸入酸雾，出现视网膜和呼吸道灼伤的现象。 狼鳄的咬合力同样大幅提升，进化变异后的狼鳄，嘴里像是长着上下两副链锯，一口死死咬住穿戴强化外骨骼的人类，发动“死亡旋转”，真有可能将人类的肢体连同强化外骨骼，全都绞碎和撕扯下来。 光是器官上的变异，就足以令低阶超凡者们头疼万分。 而怪兽的战斗智慧，也变得越来越发达。 就好像所有愚蠢的怪兽都被人类杀死，反而为那些更加狡猾的家伙提供了生存和繁殖的空间。 他们懂得利用多种战术和人类周旋——设伏、偷袭、装死、诱敌深入甚至围点打援。 即便原本单枪匹马的独行怪兽，也渐渐养成了成群结队的习惯。 原本就有群居习性的怪兽，更是将数个、数十个聚落凝聚到一起，组成浩浩荡荡的兽潮，每每给势单力孤的人类猎杀者，造成不可忍受的打击。 更可怕的是，不同族类的怪兽，隐隐有联合起来的迹象。 原本，怪兽之间互为天敌，在人类穿越到异界之前，就互相厮杀、吞噬了不知道多少万年，很难想象某种狮虎类怪兽能和剑戟魔猪之类的偶蹄类怪兽合作，更别说和爬行类怪兽联手了。 从物种学的角度来分析，剑戟魔猪和百眼蟾蜍的差异，搞不好比剑戟魔猪和人类的差距都大，毕竟，剑戟魔猪和人类，在彼此眼中再怎么古怪，终归是哺乳动物。 但现在，在人类强大的攻势下，面临生存威胁的怪兽，却突破了本能的束缚，渐渐发现了不同族类之间，多兵种配合的好处。 这下子，人类更是焦头烂额。 原本面对单一种类的怪兽哪怕兽潮，总能对症下药，找到最佳克制之法——如果是擅长近战的怪兽，就坚守堡垒，等怪兽主动冲上来，到人类的重机枪和火箭筒面前送死；如果是擅长远程攻击的怪兽，就先来一顿地毯式轰炸，再用烟雾弹遮蔽他们的视线，然后超凡者冲上去拼刺刀。 过去几十年的“怪兽战争”中，这些简单粗暴的战术从未失效。 但现在，“教科书式”的经典战术，却导致了越来越惨痛的伤亡。 东西两座基地里，早已没有了欢声笑语。 几乎每天都有鲜血淋漓的伤员，被同样遍体鳞伤的战友抬回基地。 更多年轻的，前途无量的新晋超凡者，却是装在黑黢黢的裹尸袋里，被满脸麻木的同学背回来的。 能够找到全尸，还算是比较幸运。 很多人在迷雾深处，一脚踏入沼泽，短短几秒钟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有朝一日，人类彻底征服了碎星湖区，抽干这里所有的沼泽，才能在淤泥深处发现他们残缺不全的尸骨。 基地内笼罩着悲壮的气氛。 但无论是曾经见过更加惨烈的战火燃烧整座城市的前辈，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人，都没有丧失斗志。 反而以百倍的激情，投入到这场决定龙城未来的战役中。 各种新武器，新技术，新功法和新理念，都受到了热议和追捧，从普通士兵到超凡者，都迫不及待想要找到“秘密武器”，解决不断升级的问题。 而关于怪兽的进化变异，更是同学们晚上“卧谈会”时最热门的话题。 “怪兽的学习速度，原本就是很快的。” 有一天晚上，在开“卧谈会”的时候，孟超和同学们说，“我们原本没有感知到这一点，是因为原本被时空涟漪裹挟，误入龙城的几乎所有怪兽，都被我们杀光了，他们根本没机会去学习。 “除了实力强横到有可能杀入龙城，又在神境强者围剿下扬长而去的末日凶兽，荒野上生存的普通怪兽和中低阶超兽，根本不了解人类文明的可怕，并没有升级的经验和动力。 “但随着人类的大规模扩张，我们来到怪兽的主场作战，利用环境的优势，很多普通怪兽在和我们接触之后，都有可能伤而不死，逃出生天。 “军队里有一种说法，在数次激战中幸存下来，还能重新上阵的老兵，抵得过五到十个懵懂无知的新兵，对怪兽来说，也是一样。 “这些怪兽逃回巢穴，自然能将对抗人类的战斗经验，传授给更多怪兽，或者用某种……玄之又玄的方法，激活蕴藏在基因最深处的力量，对肢体、脏腑和大脑都进行全面升级，更适应和人类对抗。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相信能在怪兽山脉这么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没有一种怪兽是愚蠢和弱小的，过去数百万年，他们从未遇到人类这样诡异的对手，才会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但经过半个世纪的优胜劣汰，那些‘无法适应和人类竞争’的怪兽，几乎都被淘汰了，幸存下来的怪兽，必将带给我们越来越多的麻烦。 “所以，我们千万不能再抱着‘势如破竹，一鼓而胜’的侥幸心理，真正的怪兽战争，才刚刚开始呢！” 一席话说得同学们都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不知谁抱怨了一句：“怪兽的数量也太多了，原本以为我们清扫了碎星湖区70%的区域，将绝大部分怪兽统统斩杀干净，没想到短短三五天的暴雨过后，这帮畜生又从沼泽地里源源不断冒出来，还变得更凶悍和更狡猾。 “你说，蛇虫鼠蚁也就算了，连豺狼虎豹的数量都这么多，根本说不通啊！ “他们原本隐匿在什么地方，依靠什么为食，如何维持这么大规模族群的繁衍生息？就好像来到异界之后，除了物理法则扭曲，连生态系统，食物链的法则，都被打破了！” “或许，怪兽原本就不是纯天然的产物呢？” 厮杀一天，精疲力竭，孟超迷迷糊糊地咕哝了一句，“而是可以大规模量产的生物兵器。” 同学们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孟超也愣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 同学们最近越来越看不透孟超了。 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他究竟是运气好，才在开学时选择了“极限流”的开创者顾剑波，作为自己的专属导师，还是真的掌握了不为人知的秘密，知道极限流即将大放异彩呢？ 没错，在怪兽战争全面升级，旧的流派、武器和功法纷纷撞得头破血流时，全新的流派、思潮和战术，也先后登上了终将属于他们的舞台。 这里面，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极限流。 过去一个多月，和孟超一起通过远程教育，跟随顾剑波学习极限流的同学，增加到了将近一百五十人。 在农大武道系宗院长的支持和燕氏集团的赞助下，运送到前线的极限流专用修炼舱，也达到了十台，基本能满足低阶超凡者每天修炼半个小时的需要。 虽然除了巫舞和楚飞熊之外，大部分同学都没有孟超这种怪物级的强悍，能承受超高浓度基因药剂和超强电流的双重刺激，一口气贯通1024条支脉。 但就算只贯通了一两百条支脉，甚至三五十条支脉，令感知稍稍提升5%，到了危机四伏，瞬间决定生死的战场上，结果也大不相同。 暴雨之前，是否修炼极限流，对战果的影响并不大。 因为修炼极限流的，都是各校新生中排名比较靠后的一批人，很难在短短十天半个月内，获得脱胎换骨的变化，再加上孟超和顾剑波都建议他们，能不放必杀技，就尽量克制自己构造灵磁力场的冲动，新旧两种战斗模式的转换，带来了短期内的不适应，他们的数据和战斗过程，都乏善可陈，默默无闻。 暴雨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小小的风暴 在同等战斗力的情况下，相对于那些没有修炼过极限流的同学，“极限流学习小组”的成员们，战场生存几率普遍高20%以上。 就算受伤，也很少是丧失战斗力甚至危及生命的重伤。 哪怕看着鲜血淋漓，恐怖无比的模样，却还能活蹦乱跳，连滚带爬地逃回基地。 而在所有人的猎杀效率都大幅下滑，过去每天能斩杀三五十头怪兽的人，现在每天只能斩杀一二十头怪兽时，极限流爱好者的效率下降也不明显。 据他们自己说，在处处陷阱的沼泽地里，面对进化变异后的怪兽，反而有种如鱼得水，得心应手的感觉，一下子能体会到极限流的精妙。 很多孟超传授给他们的技能，比如面对怪兽的反复横跳，或者出刀时肌肉的细微颤动，又或者发动致命攻击时，脑袋下意识的摇摆，在暴雨之前，是貌似可笑的冗余动作，除了浪费体力和时机之外，没有半点好处。 暴雨之后，却变得非常有必要，既能令他们用余光扩大视野，时刻准备躲闪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也能用更复杂的身法，扰乱战斗智慧大幅提升的怪兽，更加刁钻的攻击路线。 一句话，极限流就像是为了全新的战争形态而生，对进化变异后的新一代怪兽，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 在交通线和信息传输通道难得畅通无阻的时候，大量战斗数据和前方战士的亲身体会，源源不断送回后方的农大武道系。 顾剑波又惊又喜。 连这位极限流的创造者都没想到，孟超的到来，能为极限流带来如此耀眼的曙光。 虽然北线攻势遭到挫折，却反而为极限流的崛起，提供了绝无仅有的契机。 但刀锋舞者就是刀锋舞者。 十年探索，无数次实验，他的理论积淀，比孟超丰富百倍。 立刻将前线战例和极限流的实验数据结合到一起，一口气撰写了好几篇很有分量的文章。 武道系的宗岳院长也以极其敏锐的嗅觉、一言九鼎的强势和兼容并包的胸襟，抓住稍纵即逝的战略机遇，利用自己神境强者的庞大关系网，将极限流的各项成果，上报到校方，输出到五校联盟、农大校友创办的超级企业、赤龙军以及超凡塔。 一时间，极限流再不是网络上泛起泡沫的小打小闹，而是真正进入了各方豪强，那些有资格执掌龙城命运的绝世强者眼里。 当然，面对全新的战争形态，无数异想天开的理论，甚至歪理邪说，都浮出水面，有待验证。 但极限流是孟超前世就经过千锤百炼，最适合全新战争形态的武道理念，自然很快就脱颖而出。 不少功成名就的农大校友都对极限流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愿意投资母校，扩大“极限流实验室”的规模。 五校联盟中其余四所学校，也纷纷邀请顾剑波去讲课，交流，探索极限流和其他武道流派、其他战斗职业如何兼容的问题。 就连赤龙军，在军校生和马洪等现役官兵不遗余力地推广下，也准备搞一个全部由教官组成的“教导队”，学习极限流的精髓，用军方自己的办法来验证，倘若效果不错，真有机会在数百万赤龙军中，大规模铺开。 顾剑波眉飞色舞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孟超时，孟超只是微微一笑。 不是他比导师更加淡定。 而是他已经通过视界上方一路狂飙的贡献值，知道自己获得了初步成功。 “极限争锋”任务完成了一半，他的贡献值已经突破十万大关。 他这只从末日归来，伤痕累累，其貌不扬的小蝴蝶，拼命扇动翅膀，终于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暴。 未来，已经被改变了！ 有“刀锋舞者”顾剑波和“玄武”宗岳两大强人在后方坐镇，不断完善并推广极限流，孟超非常放心。 全无后顾之忧的他，可以心无旁骛在前线疯狂斩杀怪兽，为极限流提供更多的实战数据。 只可惜最近的碎星湖区被迷雾笼罩，灵磁干扰非常强烈，非但网络和战术数据链统统瘫痪，就连摄像头、红外探测器、战术电脑等稍微精密些的仪器，都因为原子层面的能量层干扰，出现细微的形变，进而导致机械故障，无法记录作战画面。 孟超无法将自己夜以继日疯狂修炼和厮杀的全过程都拍摄下来。 出于某种原因，也无法将自己斩杀的所有怪兽尸体都运回基地。 迷雾中的视野不佳，他又渐渐深入碎星湖区和墓碑森林交界，可能有超兽出没的危险区域，渐渐的，普通同学越来越跟不上他的节奏。 除了巫舞和楚飞熊等极少数人，很少有人能看清楚，此刻的孟超，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大家只是模模糊糊有个概念，知道修炼了极限流的孟超，远比普通的残星超凡更强。 但再强也有个限度，充其量，和孙雅、谢锋、段炼还有姜锐，这“农大武道系四天王”同一级数吧？ 就连孙雅等四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是，他们承认最近孟超的进步很快，几乎每天看到他，都有全新的变化，目光越来越犀利，周身萦绕的杀气也越来越浓烈，近距离接触，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但孟超每天扛回来兑换怪兽币的怪兽尸骸，并不比他们多多少，而他们在扛过了最残酷的几天后，也渐渐适应了全新的战争形态，实力和经验都有了大幅提升。 再说，极限流毕竟还有致命缺陷——只能用来收割普通怪兽，无法对超兽造成致命打击嘛！ 这就意味着，孟超注定只能在碎星湖区活动，很难进入超兽成群的墓碑森林，参与更高层次的战斗。 在这一点上，孙雅四人还是颇有心理优势的，他们可都是以墓碑森林为目标的人啊！ 直到十二月上旬的一天。 暴雨过后，他们还是第一次和孟超组队，去靠近墓碑森林的危险区域作战。 这片区域在暴雨之前，标注的危险等级是“深黄”，也就是可能存在普通怪兽巢穴，甚至不排除有普通怪兽会变异成超兽的区域。 而暴雨将湖泊连成一片，又统统变成稀烂的沼泽，早就令过去的危险等级评估失去了意义，特别是这一带靠近墓碑森林，随时会有密林中的超兽，不堪天境强者的围剿，逃窜到这里的可能性。 新生里面，只有“武道系四大天王”这一级数，在数月激战中进步神速，对灵纹之精妙，有着深刻领悟的强者，才敢组队来到这里。 孟超却腰胯两把奔雷战刀，以蜻蜓点水的步伐，走在他们前面的烂泥塘里。 “极限流用来收割杂兵，还是不错的。” 孙雅四人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议论，“以后我们去墓碑森林厮杀，其实也可以带上孟超，就算墓碑森林里也有很多普通怪兽，有他在，我们可以节约大把体力，能更加专注对付超兽。” “没错，虽然极限流的攻击力不足，但身法灵活，躲闪起来还是很厉害的，就算面对超兽，孟超也未必不能连滚带爬地逃跑，这样的话，他其实很能拉超兽的仇恨，用‘放风筝’的战术，吸引超兽的注意力，给队友实施致命打击的时机。” 谢锋也说，“队伍里有这么个奇葩，猎杀超兽的效率都会提升好多。” “而且他还会下毒，挖陷阱，打闷棍，探伤术和收割术呢！” 段炼附议，“有孟超在的话，我们的猎杀小队就不用额外带一名收割者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消耗和累赘，队伍越精简越好。” “同意。” 姜锐也说，“那今天就让我们看清楚，孟超的实力，究竟够不够资格，和我们一起去墓碑森林！” 说话间，前面的孟超忽然站定。 孙雅四人也嗅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腥臭味，听到迷雾深处传来“嘶嘶”之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一时，翻滚的迷雾中，影影绰绰，浮现出十几条扭曲的身影。 混浊的眼球中镶嵌着细长的竖瞳，满嘴獠牙里还镶嵌着腐烂的碎肉，遍身鳞片如刀刃般高高竖起，散发着幽幽寒芒，超过十米的长度，在沼泽中划出一道道狰狞的曲线，赫然是普通怪兽中最强大的存在之一，碎刃蟒！ 和孟超等人在本科实战测试中遭遇的碎刃蟒相比，这些进化变异后的野生新品种，体型更粗壮，刀刃般的鳞片更密集和锋利，游动速度也更快，眼底时隐时现的凶芒代表他们拥有极高明的猎杀智慧，光是从迷雾中探出身子的数量，就达到二三十条之多！ “不好，是碎刃蟒群！” 孙雅四人，俱是脸色一变。 虽然碎刃蟒仅仅是普通怪兽，但数量这么多，仍旧是非常难缠的。 更何况，二三十条碎刃蟒聚集在一起，难保不会进化出一条蟒王，号称“碎刃大王蟒”的一级超兽！ “这么多碎刃蟒，不是孟超可以——” 四人满脸凝重。 但话才说了一半，孟超就踩着轻盈的舞步，朝二三十条碎刃蟒的血盆大口跳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因为，太危险了 接下来，四人看到了神乎其技，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孟超貌似主动跳进两条碎刃蟒的獠牙之间，却在葬身蛇口之前的刹那，将身形收缩到极限，从獠牙间的缝隙，险之又险地钻了过去。 反而是两条同时向他扑过来的碎刃蟒，蛇牙互相交叉，死死卡在一起，无论怎么撕扯，都像连体婴般不得解脱。 随后，孟超加快速度，一次次在二三十条碎刃蟒中间腾转挪移，穿针引线，引诱碎刃蟒发起攻击。 却每每让他们的血盆大口落空，反而落到同类的身上。 在獠牙深深嵌入同类血肉之间的同时，口腔也被同类的鳞片洞穿。 狂怒的碎刃蟒发动了最凶残的缠绕攻击，妄图将孟超绞碎成一团肉泥。 孟超却像是抹了油，通了电的泥鳅，非但一次次逃脱碎刃蟒的缠绕，还令他们互相缠绕，竟然打了一个个死结！ 短短十分钟，几乎所有碎刃蟒都在他巧妙的牵引下，缠绕成了一座巨大的肉山，甚至从尾巴开始，将同类大口吞噬下去。 剧痛之下，越是挣扎，“死结”就打得越紧。 “……” 哪怕孟超直接抽出双刀，将所有碎刃蟒都剁成肉酱，孙雅四人都不会如此吃惊。 但从头到尾，他根本连刀柄都没碰半下，两柄奔雷战刀，“青春版”和“旗舰版”，都稳稳当当封印在刀鞘里。 仅凭极限**妙绝伦的身法躲闪，就缠死了二三十条进化变异的碎刃蟒，这一幕，实在令孙雅四人忍不住用力揉搓双眼，怀疑自己是否看到幻觉。 “这……怎么可能？” 尘埃落定，四人上前，仔细观察碎刃蟒纠缠在一起的肉团，谢锋忍不住骇然道，“就算你的身法再灵动，但蛇类怪兽又不是普通蟒蛇，怎么会蠢到互相纠缠在一起，还挣脱不开呢？” “因为我下了药。” 孟超面不改色，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平静道，“碎刃蟒的视力很差，主要依靠嗅觉和热量变化来感知敌人，我随身携带了针对二十多种这一区域常见怪兽的生物药剂，扑上去之前，就喷洒到身上，让碎刃蟒的嗅觉失灵，很难锁定我的具体位置。 “至于缠绕在一起，挣脱不开的问题，很简单，刚才擦身而过时，我往他们体内注射了超高浓度的速效肌肉僵硬剂，能令他们保持半个小时的僵直状态。” 说着，孟超解开战斗防雨风衣，让四人看清楚衣服里暗藏的几十把柳叶刀、注射器和各种探针等等解剖工具。 谢锋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可、可是，注射器的针尖并不坚硬，碎刃蟒的鳞片却是出了名的如钢似铁，边缘还锋利无比，高高翘起，你怎么可能将针尖扎进去？” “鳞片再坚硬，它都需要活动，特别是用力纠缠猎物，需要大范围活动，鳞片之间，必然有缝隙和褶皱。” 孟超耐心解释，“比如它的七寸附近，就有一道环形褶皱，非常靠近脊椎骨和中枢神经，只要找到褶皱最薄弱的地方，将注射器轻轻刺入，肌肉僵硬剂就能直接作用于脊椎，向它的中枢神经发布‘假命令’，让它误以为强敌来袭，进入本能的肌肉紧绷状态。 “只要我精确计算时间，让它在那一刻和自己或者同类紧紧纠缠，刚缠上去还是软的，很快就硬梆梆像是高中生的牛子，半个小时内，它只能任人宰割。” “……” 虽然孟超说得轻描淡写，四人仔细想想，却觉得根本不可能。 要在连续不断的超高速移动和极小范围腾转挪移中，精确掌控几十条碎刃蟒七寸上的褶皱，完成针刺和注射的动作，还要计算到药力发作的精确时间，引导他们互相缠绕，这也太夸张了吧！ “你什么时候用的注射器，为什么我们都没看到？”谢锋表示怀疑。 “可能雾太大了。” 孟超耸耸肩，忽然，瞳孔骤然收缩，浮现出惊恐欲绝的表情，盯着谢锋身后的草丛中。 谢锋一个激灵，鸡皮疙瘩快要跳起来，下意识扭头，背后却什么都没有。 “你什么……” 他回过头，却感知到脖子上森冷的寒意。 就在他扭头的刹那，孟超指间魔术般变出了一支注射器，针尖轻轻抵着他的颈动脉。 “看，很简单的小把戏。” 孟超收回注射器，微笑道，“怪兽的战斗智慧提升，其实对我们并非没有好处，至少，他们更容易上当受骗，患得患失，想东想西，一不留神，就踏入我们的陷阱。 “反倒是过去那些头脑简单，只管低头猛冲的怪兽，有时候还更加难缠一些。” 说着，孟超回到碎刃蟒缠绕的大肉山前，从背囊中取出一套便携式收割工具，将最大号的针筒套上针管，在一头碎刃蟒的七寸以下摸索片刻，“噗”，针管刺了进去。 左手五指高频颤动，右手轻柔而细致地操纵着针管，很快，就从碎刃蟒的心脏里，吸出三滴淡金色，宝贵的“心头血”。 心头血是怪兽的精华所在，亦是生命磁场激荡的源泉，被吸走心头血的碎刃蟒虽然还没死，却变得萎靡不振，不复片刻前的凶狂。 孟超如法炮制，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收割动作看得四人啧啧惊叹——如果说，在武道领域，他们自认和孟超不相伯仲的话，到了收割术的领域，他们在孟超面前，就只能乖乖扮演小学生的角色。 他们只是奇怪：“你不杀死这些碎刃蟒，只采集他们的心头血？” “时间还早，还能猎杀更多怪兽，现在道路泥泞，浓雾弥漫，后勤运输车辆也开不上来，无法将所有怪兽尸体都运回去，杀死他们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让他们发挥更大的贡献。” 孟超说着，换了一支注射器，将另一种深紫色的药剂，缓缓推入碎刃蟒体内。 “这是什么？”谢锋和孙雅面面相觑，实在看不明白孟超的操作。 “这是我用‘过山倒’，‘赤练蜈蚣’，‘千环蛇’等几十种剧毒异虫的毒腺和毒液，再加上七八种神经毒素，用私人珍藏的配方调制出来，独家秘制的缓释毒剂，最大的特点就是毒素可以在不同怪兽体内转移和积累，很难化解干净。” 孟超脸上，浮现着神秘的微笑，轻轻拍着一头刚被他注射毒剂的碎刃蟒的脑袋，淡淡道，“荒野中的生存竞争十分残酷，就算现在怪兽有隐隐联手的迹象，但他们受到饥饿本能的趋势，仍旧要互相厮杀和吞噬。 “碎刃蟒原本是普通怪兽中的王者，在碎星湖区一带很少能找到天敌。 “可现在，他们被我抽取了心头血，心脏受到严重损伤，相当于患上了无药可救的心脏病，别说战斗，连爬得稍微快点儿，都会喘不过气。 “你们觉得，那些蛰伏在迷雾深处，饥肠辘辘的怪兽们，会不会放过如此‘肥美’的猎物？ “相信我，不等这些碎刃蟒毒发身亡，他们就会被别的怪兽围攻，撕成碎片，就连他们的骨头，都会被食腐类怪兽和沼泽里的微生物，啃噬得一干二净。 “然后，毒素就会扩散到更多怪兽体内，如病毒般在怪兽的食物链中不断传播，杀死数以百倍、千倍的怪兽。 “根据我的计算，整个过程大约会持续十天到半个月，毒素就会彻底消失，绝对的可降解、无公害、无污染，不至于影响这片土地的长期安全。 “就算在此过程中，染毒的怪兽被人类猎杀，甚至拖回去充当食物，也没关系，因为这种毒素并不耐高温，哪怕在沸水中烹煮五到十分钟都能丧失毒性。” 四人听得目瞪口呆。 又被他的微笑惊得毛骨悚然。 “你……这么驾轻就熟的样子，难道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谢锋难以置信。 “嗯，基本上，我每天猎杀的怪兽，只有十分之一会扛回基地，剩下的，都会用类似的手法处理，当然也未必是下毒了，也有可能是用收割者的技巧，催化他们体内的细菌和微生物繁殖，故意放纵他们‘尸变’，把他们制造成一颗颗威力强劲的‘生化炸弹’。” 孟超道，“不过这仅仅局限于，我判断附近存在超兽或者强大怪兽巢穴，又没有人类的情况，具体能取得多少战果，我就不知道了。” 每天扛回基地的猎物，只是猎杀数量的十分之一！ 四人再次骇然。 用了三分钟才勉强消化吸收了这个惊人的事实，孙雅鼓足勇气，向孟超伸手：“孟超同学，和我们一起去墓碑森林厮杀吧！” 孙雅告诉孟超，经过几个月的激战，由天境强者率领的超凡小队，将墓碑森林外围大致清扫了一遍，比较强悍的地狱凶兽，统统都被杀死，或者驱赶到了墓碑森林的深处。 现在天境强者们几乎都在朝墓碑森林深处，和怒涛山脉交接的地方前进，试图早日占据墓碑森林全境。 因为暴雨和迷雾导致的战事焦灼，兵力捉襟见肘。 高层不得不紧急抽调一批低阶超凡者中的精锐，进入墓碑森林外围，进一步搜索漏网之鱼，铲除肉食性灵化植物，建立前进基地，为天境强者们的行动，提供有力的保障。 “碎星湖区的大规模作战，不会持续太久，剩下几只小鱼小虾，留给其他同学们去解决吧！” 孙雅挥舞着拳头，豪气万千地说，“我们应该去墓碑森林，闯出自己的名号！” 孟超默默听完，缓缓摇头。 “哎？” 孙雅愣住，“你不去吗，为什么？” “因为，太危险了。”孟超说。 “不会吧？” 孙雅哑然失笑，“放心，我们知道你的极限流只适合对付普通怪兽，所以才让你和我们四个组队啊，我们四个同时放出兽魂，就算碰到二级超兽，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再加上你的身法这么精妙，哪怕打不过，跑肯定能跑掉的啊！” “你误会了。” 孟超凝视着迷雾深处，如妖魔剪影般张牙舞爪的墓碑森林，以及森林尽头，好似古神般沉默矗立的怒涛山脉，淡淡道，“墓碑森林，我肯定要去的，却不是和你们一起。 “因为，跟我组队，对你们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第一百九十章 火羽龙 谢锋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孟超，你知不知道自己说话的方式，经常会激发同学们和你切磋的冲动？” “是吗？” 孟超面不改色道，“每晚在极限流学习小组上，我都会和十名同学切磋，你有这个意向的话，我随时奉陪，不过要先预约，我看看，现在号子已经约到了大后天晚上的7号，可以吗？” 谢锋深吸一口气，看看孟超指间不断闪烁的银芒，表情有些僵硬。 忽然，孟超眼底闪烁着两道星芒，双耳微微颤动，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超兽，还是个大家伙！”他喃喃自语。 谢锋微微一怔：“哪来的超兽？” “西北方向，距离这里三到五公里，应该是爬行类怪兽里的霸主，搞不好是龙类超兽，等了这么多天，终于出现了！”孟超双手按住刀柄，舔舐着锋利的犬齿，跃跃欲试地说。 谢锋正想说：“有没有搞错，三五公里外的超兽，声波被迷雾阻隔和扭曲，你都能听见？” 孟超已经轻盈向后一跳，跳上碎刃蟒纠缠而成的肉山，再纵身一跃，消失在迷雾深处。 只留下农大武道系的四大天王，面面相觑，表情古怪。 “搞什么，就算真有超兽，也是我们这些兽魂流武者来解决，他一个极限流的残星超凡，凑什么热闹？”姜锐嘟哝。 “跟上去看看。” 孙雅则说，“好歹同学一场，万一真的遇到超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孟超送死吧？” …… 四公里之外。 一片暴雨过后，刚刚诞生的神秘湖泊边上。 受到湖底晶石矿脉和天外陨石的影响，湖水和四周的沼泽都呈现出橘红色的粘稠之感，如同温泉般“咕嘟咕嘟”冒着硫磺气息的泡泡，令周围温度都比数公里之外，高出二十度左右。 三名在浓雾中迷失方向的大一新生，在沼泽间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逃跑着。 其中一人慌不择路，踏入沼泽间的陷坑，身子一矮，右腿立刻陷入到膝盖，还有很多细小藤蔓状的灵化植物，从泥浆深处飞快窜出，缠绕到了他的腿上，即便有纳米战斗服的防御，腿部肌肉仍旧严重撕裂，疼得他惨叫起来。 两名同伴急忙上前，好容易割断灵化植物，将他拉拽出来，身后迷雾中却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一条火蛇如长鞭般裂空而至，“啪”，狠狠甩在三人身边。 火蛇虽然没有命中，飞溅的火星却落到三人身上，如同凝固汽油弹般持续燃烧，无论他们在泥浆里如何打滚，都很难彻底扑灭，哪怕扑灭，火焰也烧透了纳米战斗服，在身上留下一块块痛彻心扉的伤痕。 三人忍痛站起来时，四周的温度已经高到无法忍受，旁边的“温泉”也变成了“岩浆”。 迷雾深处，一头赤红色的庞然大物，以王者的姿态，缓缓踱了出来。 这是一头体长超过五米的龙类怪兽。 乍一看，就像巨蜥和古代恐龙的结合体。 额头镶嵌着三块猩红的水晶体，周身披挂着一层华丽的，仿佛燃烧着的羽毛，当羽毛高高翘起时，它的体型似乎又膨胀一轮，散发着所向披靡的威势。 火羽龙，即便最弱小的个体都是二级超兽，成年个体普遍突破三级，在所有梦魇凶兽中，是仅次于闪电飞龙的霸主之一。 天赋技能“烈焰吐息”能喷出上千度高温的火焰，持续燃烧超过五分钟，还拥有凝固汽油弹般极难扑灭和四处流淌的特点，能组成“火墙”，不断收缩猎物的生存空间，甚至令猎物窒息。 天赋技能“高热湍流”，则能利用燃烧导致的冷热空气缩涨，在周围形成一层湍流护盾，干扰其他怪兽的毒液和人类的子弹，扭曲对手的远程攻击轨迹。 天赋技能“炎之舞”，能竖起锋利而高热的羽毛，利用身体的超高速旋转，将成百上千枚羽毛朝四面八方发射出去，形成流星火雨般的效果，是收割数量众多的普通怪兽和人类士兵，非常有效的大范围攻击。 人类对怪兽的分级，除了极少数个例，大多遵循简单粗暴的原则——有几种天赋技能，就分为几级。 拥有三种天赋技能的火羽龙，绝对是令低阶超凡者头疼万分的存在。 三名大一新生和同伴失散，在迷雾中没头苍蝇一样转悠了半天，经历数场血战，早就精疲力竭，弹尽粮绝。 受到灵磁干扰，通讯频道始终传来“沙沙”声，无论怎么喊叫都得不到援军的回应——哪怕接通援军，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在这种情况下，和火羽龙相遇，三人的心灵已经比身体先一步，堕入无边的火狱。 “嗡嗡嗡嗡！” 正当火羽龙下颚处的燃料囊渐渐散发出猩红色的光芒，膨胀到极限，即将激射出致命的火蛇时，三人忽然听到一阵如仙乐般美妙的螺旋桨声从天而降。 “砰砰砰砰！” 四台小巧玲珑的无人攻击机，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从不同角度朝火羽龙发起进攻。 “沙沙沙沙！” 又有七八台长度不足半米，但刃肢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机械蜘蛛，轻盈而敏捷地爬过来，跳到火羽龙的背后。 子弹横飞，吸引火羽龙的注意。 利刃闪烁，戳刺火羽龙的脊背，试图切断它的脊椎。 无论这畜生怎么狂怒蹦跳，机械蜘蛛始终牢牢钉在它的背后，忠实执行自己的任务。 三人面前，伴随悦耳的金属摩擦声，一尊威风凛凛的钢铁撕裂迷雾，钻了出来。 它就像强化外骨骼和古代骑士重铠的结合体，肢体上布满了刀刃，滑轮和履带，背后还挥舞着四条伸缩自如，如同章鱼触手般的机械臂，前端的三叉钢爪里，还镶嵌着探针、链锯、冲击钻和火焰喷射器等等工具，乍一看，模样比火羽龙更加古怪。 三名新生，却像是见到救星，喜极而泣。 “徐圣同学，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徐圣，工大机械系新生，五校联盟本年度四名战斗系特招生之一，从小有“机械狂人”的称号，虽然天生残缺，却是身残志坚，还拥有金属敏锐和机械亲和的天赋，自行设计的多款热武器和机械义肢，都获得了业内人士的好评，当别的所谓“天才”还在疯狂冲刺高考的时候，他已经拿到了工大机械系的提前录取通知书，并且和工大以及赤龙军的专家一起，研发新一代的强化外骨骼了。 “火羽龙啊，碎星湖区难得一见的大家伙，今天的运气不错！” 令普通同学望而生畏的梦魇凶兽，却令徐圣喜上眉梢，甚至还吹了声口哨。 伴随他的口哨，四台无人攻击机的弹幕更加密集，跳到火羽龙背后的机械蜘蛛，也纷纷裂开腹部的盖板，露出超高速旋转的骨锯。 “滋滋滋滋！” 四柄骨锯同时切入火羽龙的脊背。 火羽龙却在剧痛下发出狂吼，周身缭绕的赤焰竟然在刹那间变成白色，令温度骤然提升上百度。 无论机械蜘蛛还是攻击无人机，都在高温中陷入瘫痪，“噼噼啪啪”冒出火星。 火羽龙高高翘起锋利的羽毛，犹如子弹般激射而出，“炎之舞”爆发，顿时将机械蜘蛛和无人机都射得四分五裂，熊熊燃烧，化作废铁。 徐圣脸色一变，从迷雾中召唤出更多的机械蜘蛛和无人机。 但火羽龙却“呼”一声，再度喷出一道又粗又长的火蛇，围绕着方圆二三十米，烧出一堵白色的火墙，将徐圣和他的遥控机械都笼罩在里面。 烈焰、浓烟、飞溅的火星，令能见度大幅降低。 而温度的急剧提升，也影响了无人机和机械蜘蛛的控制芯片，令徐圣的指挥，出现了片刻的延迟。 于是，火羽龙只用了第二波“炎之舞”，就令徐圣的无人机和机械蜘蛛统统报销。 “怎么会这样？” 徐圣额头渗出冷汗，“这头火羽龙的‘烈焰吐息’攻击范围，比怪兽资料库里的平均数据，要多出七八米，烈焰的极限温度，似乎也高了三四十度，就连它的速度和灵活性，也都大幅提升了，它真是火羽龙吗？” 不等徐圣细想，火羽龙就像一列熊熊燃烧的装甲列车，朝他猛撞过来。 徐圣下意识操纵背后四条伸缩自如的机械臂，在沼泽里轻轻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 没想到火羽龙早就算准了他的躲闪路线，竟然比他更早跃起，如插翅猛虎般飞出七八米，直接在半空中将他撞了个正着。 火羽龙在半空中，就张开血盆大口，朝徐圣一口咬来。 徐圣下意识格挡，右臂被火羽龙齐肘咬断，撕扯下来。 幸好他天生没有右臂和双腿，被咬断的仅仅是机械义肢，还趁机发动了暗藏在右上臂内部的超高压电弧炮，三道闪电交错，连续击中火羽龙的喉咙，把这畜生电得喉咙冒烟，这才勉强挣脱这畜生的纠缠，重重落到烂泥地上。 第一百九十一章 特招生，集结! 但咽喉仍旧电弧缭绕的火羽龙，同样摔到地上后，却没有如徐圣所预料般，在哀嚎中痛苦死去，反而狠狠一甩脖子，若无其事爬了起来，咽喉深处传来的不是惨叫，而是阵阵狞笑。 它的獠牙交错，直接将电弧咬碎。 “这也……太强壮了吧！”徐圣目瞪口呆，头皮发麻。 当火羽龙再次朝他横冲直撞过来，他万般无奈，正欲召唤最后一台机械蜘蛛，搭载肉身夺路狂奔时，三道无比凄厉的尖啸，从他身后的迷雾中电射而至，化作三道凌厉的弧光，如圆月弯刀般狠狠劈进火羽龙的脑袋，同时炸开。 是三颗子弹。 三颗精度和威力都堪比导弹的子弹。 火羽龙被炸得皮开肉绽，白森森的骨骼都暴露出来。 迷雾中，伴随着轻笑声，缓缓踱出一名头发涂抹大量油膏，往后梳得一丝不乱，还佩戴着一副墨镜，穿着长风衣，除了浑身上下都是枪械，画风和战场格格不入的青年。 他双持两把手工打造，晶莹剔透的手枪，枪声上镌刻着玄奥繁复的符文，注入符墨之后，激荡着八角垂芒的光焰，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韩星！”徐圣的瞳孔骤然收缩。 韩星，军校武道系大一新生，同样是本年度五校联盟的四名战斗系特招生之一，号称枪斗流的未来之星，据说拥有隔空御物的天赋，能同时操纵上百颗晶石子弹，增幅速度、精度和威力，令手枪都能发挥出火炮般恐怖的破坏力。 韩星是徐圣在五校联盟范围内，最大的竞争对手之一，两人是亦敌亦友的关系，以往就多次争夺过猎物和排行榜上的名次，经常互**……互相碾压。 见到韩星登场，徐圣松一口气，却不免有些尴尬——被他见到自己这副狼狈模样，少不得又要被讥讽一番了。 果然，韩星装模作样地吹了一口枪口上并不存在的硝烟，摆了个自以为非常潇洒的姿势，笑道：“瞧瞧，这不是咱们的王牌机械师嘛，走到哪里都要带上几十台无人机和蜘蛛战车，前呼后拥，威风八面的。 “你的机械化军团呢，怎么就剩一个光杆司令，难怪被火羽龙咬成这样！” “韩星，你别得意。” 徐圣咬牙道，“要不是最近碎星湖区的灵磁扰动太强烈，干扰了我遥控机械化军团，只能携带三分之一的无人机和蜘蛛战车，否则，这头火羽龙早就被我碾成肉酱了！” “荒野战场就是这样，怪兽越多的地方，说明空气中的灵气越浓郁，灵气越浓郁的地方，地底就蕴藏着越丰富的晶石矿脉，灵磁干扰当然就越强烈啦！” 韩星咧嘴一笑，“所以说，你们机械师的局限性实在太强，根本不该被划分到‘战斗职业’里面，还是等我们这些真正的战士，将怪兽统统铲除之后，你们再进场来修桥铺路，建设美好家园吧！” “你——”徐圣面红耳赤，却无话可说。 “别生气，你受伤了，坐到旁边好好休息，欣赏韩哥怎么解决这头喷火畜生！” 韩星双枪瞄准火羽龙。 空气中的灵能诡异波动，仿佛能看到两束灵焰，凝聚成两道若隐若现的红线，从他的枪口，直刺火羽龙的双眼。 “砰砰砰砰砰砰！” 韩星将火羽龙的双眼牢牢锁定，一口气将手枪内的所有子弹都射了出去。 每颗子弹激射而出的刹那，从手腕到指尖，都有一个细微颤抖的动作，确保弹道存在刁钻的变化，令十余枚子弹划出不同角度的弧线，几乎同时刺向火羽龙的眼球，无论火羽龙如何躲闪，都有至少三枚子弹，能打爆它的双眼。 韩星嘴角的微笑愈发浓烈。 他已经能想象到火羽龙眼球爆裂，暴跳如雷，大声哀嚎，然后被自己顺着喉咙，将五脏六腑都轰个稀巴烂的画面。 然而，火羽龙根本没有闪避。 额头镶嵌的三枚晶石熠熠生辉，这头畜生的双眼中释放出讥讽和凶残并存的光芒，面前忽然出现一道赤红色的火墙，周围空气的扭曲，令它的身形都模糊起来。 韩星志在必得的子弹，刺入火墙之后，忽然像是醉汉般东倒西歪，不是和火羽龙擦身而过，就是从它坚韧的羽毛上弹开，即便有几颗以九十度，不偏不倚击中脑袋，和眼球却相去甚远，除了射爆大团血花，令火羽龙的形象变得愈发狰狞之外，没有丝毫作用。 而且，烈焰缭绕之下，火羽龙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 短短半分钟，最早被韩星射爆的三处伤口，已经长出了薄薄一层皮膜，上面还有肉芽纵横交错，眼看就要愈合。 “怎么可能，我的子弹，都是请高手打磨和镌刻，还镶嵌了最高纯度的晶石，蕴藏着爆炸性的灵能，再用我的精神力来催动，寻常梦魇凶兽，甚至有机会一枪爆头，这畜生的‘高热湍流’，怎么可能干扰我的弹道？” 这下子，韩星也变了脸色，一丝不乱的大背头上，弹出几根呆毛，“而且它的自愈能力也太恐怖了吧，火羽龙不是只有三项天赋技能吗，烈焰吐息、高热湍流和炎之舞，没听说它还有‘超强自愈’的啊！” “加油，枪斗流的未来之星，让我这个‘辅助职业者’好好见识一下，你们战斗职业者的风采！”徐圣趁机补刀。 韩星咬牙，双手瞬间化作十七八道虚影，仿佛八臂哪吒，以眼花缭乱的手法，同时操纵七八支枪械，在面前掀起子弹风暴。 火羽龙则不断喷吐烈焰，在面前形成一道道火焰护盾，一方面利用温差制造滚滚热浪，同时还能用火光干扰韩星的视野和射界，趁机走“之”字路线，不断逼近韩星。 “好聪明的畜生！” 韩星脸上再没有片刻前的从容和潇洒，他发现仅凭自己的火力，根本不足以压制火羽龙，只能眼睁睁看着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 但他也不能放弃射击，因为此刻掉头逃跑的话，火羽龙一定会从背后高高跃起，将他一把扑倒。 “咔嚓”，枪械内忽然传来不详的声音。 卡壳了。 异界灵能极容易干扰物质的原子球形能量层，引起分子级数的细微形变，进而影响机械的性能，令故障率比地球高出百倍。 超脑、无人机和思考战车之类搭载芯片的精密仪器，是最容易被干扰，引发故障的。 韩星的枪械虽然结构相对无人机更简单，但在超凡者和梦魇凶兽的生命磁场狠狠碰撞，灵能如惊涛骇浪般横冲直撞的情况下，还是不可避免，出现了卡壳。 虽然他手里有五支枪械在同时开火，但这次卡壳还是稍稍打乱了攻击节奏。 火羽龙抓住稍纵即逝的破绽，一口岩浆劈头盖脑朝韩星喷来。 韩星咬牙，疾退，仍旧不断开火。 没想到这团火球般的岩浆，竟然在半空中爆开，攻击范围瞬间扩大三五倍，还是阴魂不散，追着他不放。 韩星大惊失色，躲闪不及。 眼看火羽龙的“烈焰吐息”要给他洗个热水澡，身后忽然传来一股怪力，拉着他横移了半米，令他险之又险，和岩浆擦身而过。 韩星惊魂未定，回头看时，发现是徐圣用伸缩机械臂，拽了他一把。 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底的恐惧。 “能否联络到附近的强者，这头畜生简直比闪电飞龙更凶悍，是不折不扣的‘梦魇之王’啊，不是我们两个可以应付的。”韩星艰难吞了口唾沫，只觉得吞下去满口滚烫的辣油。 “可以。” 徐圣点头，扯着嗓子叫起来，“救命，来人，快救命啊！” 韩星渗出满头冷汗：“你在干什么？” “你不是让我联络附近的强者？” 徐圣道，“从早上开始，灵磁干扰就越来越严重，无线网络和战术数据链统统瘫痪，通讯基本靠吼。” “……” 不等韩星吐槽，火羽龙已经扑到两人中间，将庞大的身体团成一团，如同熊熊燃烧的陀螺般超高速旋转起来。 伴随它的旋转，几十枚锋利而滚烫的羽毛，如天女散花般，朝四周射了过来。 非但把徐圣和韩星都射得抱头鼠窜，还插在四周地上，像是一枚枚阴险的钉子，稍不注意，一脚踩上去，就能从脚底到脚背，捅个透心凉！ “看来四周没有强者，火力掩护，跑吧！” 徐圣的双腿是机械义肢，还内嵌了滑轮和履带，倒是不太怕钉在地上的火羽，他从迷雾中召唤来最后一台蜘蛛战车，又用伸缩式机械臂，将韩星捞过来。 两人正欲落荒而逃，火羽龙却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噗噗噗”，连续三次“烈焰吐息”，直接把徐圣用来保命的超高速机动型蜘蛛战车，烧成一团废铁。 韩星和徐圣，头皮发麻，几乎绝望。 然而，狂燃的烈焰之后，却传来沙哑的笑声：“谁说没有强者？” 邵剑青背负着两柄直升机旋翼般的巨剑，缓缓走了出来。 在她身后，还有两对目光炯炯，充满野性的眼睛，也从迷雾中浮现。 正是巫舞和她的幽灵豹。 五校联盟，本年度四名战斗系特招生，到齐！ ========== 正巧这章写到机械师，推一下《超神机械师》。 虽然分类在“游戏”，但我觉得这本的科幻味道还是很足的，而且信息量又很大，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一本，浩瀚星空，精彩纷呈，非常值得没看过的朋友去尝试一下！ 第一百九十二章 突变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徐圣和韩星又惊又喜。 五校联盟四名特招生，长期位列东湖基地大一新生各项排行榜的前列，也都拿过好几次“每日之星”，对彼此都有深刻的了解，是一个小圈子里，互相欣赏的竞争对手。 “我和巫舞同学想到墓碑森林边缘的危险区域，深入了解一下彼此的实力。” 邵剑青微笑道，“结果，巫舞同学发现了火羽龙的脚印，一路追踪到了这里，正好遇到你们两个，怎么，以二敌一，打一头火羽龙，还搞得这么狼狈，不像你们两个的风格啊！” 超凡者和超兽，虽然都划分成三个大级别和九个小级别，但人类掌握智慧，还懂得运用多种工具，能穿戴纳米战斗服和强化外骨骼，更有“炮火覆盖”之类的大杀器，通常而言，可以“越级杀怪”，一星超凡者，能斩杀二级怪兽。 邵剑青等四名特招生，都是灵纹境的佼佼者，各自掌握天赋神通，战斗力远比普通一星更强。 就算火羽龙是三级超兽，徐圣和韩星以二敌一，似乎也不该落入下风。 “小心。” 平时竞争归竞争，在这样的“梦魇之王”面前，徐圣和韩星还是不会让同学随便踩坑的，“这畜生有古怪，绝不是普通火羽龙，搞不好，是火羽龙王，实力分分钟突破梦魇凶兽的极限！” “如果真是火羽龙王，你们两个早就死了。” 邵剑青这么说着，却见到火羽龙的伤口飞快愈合，脸色顿时一变，“的确有些古怪。” “怎么办？” 徐圣看着自己残缺不全的机械义体，喘息道，“且战且退，尝试把它引到强者更多的地方？我记得有几名大学老师，在碎星湖区中央督战的吧？” “它很聪明，不会上当。” 邵剑青眯起眼睛，咬牙道，“而且，真让导师出手，就不算我们四个的功劳了。 “你们没有听说么，马上墓碑森林外围区域，就要向低阶超凡者开放，但对我们这些灵纹境的一星超凡而言，倘若拿不出过硬的战绩，仍旧不能在墓碑森林里自由猎杀，必须当强者的跟屁虫，还有很多区域，都是禁止进入的。 “好容易撞上一头大家伙，绝不能眼睁睁看它溜走，斩杀火羽龙，才能去墓碑森林的深处闯荡！” 初生牛犊不怕虎，邵剑青的提议，立刻得到三人的认同。 四人合围，再度占据气场上的优势。 就连这头诡异的火羽龙，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眼睛一眯，想要逃跑。 “光辉十字斩！” 邵剑青如何能容它轻易跑掉，暴喝一声，周身灵焰狂飙，在背后凝聚成了一具暗金色的人形，两柄直升机旋翼般的巨剑，从剑鞘中呼啸而出，一柄巨剑被她双手持握，高高举过头顶，另一柄巨剑竟然被身后的英灵握住，横在半空中。 两柄巨剑都绽放出耀眼的光辉，刺得徐圣等三人都睁不开眼。 被她直接攻击的火羽龙，眼球更是受到强烈的烧灼，下意识低头，闭眼。 邵剑青猛地跨出一步，和英灵同时挥舞巨剑，两道剑芒变成一横一竖的两道闪电，狠狠击中火羽龙的身体。 这次，火羽龙的“高热湍流”再没能干扰和抵挡，闪电扯落了它左侧身体的数百枚羽毛，撕裂了皮革般坚韧的血肉，五脏六腑都被电得一塌糊涂，在身上残留了两道黑黢黢的大十字。 “昔日‘女武神’苏剑青的成名绝技，光辉十字斩，通过激荡空气中的灵能，产生肉眼不可直视的光焰，直接破坏目标的视网膜甚至视觉神经，没想到，邵剑青以区区灵纹境的实力，就能施展出这一招！” 徐圣和韩星面面相觑，啧啧惊叹。 这一招对灵磁力场构造之精妙，以及灵能浑厚的要求之高，就算三星超凡者，都未必能成功施展。 在英灵的加持下，邵剑青以灵纹境的修为，都施展得有模有样。 英灵使，不愧是四大战斗职业之一啊！ 两人的感慨还没结束，巫舞已经带着幽灵豹，如两道黑色闪电般窜了上去。 “腐蚀之爪！” 一人一豹，同时施展天赋技能，将爪痕十分刁钻地残留在邵剑青刚刚劈砍出的伤口上。 腐蚀之爪，拥有干扰生命磁场，令细胞瞬间衰变的能力。 正好能克制这头火羽龙蹊跷的超强自愈能力。 原本，火羽龙的伤口很快止血，新鲜的肉芽在里面蠢蠢欲动。 现在，一道道黑气在伤口上蠕动，流淌，不断侵蚀，却令它的自愈速度降低了至少30%。 火羽龙暴怒，张开血盆大口，正欲咬向幽灵豹。 巫舞和幽灵豹，却像心有灵犀的双胞胎，彼此的脚掌轻轻一点，互相借力，在半空中划出两道诡异的弧线，险之又险从火羽龙的爪牙之间闪了过去。 “砰砰砰砰！” 韩星也再次开火，在火羽龙的獠牙间，打出一连串的火星。 徐圣的左臂上，则弹出一柄高速颤动的超合金战刀，在四条伸缩式机械臂的辅助下，如同一只巨大的金属蜘蛛，朝火羽龙攻去。 四名特招生，围攻“梦魇之王”！ 火羽龙惊怒交加，不断喷吐烈焰，释放湍流护盾，时不时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激射出万千火羽。 但四人联手，优势互补，又渐渐摸索到了火羽龙的攻击模式，即便受伤，都要封堵它的突围路线，再没给它留下丝毫机会。 哪怕火羽龙濒死狂化，变成一团上蹿下跳的火球，将四人都烧得焦头烂额，他们始终咬牙坚持，谁也不愿意在竞争对手面前退缩。 终于—— 邵剑青的两把巨剑，再次深深斩入火羽龙的脊背，将脊椎直接斩成三段。 韩星抓住机会，几乎把枪管塞进火羽龙的喉咙，子弹风暴在火羽龙的五脏六腑之间肆虐，把它的腔子都轰得膨胀起来。 徐圣也操纵着一台自爆式的无人机，落到火羽龙的脑袋上，“轰”一声，连头盖骨都被掀开。 巫舞趁机将“腐蚀之爪”，深深烙印在火羽龙的大脑上，连眼珠都被侵蚀殆尽。 饶是这头“梦魇之王”拥有强横无比的生命力。 连续遭受致命的重创，仍旧丧失了最后的生机。 在一连串不甘的嘶吼声中，颓然倒下，烈焰凝固，化作冰冷的尸体。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四名特招生这才感觉精疲力竭，纷纷大口喘息，一屁股坐下，看着自己身上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伤口，却连疗伤的力气都没有，心底不由生出一阵侥幸。 这一战，太凶险了。 这头火羽龙，绝对有古怪，倘若少了机械师、枪斗流武者、英灵使和驭兽师中的任何一人，搞不好，倒下的就变成了他们。 不对，少了任何一人，他们都没有倒下的机会，怕是早就变成火羽龙肚子里的一团烂肉。 不过，收获也是丰厚的。 这种变异超兽，价值远超同类型的“正常”超兽，若是将它的尸骸完整运回基地，四人的积分大幅提升，能兑换更好的基因药剂和超凡武装，说不定明天就能去墓碑森林闯荡。 “让我来看看，这家伙究竟有什么古怪！” 徐圣使用机械义体，在金属疲劳度达到极限之前，体能消耗比邵剑青三人更少，他挥舞着章鱼触手般的伸缩机械臂，来到火羽龙尸骸面前，扒拉它空空如也的脑袋。 忽然，巫舞一个激灵，尖叫道：“小心！” “哧溜哧溜！” 从火羽龙千疮百孔的尸骸内，竟然窜出一根猩红色，如同藤蔓般的东西，缠绕住了徐圣的机械臂。 徐圣当机立断，怪叫一声，切断了自身和机械臂的连接，利用其余三条机械臂，连滚带爬逃回三人身边。 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就在他主动脱卸掉机械臂的刹那，更多赤红色的藤蔓从火羽龙体内钻出来，“咔嚓咔嚓”，直接将他的机械臂粉碎，吞入腔子上的伤口里！ 倘若不是徐圣这样身体40%都是机械义体的奇人，换成邵剑青、巫舞和韩星中的任何一个，除非他们有勇气瞬间斩断手臂，否则，极有可能被火羽龙的尸体，吃掉了！ “这是什么鬼？” 四人头皮发麻，目瞪口呆。 在他们面前，火羽龙的尸体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原本暗红色的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又有一条条猩红色的藤蔓从伤口里钻出来，将身体一圈圈缠绕住，仿佛用这种方式，把支离破碎的尸骸重新拼凑到一起。 它摇摇晃晃，重新站起来。 空洞的眼窝里，眼球早已腐蚀殆尽，此刻却点燃了两束绿莹莹的妖火，像是鬼魂的凝视，扫得四人毛骨悚然。 断裂的骨骼，就这么满不在乎地戳出体外，犹如周身遍插了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带给自己和敌人同样的痛苦。 周身再次缭绕火焰，却变成毫无温度的墨绿色，散发着剧毒和强酸独有的刺鼻气息。 从形象到气质，它都和片刻前截然不同，如果说，刚才的火羽龙是梦魇凶兽中的霸主，现在，就是一场最纯粹，最深沉的梦魇。 “尸变！” 邵剑青满脸寒霜，从牙缝里冷冷迸出两个字。 第一百九十三章 极限流火力全开! 在异界灵磁力场的干扰，晶石矿脉的辐射和微生物过度活跃的共同作用下，生物腐败变质的速度比地球更快，也更加激烈，即便死后，也很容易转化成另一种更加难缠的生命形态。 人类会变成丧尸。 怪兽和超兽，则有一定几率，变异成各种恐怖的不死生物。 但通常尸变会在6小时到24小时内发生。 邵剑青四人还从未见过，短短几分钟内，超兽尸骸就尸变成不死生物的现象。 而且，这头由火羽龙尸变而来的不死生物“鬼火龙”，也和他们从教科书上看到的版本大相径庭。 萦绕在周身的墨绿色冷焰更浓烈，断骨更锋利，体腔内还有大量猩红色如藤蔓状的物体在不断蠕动，令它比寻常“鬼火龙”狰狞百倍。 “噗！” 它并没有放过落荒而逃的徐圣，一口死亡版本的“烈焰吐息”直冲徐圣而来。 徐圣稍微慢了半拍，双腿就被绿色的火焰吞噬。 死亡版烈焰吐息并没有生前的高温。 却变异出了极强的腐蚀性。 徐圣用超合金打造的机械义肢发出“嘶嘶”的声音，瞬间就被侵蚀得坑坑洼洼，锈迹斑斑，酥脆不堪。 “鬼火龙的烈焰吐息，有这么强的腐蚀性吗？”四人都大惊失色。 鬼火龙以比生前更诡异十倍的敏捷，朝徐圣飞快冲来。 徐圣只能咬牙，启动了“自动弹射装置”，将自己残缺不全的右臂和双腿统统朝鬼火龙弹射出去，化作天女散花的碎片，扰乱它的攻击路线。 只剩一条左臂的身体也朝另一个方向弹射出去，利用磁力吸附系统，正好落到一台蜘蛛战车上，“咔嚓”一声，拼凑成适合逃生的高速机动型，第二副机械义体。 “我引开它，你们快跑！” 徐圣挥舞着蜘蛛战车六条搭载了滑轮的刃肢，对其余三人高叫道。 通常不死生物受到微生物刺激神经和病毒刺激细胞的缘故，攻击方式会比生前更诡异。 特别是眼前这头前所未见的“鬼火龙突变种”，四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弱点和打法。 在筋疲力尽，灵能枯竭的情况下和它硬拼，绝不是好主意。 徐圣转身就跑。 鬼火龙紧追不舍。 邵剑青三人虽然不打算丢下徐圣逃跑，但的确需要宝贵的几分钟来喘息，至少让他们吞服几支基因药剂，将体内灵能提升到能构造灵磁力场，放一次大招的程度。 就在万分危机的时刻。 眼前鬼火龙的爪子，即将把徐圣的蜘蛛战车撕成碎片，顺便把他仅存的左臂扯落下来。 他面前的迷雾中，再次出现一道孤零零的身影。 既没有携带热武器，也没有殖装强化外骨骼或者生化兽的陪伴，更没有前呼后拥着无人机和遥控战车，颇为年轻的面容，一看就不是大学老师、军方教官和资深猎杀者，而是和他们一样，青涩的大一新生。 徐圣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心中暗暗叫苦，只能声嘶力竭地喝道：“危险，快跑！”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不慌不忙地站定，像是根本不在乎他的警告。 “我是徐圣！” 徐圣再次喊叫，“我身后有一头至少三级的不死生物‘鬼火龙’，绝不是你能对付的，快跑！” 对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徐圣”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觉得自己报出名号，别人就一定认识他的样子。 不过，“三级不死生物鬼火龙”这句话，却令他放弃思考，嘴角勾起饶有兴致的微笑。 随后，慢条斯理，抽出两把战刀。 青春版和旗舰版，两把奔雷战刀的刀芒交相辉映，照亮了他蕴藏星辰和闪电的双眼。 “孟超？” 不远处，邵剑青站了起来，满脸古怪。 巫舞则长舒一口气，抱着幽灵豹坐到旁边，开始非常放心地疗伤。 韩星大挠其头，他也听过孟超的名字，知道这家伙的极限流最近很红，但极限流不是专门对付普通怪兽的技巧吗，眼前可是至少三级的不死生物，比寻常梦魇凶兽更难缠十倍啊！ 孟超身后，孙雅等“农大武道系四大天王”也从迷雾中跌跌撞撞钻了出来。 他们一眼就看到落荒而逃的徐圣，顿时吓了一跳——五校联盟本年度四名战斗系特招生之一，自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基本属于在碎星湖区可以横行霸道的品种，谁能把他烧成焦头烂额，遍体鳞伤的样子，连人形机械义体都丢掉了，变成半人半机械蜘蛛的鬼样子？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徐圣的喊叫，被“三级不死生物”几个字，吓得脊椎骨冰凉。 最后，又看到鬼火龙凶神恶煞冲上来的模样，不由亡魂大冒。 “孟超，快跑！” 农大武道系四大天王像是四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跳了起来。 孟超却逆着他们和徐圣的方向，朝鬼火龙电射而去。 “唰！” 他将身体伏得极低，借助杂草和迷雾来遮掩自己，最后，干脆一个滑铲，从徐圣的机械蜘蛛下面滑了过去，这才将两柄奔雷战刀高高翘起，迎面一刺。 鬼火龙的眼球爆裂，黑黢黢的眼窝中妖异的绿火，并不足以生成生前那么细腻的图像，竟然没发现孟超的小动作。 直到两柄战刀自下而上，刺入它的咽喉，才察觉到孟超的存在。 然而这时候，孟超已经像是一条人形泥鳅般，从它身后再次滑了出去。 “哧溜哧溜，哧溜哧溜”，鬼火龙咽喉处的伤口冒出猩红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孟超却面不改色，两柄战刀舞成两团旋风，自己则化作一个陀螺，重重刀光将鬼火龙彻底笼罩。 “好快的速度！” “他竟然敢和鬼火龙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拼刺刀？” “鬼火龙完全被他耍得晕头转向！” 这还是邵剑青等几名特招生第一次见到孟超火力全开的样子。 他们怎么都不敢相信，刚才以一敌四，都令他们手忙脚乱的鬼火龙，竟然被孟超一人双刀，牢牢牵制，在身上不断斩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正欲逃跑的孙雅四人，更是瞠目结舌，冷汗涔涔，没想到被他们当成“杂兵收割机”的极限流，面对梦魇凶兽时，也有这么好的效果。 刹那间，孟超劈出三百六十刀。 虽然每次斩裂的伤口，都会在片刻后，被猩红的藤蔓状物质重新合拢。 他却像根本不在乎结果，只享受尽情斩杀的过程，很有耐心地和鬼火龙拉锯。 名为“不死生物”，并非真的不死，仍旧受到生物法则的制约。 随着孟超剁肉馅一样疾风骤雨的斩击，鬼火龙的自愈速度越来越慢，渐渐暴躁起来。 “噗！” 它一扭头，朝孟超喷出一口死亡版的烈焰吐息。 绿色的毒火，和孟超擦身而过，将一蓬杂草烧得焦黑，也激起孙雅四人和邵剑青三人的惊呼。 孟超却连眼睫毛都没抖动半下，甚至故意放慢速度，还往鬼火龙流淌着毒火的血盆大口前面凑，引诱鬼火龙一次次施展烈焰吐息，却没有哪怕一颗火星，能溅射到他的身上。 “他是……故意的？” 邵剑青和韩星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的诧异，“故意引诱鬼火龙施展‘烈焰吐息’，却提前计算好了如何躲闪和反击，把自己当诱饵，消耗鬼火龙的毒液？” 说起来容易。 但在实战中真的冒险这么做，需要多么稳定的心灵指数，对自身肌肉纤维和骨骼关节多高的掌控力，以及对鬼火龙攻击模式多么深刻的理解啊！ 两人正在惊叹，忽然嗅到一股热腾腾的香气。 回头一看，发现巫舞已经将自己和幽灵豹都包扎完毕，却从背囊里取出两罐自热式军粮，正在加热呢！ 邵剑青愣住：“巫舞同学，你在干什么？” “准备，吃饭。”巫舞一字一顿地说。 “现在，吃饭？”邵剑青难以置信。 “孟超，来了，除了吃饭，我，还能做什么？”巫舞一本正经地回答。 “……” 邵剑青无语。 很想说，好吧，就算孟超的身法真的灵动到不可思议，但极限流终究缺乏一锤定音的重击，他最多和鬼火龙消耗到精疲力竭，两败俱伤的程度，还不是要靠他们这些特招生，发出致命一击。 但这句话还没说出口，战局已经发生惊人的异变。 不知怎么，刚刚还暴跳如雷的鬼火龙，忽然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术，动作瞬间僵硬和迟缓起来。 可以明显看到，它周身的血肉和猩红色的藤蔓状物质，都像不受控制似的膨胀起来，把它变成一个圆滚滚的大皮球。 它的四肢原本就比较粗短，随着体腔的不断膨胀，竟然都触碰不到地面，非常滑稽可笑，灵活性更是大打折扣。 孟超敏锐抓住战机，双刀狂舞的频率比片刻前又提升一个台阶，在围观者的视网膜上残留着无数道纵横交错的闪电，杀得鬼火龙节节败退，忽然“噗”一声，青春版奔雷刀从鬼火龙的左眼窟窿刺入，右眼窟窿戳出，刚好把它的脑袋，捅了个对穿。 随后，双手紧握旗舰版奔雷刀，高高举过头顶。 磁场激荡，灵焰狂飙，孟超暴喝，犹如高举降魔杵的怒目金刚！ 第一百九十四章 血纹花 旗舰版奔雷战刀上，分别镶嵌着一枚“火流晶”，一枚“青霜石”和一枚“恐爪龙晶化神经球”，只要输入灵能，就能干涉物质的原子球形能量层，改变战刀的性质。 只见孟超周身灵能都顺着1024条支脉和缠绕双臂的8条主脉，朝战刀疯狂涌去，火流晶首先绽放出耀眼的光华，令战刀变成橘红色的极度高温，只一刀，就在鬼火龙的脖子上，残留下“吱吱”作响的焦痕。 随后，青霜石又绽放出幽冷的寒芒，将刀身温度瞬间降至零下百度，凝结空气中的水分子，从刀刃到鬼火龙的伤口，都出现一丛丛的冰簇。 旗舰版奔雷战刀，采用3724号特种合金，加上雷鬼兽的脊椎骨粉千锤百炼而成，足以承受从超高温到极低温的瞬间转换。 鬼火龙却是血肉之躯，如何能承受几千度的不断改变？ 热胀冷缩中，细胞纷纷皲裂，血肉和骨骼都变得酥脆无比。 孟超通过1024条支脉的细腻掌控，短短数秒之内，在火流晶和青霜石之间切换了好几次。 犹如反复弯折铁丝，终于达到金属疲劳的极限，他用热胀冷缩的原理，将鬼火龙的血肉脆弱度，也降至极限。 直到此刻，“恐爪龙晶化神经球”才绽放出层层叠叠的凶芒。 “降魔斩！” 孟超双臂上的灵纹，仿佛透体而出，一圈圈缠绕到了刀刃上，又通过“恐爪龙晶化神经球”的增幅，喷涌到三米开外。 仿佛能斩杀恐龙的巨刃，只一刀，就精确切入刚才反复打击的伤口，如入无人之境，将鬼火龙的脑袋，干净利落斩落下来！ 周身肌肉发力，在灵纹的衬托下，彰显出无与伦比的力量感。 无论农大武道系四大天王，还是实力更强的四名特招生，都看得心潮起伏，无比震撼。 而这还不是结束。 脑袋被斩落的鬼火龙，竟然还没死去，却从鲜血狂涌的腔子里，蠕动着钻出一团既像是食人花蕾，又像是变异内脏的东西，发出“嘶嘶”之声，挥舞着万千触手，朝孟超的脖子咬了过来。 孟超却像是早就料到它的异变，旗舰版奔雷战刀的刀尖刚刚垂落地面，便猛地一翘，一刺，自下而上，深深捅进这朵丑陋无比的血肉之花，连刀柄都险些捅进去。 灵能狂涌之下，青霜石蕴藏的超低温灵磁力场反复激荡，将血肉之花连同鬼火龙的尸骸统统冻成冰坨，连狂乱舞动，如血色藤蔓般的触须，都变得迟钝而僵硬。 孟超撒手，松开刀柄，微微下蹲，让带着尖刺的触须从自己头顶险之又险地掠过。 战斗防雨风衣往后一撩，从腰间抽出两支比手枪大不了多少，火力却凶猛数倍的微型冲锋枪，对准冻僵的血肉之花，“砰砰砰砰”，一口气将所有子弹激射出去。 血肉横飞，汁水四溅，血肉之花发出“吱吱吱吱”的惨叫，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孟超仍不放心，绝不给血肉之花起死回生的机会，双手在双腿两侧一抹，就以韩星看了都要赞叹的动作，换上了新的弹夹。 足足射空了三个弹夹，才丢下微型冲锋枪，来到谢锋和孙雅等人身边，拎起自己的背囊，从里面抽出一个银白色的液氮喷灌，回到稀烂如泥的鬼火龙尸体前面，先抽出两柄奔雷战刀，又“嗤嗤嗤嗤”，用液氮喷了足足半分钟，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纹。 “……” 如屠夫在流水线上驾轻就熟的操作，震惊了所有人。 而接下来撩开战斗风衣，取出近百件密密麻麻的解剖和收割工具，将鬼火龙尸骸大卸八块，庖丁解牛的场景，更是令众人惊骇欲绝。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孟超有收割者的背景。 但这可是三级超兽，还是进化变异的未知版本，蕴藏着极高的价值和无数奥秘，应该运回基地，让那些怪兽专家们细细研究的，就这么……收割了？ 众人围上去，看孟超变戏法一样，从百宝囊般的行军背包里取出一个个冷藏存储罐和密封袋，将鬼火龙的爪牙、脑浆、骨骼和五脏六腑，统统分门别类，熟练地封存起来，都觉得口干舌燥，不知该说什么好。 忽然—— “嘶”一声，鬼火龙的体腔深处，竟然有几根血色藤蔓还没彻底冻僵，如毒蛇般朝孟超的面门跳了起来。 孟超眼皮都不眨，镊子如闪电般轻啄三下，就将三条血色藤蔓夹住，齐根斩断，收入囊中。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邵剑青终于忍不住问：“你就在这里收割鬼火龙？会不会……太危险？” 而且也太草率了一些吧！ 明明是一星超凡者，强行收割三级超兽的进化变异版本，搞不好，分分钟导致怪兽材料再度变异，令尸骸变成生化炸弹的！ 孟超聚精会神，头也不抬：“这头超兽虽然死了，细胞活性仍旧极强，如果不立刻收割，而是以超低温冷冻，送回基地的话，它仍有腐烂和爆炸的可能性，研究价值会大打折扣的。” 邵剑青迟疑道：“你知道如何收割鬼火龙？” “我见过。”孟超顿了顿，添了一句，“在书上。” 众人无语，看过几本教科书或者怪兽收割手册，就敢对鬼火龙变异体下手，他们不知该佩服孟超的勇气好，还是被他的胆大妄为吓出一身冷汗好。 “这是什么？” 邵剑青喘了口气，指着已经被孟超冰冻，纳入低温存储器的血肉之花残片说。 尽管这些残片已经支离破碎，还被零下几十度的低温镇压，仍旧“嘶嘶”作响，缓缓蠕动，贴着存储器的边缘，画出一道道血色的痕迹。 “这叫‘血纹花’，就是它把火羽龙搞成这样的。” 孟超解释道，“虽然名字叫血纹‘花’，实际上却是一种类似真菌的诡异生命体，最喜欢寄生在怪兽体内，能强化怪兽的细胞机能，类似人体内经常发现的‘丧尸病毒’。 “不过，这玩意儿比丧尸病毒更可怕，甚至能分泌一种独特的物质，扭曲基因链，令生物呈现出各种狰狞可怖的模样。 “通常，当宿主还活着的时候，血纹花会呈现出类似休眠的状态，乍一看，和普通寄生虫无异，只是暗中吸收宿主的能量为生，一旦宿主死去，血纹花就被‘激活’，接管宿主的身体，进入更加可怕的‘第二生命形态’。 “这就是火羽龙刚刚死去，就发生‘尸变’，变成鬼火龙的原因。” 众人面面相觑，看到彼此的满头雾水。 “我只听说过‘血纹草’，的确是一种非常厉害的类真菌生命体，会寄生在多种怪兽体内，是导致怪兽尸变的主因。” 邵剑青微微皱眉道，“但血纹草的性质，应该没这么暴烈啊！” “怪兽在进化，类真菌寄生物也在进化，‘血纹花’就是‘血纹草’的进化体，当然远远不是终极进化体。” 孟超叹了口气道，“在不久的将来，或许我们还会面对更多被血纹花寄生的怪物，这场仗，远远没有结束呢！” “你是……农大武道系的孟超同学吧？” 徐圣操纵着蜘蛛战车形态的机械义体爬了过来，惊魂未定道，“多谢刚才的救命之恩，我欠你一次，不过，我注意到你最后放大招之前，鬼火龙忽然膨胀起来，四肢都落不到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战刀落到脖子上，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亦是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此战的关键。 虽然鬼火龙突然膨胀，有种身体撑爆的感觉，孟超绝没那么方便，从容构造灵磁力场，放出《降魔斩》的。 “我往它体内注射了一下东西。”孟超从鬼火龙尸骸的隐秘处，收回一支注射器。 谁都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将这支注射器，插到鬼火龙的屁股下方，后腿中间的。 “这是什么，毒液？”徐圣想不通，什么毒液这么厉害。 “不是毒液，而是二三十条碎刃蟒的心头血。” 孟超道，“刚才出来狩猎，遇到二三十条碎刃蟒，随手采集了他们的心头血，正好用到鬼火龙的身上。” 众人恍然大悟。 碎刃蟒的心头血，蕴藏着极其丰富的灵能，精心调制成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适量服用的话，是促进修为的滋补圣品。 但未经调制，就直接往体内注入二三十条碎刃蟒的心头血，狂暴灵能如洪水泛滥，将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都冲得溃不成军，以鬼火龙强横无匹的体魄都受不了，效果比什么毒液都好。 “可是，你又是怎么‘随手采集’到二三十条碎刃蟒的心头血啊？”邵剑青等特招生脑中都冒出问号。 碎刃蟒虽然只是普通怪兽。 但数量达到二三十条，还是相当难缠。 邵剑青等人有把握斩杀二三十条碎刃蟒，却不敢保证他们的心脏还能完好无损，能提取足够的心头血。 狐疑的目光，纷纷朝孟超身后，农大武道系四大天王射去。 “四大天王”大挠其头。 对于孟超的手段，他们别说评价，简直不知该如何描述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血路，杀神! 忽然，孟超一路行云流水的动作，出现了片刻的迟疑。 他从鬼火龙的尸骸深处，扯出一枚鹅卵石大小，猩红如心脏的物体。 用探针轻轻戳刺这枚古怪的“心脏”，鬼火龙尸骸内还未死去的猩红藤蔓，全都发出“吱吱”的尖叫，拼命朝这枚“心脏”伸来。 孟超将“心脏”浸泡到冷凝稳定液里，脸色凝重无比。 “出了，什么事？” 巫舞舔干净嘴角油腻腻的饭粒，拍拍肚子，上前询问。 她看出孟超的不安。 “这是血纹花的菌核，类似‘心脏’和‘主脑’之类的器官，是一个血纹花聚落最重要的东西，无论那些张牙舞爪的菌簇分裂多少次，生长到多么庞大的程度，菌核只有一个，只要毁灭菌核，整个血纹花聚落，都会在极短时间内枯萎，彻底死亡。” 孟超解释，“但通常血纹花菌核应该是圆的，按照这里的菌簇数量来衡量，还要再大一些，大概有我手掌这么大。 “可现在，它只有一半大小，还是椭圆的。” “所以？”巫舞眯起眼睛。 “所以，它刚刚经历过一次分裂。” 孟超解释，“血纹花采用分裂生殖，一枚菌核生长出来的菌簇，可以不断分裂，直到形成成百上千根类似血色藤蔓的菌簇，组成一个巨大的聚落。 “菌核通常不会分裂，除非聚落庞大到宿主无法支撑，为了避免宿主的死亡，它才会一分为二，去寻找新的宿主，形成另一个聚落。 “从这枚菌核的大小来看，它的分裂生殖不会超过三天，这段时间内，两个血纹花聚落不会相隔太远，以便于互相照应，直到彼此都发育成熟，有能力独自生存为止。” 众人毛骨悚然：“你是说，这附近，还有一头被血纹花寄生的超兽？” “我是说——” 孟超嗅着迷雾深处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聆听着“悉悉索索”的死亡脚步声，一字一顿道，“大家最好都仔细检查鞋带，轻装上阵，因为待会儿，必须快点儿跑！” 迷雾中，一双双猩红的眼睛汇聚成毁灭的海洋，蠕动着翻涌过来。 乍一看，仅仅是体型极小的普通怪兽，灰不溜秋的“沼泽鼠”。 这种啮齿类怪兽除了喜欢啃噬包括钢筋混凝土在内的一切坚硬物质，经常将人类辛苦建设的公路和高楼大厦咬得坑坑洼洼之外，并没有太强的攻击力。 但啮齿类怪兽特有的疯狂繁殖能力，令他们经常能啸聚成铺天盖地的鼠潮，淹没比自己庞大得多的怪兽。 在没有重火力支援的情况下，是普通士兵和低阶超凡者绝不愿意在荒野上遭遇的怪兽之一。 更何况，此刻的沼泽鼠，目露凶光，血管暴突，皮毛剥落，身上凸起一个个恐怖的肉瘤。 不少肉瘤破裂，还钻出一条条纤细而妖异的血色藤蔓，赫然是被血纹花菌簇寄生了。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没想到血纹花聚落还有群体寄生的能力。 无论邵剑青四人还是农大武道系四人组，面对汹涌澎湃的血色鼠潮，全都不再迟疑，掉头就跑。 孟超却仍旧单膝跪地，双手速度提升一个台阶，十指化作两团灰雾，当着血色鼠潮，收割最后一点鬼火龙残骸。 “孟超？” 众人一口气跑出上百米，见孟超没跟上来，回头看时，才目瞪口呆地发现他竟然悍不畏死到这种程度。 血色鼠潮几乎将他重重包围，他的目光和双手仍旧丝毫不乱，将所有材料一一打包。 直到几十头被血纹花菌簇寄生的沼泽鼠高高跳起，朝他张开血盆大口时，他才将巨大的背囊往身后一甩，抽出斜插在地上的两把奔雷战刀，舞出一片雪亮的刀芒，将沼泽鼠斩成碎片，夺路狂奔。 不动如山，动起来就像是尾巴着火的疯狗，孟超和众人不断接近。 跑出一公里开外时，他已经和邵剑青并驾齐驱。 “这家伙跑得也太快了吧，这样的极限续航速度！” 众人啧啧称奇。 又听到身后传来“哧溜哧溜，咔嚓咔嚓”的声音。 回头看时，发现无数蛰伏在草丛和泥淖中的怪兽，什么狼鳄，鬼箭猪和百眼蟾蜍都跳了出来，和他们一起惊慌失措地逃跑。 可惜还是慢了半步，全都被血色鼠潮吞噬，鼓起一个个巨大的“鼠包”。 当群鼠散去时，只剩下一副副白惨惨的骸骨。 这一幕令众人愈发毛骨悚然，脚步不断加快，胸膛急促起伏，只顾大口吞咽新鲜空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还有一头怪物，是可以说话的。 “现在方便，听我介绍一下极限流吗？”孟超一边跑，一边对邵剑青等人道。 “啊？” 邵剑青、徐圣和韩星都目瞪口呆，用非人的眼神，盯着背负数百公斤重的材料，夺路狂奔好几公里，仍旧气定神闲的孟超。 这家伙究竟长着几个肺，要知道他可是刚刚和血纹花寄生的鬼火龙，大战了三百回合啊！ “如你们所见，我们极限流以极限续航作战能力而著称，打得过就死缠烂打，打不过就夺路狂奔，战场生存能力很强的。” 孟超耐心解释道，“随着血纹花等新型真菌、细菌、病毒和各种寄生物、变异体的出现，怪兽战争不断升级，往后的怪兽会变得越来越难缠，各种兽潮都会不断出现，将来大家难免还会遇到今天的状况，学一点极限流，很有必要。” 巫舞在旁边帮腔：“很，有必要！” “什么鬼？” 邵剑青三人见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管理。 “我们极限流虽然是刚刚诞生的全新武道流派，却绝不是旁门左道，而是源远流长的玄门正宗，前天刚刚通过了超凡塔的‘iso0050修炼体系质量认证’，只要遵循修炼手册，走火入魔的风险极少，和绝大部分修炼方法以及战斗模式，都能完美兼容，不管你是枪手，驭兽师，机械师，英灵使还是其他流派武者，都可以学习一下的。” 孟超道，“几位都是我们五校联盟的特招生，身份特殊，前途无量，所以我这里有个为你们精心打造的专属套餐——如果你们能连续三十天，每天都到极限流修炼舱来打卡，并且将打卡记录上传到朋友圈和社交媒体的话，你们消耗的基因药剂、高能营养剂和各种修炼资源，我们统统在成本价的基础上打八折。 “放心，本活动由燕氏集团赞助，绝对不存在额外消费的情况，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巫舞。” “我，证明，真是，成本价，八折。” 巫舞原本和幽灵豹一起跑。 但豺狼虎豹之类的怪兽，都擅长短途冲刺，却不利于长途跋涉。 这头幽灵豹虽然经过生化调制，跑出几公里之后，还是口吐白沫，舌头耷拉，脚步踉跄起来。 巫舞干脆一把揪住它的脖子，将幽灵豹甩到自己身后，背着幽灵豹跑。 看着幽灵豹缩头缩脑，满脸懵逼的样子，邵剑青、徐圣和韩星也有些发懵。 这就是支脉修炼，极限流的威力吗？ 忽然—— 落在人群最后的段炼一声惨叫。 他是众人中身形最庞大，速度最慢的一个，稍不留神，又踩到荒野中啮齿类怪兽钻出来的窟窿，扭伤脚踝，扑倒在地。 两头沼泽鼠趁机跳到他的大腿上，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口。 虽然有生化战斗服防御，还是疼得他撕心裂肺惨叫起来。 听到他的惨叫，孟超迟疑片刻，还是咬紧牙关，转了回去。 “上次的事不好意思，今天就当是还你的，再有下次，你就自求多福吧！” 孟超一脚踢飞两头沼泽鼠，拽着段炼的衣服，将他朝谢锋等人远远丢了过去，随后卸下军用背囊，也丢了过去。 自己则抽出两把奔雷战刀，直面汹涌澎湃的鼠潮。 “来吧！” 孟超咬牙，心中发狠道，“看来，前世的北线攻势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血纹花的出现，令这里的大量怪兽都被寄生，战斗力大幅提升的缘故。 “今生，我不会让你们这些畜生得逞的！” “唰唰唰唰！” 在极限流的加持下，他将未来版《百战刀法》挥舞到了极限！ “如此疯狂的刀法！” 邵剑青等四名特招生和农大武道系四大天王，又见识到了极限流的另一面。 如果说，刚才和鬼火龙激战时，孟超如陀螺般超高速旋转的身法，绝大多数时候，仅仅用来躲闪的话。 现在，他就让众人深刻认识到，究竟什么是“杂兵收割机”。 双刀在手的他，简直变成两道纠缠在一起的死亡龙卷风，刀刃和空气的激荡，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将沼泽鼠纷纷吸入刀光剑影中，撕成鲜血淋漓的碎片。 无数沼泽鼠争先恐后，悍不畏死朝他扑来，他也很有耐心和耐力，一一满足了他们自寻死路的要求。 不一时，他脚下就出现一条尸骨累累的血路。 而踏着血路高歌猛进的他，就是从地狱最底层一路血拼出来的杀神！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死鸟，出现! 邵剑青等四名特招生的双眼，都被孟超掀起的血雾染红。 “有点……不爽啊，好像被人小瞧了。”徐圣眯起眼睛道。 “没错，以往我都是站在孟超同学的位置上，由我来斩杀怪兽，别人负责在旁边目瞪口呆的。”韩星道。 “我，吃饱了，可以，继续战斗。”巫舞说。 “那还等什么，真要让孟超一个人，用极限流把怪兽统统清空吗？”邵剑青再次抽出直升机旋翼般的巨剑。 四人相视一笑，冲了上去。 谢锋、孙雅、段炼和姜锐四人面面相觑，也看到了彼此脸上的不甘。 “可恶，虽然我们都是正常人，和这四个，不，五个怪物不能比，但怎么说，我们都是农大武道系新生中的四大天王啊，没理由眼睁睁看着他们厮杀，自己却落荒而逃吧！” 段炼“咔嚓”一声，将扭伤的脚踝摆正，铁青着脸，注射了一针强效止疼剂，狠狠拍击胸膛，再度怒吼，冲了上去。 九名龙城新生代中的佼佼者齐头并进，像是九辆隆隆作响的装甲列车，在血色鼠潮中来回冲击、碾压、绞杀。 生命磁场的互相碰撞，令他们的灵焰越烧越旺，竟然将汹涌澎湃的鼠潮，硬生生镇压下去。 鼠潮的威力在于数量和凝聚。 四分五裂、一盘散沙的情况下，即便有血纹花的刺激，沼泽鼠也不是多么强大的怪兽。 很快，分裂的鼠潮就像一簇簇摇曳的火苗，被九人镶嵌了钢板的战靴，狠狠踩灭。 但诡异的血雾，仍旧在沼泽鼠支离破碎的尸骸上空飘荡、涌动、凝结。 “哧溜哧溜”的菌簇生长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越来越多沼泽鼠的尸体里，钻出血管般的触须，如同穿针引线般，将分裂的尸体重新拼凑起来，甚至将属于不同沼泽鼠的肉块，胡乱拼凑到了一起，变成一头头长着两个脑袋，三四条尾巴，七八只爪子的怪物。 “……” 邵剑青等人大口喘息，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孟超啐了口唾沫，在裤腿上擦干净满手鲜血和冷汗。 被血纹花寄生的怪兽，转化成不死生物的概率，比普通怪兽高50%以上，通常都要杀死他们两次。 第二次往往更难杀。 这是最开始他掉头就跑的原因。 但既然已经厮杀到这种程度，似乎，也只能血战到底了。 “找到它的菌核！” 孟超叫道，“这些菌簇，都属于一个聚落，服从同一枚菌核的指挥，只要消灭菌核，所有菌簇都会枯萎，这才是彻底干掉它的方法！” 众人对视一眼，全都围拢在孟超周围，帮他抵挡“不死沼泽鼠”前赴后继的攻击，为他寻找血纹花菌核创造机会。 孟超干脆闭上眼睛，鼻翼耸动，嗅探着空气中最浓烈的血腥味所在。 转化成不死生物后，速度未必更快，力量也未必更强，但毒性和腐蚀性往往大幅提升，而且器官分布和骨骼结构和生前不同，弱点也大相径庭，变得更加难缠。 有时候，即便众人的刀剑斩落了不死沼泽鼠的脑袋，从它的腔子里仍旧会喷出一朵朵好似血肉食人花的存在，嘶鸣着继续朝众人的颈动脉扑来。 哪怕将它从头到尾劈成两半，从血肉模糊的断面，也有可能钻出一丝丝的菌簇，和其他不死沼泽鼠的残肢断臂纠缠到一起，变成全新的怪物。 这些缝合怪般畸形丑陋的存在，看得人既恐惧，又恶心，心灵指数大幅波动，构造灵磁力场的失败率也不断提升。 每次构造灵磁力场失败，都意味着暴露大量破绽，被不死沼泽鼠狠狠咬上一口。 无论邵剑青等四名特招生，还是农大武道系的四大天王，身上的纳米战斗服早就撕裂成千丝万缕，皮开肉绽的伤口，也泛着一缕缕的黑气，都被腐蚀得不轻。 “这些畜生，真的打不死吗？” 众人头皮发麻，从天灵盖到脊椎骨，越来越感觉到冰锥刺骨的寒意。 就在这时，孟超猛地睁开眼睛。 “就是它！” 他的身形如电，从七八头不死沼泽鼠的头顶掠过，紧接着如金翅大鹏般腾空而起，两柄奔雷战刀，就是他舒展到极限的双翼。 目标，是一直蛰伏在鼠群深处，比普通沼泽鼠庞大两倍，圆滚滚连四肢都蜷缩起来的沼泽鼠王。 沼泽鼠王周身长满了一鼓一吸的肉瘤，七窍都喷涌出狂乱舞动的菌簇，一直跳动着抽筋般诡异的舞蹈，像是在对整个血纹花聚落发号施令。 血纹花菌核，一定寄生在它的体内。 孟超如饿虎扑羊，几个起落，掠至沼泽鼠王面前。 沼泽鼠王发出“吱吱”的尖啸，立刻有几十头不死沼泽鼠争先恐后扑向孟超。 他们的攻击路线都被孟超计算在内，几十头不死沼泽鼠都变成了他的踏脚石，在战靴的踩踏下纷纷爆成肉泥，而他则一次次加速，在半空中就完成了《降魔斩》的构造，两柄奔雷战刀交错，十字刀芒直接将沼泽鼠王斩成四瓣。 “不对，鼠王太弱了，不像是被菌核寄生的样子！” 孟超还未落地，就从刀锋势如破竹的触感上感知到了不妙。 果然，分成四瓣的沼泽鼠王尸骸内，并没有看到椭圆形如心脏般的菌核存在。 这时候，孟超落脚点旁边的泥潭中，一条蛇类怪兽忽然闪电弹起，以电光石火的姿态，射向他的颈动脉。 这畜生长着毒蛇特有的三角形脑袋，身上遍布暗金色的斑纹，却还缠绕着一条条粗大到畸形的血管，甚至崩裂蛇鳞，暴突出来。 它的双眼同样被真菌啃噬殆尽，空洞的眼窝中钻出两朵猩红菌簇绽放的小花，张开到极限的血盆大口里，更是喷出无数狂舞的血色触须。 “不好，这群沼泽鼠的首领，竟然是一条金线蛇，菌核也是寄生在金线蛇的体内！” 孟超的头皮，一阵阵发炸。 一般来说，怪兽族群的首领都是同类，鼠潮归鼠王指挥，狼群归狼王统御。 但在这个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而且怪兽智慧极高的世界，为了生存，弱者臣服于强者，任凭异族来统治的情况也比比皆是。 巫舞就是最好的例子。 以人类的身份，统御幽灵豹群，只要她能给豹群带来更多、更新鲜的食物，不断扩大豹群的领地，并且击败和吃掉所有的挑战者，别的幽灵豹就心甘情愿接受她的统治。 沼泽鼠亦是如此。 虽然一般情况下，鼠群中体型最大，獠牙最锋利，性情最凶残的大鼠，在咬死几十头同类之后，就会自动“加冕”成鼠王。 但如果遇到更凶残的天敌，如金线蛇这样的蛇类怪兽，而天敌出于某种目的，不想一口气吃光所有沼泽鼠，也有可能维系一段时间，古怪的共生关系。 沼泽鼠接受金线蛇的统治，定期进贡金线蛇一些肥美的同类，换取更多同类的苟且偷生，还能得到金线蛇的庇护。 金线蛇减少了狩猎的消耗，还能利用沼泽鼠的数量，去对抗它的敌人。 可谓“双赢”。 而当血纹花遇到这样一个被金线蛇统治的鼠群，它的菌核会选择谁来寄生，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孟超从一开始就选错了目标。 再想变招已经来不及。 极限流毕竟不是锁定体力和灵能无限。 先是斩杀鬼火龙，接着进行高精度的收割作业，然后背负几百公斤的材料，在沼泽地里夺路狂奔，最后在鼠潮中杀了两次七进七出，他也濒临崩溃的边缘，现在连脚趾头都在哆嗦。 “刚刚华丽登场，转眼就要翻车？” 孟超真想对残酷的命运，甩出两根又粗又长，昂扬挺翘的中指。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翻滚的乌云中，传来一声鹰隼类怪兽的嘶鸣。 紧接着，一束刺眼的红芒，从云层中电射而至。 鹰隼类怪兽，是蛇类怪兽的天敌。 即便被血纹花寄生，这条金线蛇还是触电般跳了起来。 却仍旧没逃脱被红芒缠绕了好几圈，随后勒断成七八截的命运。 从仍旧挣扎蹦跳的金线蛇碎尸中，钻出几十条猩红触手般的菌簇，拖曳着一枚椭圆形的“心脏”，如同被点燃的蜘蛛，“吱吱”乱叫，寻找新的宿主。 斩杀金线蛇的红芒却分裂成了几十条细长红线，将血纹花菌核斩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 周围所有不死沼泽鼠体内的血纹花菌簇，都从尸体里钻了出来，僵硬地刺向天空，发出最后的尖叫。 回应他们的是一声更加高亢的尖叫，充满地狱凶兽威严的嘶鸣，紧接着，一团恍若凤凰般美轮美奂的赤焰从天而降。 熊熊烈焰中，虚空悬浮着一名俊美无俦，却满脸泪痕的长发青年。 孟超这时候才发现，刚才斩杀金线蛇和血纹花菌核，救了自己一命的红芒，原来是这团凤凰般的赤焰，修长而华丽的尾翼！ “这是……兽魂，不死鸟？ “他就是我们天福苑一墙之隔天喜苑的老邻居，农大武道系近几年最优秀的毕业生，在直播平台上比燕飞柔还火，龙城所有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的大帅哥中，我唯一不讨厌的男神，‘哭泣杀神，林川师兄’！” 第一百九十七章 偶像(月票加更!) 来无影，去无踪的鹰隼类怪兽，是所有怪兽中最难猎杀的品种之一。 林川却亲手斩杀了超过一百头鹰隼类怪兽，抽取他们的生命磁场，和自己的灵磁力场产生共鸣，凝练出了号称“不死鸟”的强大兽魂。 难怪他还不到三十岁，就跻身天境强者的行列，成为龙城最年轻的四星超凡者之一。 地境和天境最大的区别，就是后者掌握了磁悬浮的奥义，能抵御地心引力，在天空中自由飞翔。 当然，普通的四星超凡者才刚刚踏入天境，最多悬浮在半空中，很难如鹰隼般迅猛飞行。 拥有“不死鸟”兽魂加持的林川，却不受境界的限制，真像是背后长着一对熊熊燃烧的翅膀，从天而降，火翼横扫，一下子将数百头沼泽鼠都吹飞到了半空，变成“吱吱”乱叫的火球，还没落地，就连同体内的血纹花菌簇一起，烧成了焦炭。 “哭泣杀神，林川！” 邵剑青，徐圣和韩星虽然不是农大出身，却也认识这名最近在网络上人气爆棚的年轻强者，纷纷面露喜色。 孙雅，谢锋，段炼和姜锐四人，更是喜极而泣，欢呼雀跃起来。 天境强者出手，胜负再无悬念。 随着血纹花菌核的毁灭，剩下的菌簇原本就群龙无首，纷纷溃散，腐烂。 林川挥舞着超兽脊椎骨炼制而成，晶莹剔透，火纹激荡的锁链长枪，更是将垂死挣扎的沼泽鼠和血纹花菌簇，统统烧得灰飞烟灭。 不一时，最后一朵妖异的火苗，都在惨叫中湮灭。 “咔嚓咔嚓！” 攻击范围达到数十米的火纹锁链枪，一寸寸收拢和拼接到一起，变成一柄两米多长，枪尖下方斜挑着四支翅膀的长枪，配上林川的长发飘飘和忧郁的眼神，简直帅到连父母都要和他绝交啊！ 孙雅和邵剑青两名女生，瞬间忘记鬼火龙和血色鼠潮带来的恐惧，四只眼睛都变成了心形。 就连巫舞都目不转睛盯着林川，偷偷吞口水，不知道是想吃掉他，还是，呃，吃掉他。 孟超：“……不是吧，巫舞同学，连你都这么低级趣味的么？” 话虽如此，他自己都不能免俗，非常激动地朝林川跑过去：“林川师兄，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孟超同学，住在天福苑，和我都算是街坊邻居。”林川非常温和地笑笑，每个毛孔仿佛都在放光。 “你认识我？”孟超欣喜若狂。 林川不是单枪匹马，而是感知到了凶兽和妖花的气息后，带来了大批援军，自己则利用兽魂“不死鸟”，先行一步。 很快，四五辆履带式全地形车搭载着猎杀者和军方强者，纷纷赶到血腥的战场。 经验丰富的强者们，都被满地密密麻麻的沼泽鼠残肢断臂，以及孟超搜集到的鬼火龙材料，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他们没想到，这几个刚上大一的小家伙，竟敢硬撼被血纹花寄生的梦魇凶兽之王，还被他们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仗。 特别是孟超，竟然争分夺秒，收割了一枚新鲜度和完好度都如此之高的血纹花菌核，对于破解血纹花的秘密，调制出相应的抑制剂和解毒剂，都立下汗马功劳。 好几名资深猎杀者和军方侦察部队的精英，了解清楚前因后果之后，都冲他翘起了大拇指。 从这一刻起，有这些资深强者以及四名特招生的见证，极限流不再局限于“收割普通怪兽的利器”，而是登堂入室，真正能和兽魂流、枪斗流、超杀流等传统武道流派抗衡了。 孟超的心思，却都放在林川身上。 一方面是为了借助林川风靡万千龙城少女的名气来推广极限流，但另一方面，对方也的确是他的偶像。 “林哥，你知道吧，我从很早就开始崇拜你了！” 医疗车上，孟超激动道，“那会儿我还在上小学，就听说你考上农大武道系的消息——咱们这种公租房，‘福禄寿喜’四个小区绑在一起，每年能考上本科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更别提，还是农大武道系这样的王牌专业！ “我们这一片的少年，谁不是听着你的故事长起来的，你就是传说中的学霸，让人又爱又恨——大家当然都很崇拜你的强大啦，不过每次学习偷懒，被爹娘教训时，他们总爱拿你举例，‘瞧瞧隔壁小区的林川’，那时候，我经常想，林川是什么人，传说中的天才，凤毛麟角的存在，我哪能和他比，能有他的十分之一，你们就可以去庙里烧香拜佛啦！” 发自肺腑的一番话，说得林川笑出了猪叫声。 而他已经帅到就算笑出猪叫声，仍旧令正在给孟超包扎的医大女生目眩神迷，脸红心跳，差点把孟超的嘴用绷带包上的程度。 “别这么说，孟超同学，我会脸红的。” 林川微笑道，“你最近也很红啊，我还在墓碑森林深处，上不了网时，就通过口口相传，听过几次你的名字，等回到碎星湖区，见到了农大的老熟人，更是每天听到你的传闻。 “‘狮鹫’李英姿老师，你应该认识吧，她也是我大学时代的专属导师，把你夸得和朵花一样，说你比当年的我更加出类拔萃，让我说什么都要在碎星湖区多待一段时间，和你好好交流一些修炼的经验。” “不会吧？”孟超脸红，“李老师这么……看好我？” 孟超还以为李英姿会非常反感他呢。 毕竟，无论是极限流和兽魂融合术争夺武道系修炼资源的矛盾，还是他骗李英姿去扒顾剑波裤头的事——主要是后面这件事，不是这么容易忘记的吧？ “李老师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我还在上学时，她就是这副面若冰霜，性烈如火的模样。” 林川笑道，“我听她讲了很多关于你和顾剑波老师的事，她甚至还坦陈了当初放弃1024项目的愧疚，以及对你突如其来的惊喜，好几次，我都觉得她太夸张——你再厉害，也只是大一新生，最多恰逢其会，又能厉害到哪儿去？ “今天见到你斩杀鬼火龙，激战血色鼠潮，我才知道，她对你的评价，非但不算夸张，简直是太保守了。” 这番话听得正在给孟超疗伤的医大女生目瞪口呆。 不明白孟超这个貌似平平无奇的大一新生，如何有资格让传说中的“哭泣杀神”，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得到偶像的认可，孟超心里也美滋滋的，激战的伤痛和疲劳顿消，笑道：“林哥，没想到你这么好说话！” “难道我长着一副很难说话的样子吗？” 林川故意板起脸，半秒钟之后，就绷不住，笑起来，“我被李老师勾起了好奇心，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才发现，原来大家是隔了一条街的老邻居，说不定小时候我们还见过面，甚至还在一块儿上过小学呢，如你所言，‘福禄寿喜’这样的公租房小区，出一个本科生不容易，出一个名校王牌专业的本科生更不容易，而这样的本科生，想在高手如云，强者林立的大学里杀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就更不容易了。 “看到你一路成长，渐渐显露出自己的光芒，我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就算李老师不说，我能帮，肯定要帮你一把的！” “谢谢你，林哥！” 孟超长舒一口气。 林川这么好说话，邵剑青也亲眼见识了极限流的威力，“极限争锋”任务，可以说完成一大半了。 心念一动，他又道，“我那会儿，上的是‘福喜路小学’，林哥你该不会也是吧？” “没错。”林川忍着笑道，“我们‘福禄寿喜’四个公租房小区，孩子们上的都是‘福喜路小学’，瞧瞧，我们既是小学校友，又是大学校友，这可是嫡亲的师兄弟关系！” “我们班主任是个脸白白的，鼻子上长满雀斑，个头小巧玲珑，看着很文静的女老师，教体育的，叫……孙老师，孙雅莉还是孙莉雅来着，我忘了。” 孟超道，“不知道林哥你认不认识，别看她长得很淑女，其实一手《雷云掌》狠着呢，嗓门吼起来比打雷还响，她老公就是我们语文老师，看着快一米九，粗粗大大的个头，在她面前，小鸡仔似的服服帖帖！” “真的？” 这下子，林川也眼前一亮，激动道：“孙老师也当过我三年的班主任，记得那会儿有个刚刚调来的男语文老师，长得英俊儒雅，而且满腹经纶，能给我们讲很多地球上的故事，大家非常喜欢上他的语文课。 “可是，孙老师蛮不讲理，经常霸占语文课，改成她的体育课，同学们敢怒不敢言，我就想了个损招。 “那时候，孙老师和语文黄老师还是男未婚，女未嫁，我看孙老师好像有这么点儿意思，就告诉她，您不能整天这么风风火火，吼声如雷，咱不说改，至少先忍一段时间，伪装到把语文黄老师骗到手，再原形毕露，对吧？ “我的本意，是想让班主任和语文老师成了两口子，她肯定不好意思，再霸占老公的语文课了吧？ “没想到，后来他们真的结了婚，班主任堂而皇之霸占了所有语文课，而且，还逼着语文老师和我们一起修炼她的《雷云掌》，结果，语文老师更没时间，给我们讲地球上的故事了！” 孟超笑得前仰后合。 “怪不得，语文黄老师每次看到我们这些小学生，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原来是被林哥你害的！” 和偶像竟然是同一个班主任教出来的。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了。 一时间，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 第四更送上。 本月欠账太多了，容老牛慢慢还，当然大家也可以用更多的月票，推荐票和订阅啥的，狠狠鞭挞老牛，说不定我良心不安，就多更两章呢，是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新的准英雄市民! 回基地的路上，孟超和林川聊了很多很多，聊到了小学时代各具特色的老师，聊到了教学楼后面男生们的秘密基地——那里有一幅大猩猩似的涂鸦，就是林川亲手绘制，画的是凶神恶煞的李校长。 这个发现又令孟超哇哇大叫起来，告诉林川，这副涂鸦可把他害惨了。 想当初他在秘密基地发现了这副涂鸦，就觉得和李校长很像，于是在旁边添了个箭头，写上“李校长”三个字，没曾想就被老师抓住，非说涂鸦是他画的，害他写了五千字的检讨，在周一晨会上面对全校同学反省，回家又吃了老爸好一顿毒打。 林川再次笑出猪叫声。 猪叫声也再次把医大女生迷得天旋地转。 两人又聊到小学门口的杂食店和小吃摊，聊到那时候很红的“武神”雷宗超和各种超兽的涂装模型，还聊到一种街边美食——炸蜥蜴肉串，是把整只蜥蜴开膛破肚，清理干净内脏之后，再把剁碎的蚯蚓肉填进去，下油锅炸，关键是一定要在植物油里添加少量的剑戟魔猪油脂，炸出来，香气像拳头一样，捶得人站都站不住。 “记不记得，有个王爷爷，炸出来的蜥蜴肉串最香，下午三四点钟，只要他一开工，还没放学的孩子们简直都无心修炼了，据说他有秘法，能找到最鲜甜肥美的蚯蚓，反正，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孟超吞咽着唾沫说。 “怎么不记得，我上小学时，也最喜欢这一口。” 林川道，“现在想想，卫生是真不卫生，但好吃是真好吃啊，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在荒野深处，好几次濒临绝境，心底浮现出唯一的念头，就是我不能死，我还要回到小学门口，去吃一串老王头炸的蜥蜴肉串呢！” “是吗？” 孟超眼前一亮，道，“那下次林哥如果有机会回老家，我一定请你去吃——现在王爷爷上了年纪，身体不太好，每天就小学放学时出两个钟头的摊，但我有他的联系方式，知道你要去，他怎么着，都给你准备一顿豪华大餐出来！” “干嘛‘有机会’啊，我现在还住在天喜苑，有空咱们就一起去找老王头，还能一起回小学看望班主任和语文老师，不知道李校长退休没有，要是能遇见他，我一定坦白——那副涂鸦是我画的，不过你的五千字检讨也不白写，谁叫你还添了他的名字呢，哈哈哈哈！” 林川爽朗地笑起来。 孟超也笑，又有些惊讶：“你还住天喜苑？” 以林川龙城最年轻天境强者之一的境界，和网络红人的身份，就算不像“断魂刀”罗武那样的老牌强者，能住“龙城壹号”这个档次的顶级豪宅，在几个新开发区，搞一套一百六十平以上的大平层，那种“高端居舍，人文大宅”之类的，应该问题不大吧，怎么还住公租房呢？ “早就有人劝我搬出去，找个更好更大的地方，无论社交还是工作都方便点，不过，我是个恋旧的人，习惯了公租房热热闹闹的气氛，和从小看到大的街坊邻居们。” 林川一笑，道，“而且，我琢磨着，现在怪兽战争还在持续，难保哪天还有更多，更厉害的怪兽会冲进龙城，杀到咱们天福苑、天喜苑来。 “那些豪宅啊，高端住舍啊，人才公寓啊，防御设施齐备，有自己的主战坦克和资深强者，自然不担心怪兽侵袭。 “但咱们这样的公租房小区，好不容易才出几个强者，倘若我们发达了，就迫不及待地搬走，只留下老弱病残，万一怪兽真的侵入家园，谁来保护他们呢？” 这番话，令孟超肃然起敬。 更生出惺惺相惜，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当然，现在的他，距离林川还差得太远，仍旧要继续努力，才能跟上偶像的脚步啊！ “可惜我常年待在荒野深处，就算回到龙城，不是在医院养伤，就是到超凡塔进修，倒是很少回家去住，被你这么一说，有机会是该回去看看过去的人们……”林川笑着说。 两人聊了一路，发现了无数共同点，等回到基地时，关系已经铁到恨不得一个头磕地上，当场拜把子了。 “狮鹫”李英姿却在基地门口，满脸乌云地等着他们。 一见面，先劈头盖脑把孟超痛斥一顿，说他最近越来越胆大妄为，无组织无纪律，经常打着迷雾深处视线不佳、通讯不畅的幌子到处乱跑，哪里危险就偏要往哪里钻，今天更是鬼迷心窍，竟然连血纹花寄生的鬼火龙都敢招惹。 最后关头，若非林川及时赶到，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要怎么和他的导师顾剑波交待？ 骂了足足三分钟，快把孟超骂到地缝里去了，忽然话锋一转，又把火力集中到了林川身上，说他刚刚在墓碑森林里受了重伤，回到碎星湖区是来养伤的，怎么在战地医院里才待了一天，就管不住两条腿，到处乱跑？真以为碎星湖区没有地狱凶兽，他就能横行霸道了是不是？ 林川大学时代的专属导师就是李英姿。 两人的师生关系比旁人更亲近。 李英姿骂起来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丝毫不给网络红人面子。 孟超从疾风骤雨的怒斥中，渐渐听明白了林川的状况，原来他在墓碑森林深处的一次猎杀任务中，凭一己之力，斩杀了三头五级地狱凶兽“多头火蛇蜥”，救出两名战友，自己的五脏六腑却被炎毒侵蚀，此刻仍旧承受着烈焰焚身的痛苦。 “林哥，你……” 孟超实在没想到，刚才潇洒战胜血色鼠潮，又和自己一路谈笑风生的林川，竟然处在炎毒侵蚀，痛苦万分的状态。 这是何等恐怖的意志力！ 心中一动，孟超趁李英姿一口气骂了足足五分钟，停下来稍事休息的时候，飞快道，“林哥，你知道吗，‘多头火蛇蜥’是一种欲望非常强烈的地狱凶兽，有时候，他们找不到交尾的对象，就会用一些普通蜥蜴类或者蛇类怪兽来发泄，在这些可怜的怪兽身上，戳出一个个蜂巢般的窟窿。 “所以，如果我们在荒野中偶尔遇到一些尸体上存在蜂巢状窟窿的爬行类怪兽，很可能附近就有‘多头火蛇蜥’的存在，就要提高警惕了。” “……” 林川和李英姿面面相觑，不明白楚歌为什么要说这么……奇奇怪怪的小知识。 孟超的视界上方，却是异火闪耀，出现两行小字： 【精英市民李英姿受你启发，荒野求生的见识增长了，贡献值+1】 【准英雄市民林川受你启发，荒野求生的见识增长了，贡献值+3】 “果然，准英雄市民！” 孟超的心脏狂跳。 他就知道“哭泣杀神”林川绝非池中之物，继孙校长和宁舍我之后，又一个“准英雄市民”出现了。 前世记忆中，并没有太多林川后来的消息，孟超觉得，以他拼命三郎的战斗风格，搞不好就是陨落在此战中。 今生，孟超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变偶像的命运，让他平安度过此战，在龙城崛起的道路上，继续发光发热。 “林哥，如果你是脏腑受伤的话，有机会，可以试一下我们极限流的修炼方法。” 想到这里，孟超自卖自夸，“我们极限流主修1024条支脉，可以用润物细无声的方法，滋润你的五脏六腑，拔除炎毒，促进暗伤愈合，效果真的很不错。” “好啊！” 原以为林川面对全新的修炼方法，会有所迟疑。 没想到，他一口答应，甚至愿意加入1024项目，进一步探索极限流在天境强者身上，应该如何构造全新的修炼体系。 如果确定有效，他也愿意利用自己网络红人的身份，在直播课、朋友圈和社交平台上，去推广极限流。 “林哥，你太仗义了！” 孟超喜出望外。 “你我是一个小学班主任教出来的自己人，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再说，你的导师顾剑波，也不是外人，当年经常请我喝酒吃饭，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还经常接济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林川笑眯眯道。 “哎？” 孟超大惑不解，“顾老师为什么请你吃饭？” 林川干咳几声，将孟超拉到一边。 他小声道：“那时候‘狮鹫’李英姿老师初出茅庐，还是个籍籍无名的教坛新秀，没人愿意选她当专属导师，我在武道系的入学测试上排名靠后，服从调剂，就当了她的弟子。 “然后，你们顾剑波老师不是和我们李英姿老师……关系非同一般嘛，两人好像闹了什么矛盾，李老师都不爱搭理顾老师，我刚好是那一届李老师唯一的男弟子，顾老师就经常请我吃饭，打探李老师的消息，一来二去，可不就混熟了。 “对了，现在李老师和顾老师关系怎么样，重归于好了吗？” “嗯……” 孟超想了想，小声道，“说不好，反正在学校里，他们半夜老打架。”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千月斩 李英姿满脸狐疑朝两人走来：“在聊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好似多年老友，很有默契地异口同声：“没什么，聊一些大学时代的往事。” “你的大学时代才刚刚开始，有什么‘往事’？” 李英姿瞪了孟超一眼，又转向林川，稍稍缓和了语气道，“林川，那时候我刚刚留校任教，还不知道该怎么打磨你这样的璞玉，害你大学时代默默无闻，直到毕业后，经过一番摸爬滚打，才绽放出自己的光彩，仔细想想，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当时，是由‘冷血’江明这样的资深导师来指点，说不定你早就获得了更强的实力和更多的荣耀，不用像今天这样，绝大部分时间都深入荒野，充当最前线的尖兵，三天两头受伤了。” “怎么会？” 林川哑然失笑，“我能有今天，全靠您大学时代的栽培，至于受伤，都是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 “说起来，当初我一个公租房里走出来的穷小子，和这么多豪门子弟一起在武道系竞争，日子的确过得非常艰难，多亏了您和顾剑波老师的接济，才能磕磕绊绊混到毕业，现在日子稍微好过些，我经常琢磨该怎么报答你们——您的兽魂融合术日趋成熟，还是武道系的重点扶持项目，并没有太多我能插手的余地，正好，1024项目，是您和顾剑波老师的心血结晶，我是很有诚意，想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林川和孟超，都把万分期待的目光投向李英姿。 李英姿思索了很久，终于点头：“好，我同意，相信后方的顾老师听到这个消息，也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从这天起，林川就成为1024项目全新的实验者。 他也经常和孟超组成双人猎杀小队，在碎星湖区最危险的地域游弋，一边进行疗伤和恢复性训练，一边向孟超传授了很多灵能运用的奥妙，和荒野深处非常实用的生存技巧。 林川的战斗经验，比常年待在校园里的顾剑波和李英姿更加丰富。 他的指点，自然令孟超受益匪浅。 而孟超依靠前世记忆碎片，偶尔灵光乍现抛出的一些问题，和天外飞仙般的破解之道，同样令林川获得极大的启发，时常有茅塞顿开之感。 用林川自己的话来说，“你这个小师弟，真不知道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我还不到三十岁，在你面前，就经常生出‘后生可畏’的感觉，简直是个怪物”！ 两人结伴修行，成长速度比独自修炼更快，很快就形影不离，偶尔杀得兴起，在碎星湖区露营，听着周遭此起彼伏的怪兽嚎叫，真能在帐篷里兴致勃勃聊个通宵，越聊越投机，觉得对方简直是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两个星期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林川修炼1024条支脉来治疗脏腑损伤的进度非常顺利。 他和顾剑波都是天境强者，两人远程交流激荡出的思想风暴，令极限流的修炼体系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距离孟超前世记忆碎片中，最终完善的极限流，越来越接近了。 而林川也说到做到，网络畅通无阻时，就抓紧时间上网，在自己的社交媒体和直播间里，如实宣传极限流的好处。 他和很多收钱带货的网络红人不同，并不夸大极限流的效果，也不讳言极限流的缺陷和稚嫩之处，只是如实记录自己的疗伤进度和修炼感受。 这种实事求是的态度，配上那张略显忧郁的俊美面孔，宣传效果却比声嘶力竭的自吹自擂更强百倍。 根据顾剑波从后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知名企业和投资者都对极限流产生兴趣。 超凡塔也同意农大武道系，在超凡塔内开辟一个“极限流体验区”，摆放一批极限流专用修炼舱进去，让广大超凡者都能尝试这种全新的修炼体系。 龙城知名的私立医院，青囊医疗中心，也和农大武道系展开合作，尝试用极限流来治疗枯萎的主脉，刺激残星超凡的战斗力。 龙城绝大部分战场觉醒的超凡者，都是残星超凡，这是一块大到无法想象的蛋糕，即便只在上面稍微揩点儿奶油，都足够刚刚诞生的极限流涨破肚皮了。 今生的极限流，崛起势头比孟超前世记忆碎片中更迅猛百倍，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风靡整座龙城，彻底改变战争的进程了。 而对孟超自己来说，还有个额外的好处。 每次林川进行直播，都邀请他当助理，配合演示极限流的精妙，说话间，也毫不掩饰自己对孟超的欣赏。 在网友们爱屋及乌的心理下，孟超莫名其妙，就以“哭泣杀神的小助理”这个身份，小小红了一把。 他斩杀鬼火龙和拦截血色鼠潮的战功，也得到结算，荣获了一次东湖基地的“每日之星”，进入更多强者的视野。 邵剑青、徐圣和韩星三名特招生，都和巫舞一样，对极限流产生兴趣，经常跑来找孟超和林川一起修炼，彼此算不上多么亲密的朋友，至少在五千人大食堂里，互相见到了，能坐到一张餐桌上吃饭。 孟超再次向邵剑青推荐极限流，希望能得到她的父亲，“雷神”邵正阳将军的认可。 邵剑青却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刚正不阿，对待家人尤其严苛，倘若走私底下的路子去推荐极限流，搞不好会起到反效果。 而且，邵将军和几位参与北线攻势的神境强者，正在筹划一次针对怒涛山脉的大行动，试图将盘踞在怒涛山脉深处的末日凶兽一举歼灭，肯定没心思关注极限流。 不过，等到北线攻势告一段落，五校联盟和龙城大学的新生，应该会举行一次校际对抗赛。 就像农大武道系和驭兽系的新生对抗赛一样，这是一项历史悠久的赛事。 今年龙大战斗专业有五名特招生，五校联盟战斗专业则有四名特招生，如果是五对五的小队厮杀，五校联盟这里正好少了一人。 邵剑青邀请孟超组队，并表示这是龙城本科院校战斗系新生的最高规格竞赛，倘若孟超能以极限流，在校际对抗赛上脱颖而出，极限流自然会进入她父亲，“雷神”邵正阳这一级数强者的法眼。 孟超最近和林川交流，只觉得战斗力就像雨后春笋般“啪啪”暴涨，自信心膨胀得厉害，正想去会一会龙大的高手，自然满口答应。 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 按照邵剑青的说法，北线攻势再次回到人类的节奏，虽然暴雨过后，遇到些许麻烦，但他们却仍旧朝着最终胜利，缓慢而坚定地前进着。 胜利指日可待，否则也不可能搞“校际对抗赛”这样的名堂。 暴雨过后一个月来，孟超所见也的确如此。 虽然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但百折不挠的人类终究挺了过来，重新构筑阵地，建造要塞，斩杀怪兽，铺设铁路，勘探和开采矿脉。 现在，几条军用铁路已经延伸到了碎星湖区，装载着重型列车炮的装甲车，能顺着铁轨一路抵达碎星湖区的中央，令毁灭的炮火，直接在墓碑森林和怒涛山脉深处怒吼了。 但这和孟超前世记忆碎片中的结局，稍微有些出入。 是因为自己传播极限流，并收割了血纹花菌核，产生蝴蝶效应，令龙城反败为胜了吗？ 孟超不敢肯定。 极限流毕竟刚刚诞生，传播范围和力度都不算太大，很多超凡者都是浅尝辄止，特别是长时间待在墓碑森林厮杀的资深强者，还没来得及回到东湖基地，尝试极限流专用修炼舱。 血纹花的进化，也不是什么秘密，孟超通过宁舍我了解到，怪兽研究所很早就发现了这种诡秘的寄生体生命，并展开了一系列的研究。 他收割的那枚血纹花菌核，当然能令研究进度提升几个百分点，但还谈不上彻底扭转战局。 孟超不知道接下来北线攻势会不会遇到新的异变。 林川却已痊愈，即将回归墓碑森林深处，展开新一轮的激战。 两人相处的最后几天，都争分夺秒，搜肠刮肚，将自认为能帮到对方的知识，统统倾囊相授。 林川听说孟超已经贯通了十四条主脉，正在琢磨第二种更强调距离和控场的必杀技。 他将自己的成名绝技《千月斩》传授给了孟超，并建议孟超在奔雷战刀的刀柄上，加装两条锁链，变成双持的链刀。 “我的‘火翼枪’就是用超兽脊椎骨炼制而成，能分成十九节，彼此之间用锁链相连，实际上是一柄攻击范围达到几十米的锁链枪，必要时，也能拼接成完整的长枪。” 林川告诉孟超，“锁链类武器非常难练，可一旦练成，攻击路线飘忽，角度刁钻，变幻莫测，威力极强。 “想要修炼锁链类武器，对十指的感知和控制力有极高的要求，要像音乐家拨弄琴弦一样去操纵锁链，才算掌握了精髓。 “正好，你的副职业是收割者，本来就非常强调修炼双手，而且你贯通了十指之间的所有支脉，指尖的感知和控制力，是普通武者的十倍，最适合修炼锁链类武器。 “《千月斩》是我刚刚踏入超凡领域，就一直修炼的招式，也想出了很多全新的变化，帮我一路从‘地境’，势如破竹地冲杀到了‘天境’。 “但随着境界提升，它渐渐不再适合我和‘火翼枪’，正好教给你，希望你能继续将它发扬光大！” 第二百章 巨无霸 临别之前，林川赠送了孟超两条用五级超兽“多头火蛇蜥”脊椎骨，融合几十种特种合金炼制而成的锁链。 孟超是识货的，知道光是多头火蛇蜥脊椎骨，在市场上就是天价，更别说林川还请能工巧匠，融合特种合金之后，细细镌刻了数百道符文在上面，令它拥有刚柔并济，伸缩自如的特点，远比普通金属锁链更强韧百倍。 将两条锁链和奔雷战刀组合到一起，孟超的攻击范围瞬间扩大五倍，更能发挥出极限流灵活机动，打不过就跑的特点。 他对林川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林川却哈哈一笑，说他看出孟超将来的成就，必然在他之上，到时候无论孟超想怎么报答，他绝对厚着脸皮接受。 不过，林川又说，武器毕竟是身外物，超凡者的修炼，最重要还是自身对灵能的感悟。 “灵能和地球时代的热能、电能以及核能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是一种……有感情，甚至有灵魂的能量。” 最后一天，林川和孟超在荒野上修炼双持链刃施展《千月斩》的技巧。 孟超十分奢侈地用了五千点贡献值来冲击熟练度，将林川的每一个动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林川对他的悟性大为惊叹，说自己在招式上再没什么可教他的，但天境强者不是光靠琢磨招式就能达到，还要寻找独一无二的感动，和体内乃至天地间的灵能取得共鸣。 “有一种说法，所谓灵能，就是太古时代无数强大智慧生命的灵魂之火。” 林川摊开掌心，喷涌出一道熊熊燃烧的灵焰，痴痴地看着，喃喃道，“想象一下，在这颗被我们称为‘异界’，资源比地球丰富百倍的星球上，数百万或者上千万年前，曾经存在过无比强大的智慧生命，和他们创造的超级文明。 “因为某种神秘的原因，超级文明毁灭了，所有智慧生命的个体统统陨落，只留下临死前不甘的脑电波和生命磁场，因为这颗星球独特的构造，或者……别的什么，我们无法理解的原因，被永恒保存或者禁锢在星球上，就成为了我们今天所知道的‘灵能’。” 孟超被他颇为严肃的表情吸引，仔细思索他的话，深深打了个冷颤。 林川哈哈一笑，收回灵焰，道：“这当然只是一种假说，灵能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异界有灵能，地球却没有灵能，而地球明明没有灵能，身为地球生物的我们，体内竟然残留着太古时代，可以吸收和修炼灵能的器官——这些未解之谜，谁知道真正的答案呢？ “不过，无论灵能的本质是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它能够和人类最强烈的情感产生共鸣。 “如果你满足以现在的境界，按照顾剑波老师的指点，用极限流不断淬炼1024条支脉，当然是足够的。 “如果你还想在超凡之路上不断前进，突破天境甚至更高的生命层次，就一定要找到自己最强劲的情感力量。 “像我的话，最强劲的情感力量就是‘悲伤’，因为一路走来，见到太多战友倒在我的身边，死法往往无比残酷和凄惨，我觉得自己是背负着他们的命运在前进，因此，战斗时会情不自禁泪流满面，如此才能释放出最强大的力量。 “我当然不是说你也要一边战斗，一边回忆战友最凄惨的死法，然后嚎啕大哭了——毕竟，没有我这样的长相，一边哭泣一边战斗，其实挺难看的。” 一句话，说得孟超又笑起来。 林川自己也笑，笑完了，继续道：“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各种最极致的情感和欲望，都能和灵能共鸣，无限增幅你的力量。 “修炼之路很长，究竟哪种情感才最能激发你的战意，自己慢慢探索吧！” 孟超听出他的告别之意，忍不住道：“林哥，你明天就要走了么？” “没错，在碎星湖区养了一个月的伤，养得浑身骨头发痒，是时候回到墓碑森林去活动活动了。” 林川想了想，说，“本来应该带你去墓碑森林外围，实战几次，把《千月斩》和链刃都修炼纯熟的，但我这次接到的任务，是去墓碑森林深处，有可能靠近怒涛山脉，也有可能深入地底，实在太危险，并不适合你这样灵纹境的小家伙，所以，等我回来，下次一定和你并肩作战！” “林哥，我的事无所谓，不过你也太拼了吧？” 孟超听到“危险”二字，不由皱眉道，“所有人都叫你‘拼命三郎’，说你一年起码有两百天待在荒野深处，很多天境巅峰强者的修炼和厮杀，都没你这么疯狂。 “这次你激战‘多头火蛇蜥’，受伤极重，我听李老师说，你的心跳都停止了足足三分钟！结果，这才康复多久，你又要回到最危险的战场，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像我们这样出身公租房的穷小子，既没有家族支持，从小也没有打好基础，再不拼命，怎么踩着那些豪门子弟的肩膀，出人头地？” 林川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拍了拍孟超的肩膀，“小孟，多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是真的关心我，不过我这个人在荒野里呆惯了，反倒不喜欢龙城的生活——每次回到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龙城，即便在人头攒动的闹市或者觥筹交错的酒会上，我都会感觉非常空虚和冰冷，一抬眼，就能看到那些死去的战友，保持着临死前四分五裂，惨不忍睹的模样，直勾勾盯着我，仿佛在问，为什么他们全都死了，我却能活下来享受？ “反倒是置身荒野深处，听着怪兽的嚎叫，躺在腐臭的烂泥塘里，我才能睡个好觉，那些死去战友的灵魂，也都变成了我的守护神，帮助我在腥风血雨的超凡之路上，继续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孟超微微皱眉，迟疑道：“林哥，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是某种……心理疾病——创后综合征，战场综合征之类的？” “所谓‘超凡’，就是用狂暴灵能不断刺激大脑，令正常大脑激发出各种不正常的超能力，从这个角度说，所有超凡者都有心理疾病，境界越高，心理疾病越严重。” 林川轻轻敲击着眉心，微笑道，“我当然知道自己有病，所以每次战斗时才痛哭流涕来发泄，你呢，你的心理疾病，又是什么呢？” 孟超一时语塞。 林川哈哈一笑，道：“行了，小孟，我听你的，等这趟任务结束，我一定回龙城好好休息几个月，到时候和你一起去小学看望班主任和语文老师，还要去吃老王头炸的蜥蜴肉串，不过你就别提前告诉他了——就是要和小学生一起排队，大家抢着吃才够香！” “一言为定！” 孟超立刻道，想了想，又有些心神不宁地说，“这趟任务，非去不可吗？总觉得这种‘等这趟任务结束，就回老家看望小学班主任’的话，杀伤力比‘等这趟任务结束，就回老家结婚’小不了多少，都是禁句来着。” “去你的，咒我是不是？” 林川给了孟超一脚。 这个风靡万千少女的忧郁帅哥，“哭泣杀神”，在孟超面前，倒是越来越放浪形骸了。 “这趟任务，非去不可，我接受了‘擎天集团’的雇佣，要给他们当勘探队的向导。”踹完之后，林川又认真解释。 “擎天集团？”孟超倒吸一口冷气。 擎天集团是在生存委员会还没成立之前就已经存在的超级企业，以采矿和能源业起家，横跨尖端机械研发和军火制造，是当之无愧的巨无霸。 在那个病毒变异，丧尸横行，怪兽出没，秩序崩坏的黑暗年代，擎天集团就已经强势崛起，为绝望中的市民提供了一方小小的避难所，也为生存委员会的组建，立下汗马功劳。 擎天集团在数十年间，相继发现的几十条晶石矿脉，更为符文科技和灵能修炼体系的不断完善，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接受这样的巨无霸雇佣，酬金一定非常丰厚。 “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将咱们‘福喜路小学’全面翻新一遍，为孩子们提供最充足的修炼资源和最高档的修炼设施，还要聘请金牌导师和资深强者来，为孩子们打好基础——凭什么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只能在破破烂烂的教学楼里，看着干巴巴的教科书，想象所谓‘奇功绝艺’究竟是什么样子，而那些豪门子弟一出生，就有超兽血液来洗澡，有超脑营造虚拟系统来修炼，从起跑线上，就把我们甩得远远的？” 林川双眸闪耀，仿佛看到了福喜路小学的孩子们在窗明几净的教学楼里，吃着灵气充裕的营养午餐，又在晶莹剔透的高端修炼舱里冥想，他微笑起来，喃喃道，“要实现这样的梦想，当然是要花很多钱的，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疯狂厮杀，拼命积累，攒到现在，再加上这次任务的高额酬金，就差不多了，你说，我怎么可能放弃？” 第二百零一章 吕丝雅 孟超肃然起敬。 没想到林川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住在天福苑、天喜苑这些公租房里的孩子们。 也是，林川常年待在荒野厮杀，根本花不了多少钱，而且他作为网络红人，帮各大武器厂商“带货”的收入，就足够他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不是为了翻修福喜路小学，他根本没必要接下擎天集团的探矿任务。 但是…… 孟超觉得，林川此行，凶多吉少。 因为前世记忆碎片中，他并不记得福喜路小学经过了大规模翻修，也没有什么“金牌导师，资深强者”来任教。 虽然那时候，他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照顾老妈和修炼收割术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福喜路小学就在家门口，每天从天福苑出来到医院去的路上都能看到，有时候在家门口吃饭，还能遇到小学老师们。 倘若小学真的翻修甚至重建，没理由自己不记得。 所以，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 正沉吟间，两人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抬头看时，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好漂亮的装甲飞艇！ 不，不是装甲飞艇，这座庞大的空中堡垒，虽然有十六具螺旋桨来推动，上面却并没有提供浮力的巨大气囊。 反倒是外壁上镌刻着一圈圈玄奥繁复的符文，在乌云间闪闪发亮，好似一道道光环，将它举重若轻地托了起来。 “磁悬浮技术！” 孟超知道工大正在研究磁悬浮技术，能摆脱装甲飞艇庞大而笨拙的气囊，让普通人也能享受到天境强者卓立于天际的快意。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见到应用了磁悬浮技术的空中战堡，只觉得一座黑黢黢的大山碾压下来，周围的杂草都被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吹倒，无数蛇虫鼠蚁之类的小兽都惊慌失措地逃跑，就连他自己，都被末日凶兽般的气势刺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随着空中战堡的缓缓降落，一个高举手臂，化作巨柱，支撑天地的图案，也映入孟超的眼帘。 “这是擎天集团的标志，真是霸气啊！” 孟超心念一动，不由想到，擎天集团是龙城最强大的几股势力之一，集团内部强者如云，高手如雨，很多高层都是各领域的大佬，甚至是生存委员会的议员。 倘若自己能搭上这条线，对于了解和改变龙城的大政方针，自然是极有好处的。 不一时，空中战堡已经降至两人头顶四五米的高度。 在这个高度上，愈发能看出它的庞大，若非亲眼所见，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钢铁巨兽，能静静悬浮在半空中。 这时候，空中战堡下方，一条折叠舷梯缓缓落下、开启，里面竟然还铺设了一层厚厚的红地毯！ 红地毯上，首先映入孟超眼帘的是一双水晶质感的红色高跟鞋。 随后是一对修长笔直，完美无瑕的长腿。 紧接着是手工定制，殷红如血的套装。 最后是一副美艳无双，但攻击性极强的脸庞。 高跟鞋，小挎包，红色套装，一丝不苟的精致妆容——无论哪一样，貌似都绝不该出现在荒野上。 但这个目光如雄狮般的年轻女人，就是有这样的气场，让人觉得不管她穿什么，出现在哪里，都能理所当然，镇压全场。 “林川！” 不过，在见到林川的刹那，年轻女人就收起了所有的攻击性，脸上洋溢着足以让一半龙城人都神魂颠倒的笑容，不顾荒野的泥泞，大步上前，和林川紧紧拥抱在一起。 “……” 孟超在心里颇为忧郁地叹了口气。 现在他能体会到，半年前在心灵测试的时候，燕飞柔和宁雪诗两位学姐嗷嗷直叫朝自己扑过来时，同学们饱受心灵暴击的感受了。 “我来为你介绍，这位吕丝雅小姐，是我的初中和高中同学，也是我这次任务的雇主。” 林川和吕丝雅热情拥抱了半天，才勉强挣脱对方八爪鱼般的纠缠，笑容有些尴尬地为两人介绍，“这位是孟超，我的……” “我知道，你的小助理嘛！” 吕丝雅眨眨眼，“对不起，实在太久没见到你，太想你了，所以一时兴起跑到荒野上来找你，没有打扰你和小助理的独处吧？” 孟超：“呃……” 吕丝雅大笑起来：“开个玩笑，孟超同学，别介意，现在你的名气一点儿都不比我们的‘哭泣杀神’小多少，连我在擎天集团，都隔三差五听到你的消息，你好，我是吕丝雅。” 她朝孟超伸出手。 吕丝雅的指骨很硬，掌心很粗糙，握手的力量极大，和姣好的姿容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林川，刚才你对我的介绍，可真让人伤心，你光记得我们是初高中的同学，还说什么我是你的雇主，怎么就不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呢？”吕丝雅是个无论走到哪里，都理所当然要做主的女人，一边和孟超握手，一边就扭头，佯装怒容。 “当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林川立刻笑着向孟超解释，“当年我父亲在擎天集团旗下的矿业公司当一名普普通通的采掘者，结果遇到矿洞坍塌，不幸离开了，我们家有五个孩子，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之后的日子，自然过得非常艰难。 “没想到，这个消息被擎天集团知道后，吕小姐的父亲，当时矿业公司的负责人亲自登门看望，还解决了我们的生活和学习费用，后来，他发现了我的天赋，还为我写了几封推荐信，我才能和吕小姐一起上初高中，最终考上农大武道系。 “没有吕小姐的父亲，就没有我的今天，我这辈子都非常感谢他们的。”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还‘吕小姐、吕小姐’的，越听越别扭。” 吕丝雅撇嘴，指着两人道，“从现在开始，你，叫我‘丝雅’，你，叫我‘雅姐’，谁再叫我‘吕小姐’，我翻脸啊！” “丝雅！”林川立刻道。 “……雅姐。”孟超微微皱眉，跟着林川叫了一声。 “这就对了，还有，什么叫‘没有吕小姐的父亲，就没有我的今天’，想当初，明明是我看出你的天赋，执意缠着父亲，让他栽培你的好不好，你要谢，谢我一个人就行了，管老头子什么事！” 吕丝雅挥挥手，“算了，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送你们回基地吧，顺便介绍一下明天的任务。” 不知为什么，孟超觉得，林川一下子警惕起来。 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用余光扫到林川脖子后面一颗颗暴突的鸡皮疙瘩，他才意识到，林川和吕丝雅的关系，绝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一个是天赋异禀的穷小子，另一个却是颐指气使的大小姐，难道…… 孟超瞬间脑补了三万字的情节。 全都是口口口口，和口口口口，还有口口口口，甚至包括口口口口。 “孟超怎么办？” 林川深深皱眉道，“我们的商业机密，恐怕不方便让他听到吧？” “这有什么不方便，我们又不是去杀人放火，再说，我相信你挑选助理的眼光，人品肯定靠得住，就算真是杀人放火，他也不会去告密的。” 吕丝雅笑眯眯地伸手，“请吧，孟超同学。” 林川跨出半步，脸色阴晴不定，还想阻止。 孟超已经下定决心，登上空中战堡。 采用磁悬浮技术，不受气囊浮力的限制，空中战堡的内部空间比装甲飞艇的吊舱大得多，被布置成指挥中心的样子，四周环绕着几十台军用电脑，中间则是一个巨大的沙盘，堆砌出碎星湖区、墓碑森林和怒涛山脉的模样，沙盘尽头还有一张巨大的幕布，投射着错综复杂的地底矿脉分布和走向。 空中战堡里的人，画风却和妆容精致，身穿商务套装，脚踩高跟鞋的吕丝雅截然不同，是几十个虎背熊腰，眼神阴鸷，身上覆盖着刺青和伤疤的壮汉。 即便团队中的女性，都剃光了脑袋两侧的头发，只留下一束冲天而起的鸡冠，摆弄着比她大腿还粗的枪械，气质彪悍至极。 见吕丝雅带着一个貌似青涩的大一新生上来，所有人都毫不掩饰锋利如刀刃的目光，仿佛奇怪，今次极度危险的任务，带这么个乳臭未干的累赘干什么？ 但只剐了孟超一眼，就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拆解和改装枪械，磨砺刀剑，翻阅军用地图，或者捣鼓各种孟超都不认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他们是什么人，气质好凶悍，无论境界高低，全都像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 孟超沉吟，“应该不是赤龙军，他们的气质比军人更狂野，难道是擎天集团的私人武装？” 他对林川和吕丝雅的这次探矿任务，越来越好奇了。 “兄弟姐妹们，咱们团队的所有人员统统到齐了。” 等林川也进入空中堡垒，舱门缓缓合拢，吕丝雅脚踩高跟鞋，走到身穿迷彩服的彪悍男女中间，拍了拍手，高声道，“下面，我就告诉大家，究竟什么样的目标，才值得我们这么多各领域的专家出手！” 第二百零二章 红辉玉 四周的灯光暗了下来。 只有屏幕上地下矿脉的分布和走向图，显得愈发清晰。 七彩纷呈，熠熠生辉的晶石矿脉，是价值连城的宝藏，谁能发现新的矿脉，都能一夜暴富，获得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 “大家都知道，北线攻势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探索和开采从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一带，地底蕴藏的无穷无尽的矿藏。” 吕丝雅道，“过去十余年间，我们擎天集团和龙城其余几家矿业公司，陆续派出数百支探矿队，已经找到了几十条储量惊人的晶石和稀有金属矿脉，统统开采出来的话，足以将龙城的科技，工业和军事力量，提升到全新的境界。 “但是，大自然的馈赠是无比慷慨的，就在我们脚下这片大地深处，仍旧蕴藏着不为人知的宝藏，等待有眼光、勇气和智慧的人去捡拾。 “我们的线索，就从血纹花开始。” 她轻轻敲击平板电脑，屏幕上出现一片血纹花聚落，就像是猩红的霉菌，污染了大片土地。 “大家都听说最近北线战场出现了不少血纹花寄生体的事件吧，这种无孔不入的类真菌寄生体，的确非常难缠。” 吕丝雅继续道，“但是，血纹花不会无端端从血纹草进化而来的，过去数年，我们在碎星湖区和墓碑森林的探索，从未发现过血纹花的踪迹，为什么北线攻势如火如荼的时候，荒野深处的血纹草，就突然变异成了血纹花？ “擎天集团的生化实验室，弄到了一些血纹花菌簇进行研究，结果，解析出了微量的‘红辉玉’成分，就是这个。” 吕丝雅摘下自己的耳坠。 轻轻揭开耳坠上一层薄如蝉翼的金属膜。 里面是一颗血色钻石般的晶石。 虽然只有米粒大小，但殷红如血的光芒，立刻如洪水泛滥般充斥整个空间，深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夺走了他们的魂魄。 这枚晶石，太漂亮了。 就连孟超，都吞了口唾沫。 红辉玉，是龙城人迄今为止发现的数百种晶石中，蕴藏灵能最丰富，也最适合被碳基生命吸收，促进碳基生命体进化变异的一种，是“晶石之王”。 在品级相同的情况下，红辉玉的价值，是超凡者修炼常用的“蓝闪石”，“电气晶”，“铁白云砂”等等晶石的十倍到数十倍不等。 别说整块的红辉玉，就算是一小撮红辉玉粉末，调制到基因药剂里面，都能令平平无奇的普通药剂，变成灵丹妙药。 “红辉玉能激发类真菌寄生体的进化变异，血纹草应该就是受到红辉玉的影响，才进化成了血纹花，从碎星湖区到墓碑森林，我们已经发现了上百个血纹花寄生体，数量极多，分布范围极广，也就是说，地底某处，一定蕴藏着一条储量惊人的红辉玉矿脉！” 吕丝雅微微一笑，继续道，“问题又来了，倘若这条红辉玉矿脉早就蕴藏在地底，为何过去的血纹草一直没有受到它的影响，变异成血纹花呢？ “我的看法是，过去这条红辉玉矿脉一直蕴藏在地底深处，被厚重的岩层包裹和阻隔，既不能被血纹草和别的怪兽直接利用，也没有被我们人类的探矿队找到。 “但是，因为北线攻势中，人类和怪兽的激战，特别是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在怒涛山脉中大战，双方生命磁场的猛烈碰撞，激起了地底晶石矿脉的共振和一系列连锁反应。 “众所周知，晶石是一种蕴藏强大灵能，因而非常不稳定的特殊物质，晶石释放灵能的过程，往往会伴随着天地异动——如电闪雷鸣，疾风骤雨，甚至地动山摇。 “一个月前的暴雨，此刻仍旧肆虐的迷雾，还有强烈的灵磁干扰，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么，在地底灵脉激荡，产生狂暴磁场，导致各种极端天气变化的同时，撕裂岩层，改变地质构造，令蕴藏在地底深处的红辉玉矿脉，被挤压、抬升到了接近地表的地方，暴露在空气中，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吧？ “否则，没有根系和钻探能力的血纹草，怎么能接触到红辉玉，进化成血纹花呢？ “现在，请大家闭上眼睛想想，以上推测，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吕丝雅的声音，像是拥有神秘的魔力。 气质彪悍的迷彩服男女们，竟然真的乖乖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贪婪的憧憬。 “没错，一条储量惊人，而且开采难度极低，说不定随手就能捡拾的红辉玉矿脉！” 吕丝雅打了个清脆悦耳的响指，仿佛把众人从美梦中惊醒，却进入另一个更加真实的美梦，“各位，只要我们能抢先发现这条红辉玉矿脉，金钱、名誉、地位、力量……你们能想到的一切，全都唾手可得，无论你们的梦想有多么疯狂，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变成现实，你们甚至有机会提前结束这场战争，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 “这就是我将诸位高手召集到这里的原因，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 一名竖着鸡冠头，嚼着口香糖，穿着军绿色背心，身材很火爆的女子问道，“红辉玉价值连城，这条消息恐怕不会只有咱们知道，说不定早就有很多探矿队赶赴墓碑森林深处，寻找红辉玉矿脉的踪迹，怎么保证，我们能抢在他们前面？” “不错，墓碑森林深处，原本就有十几支探矿队正在活动，得知红辉玉矿脉的存在后，擎天集团内部，又派出了三支探矿队，还有别的矿业公司……我们的竞争对手很多，但比起他们，我们至少有三个优势。” 吕丝雅指了指自己的双眼，不慌不忙道，“首先，我是‘灵敏者’。” 不少临时招募的高手微微一怔，颇为兴奋地议论起来。 孟超在人群后面，也眯起眼睛。 灵敏者，也就是“灵能敏感者”的意思，天生就拥有对灵能极其敏锐的感知，还是普通人的状态，就能看到漂浮在半空中，如同五颜六色的烟霭般的灵能涟漪，一旦觉醒了超凡力量，更是能观察到灵能极其细微的变化。 灵敏者的数量极少，在所有超凡者中的占比不会超过千分之一，他们的战斗力未必强大，却非常适合从事辅助职业或者进行学术研究，成为收割者、灵植师、探矿师、晶石专家和灵能学家。 有灵敏者帮助，寻找一条暴露在空气中的地底矿脉，的确容易许多。 “第二，我特别邀请了‘哭泣杀神’林川，加盟这次行动。” 吕丝雅笑吟吟地看着林川，“他非但拥有四星超凡的强劲战斗力，而且，过去数年一直在碎星湖区、墓碑森林和怒涛山脉一带侦察、狩猎、修炼，北线攻势采用的军用地图和虚拟沙盘，很多都是依靠他提供的数据来绘制的。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片土地，由他担任向导，我们当然能捷足先登，第一个发现红辉玉矿脉！ “第三，我还有诸位的帮助，你们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各领域的专家，比擎天集团自己的团队更加优秀！“ 吕丝雅的声音变得低沉，充满了摄人心魂的力量，双眸炯炯有神，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你们中间，既有在荒野中厮杀了超过十年，斩杀数万头怪兽的资深猎杀者。” 她的目光落在一名络腮胡壮汉的脸上。 络腮胡壮汉下意识昂首挺胸。 “也有脑中蕴藏着上万张图纸，能瞬间拼装出上千种枪械和机械装置的精英机械师。” 一名双臂过膝，十指奇长的小个子，满脸倨傲地环抱双臂。 “更有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晶石专家。” 一名头发蓬乱，左侧眼窝上镶嵌着猩红色电子义眼的中年人，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 不一时，所有人都顺着吕丝雅的逻辑，下意识点头。 只有极少数人还心存疑虑：“可是，红辉玉矿脉附近，会不会还有血纹花聚落，制造出更多寄生体？我们这些人的境界普遍不高，最多初入天境，大部分还在地境巅峰，万一血纹花寄生体的数量太多，恐怕不好对付。” “这个可能性不大。” 吕丝雅解释道，“虽然红辉玉能促进碳基生命体的进化变异，但太靠近红辉玉矿脉的地方，磁场太狂暴，辐射太强烈，碳基生命体也是不容易长期存活的。 “就好像植物需要浇水，但一次浇太多的水，反而会把植物淹死；人类需要火，但直接投入火焰，只会活活烧死，一个道理。 “只要我们能找到红辉玉矿脉，它的附近反而不会存在太多血纹花聚落。 “而因为红辉玉矿脉才刚刚从地底深处升起，盘踞地面上的高阶超兽，应该还来不及发现它的存在，至于地底的蛇虫鼠蚁之类，就算产生一定程度的变异，也厉害不到哪儿去。 “当然，风险肯定有，但富贵险中求，哪个绝世强者不是从尸山血海中一路拼杀过来，我会和大家一起深入地底，你们还担心什么呢？” 第二百零三章 战役的关键 众人议论纷纷，想想也是，吕丝雅是擎天集团第三代中的佼佼者，以她的身份都愿意深入地底，自己还怕什么？ “那么，其他探矿队，有没有什么厉害角色？”有老谋深算者，眼底泛着诡谲的光芒。 “擎天集团这边的几支探矿队，并没有威胁太大的竞争对手。” 吕丝雅道，“地底灵脉蕴藏着强大而狂暴的灵能，就像白雪皑皑的大雪山，或者充斥着易燃易爆气体的密封仓库，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发‘雪崩’或者‘爆炸’。 “超凡者深入地底灵脉，从脑电波到生命磁场都极容易被灵能干扰，境界越高，被干扰的风险就越大，倘若在地底发生激战的话，走火入魔的可能也比地面高出数十倍，甚至会被灵能烧毁大脑，变成白痴和疯子。 “在最极端的情况下，绝世强者的生命磁场，甚至会引发地底灵脉的强烈共振，令狂暴灵能如火山爆发般冲出地面，足以开采几十年的能量，瞬间激荡到极限，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探矿队的成员，境界都不会太高，初入天境已经是极限了。 “再加上天境巅峰和神境强者们都要留在墓碑森林和怒涛山脉，对付末日凶兽，所以，就算我们在地底遭遇竞争对手，最多是同一境界的超凡者。 “而我相信，在境界相当的情况下，我的团队，绝对是同级别无敌的！”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好了，今晚在东湖基地好好休整一番，养精蓄锐，明天就要深入墓碑森林的地底深处了，只要找到红辉玉矿脉，世界都是我们的！” 吕丝雅又吩咐了几句，大步朝孟超和林川走来。 林川正欲将孟超拉到一边说话，却被吕丝雅打断：“林川，方便让我和孟超同学聊两句么？ 林川瞳孔一缩，闷不吭声地让出位置。 “孟超同学，帮我个忙。” 吕丝雅开门见山，毫不客气地说，“我知道你在收割者圈子里认识不少熟人，能不能向我推荐一名收割者，最好就在东湖基地，随时都能执行任务的？ “他的境界不需要太高，一星或者二星都可以，但一定要有丰富的野外求生经验，和级数以上的收割术，最好还有一定的战斗力来自保，免得成为团队的累赘。 “如果有这样的人选，我现在就可以和他签合同，刚才的任务内容你也听到了，只要能找到红辉玉矿脉，酬金方面，绝对不成问题！” 孟超微微一怔。 “探矿队长时间待在野外，很容易遇到食物和材料匮乏的问题，收割者是团队的标配，但我原本联络的两名资深收割者，临时都有事，来不了。” 吕丝雅摊手，“只能现场搬救兵了。” 孟超想了想：“境界不用太高，是什么意思？” “境界越高，生命磁场越强劲，越容易被地底灵脉干扰，很多时候，在晶石矿脉聚集，灵气无比浓郁的密闭空间内，连林川这样的四星超凡者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候，一名一星灵纹境的小家伙，反而能发挥奇效。” 吕丝雅顿了一顿，进一步解释道，“你可别觉得，我们这次任务的目的只是发财，如果真能找到红辉玉矿脉，真有机会提前结束北线攻势，拯救无数生命的。” 孟超不解：“什么意思？” “我刚才说了，正因为绝世强者和末日凶兽的生命磁场碰撞，掀起的灵能涟漪，才引发了地底灵脉的共振，导致各种极端天气出现，灵磁干扰也非常强烈。” 吕丝雅道，“暴雨倾盆，电闪雷鸣，迷雾肆虐，通讯瘫痪，赤龙军的机械化兵团无法展开，人类引以为傲的钢铁洪流，都陷入泥淖之中，这是北线攻势如此拖泥带水的主因。 “现在，地底灵脉还在共振，直到严冬降临之前，并没有停歇的迹象，人类想要大获全胜，恐怕还要付出惨重的伤亡。 “但只要我们能找到红辉玉矿脉——它是从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一带，地底蕴藏灵能最丰富的一条矿脉，晶石和灵能专家们自然有办法，通过它来平复周围所有灵脉的共振。 “到时候，云开雾散，雨过天晴，我们的钢铁洪流能在碎星湖区纵横驰骋，万炮齐鸣也能将墓碑森林炸成一片白地，自然能将损失降至最低，漂漂亮亮打赢这一仗！ “你也希望北线攻势能早日取得辉煌的胜利吧，介绍一下，你的圈子里，有这样的收割者吗？” 孟超盯着吕丝雅看了很久。 吕丝雅满脸志在必得。 孟超深吸一口气，道：“雅姐，我认识的收割者不多，但局限在一星灵纹境的话，我不觉得，会有谁比我还强！” 吕丝雅笑起来：“你这是毛遂自荐？” 孟超道：“雅姐请我进入空中堡垒，听到这么详细的任务介绍，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你很聪明，我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没错，发现林川身边有你这样一位助理，了解了你的背景和技能之后，我就觉得，你是最适合这次任务的人选。” 吕丝雅道，“不过，你还在上大学，这次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不知道你的导师会不会同意？” 孟超耸肩道：“龙城的孩子们十几岁就能斩杀怪兽，高考和大学里每年都有伤残和死亡指标，就算在碎星湖区这样相对安全的地方，受伤和牺牲的同学也不是一个两个。 “北线攻势关系到千万龙城人的生死存亡，倘若战役失败，覆巢之下，谁不危险？ “只要雅姐愿意，导师那边我会去沟通——现在邵剑青、巫舞、韩星和徐圣他们，已经跟随强者，深入墓碑森林厮杀，同样是步步杀机，生死一线，但强者不就是这样磨练出来的吗？” “说得好！” 吕丝雅笑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如果需要什么帮助，也尽管开口，我们擎天集团在五校联盟，也有一定的影响力，至于合同和酬金……” “这个，我相信雅姐，就算看在林哥的面子上，也不会让我吃亏。”孟超满不在乎地一笑。 吕丝雅刚一走开，林川就心急火燎上前，将孟超拽到一边。 “她说什么？”林川急切询问。 孟超如实相告。 “你不该答应的，她肯定是早就物色到了你，就等你主动请缨。” 林川的眉毛皱得能拧出水来，“她最喜欢用我们这样的人。” 孟超从末日归来，当然看出吕丝雅不是临时起意。 但对方最后那句话，却打动了他。 只要找到红辉玉矿脉，就有可能平复地底灵脉的共振，消除地面上的极端天气和灵磁干扰，令钢铁洪流在战术网络的指引下隆隆前进，打赢这场战役。 反过来说，前世的北线攻势沦为泡影，恐怕就和地底灵脉的共振脱不了关系。 有机会直抵问题的关键，自己怎么可能退缩？ 他想了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们这样的人’？” “我们这样没有背景，也没有家族关系的穷小子。” 林川解释道，“擎天集团的传承关系非常复杂，吕丝雅虽然是集团第三代，但吕家第二代里年富力强的就有四五个，第三代的兄弟姐妹更是有十几个，围绕权力宝座的争夺，比地球时代的宫廷斗争更加激烈。 “吕丝雅虽然是‘灵敏者’，也有野心和能力，却绝不是最受宠的一个。 “这次擎天集团探索红辉玉矿脉，明面上派出的几支探矿队，都没有吕丝雅的份，她只能自己组建一支探矿队，希望出奇制胜。 “这件事可大可小，极有可能决定她在擎天集团和吕家的前途命运，所以，她才不找那些豪门出身的强者——豪门子弟的手段固然厉害，却也很可能和她的哥哥姐姐，甚至叔叔伯伯有所交集，面对储量惊人的红辉玉矿脉，未必能被她牢牢掌控。 “你我这样的寒门子弟，和豪门大宗没有太多瓜葛，真的发现红辉玉矿脉，也不可能生出别的心思，岂非是最好的人选？” “原来如此。” 孟超若有所思，“林哥，怎么听上去，你对吕小姐的评价不高啊，你们不是好朋友吗，还是说，呃，她其实是个坏女人，曾经对你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 林川盯着孟超看了半天，才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俊美无俦的脸瞬间涨红了，若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简直要一蹦三尺高：“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什么‘不太好的事’，当然没有！ “我和吕小姐的确是很要好的朋友，上学时她对我非常照顾，怎么说呢，她绝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坏女人’，但出身豪门，性格难免霸道点，有点儿说一不二，相信你也感觉到了吧？” “如果林哥都认为吕小姐不是坏人的话，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孟超道，“既然她是团队的领导者，说一不二也很正常，我没那么天真，踏上社会，总要学会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第二百零四章 你会后悔的 林川来回踱步，有些焦虑道：“你很缺钱吗？我可以介绍你一些别的任务，酬金也相当不少。” “我不缺钱。”孟超摇头。 他利用未来《波纹劲》在燕氏集团有技术入股；又和罗海一起搞奔雷战刀项目，眼看也有了起色；推广极限流虽然是免费的，但他已经找到了好几个增值服务的利润点；利用这段时间结交的人脉，将老爸的资源回收公司，也搞得有声有色。 再加上自己疯狂厮杀，光是斩杀鬼火龙和收割血纹花菌核，就收获了大把怪兽币——这可比真金白银更加坚挺。 要说缺钱，风险投资、扩大规模、冲击更高境界的钱，肯定是缺的。 但作为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给老妈治病，给老爸买车，让小妹享受最好的教育，这些钱，已经不是问题了。 “我不是为了高额酬金，才想参加这次任务的。” 孟超认真道，“我只是想和自己的偶像，并肩作战而已。” 林川一愣，脸红起来。 “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为什么？”孟超扬起眉毛。 “……” 林川深吸一口气，神色颇为痛苦道，“难道你没听说过，我的运气特别不好，每次和别人组队，十有八九都会遇到意外，好几次，几乎全军覆没，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 “很多人都说我是个天煞孤星，甚至说我……遭到了诅咒，谁和我组队，都没有好下场的。” “不会吧，林哥，你还相信这个？” 孟超哑然失笑，“因为你长年累月待在荒野最深处，每次都自告奋勇参加最危险的任务，当然更容易遭遇意外，如果你也像很多超凡者那样，功成名就之后，就到城里找个好工作，最多在怪兽攻城时出来厮杀一阵，那当然很安全啦！ “超凡者的死亡率，本来就比普通人更高，难道所有超凡者都是天煞孤星？ “再说，有好几次，你不是还从高阶超兽的爪牙下面，救回来好几名队友么，我记得有一次，你背着昏迷不醒的队友，在荒野中狂奔了足足三百公里，杀穿了好几个怪兽的领地，累得几乎虚脱，终于拯救了队友的生命，很多圈内人知道后，都惊叹这简直是个奇迹，而你则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林哥，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并肩作战，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地狱凶兽，我的实战经验很丰富，绝不会拖你后腿的，给个机会吧！” “你……” 林川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还是不明白，你以为待在碎星湖区斩杀了两三个月的梦魇凶兽，就算是‘实战经验丰富’？告诉你，还差得远呢！ “这种拥有军队的重火力支持，和无数同伴待在一起，每晚都能回到基地休整的所谓‘实战’，只是象牙塔里的游戏，和真正的实战，根本没关系。 “真正的实战，是深入荒野，离群索居，每晚都睡在岩缝或者烂泥塘里，在植物的蠕动和怪兽的咆哮声中，渐渐忘记关于龙城的一切，甚至产生错觉——龙城从不存在，自己无非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 “我告诉你，荒野深处是一个弱肉强食，无法无天的世界，你的敌人不仅仅是怪兽，甚至包括……别的人类。 “毕竟，常年待在荒野中的资深猎杀者，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理疾病；而过于浓烈的灵气和晶石矿脉，又能干扰人类的脑电波，放大我们的情感、欲望；在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死亡如家常便饭的地方，两名超凡者为了猎杀同一头价值连城的超兽狭路相逢，你以为，他们一定会联手么？就算超兽张牙舞爪时，他们勉强联手，等超兽奄奄一息，又会如何呢？” 孟超被林川的暗示惊呆了：“什么……” “学校里自然不会告诉你们这一切，只会说什么‘人类文明’啊，‘地球同胞’啊，‘同仇敌忾’啊，搞得好像大家都是亲密无间的家人，其实，就像‘怪兽’从来不是一个整体，‘人类’也从来不是一个整体。” 林川压低声音道，“这趟任务的目标是红辉玉，价值比很多超兽更高，各大矿业公司都派出了自己的探矿队，谁能首先发现红辉玉矿脉，谁就享有优先开采权，这里的利润是天文数字，足以让任何人撕破所谓‘文明’的假面具。 “我倒不怕一无所获，就怕我们和别的探矿队，同时发现红辉玉矿脉——相信我，那场面，很丑陋。” 孟超若有所思。 林川以为他不信，冷笑道：“没有踏上社会之前，你们都是温室里的花朵，象牙塔里的精英，龙城真正丑陋的一面，你们还远远没有见识过呢！” 孟超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喉咙。 眼前再度闪现出嘴巴臭烘烘的黑骷髅教官，将他割喉的那一幕。 “林哥，你这么说，我就更想去见识一下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我不想一辈子活在温室和假象中，美好也罢，丑陋也罢，我想见到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模样。” 林川咬紧嘴唇，沉默了半天，重复了一遍：“你会后悔的。” “去，或许会后悔，不去，肯定会后悔。”孟超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他不确定，林川和吕丝雅此行，是否和北线攻势的成败有关。 但这却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倘若错过这次机会，令前世的失败重演，甚至连林川这位“准英雄市民”也再次陨落的话，他绝对会后悔一辈子的！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撞。 撞出细碎的火星。 双方的态度都很坚决，谁都不愿意让步。 “林川？” 吕丝雅在远处，舒舒服服坐在一张和指挥中心格格不入的老板椅上，笔直的双腿架在桌上，有些慵懒地招手，“好久没见，都不知道你的近况怎么样，过来聊一下嘛！” 林川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这才收回目光，默不作声朝吕丝雅走去。 孟超总觉得他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关头，又吞回肚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回到东湖基地，孟超就找到李英姿，并远程联系上顾剑波，告诉他们，自己接受了擎天集团的雇佣，要去执行一项探矿任务。 至于“红辉玉矿脉”的细节，属于商业机密，自然不能泄露出去。 探索矿脉是超凡者在荒野上最常见的任务之一。 毕竟人类文明想要发展，光靠怪兽材料是远远不够的，大规模开发晶石矿脉，才能令文明不断强大，征服整个异界，探索无垠星空，找到回归地球的方法。 最近一两个月，很多财大气粗的矿业公司和重工业集团，都在东西湖两大基地发布了不少探矿任务。 大部分探矿任务并不用深入地底，只要护送专业的勘探者和矿业工程师去灵气特别浓郁的地方，用特殊的钻探设备在地面上钻探、取样，就算完成，难度和危险系数并不太高。 所以，就连新生中的佼佼者，如五校联盟的四名战斗系特招生，以及农大武道系四大天王，都接到了此类任务。 知道孟超得到了擎天集团的青睐，顾剑波和李英姿并没有反对。 当代大学生和地球时代不同，超凡者的身份令他们凌驾于95%的龙城市民之上，已经能在社会上独当一面，早早和财雄势大的超级企业打交道，对今后的发展极有好处。 而且，像孟超这样的“怪物”，也不能用普通的教育模式，来束缚他的发展，在实战中狂飙突进，才是最好的。 特别是他们听说林川也参加这次任务，那就更加放心了。 两人找到林川了解情况。 有些出乎孟超的意料，林川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拍胸脯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嫡亲的小师弟。 李英姿和顾剑波都知道两人关系密切，是街坊邻居和一个小学班主任教出来的。 再说，他们自己都是互相扒裤头的关系，正琢磨着等北线攻势大获全胜了，赶紧去扯结婚证呢，孟超和林川分别是他们的亲传弟子，说句“嫡亲的师兄弟”并不为过。 有“哭泣杀神”带队，自然不存在任何问题，两人欣然同意。 楚飞熊等好友得知这个消息，也很为孟超高兴。 楚飞熊告诉孟超，他这几天也要和邵剑青一起，进入墓碑森林厮杀，搞不好大家还能相遇，有机会并肩作战。 孟超对此万分期待。 一夜养精蓄锐，次日上午就在基地内的装备中心，采购了一批最精良的收割工具和野外求生装备——要说吕丝雅真够财大气粗，大手一挥，让孟超尽管挑选趁手的家伙，所有费用统统由她承担。 孟超也不和这位擎天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客气，大包小包，用得上用不上，几乎把装备中心都搬进吕丝雅的空中堡垒。 午饭之后，空中堡垒四周环绕的符文就再度熠熠生辉，磁场激荡，重力抵消，晃晃悠悠地漂浮起来，朝着墓碑森林飞去。 第二百零五章 抵达墓碑森林 趁着还有时间，林川向孟超详细介绍了团队里的其他成员。 首先是擎天集团资深探矿师张维岩带领的专家小组。 大多是辅助系超凡者，擅长将自身灵磁力场融入到星球磁场中，去感知天地间的细微变化，从而勾勒出地底灵脉的走向，辨识出数千种矿物质的不同。 最厉害的探矿师，甚至能将自身的灵能涟漪传导到岩层深处，改变岩石的分子结构，影响数千米范围内的地质构造。 既能发挥出“人肉盾构机”的作用，在地底钻探出一条条直径超过两三米的通道，也能制造落石或者石笋，封堵和支撑住即将崩裂的岩缝，甚至制造一场小规模的地震。 是以，他们的战斗力虽弱，却无人敢小觑，反而是团队的关键，也是战斗系超凡者必须保护的对象。 然后，是一个叫做“叶博士”的女人。 孟超昨天就对她留下深刻印象。 因为她佩戴着一枚红色发卡，乍一看，是一朵盛放的红花，仔细观瞧才发现，赫然是血纹花的样子。 林川告诉孟超，叶博士也是他们农大的校友，却是生化系的，现在是研究血纹花的专家，亦是此行的“秘密武器”。 吕丝雅坚信，血纹花是受到红辉玉的辐射才进化变异。 那么，顺着血纹花的踪迹一路搜索，就能找到红辉玉的源头。 而且，叶博士还知道怎么对付血纹花，她研发了一种特殊的抑制剂，能大幅降低血纹花在碳基生物体内的活跃度，令他们进入某种……类似休眠的状态。 “血纹花并不是那种会无限增殖的类真菌。” 叶博士也告诉大家，“事实上，他们比细菌和病毒更聪明，知道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倘若无限分裂和繁殖，搞得所有生物都被血纹花寄生的话，反而得不到足够的食物，宿主和血纹花都会完蛋的。 “通常情况下，在宿主的脑电波十分强烈，生命力极其旺盛的时候，血纹花并不会‘喧宾夺主’，而是处在半休眠状态，只是刺激宿主的新陈代谢，激活更强大的战斗力。 “很多宿主并不讨厌血纹花的寄生，反而很欢迎这样的‘双赢’。 “只有当宿主死去，血纹花才会彻底觉醒，占用宿主的身体——算是一种非常‘讲道理’的类真菌了。 “我的抑制剂，就能干扰血纹花，让他们以为宿主仍旧活着，不用表现出太过激烈的性状。 “所以，就算在地底深处遇到血纹花寄生体也不用担心，只要在杀死他们之后，及时注射抑制剂，转化成不死生物的概率，就大幅降低了。” 一番解释，令众人都放心不少。 辅助系专家团队之后，就是战斗系超凡者。 林川告诉孟超，这次团队的武力输出，主要由一支名叫“利刃”的超凡战队负责。 利刃战队是一支在荒野上厮杀超过五年的老牌战队，斩获怪兽无数，也承担过多次勘探队、采矿队和各类型荒野实验室的护卫任务，经验十分丰富。 战队成员的外号很有特色，都是以各种各样的冷兵器来命名，队长“弯刀”和林川一样，都是一名四星超凡者，掌握了“灵能共振”的奥秘，既能利用“灵振”刺激细胞深处的线粒体，释放出更加强劲的能量，也能改变武器和装备的分子结构，将普通武器都变成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激发出熊熊燃烧、无坚不摧的战焰，当然，更能利用磁悬浮原理，悬浮在半空中，算是登堂入室，踏入一流高手的行列。 不过，这位“弯刀”却是一副黑口黑面，生人勿近的模样。 “林川，听说你这位小老弟，是第一次深入荒野？” 弯刀盯着孟超，却对林川道，“我不明白吕小姐为什么要临时塞一个灵纹境的小家伙进来，光是照顾那些探矿师和血纹花专家就够我头疼的了，所以，你最好时刻盯紧自己的小老弟——荒野深处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他自己找死，我不可能豁出性命去救他的。” “弯刀，管好你自己的事。” 林川硬梆梆顶回去，“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玩下马威这一套。” 弯刀翘起两撇如黑色弯刀般的胡须，瞪了林川一眼，走开去。 “半年前，利刃战队接到一项护卫任务，保护一个生物研究小组在荒野中建立临时实验室。” 林川向孟超解释，“好像生物研究小组里有人自作主张，不服从利刃战队的指挥，招惹了极其凶残的高阶超兽，令利刃战队损失惨重，几乎被打残了。 “利刃战队回到龙城舔舐了好几个月的伤口，为了筹措重建的资金，才接受吕丝雅的雇佣，所以，弯刀难免有些神经质，对于一切看上去没什么荒野实战经验的菜鸟，都抱有极深的怀疑。 “虽然说话不太好听，但这家伙的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利刃战队以往的信誉也非常好，所以，尽量服从他的安排，暗中观察他的动作，思考他的做法，多学着点儿，对你没坏处。” 张维岩带领的辅助系超凡者，弯刀带领的战斗系超凡者，以及充当向导的林川和充当收割者的孟超之外，就是吕丝雅自己。 按照林川的说法，吕丝雅自己也是一名资深的探矿师和晶石专家，走辅助系路线，战斗力并不强。 但她身边有一个形影不离的女保镖，叫“吕凤英”，被她父亲收养，精心栽培，又送到各种训练营去学习专业的杀戮技巧，同样踏入天境，达到四星灵振境界。 三名战斗系的天境强者，加上利刃战队至少七八名地境巅峰，这样的团队配置，的确够资格去墓碑森林深处闯荡了。 正说着，空中堡垒颠簸起来。 舷窗外，墓碑森林就在下面，怒涛山脉也近在咫尺。 这里靠近地底灵脉汇聚的所在，灵脉共振引发的极端天气愈发激烈，一团团电闪雷鸣的乌云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从怒涛山脉一浪高过一浪地涌向墓碑森林，将空中战堡冲击得东倒西歪，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忽而被高高抛到浪尖，忽而又直线下坠几十米，几乎坠落到丛林里。 疾风骤雨中，墓碑森林里的激战仍在继续。 人类用燃烧弹反复轰炸密林深处，炸得肉食性灵化植物“吱吱”作响，如火狱中的妖魔般张牙舞爪。 火光映照下，一道道黑色烟柱冲天而起，恍若拥有生命般蠕动扭曲。 经过林川的解释，孟超才知道，那不是烟雾，而是变异蚊蝇等等飞虫凝聚成团，被烟雾呛得夺路而逃。 倘若不用燃烧弹将这些可怕的飞虫都熏出来，他们真能钻进强化外骨骼的缝隙，将人类活活吸成一具具干尸。 不过，飞虫虽然跑了，仍有大量地狱凶兽还蛰伏在墓碑森林深处，把这里变成真正的地狱。 但就算真正的地狱，也锁不住人类的希望。 远远望去，明明没有听到炮弹的呼啸声，却能看到一团团五彩缤纷的光球在密林中炸裂，冲击波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将参天大树如杂草般吹倒，甚至有黑黢黢的蘑菇云冉冉升起。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比雷电的轰鸣和暴雨的咆哮更加嘹亮。 这是天境强者正在发出人类的怒吼，镇压墓碑森林中的地狱凶兽。 随着人类文明的征途不断蔓延，原本漆黑一片的墓碑森林中，已经出现几十片规模极大的空地，这里所有肉食性灵化植物都被砍伐和燃烧殆尽，开辟成能容纳装甲飞艇和空中战堡起降的战地机场。 大量重型工程机械都被装甲飞艇运输过来，还有后方制造的模块化预装要塞构件，能在短短二十四小时内，就完成拼装，将一座座战斗要塞，如钉子般深深插入千百年来专属于怪兽的领地。 空中堡垒缓缓降落在墓碑森林东南方向的一座战地机场。 机场四周已经筑造了十几座要塞，挖掘了三道壕沟，拉起双重电网，还有自动化机枪塔和高压电弧防御塔，守卫十分森严，是人类攻略墓碑森林的前进基地之一。 这里已经停泊了十几艘装甲飞艇，还有两座采用磁悬浮技术的空中堡垒。 孟超看到大部分飞艇和空中堡垒的外壳上，都涂装着包括擎天集团在内，各大矿业集团的标志。 看来，这里是不少探矿队的集结和出发点。 再往墓碑森林深处进发，靠近怒涛山脉的地方，灵磁力场更加紊乱，极端天气会变得无比狂暴，真有可能将空中堡垒，直接在半空中撕成碎片。 所以，各路探矿队只能将装甲飞艇和空中战堡都停泊在这里，化整为零，徒步前进。 彼此目标相同，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气氛当然谈不上和睦。 孟超看到吕丝雅趾高气昂向另一座涂装着擎天集团标志的空中战堡走去，对留守在那里的探矿者指手画脚。 看来林川所言，擎天集团内部斗争十分激烈，第二代和第三代围绕权力宝座的争夺，比古代宫廷斗争更加复杂，并不夸张。 不一时，吕丝雅回来，脸色有些阴沉，目光却愈发灼热，对众人道：“已经有五支探矿队抢在我们前面出发了，包括我那两个蠢货哥哥，不过他们都走了错误的方向，我们也赶紧出发吧，一定要抢在所有人前面，找到红辉玉矿脉！” 第二百零六章 寻找血纹花 蠕动的密林。 刺骨的冰雨。 四周是浓烈的黑雾，唯有偶尔闪电撕裂乌云，才能映照出影影绰绰的怪兽的身影。 一行人在墓碑森林深处艰难跋涉。 这里是典型的原始丛林，参天大树盘根错节，厚厚的腐殖质下面隐藏着无数洞穴和沼泽，别说主战坦克和履带式运兵车，就连蜘蛛战车都无法通行。 猎杀者和探矿者唯一能依赖的载具，就是一款被称为“骡”的四脚军用机器人。 机械骡的自重不超过三百公斤，却能搭载半吨重的货物，以每小时二十公里的速度，长途跋涉一百公里以上，既有太阳能板补充能量，也能用晶石供能，在紧急情况下，还能由超凡者直接往它的动力核心传输灵能。 人类在异界没有卫星，全球定位系统自然是不存在的，但生化学家和机械工程师却联手在“骡”的体内植入了大量的怪兽神经，令它拥有一定程度的低级智慧，能听懂人类的特殊指令，紧紧跟随主人前进。 吕丝雅的探矿队携带了足足五十台机械骡，用来搭载绝大部分物资，使得探矿队成员能轻装上阵。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旅途能够轻松多少，因为吕丝雅选择了一条人迹罕至的道路，或者说，根本没有道路，所有人，包括晶石专家和探矿者在内，都必须抡起开山刀，在藤蔓、杂草和妖异扭曲的树木之间，大力劈砍，艰难前进。 不少探矿者纷纷抱怨，他们究竟要在这鬼地方待多久，又要前往何处。 而每前进几公里，吕丝雅就会停下来，让血纹花专家叶博士采集土壤标本，寻找血纹花聚落的痕迹。 她自己也会凝神静气，从太阳穴两侧浮现出一簇簇妖艳的灵纹，缭绕双眼后，汇聚到眉心，仿佛张开第三只纯粹由灵能组成的眼睛，朝丛林深处探索，随后，指引新的方向。 “叶博士找到了血纹花聚落曾经生长过的痕迹，我也感知到在前面不远处，灵气自地底喷涌而出，如火山爆发般激烈，那里一定蕴藏着极其丰富的矿脉！” 在吕丝雅的指引下，他们渐渐远离人类频繁活动的区域，进入未知的世界。 虽然这一带已经被天境强者反复清理过，难免没有地狱凶兽中的漏网之鱼，更有怎么杀都杀不完的蛇虫鼠蚁，蛰伏在暗中，贪婪地盯着这些移动的肉块。 不过，比起蛇虫鼠蚁和漏网之鱼，墓碑森林中最常见的危险生物当然是—— “蛇藤！”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利刃战队队长“弯刀”忽然暴喝一声，弯刀如闪电出鞘，在众人头顶挥洒出一片阴冷刺骨的寒芒，瞬间将七八条从枝桠上垂挂下来的藤蔓斩断。 直到这些“藤蔓”中喷出殷红如血的汁液，落到地上的藤蔓如同毒蛇般蠕动和蜷曲，众人才发现，这不是普通植物，而是活性极强的肉食性灵化植物。 蛇藤，以怪兽为食的灵化植物，类似榕树般能够“独木成林”的庞然大物，一株蛇藤树，能分裂出成千上万根自由活动的藤蔓，藤蔓上还生长着剧毒的尖刺，一旦触碰到猎物，立刻就能像蟒蛇般将猎物死死缠住，撕成碎片，是将这片丛林变成死亡坟墓的罪魁祸首之一。 蛇藤绝不会单独出现，顿时，伴随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悉悉索索声，无数藤蔓都从黑暗中电射而出，朝探矿者们缠绕过来。 利刃战队的战斗系超凡者站在最外围，周身顿时激荡出层层叠叠的寒光，组成密不透风的刀墙，将数百根蛇藤统统斩断。 但蛇藤数量实在太多，包括队长弯刀在内，他们要顾及十几名晶石专家和探矿师的安全，难免顾此失彼，手忙脚乱。 这时候，众人脚下的腐殖质里，竟然又有一条比蟒蛇更加粗壮的大虫一跃而起，脑袋裂开成四瓣，变成血盆大口，朝一名探矿师扑去！ 裂口森蚺，二级超兽，经常在蛇藤附近游走，帮蛇藤对付体型太大，无法直接缠死的猎物，是典型的共生关系。 虽然体型堪比蟒蛇，实际上并不是蛇类怪兽，而是类似巨化蚯蚓的变异虫豸，种族天赋就是打洞和隐蔽，喜欢蛰伏在密林中的腐殖质深处，即便战斗力高出它数筹的地狱凶兽或者天境强者，都很难感知到它的存在。 一旦被它突袭得手，它又会在蛇藤的掩护下，立刻钻进腐殖质下面的窟窿，顺着地缝，瞬间逃得无影无踪，是既猥琐又难缠的猎手。 眼看这名目瞪口度的探矿师即将被裂口森蚺拦腰咬住。 就算不死，恐怕都要被裂口森蚺连皮带骨咬掉三五十斤血肉。 弯刀正欲救援，却有数十根蛇藤同时射向他的要害，令他慢了半秒。 一道缭绕着电弧，一道缭绕着火焰，两条锁链却横空出世，正好缠住了裂口森蚺的血盆大口，好似勒马一样将它紧紧勒住。 锁链上符文闪耀，通过原子球形能量层的振动，激荡出上万伏的电芒和数千度的高温，如烧红的铁丝轻而易举切入豆腐一样，深深勒入裂口森蚺体内。 裂口森蚺的神经反应再迟钝，都感知到了锥心刺骨的剧痛，发出“嘶嘶”的哀鸣。 锁链一抖，稍稍放松半截，令它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但这不过是致命攻击的前奏。 锁链末端，两柄弧形战刀同时绽放出血月般朦胧而诡异的光芒，交叉从它蟹爪菊般绽放的血盆大口里斩了进去，直接将它数米长的前半截身子剖成了四片。 探矿师惊魂未定，看着孟超不紧不慢收回链刃。 弯刀眼里也绽放出惊诧和欣赏兼而有之的光彩。 孟超上前，单膝跪地，不顾裂口森蚺仍旧拼命挣扎，指间闪耀着点点星芒，柳叶刀和探针猛地戳了进去，这才对弯刀说：“裂口森蚺的消化腺里蕴藏着一种特殊的酸液，是非常珍贵的材料，能不能帮我争取一点时间，我要把它收割出来。” “……好。” 弯刀下意识答应，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你要多久，蛇藤还在活动，我们不可能一直等你。” “我已经好了。” 孟超说着，将薄如蝉翼，颤颤巍巍的裂口森蚺消化腺取了出来，投入秘银稳定液中。 “……” 弯刀翘起了胡须，头也不回，嘟哝着又斩断了七八条蛇藤。 “你们这样斩来斩去，是没用的，蛇藤对蛇藤树来说，就像气根和榕树的关系，就算斩断再多，也无法对本体造成重创，随时都能再生。” 孟超用探照灯指了指密林深处，“如果我没猜错，从这边数过去第九棵树，就是看起来很像歪脖子松树的那一棵，我正用探照灯锁定的，就是伪装极好的蛇藤树。 “它是整片蛇藤的核心，只要将它毁掉，这些蛇藤自然会瞬间死亡的。” 弯刀皱眉：“你怎么知道？” “闻出来，和看出来的。” 孟超解释，“蛇藤在缠住猎物后，都会送到蛇藤树附近去消化吸收，所以蛇藤树周围就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而不是普通植物的清香和泥腥味。 “而一些大型怪兽就算被蛇藤缠住，也没那么容易毒杀，拖曳过程中仍会不断挣扎，在荆棘，树木和岩石上留下蛛丝马迹。 “先依靠嗅觉来缩小嫌疑范围，再观察哪棵植物旁边的摩擦痕迹最多，那自然就是蛇藤的本体了。” 弯刀深深看了孟超一眼。 几名利刃战队的资深猎杀者朝孟超所指的灵化植物扑去。 无数藤蔓的尖啸声中，这棵灵化植物熊熊燃烧起来。 一边烧，一边发出类似野兽的尖叫，喷溅出大量鲜血般的汁液，场面毛骨悚然。 而在弯刀将它一刀两断之后，四周狂舞的蛇藤果然蔫了下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烂。 “能被吕小姐看重的人，果然不简单。” 脱离蛇藤纠缠，利刃战队的队员，对待孟超的态度，都变得友善起来。 “林川的小师弟，当然非同一般。” 吕丝雅则笑眯眯地说。 一夜跋涉，他们又遭遇了三次灵化植物和低阶超兽的袭击。 但在三名天境强者和利刃战队的联手镇压下，全都有惊无险度过。 至于四到六级的地狱凶兽，拥有一定的智慧，面对这支一看就极不好惹的团队，并不敢贸然发起进攻。 黎明将至时，他们猎杀了一头血纹花寄生体，提取到了新鲜的血纹花菌簇。 这说明他们的前进方向是正确的。 叶博士也利用这头血纹花寄生体，现场进行了一次抑制剂实验。 果然，注射了抑制剂的怪兽，并没有变成不死生物，而是带着体内的血纹花菌核一起，老老实实死去。 在林川这位资深猎杀者的指引下，他们很快找到这头血纹花寄生体的巢穴。 并且在那附近发现了一片还没找到宿主的血纹花原始聚落。 如同红色苔藓般生长在灌木丛中的阴暗处，浓烈得要滴下鲜血，一路蔓延，直到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 第二百零七章 狮龙鱼 在幽暗丛林中穿梭一夜，视野骤然开阔起来，众人俱是精神一振。 叶博士穿戴好了密封防护服，单膝跪在湖水旁边，小心翼翼提取血纹花原株的样本。 弯刀和林川则在左右保护，以免这口神秘而幽深的大湖中，突然窜出凶猛的水生超兽。 分析检测的结果，血纹花原株的确是从湖底深处蔓延上来，而不是相反，从陆地上生长下去。 “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吕丝雅兴奋道，“血纹花原株虽然喜欢阴暗潮湿的生长环境，却不能长期在水中生存，而这片湖泊周围并没有河流，它不可能无端端从湖底长出来。 “这就说明，湖底一定存在暗河，而暗河的尽头，则有大片地底空间，里面还有新鲜的氧气，以及暴露在空气中，开采十分方便的红辉玉矿脉——唯有这些条件齐备，血纹草才能进化成血纹花。 “怪不得，那么多探矿队都徒劳无功，他们根本找错了地方，想要得到宝藏，必须潜入这片湖泊深处，穿过地底暗河，才能抵达目标！” 林川警惕地看着四周，却道：“密林中的湖泊，应该是怪兽的天堂，方圆数十里内的生灵，都要靠这里的湖水生存，但我们一路走来，却没发现太多怪兽的痕迹，要么湖水有古怪，要么湖里肯定栖居着非常凶残的高阶超兽，一定要小心。” “这是当然，我早就料到了红辉玉矿脉会在湖底，所以带来了全套装备，弯刀！” 吕丝雅一挥手，利刃战队的超凡者手脚麻利地从机械骡上卸下大量弹药箱，掀开盖板，立刻赫然是一颗颗喷涂着骷髅标志的深水炸弹。 “这是赤龙军最新研发的晶石炸弹，冲击波十分强劲，大家最好运转灵能，护住耳膜，牙齿还有五脏六腑。” 弯刀说着，抡起一枚深水炸弹，远远朝湖泊中央投掷过去。 利刃战队的成员，大多是地境巅峰强者，虎背熊腰，膂力过人，直接用双臂投掷深水炸弹，丝毫不比专门的发射器差，短短半分钟，几十枚深水炸弹都投掷到湖泊中央，摇摇晃晃沉了下去。 弯刀又指挥队员，将几个圆头圆脑，上面支棱着探针的科学仪器丢进湖水里，同样沉了下去。 吕丝雅说，这是震荡波反馈搜集器，能利用深水炸弹的爆炸，在湖底撞击，反馈回来的波纹，测绘湖底的详细情况，找到暗河以及地缝的所在。 众人都退回密林，躲到参天大树后面，灵能灌注到鼓膜、牙龈以及五脏六腑，屏息等待。 “轰！轰！轰！轰！轰！” 地球时代的深水炸弹，便是以浩瀚无垠的大洋为战场，添加了晶石，镌刻了符文后，威力更是激增十倍，一连串地动山摇的爆响，简直要将整座湖泊掀翻，数十道水柱冲天而起，恰似又降下一场瓢泼大雨，“雨水”中还夹杂着无数奇形怪状的水生怪兽，“噼噼啪啪”落到密林里，却是“龙困浅滩遭虾戏”，沦为蛇虫鼠蚁和灵化植物的大餐。 再看眼前的湖泊，足足半分钟的惊涛骇浪之后，湖水竟然比片刻前降低了几十公分，湖面上还涌出大团血污，漂浮上来一团团五颜六色的碎肉，显然是湖底的巨型怪兽，被炸得焦头烂额，四分五裂。 不一时，“咕嘟咕嘟，咕嘟咕嘟”，湖水如同沸腾，冒出一连串的气泡。 “好强烈的灵能反应，是地狱凶兽的气息！” 林川，弯刀，以及吕丝雅的贴身保镖吕凤英，三名战斗系天境强者，几乎同时跃至湖边。 只见翻滚如岩浆的湖水中，猛地冒出来一条鳞片赤红，雄壮如狮的怪鱼，体型足足十几米，张开血盆大口，比虎鲨更加凶猛。 “狮龙鱼！” 这是一种水生五级超兽，曾有一口咬断人类一艘铁壳渔船的记录，更拥有操控水流的天赋，经常在赤龙江里兴风作浪，还能利用口腔的独特构造，发射“波纹炮”，令水流瞬间超过音速，将猎物轰得支离破碎。 成年狮龙鱼体型庞大，喜欢生活在水流湍急的大江大河中，很少在湖泊和沼泽地带出现，这更加证明了吕丝雅的判断——湖底一定有暗河，这头狮龙鱼是很小的时候，无意间通过暗河，游到湖中，随着体型越长越大，游不出去，才被困在这里。 即便狮龙鱼拥有足够发达的大脑。 但自幼生长在湖泊中，缺乏文明的交流，也是不可能诞生“智慧”这种东西的。 猝不及防，遭到深水炸弹的袭击，它被炸得七荤八素，狂暴无比。 三名天境强者，却脚踏虚空，掠至它的上方。 林川抢先出手，他周身被熊熊燃烧的兽魂加持，背后生出如不死鸟般华丽的灵能翅膀，锁链长枪呼啸而出，如赤色闪电般直刺狮龙鱼的眼球，只听“波”一声，狮龙鱼原本就被炸得血流如注的眼睛，顿时被他戳透。 锁链长枪之上，四条如翅膀般的利刃弹起，好似鱼钩，深深扎进狮龙鱼的眼窝。 狮龙鱼吃痛，疯狂甩头摆尾。 林川并不和它硬拼，而是像钓鱼一样，锁链长枪忽松忽紧，很有耐心地和它消耗。 弯刀的弯刀却划出了诡异的弧度，十分阴险地斩向狮龙鱼的鱼鳍和鱼尾，虽然被超兽惊觉，却也将鱼鳍斩了个七零八落，大大降低了它在湖水中的灵活性。 “波！波！波！” 狮龙鱼张开血盆大口，轰出一团团“水波炮”，真有重炮轰鸣的气势。 但它先被炸得天旋地转，眼球又被林川戳瞎，还丧失了用鱼鳍和鱼尾在湖水中保持稳定的能力，根本掌控不了精确的弹道，三团水球都和三名天境强者擦身而过。 这时候，吕丝雅的贴身保镖吕凤英，已经在狮龙鱼的头顶，将四肢扭曲成了非常古怪的姿势。 伴随着一道道灵焰激荡，她的面前，灵能以玄奥繁复的符文形态呈现，灵磁力场竟然达到肉眼可见的程度。 “滋滋滋滋！” 当她的灵磁力场构造到完美无缺的刹那，千丝万缕如电弧般的灵丝，便被赋予了生命，好似天女散花，争先恐后射向狮龙鱼的血盆大口。 狮龙鱼瞬间凝固。 在随后十秒钟之内，像是被无形的利刃来回切割了上百次，怒狮般雄壮的脑袋支离破碎，只剩下半截身子，慢慢沉入湖底。 三名天境强者联手，干净利落斩杀五级地狱凶兽！ 孟超则瞪圆了眼睛，脑海中满是刚才吕凤英释放必杀技的风采。 “原来吕丝雅的贴身保镖，是一名超杀流武者。 “这才是真正的超杀流，能称雄龙城数十年，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用极限流的连续技，去寻找超杀流的‘蓄力，僵直和冷却’，打断对方的必杀技，从而赢得胜利——理论上当然可行。 “但就好像用滑铲来对付老虎一样，梦想再美好，想要化作现实，都需要不断修炼和实践啊！” 孟超越来越觉得，今次不虚此行，能学到很多东西。 斩杀狮龙鱼之后，湖水渐渐平静，再没出现第二头水生怪兽。 这很正常，一山不容二虎，这片湖泊并不大，既然盘踞着狮龙鱼这样的顶尖掠食者，基本上就不可能存在第二头高阶超兽了。 这时候，震荡探测器也利用冲击波的反馈，测绘出了湖底的地形。 吕丝雅的平板电脑上，出现一副纤毫毕现的立体地图。 “你们看，这里果然有一条暗河，就在湖底五十多米的地方，暗河狭长而幽深，里面还有大片空间！” 吕丝雅指着地图，咧嘴笑道，“我带来了全套潜水装备，这一局，赌对了！” 行动之前，他们就针对红辉玉最有可能存在的环境，进行过针对性训练。 以超凡者的身体素质，和对灵能的精妙掌控，在数十米深的湖水中潜泳，原本也不是难事。 林川却提醒道：“这片湖泊的深度超过五百米，湖底环境极其复杂，连探测器都无法完全测绘出来，要小心，还有别的超兽。” “怎么可能？” 吕丝雅鼻尖一翘，自信道，“狮龙鱼是水生怪兽中的王者，向来不喜欢和别的高阶水生超兽共存，它也不是湖泊水系中的原生物种，只能是外来入侵者，来到这里是机缘巧合，总不可能拖家带口吧？” 林川还是道：“可是……” “没有‘可是’！” 吕丝雅在吕凤英的帮助下换上了潜水服，“虽然我们发现了这口湖泊，但难保通往红辉玉矿脉的道路只有这么一条，说不定在我们婆婆妈妈的时候，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在我们的红辉玉矿脉上跳舞！ “就算真的出现了第二条狮龙鱼，那又如何，你们不是已经斩杀了一条吗？我高薪聘请各位专家，就是请你们来解决问题的！” 她深深凝视了林川一眼，头也不回，第一个跃入湖水中。 众人探矿师和晶石专家面面相觑，也在利刃战队的帮助下，穿戴好了潜水服。 利刃战队又从机械骡装载的货物里，抬下大量部件，拼装出一条条水下潜行器。 这种潜行器一次可拖曳四到六人，还能接驳到军用电脑上，输入刚才测绘出来的目标，自动抵达目的地。 即便没接受过潜水训练的超凡者，只要将自己挂在潜行器上，就能完成任务。 “你没问题吧？” 见队员们大多跃入湖中，林川无奈，回头问孟超。 孟超轻轻揉搓眉心，梳理着刚刚跳跃出来的前世记忆碎片，摇头道：“没问题，我比较……喜欢玩水。” 今天老牛生日呦~~ 今天是老牛三十七岁生日。 本来没有生日发单章的习惯，中年男人嘛，感觉过生日都是挺害臊的事情。 不过，算算从二十岁开始写网文，到今天都有足足十七个年头，总结一下，未尝不可。 遥想十七年前的老牛，正是年轻力壮，不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总觉得自己才华横溢，横空出世，即将引领一代网文潮流。 饱受各种毒打后，才慢慢接受自己根本没什么天赋，并不适合写网文这个现实。 这时候才发现，最初取的笔名里就带个“牛”字，很有点儿一语成谶的味道。 相比那些真正才高八斗的大神们，那些“凤毛麟角的存在”，我好像真的只能像头老黄牛一样，在地上慢慢走，慢慢爬，甚至慢慢滚。 也曾忿忿不平，常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认为自己一无是处，无法将脑海中那个绚烂无比的异想世界，100%呈现在读者眼前。 但渐渐学会和自己和解，能力不济，热情来凑，无法100%呈现，能描绘个30%，甚至10%，也是好的。 大狗小狗都要叫，就算没天赋，也不妨碍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坐在键盘前面噼里啪啦地敲字，人一辈子能找到一件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不容易，我能在二十岁时就发现自己愿意奋斗终生的“事业”，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 就这么稀里糊涂，磕磕绊绊，走过了十七个年头，渐渐的也构造出了一些虽然幼稚，却绝对真诚的世界，也认识了很多喜欢这些世界，同样真诚的朋友们，老牛再次感觉自己无比幸运，幸好，当初没有在本该放弃的时候放弃，仍旧像是一头蒙着眼睛的老牛一样，不顾一切地低头往前冲。 冲到现在，仍旧没有天赋，老毛病也一点没改，还是不上不下，包括人到中年，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写《修四》时，每天四五更，一万五千字，啪啪啪啪，都不叫事，最多时写过一天八章，两万五千字，第二天仍旧生龙活虎，手指灵活得和那谁似的。 现在每天敲三章，一万字，就感觉指关节和生锈的齿轮一样，还会发出各种怪声，包括颈椎和腰椎，职业病，也没什么可多说的。 但，这又如何呢，审视内心，对网文的热爱丝毫不减，那团火还在熊熊燃烧，而且有越来越多的朋友聚集到一起，共同创造属于我们的世界，这已足够了。 只要这团火还在烧着，只要还有书友愿意关注老牛，往这团火里源源不断地添柴，别说三十七，就算七十三，我也会坚持写下去的！ 所以，今天特地发个单章，就是想许一个愿——希望老牛和各位书友都能身体健康，大环境也变得越来越好，我能写到七十三岁，大家也都能看到七十三岁，让我们到古稀之年，仍旧保持对这个世界，以及世界之上的世界，如青年般的好奇和激情。 …… 另：咱们书友圈置顶有个联合活动，原本叫【打倒那只断章狗】，因为某些原因没通过改叫【我的留爪世界】，蛮有意思的，欢迎大家进去互动，包括创作番外——我自己也有写了一个番外放在里面，关于黑夜魔女白嘉草的，等活动结束，大家有好的番外，我也会搜集起来展示。 …… 还有，今天生日，作为福利，只更两章，留点时间给牛嫂和小牛，大家不介意吧？明天就补回来！^_^ 第二百零八章 湖底惊变 湖面和湖底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天空乌云密布，丛林幽暗深邃，阳光极难照射进来。 深入湖水三五米，就如沉入沼泽，伸手不见五指。 饶是超凡者的视觉细胞比普通人更加发达，能察觉更多的不可见光，并感知到不同频率的灵能波动‘。 也只能勉强看到一道道五颜六色的暗流，在湖底缓缓蠕动，映照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虾兵蟹将，和妖异舞动的水生灵化植物。 幸好这些鱼虾和水草都感知到了超凡者身上强大的气息。 又被刚才的深水炸弹，炸得七荤八素。 全都不敢上前招惹人类，远远躲到了湖泊深处。 至于更加凶猛的掠食者，的确如吕丝雅所言，一山不容二虎，这里并没有他们的生存空间。 众人抓住水下潜行器，听着螺旋桨转动的声音，越潜越深。 通讯频道中，利刃战队水性最好的尖兵传来好消息，他已经发现暗河的入口，正在进一步扫描暗河深处的情况。 很快，众人手腕上军用级别的战术手表上，都浮现出一副更加详细的地图，指引了一条蜿蜿蜒蜒的道路。 “恭喜各位，我们距离宝藏越来越近了。”吕丝雅在通讯频道中发出胜券在握的笑声。 就在这时，距离众人不远的湖岸岩壁忽然蠕动起来，一团黑影张开血盆大口。 众人一惊，七八道探照灯光芒聚拢过去，发现是一只硕大无朋，如砗磲般的贝壳类怪兽，被螺旋桨惊扰。 贝壳类怪兽通常固定在岩壁或者巨型水生怪兽身上，并没有太大威胁。 众人都笑起来。 “我们找到了暗河的出口，果然，上面是一处规模极大的地底空间，还有新鲜的空气，可以直接呼吸！” 通讯频道中，再次传来利刃战队尖兵兴奋的喊叫。 忽然，如巨型砗磲般的怪兽，惊慌失措地合拢贝壳。 片刻前还在众人身边游荡的小鱼小虾，也纷纷四散逃跑。 就连妖异舞动的灵化植物，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波！” 一道无比湍急的水流，自下而上，朝众人轰了过来。 众人猝不及防，一具水下潜行器被水炮轰了个正着，当场四分五裂，所有人都被甩了出去。 “还有一条狮龙鱼！” 通讯频道里传来几名战斗系超凡者的惊呼。 他们的目光比辅助系超凡者更锐利，一眼就看到幽暗无底的湖泊深处，一条体型更大，外表也更凶残的狮龙鱼，摇头摆尾，如同塞了上千斤炸药的鱼雷般朝他们冲刺过来。 水底是狮龙鱼的主场。 它在这里的战斗力何止激增五倍。 一边冲刺，一边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枚又一枚水炮，形成一个个恐怖的死亡漩涡，要将人类狠狠撕碎。 三名天境强者都被汹涌的暗流冲散，无法像湖面上一样联手镇压。 他们的灵焰受到湍流干扰，也发挥不出摧枯拉朽的力量。 狮龙鱼趁机撞进人群，只一口，就将一名探矿师拦腰咬断，下半截身子囫囵吞入腹中，上半截则用尖锐的獠牙撕扯住，利用惯性，朝人类重重甩来。 既是示威，也是用支离破碎的尸骸，扰乱人类的心神和视线。 通讯频道中顿时传来阵阵倒吸冷气之声。 “往暗河的方向前进！” 吕丝雅当机立断，“暗河崎岖狭窄，这条狮龙鱼的体型硕大，它进不来的！” 她的贴身保镖吕凤英，则毫不犹豫朝狮龙鱼扑去。 在天境强者的掩护下，所有人都争先恐后游向暗河。 孟超原本想凭借刚刚打造的双持链刃，以及全新觉醒的前世记忆碎片，利用水下战斗技能，和狮龙鱼一较高下。 但对方一记简单粗暴的水炮，就几乎炸聋了他的双耳，把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挤出来，让他深深认识到了什么叫“地狱凶兽”。 “你不要命了？” 林川拽住他，险之又险和狮龙鱼的獠牙擦身而过，用尽全力将他往暗河的方向甩去，“这里有我，快走！” 看着不死鸟的光芒在幽暗湖底倔强绽放，孟超咬紧牙关，将冲上喉咙的鲜血重新吞咽下去，转身游向暗河。 他不知在混浊如泥浆，汹涌如浪潮的湖水中潜行了多久。 只觉得身后发生一场海啸，冲击波重重叠叠，如战锤般猛击着他的后背。 直到钻进湖岸岩壁上撕裂的暗河入口，他再不肯往前游动，而是解开链刃，接应在他后面游过来的探矿者们。 林川是最后一个。 他利用兽魂激荡湖水，如一尾火红色的小鱼，走“之”字路线，弹跳着前进。 狮龙鱼横冲直撞，紧追不舍，眼看就要咬住林川的双腿。 无论林川如何射出锁链长枪，都被狮龙鱼卷起的湍流干扰。 好几次，长枪都险些脱手。 “林哥，这里！” 孟超射出链刃。 林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锁链。 孟超用力一扯，让林川再次摆脱狮龙鱼的撕咬，两人一起撞进暗河。 “哗啦！” 狮龙鱼也不顾一切地撞进来。 却因为威武雄壮的脑袋实在太大，被牢牢卡在岩缝两侧，越是拼命挣扎，就卡得越紧。 孟超有些迟疑，要不要趁此机会，用两柄链刃到它的血盆大口里大肆收割一番。 林川却抓住他，低声道：“快走！” 果然，两人再度往里面游了几十米，就听到背后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 狮龙鱼终于挣脱了岩壁的束缚，虽然游不进来，却鼓足力气，射出一记凶悍绝伦的水炮。 这记水炮掀起的冲击波，像是主战坦克直接碾压在孟超背后。 孟超喉咙一甜，忍不住一口鲜血狂涌而出。 心中暗叫侥幸，刚才若非林川阻止，自己再贪婪一些的话，真有可能被狮龙鱼直接震成碎片。 “怪不得这畜生叫‘狮龙鱼’。 “我想起来了，它的名字并非来自长相，而是因为它最强的种族天赋就是‘狮子吼’，能在水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孟超心有余悸，和林川互相扶持，渐渐将狮龙鱼狂暴的吼叫抛到脑后。 不知在错综复杂的暗河中碰撞到了多少次，前面终于传来依稀的光明。 那是早先爬上岸去的探矿队员们，点亮了探照灯。 两人奋力游向光明，浮出水面，爬上岸去，四仰八叉，瘫倒在地。 身后的暗湖，仍旧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足足喘息了五分钟，孟超才能勉强坐起来，观察四周环境。 这是一处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岩洞。 到处是钟乳石和石笋，蕴藏着微量的晶石成分，散发着幽幽的荧光。 空气虽然潮湿和酸臭，但的确可供人类直接呼吸，看来这里一定还有缝隙，能通往地面。 却不知道他们头顶是什么地方，难道已经到了怒涛山脉的范围？ 孟超和林川等战斗系超凡者恢复较快。 几名脸色煞白的探矿者和晶石专家，则瘫在地上十几分钟都爬不起来。 吕丝雅却是第一个恢复镇定的。 或者说，即便在第二条狮龙鱼张开血盆大口之时，她的神经都没有出现丝毫颤抖。 她和女保镖还有利刃战队的队长一起，清点人员，收拾装备。 这次意料之外的突袭，令他们损失了两名探矿者以及一名利刃战队的猎杀者。 还有一名猎杀者被狮龙鱼齐肩咬断了左臂，却被队友冒死救了回来，此刻注射了封闭药剂，伤口涂抹了一层医疗凝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他们还损失了一半食物。 探矿设备倒是奇迹般完好无损。 面对如此重大的损失，即便擎天集团自己的探矿专家，以及弯刀这样经验丰富的猎杀者，脸上都难免阴云密布。 “吕小姐，刚才您不该只顾着探矿设备，却放弃装载食物的水下潜行器的。” 弯刀冷冷道，“现在出路被狮龙鱼封死，大家不知还要在地底待多久，我们需要食物。” “只要找到红辉玉矿脉，一切都会有的。” 吕丝雅说着，张开手掌，让众人看到她刚刚发现的战利品，一枚晶莹剔透，水晶花蕾般的矿物。 红玉珠，本身没有太高价值，却是红辉玉常见的伴生矿，同时发现红玉珠和血纹花的地方，往往能找到红辉玉矿脉。 众人都是行家里手，立刻眼前一亮。 “我知道，刚才有三位队友惨遭不幸，恐怕连尸体都很难找回来，发生这种事，我也非常痛心。” 吕丝雅叹了口气，攥紧红玉珠，话锋一转，高声道，“不过，人类和怪兽的战争，注定会有牺牲，地球文明征服异界的道路，更是要用无数勇士的精神筑成，大家都是超凡者，谁都不怕牺牲，因为我们非常清楚，就算自己死了，也会有后来者继承我们的精神，完成我们的使命。 “三位勇士都是为了寻找红辉玉而死，只有尽快找到红辉玉矿脉，才能告慰他们的英灵，也才能早日平息地面上的极端天气，让钢铁洪流进场，打赢这场战役，挽救更多同胞的生命。 “而各位，包括牺牲者的家人，不但都能成为英雄，还将是龙城最有钱的英雄——这是我吕丝雅，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情！” 第二百零九章 符文之谜 众人默然无语。 “张老，咱们这边牺牲的探矿师，我会向集团申请，给他们双份抚恤金，弯刀，你的队员也是一样，哪怕受伤者，我都在合同约定的酬金基础上，上浮30%。” 吕丝雅咬牙道，“还是那句话，只要找到红辉玉矿脉，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 众人对视一眼，抛开不专业的情绪，再度行动起来。 他们用特制的地底声波探测器，扫描岩洞四周，寻找高能反应和通往更大空间的缝隙。 又有一名来自擎天集团的探矿师，盘膝而坐，念念有词，让细密的灵纹从太阳穴，双眼和眉心不断浮现。 林川告诉孟超，这位探矿师拥有异能，可以感知最细微的风速和风向变化，也能精确查探出气温和湿度的高低，是人肉气象站一样的存在。 在他的指引下，众人很快找到岩洞角落。 貌似坚固的岩壁上布满了蜿蜒的缝隙，黑黢黢的缝隙里有一缕缕微风渗透过来，岩壁很湿润，还生长着一些类似苔藓的生物，最关键是，在岩壁下面的缝隙旁边，还有一片美轮美奂，既妖艳又危险的血纹花聚落。 “这片缝隙的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空间，岩壁不会太厚，血纹花就是从这后面，一路蔓延过来的。”吕丝雅下了结论。 声波探测器的反馈结果，也支持她的推断。 叶博士采集了样本之后，两名利刃战队的超凡者扛着火焰喷射器，将血纹花原株烧了个一干二净。 张维岩等擎天集团的资深探矿师上前，先将双掌贴在岩壁上，闭上眼睛，放出灵能，感知了一下岩壁的厚度，结构和成分。 商议片刻后，便用地质锤和岩钉，在岩壁上飞快镌刻符文。 他们绘制的都是辅助系，和地质构造有关的符文，孟超自然一窍不通。 只看到他们龙飞凤舞，短短半个小时，便在直径两三米的空间内，绘制了上千个玄奥繁复，彼此勾连的符文，构成一座错综复杂的符阵。 之后，又将超兽血液和地底灵液炼制而成的符墨，从符阵最上方的开口，缓缓倾倒进去。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符墨并没有顺着岩壁流淌得到处都是，却像是被神秘的力量牵引，在符文的沟壑里规规矩矩流淌，很快，就流遍了每一道笔触，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几名资深探矿师都盘膝而坐，伴随咒文的吟唱，释放出强劲的脑电波。 他们的生命磁场和符阵构造出的灵磁力场产生共振，激发出了符墨中蕴藏的强大灵能，直抵岩石的原子球形能量层，从原子层面，改变着物质的性质。 不可思议的一幕上演了，原本坚不可摧的岩层，在灵能的激荡下，渐渐软化，变成类似沙砾的物质，无声无息地崩塌下来，露出一条狭长的隧道。 符文范围之外的岩石，却仍旧维持着坚固的构造，足以支撑隧道的存在。 这不是孟超第一次见识符文的奥妙。 但每次见到这种能“聚沙成塔，点石成金”，改变物质原子结构的神奇力量，他还是像所有人一样，啧啧惊叹，百思不得其解。 就连运用这种力量的超凡者，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能含糊其辞地说些“符文是灵磁力场在平面上的投影，能连接人类的生命磁场和行星的星球磁场，甚至群星之间的宇宙磁场”之类，他们自己都不甚了然的话。 时至今日，符文的原理，仍旧处于黑箱状态。 地球人只是在穿越到异界后，在超凡塔下面的太古遗迹里，发现了这些类似文字，能够激活强大力量的奇妙符号而已。 这也令人们对异界的真面目充满了兴趣。 很多人都相信，异界绝非一颗只有怪兽的蛮荒星球。 千万年前的太古时代，这里应该存在过高度发达的文明。 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幸陨灭了，只留下记载昔日辉煌的遗迹，却被偶然穿越而来的地球人继承。 ——为什么如此肯定，太古文明已经陨灭？ 很简单，即便以地球二十一世纪中后期的科技力量，倘若有一座外星城市整体穿越到地球，无论对方降落在撒哈拉大沙漠还是亚马逊丛林……任何一处人迹罕至的所在，都会在二十四小时内被人类发现，最多不超过三天，人类肯定会有所行动，和“外星城市”接触的。 但龙城已经穿越到异界半个多世纪。 他们仍没发现成建制拥有智慧的异界土著部落。 即便有迷雾笼罩，似乎也说不过去。 所以，就算迷雾深处还有异界文明的存在，其社会和科技发展水平肯定高不到哪儿去，注定要被地球人的钢铁洪流碾压。 “征服异界，探索并继承太古文明的力量，并带着无比先进的太古文明之力，华丽回归地球，帮助地球文明从‘星球时代’踏向‘群星时代’，成为整片星空的主宰！” 这是很多龙城青少年深埋在心底，最宏伟的梦想。 包括重生前的孟超在内。 现在的他，自然知道这个梦想有多么遥不可及。 异界是存在成建制、有智慧的土著的。 虽然他们早已忘却昔日太古文明的荣耀，甚至将祖先超卓的科技当成了魔法和诅咒。 但毁灭从来比建设更简单。 掌握在原始人手里的自动步枪，同样能杀死一个全副武装的现代人。 怪兽战争之后，这些异界智慧土著将给地球人带来极大的麻烦。 想要彻底解决这些麻烦，就必须以最小的代价、在最短时间内，打赢怪兽战争，让龙城“满血满状态”去和异界万族争锋。 北线攻势必须大获全胜。 一切的关键，极有可能就在他们前方。 这才是孟超甘愿冒险，深入地底的原因。 绝不是为了酬金。 更不是为了抱吕丝雅那条修长、笔直、浑圆有力、细腻如玉的大腿。 而是为了同胞，为了未来，为了地球文明。 “你在想什么？”林川小声问。 孟超一惊：“没什么，我绝不是为了大腿。” 林川一愣：“什么大腿？” 孟超挠头：“剑戟魔猪的大腿，我饿了。” “……你要小心，我们就要进入地底灵脉聚集的范围，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灵磁力场越来越强烈，极有可能干扰我们的心灵。” 林川严肃道，“越是接近灵脉，人类的大脑越有可能受到影响，最原始的情感和欲望都会放大，渐渐暴露出最真实的本性，甚至吞噬人的理智，把我们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不要胡思乱想，专注任务，记得每隔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就坐桩冥想片刻，确保心灵指数时刻维持在100%左右。” “明白，谢谢你，林哥。” “自家兄弟，刚才我们还救了彼此的命，有什么好谢，走吧，大家都钻进去了。” 探矿者们在隧道里穿行。 每隔一段路，资深探矿师就会在岩壁上镌刻符文，将岩石变成沙砾，令隧道不断深入岩层。 辅助系超凡者施展这样的“魔法”，丝毫不比战斗系超凡者释放必杀技来得轻松。 包括张维岩在内，几名资深探矿师的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槁下去，不得不吞服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长时间冥想，调息。 幸好队伍里还有大量战斗系超凡者。 经过地质专家的检测，这一带的岩层十分坚固，足以抵御强烈的冲击波。 三名天境强者和利刃战队的地境巅峰便轮番上阵，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对岩石狂轰滥炸。 虽然没有资深探矿师的优雅，却也令隧道不断向前延伸。 吕丝雅眼底异彩频生，给队员们加油打气，说她已经感知到了越来越强烈的灵能反应，前面不远处，肯定有灵脉聚集。 终于，花了三个小时，他们打通了隧道，一头撞进一片更加辽阔的地底空间。 “嚯！” 第一个跌跌撞撞扑进来的探矿队员，被眼前气势恢宏，美轮美奂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随后涌入的人们，同样目眩神迷，呆若木鸡。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七彩纷呈的水晶宫殿。 无论岩壁还是石柱和石笋，全都呈现出晶莹剔透的半透明质感，又绽放出幽幽的荧光，光芒如水，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别说地球，即便在异界，张维岩这样的资深探矿师，都极少见到这样瑰丽的景象。 “红柱晶！” “多蓝闪晶！” “天青铜！” “紫蛇纹石！” “异火辉石！” “这么多晶石矿脉聚集在一起，而且纯度极高，开采难度极低，只要消灭地面上的末日凶兽，大型钻探设备直接钻到这里，简直是唾手可得的宝藏！” 张维岩花白的胡须颤抖起来。 刚才连续镌刻和激活了几十组符阵的疲惫不翼而飞，干涸的血管仿佛被晶石的魔力重新灌满，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 弯刀和利刃战队的成员，同样眉开眼笑。 就连那名被狮龙鱼咬掉一条手臂，脸色惨白的伤员，也是喜上眉梢。 在晶石变化莫测的光芒映照下，他们脸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在蠕动。 第二百一十章 和时间赛跑 生存委员会的《资源法令》规定，龙城范围和龙城人发现的一切矿业资源，理论上都是整个文明的共同财富，应当用于地球人征服异界的宏图伟业。 首先发现灵脉的人，则享有优先开采权，既能自行组织人力物力来开发，也能将优先开采权转让给实力雄厚的矿业集团，赚取高额的转让费。 此外，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发现灵脉的所有人，都能从矿藏中挑选一块纯度最高，品相最好，蕴藏灵能最丰富的晶石带走，当成“纪念品”。 根据晶石的种类不同，“一块”的大小也不愿意，确保其价值，足以调动探矿者们前赴后继，奋不顾身的积极性。 因为天境以上的超一流强者很难深入地底灵脉来探索。 这就成为地境强者冲击天境，或者初入天境的准一流高手，冲击至强者行列的捷径。 怪不得连老成持重的资深探矿者和身经百战的猎杀者，都情不自禁，喜形于色。 “看到了吗，诸位，我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吕丝雅跳上一块晶莹剔透的天青色矿石，挥舞着拳头道，“过去的探矿经验告诉我们，晶石矿脉的分布往往呈现‘百鸟朝凤’的特点，倘若数十种晶石矿脉都聚集在一起，肯定是因为这里还存在着灵能更加富集的超级晶矿，那就是红辉玉矿脉！ “我的感知不会错，我已经能隐约看到地底深处，那美轮美奂的红芒闪耀了，这条红辉玉矿脉的价值，绝对超过你们眼前所见的这些晶矿十倍，我们——” 她还想再打一番鸡血。 一名探矿者却跌跌撞撞跑过来，报告一条晴天霹雳般的坏消息。 三分钟后。 所有人都聚集在矿洞最闪耀的角落。 这里的晶簇如瑰丽的花朵般绽放，正好形成了一张极尽奢华的水晶王座。 若非晶簇前面还戳着一块金属牌子，所有人都想上去坐一坐，记录下这不可思议的画面，几十年后都能拿出来吹嘘一番。 但金属牌子上镌刻的张牙舞爪的字样，却粉碎了他们的一切兴致。 “寰宇集团，122探矿队，新纪元55年12月25日。” 下面是探矿队成员的名字。 以及他们初步勘探、分析出这片矿脉的晶石种类和各种伴生矿的成分。 寰宇集团，是和擎天集团体量相当，针锋相对的另一股超级势力。 同样是在龙城刚刚穿越不久，社会秩序崩溃的血腥年代就强势崛起，建立全新的秩序，甚至缔造了生存委员会的巨无霸。 寰宇和擎天，两大超级势力的崛起之路都非常相似，都是以探索灵脉、开采晶石起家。 时至今日，矿业开发仍旧是两家的核心业务。 自然“同行是冤家”。 昨天就是12月25日。 寰宇集团的探矿队抢先发现了晶石矿脉。 意味着吕丝雅这支探矿队，片刻前的兴奋和狂喜，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他们丧失了优先开采权。 理论上，在没有遭遇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也不能再动这里的半块石头。 所有人脸上瞬间阴云密布。 目光简直要化作岩浆，将这块金属牌烧成灰烬。 当然，彼此都知道，就算毁掉金属牌也没用——寰宇集团的探矿队肯定拍摄了探索晶石矿脉的全过程，并且挖掘了诸多样本，留下大量证据，证明是他们第一个发现这里。 只要这些证据能送回地面。 寰宇集团就绝不会害怕擎天集团的任何手段。 “该死，就差一步！” “湖边明明没有安营扎寨的痕迹，两条狮龙鱼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潜入湖底，这帮王八蛋究竟是从哪儿钻进来的？” “难道还有第二条直通地底的道路？” 众人咬牙切齿，表情狰狞。 吕丝雅深吸一口气，煞白的脸上浮现出几抹倔强的红晕。 “诸位，我们还没输！” 她咬牙道，“寰宇集团的探矿队仅仅比我们抢先发现这些伴生矿，却还没找到真正的红辉玉矿脉。 “别忘了我们的首要目的，红辉玉矿脉的价值，比这些普通晶石矿脉更高十倍。 “现在敌明我暗，我们已经知道了寰宇集团探矿队的存在，但他们并不知道，还有一支探矿队，和他们近在咫尺。 “振作精神，争分夺秒，我们一定能反败为胜！” 这一次，在晶石幽暗的光芒照耀下，吕丝雅不费吹灰之力，就重新鼓舞了士气。 探矿队继续跟着她的感觉前进。 地底洞窟的地形复杂程度，远超地面上最险恶的山川百倍。 深不见底的缝隙，水流湍急的暗河，大洞套小洞，落差经常达到几十米，即便偶尔出现天然隧道，也蜿蜒曲折，小径分叉，如同迷宫。 还有大量蛇虫鼠蚁之类的地底生物，饱受灵脉滋润，全都进化成了怪兽，又不像地面怪兽那样早就见识过人类的厉害，懂得趋利避害，却是无知无畏，前赴后继向探矿队发起进攻。 一路上，他们又折损了两名人手。 一名利刃战队的超凡者，在断后时被潮水般的毒蝎淹没。 当队友将他救出来时，已经被蝎尾蛰得千疮百孔，毒液令整个人都膨胀成了一团又青又紫的肉球，注射再多解毒剂和基因药剂都无济于事。 另一名探矿者，则是在攀爬绳索，跨越一道深不见底的幽谷时，被栖居在岩洞顶部，如巨型蝙蝠般的怪兽扫落幽谷，尸骨无存。 这些巨型蝙蝠的翅膀锋利如同刀刃，还能释放出特殊频率的次声波，干扰超凡者构造灵磁力场，给他们制造了极大的麻烦。 就连三名天境强者，斩杀了数百头巨型蝙蝠后，也变得脸色煞白，呼吸急促，灵能枯竭。 林川告诉孟超，他们已经深入地底矿区，这里不同种类的晶石，产生不同频率的灵能震荡，交错到一起，会对超凡者的生命磁场造成极大干扰。 超凡者的境界越高，干扰就越强烈。 像他现在就无时无刻不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眼前则出现万花筒般的光斑，脑域深处的思绪纷乱，像是每一颗脑细胞都要失控，很难凝神静气，最多发挥出30%的战斗力。 反倒是孟超这样，刚刚踏上超凡之路的一星灵纹境，还能保持心灵指数的稳定，发挥出100%的战斗力。 或许，这也是吕丝雅非要带上一名一星超凡者的原因。 孟超偷偷观察其余超凡者们的表情。 发现他们时而横眉怒目，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又神经质地微笑，仿佛沉浸在发现红辉玉矿脉的幻梦中，有种被宝藏催眠却不自知的感觉，方知林川所言不虚。 财帛动人心，即便号称超凡入圣，却也不能免俗。 好在除了蛇虫鼠蚁和巨型蝙蝠之外，一路上并未遇到高阶超兽。 而且，吕丝雅利用“灵敏者”的直觉，叶博士寻找血纹花的踪迹，以及寰宇集团探矿队留下的痕迹，三管齐下，他们始终没有迷失方向，四周出现越来越多红辉玉矿脉存在的迹象，令他们的士气仍旧相当高涨。 跨越巨型蝙蝠盘踞的深渊，又向前艰难跋涉了半个多小时，前方豁然开朗，是一片巨型蕈类组成的“地底丛林”。 这些巨型蕈类比孟超前世记忆碎片中的“尖叫蕈”更加细长，表面还依附着一些散发幽光的苔藓，显得既神秘，又危险。 经验丰富的探矿者们都没见过这样的蕈类。 应该是全新变异品种。 不知道是否蕴藏着未知的危险。 张维岩建议在这里安营扎寨，休整六到八个小时，恢复体力的同时，也能对这些神秘蕈类进行一番研究，确定他们有无毒性、酸性和攻击性，周围的地底，是否蛰伏着更加致命的怪兽。 “没时间了，寰宇集团的探矿队比我们领先了至少十二小时，再拖下去，被他们抢先发现红辉玉矿脉，壮烈牺牲的四名勇士，全都会死不瞑目！” 吕丝雅却斩钉截铁地说，“这里只有一条路，寰宇集团的探矿队肯定也是从这片蕈类中间穿过去的，他们能办到，我们当然也可以，就算要休整，也等穿过这片地底丛林再说！” 就像最开始跃入狮龙鱼盘踞的湖泊一样，这次她仍旧身先士卒，第一个踏入神秘蕈类中间。 她的女保镖吕凤英腾空而起，顶着强烈的灵磁干扰，摇摇晃晃地飞到半空，灵焰化作刀光剑影，狠狠劈向神秘蕈类。 大量蕈类被她劈得东倒西歪，喷射出粘稠的汁液。 但这些汁液除了黏糊糊有些恶心之外，的确没有毒性和腐蚀性。 林川和弯刀对视一眼，也飞到地底丛林上空，激荡出刀芒剑气，将神秘蕈类斩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 神秘蕈类始终一动不动，就像是特大号的蘑菇，任由人类宰割。 众人组成战斗队形，踏入地底丛林。 前进到神秘蕈类中央，脚踩粉红色的黏液，仍旧没有丝毫异状，众人悬在半空中的心，渐渐落回肚子里。 孟超脑域深处的前世记忆碎片却蠢蠢欲动，不知为何，浮出不祥的预感。 第二百一十一章 石像魔蛛! 看着前面队员脚下的黏液渐渐拉成了一条条的细丝，孟超忽然站定，深深打了个冷颤。 伴随着大脑针扎般的刺痛，他想起来了。 石像蕈，一种生长在地底灵脉附近的特殊蕈类，本身没有主动攻击的倾向。 但被敌人攻击后，却会激射出大量黏液。 一开始，这些黏液既没有毒性也没有腐蚀性，不会对敌人造成任何影响。 但很快，随着敌人踩踏或者沾染到它的黏液，黏液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变得坚韧甚至凝固，将敌人死死黏住。 根据生物学家的测算，石像蕈的黏液固化之后，强度超过钢筋混凝土。 蛇虫鼠蚁之类的小型怪兽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尊雕像，最终被石像蕈同化。 这也是“石像蕈”这个名字的由来。 就连超凡者想要挣脱石像蕈的黏液固化，都要费一番手脚。 更可怕的是，石像蕈往往和一种叫“万刃飞蛛”的怪兽，组成共生关系。 万刃飞蛛是一种小型节肢类怪兽，捕猎方法十分奇特。 就像很多蜘蛛类怪兽，万刃飞蛛也会编织强韧而富有黏性的蛛网。 但它绝不会守株待兔，而是在编织完成蛛网后，由三四只万刃飞蛛一起，拖曳一张蛛网，利用强大的弹跳力，主动将蛛网朝猎物笼罩过去。 它的蛛网采用一种天然的单分子构造方式，比刀刃更加锋利。 一旦罩到猎物头上，越是挣扎，蛛网越是会嵌入体内，甚至能利用猎物的力量，将自己活活撕成一堆碎肉。 万刃飞蛛和石像蕈的能力相得益彰，组合到一起，往往能猎杀体型超出自己十几倍的大型怪兽，连低阶超兽，都很难逃脱它的魔掌，是地底世界最阴险的掠食者之一。 想到这里，孟超遍体生寒。 “小心，不要踩在这些蕈类飞溅出来的黏液上面！” 他高声示警，并且猛地推了前面正要踩下去的探矿队员一把。 几乎同一时间，石像蕈深处，几十头万刃飞蛛一跃而起，如最高明的渔夫般撒开七八张弥天大网，朝悬浮在半空中的三名天境强者扑去。 三名天境强者都被强烈的灵磁干扰，搅得头昏脑涨，维持磁悬浮能力都很勉强，没能提前侦测到万刃飞蛛的存在。 眼看轻飘飘如棉絮般的蛛网就要缠到身上，三人这才展现出天境强者的超卓实力，身形如鬼魅般纷纷闪避，刀光剑影化作千丝万缕的火线和电弧，将蛛网后面的万刃飞蛛轰成一团团血雾。 却仍有一张蛛网，缠绕到了弯刀的战靴上。 弯刀的瞳孔骤然收缩，单纯利用小腿和脚部肌肉的蠕动，就将战靴踢了出去。 用怪兽皮革加工，还镶嵌了钢板的战靴，竟然被蛛网深深镶嵌进去，看得三人都暗暗咂舌。 地面上的探矿队员们，就没有三名天境强者这么幸运。 他们一路穿越石像蕈群，不知不觉，周身和脚底都沾染了不少黏液，等惊觉过来时，黏液渐渐凝固，已经束缚了他们的行动。 而他们面对的万刃飞蛛也更加密集，一张张寒光闪闪的蛛网，劈头盖脑罩了下来。 一名身上沾染最多黏液的探矿者首当其冲，被蛛网罩了个正着。 他下意识挣扎，蛛网却像一万柄柔软的利刃，嵌入他暴露在外的脸部和双手。 脸上顿时布满纵横交错的割痕。 三根手指干脆被削了下来。 探矿者剧痛，再也动弹不得，扑倒在地，正好跌入石像蕈流淌的黏液中。 受到鲜血刺激，黏液瞬间固化，将他的五官堵得严严实实。 他无法呼吸，本能挣扎，蛛网猛烈收缩，切断血肉，暴露骨骼。 很快，这名探矿者就因为窒息、剧痛和失血过多而惨死。 即便在荒野中厮杀十年的资深猎杀者，都没见过这样诡异的怪兽和真菌组合，不觉毛骨悚然。 “不要攻击周围的蕈类！这些飞蛛害怕火焰！大家一起冲过去，冲出他们的狩猎范围就安全了！” 孟超暴喝，激荡奔雷战刀旗舰版上的火流晶，释放出近千度高温的刀芒，劈得一张蛛网连带着四只万刃飞蛛都熊熊燃烧起来。 众人精神一振。 高热火焰，是超凡者最常用的攻击方式之一。 利刃战队的很多队员都修炼了火焰系技能，或者携带了镶嵌火流晶之类火系晶石的武器。 就连探矿者们，往往也随身携带燃烧筒和高热喷灯，用来熔解矿物和野外求生。 知道怪兽弱点，就能对症下药。 虽然还是付出惨烈的代价，却不至于手足无措，坐以待毙。 不少探矿者在黏液和蛛网的纠缠下纷纷倒下。 一旦倒下就很难依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往往被死死黏在石像蕈的周围，勉强撕扯，扯裂石像蕈，反而会激射出更多黏液，连带上前救援者一起，越黏越紧。 但更多探矿者和猎杀者却用火焰开道，渐渐脱离石像蕈群的生长范围。 孟超更是将两把链刃舞动如烈焰风车，不知令多少万刃飞蛛命丧火海。 眼看吕丝雅等冲在最前面的人即将摆脱这片可怕的黏液地狱。 一颗微微发红的石像蕈忽然活动起来，显露出下面比澡盆还大的蜘蛛形怪兽。 “石像魔蛛！” 孟超头皮发麻。 这种怪兽是万刃飞蛛中的王者，在晶石矿脉的超强辐射下，疯狂进化变异，体型膨胀几十倍，又和石像蕈完美融合到一起的产物。 他们既能喷射出瞬间凝固的超级黏液，也能喷射出一张张锋利无比的蛛网，至少能达到二级梦魇凶兽的程度。 在地底灵脉汇聚的所在，天境强者和地狱凶兽的生命磁场都被干扰和压制，反倒是这种兼具凶残和狡诈的梦魇凶兽，是最难缠的掠食者。 石像魔蛛高高跃起，和吕丝雅近在咫尺。 按照林川的说法，吕丝雅虽然是灵敏者，却专注于灵脉探索和晶石研究，并没有太强的战斗力。 果然，她貌似呆滞，被突如其来的梦魇凶兽吓住。 女保镖吕凤英发出尖啸，一道剑气电射而至，斩入石像魔蛛上半身的石像蕈。 伤口虽深，却没能将石像蕈一刀两断，黏液疯狂分泌，瞬间恢复如初。 吕凤英想要回身救援，却有上百只万刃飞蛛拖曳着几十道蛛网，疯狂拦住她的去路。 眼看吕丝雅即将被石像魔蛛喷出的利刃蛛网撕成碎片。 只有孟超这个小小的一星灵纹境，能不受晶石矿脉的灵磁干扰，射出两支链刃，一左一右，缠绕住了石像魔蛛的上半身，拼命一拽，令它激射蛛网的方向偏了半寸。 吕丝雅脸色煞白，深深看了孟超一眼。 石像魔蛛张牙舞爪，发出“嘶嘶”的尖啸。 孟超暴喝一声，灵能激荡两条锁链上的攻击性符文，两条火蛇一路蔓延到了石像魔蛛身上，狠狠烧灼起来。 石像魔蛛很快被烧得焦头烂额。 身上甲壳片片龟裂。 然而它并未如孟超预料般萎靡下去。 反而从龟裂处窜出一条条猩红的触须，将火焰一口口吞噬下去。 很快，石像魔蛛周身都挥舞着猩红的触须，像是地狱血海里一颗特大号的海葵。 “血纹花寄生体，不死生物！” 孟超心思电转，冷汗淋漓。 寰宇集团的探矿队经过石像蕈群时，一定也和万刃飞蛛以及石像魔蛛发生过激战，还将石像魔蛛斩杀。 万万没想到，石像魔蛛体内早就寄生了血纹花菌核，在其死后，将它转化成了更加难缠的不死生物。 结果，寰宇集团的探矿队倒是冲过去了，却把这头“丧尸版”的石像魔蛛，留给了后来者。 变成不死生物的怪兽，弱点自然和生前不同，这头丧尸版石像魔蛛根本不惧火焰。 它被孟超的挑衅激怒，放过吕丝雅，两步就跳到孟超面前。 孟超的十指如拨弄琴弦般操纵链刃，攻向石像魔蛛上下半身最脆弱的结合处。 旗舰版奔雷战刀激荡出零下百度的幽冷蓝芒，深深刺了进去。 青春版奔雷战刀却支撑不住狂暴灵能的反复冲击，刀身上出现纵横交错的裂纹，被石像魔蛛挥舞刃肢，直接斩碎。 孟超正在构造的《千月斩》顿时被打断，出现半秒钟的僵直。 石像魔蛛瞬间喷出数百道吹毛断发的蛛丝，如千丝万缕的利刃，直刺孟超的面门。 关键时刻，孟超耳边出现不死鸟的尖啸。 林川挡在他的面前，锁链长枪挥舞成了熊熊燃烧的漩涡，将大部分蛛丝都扫得七零八落。 枪尖则如毒蛇般精准地戳进了石像魔蛛喷射蛛丝的纺绩器，一路贯通到了纺绩腺。 石像魔蛛吃痛，背后的石像蕈急剧膨胀，越来越多血色触须从龟裂处钻出来，疯狂舞动。 “走！” 林川色变，拽着孟超撒腿就跑。 一行人跌跌撞撞冲出石像蕈群。 一路跑出几十米，才争先恐后跳进晶石矿脉的褶皱里。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回头看时，发现石像魔蛛背后巨大的石像蕈整个儿爆裂开来，将掺杂了血纹花菌簇的黏液，洒遍了整片石像蕈群。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升级装备(第四更!) 受到这株硕大无朋的石像蕈黏液的滋润，那些刚刚被超凡者们砍得东倒西歪的石像蕈，伤口渐渐愈合，残缺不全的部分重新生长出来。 地面上残留的人类尸骸以及装备，都被黏液蠕动着覆盖，和大地以及石像蕈融为一体。 万刃飞蛛和石像魔蛛并没有追赶上来。 或许是他们知道，没有石像蕈的黏液配合，他们奈何不了人类，反而会沦为猎物。 又或许，今天的收获已经足够丰富。 他们隐没到石像蕈群深处，消失不见。 洞窟深处，再度恢复寂静无声的状态，仿佛片刻前的激战，只是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 “蝴蝶！” 利刃战队一位名叫“蝴蝶刀”的女队员失陷在石像蕈群里。 几名男队员双目赤红，还想回身再战。 “够了！” 弯刀跨出一步，拦在他们面前，“蝴蝶已经死了，她的尸体被这些蕈类的黏液牢牢包裹住，你们要怎么把她弄出来？白白送了性命而已！” 这几名队员被其他人死死抱住，挣扎片刻，失声痛哭，有人重重一拳轰向旁边的岩壁，将坚硬的岩石砸得火星四溅。 “寰宇集团这帮王八蛋，明明从这里经过，却不把这些蕈类和怪兽统统斩杀干净，反而把变成不死生物的超兽留给我们——他们是存心要切断后路，给竞争对手设下陷阱啊！” 吕丝雅破口大骂，“都是这帮王八蛋，害死了我们的队员，我发誓，等我追上他们，不管领队是谁，我都要宰了他！” 石像蕈和万刃飞蛛的袭击，令他们又折损了五名人手。 加上前面惨死的四人，出发时二十余人的探矿队，只剩下十五人。 探矿者和猎杀者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但事已至此，再追究是谁的责任已经毫无意义。 他们不可能无功而返，只能硬着头皮闯下去。 弯刀只是道：“我们要不要毁掉这片蕈类聚落？知道了他们的弱点是怕火，其实并不难对付，我们还有一些燃烧棒和燃料，加上火系技能的配合，就能制造出简易的燃烧弹，烧光他们。 “那头蜘蛛形不死生物虽然不怕火，但它刚刚自爆了背后的蕈类，应该处在最虚弱的状态，等我们烧光了所有蕈类和小蜘蛛，自然能慢慢炮制它。” 吕丝雅沉吟片刻，看着众人来时黑黢黢的洞窟，眼底涌动着诡异的光彩，摇头道：“这片洞窟里虽然有新鲜空气，终究是密闭空间，空气通过蜿蜒曲折的缝隙才能渗透进来，贸然用火攻，很容易烧光新鲜空气，令大家都处在缺氧状态，反而有危险。 “算了，现在最重要是找到红辉玉矿脉，绝不能让寰宇集团那些王八蛋捷足先登，等回来时，再慢慢收拾这里的蕈类和不死生物，到时候，我一定会亲手将不死生物碎尸万段，告慰牺牲者的在天之灵。 “各位，逝者已矣，我们还要肩负着他们的遗志，顽强走下去！不死生物的出现，意味着这里曾经存在过血纹花，也就是说，我们距离红辉玉矿脉，近在咫尺了！” 吕丝雅正要鼓舞众人戮力前行。 林川忽然闷哼一声，缓缓坐在地上。 孟超这才发现，他的整条右臂都被鲜血濡湿，脸色煞白一片。 急忙用解剖刀切开衣袖，看到他的手臂上布满了细密的伤口，血肉如婴儿嘴唇般外翻着。 “终日猎鹰，没想到却被麻雀啄了眼。” 林川不好意思地笑笑，“这里的灵磁干扰实在太强烈，一不小心，竟然被一头梦魇级的不死生物，用蛛丝割伤，真丢人啊！” 孟超知道，林川是为了救自己，才在生命磁场受到强烈干扰的情况下，和石像魔蛛硬拼一记。 急忙为林川消毒，敷药和喷洒医用凝胶。 “我们需要休息！” 孟超抬头，盯着吕丝雅，硬梆梆道，“大家都受不了了，再遭受一次类似的袭击，说不定就会全军覆没！” 刚才是他第一个出言提醒，指出了石像蕈黏液的古怪，以及万刃飞蛛怕火的弱点，博取了大部分人的好感和信任。 此刻，很多人都下意识站在他这边。 吕丝雅眯起眼睛，沉吟片刻，点头道：“这是当然，我说过，突破这片古怪的蕈类聚落就找地方休息，我们休整八个……六个小时，养足精神，争取一鼓作气找到红辉玉矿脉！” 他们在远离石像蕈聚落的地方，找到了一片还算宽敞和干燥的空间。 精疲力竭，遍体鳞伤的探矿者们，总算能停下来喘一口气。 地底深处，温度极低，不利于伤员的恢复。 幸好众人背负的包裹里，都有保温涂层的帐篷，在里面升起火系晶石供能的小火炉，瞬间就温暖如春。 包扎伤口、吞服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液后，不少人盘膝而坐，进入深度冥想状态，争分夺秒恢复精力和灵能。 孟超也想找个僻静的角落，消耗几千点贡献值，给自己做一次全身保健。 吕丝雅却把他叫进了自己的帐篷。 并且拉上了帐篷的拉链。 地底求生使用的帐篷，空间自然不大，勉强能挤下两个人。 她的女保镖不知去了哪里。 只留下她一个人，脱下满是血污和黏液的行军裤，正用秘制的药膏，按摩腿部肌肉，缓解长途跋涉的疲劳。 她的腿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一路撞击出来的瘀伤。 却更加衬托出旁边的肌肤，如晶莹剔透的白玉，美得惊心动魄。 换成寻常十八岁血气方刚的青年。 搞不好真要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但孟超是背负着全城人民的希望，从末日归来的奇男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然不吃这一套。 他在心中冷哼一声，犀利如电的目光死死盯着吕丝雅的大腿，倒要看看这娘们儿能把自己怎么样。 “知不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 吕丝雅用指尖挑起一坨淡黄色的油膏，细细涂抹到自己的小腿肚子上，慢条斯理地揉开，淡淡道，“你在本科实战测试和农大武道系新生入学测试上的表现，当然都很精彩；林川对你的评价也很高；包括你现在搞得什么‘极限流’，也蛮有意思；但我最欣赏的，却是你在心灵测试中的表现。 “心灵测试时，你还没觉醒超凡力量，但在疼痛反馈超过120%的虚拟战场上，面对各种恐怖怪兽，心灵指数却始终能保持100%不变，说明你拥有超乎常人的意志，这是怎么修炼，都练不出来的东西。 “果然，刚才多亏你临危不乱，反应敏捷，救我一命。” 孟超想了想，道：“既然大家是队友，无论谁处在危险中，只要力所能及，我都会救的。” 吕丝雅笑笑：“别人我不管，但我的命可是很值钱的，你救了我，我不能没有半点表示。” 说着，她从身后摸出一个精致的深红色皮套，递了过来。 这是一柄比匕首略大的短刀。 刚刚摸到刀柄，刀刃还没出鞘，孟超就感觉一股酥麻的电流涌遍周身，仿佛每一滴血液都在血管里翩翩起舞。 “唰！” 短刀出鞘，小小的帐篷里满是血芒，两人仿佛沉浸在一片红色海洋中。 “好刀！”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看着刀身上密密麻麻，如蝇头小字般的符文，发出由衷的赞叹。 即便他不是武器制造大师，也看得出这柄短刀比奔雷战刀旗舰版更强，是真正的神兵利器。 “听说林川送了你一副锁链，传授你双持链刃的技巧，刚才你就是用链刃救了我的命。” 吕丝雅十分满意地看着孟超的表情，笑眯眯道，“可惜，你使用的两把战刀实在不怎么样，右手这柄马马虎虎，还能勉强凑合，左手那柄，简直是废铜烂铁，一触即碎。 “正好，我有一柄随身携带了好多年的短刀，平时很少有机会使用，正好宝刀赠英雄。 “此刀名为‘血焰’，是用六级地狱凶兽‘血焰虎’的獠牙炼制而成，材料已经非常难得，更难得是刀身上镌刻的符文，乃是一代符文大师‘施寻墨’封笔前倒数第三件作品。 “世人都知道，施大师因为常年接触符文，大脑常年超负荷运转，脑域中充斥着过量信息，早已不堪重负，不再镌刻半道符文。 “他的最后一件作品，巨剑‘星陨’，在超凡塔的一次拍卖会上，拍出了九十九万超凡币的天价。 “这柄短刀‘血焰’，虽然不像星陨剑那样，凝聚了施大师的毕生心血，却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一旦刺入敌人身体，就能破坏敌人的生命磁场，汲取敌人的生命力，源源不断传输到使用者的体内。 “我感觉，如果将它绑在你的锁链上，似乎比刚才碎裂的那柄战刀，更加合适呢！” 孟超轻轻一挥“血焰”，感觉层层叠叠的红色波纹，如浪潮般激荡，拥有和尺寸极不相符的恐怖破坏力。 没错，奔雷战刀属于重型冷兵器，加工成链刃的话，右臂还能操控，左手发力挥舞，难免运转不灵。 倘若右臂的锁链接驳奔雷战刀旗舰版，施展《降魔斩》之类势大力沉，刚猛无俦的绝招。 左手的锁链则接驳血焰战刀，走轻灵、诡谲、变幻莫测的路线，还附带吸血效果。 绝对能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 这张算是补昨天过生日少的那章。 老牛说到做到，这就不算加更啦。 至于还欠大家多少章加更，呃，月底了请朋友们帮老牛算算，慢慢还吧，反正按昨天说好的写到七十三岁，嗯，每年加更三五章，估计十几二十年，也就还完了吧？ 看在老牛这么勤奋的份上，大家还有月票吗？^_^ 第二百一十三章 雅姐的招揽 明知这是对方拉拢自己的手段。 孟超还是忍不住将血焰战刀收入囊中。 并在暗中下定决心。 为了拯救亿万龙城同胞，即便此女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自己也……忍了吧？ “谢谢吕小姐。”他爽快道。 吕丝雅高高扬起眉毛，似笑非笑道：“我不喜欢朋友叫我‘吕小姐’。” 孟超迟疑了一下，道：“谢谢雅姐。” 吕丝雅看出他的迟疑，在轻笑声中单刀直入：“怎么，觉得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你是否觉得我是一个不近人情，不择手段，甚至草菅人命的人，为了抢先得到红辉玉矿脉，就用这么多人的生命来冒险？” 孟超微微一怔。 没想到此女如此直截了当。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所谓‘慈不掌兵’，我们此行的成败不止关系到自己，更关系到地面上千千万万正在浴血奋战的同袍，以及龙城里的数千万同胞。” 吕丝雅淡淡道，“我当然可以惺惺作态，妇人之仁，步步为营地前进，保证大家连一根汗毛都少不了，让所有人都感恩戴德。 “但每晚一秒钟发现红辉玉矿脉，地底灵脉的共振就会多持***，地面上的迷雾、暴雨、雷电、灵磁干扰等等极端天气就要多肆虐一秒，就会有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士兵和同胞，惨死在怪兽的爪牙之下。 “倘若在最寒冷的冰霜季节来临之前，北线攻势仍旧拖泥带水的话，所有牺牲都会功亏一篑。 “所以，我们没得选择，只有全力以赴，才能拯救自己，也拯救更多的黎民百姓！” 孟超默然。 吕丝雅这番话，当然涂脂抹粉，半真不假，只能骗骗乳臭未干的愣头青。 但他在前世记忆碎片中，却真的见过北线攻势失败后，龙城惨淡的局面。 而在黑骷髅训练营，还有龙城杀出怪兽山脉之后，更加残酷的战争中，他也经历过无数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任务。 所以，孟超道：“雅姐，我也和您一样，想早些找到红辉玉矿脉，打赢这场该死的战争。” “那就好。” 吕丝雅盯着孟超，在他脸上寻找抵触情绪的蛛丝马迹，却是一无所获，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你比我想象得更聪明，或许……比林川还聪明。” 孟超心中一动，忍不住道：“冒昧问一句，雅姐，您和林哥究竟是，呃……” 他不知该怎么问才合适。 吕丝雅却淡淡一笑，大大方方道：“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他父亲救过我父亲的命，我们一起度过中学时代，他还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们都以为，这段友谊能够天长地久，永恒不变。 “可惜，人总会长大，这两年大家都忙于工作和修炼，倒是有些疏远了，我的本意，也是想借这次任务，老友相聚，滋润一下彼此的关系，没想到，他看起来还是不满意我的做法。” 孟超想帮林川解释几句。 吕丝雅却挥手打断他，道：“林川一直不满意我做事的风格，总觉得我太急功近利和不择手段，特别是我们上了大学，分道扬镳之后，我进入擎天集团做事，面对各种明枪暗箭和致命的陷阱，为了生存，别无选择，只能将自己武装到牙齿，踩着别人的肩膀甚至脑袋往上爬！” 孟超皱眉道：“但是，您是吕家的大小姐。” “那又如何？” 吕丝雅冷笑道，“擎天集团虽然是我爷爷亲手创造，但这么多年来，资源整合，并购其他企业，引入各方派系，内部斗争异常激烈，并非吕家的一言堂。 “就算在吕家，和我一样身份的也有十几个，还有不少贪婪权势的叔伯辈，也把我这样第三代中的佼佼者当成眼中钉。 “外人看来，我这样的豪门子弟，是鲜衣怒马，风风光光，其实谁又知道我如履薄冰的凶险和苦衷呢？ “林川就不懂我，这家伙的性格，真像他的外号一样，‘哭泣杀神’，看起来斩杀怪兽如砍瓜切菜，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其实，我知道他，这人心肠最软，特别恋旧，动不动就同情心泛滥，要不然，怎么会一边战斗，一边哭泣？ “对了，我们这位同情心泛滥的哭泣杀神，在你这里都是怎么评价我的？他一定说，我是个女魔头，竭力劝阻你参加这次任务吧？” 孟超猝不及防，一时语塞，想了几秒钟才道：“没有，林哥说雅姐是个好人。” 吕丝雅的美眸瞬间瞪圆，愣了半天才哑然失笑：“好人？我和他当了这么多年朋友，得到的评价就是‘一个好人’？既然我是好人，怎么多次邀请他到擎天集团来帮我的忙，他都拒绝了，宁可在荒野深处餐风露宿，与怪兽为伍，都不肯到擎天集团，享受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权势和资源呢？” 孟超听出吕丝雅字里行间的幽怨。 心说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为了此女破坏自己和偶像之间的兄弟情，未免太不值得。 吕丝雅却话锋一转：“算了，咱们不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还是聊聊你吧，孟超同学，有想过加入擎天集团吗？” 孟超愣住，下意识道：“我才大一，还没考虑过这些问题。” “那就考虑一下，身在异界，又觉醒了超凡力量，我们的脑细胞高度发达，记忆力和理解能力，远超地球时代普通大学生的十倍，他们要用四到六年才能学会的知识，我们一年半载就能消化吸收。” 吕丝雅道，“所以，龙城的大学生，特别是名校黄金专业的本科生，最多大一待在校园里学习，到了大二，就会广泛接触社会，到各大企业、超凡战队、军方、警方和各方势力去实习，很多天赋异禀的佼佼者，甚至一踏进大学校门，就和各大势力签约，定向培养，享受比同学更丰富的修炼资源。 “更别说，龙城转向战略进攻，战争强度再次提升，正是有志青年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在象牙塔里待四年？未免太浪费你的天赋了！ “开门见山，孟超同学，你觉得我是一时兴起，才邀请你加入这次任务吗？错，我从一开始就非常欣赏你，认为你是个可造之材，能够在擎天集团助我一臂之力，所以才想在这次任务里考察你，结果，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出色，很值得签署一份，保准你无法拒绝的长期合同。” 吕丝雅朝孟超伸手。 孟超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心中却在飞快盘算。 前世记忆碎片中，擎天集团在怪兽战争之后，似乎还存在了很久，是条很值得一抱的大腿。 但吕丝雅看起来是个控制欲很强烈的女人。 而且她在擎天集团，并没有一言九鼎的地位，仍旧面临方方面面的掣肘。 至少孟超就不记得，前世擎天集团在怪兽战争之后的高层中，有个叫“吕丝雅”的女人。 当然，有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翅膀，或许能改变林川的命运，倘若两人一起帮助吕丝雅上位的话，未必不能执掌擎天集团的大权，进而影响龙城的大政方针。 但此事必须从长计议，得到林川的支持。 孟超并不想独自一人，面对这个胃口很大，既霸道又危险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谨慎道：“多谢雅姐的赏识，我会认真考虑。” “通常‘认真考虑’，就是拒绝的意思，为什么？” 吕丝雅深深凝视孟超，“你并不像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修炼疯子，我知道你和‘断魂刀’罗武父子还有燕氏集团，都在合作一些商业项目。 “罗武这两年的名气是不小，却也只是天境巅峰，而我们擎天集团，却拥有神境强者！ “燕氏集团的波纹劲固然也很流行，毕竟缺乏一些底蕴，远远达不到擎天集团的高度。 “我相信，像你这样的人才，唯有加盟擎天集团，才能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实现梦想，无愧天赋！” “雅姐，我明白的，擎天集团是龙城首屈一指的超级势力，很多超凡者挤破脑袋都想加入擎天集团，我自然也不例外。” 孟超笑笑，把林川推出来当挡箭牌，相信吕丝雅明白他的意思，“但我第一次出任务，没什么经验，导师让我无论什么事，都多听听林哥的建议，我想先问问他的意思，回头再请教一下专属导师。” 吕丝雅的目光，一寸寸冷下来。 “当然。” 她淡淡道，“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像你这样横空出世的明日之星，自然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无论你是否接受我的招揽，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可以来找‘雅姐’，不要有心理负担。” 孟超松了口气：“多谢雅姐，没什么事，我先去休息了，待会儿还要赶路呢！” 吕丝雅点点头。 孟超急忙拉开拉链，钻出帐篷。 “等等。” 吕丝雅忽然在背后叫了一声，“帮我把这个带给林川。” 她往孟超的掌心，塞了一枚略带体温的红色晶石。 “这是‘血玉髓’，一种非常特殊的极品晶石，能刺激细胞活性，促进伤口愈合，还能自动引导断裂血管的精确接驳，确保不会影响经络和肌腱的功能。” 吕丝雅解释，“林川的右臂不是被蛛丝割得鲜血淋漓么，虽然他现在是天境强者，血肉自愈能力极强，却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自愈时接错了血管，会影响手指精确控制的。 “你让他把这个攥在掌心，再运功疗伤，会比较好一点。” 第二百一十四章 踩着尸骨前进 孟超越来越觉得吕丝雅和林川的关系古怪了。 他“哦”了一声，接过血玉髓。 “对了，你知不知道晶石是如何形成的？” 吕丝雅却攥着他的手不放，目不转睛盯着他道，“地球科学家对异界地底的晶石矿脉进行过很多研究，抛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成因猜测，其中最流行的一种假说认为，所谓‘晶石’，就是曾经统治异界的太古文明，那些强大智慧生命的尸骸，在亿万年的地质变化，超高温和超高压的熔炼、挤压和凝结下，慢慢变化而来。 “从某种意义上说，晶石就是化石，就是‘太古人’的化石。 “我们开采晶石，就是挖掘太古人的尸体，我们想要寻找的红辉玉矿脉，就是某个硕大无朋的太古巨人的血管，你手里这枚血玉髓，就是太古人的骨髓或者心头血。 “难怪晶石的共振，会干扰人类的生命磁场，甚至令我们走火入魔，出现各种幻视和幻听现象，因为我们惊扰了沉睡亿万年的鬼魂，听到了来自太古的呓语！” 孟超忽然觉得，掌心的血玉髓有些烫手。 吕丝雅继续道：“这种假说当然没有太多证据，但地球上的煤炭、石油和天然气，却的确是古代生物在漫长的地质演变中凝练而来，建立在煤炭和石油工业基础上的现代地球文明，便是依靠开采古代生物的尸体，获得不断前进的动力。 “明白我的意思吗，人类文明的高歌猛进之路，从来都是由亿万尸体铺就的，在地球是如此，来到异界更是如此，无论是我们自己的尸体，还是敌人的尸体，无论是亿万年前太古生物的尸体，还是未来，注定要牺牲的更多人的尸体——没有牺牲，就没有文明。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学林川的妇人之仁，而是要有踩着尸体不顾一切前进的觉悟，人类文明原本如此，想要攀上人类文明的巅峰，成为亿万人中的绝强者，更是如此！ “请你把这番话转告林川，这次任务中所有的牺牲者，我会支付他们三倍的抚恤金，包括他们应得的那份红辉玉，我自己掏腰包，双份补偿给他们的家人，但接下来如果再遇到危险，我还是会带头冲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吕丝雅甩开了孟超的手，从里面拉上帐篷。 孟超回到自己和林川的帐篷，将血玉髓递给林川，又掐头去尾复述了一遍吕丝雅的话，言辞当然没那么激烈。 林川将血玉髓攥在掌心，输入一缕灵能，顿时有血色氤氲从指缝中泄露出来，缭绕手臂一圈圈地转动。 红芒滋润下，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痂壳。 林川舒了一口气，灌下一支超兽血液调制的高能营养剂，脸上有了几分血色。 或许是孟超转述吕丝雅的话时，表情有些古怪，林川目不转睛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皱眉道：“你该不会被这个女人迷住了吧？”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被女人迷住！”孟超矢口否认。 想想又觉得这句话有歧义，找补了一句，“不对，我当然有可能被女人迷住，但绝不是吕小姐这种女人，呃，也不对，她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我也有可能被这个类型的女人迷住，但绝不会是她——她邀请我加盟擎天集团，却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林川道，“擎天集团的工作机会，是很多超凡者都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 孟超道：“我能说实话吗？” 林川道：“当然！” 孟超道：“因为我觉得，你和她的关系不清不楚，很可能曾经上演过一段爱恨纠葛、抵死缠绵的狗血大戏，结果不知为了什么，你们不欢而散，她再也得不到你，就想拿我当你的替身。 “我是一个有着宏图大志的热血青年，为了心中的理念，倒是不介意少奋斗二十年，但这里还牵扯到你，你是我的街坊、师兄兼偶像，我不想因为吕小姐，坏了你我之间的关系，女人嘛，哪有钢铁男儿的兄弟情来得重要？” “……” 林川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道，“你想多了，我和吕丝雅只是纯粹的朋友关系，而且，就算我们真有别的关系，她也绝不可能找你，当我的替代品。” 孟超：“为什么？” 林川摸摸自己俊美无俦的脸庞。 孟超：“哦，明白了，那林哥究竟建不建议我加盟擎天集团，至少是和吕小姐走得更近一些，合作一些项目呢？” “这是你自己的路，无论你怎么选，我都支持，只想劝你一句，命是自己的，无论为了谁，都不值得这么拼。” 林川道，“你刚才为了救吕丝雅，和那头不死生物短兵相接，实在太凶险，就算为了博取她的好感，以便去擎天集团大展宏图，也没必要这么着急。 “对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爸的事情，为什么我这样的穷小子，能和吕丝雅这个大小姐读一所中学，还成为了至交好友？” 孟超微微一怔，道：“林小姐说，你父亲救过她父亲的命。” “她是这么说的么，呵呵，倒也不算错。” 林川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低声道，“我爸生前是擎天集团下属矿业公司一名普普通通的矿工，没什么文化和技术，唯一的优点就是吃苦耐劳还有膀子力气，为了养活我们兄弟五个，长年累月待在幽暗潮湿，辐射强烈，怪兽出没的矿洞深处干活，因为常年受到晶石矿脉的滋润，双臂畸形膨胀，比大腿还粗，力气也越来越大，渐渐成为了他们那个班组，最优秀的矿工。 “那时候，吕丝雅的父亲刚到集团旗下的矿业公司，管理我父亲这个片区的采矿作业。 “虽然他是吕家人，但家族内部的竞争十分激烈，他也要靠业绩脱颖而出，才有机会掌管整个矿业公司，进而问鼎擎天集团的最高权力宝座。 “吕丝雅的父亲天赋异禀，是超一流的探矿师，也抛出了很多奇思妙想，对当时的勘探和采掘流程进行了全面梳理和改进，极大提升了采矿效率。 “我父亲是他手底下最能干的基层矿工，也很受他的赏识。 “不过，想要在矿业公司的几十个采矿点里脱颖而出，光靠小打小闹的流程改进，以及我父亲的埋头苦干，显然是不够的。 “这时候，吕丝雅的父亲依靠敏锐的直觉，在他掌管的采矿点附近发现了一条新的矿脉。 “这条极有可能蕴藏着丰富灵能的晶石矿脉，正好夹在两个采矿点之间，而掌管另一个采矿点的，却是吕丝雅父亲在集团内部的竞争对手，谁也不知道这条蜿蜒曲折的晶石矿脉，最终会通向谁的一边。 “未免节外生枝，吕丝雅的父亲并没有向集团高层通报自己的发现，而是私下组织了一支探矿队，想先把晶石矿脉全面测绘清楚再说，他带去的队员，就包括我的父亲。” 孟超听得入神。 想起林川曾说过，他父亲死于一场矿洞坍塌的意外，应该就是这件事。 果然，林川笑笑，继续道：“那时候，父亲已经在采矿点连续工作了好几个月都没回家，眼看快到我的生日，原本说好了一家人团聚的，他还特地托工友，从二手市场买了一只地球时代的毛绒玩具小熊，准备送给我当生日礼物。 “他特别宝贝这只玩具小熊，买回来之后就舍不得离开自己半寸，深入地底执行探矿任务时，都把玩具小熊塞在心口，当成护身符，或者……对家人的念想。 “可惜，这个护身符好像不太灵光，他们在地底深处遭遇了超兽，在和超兽的激战中，晶石共振，灵能狂涌，矿洞坍塌，出路断绝。 “最终，所有普通矿工和低阶探矿者全都死了，只有吕丝雅的父亲一个人逃出来，还带着我父亲准备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那只地球时代的毛绒玩具小熊。 “据他事后召开新闻发布会的说法，最后时刻，只有我父亲和他两个人互相扶持，一路寻找光明。 “但我父亲虽然双臂畸形膨胀，毕竟还是普通人，禁不住岩壁的挤压、碎石的摩擦以及饥饿和窒息的折磨，没能坚持到最后。 “他无法拯救我的父亲，只能完成我父亲最后的心愿，把这只玩具小熊带出来。 “这真是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身为吕家的豪门公子，在矿洞坍塌的危急时刻，还能想到一名普通矿工送给儿子的生日礼物，新闻报道传开，吕丝雅的父亲顿时博得广大市民的好感，连擎天集团的美誉度都提升了。 “虽然探矿队几乎全军覆没，但他们却完成了任务，测绘出整条矿脉的储量、走向和成分，得到了‘优先开发权’。 “因为这件事，吕丝雅的父亲在集团内部平步青云，节节高升，一路做到矿业公司总负责人的位置，倒是‘因祸得福’。 “但我父亲，却永远回不来了，只剩下一只灰扑扑的，掉光了毛的玩具小熊。” 第二百一十五章 没有人类 孟超陷入深思。 不知是否错觉，还是受到晶石矿脉强烈的灵磁干扰，令林川的生命磁场有些不正常，孟超总觉得深入地底之后，他的眼底，不时流转着异样的光芒。 “别误会，我不是说吕丝雅的父亲，利用我父亲的死还有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来做戏，打造自己重情重义的人设。” 林川收敛眼底的光芒，平静道，“在我父亲身后事的处理上，吕丝雅的父亲无可指责——他在多个场合都称呼我父亲为他‘最好的兄弟’，也非常照顾我们一家人的生活，特别是收到生日礼物的我。 “发现我的天赋异禀，他更是不遗余力地精心栽培我，给了我在贵族学校就读的机会，甚至，在竞争矿业公司总负责人的关键时期，还把我接到家里去住过一阵子，令我和吕丝雅成为了极好的朋友。 “在我踏上社会之后，吕丝雅和她的父亲，也不遗余力帮助我，我能成为今天的哭泣杀神，当然少不了他们的支持。 “就算这真是演出来的虚情假意，吕丝雅的父亲，演技都算是精湛绝伦，几乎完美无缺了。 “但是，这一切都替代不了一个有血有肉的父亲，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丧父之痛就像是一坛深埋在地底的醇酒，少年时你无法品尝出它的全部滋味，而随着你渐渐长大，那种刻骨铭心的刺痛，才会不时涌上心头，令你夜不能寐，万念俱灰。 “没错，父亲的死为家庭换来了很多东西，甚至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而他活着时，也不算那种完美无缺的慈父，而是一个有些丑陋，常常浑身臭汗，甚至脾气还非常暴躁的人，和吕丝雅那个风度翩翩，儒雅睿智的父亲简直天差地别，但……他是我的父亲！” 孟超点头，想到自己的父亲。 孟义山是收割者，有时候工作劳累，来不及清洗就回家，气味都不太好闻。 而且，家庭窘困，工作不顺时，脾气也不见得有多好。 但他仍旧是孟超心目中不可或缺的大山。 即便现在自己觉醒了超凡力量，能徒手斩杀梦魇凶兽了，闻到父亲的味道，仍旧会觉得莫名安心。 “懵懂无知的少年时代，我可以无视身份的天差地别，和吕丝雅一起疯，但人总会长大，认识到彼此的不同。” 林川的眼角抽搐，艰难道，“特别是我成为超凡者，有了荒野厮杀和探索矿脉的经验，再回过头来，审视当年害死我父亲那次探矿任务，却发现很多急功近利的可疑之处，或许，如果吕丝雅的父亲能提前上报集团高层，派出规模更大的探矿队，选择更稳妥的路线和手段，这次事故是可以避免的。 “我不想说，是吕丝雅的父亲害死了我的父亲，毕竟他身先士卒，同样冒着生命危险，而且也没有采用强迫的手段，而是用丰厚的酬劳，吸引矿工和探矿者自愿加入，所有人都非常清楚任务的高度危险性，生死有命，愿赌服输。 “更何况，吕丝雅父亲的所作所为，也压根儿算不到她头上，就算她父亲当年的选择存在瑕疵，都不该影响我和她的友谊。 “但人类毕竟不是绝对理性的动物。 “道理上，我知道她是无辜的。 “情感上，我却越来越无法和她像过去那样纯粹地相处。 “更何况，每次见到她，难免就会接触到她的父亲，那个有可能害死我父亲，却又照顾和栽培了我的男人。 “所以我躲了她好几年，直到这次，她深入我常年活动的墓碑森林，再也躲不过去，才勉强加入了她的探矿队。 “原以为这次行动能缓和彼此的关系，但现在我却后悔了，因为看着吕丝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我总是忍不住会想到，当年的地底深处，吕丝雅的父亲是否也是如此，为了找到晶石矿脉，就一次次驱使我父亲这样的人去冒险，最终害死了所有人？” 孟超见他越说越激动，咬牙切齿的模样，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哭泣杀神判若两人，急忙扶住他的肩膀道：“林哥，你没事吧，是否灵磁干扰太强烈，心灵指数出现了波动，要不要深度冥想，休息一下？” “我没事。” 林川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语重心长道，“告诉你这些事，就是想提醒你，命是自己的，也是家人的，想要出人头地，当然应该拼命，但只能为自己和家人去拼，除此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值得。 “所以，接下来的任务中，如果再遇到危险，记住最重要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无论吕丝雅还是我，或者团队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值得你舍身去救，否则，你死了，她完成了任务，获得财富、荣誉和力量，到你坟头哭两声，有意义吗？ “至于你想加入擎天集团还是别的超级势力，都可以，但还是记住这句话，只为自己而战，可以出卖时间、技能、智慧甚至尊严，却绝对不要给任何人卖命，懂吗？” “我懂。” 孟超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道，“林哥，你真的误会了，刚才我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吕小姐，并不是想给她卖命。 “包括加入这次探矿任务，和她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只是想和你并肩作战，早日结束这场战役而已。 “我和你一样，既不欣赏吕小姐的行事风格，也不相信她的允诺或者说蛊惑，但有一点，我觉得她说对了，就是能否找到红辉玉矿脉，对打赢北线攻势至关重要，而她身为‘灵敏者’，对找到红辉玉矿脉，又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这才是我刚才奋不顾身的原因。 “我不管吕小姐有多么野心勃勃，也不在乎她能从红辉玉矿脉中捞取多少好处，至少，她能终结地面上的极端天气和漫天大雾，让咱们的钢铁洪流冲进碎星湖区和墓碑森林，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对龙城，对整个人类文明都有好处，难道，这还不值得我们拼命？” 林川盯着他看了很久。 忽然，咧开嘴角，无声大笑起来。 他笑得十分癫狂，用双手捂住面孔，肩膀一耸一耸，像是在跳一曲既笨拙又诡异的舞蹈。 孟超皱眉：“我说错了吗，有这么可笑？” “没有，我不是在笑你，只是在笑昔日的自己，因为我原本的想法也和你一模一样。” 林川终于笑够了，挪开手掌，露出笑出眼泪的脸庞。 他的嘴角仍旧残留着淡淡的笑意。 眼神却锋利如同冰冷的刀刃。 像是终于下定某种决心。 “听着，孟超，如果你真的相信吕丝雅的许诺，为了金钱、力量、权势和各种资源而战，甚至为她卖命的话，虽然愚蠢，却也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他凑了过来，表情严肃，一字一顿道，“但是，千万不要为了什么‘同胞，人类，文明’而战，宁愿为吕丝雅或者任何一个具体的人，某种具体的利益去卖命，也不要为‘人类文明’去卖命，这是林师兄送给你，最真诚的忠告。” 孟超大惑不解，脊背不由爬满冷汗：“为什么？” “因为，根本没有什么‘人类文明’，甚至，根本就没有‘人类’。” 林川高深莫测地说，随后站起来，“跟我来。” 他带孟超钻出帐篷，穿过营地，来到洞窟的角落。 这里灵气充裕，滋生了各种蛇虫鼠蚁和地底生物。 又靠近石像蕈的领地，石像蕈会释放一种人类无法辨识，却极容易吸引蛇虫鼠蚁的气息，引诱他们自投罗网。 因此，轻轻掀开岩石，就能看到很多蠕动的虫豸，一个具体而微的生态系统。 林川让孟超收敛气息，静静观察。 这里的蛇虫鼠蚁大多没见过人类，并不畏惧他们，甚至无法理解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仍旧顾自狩猎，吞噬，消化和繁殖。 很快，孟超就观察到一条小虫蠕动着吞噬苔藓，随后被一头螳螂形状的怪兽吃掉，“螳螂”又被一头蜥蜴类怪兽叼走，蜥蜴类怪兽着被一条脑袋上长着肉瘤的怪蛇囫囵吞下，怪蛇受到石像蕈香气的吸引，摇头摆尾，游向石像蕈群，那片黏液和利刃的地狱。 “看到这些怪兽了吗？”林川问孟超。 “看到了。”孟超点头。 虽然地底深处不见阳光，但晶石矿脉却散发着幽幽的荧光，刺激超凡者的视觉细胞，看到无比绚烂而丰富的世界。 林川摇头道：“不，这里没有怪兽。” 孟超微微一怔，还以为林川的意思是，这些蛇虫鼠蚁的力量太弱，不足以冠上“怪兽”的名号。 林川却道：“我只看到虫豸，螳螂，蜥蜴，毒蛇，蜘蛛和蕈类，你告诉我，怪兽在哪里？” 孟超道：“他们不都是怪兽？” “是吗？” 林川微微一笑，“假设他们都是怪兽，突然被某种神秘的力量，赋予了堪比人类的智慧和互相交流的能力，然后，其中的毒蛇对蜥蜴说，‘蜥蜴兄，我们应该为了怪兽文明，去和人类文明殊死搏斗’，你觉得这头刚刚被毒蛇吞入腹中的蜥蜴，会怎么想？ “倘若毒蛇更进一步，说，‘蜥蜴兄，为了伟大的，神圣的，崇高的怪兽文明，我们每一头怪兽都要竭尽所能，恪尽职守，贡献自己的一切力量，所以，你应该主动跳到我的嘴巴里来，牺牲自己，让我变得更加强大，好去咬死更多人类——这可是为了千千万万怪兽同胞啊’！ “你觉得，蜥蜴会相信毒蛇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天差地别(月票加更) 孟超看着石缝中的蜥蜴吞噬虫豸，而毒蛇又吞噬蜥蜴。 他直觉林川的逻辑不对，情绪更不对。 林川却像是受到晶石矿脉的严重干扰，生命磁场如一团妖异的火焰般狂乱跳动，顾自道：“不会的，就算这条蜥蜴再蠢，都不会相信毒蛇的鬼话，虫豸就是虫豸，蜥蜴就是蜥蜴，毒蛇就是毒蛇，剑戟魔猪就是剑戟魔猪，钻石九头龙就是钻石九头龙，每个族群都有各自的利益，甚至互为天敌，根本就没有作为整体的‘怪兽’这样一种东西！ “对剑戟魔猪来说，人类当然可怕，却未必有钻石九头龙那么可怕，毕竟，在人类穿越到异界的千万年前，身为末日凶兽的钻石九头龙，就不知道吞噬了多少剑戟魔猪，而即便剑戟魔猪和钻石九头龙联合起来，组成所谓的‘怪兽文明’，共同击败人类，杀死了最后一个人类，难道剑戟魔猪的命运就能有所改变，就能让钻石九头龙不再吃他们了吗？ “所以，如果你是一头剑戟魔猪，当一头钻石九头龙出现在你面前，面带微笑地邀请你去为怪兽文明做贡献时，你当然应该表现出毫不犹豫，悍不畏死的样子。 “但在心里，你必须清楚，你之所以和人类战斗，只是为了暂时不被钻石九头龙吃掉，你只应该为自己而战，最多为自己的同类，其他的剑戟魔猪而战，你不该为虫豸，为蜥蜴，为铁甲犀牛，为钻石九头龙而战，更不该为了所谓的‘怪兽文明’而战，因为根本就没有怪兽，明白吗，根本就没有他妈的怪兽！” “林哥，你冷静一下。” 孟超挠头，“人类和怪兽，不能这样机械类比吧？虫豸、蜥蜴、毒蛇、剑戟魔猪和钻石九头龙，当然天差地别，并不是同一种东西，但我们都是人类同胞，有着一样的外表，一样的语言，能够互相理解。 “按照你的逻辑，如果我是一头剑戟魔猪，那么龙城的千万市民，大家都是剑戟魔猪，难道不该并肩作战，携手向前吗？” “真是这样吗，你真觉得生活在龙城，千千万万被称为‘人类’的生物，都是同一物种吗？” 林川冷冷道，“在剑戟魔猪的族群里，即便是力气最大，性情最残暴的首领，那些被称为‘剑戟魔猪王’的怪兽，日常生活和普通剑戟魔猪也没有太大差异，是，他们当然能享受群落里最好的巢穴，但也无非是稍微大一点，漂亮一点的泥潭而已。 “人类世界，又是如何呢？ “有人住在残破和狭小的老旧公寓楼里，房间比耗子洞大不了多少，高低三层的行军床，却要挤四五个兄弟姐妹，每天闻着大蒜味道的灵气，吃饭时都能听到邻居屙屎撒尿的声音。 “这样的滋味，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 “哦，你家还好些，只有兄妹两个，好歹能在客厅里折腾出一点空间，维持人类最基本的尊严。 “我家却有兄妹五个，从小到大，真不知道日子是如何煎熬过来的。 “而我们这样的家庭，居住环境还不算是最恶劣的——龙城数千万人口里，至少有数百万人至今住在窝棚一样的贫民窟里，连独立的厨房，厕所和上下水都没有！” “林哥，这都是怪兽害的。” 孟超打断道，“是怪兽破坏了龙城，摧毁了美好的家园，害得无数人都流离失所，生存委员会已经在尽量解决这个问题了，但资源匮乏，空间紧张，总要共克时艰，才能逐步更新，最终解决。” “呵呵，资源匮乏，空间紧张？” 林川怪笑道，“那为什么在数百万市民仍旧住着窝棚的时候，却有人能住‘龙城壹号’？而龙城壹号还不是龙城最奢华的豪宅，那些神境强者的别墅，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 “剑戟魔猪王的巢穴，最多比普通剑戟魔猪大一倍，在里面堆放一些猎物的骨头作为装饰，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他们才是同类。 “而人类当中，弱者和强者的居所面积可以相差几十倍，价值更可以相差几百倍，算什么同类？ “衣食住行，住就不说了，再说吃的，龙城普通人吃的是什么，怪兽内脏和巨化蚯蚓肉搅和在一起，制成的所谓‘午餐肉’；强者吃的又是什么，各种灵能丰富的超兽血肉，能令他们精力旺盛，神采飞扬，延年益寿，甚至改变生命本质，令他们远远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强者的食物和普通人的食物，究竟有多么不同吧，就说我们这次行动吃的，吕丝雅提供的便携高能食物，一顿的价值，就超过一个普通家庭一个月的伙食费！ “剑戟魔猪王再能吃，它不可能吃掉普通剑戟魔猪十倍的食物，他们的食谱，也没有本质上的不同，所以，他们才是同类。 “当你吃着方便面和午餐肉，看着人家在豪华酒店里享受你半年伙食费才能换来的一顿美味佳肴时，你真能腆着脸说，你和人家是同类么？” 孟超默然。 “承认吧，你根本不知道那些豪门子弟，那些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超凡的人上人，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你甚至从没思考过这些问题，只是看大家长得比较相似，能说一样的语言，甚至，如吕丝雅这样的千金小姐，纡尊降贵来招揽你，拍着你的肩膀上说‘大家是朋友’，你就信以为真，把她当成同类。” 林川眯起眼睛，爆出青筋，咬牙道，“但我不同，我亲眼见过这些豪门子弟的日常生活，我非常清楚，自己可以和吕丝雅成为朋友，但我和她，永远，都不是同类。 “你知道吗，当年吕丝雅的父亲为了竞争矿业公司总负责人的位置，打造重情重义的人设，在我生日那天，专程把我接到他家里去，让吕丝雅陪我过生日。 “他家是一栋三十多层豪华公寓的最上面三层。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可以拥有宫殿般奢华的居所，就连家里的保姆，都住着比我们全家都大的屋子，而他们还可以在屋顶挖出一个无边游泳池，旁边还有一个多功能球场，就给他们一家六七口人使用。 “我还在大泳池旁边看到一个小泳池，说是‘小’泳池，却比我家的厨房和厕所加起来都大，大两倍，你知道这个小泳池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孟超摇摇头，问道：“干什么的？” 林川脸上，再度浮现出怪诞的笑容：“是给狗游泳的，吕丝雅养了两条接受过基因调制的生化猎犬，据说，每天都要游泳，才能维持运动机能。 “对了，这两条生化猎犬，吃惯了铁甲犀牛背后两条最细嫩的里脊肉，在我到吕家之前，那种等级的里脊肉，我，我全家，我八辈祖宗，没一个人吃过。 “那是一场非常圆满的生日宴会。 “吕家所有人，都是非常有教养，彬彬有礼的上流社会人士。 “他们流露出真诚的笑容，如众星捧月般把我当成了主角，让我吹蜡烛，给我切蛋糕，还很温柔地把我抱在怀里，和那只掉光了毛的玩具熊一起，让记者拍照。 “那时候的我，丝毫没觉得不妥，只觉得晕乎乎仿佛做了一场美梦。 “只是，被吕家用加长版豪车送回天喜苑，回到自己家时，我才咂摸出一丝异样。 “我的小妹蜷缩在饭桌一角，吃蚯蚓肉合成的午餐肉。 “我的两个哥哥因为争抢厕所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隔壁还传来粗重的喘息和撞击墙壁的声音，没办法，住在我们这种地方，人们早就习惯了这样。 “而我根本无处可逃，因为整个天喜苑都是如此，就算我能逃出去，每一个毛孔里却仍旧残留着劣等晶石反应后，又酸又臭的味道。 “那一刻，看着自己正在吃蚯蚓肉，为了谁先上厕所而争吵的家人，听着隔壁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回忆起片刻之前在吕家看到的，吕丝雅放两条生化猎犬到泳池里戏水，她的弟弟独自一人在宽敞的球场上打球，她母亲躺在泳池边喝着冰镇饮料，晒着太阳的场景，我的脑子里，好像劈进一道闪电。 “我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究竟什么是‘人类’？ “我觉得，我和吕丝雅，总有一边不是人类。 “如果吕丝雅是人类，那我和我的家人必然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比她的生化猎犬更低等的畜生。 “如果我们是人类，那吕丝雅和她的父母，必定是某种更高等的超级智慧生命，是神仙，是外星人，所以，他们才有资格享受梦幻般的一切。 “否则，我根本无法解释自己看到的场景，既然大家都是人类，何以生存环境有这样的天差地别，远远超出剑戟魔猪王和普通剑戟魔猪之间的差异呢？” --------- 第四更送上，这是本月第三次月票加更，还欠大家的一定会慢慢还。 然后咱们好像月票榜又掉到一百以后了，大家如果还有余力的话，帮帮老牛吧，老牛腾空转体七百二十度感谢各位亲爱的兄弟姐妹啦~~~ 第二百一十七章 无法理解的心灵 孟超轻轻叹了口气。 他其实很能理解林川，并不觉得偏激。 因为前世的他，在自己被有钱班长暗算，母亲重伤，父亲又被九鑫资源回收公司的总经理沈荣发坑骗，同样命悬一线，而法律却无法保护他们，连保险费和赔偿金都拿不回来的时候，内心同样充满了黑暗。 当渐渐黑化的妹妹说出“法律就是保护有钱人的，我们穷人只能靠自己”时，他未尝没在心中暗暗点头，将穷人和富人分成两个物种。 只是…… 当末日降临，亿万雷霆在龙城上空炸响时，无论寒门子弟还是豪门贵胄；不管十几个人挤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小屋里，还是坐拥豪宅别墅；不管用立体机动套装，像袋鼠一样蹦跳前进，还是搭乘加长版的豪车；不管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卓立于神境之上，所有人，统统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从末日重生，孟超只想拯救龙城也拯救自己的家人。 龙城内部当然存在问题。 完美无缺的文明，或许只有在地球上才存在。 但只有先活下来，才能逐步改善，彻底解决，不是吗？ 或许是他的眉眼间流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 林川笑起来。 “我就知道，你是可以理解我的，我们的出身、经历如此相似，你我才是同类。” 他继续道，“从那天起，就有一颗小小的种子深埋到我的脑域中，慢慢生根发芽，我一边混迹于吕丝雅和她的豪门同学身边，观察这些非富即贵的天选之子是如何生活，一边竭力寻找我和他们的相同点，想要证明，彼此并没有差异，我们都是‘人类’。 “但我找不到。 “因为外表相似，大家就是同类？ “但我们的外表明明不同啊，至少他们穿的那些，用超兽皮革和甲壳炼制而成的战斗服，就是我们绝对买不起的，把天福苑和天喜苑加起来，都没一个人买得起。 “而且，他们每次修炼前后，都会用秘药滋润，服用极品基因药剂，用最先进的修炼器械，享受最科学的修炼方法，隔三差五还有绝世强者亲自指点，所以，灵能促进他们的细胞活性和新陈代谢，令他们长得高大俊美，皮肤白皙，生命磁场晶莹剔透，有种超尘脱俗的感觉。 “我们呢？ “我父亲为了养活一家六口，在幽暗无尽的矿洞深处拼命作业，他想多挖掘矿石，也修炼过一些武功，但没有秘药滋润，也没有先进器械和名师指点，令超高速新陈代谢的废弃物在体内不断堆积，双臂畸形膨胀，比大腿还粗，活像是……一只大猩猩。 “小时候，父亲每次回家，被街坊邻居家的小孩看到了，他们不懂事，总会模仿我父亲走路，我老是和他们打架。 “但随着父亲的双臂越来越畸形，我也难免在心里嘀咕，再这样修炼下去，父亲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到最后，会不会就剩下一副脑子，接驳着两条壮硕无比的手臂？ “哦，连脑子也是多余的，因为父亲工作时并不需要思考，那是吕丝雅父亲的工作，他只需要按照吕丝雅父亲的指令，埋头挖掘就可以了。 “我父亲是这样，天福苑、天喜苑还有棚户区里从事各行各业的大人们何尝不是这样，因为病毒感染、怪兽撕咬和基因变异的缘故，很多龙城人都生得奇形怪状，饱受各种职业病的折磨，又要夜以继日地工作，一年到头不得喘息，渐渐的，都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孟超点头。 林川说的问题，的确存在。 异界是一个极不稳定的世界。 既然灵磁力场可以干扰原子球形能量层，彻底改变物质的性质。 当然也能打断碳基生物的基因链，令他们瞬间呈现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变异性状。 在这一点上，人类和怪兽是没有区别的，都存在进化变异的困扰。 只能说，人类可以通过修炼，尝试控制进化变异的方向。 而豪门子弟在充裕修炼资源的加持，和绝世强者的指点下，有更大几率控制住而已。 “如果外表并非决定彼此是否同类的关键，那么，语言呢，无论我们变成什么样子，至少大家可以互相交流，对吧？” 林川脸上再次浮现出怪诞的笑容，缓缓摇头道，“如果你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当我和吕丝雅踏入同一所学校，我观察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那些豪门子弟，根本连看都不会看学校里的清洁工和勤杂工一眼。 “是，有时候他们也会吩咐勤杂工做一些事情，甚至会彬彬有礼说‘请’和‘谢谢’，但他们眼里并没有半点温度，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像是往一台机器里，输出一串指令。 “至于清洁工和勤杂工的孩子，都是没资格进入这间专为豪门子弟开办的学校的，偶尔有事找来，也只能在铁栏杆外面等待。 “那些豪门子弟，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和勤杂工的孩子，真正说一句话，即便双方操着同一种语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是外表，不是语言，难道是基因吗，这就更可笑了，在这个生化技术大行其道，人类能随心所欲用灵能打断基因链，嵌入全新基因片段的时代，基因早已不是决定物种本质的关键。 “我明白了，是心灵，无论我们的外表、基因、衣食住行有多少差异，我们的心灵都能互相理解——不，我不能理解！时至今日，我依旧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专门为一条狗挖个游泳池来洗澡，能喂狗吃最好的牛里脊！ “就算现在我赚了很多钱，我也有足够的财力去挖一个坑，养两条狗，用最好的牛里脊把他们喂得肚皮滚圆，再到水坑里把昂贵的牛里脊消化掉，但我绝不会这么做！ “就算有朝一日，我变成神境高手，我拥有下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我也绝对无法理解这种做法，我也压根儿不想理解！” 他目露凶光，用力挥舞着手臂。 手臂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再度崩裂开来。 “林哥，你的伤口崩开了。” 孟超随身携带的收割装备里，也有止血和包扎用品，他急忙帮林川处理。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林川深吸一口气，渐渐恢复平静，道，“其实我没必要说这些，这些话只会让我变得丑陋，像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破坏了‘哭泣杀神’的完美人设，是吧？” “怎么会？” 孟超笑了笑，“我觉得现在的林哥，变得更加真实，有血有肉了，每个为生存而战的人，都不容易啊！” “你能这么想，我这番话就算没白说，我只是希望你在最短时间内搞清楚，学校和社会是不一样的，在学校里，大家享受大体相当的修炼资源，又被同一套规矩束缚，无论剑戟魔猪还是钻石九头龙的幼崽，看上去都差不多，但等你踏上社会，差距一下子就显露出来了。” 林川无比认真，用仍旧流血的右手，紧紧握住孟超的手，“早点认清自己的身份，找到谁才是你的同类，对你有好处，相信我，我们是同类，无论如何，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害你的！” 孟超眯起眼睛，盯了林川很久。 “我相信林哥。”他缓缓点头。 “那就好。” 林川微笑，把血玉髓塞给孟超，压低声音道，“这个给你，偷偷装好，不要被吕丝雅知道。” 孟超扬起眉毛。 “我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剩下都是皮外伤，不妨事，再说我踏入天境，血肉再生能力总比你强点儿，你比我更需要它。” 林川解释，“不过，这毕竟是吕丝雅送给我的东西，让她知道我转送给你，恐怕不太好，所以你要用的时候，尽量别被她看到。” “……多谢林哥。” 孟超接过血玉髓，貌似随口道，“你觉得我会用到它？” 林川愣了一下，急忙道：“有备无患，谁知道前面还会遇到什么危险，再说，就算顺利发现了红辉玉矿脉，原路返回时，还要对付那头背后长着蕈类的不死生物，还有狮龙鱼呢！” 他揉搓着太阳穴，似乎察觉到自己在晶石矿脉的灵磁干扰下，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转身朝营地走去。 “等等，林哥。” 孟超看着他的背影，斟酌着说，“你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令我想到了很多，的确，无论‘穿越、异界、灵能’还是‘超凡’，都是新生事物，是地球人上万年文明史，从未遇到过的东西。 “龙城是异域孤军，当年猝不及防地穿越过来，面对未知的一切，从丧尸横行、怪兽围城、秩序崩溃的绝望年代一路拼杀到今天，非常不容易，也肯定存在一些处理不完美的‘后遗症’。 “龙城有很多值得我们去努力改变的地方，但我觉得，至少有两件事，还是不错的。 “第一，你说那些豪门大族坐拥丰富资源，生活非常奢华，这我相信，但至少那些强者都是一刀一枪，建功立业，拿命拼回来的，而不是强取豪夺吧？ “就说吕家，吕丝雅的爷爷，擎天集团的创始人吕中奇，当年是龙城最强大的探矿师，他毕生发现了近百条地底灵脉，为龙城的晶石科技体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才有今天吕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好日子。 “吕丝雅的父亲既然能坐上矿业公司总负责人的位置，想必也有些手段，不可能光凭重情重义的人设，他探索出来的晶石矿脉，采掘和冶炼之后，都会送到学校、军方和各方势力，送到全体超凡者的手上，助我修炼，捍卫文明。 “能力越强，责任越大，但履行了责任之后，得到更多的资源，享受更好的生活，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重现地球文明的美好和辉煌! 林川猛地回头。 眼底有冰冷的火焰一闪而逝。 却被孟超敏锐抓住。 孟超觉得，每次提到吕丝雅的父亲，林川总是特别激动，像是蕴藏着极深的敌意。 为什么？ 仅仅因为当年矿洞坍塌事故中，吕丝雅的父亲逃了出来，他的父亲却不幸罹难吗？ 暂且按下这个疑惑，孟超继续道：“将心比心，如果是我和怪兽殊死搏杀，用鲜血和汗水赚来万贯家财，然后我也去龙城壹号买一套两三百平米的大房子，甚至住上下几层的豪宅，难道就是穷奢极欲了？ “将来我有了孩子，即便是个一无是处的庸碌之辈，难道就没资格继承我的遗产，继续住在我用血汗换来的豪宅里？ “果真如此，公平倒是公平了，但奋斗的动力又在哪里，那些至尊强者凭什么要为普通人去拼死拼活，和怪兽血战到底？” 林川冷笑道：“照你这么说，强者的孩子天然有资格继承他们的资源和力量，成为新一代强者，而寒门子弟则永无出头之日了？” “怎么会呢，现在龙城的上升渠道还是很通畅的，一切都以测试、竞赛、战功和各种积分排序来决定，规则公开透明，一视同仁，只要有本事，肯拼命，谁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孟超道，“你我二人，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们都是寒门子弟，却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彻底改变命运！” 林川再也忍不住，重新走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孟超。 “第一条，我不和你争辩，将来你自己去慢慢发现，今天执掌龙城的超凡世家和超级企业，在生存委员会还没建立之前的混乱年代，究竟做了些什么吧！ “就说第二条，‘规则公开透明，上升渠道畅通无阻’？呵呵，果真如此，为什么咱们天福苑、天喜苑的孩子们，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能成为超凡者，还他妈是残星超凡呢？ “难道和那些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超凡的豪门子弟相比，天福苑、天喜苑的孩子们，天生就资质低劣，没有慧根？” “这……” 孟超一时语塞。 “至于我们两个，你真觉得我们能出人头地，仅仅依靠天赋和努力吗？” 林川咬牙道，“我是因为父亲的死，才被吕丝雅的父亲发掘，给予大量资源支持，如果不是父亲拿命换来这个机会，我的天赋再高，再努力，撑死了也就是个残星超凡，绝对冲不上天境。 “至于你，孟超，你在高二时已经陨落，是遇到传火老人才奇迹崛起。 “这个‘传火老人’究竟是什么货色，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无非就是那些财雄势大的超级企业，研发了全新的修炼方法，涉及到各种伦理道德的禁忌，不敢光明正大拿出来做实验，才假借‘传火老人’的名义，暗中搜罗‘小白鼠’而已。 “你就是超级企业的小白鼠！ “只不过，你这只小白鼠运气好，实验成功了。 “所以，那些超级企业才会通过‘传火老人’这个傀儡，继续和你合作，把你高高捧到台面上，让你成为像我这样，虚拟的偶像。 “但你我都心知肚明，地下生命科学论坛里的禁忌功法究竟有多么危险，一只小白鼠获得成功的同时，又有多少小白鼠会实验失败，走火入魔！ “富豪靠科技，穷鬼靠奇遇，从某种意义来说，我们两个都获得了奇遇，就像是游戏里开了挂一样，才能从天福苑、天喜苑那么多寒门子弟里脱颖而出，你真觉得，我们的经历，有普遍意义？” 孟超无法反驳。 虽然林川对“传火老人”的猜测并不正确。 但有一点，他是对的。 自己的确有奇遇。 林川目光炯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奇遇，你的未来将会如何？” 孟超扯了扯嘴角。 何止想过，他还亲身经历过。 只要一闭上眼睛，前世的惨淡，仍旧历历在目。 “好吧。” 孟超承认，“你我就像开了挂一样，如果没有奇遇，我们恐怕改变不了命运。” 林川笑起来。 “孟超，知道为什么我把你当成知己吗，因为你有勇气，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他道，“以前我也遇到过一些从贫民窟里奋斗出来的家伙，想把他们当成同类，攀谈之后却发现，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的成就是依靠各种机缘和奇遇，完全把运气当成了努力。 “他们绝不承认自己是剑戟魔猪，或者坚信，只要努力，剑戟魔猪都能变成钻石九头龙，倘若你变不了，只是还不够努力的缘故。 “话不投机半句多，和这种自认为依靠努力，已经彻底从剑戟魔猪变成钻石九头龙的人，我连一个字都不想和他们多说。 “其实，我原本也可以和他们一样自我催眠，相信自己鱼跃龙门，从今往后，把屁股坐在钻石九头龙的位置来看待问题。 “毕竟，身为天境强者的我，在吕家的支持下，建立自己小小的超凡家族，从此出入上流社会，彻底告别天喜苑的一切，并不难吧？ “但我就是做不到。 “我忘不了天喜苑的一切，忘不了那些仍旧在泥潭里挣扎的剑戟魔猪——我昔日的同类们。 “是，你我足够幸运，有了奇遇，可以一飞冲天。 “但千千万万没有奇遇的寒门子弟，咱们的小学同学，以及小学同学将来的孩子们，他们的未来又会如何呢？ “如果我们浴血奋战，斩杀无数怪兽，到头来，剑戟魔猪的孩子永远都是剑戟魔猪，永远都要在泥潭里挣扎，我们的修炼和厮杀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还没有找到答案。 “或许，这就是我很少回到龙城，回到天喜苑的原因——每次，天喜苑的街坊和孩子们围上来，叫我英雄，对我欢呼，把我当成偶像，我都受之有愧，觉得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甚至是抛弃和背叛了他们，又有什么脸去面对他们真诚的笑容？ “大概，这也是我一边战斗，一边流泪的原因，因为我觉得自己是在进行一场永无休止、毫无意义的战斗，斩杀再多怪兽，又有什么用呢？” 林川的生命磁场如狂风中的火炬一样颤抖着。 孟超能感受到他周身萦绕着强烈的纠结和痛苦。 急忙道：“林哥，千万不要这样想，我们的战斗当然有意义，胜利也绝非遥遥无期，当下的龙城固然存在诸多问题，但归根结底一句话，资源不足。 “只要我们征服了整个异界，获得了足够的资源，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林川道：“是吗？” 孟超斩钉截铁道：“当然！遥想半个世纪前，龙城还没穿越，我们拥有整个地球的资源，那时候，人类安居乐业，贫富差距绝没有今天这么大，即便集团总裁和清洁工的收入差距，也不会超过三五倍，社会地位更是绝对平等，无论修理卫星还是修理马桶，同样受到尊敬，他们的子女都能在同一所学校就读，毫无芥蒂地玩到一起，即便将来子承父业，也都拥有光明的前途。 “那时候，普通民众只要承担力所能及的工作，就能享受宽敞舒适的居住空间，就算偶尔加班，也能获得高额的加班费。 “那时候，强者没有任何特权，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那时候，人们不用为了繁重的工作，把自己变成各种畸形丑陋的模样。 “那时候，自然更不会出现强者的宠物狗，吃得比普通人还好，这么荒唐的事情！ “总而言之，那时候我们坐拥整个地球的资源，又没有‘怪兽’这种可恶的东西来捣乱，自然能让所有人都过上心满意足的好日子，让地球文明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 “龙城穿越到异界后，异域孤军，面临病毒、丧尸、怪兽的威胁，损失了绝大部分空间和资源，普通民众的生活才会这么艰难——这都是怪兽造成的，总不是强者害的，更不是我们的文明本身有问题，对吧？ “而且，我们处在波澜壮阔的战争中，为了激励强者奋勇厮杀，实现资源优化配置，才出现强者占有越来越多资源的事情——这是战争时期不可避免的现象，总不能在将军和小兵之间搞绝对平等吧，那还怎么打胜仗？ “我和你一样，都看不惯龙城当下的一些乱象，所以，我们才更应该拼命厮杀，打败怪兽，征服异界，把异界建设成第二个地球。 “我坚信，当地球文明的光明之火，照亮异界的每一个角落时，一切问题都会解决，普通民众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龙城也会更加繁荣、强大和公平，最终，重现昔日的美好和辉煌，不分什么剑戟魔猪和钻石九头龙，大家都是地球人！” 孟超这番慷慨激昂的宣言，让林川沉默了很久。 “好吧，你是对的，可能是我想岔了。” 林川使劲揉了一把脸，长舒一口气道，“或许是我常年待在荒野深处，神经高度紧绷，才容易胡思乱想。 “被你一番开导，感觉好多了，谢谢你，孟超。” 第二百一十九章 剑拔弩张 见林川松弛下来，生命磁场渐渐稳定，孟超也松了口气。 “都是自己人，随便聊聊而已。” 孟超半开玩笑地说，“林哥，你可能真是在荒野深处待太久了，一个人独处，特别容易钻牛角尖，还是应该多回老家，咱们找老邻居和小学班主任聚聚，放松一下心情。 “然后，我介绍你去青囊医疗中心，进行一下全面检查，顺便找个心理医生陪你聊聊，不不不，我不是说你心理有问题，就算真有问题也很正常，这年头，谁的压力不大，谁没问题？ “我就是觉得，你这些年疯狂修炼、战斗还有网络宣传，各种连轴转，身体和精神都绷得太紧，真的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你当我是兄弟，就听我的，好不好？” 原以为林川会拒绝或者推脱。 没想到他沉吟片刻后，爽快点头：“好，既然是你一番好意，我没理由拒绝，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孟超道：“什么事？” “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像刚才那样，为吕丝雅或者任何人去玩命，包括我在内。” 林川盯着孟超的眼睛道，“你答应我，保住自己的小命，我就答应你，等这次任务结束就回龙城，去看小学班主任和心理医生，好好休息，多久都没问题。” 孟超笑起来：“行，我知道林哥是真的关心我。” “废话，我也知道你是真的关心我，毕竟，我们是同类。” 林川也笑起来，“走吧，回去还能深度冥想三四个钟头，足够恢复灵能和精力。” 两人朝营地走去。 就在这时，洞窟深处，传来枪声。 地底密闭空间中，枪声震耳欲聋。 四周的蛇虫鼠蚁瞬间被惊醒，纷纷四散逃跑。 营地里也一片聒噪。 孟超和林川对视一眼，两人兔起鹘落，朝枪声曲折传来的方向电射而去。 洞窟深处，如同迷宫，到处有深不见底的缝隙，还有奇形怪状如妖魔般的石笋，黑暗中散发着阴冷和危险的气息。 孟超刚刚跳过一道岩层的褶皱，前面忽然窜出一道黑影。 他下意识挥出链刃，和对方的战刀撞得火星四溅。 双方同时补上一脚，正中对方胸口，“砰砰”两声，两人都跌落褶皱中。 两人借助头顶的矿灯，晃花了对方的眼睛，又眯着眼对轰了一拳，分出三五米距离，这才看清楚对方的面目。 “秦虎？” 孟超微微一怔。 没想到在地底深处遇到老熟人，或者说老冤家——九鑫资源回收公司的大老板，资深猎杀者秦虎。 前世父亲孟义山收割高危怪兽尸骸时惨遭意外，得不到应有的保险金，最终撒手人寰，此事的罪魁祸首虽然是九鑫的总经理沈荣发。 但沈荣发是秦虎的小舅子，这位大老板至少要承担“用人失察”的责任。 孟超对他没有半点好感。 重生之后，抓住机会，便毫不犹豫狠狠打了沈荣发和秦虎的脸，还怂恿老爸拉走了九鑫资源回收公司一半的熟练收割者，成立“超星”，成为“九鑫”的竞争对手。 听老爸说，这段时间九鑫的日子很不好过。 熟手走了大半，好几单业务来不及处理，赔偿了不少违约金。 想要再招募一批人马，岂料北线攻势展开，怪兽战争升级，熟练收割者一下子变得紧俏起来，听说九鑫的待遇不好，还会在保险上玩花样，大家都不愿意挂靠到九鑫旗下。 自家的超星，虽然还无法和九鑫抗衡，但有宁舍我、雷霆战队和燕氏集团的支持，却也不是秦虎能随手扼杀的存在。 自家公司整天在对方眼皮底下晃，偶尔还能抢到几单九鑫的业务，眼看有逐步蚕食的趋势，气得秦虎暴跳如雷，却是无可奈何。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见是孟超，秦虎原本蜷曲的络腮胡，都气得根根笔直，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这小杂种……” “我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巧遇虎爷。” 孟超笑眯眯的，对方满嘴喷粪，他却充耳不闻，只是好奇道，“咦，自从踢走我爸这个害群之马，虎爷的九鑫资源回收公司不是蒸蒸日上，业务越来越繁忙么？怎么您不用留在九鑫日理万机，反而有空闲到地底探险？哦，想起来了，贵公司的沈总经理鞠躬尽瘁，忠心耿耿，一定能把公司搞得红红火火，倒是不用虎爷多费心了。” 秦虎气得吐血，杀气如滚滚雷霆，朝孟超碾压过来。 孟超还是普通人时，就不怕他的杀气碾压，觉醒了超凡力量，更是不将秦虎放在眼里。 他记得秦虎是三星灵聚境界，也就是地境巅峰，能够凝聚灵能，淬炼五脏六腑，令器官初步水晶化——但在战斗力上，比起一星灵纹境，并没有天壤之别。 自己右手奔雷，左手血焰，双持链刃，又有数万点贡献值傍身，分分钟能做大保健，恢复满血满状态，面对地境巅峰，还真用不着发憷。 秦虎目光阴沉，似乎在深思和孟超动手的后果。 在这里暗无天日，人迹罕至，灵磁干扰强烈的地方，人性最深处的冲动，都被放大十倍。 但是，他也看出孟超左手的血焰战刀，隐隐缭绕着红芒，绝非凡品。 稍一犹豫，林川已经飞到头顶，冷冷凝视着他。 “天境高手？” 秦虎的瞳孔骤然收缩，冷哼一声，收回战刀，从牙缝中迸出一句，“小杂种，算你走运！” “虎爷，如果你再敢叫我一声‘小杂种’——” 孟超仍旧面带微笑，斯斯文文道，“我对天发誓，一定调动所有资源，彻底打垮你的‘九鑫’，五年，十年，二十年，只要我不死，整个龙城绝对再听不到‘九鑫’这个名号！” 秦虎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反应过来，恼羞成怒。 不远处却传来了更加激烈的吵闹声。 他扫了孟超和林川几眼，一咬牙，跃出褶皱，朝己方阵营奔去。 林川降落到岩石上，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那是……狂刀战队的秦虎？” 孟超点头。 狂刀战队，猎杀者圈子里小有名气的超凡战队，秦虎只是副队长，队长却是一名天境强者。 两人和陆续赶来的己方探矿队员汇合，围上去看时，发现吕丝雅正和一名三角眼的青年，隔着一道岩缝，冷冷对峙。 吕丝雅身后是利刃战队。 三角眼青年身后却是狂刀战队和另一批探矿者。 双方灵焰激荡，撞出道道涟漪，像是幽暗的火焰，随时都有可能爆燃。 “那是寰宇集团的申玉龙，和吕丝雅身份差不多，都是各自家族第三代中的佼佼者。” 林川小声向孟超解释，“我们是中学同学，申玉龙和吕丝雅也算从小斗到大，没想到这次又当了竞争对手。 “秦虎的狂刀战队，应该就是接受了申玉龙的雇佣，他们抢先一步，这下难办了。” 果然，询问利刃战队的队员才知道，刚才众人扎下营地，利刃战队放出警戒哨，却在黑暗中和狂刀战队的哨兵遭遇，黑灯瞎火，双方都不知道对手是人类，还以为遭遇怪兽，才放了一枪，又拼了几刀，搞得神经高度紧绷，场面一触即发。 幸好，只是轻伤，没有闹出人命。 但接下来事态如何发展，谁都没有把握。 “我说呢，老是感觉有人鬼鬼祟祟跟在身后，还以为是谁阴魂不散，原来是你啊，吕‘九’小姐。” 申玉龙笑嘻嘻道，“可惜，你来晚了，没看到我戳在外面的牌子么，优先开采权是我，申某人的！” 吕丝雅在吕家第三代中的大排行，排在第九位。 对方叫她“吕九小姐”，自然是讥讽她在第三代中排不上号。 “少来这套，外面那些破铜烂铁，你想开采就拿去，本小姐没兴趣，我只要红辉玉矿脉。” 吕丝雅脸上凝结一层寒霜，冷冷道，“申‘五’公子，如果你已经找到红辉玉矿脉，拿出真凭实据，我转身就走，绝不妨碍你发财，否则嘛，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申玉龙的笑容变得狰狞。 几名狂刀战队的猎杀者，都放出毫不掩饰的杀意。 甚至有两名天境高手借助磁悬浮之力，脚踏虚空，居高临下。 吕丝雅冷哼一声，贴身保镖吕凤英和利刃战队的队长弯刀，同样漂浮起来，炫耀武力。 林川也飞到吕丝雅身后，激荡出不死鸟兽魂的猩红光翼。 见到林川，申玉龙脸色一变。 “连这条忠狗都牵出来，吕丝雅，看来你是志在必得啊！”他有些色厉内荏地说，“那就公平竞争，各凭本事吧！” 林川眼底的杀意一闪而逝。 却仍旧一声不吭，纹丝不动。 “好，那就按照探矿者的规矩，谁先发现红辉玉矿脉，另一方就主动退出，大家公平竞争，愿赌服输，以免引起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之间，不可收拾的误会。” 吕丝雅说着，带领利刃战队和己方探矿者们，一步步退了回去。 申玉龙一挥手，也带着狂刀战队和寰宇集团的探矿者，隐没到黑暗中。 秦虎在黑暗中狠狠瞪了孟超一眼，消失不见。 “刚才有没有看清楚，对面究竟有多少地境巅峰和天境强者，倘若遇到最糟糕的局面，能否一举解决他们？” 回到己方营地，吕丝雅迫不及待问林川。 第二百二十章 防人之心 “狂刀战队的队长聂狂，在猎杀者圈子里凶名卓著，升上天境也有好几年了，应该熟练掌握了利用磁悬浮来战斗的原理。” 林川沉吟，“我还在申玉龙身后看到了有名的独行枪手李信，这家伙是可以用普通手枪猎杀超兽的狠人，一旦被他锁定，就连我都极难逃脱，幸好这里是幽暗的地底，他的枪法受到一定限制。 “此外，申玉龙自己也是战斗系超凡者，两年前就突破了地境巅峰，以他寰宇集团第三代佼佼者的身份，当然得到家族大把修炼资源的支持，这两年是否达到天境，很难说——这家伙上学时就非常狡猾，他刚才的色厉内荏极有可能是装出来的，就为了让咱们掉以轻心，低估他的战斗力。 “料敌从宽，如果对面也有三名战斗系天境强者的话，这场仗就非常难打了，变数实在太多，我没有把握。” “难打，也要打。” 吕丝雅扫了众人一眼，咬牙道，“各位，情况大家都了解了，现在不是发不发财的问题，而是能否从地底活着离开的问题，所有人，都做好战斗准备，一旦遭到对方突袭，立刻毫不犹豫地反击，闹出人命，有我兜着，哪怕干掉申玉龙，只要占着道理，擎天集团都会为我们撑腰的！” 无论猎杀者还是探矿者，像是对类似的状况司空见惯，纷纷点头，驾轻就熟地检查装备，分发武器。 连须发皆白的资深探矿师张维岩，都往靴子里藏了一柄匕首，又从弯刀手里接过一支手枪，插在身后。 只有孟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林川上前，一股脑儿往他怀里塞了大量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低声道：“万一真的打起来，你什么都别管，只要顾着自己的小命，能跑就跑！” 孟超难以置信：“林哥，什么情况，擎天和寰宇的两支探矿队，该不会火并吧？” “难说。” 林川耸肩，“你也看到了，大家像是能其乐融融，携手向前的样子么？” “可是——” 孟超结结巴巴道，“彼此都是人类，头顶上的北线攻势正如火如荼展开，我们正在对怪兽开战啊，这节骨眼上，怎么能自相残杀？” “你又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根本没有‘人类’吗？” 林川压低声音道，“战争如火如荼又如何，怪兽也正在向人类开战，这也不耽误钻石九头龙每天吃掉几十头剑戟魔猪啊！” 孟超一时语塞。 “听着，大学生，想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去，就尽快把你的学生思维收起来。” 林川重重一拍孟超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知道学校里都教了你什么，‘齐心协力’啊，‘团结一心’啊，‘众志成城’啊，仿佛所有人类都是亲密无间的亲人，彼此间没有丝毫矛盾，就算真有了矛盾，也能通过真诚沟通，彼此让步来解决。 “是，当我们身处龙城，在聚光灯、监控探头和众目睽睽之下，当然是这样，吕丝雅和申玉龙一起出席慈善酒会的时候，都能谈笑风生，甚至翩翩起舞呢！ “但这里是荒野。 “没有聚光灯，没有监控探头，没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是杀死另一个人类，把尸体往万丈深渊或者无尽地底一丢，用不了二十四小时，怪兽和微生物就会把尸体啃噬得干干净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一星半点，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你以为，所有人都能在这种状态下，始终保持人类最光明的一面吗？ “告诉你，迷雾背后，荒野深处，为了争夺晶石矿脉和高阶超兽材料，或者为了超级企业的利益、超凡世家的纠葛，超凡者之间的自相残杀，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这些资深探矿者和猎杀者，或多或少都经历过，至少听说过，所以，大家才要早做准备。” 孟超攥紧拳头道：“可是——” “可是，你原先怎么没听说过，对不对？” 林川笑起来，“生存委员会当然不能将荒野上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告诉全体市民，否则岂不是玷污了超凡者的光辉形象，让大家猛然惊觉，原来在人类和怪兽的矛盾之外，竟然还存在着别的矛盾。 “当然，你放心，我们都是有理智的，绝不会主动突袭寰宇集团的探矿队，但如果对方痛下杀手，我们正当防卫，这不违背你的道德底线吧？” 孟超想了想：“对方会偷袭我们？” “谁知道呢，狂刀战队那个秦虎，应该和你有些恩怨吧，我看他离开时目露凶光，一副要把你生吞活剥的样子，难保不会挑唆雇主，向咱们下手。” 林川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能有备无患。” 孟超神色凝重地点头。 如果对方先动手，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而且，从前世记忆碎片来分析，这次探矿任务很可能以失败而告终，连林川都陨落在地底，此后龙城再听不到他的名字。 这么说，双方火并的可能性，的确不小。 即便和秦虎有仇，孟超也不愿意走到兵戎相见的死路。 因为这不但关系到两支探矿队的安危，更关系到北线攻势的成败，进而关系到几十年后的某一天，是否有无数颗毁灭的烟花在龙城上空炸开。 想到这里，孟超道：“难道我们真的不能联手探索，平分红辉玉矿脉的开采权益吗？” 林川用古怪而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姑且不说双方背后集团愿不愿意，也不提吕丝雅和申玉龙的宿怨，就说他们刚才真的面带微笑，达成协议，你怎么保证他们不是笑里藏刀，只想着麻痹对方，等到最关键的时刻，往对方心窝里捅一刀？ “毕竟，这里是怪兽出没，磁场干扰强烈，危机四伏的幽暗地底，在这里要杀死一个人或者一百个人实在太容易了；毁尸灭迹、摆脱嫌疑，也实在太容易了；而红辉玉矿脉的优先开采权，又关系到天文数字的利益，足以令古刹高僧都生出贪欲。 “就算吕丝雅愿意相信申玉龙，申玉龙也不会相信吕丝雅。 “吕丝雅知道申玉龙不会相信她，她又怎么会相信申玉龙呢？ “哪怕双方首领愿意信任彼此，队员们呢，两边加起来几十个队员，只要有一个动了邪念，比如秦虎想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把你在地底深处干掉，就像火星落入火药桶，激起连锁反应，‘轰’，所有人都会炸得粉身碎骨！ “明白了吧，一旦陷入这种互相猜疑的死局，我们就只能祈祷，双方在接下来的探矿行动中离得远远的，不要再次相遇，而在某一方发现红辉玉矿脉之后，另一方能保持绝对的理智和风度，愿赌服输，自动退出了。 “否则，只有老天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孟超默然无语。 林川叹了口气：“我说过，不希望你接受吕丝雅的邀请，参加这次任务——你会后悔的。” “不，我一点都没后悔。” 孟超缓缓摇头，坚定道，“或许，我比林哥更清楚，人类究竟可以变得多么丑陋，但再丑陋，人类就是人类，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挣脱黑暗中的困境！” 林川深深凝视了他一眼。 孟超毫不退缩，直视林川的双眼。 最后，还是林川先收回目光，一声不吭地转了开去。 发生这种事情，自然没办法再休息下去。 很多人才刚刚进入深度冥想状态，相当于熟睡中被强行叫醒，对精神和身体都是一种折磨。 但大家都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竞争对手近在咫尺，谁能抢先发现红辉玉矿脉，就占据了道义、法律和战斗的主动权。 他们已经在地底丢下了这么多具同伴的尸体，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空手而归。 很快，众人收拾好了行囊，将武器反扣在掌心，小心翼翼，争分夺秒，展开下一阶段的勘探。 在身为灵敏者的吕丝雅指引下，他们距离目标越来越近。 四周渐渐出现了，最近一两个月才被撕裂的断层。 支离破碎的地底褶皱，就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座摔得粉碎，又胡乱拼凑起来的立体迷宫。 有些地方，必须用绳索和钉鞋攀爬落差达到百米的缝隙和断崖。 有些地方，又要渡过水流湍急的暗河。 不同性质的晶石矿脉，释放出不同频率的灵能，令这座洞窟如炼钢炉般酷热，下一座洞窟却结满了锋利的冰柱。 极寒和极热交替，对超凡者的生命磁场影响极大。 强烈的灵磁干扰，更影响了人类的视觉神经和空间认知，即便经验丰富的探矿者，都会迷失在方寸之间，像是撞上鬼打墙一样团团乱转。 饶是以超凡者的强壮体魄，都经不起这样的高强度折磨，所有人都接近崩溃。 而相比环境的险恶以及作业的艰巨，更令他们提心吊胆的，却是寰宇集团探矿队，时隐时现的诡影。 我们做到了! 我们做到了！ 最后时刻，连超两名，杀进六月月票榜前百，最终名列第九十九名。 这个成绩，让老牛真的热血沸腾，更感谢各位兄弟姐妹的无私奉献，大力支持。 其实老牛一向不习惯求票。 因为我觉得，大家能真金白银订阅一部作品，就已经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实在不好意思再给大家增加负担。 特别是，很多书友还是学生，哪怕上班族，今年大环境也不太好，能订阅支持真的很够意思了，老牛哪有脸再奢求更多呢？ 但咱们很多很可爱的书友，却自发组织起来，帮老牛宣传，为老牛拉票，和老牛一起为了各种榜单上名次的小小进步而激动，而欢呼，而心跳。 真的，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次，但再说一万次都不嫌多——有你们这么可爱的书友，老牛值了！ 谢谢大家能和老牛一起创造这个全新的故事，全新的宇宙，全新的未来，六月总结，十位盟主感谢了两位，月票加更还欠大家七更，另外还少两更，一共还欠大家十七更，容老牛慢慢爆肝，咱们七月再战！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叛逃 吕丝雅或许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在300%的利润面前，也不介意践踏龙城的一切法律。 但她并不是嗜血好杀的疯子。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和申玉龙火并。 特别是在没有必胜把握的情况下。 可惜双方目标一致。 都有经验丰富的资深探矿师，勘探设备和技术也相差无几。 循着同一条灵脉走下去，自然时常会在幽暗的迷宫中不期而遇。 众人原本就被灵磁干扰搞得心烦意乱，又被超负荷勘探作业弄得精疲力竭，还要时刻提防对手的突袭，很有几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味道。 特别是，申玉龙的团队里，还有一名四星超凡的神枪手。 考虑到幽暗地底的复杂环境，并不适合发挥枪械的最大威力，吕丝雅的探矿队里并没有专业枪手。 直到此刻，时常感知有人暗中窥探，令他们如芒刺在背，精神消耗极大，她才暗道失算。 “申玉龙这个混蛋，明知地底生物都没见过人类，更不害怕枪械，根本没理由带上一名枪手。” 吕丝雅破口大骂，“这家伙早就盘算好了，要和竞争对手火并，他雇佣一名天境级数的神枪手，就是用来威慑其他人类的！” 现在醒悟，已经迟了。 既然团队中没有擅长远距离攻防的高手，他们只能尽量散开哨兵，扩大警戒范围。 这种做法，固然能保障一时的安全，但对哨兵消耗极大。 很快，利刃战队的队员，就支撑不住，叫苦不迭。 林川一声不吭，接过了大部分侦察和警戒任务。 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稳定运转的机械，忙前跑后，爬上跳下，探索危机四伏的未知地域，找到一条条布满蛇虫鼠蚁的岩缝，也帮众人躲开了类似石像蕈，极度危险的灵化植物和真菌。 孟超发现他的生命磁场再次开始紊乱。 应该也濒临了崩溃的边缘。 惨白的面孔上，双眼却越来越明亮，燃烧着过度亢奋的火焰。 孟超有心劝林川休息一下。 但不时出没的寰宇集团探矿队，包括秦虎在内的狂刀战队成员，却不容他们有半丝喘息的余地。 在这场意志的较量中，双方的神经都越绞越紧，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不知哪一方会先崩断。 幸好，距离遭遇申玉龙的十二小时后，吕丝雅的探矿队，终于发现了第一条红辉玉矿脉。 “这是……” 顺着一条新撕裂的地底缝隙，继续下降二三十米，众人发现一道岩壁上横向撕裂的缝隙。 俯身爬进去，却是豁然开朗，内有乾坤，又是一座七彩纷呈，晶莹剔透的地下宫殿。 而在“宫殿”西北角，一条如怒龙般张牙舞爪的凸起，荡漾着波光粼粼的光芒，赫然是众人梦寐以求的红辉玉矿脉！ 众人喜极而泣，欢呼雀跃。 只觉得一切牺牲和折磨都是值得的。 并且对带领他们发现红辉玉矿脉的吕丝雅充满了敬佩，浑然忘却了一开始对她专断独行的抱怨。 张维岩带领几名探矿者上前，现在红色岩石表面镌刻了几道稳定灵能的符文。 随后，才小心翼翼采样。 刚刚开采出来的红辉玉原矿，犹如红色琥珀般散发着昏暗的光芒，并没有精炼过的红辉玉那么闪耀，却同样充满了摄人心魂的力量。 只是…… “8.2%，7.5%，9.1%，这些原矿中的红辉玉含量不高啊！”张维岩皱眉。 连续换了七八个地点采样，采集的红辉玉含量都不超过10%，这个数据给欣喜若狂的众人，浇了一盆冷水。 林川告诉孟超，涉及天文数字的开采权益，所谓“发现矿脉”的认定非常严格，必须在同一条矿脉中，相隔一定距离，连续开采出三块含量超过10%的原矿，才算是发现了某某晶石的矿脉。 否则，随便捡到一块含有微量晶石成分的普通岩石，也算是发现了方圆百里内所有的矿脉，这就不合理了。 现在，他们只能算是抓住了红辉玉矿脉的“尾巴”，却还没有将优先开采权，彻底攥在掌心。 “没关系，我们已经非常接近胜利了，这一定是红辉玉矿脉外围零星的支脉，顺着支脉一路前进，就能找到主脉！” 相比深入地底洞窟之前，吕丝雅也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但她的精神却比林川更亢奋，仍旧声嘶力竭地鼓舞道，“大家再加把劲，可不能功亏一篑啊！” 众人倒是有心一鼓作气。 身体却实在不允许。 原本就依靠意志力苦苦支撑，全都憋着一股劲，刚才以为优先开采权到手，很多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精神一松，哪里还爬得起来。 “丝雅，休息一下吧。” 林川见状，忍不住道，“从出发到现在，将近三天三夜，很多人连一分钟都没合过眼，哪怕铜浇铁铸，都要变成废铜烂铁。 “说难听点，现在这个状态，哪怕真的发现红辉玉主脉，却遭到申玉龙他们的突袭，谁还有力气抵挡？” 吕丝雅微微一怔，流露出深思的神色。 “有道理，那就休息……三个小时，大家抓紧吃点儿东西，深度冥想，再检查一下武器装备。” 吕丝雅查看四周地形，眼珠一转，道，“不过，营地分成两处，探矿者就在这里休息，猎杀者去四周角落里。 “林川，弯刀，你们两个在隐秘处布置一个防御阵地，确保遭到申玉龙偷袭的时候，我们能打一个漂亮的反击！” 林川点头：“明白。” 很快，营地一分为二。 表面毫无防备，探矿者都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利刃战队的猎杀者却蛰伏在暗中，留了三分警惕，就等申玉龙的探矿队自投罗网。 但两个多小时过去，申玉龙始终没有出现。 不知他是没发现这条通往红辉玉支脉的缝隙，还是找到了别的缝隙，能直通红辉玉主脉。 孟超重生以来，首次参加如此艰苦的任务，饶是以他大保健达人的身份，消耗数千贡献值，兑换了两次“初级治疗术”，也只能治愈皮肉的损伤，却修复不了紧绷到断裂的神经。 他在帐篷中盘膝而坐，进入深度冥想状态，恍惚间做了好几个噩梦。 在一个噩梦中，他梦到自己和林川都变成幽暗地狱中的两条蜥蜴。 吕丝雅却化作一条美女蛇，驱使着他们，去和另一批毒蛇以及蜥蜴激战。 林川不断向对面的蜥蜴高呼：“我们是同类！” 对面的蜥蜴却不管不顾，在长着申玉龙脑袋的毒蛇指挥下，把他撕咬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然而，惨死的林川体内，却钻出一条条猩红的触须，如缝线般将尸体拼凑起来，变成畸形丑陋的怪物。 林川死而复生，在不死鸟兽魂的照耀下，展露出狰狞的笑容。 原来，他早就被血纹花寄生，变成了不死生物。 孟超猛然惊醒。 听到帐篷外传来林川的喊叫。 顾不上擦拭满头冷汗，攥着链刃窜出帐篷，发现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地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 “敌人突袭？” “林川，你发现了什么？” 林川脸色难看，从远处慢慢走回来，身上残留着几道新鲜的擦伤。 他一边蠕动血肉，从伤口挤出细碎的石屑，一边道：“有人跑了，我去追，在地缝外面遭到突袭，周围一片昏暗，灵磁干扰又太强烈，我没看清楚是谁，应该是狂刀战队的人。 “我怕遭到几名天境强者的围攻，不敢再追下去，只能退回来。” “有人……跑了？” 吕丝雅沉吟片刻，目光陡然锋利起来，盯着张维岩和弯刀两人，急道，“快清点一下你们各自的队员！” 弯刀很快数清楚，利刃战队，一个不少。 张维岩这边，却少了一名擎天集团的探矿者。 还有一块他们刚刚采掘的红辉玉原矿样本，以及一部记录着探索路线和勘探数据的平板电脑，也都不翼而飞。 “是胡鹏。” 张维岩懊恼道，“这家伙探矿是一把好手，但嗜赌成性，听说去年在地下赌场输了很多钱，被家里狠狠教训了一顿，原以为他洗心革面，今年一直老老实实的，没想到……” “不会吧？” 林川满脸愕然，吃惊道，“您的意思，这个胡鹏是被寰宇集团收买的商业间谍，现在，申玉龙已经知道了我们这里的发现？该死，早知如此，我刚才拼死都该拦住他的！” “算了，人是我亲自挑选的，是我用人失察，怪不得你们。” 吕丝雅眯起眼睛，咬牙切齿道，“申玉龙就喜欢耍这种小聪明，但他的花招，改变不了结局，我们走，就是死都要死在红辉玉主脉上！” 商业间谍的逃跑，如同一块带着棱角的巨石，压在众人心头。 接下来的探索，地形更加险恶，空气也越来越稀薄，稍微走两步，就头昏眼花，难以呼吸。 他们只能步步为营，警惕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但再小心，都躲不过敌人的暗箭。 轰！ 当他们经过一片陡峭的岩壁下方时，头顶忽然有大块岩石崩塌下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崩塌 “小心！” 三名天境强者同时腾空而起，刀光剑影和不死鸟兽魂在众人头顶交织成一层灵能防御护盾，将直径超过一米的岩石斩个粉碎。 但落石实在太多，即便化作拳头大小的石块，仍旧如疾风骤雨，持续轰击。 猝不及防之下，很多人都被落石击中。 饶是以超凡者的强横体魄，也被砸得头破血流。 还有大量勘探设备都被砸毁，埋入碎石之中。 “快看——” 有人眼尖，指着岩壁上方一闪而逝的白影，“那里有东西！” “整片岩壁都要崩塌了，快往前跑！” 林川厉声喝道，“吕凤英，保护大小姐，弯刀，注意警戒四周，我上去看看！” 他拥有不死鸟兽魂，是三名天境强者中飞行能力最强的，由他上前查看，是最合理的选择。 林川背后，兽魂化作血色双翼，将源源不断崩落的岩石弹开。 他身形如电，掠至岩壁上方。 可惜这时候，岩壁整片崩落下来，掀起大片烟尘，他和白影都消失不见，只能听到激烈的打斗声，还有灵能涟漪，如惊涛骇浪，层层激荡。 轰！哗啦！ 整片岩壁崩塌，将他们的来路堵死。 幸好林川及时提醒，他们不顾一切向前冲，才险之又险逃过一劫。 只有一名探矿队员的大腿，被压得血肉模糊，是粉碎性骨折。 尘埃落定，众人却是惊魂未定。 林川从岩壁上方飞了回来，手里捏着一块碎石，将石块上残留的符文递给吕丝雅和张维岩看。 “没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好像是狂刀战队的聂狂，我正想看个清楚，就感觉一道极其犀利的目光将我的心脏牢牢锁定，应该是神枪手李信，我不敢大意，只能抓了这块石头回来。”他解释道。 “这块石头上，是我们探矿者最常用的符文之一。” 张维岩一看就变了脸色，“能够令坚硬的花岗岩变成砂砾，是专门用来打通隧道或者破坏矿壁，制造作业面用的。” “所以，这不是意外。” 林川神色阴郁地分析，“对方将这些符文，镌刻在岩壁上方结构最脆弱的地方，又精心调制符墨，计算好了我们经过的时间，激活灵能，制造崩塌，妄图将我们都埋在里面。” “申玉龙，你这条疯狗！” 吕丝雅怒不可遏，“从这一刻起，咱们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孟超上前一步，目光从林川脸上一闪而过，迟疑道：“雅姐，你是说，我们要主动攻击寰宇集团的探矿队？” “现在是寰宇集团主动攻击咱们，若非林川提醒，会有更多人死在这里！” 吕丝雅余怒未消，大手一挥，“你不懂，既然申玉龙选择了痛下杀手，他就绝不会容许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这里，否则，他的犯罪勾当一旦曝光，就要面对来自擎天集团和超凡塔的雷霆怒火，就连整个寰宇集团，都会被他拖下水的。 “所以，他是下定决心，要赶尽杀绝了。 “咱们再不反击，只会变成幽暗地域最深处，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尸体！” 吕丝雅想要推开孟超。 孟超却站着不动，继续道：“既然咱们掌握了申玉龙的犯罪证据，是否可以轰开落石，原路返回，去超凡塔指控他呢？我想，既然他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恶性竞争，哪怕真被他抢先找到红辉玉主脉，也不该获得优先开采权的吧，否则，岂不是无法无天？” “道理当然没错，但怎么证明，是他干的？” 吕丝雅冷笑道，“无论商业间谍还是岩壁崩塌，我们都没找到真凭实据，不错，现在有一块镌刻了符文的碎石，但这种常见符文，几乎每个探矿师都能镌刻，他抵死不认，说是我们自导自演，怎么办？” 说着，她绕过孟超，抽出一柄短剑，狠狠劈进一块岩石。 “诸位，我们是绝不能放弃红辉玉矿脉的，这不但关系到我们的利益、生死、甚至也关系到我们的名誉！” 她恶狠狠道，“大家或多或少都经历过这种事，正所谓成王败寇，类似事件中，往往活着出去的那一方，才能占据主动，拥有对事态的最终解释权，而死人不会说话，只能任由对方泼脏水了。 “即便我们能逃出生天，但被申玉龙首先发现了红辉玉矿脉，他就能摇身一变，变成平息极端天气，打赢北线攻势的大功臣，大英雄！到时候，他是英雄，我们却是落荒而逃的鼠辈，别人会相信谁？ “所以，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前进。 “从这一刻起，只要见到寰宇集团的探矿队员，不管是谁，统统杀无赦。 “对方已经动了杀心，咱们再心慈手软，就是自寻死路，宁可将来面对法庭甚至超凡塔的‘裁决者’，擎天集团自然会聘请龙城最优秀的律师为我们辩护，总好过躺在停尸房的冰柜里，去和法医诉说我们的冤屈。 “哦，差点儿忘了，死在这种鬼地方，连见法医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这番话令探矿者和猎杀者们的呼吸全都粗重起来。 对红辉玉矿脉的贪婪。 对竞争者卑鄙伎俩的愤怒。 对死亡的恐惧。 因疲倦而麻木，因痛苦而崩溃，各种情绪交错，加上持续不断的灵磁干扰，令他们的面容狰狞如同恶鬼，牙齿和骨骼都发出“咔咔”的响声。 “我宣布，如果能顺利完成任务，诸位的酬金在一系列奖励的基础上，我再上浮30%！” 吕丝雅不失时机道，“如果真的遇到了申玉龙那帮狗杂种，谁能干掉对方一个，就再加10%的酬金，干掉两个，就是20%，上不封顶，谁能干掉申玉龙，酬金再翻一番，擎天集团绝对会支持你到底的！” 此言一出，几名利刃战队的猎杀者，都艰难吞咽着唾沫，眼底的光芒，变得和见到新鲜血肉的怪兽没有任何区别。 “出发吧，抢在申玉龙之前，找到红辉玉主脉，在那里构筑防御阵地，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吕丝雅从岩缝里抽出短剑，插回高筒战靴内，迈开大长腿，朝黑暗中走去。 或许是否极泰来。 或许是愤怒强化了她的能力。 经过岩壁崩塌后，他们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找到了一处灵气充裕的全新洞窟。 这处地底空间至少有三五个足球场大小。 四周岩壁都隐没在黑黢黢的迷雾中。 即便将探照灯调节到最大功率，光线都无法穿透迷雾，看清洞窟的边界。 地面高低落差极大，像是一条巨大的楼梯，一个个台阶逐渐往下，仿佛直抵异界的地心。 空气湿度极大，周围生长着五颜六色的苔藓，还有各种蛇虫鼠蚁，并不畏惧人类的声音和光线，被探照灯锁定，仍旧呆呆站在那里。 这里的地底生态系统相当发达，探矿者们估计，应该是一条地底暗河的古河道，经过亿万年的冲刷，才形成倾斜向下，一道道悬崖般的“楼梯”。 因为岩层断裂，暗河改道，河水都从地缝中漏走，才显出潮湿的河床。 “看，地流浆！” 地流浆并不是某种植物或者真菌，而是异界独有的现象。 灵化植物的孢子和发光微生物混合到一起，在灵气刺激下，凝聚成闪闪发亮的浓雾，郁结在地底，久久不散，这就是地流浆。 根据孢子和发光微生物的种类不同，地流浆可能有轻微的毒性、腐蚀性或者致幻性。 即便没有毒副作用，也会严重干扰人类的视线，比迷雾更加讨厌。 但吕丝雅在测试过这里的地流浆并没有太强烈的毒性和腐蚀性之后，却毫不犹豫，要求所有人立刻跳下“台阶”，深入地流浆之中。 “我能感觉到，红辉玉矿脉就在这道‘楼梯’下面几节‘台阶’的某处，那里隐隐传来非常强烈的灵能波动。” 吕丝雅解释，“而且，申玉龙既然能算准时间，制造岩壁崩塌，说明他有办法能牢牢锁定我们，敌暗我明，说不定他现在还在窥探我们。 “别忘了，他身边的独行枪手李信，可是四星超凡，拥有一枪爆头的能力。 “我方三名天境强者，任何一个都损失不得，随便谁被李信狙杀，都会令我们陷入极其不利的局面。 “宁可深入地流浆，利用孢子和发光微生物混合的迷雾隐匿我们的行踪，废掉申玉龙的两大优势，再和他短兵相接。 “总好过在这里当活靶子，不知什么时候，就被神枪手爆头！”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觉得眉心凉飕飕的，仿佛黑暗的角落里，真的蛰伏着一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子弹随时会亲吻自己的脑浆。 他们争先恐后从十几米高的断崖跳到下面一层“台阶”。 孟超盯着林川的背影，也跳了下去。 一连跳下三层断崖，越往低处，地流浆越是浓郁，很快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啊！” 忽然有人惊呼，被同伴一把拽了回来。 原来，下面一层“台阶”，和他们站立处的高低落差达到百米，是不折不扣的地底悬崖，俯身查探，根本看不到黑黢黢的悬崖底下，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 第二百二十三章 火并(第四更!) 现在，不用“灵敏者”，所有人都能感知到一道道灵能涟漪，如浪潮般冲刷着他们周身108道主脉和1024道支脉。 灵能的源头，正是悬崖底下，地流浆最浓郁的地方。 只是高低落差太大，而这里的灵磁干扰又异常严重，超凡者激荡灵焰，都有种摇摇欲坠或者无法控制的感觉，飞行能力最强的林川，都不敢贸然飞下去查探。 他们只能顺着悬崖边缘摸索，希望找到一处地势比较平缓的阶梯，或者灵磁干扰没那么强烈，岩层也比较稳固的地方，再放下绳索和软梯，比较安全地爬下去。 置身于地流浆中，大部队隐没不见，探矿队员们只能看到前面队友的后脑勺，和左右队员的侧脸，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声。 稍有疏忽，就会失散，寂静无声的地底世界，仿佛只剩自己一人。 灵磁干扰，影响视觉和听觉神经，更令不少人出现幻视和幻听，有时候，不经意间转头，看到队友在地流浆里露出饱受折磨的惨白脸庞，会觉得诡异和陌生，仿佛那不是熟悉的队友，而是来自地底的阴魂。 就这样，忍受着未知的恐惧，在地流浆中穿行了五分钟，忽然，有人感觉不对。 人数变多了。 他们明明只有十几人。 四周却传来几十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就像是有两支探矿队，同时在地流浆里相向而行，不知不觉，夹杂到了一起。 这个发现，令不少人毛骨悚然，下意识尖叫起来。 尖叫声像是会传染，如闪电般在探矿队中来回乱窜。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又有将近一半声音异常陌生。 不知是谁首先动手。 甚至搞不清，他们是否看清楚了真正的敌人。 所有人都抽出刀剑和枪械，朝突然从地流浆里窜出来，貌似陌生的家伙杀去。 一名利刃战队的猎杀者，在低吼声中将战刀深深嵌入一名狂刀战队猎杀者的胸口，砍爆了对方三根胸骨。 对方就抵着他的腹部，一口气射空了微型冲锋枪里所有的子弹。 掺杂了超兽骨粉，镶嵌了晶石碎片的灵能子弹，把他的纳米战斗服连同五脏六腑，都轰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一名擎天集团旗下的探矿者，刚刚用折叠矿镐凿穿了一名寰宇集团探矿者的太阳穴。 他就被另一名寰宇集团旗下的探矿者，用火焰喷射器烧成了手舞足蹈的火球。 惨不忍睹的一幕幕画面，落在那些犹豫不决的探矿者们眼中，即便他们并不想和同类自相残杀，却也别无选择，只能拿起设计来粉碎岩石的攻击，去粉碎彼此的头盖骨。 疯了。 在红辉玉矿脉天文数字的利润刺激，在新仇旧恨的推波助澜，在死无葬身之地的威胁下，擎天和寰宇，两支探矿队的所有人统统都疯了。 崩断理性的神经，卸下文明的伪装，将道德和法律的裁决都抛到脑后，彻底释放杀戮和毁灭的欲望，人类瞬间变成了披着人皮的怪兽，甚至比怪兽更加疯狂。 或许，只有一个人还能在如此疯狂的杀戮战场上，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孟超死死捂着脑袋，牙齿深深嵌入嘴唇，用剧痛抵御着晶石矿脉对大脑的干扰。 心底却涌出阵阵无助和悲哀。 他真想飞到半空中，声嘶力竭地大喊：“住手，你们这样自相残杀，到头来谁都得不到红辉玉矿脉，甚至会令北线攻势功亏一篑，开发新区的计划毁于一旦，甚至连龙城的未来，亿万同胞的生命，都要灰飞烟灭的！” 但双方都杀红了眼，别说是否会相信他的话，就算停下来听他说半个字，稍一分心，就有可能被对方斩下脑袋。 “究竟怎么会一步步搞成这样？ “难道双方非要火并不可，就连我从末日归来，依旧什么都无法改变？ “不对，有问题，这场火并太蹊跷了……” 孟超精神恍惚。 忽然被人重重推了一把。 是林川。 他满脸是血，如野兽般喘息，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军用背囊，砸进孟超怀里。 “听着，寰宇集团探矿队的实力太强了，我们搞不好要全军覆没，你是区区灵纹境，有你没你，改变不了结局。” 林川揪着孟超的衣领，声色俱厉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小命，趁现在战局混乱，快跑。 “这里是我精心搜集的求生用品和探矿工具，包括能炸开岩石的微型晶石炸弹，还有足够三天食用的压缩军粮，以及最详尽的路线图。 “背上它，绕到悬崖边上，找地方爬上去，原路返回，到了岩壁崩塌的地方，看看有没有缝隙，爬过去或者炸开一条路。” 看着林川早就准备好的一切。 孟超深深打了个冷颤。 目不转睛盯着林川：“林哥……” 林川误解了他的意思，在他胸口重重捶了一拳，道：“我不是要你临阵脱逃，而是交给你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你必须活着逃出地底，去向超凡塔汇报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你要告诉世人真相，是寰宇集团的申玉龙，先向我们发起进攻，我们别无选择，才被迫反击。 “这样，就算申玉龙能暂时得逞，他也必将遭到法律的制裁，你，包括咱们这边牺牲者的家属，都能从优先开采权中分到好处。 “听懂了吗，别愣着，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林川言辞恳切，兄弟情深，溢于言表。 孟超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道：“林哥，我走了，你怎么办？”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林川爽朗一笑，“别忘了我的兽魂可是‘不死鸟’啊，我在荒野深处，无数场生死边缘的搏杀中，好几次半只脚都踩进地狱之门，却硬生生杀了回来，就凭申玉龙这个纨绔子弟，怎么够资格收割我的性命？别废话了，快走，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孟超咬牙，下定决心。 “好，林哥听我说完最后一句话，我立刻就走。” 他盯着林川的双眼，连珠炮般道，“我们早先遇到那种受伤之后会分泌黏液的蕈类，叫做‘石像蕈’，就是它的黏液会把受害者变成石像一样动弹不得的意思；而蛰伏在石像蕈群深处的节肢类怪兽，叫‘万刃飞蛛’，顾名思义，它的蛛网就像成千上万道无影无形的利刃一样。 “至于那只个头最大，背后还生长着一颗石像蕈的蜘蛛，叫‘石像魔蛛’，是罕见的进化变异体，石像蕈和万刃飞蛛共同的首领。 “这是我在怪兽论坛上无意间看到的小知识，林哥你一定要死死记住！” 林川微微一怔，有些困惑道：“……好，我记住了，但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 孟超的喉咙像是被冰块堵塞，声音瞬间降低了五度。 他不动声色，攥紧链刃，微调着十指上的每一束肌肉纤维，确保最完美的发力状态。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 子弹的速度却比枪声更快，如一道凄厉的闪电，飙至两人面前。 是对方的四星超凡者，独行枪手李信！ “闪开！” 林川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个针尖，强忍大脑爆裂的剧痛，不死鸟兽魂瞬间激荡到极限，张开熊熊燃烧的血翼，形成弧形能量盾牌，将孟超护在里面。 轰！ 蕴藏着李信强大精气神的晶石子弹，和林川的不死鸟兽魂狠狠碰撞，撞出刺眼的光焰。 双方都是四星超凡，天境强者。 李信蛰伏很久，暗中观察，计算和锁定。 林川却要护着一星灵纹境的孟超，措手不及，吃了暗亏。 “噗！” 他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脸色瞬间煞白，不死鸟的血翼都为之一黯。 “还不走？” 林川对孟超暴喝，神色凄厉如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狰狞恶鬼，随后头也不回，将背心完全暴露给孟超，速度飙至极限，朝枪声传来的方向扑去，试图拉近距离，和李信近战。 孟超稍一迟疑，林川和李信都隐没在地流浆深处。 天境强者之间的生死搏杀，不是此刻的他可以干涉。 他只能呆呆看着林川消失的背影，伸出颤抖的手指，用力挤压自己的眼球，试图将视界上方，异火生成的信息抹除。 【特殊市民林川，受到你的指点，对未知怪兽的了解增加了，贡献值+1】 果然。 孟超内心刺痛。 他的街坊、师兄、偶像林川，从“准英雄市民”，变成了“特殊市民”！ ------------ 第四更送上，慢慢还债~ 今天是月初，各种票票含金量很高，大家别控制，都狠狠冲着老牛来吧，让咱们看看，这个月还能创造什么样的奇迹，吼吼吼吼！ 第二百二十四章 蠢货 来不及多想，一道劲风从脑后袭来。 孟超的每一根汗毛都像是过电般颤抖，整个人直挺挺向前倒下，却利用双手支撑地面，双脚狠狠向后踹去。 袭击者惨叫一声，小腿迎面骨被孟超踹得骨裂，顿时跪倒在地。 孟超回头看时，发现是一名很面生的探矿者，衣袖上还绣着寰宇集团的标志。 从周身缭绕的灵焰强度来看，至少是一名二星超凡者。 不过，探矿者是辅助职业，他们大多和孟超一样，修炼1024条支脉，但在灵能运转模式上，属于缓慢循环，而不注重瞬间爆发。 他们能用十分钟时间，慢慢改变一块岩石的构造，将岩石变成沙砾。 却无法在半秒钟之内，将灵能疯狂爆发出来，打碎敌人的头盖骨。 就好像体型庞大，空有蛮力的食草动物，往往不是体型较小，但性情凶残，攻击手段变化多端的食肉动物的对手。 是以，尽管对方的境界比自己更高，孟超还是毫不犹豫扑了上去。 这名探矿者原本杀红了眼，心灵指数暴跌到50%以下，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腿骨裂开的剧痛，却令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而孟超一拳轰在他的脸上，险些将他的鼻梁骨砸到脑浆里，更是将他的凶性彻底粉碎。 他还想挣扎，一柄弯刀已经横在脖子上，冰冷的杀意贯穿血管，肌肉，气管和颈椎。 “别动，你会死的！” 孟超将这名寰宇集团的探矿者死死按在地上，自己也趴下来，用地流浆隐匿两人的身形。 他凑到对方耳边，低声道，“告诉我，胡鹏是不是去了你们那里？你们有没有搞塌一片岩壁，试图砸死我们？” 这名探矿者瞪大眼睛，满头雾水的样子，根本不明白孟超的意思。 “快说，否则宰了你！” 孟超咬牙切齿，“你们有没有主动袭击我们，申玉龙到底怎么和你们说的？” 探矿者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示意自己被孟超压得喘不过气，更说不出话。 “好，我现在稍微松开你一些，但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告诉我，这对你我都非常重要，对所有人都非常重要，我们不能再自相残杀了，明白吗！” 孟超一寸寸挪开血焰战刀，也挪开自己压在对方背上的膝盖。 探矿者跪了起来，手肘撑在地上，深吸一口气。 随后，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 “你这个白痴！” 孟超气急败坏，急忙用两条锁链去卡对方的脖子。 两人前方的地流浆中，已经窜出一条斑斓猛虎般凶恶的身影，一道劲风如饿虎扑羊，掠至孟超面前，刺得他睁不开眼。 “砰！” 双方兵刃交错，火星溅射到彼此脸上，都感觉针扎般的刺痛。 孟超一连倒退三步，单膝跪地，两柄链刃如蛰伏在草丛中的毒蛇，锁链无声抖动。 对方的气势同样有增无减，刀芒隐隐发出虎啸之声，染血的络腮胡里，传来阴沉的笑声。 孟超的心猛地往下沉去。 对方是寰宇集团探矿队里，他最不想面对的人。 狂刀战队的副队长，九鑫资源回收公司的大老板，曾被他狠狠打脸的资深猎杀者，地境巅峰高手，秦虎！ “小杂种，真是冤家路窄，你恐怕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秦虎笑容狰狞。 “虎……虎爷，你我的恩怨留着改天慢慢算，但现在我们不能打，先把话说清楚！”孟超硬着头皮道。 秦虎微微一怔，没想到孟超一下子将姿态摆得这么低。 虎目一转，他明白了，笑容愈发讥讽：“怎么，发现林川被我们队长缠住，再也救不了你，知道自己死到临头，所以害怕了，准备跪地求饶么？ “嘿嘿，晚了，现在就算你跪地求饶都没用了！” “求饶这种事，什么时候都不晚！” 孟超当机立断，爽快道，“虎爷，过去一切都是我的错，您是我从小就非常敬仰的前辈，我是一路听爸爸讲述你的英雄事迹长大的，对于你我的误会，我都非常后悔，也经常在深夜里反思，想要向您真诚道歉，又敬畏您强横无匹的力量，不敢登门拜访。 “和您这样在荒野中出生入死，为龙城浴血奋战的大英雄相比，我简直是个孩子，小孩子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一样放了，我们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沟通一下吧！” 秦虎目瞪口呆。 络腮胡抖了半天，迟疑道：“你这小子，究竟搞什么……” 忽然，他像是恍然大悟一样，暴喝一声，挥刀杀来。 “不是吧！” 孟超欲哭无泪，“我都求饶了，你还来？” “废话，以你的性格，根本不该求饶，却无端端将姿态放得这么低，肯定有阴谋，又憋着什么坏水，想要谋害你家虎爷吧？” 秦虎一刀刀连环劈下，既得意又愤怒道，“上次就被你这小子扮猪吃老虎，骗走了金幽灵的晶化神经球，害虎爷在圈子里被人嘲笑了好几个月，你这小子出了名的诡计多端，这次，虎爷不会再上当了！” 孟超吐血：“虎爷，你真聪明！” “那必须的。” 秦虎洋洋得意，“圈子里谁不知道，你家虎爷外形威猛，却最喜欢用脑！” “好，那就请虎爷好好用用你聪明绝顶的大脑，先别打，或者慢点打，一边打一边听我说也行！” 孟超被秦虎劈得连连后退，只觉得双臂酸胀到失去知觉，必须用眼睛才能确认，他们还连在自己的肩膀上。 但他还不死心，想要和秦虎沟通清楚整件事情。 秦虎眯起眼睛，稍稍放慢攻速，不屑道：“你这小子，贪生怕死，真他妈不配当超凡者。” “我不怕死，但死也要死得有价值，而不能像现在这样，稀里糊涂，变成幽暗地底的一具尸体。” 孟超喘了口气，“虎爷，事情是这样……” 刚说了半截，秦虎的攻速陡然加快，数十斤重的战刀仿佛变成了数千斤的铁闸，劈头盖脑朝他砸了过来。 孟超猝不及防，直接被秦虎砸飞，重重砸落在地。 幸好他修炼极限流，周身肌肉纤维甚至汗毛都能随心所欲掌控。 不用四肢，仅仅依靠背部肌肉的蠕动，整个人就像蟒蛇般朝前游动了半米。 “轰！” 秦虎的战刀重重落在孟超的双腿之间，刀刃深深嵌入大地，碎石飞溅，砸得孟超大腿根儿，火辣辣刺痛。 孟超瞪大眼睛，渗出满身冷汗。 若非他及时躲闪，这一刀就能从双腿之间，竖着将他一剖两半！ “秦虎，你这蠢货！”孟超气得大叫。 “虎爷再听你多说半个字，才是真正的蠢货。” 秦虎舔舐着染血的嘴唇，狞笑道，“废话少说，虎爷最见不得你这种贪生怕死，跪地求饶的软骨头，过去你是普通人，虎爷懒得搭理你，现在大家都是超凡者，还这么唧唧歪歪干什么，你我的恩怨，就用最痛快的方式来解决吧！” 他双臂一抖。 嵌入大地的重型战刀，就在高速震荡中，将地面炸裂，炸开无数碎石。 而这些碎石都受到他的生命磁场控制，如子弹般射向孟超的面门。 孟超只能一退再退。 心头怒火却不断爆燃。 面对秦虎这种油盐不进的榆木脑袋。 他也丧失了说服对方的信心。 而面对地境巅峰强者毫不留情的连环攻势，他也没有再开口的余地。 只能凝聚全部力量，将两柄链刃舞成两道飓风，吞噬所有碎石，把石块震成粉末，再朝秦虎倒卷回去，希望趁碎屑迷乱对方双眼时，将链刃绕到对方脑后猛刺。 身为资深猎杀者，秦虎如何会留下这样的破绽。 即便紧闭双眼，他仍旧牢牢锁定孟超的方位，每一刀都像是抽干空气甚至扭曲空间，轰得孟超连连后退，根本没有精确操纵链刃的余地。 孟超暗暗叫苦。 这才知道地境巅峰强者的真正实力。 想用极限流去四两拨千斤，就好像用滑铲去对付猛虎，都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但理论和现实之间的差距，还有十万八千里。 秦虎的每一刀，都不止磕在他的刀刃上，更是对他的双臂、胸口、心脏、生命磁场，同时狂轰滥炸。 若非极限流提供1024条支脉的持久保护，令他的恢复速度和续航战力超出普通一星灵纹境的十倍。 怕是用不了三五刀，就要被秦虎砍翻在地，任由宰割了。 即便现在，除了勉力支撑，被动挨打之外，孟超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忽然，脚后跟一凉，再找不到落脚处。 他被秦虎一路劈砍到了悬崖边缘，再后退，就会跌下万丈深渊，落入更加黑暗的地底。 秦虎敏锐捕捉到了他身形的摇晃。 眼前一亮，战刀高举。 孟超心道不妙，正欲躲闪。 却不料秦虎的战刀只是虚招，这名资深猎杀者早已将浑厚无匹的灵能灌注到右脚上，朝地面狠狠踏出一脚，轰出两道裂纹，笔直朝孟超脚下延伸。 孟超脚下的悬崖边缘顿时崩塌。 孟超失去平衡，也没了发力的凭依。 秦虎这才狂吼一声，战刀横扫，将孟超扫出悬崖外面十几米。 关键时刻，孟超始终引而不发的血焰战刀，终于拖曳着锁链朝秦虎射去。 秦虎随手一劈，正中锁链。 但这条锁链却是林川精挑细选，用超兽材料和超合金炼制而成的绝品，哪里是他能轻易劈断。 孟超五指如拨弄琴弦般高速颤抖。 锁链如蛇，轻盈跳动，借助秦虎的劈砍之力，一个转折，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缠住了他的脚踝。 “滋滋滋滋！” 锁链上镌刻的攻击性符文，顿时被灵能激活，释放出火焰和电弧，把他的脚踝烧得一塌糊涂。 血焰战刀绕了几圈，和锁链非常精妙地卡在一起，轻易挣脱不得，刀刃更是刺入秦虎的小腿肚子，刀身上同样有几十道符文闪动，光丝一缕缕钻进秦虎的小腿，令他陷入持续失血的状态。 秦虎没料到孟超这个小小灵纹境的兵刃竟然如此古怪，猝不及防，发出惨叫。 孟超并没有磁悬浮飞行的能力，只能用力一扯链刃，希望借助秦虎的力量，回到悬崖之上。 没想到悬崖边缘的崩塌还在扩大，秦虎被他一扯，失去平衡，同样从悬崖上跌落。 两人一起，落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第二百二十五章 行尸 孟超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在半空中手舞足蹈，无处借力。 也不知道黑黢黢的地底更深处，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幸好他还有一支链刃。 奔雷战刀激射而出，插入十几米外的岩壁。 双臂狠狠一扯，两条锁链同时绷得笔直，奔雷战刀在岩壁上划出一连串火星，总算延缓几分跌势。 但血焰战刀缠绕的秦虎，却被他甩得更远，再抓不住岩壁。 “小杂种，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秦虎在黑暗中嚎叫。 叫声却很快隐没在浓郁的地流浆中。 砰！ 孟超重重落地，一口鲜血喷出，感觉周身骨骼都要碎裂。 他毫不犹豫，立刻开挂。 【消耗1755点贡献值，兑换初级治疗术一次，治疗进度97%】 伴随着异火闪耀，孟超听到体内传来细微的“噼噼啪啪”声，仿佛骨髓、筋膜和血肉都在飞快生长，蠕动，愈合。 一次初级治疗术，通常能将治疗进度提高8%到10%，再来一次的话，其实有些浪费了。 但现在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孟超眼皮都不眨，又消耗1767点贡献值，将治疗进度提升到100%，升无可升，这才稍稍松一口气。 快速自愈的代价是能量消耗极大，孟超瞬间觉得饥肠辘辘，肠胃都要被酸液烧穿。 幸好，还有林川送给他的背囊。 打开背囊，里面的高能压缩食物、探矿和求生用品，全都堆得整整齐齐，用特殊手法精心固定，确保怎么摸爬滚打都不会散乱和挤压变形。 孟超心中再次刺痛。 却面无表情，撕开几分压缩食物的包装，强迫自己吞咽下去。 刚刚觉得肠胃舒服一些，耳边再次响起受伤野兽般凄厉的嚎叫。 “小杂种，出来，和虎爷决一死战！ “小杂种，卑鄙无耻的小杂种，有胆招惹虎爷，没胆出来送死吗？ “滚出来，你他妈给我滚出来，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孟超暗暗咂舌。 这蠢货是把所有供应大脑的灵能，都用来生长肌肉了吗，血肉强度竟然这么高，从至少一百五十米落差的悬崖掉下来，还这么活蹦乱跳？ 孟超抬头望去。 视线还没穿透十米，就被乌云翻滚般的地流浆阻断，根本看不到悬崖上方的战况，也听不到半点声音。 悬崖上下，完全是两个世界，上面是惨烈厮杀的地狱，这里则是死寂一片的地狱。 也幸好这里的地流浆格外浓烈，将声波和光线统统吸收，秦虎一时半会儿，才没发现他的藏身之所。 忽然，孟超左臂缠绕的锁链抖动起来。 孟超悚然一惊，想起血焰战刀仍旧缠绕在秦虎的脚踝上。 对方顺藤摸瓜，自然能杀到他面前。 急忙一抖锁链，收回链刃。 却已经来不及。 一道比刚才疯狂十倍的刀芒呼啸而至，“轰”，砸得他身边碎石飞溅，气浪层层叠叠，如怒涛涌动。 孟超被刀芒割开脸颊。 秦虎和他近在咫尺。 但他既没有喊叫，更没有反击，而是收敛呼吸和心跳，借助地流浆的掩护，弓着腰，步步后退，缩到悬崖边的角落里。 饶是秦虎这样的地境巅峰高手，先是在落差近两百米的悬崖下跌得七荤八素，又受到晶石矿脉的强烈干扰，还陷入如此浓郁的地流浆中，五感也大受影响，一时间无法锁定他的坐标。 秦虎气得哇哇乱叫，无比疯狂地劈出一刀又一刀，试图打草惊蛇，用刀芒将孟超逼出来。 好几次，刀芒险之又险从孟超身边擦过，甚至斩落了好几根头发。 孟超始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决定把蹲坑战术贯彻到底。 死亡威胁的刺激下，脑域深处再次传来熟悉的刺痛。 几枚前世记忆碎片熠熠生辉，如玻璃碴子般刮擦着他的大脑皮层。 “这是……” 孟超瞪大眼睛，没想到在这要命的时刻，竟然会想起一些前世的事情。 恍惚间，他又看到了那个曾经将他“假割喉”的黑骷髅教官。 这次，却是在一间幽暗的教室里。 大屏幕上绘制着一副副非常精确的人体经络图和灵能循环示意图，108条主脉和1024条支脉都纤毫毕现，甚至，好像还多了几十条更加神秘和复杂的灵脉。 “军方的战略彻底破产了，什么鬼‘钢铁洪流，重炮洗地’，都他妈是放屁。” 孟超听到黑骷髅教官阴沉道，“‘血鹰谷之战’中，敌人仅仅献祭了几名七环魔法师，就召唤到了毁天灭地的‘流星火雨’，报销了咱们整整一个满编装甲师！ “龙城有几个满编装甲师，经得起这样折腾？ “我们的体量实在太小，即便掌握着超卓的科技和强悍的重工业力量，但异界文明诡谲叵测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正面抗衡，注定是死路一条。 “只有利用异界文明不同势力之间，持续千万年的矛盾，从内部分化，彻底激活他们的矛盾，掀起整个异界的万族大战，我们地球人才有可能利用自己‘局外人’的身份，充当‘离岸平衡手’的角色，浑水摸鱼，乱中取胜！ “哼，赤龙军那些满脑子都是飞机大炮的赳赳武夫，自然不可能办到这一点，想要拯救龙城，还要看我们‘幽灵旅’的。 “记住，我们不是军人，甚至从不存在，根本无需遵守军人或者人类的任何准则和底线，刺杀、下毒、潜伏、伪装、挑唆，无所不用其极地制造混乱，只要能削弱异界文明，任何手段，都值得鼓励。 “而这一切手段的基础，就是《行尸术》和《诡刺法》，今天，先说《行尸术》。 “《行尸术》是丧尸研究所结合了丧尸的运动特点、极限**确操控肌肉纤维甚至汗毛的方法、血精灵的秘杀术、暗影法师的潜行术……集大成于一身的潜伏之法。 “顾名思义，在修炼了一系列的呼吸法、冥想法、身法和控制五脏六腑的方法之后，《行尸术》能将你的呼吸、心跳、毛孔释放的热量、大脑释放的脑电波，乃至五脏六腑的蠕动，都压缩到极限，减少你被敌人发现的可能。 “在最极端的情况下，《行尸术》能彻底断绝你的生机，把你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但你仍旧保持着思想和战斗的能力，能以丧尸般的迅猛，血精灵般的凌厉，暗影法师的诡秘，将目标悄无声息杀死。 “这是施展《行尸术》时，灵磁力场的初步构造模型，之后还有上百种变化，需要细细揣摩，烂熟于心。 “记住，在你们今后执行的任务中，《行尸术》是一门非常实用的技巧，它既能降低你们的新陈代谢和器官活动，减少不必要的能量消耗；也能帮你们逃脱强敌的围追堵截；更能收敛你们的情感，让你们少胡思乱想，能像是一台稳定、可靠的杀戮机械，为龙城和整个地球文明，杀出光明的未来！ “下面，我就来详解《行尸术》的奥妙……” 孟超瞪大眼睛，几乎窒息。 当梦魇般的前世记忆碎片终于黯淡下去，嘴巴臭烘烘的黑骷髅教官再次消失不见时，眼角的异火，已经在他的大脑皮层上，深深烙印了一项全新的技能。 【《行尸术》，普通级，熟练度9%】 “是因为置身于生死边缘，在死亡刺激下，才想起一些前世足以保命的技能吗？” 孟超来不及思考，立刻投入数千点贡献值，冲击《行尸术》的熟练度。 但《行尸术》的熟练度提升却不像《初级枪法》或者《百战刀法》那么爽快，数千点贡献值砸进去，连个水花都看不到。 孟超咬牙，一口气砸下去一万五千多点贡献值，《行尸术》才别别扭扭冲击到“专家级”。 想从“专家级”提升到“大师级”，恐怕把他的身家性命都砸进去也不够。 这证明了他的推测。 《行尸术》是相对高级的技巧，不是此刻的他应该掌握。 按照常规修炼途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激活这部分前世记忆碎片。 只有遭受死亡威胁，利用求生本能，才能提前释放。 “所以说，想要以最快速度提升实力，我就必须时常游走在生死边缘，才能想起更多东西？” 这个问题，留待以后慢慢思考。 感知到秦虎的凶焰越来越近，孟超立刻发动《行尸术》。 一瞬间，他的脸上失去了血色，皮肤变得惨白和铁青。 呼吸和心跳都被降至极限，就连血液流速都在灵能迟滞下缓慢起来。 他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和冰冷的岩壁融为一体。 秦虎从他前方七八米的地方提刀走过，却对他视而不见，反而朝地流浆深处叫嚷：“出来，小杂种，虎爷看到你了，乖乖出来受死，虎爷给你一个痛快！” 孟超眯起眼睛，飞快计算用血焰战刀从背后偷袭的胜率。 可惜《行尸术》只是潜伏之法，要和刺杀之法《诡刺法》叠加，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而刚才激活的前世记忆碎片中，并没有详解《诡刺法》的灵磁力场和运行原理。 正在迟疑要不要出手。 秦虎忽然兴奋地怪叫一声，朝地流浆深处斩出一刀：“去死吧！” 他斩中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喷溅出来的却不是鲜血，而是腐蚀性极强的酸液。 地流浆深处，无数庞大的黑影蠕动起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并肩 秦虎猝不及防，被酸液射中左眼，眼窝立刻冒出白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疼得他痛不欲生。 地流浆深处的黑影却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的四肢和脑袋。 这是一种体型堪比蟒蛇的巨大蠕虫。 身体前端能朝四个方向完全打开，露出布满獠牙的恐怖口器，如同冉冉绽放的食人花。 二级超兽，裂口森蚺。 秦虎瞬间从猎手沦为猎物。 本能挥刀，灵焰激荡，劈碎一条裂口森蚺的口器。 却被另一条裂口森蚺，从他的肩膀上，狠狠撕下一块连皮带骨的血肉。 人类的鲜血，在幽暗绝域中飞溅。 嗅到新鲜的血腥味，更多裂口森蚺从地流浆中钻出来，昂着脑袋，张开血盆大口，朝秦虎露出狰狞的“微笑”。 秦虎捂着伤口，脸色惨白。 “这个蠢货。” 孟超如活死人般贴着岩壁，心中冷笑，“明知这里接近红辉玉矿脉，灵能饱和浸润，肯定会激发怪兽的进化变异，即便没有高阶超兽，低阶超兽甚至普通怪兽的数量一多，也不是地境巅峰可以轻松应付。 “地流浆又是灵化植物孢子和发光微生物混合的产物，地流浆聚集的地方，肯定存在着大型生态系统，怪兽和超兽都少不了。 “他都没探索过四周环境和物种，就这么咋咋呼呼，随便释放灵焰，就像黑暗中的火炬，当然把怪兽都吸引过来了！ “原本，裂口森蚺只是二级超兽，对他这个地境巅峰构成不了威胁。 “但在红辉玉矿脉的滋润下，地底深处的裂口森蚺却特别壮硕和凶残，而他一路厮杀，跌落悬崖，精疲力竭，还被暂时搞瞎了一只眼睛，怕是连30%的战斗力都发挥不出来。 “独自面对这么多裂口森蚺，正是自作自受，死路一条！” 果然，十几条裂口森蚺一拥而上，刚刚还耀武扬威的秦虎，立刻被卷入死亡的漩涡。 他拼命斩杀了两条裂口森蚺。 身上却多了十几道伤口。 鲜血如箭，流干之后，便能看到白森森的断骨。 但他却无知无觉，状若疯虎。 面对怪兽，他暂时忘记了孟超的存在，遵循猎杀者的本能，将生命磁场激荡到极限。 “来吧，你们这些畜生，谁想吃掉虎爷，尽管上来试试看吧！” 秦虎的独眼中闪耀着凶暴的光芒，他哈哈大笑，拼死不退，一次次如饿虎扑羊般扑入裂口森蚺群落中，宁愿身上增添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创伤，都要手起刀落，让怪兽付出可怕的代价。 纳米战斗服很快被裂口森蚺的獠牙，撕扯得七零八落。 双臂亦是血流如注，濡湿刀柄，有些打滑。 他干脆一把扯下上衣，露出铜浇铁铸的精壮体魄，用撕碎的上衣将受伤的手臂和战刀紧紧缠绕到一起。 裂口森蚺被他的气势震慑，在周围逡巡，一时间不敢上前。 就连孟超看到他眼里的光芒，都出现一瞬间的错愕。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绝不喜欢九鑫资源回收公司的大老板，蛮狠、霸道、愚蠢、纵容小人的秦虎。 却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抹掉“秦虎”这个名字，眼前这个浴血奋战，宁死不退的男人，自有几分人类强者的铁骨铮铮。 “他为什么不向我求助？他应该知道，我就躲在附近，冷眼旁观他和怪兽血战。” 孟超心想，“是了，他知道就算求救，我都不会出手——他和我恩怨这么深，刚才一口一个‘小杂种’，刀刀都要置我于死地，我怎么可能出去救他！他自诩英雄好汉，又怎么有脸开这个口？” 处于活死人状态的孟超，大脑受到《行尸术》的影响，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他决定坐山观虎斗。 反正是秦虎误将裂口森蚺当成他，一刀狠狠斩落，才招惹了对方，他死有余辜。 孟超冷冷看着裂口森蚺再次朝秦虎扑去。 冷冷看着秦虎暴喝连连，将一条条裂口森蚺都斩得血肉模糊。 自己的伤口也不断迸裂，滚烫的鲜血顺着肌肉贲张的纹路，蜿蜿蜒蜒，一路撒入冰冷的大地。 冷冷看着一条裂口森蚺电射而至，将他的大腿死死纠缠住，而他则一刀捅进裂口森蚺的血盆大口，灵焰爆发，将这畜生的上半身彻底撕碎。 冷冷看着他杀得兴起，将一块裂口森蚺还在蠕动的碎肉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大笑：“你们想吃虎爷？先让虎爷尝尝你们的味道！” “我不该去救这个蠢货。” 孟超冰冷地思考，“再说，我只是小小的一星灵纹境，裂口森蚺却是二级超兽，数量又这么多，我上去也是送死。 “而且，这个蠢货一看就睚眦必报，就算我帮他赶走裂口森蚺，他也未必会领情，搞不好反手就捅我一刀。 “甚至，他大有可能将我朝裂口森蚺推过去，自己转身逃跑。 “不救，他刚才一口一个‘小杂种’，骂得这么痛快，怎么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不能救，也没法救！” 这时候，秦虎被一条裂口森蚺扯住手臂，狠狠一甩，正好落到孟超面前三四米的地方。 他的生命磁场已经紊乱到极限，大脑滚烫如同火山爆发，自然没发现近在咫尺的孟超。 孟超的心却拎到了嗓子眼里。 秦虎踉跄着爬起来，吐出一口夹杂着牙齿和碎肉的鲜血，再次朝裂口森蚺高举战刀。 那感觉，就像是他挺身而出，护住身后的孟超一样。 孟超的眼角和嘴角一起抽搐。 脑域深处，莫名浮现出嘴巴臭烘烘的黑骷髅教官的话。 “只有抹杀不必要的情感和胡思乱想，把自己变成一具忠诚、可靠的杀戮机器，才能为地球文明，杀出一条求生之路！” 末日降临时的孟超将这句话牢牢镌刻在灵魂深处。 十八岁的孟超却生出本能的抵触。 他再也维持不了活死人状态，心口顿时擂响战鼓。 几条裂口森蚺立刻发现他的存在。 朝秦虎扑去的同时，也张开血盆大口，朝他猛窜过来。 孟超怪叫一声，如人形壁虎般贴地爬行，险之又险闪过裂口森蚺的攻击。 却和秦虎一起，落入裂口森蚺的包围。 “糟糕！” 孟超叫苦不迭，“这下要被这个蠢货害死了！” “小杂种，你竟然一直躲在这么近的地方，像只连屁都不敢放的老鼠？虎爷就知道，你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 秦虎又惊又怒，还想破口大骂，七八条裂口森蚺同时朝两人攻来。 两人顾不上针锋相对，被迫朝不同方向挥出战刀。 有孟超帮秦虎对付身后之敌，秦虎只需要正面相搏，刀芒瞬间大盛，将一条直径超过半米的裂口森蚺，干脆利落斩成两段。 孟超的链刃也死死缠住一条裂口森蚺的口器，灵能顺着符文的沟壑激荡，如切豆腐一样，将四瓣口器都切了下来，只剩下裂口森蚺光秃秃的大半截身子，发疯般狂舞。 面对穷凶极恶的怪兽，两人不得不全神贯注，渐渐忘记对方的存在，只顾拼命斩杀，直到彼此的脊背紧贴到一起。 两人都像触电般跳了起来。 猛地回头，彼此都流露出既惊讶，又恶心的表情。 他们下意识朝对方举刀。 却看到对方身后，一条条裂口森蚺再度扑来。 两人只能将闪耀的刀芒，越过对方的肩膀，劈向对方身后。 丢下十几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后，裂口森蚺终于退去。 缓缓蠕动的地流浆深处，却仍旧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两名人类遍体鳞伤，精疲力竭，单膝跪地。 却仍旧死死攥着战刀，如困兽般盯着对方不放，不敢放松半丝警惕。 “小、小杂种，你猜这些裂口森蚺有没有爬远，地流浆深处，还有多少怪兽？”秦虎受伤较重，对峙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 “秦虎，你他妈再敢叫我一声‘小杂种’，我发誓，哪怕四周都是怪兽，都要和你同归于尽！”孟超恶狠狠道。 “……小畜生，你当虎爷是吓大的，你说不叫就不叫，我不是很没面子？”秦虎瞪眼。 孟超哑然失笑：“小畜生和小杂种，有区别吗？” “……小混蛋，这总可以了吧，这是虎爷的底线，绝不能再让步了！”秦虎又吐了一口浓稠的鲜血，却没力气吐远，弄得络腮胡一塌糊涂。 孟超冷哼一声：“地底深处的裂口森蚺，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他们当然不会爬远，所以呢，你在想什么？” “我想宰了你。” 秦虎咬牙道，“若非你这小混蛋把虎爷拽下来，我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我也想宰了你，用收割怪兽的方法，锯开你的头盖骨，看看你这蠢货的脑子是否只有核桃那么大——如果在上面就能心平气和听我说，根本不会搞成这样。” 孟超一抖链刃，“所以，咱们是现在动手，还是休息三分钟再自相残杀？” 秦虎目露凶光。 感知到两人的杀气四溢，地流浆深处的“悉悉索索”声也变得刺耳。 秦虎眯起眼睛，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杀气咽了回去：“你想宰了我，我也想宰了你，不过人类的想法很多，未必每个都能实现——我还想成为神境强者，还想登上超凡塔之巅，还想成为数千万龙城市民，人人敬仰的超级英雄呢！暂时办不到，似乎也不必纠结，是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要面子的虎爷(第四更!) “……是。” 孟超谨慎道，“如果我们准备改天再自相残杀的话，不如一起退到岩壁旁边去休整一番，至少不用担心腹背受敌。 “刚才算我们运气好，没有遇到地狱凶兽，裂口森蚺也没有被血纹花寄生，但好运气不会一直跟随我们，你觉得呢？” “虎爷觉得，有道理，咱们的帐，留着改天慢慢算，现在，先想办法逃出这鬼地方再说。” 秦虎看看地流浆深处蠕动的诡影，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纵横交错，皮开肉绽的伤口，以及伤口深处白森森的苦头，他苦笑一声，勉强同意，战刀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跟孟超保持五米的警戒距离，一步一个血脚印地走到岩壁旁边。 两人盘膝坐下，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发出死里逃生的呻吟。 孟超又消耗将近两千贡献值，做了一次大保健，摸到甩在岩壁旁边的背囊，掏出香喷喷的压缩食物，大口咀嚼起来。 秦虎看得眼珠子都直了，却不好意思开口索要，只能咬紧牙关，发泄似地狠狠捶了肚子一拳，却再度捶裂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孟超既想笑，又有些纠结。 想到悬崖上方情况不明，跻身地境巅峰的秦虎，极有可能是唯一能改变局势的关键棋子，他把心一横，捏着鼻子，丢了几块高能压缩食物，几支基因药剂，以及一个急救医疗包过去。 秦虎微微一怔，络腮胡下的老脸一阵发红，默不作声服下基因药剂，又驾轻就熟为自己缝合以及敷裹。 调息片刻，他的生命磁场重新稳定起来，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吞吞吐吐半天，老大不情愿地说：“小混蛋，虎爷欠你一次，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回到龙城之后，只要你们两父子别整天没事在虎爷面前瞎晃，虎爷懒得来找你们的麻烦！” 孟超忍不住笑起来，学着秦虎的说话方式道：“你说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你——” 秦虎难得将姿态放得这么低，没想到被一个小辈如此鄙视，他有些恼羞成怒，“既然你没有握手言和的意思，刚才跳出来救我干什么？” 孟超冷哼一声：“别误会，从头到尾我都没想救你，只想冷眼旁观你被裂口森蚺大卸八块，死无葬身之地，反正你这种人，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结果自己的潜行术没修炼到家，被裂口森蚺发现，才被迫现身，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秦虎愣了一下，挠着络腮胡道：“你不用把实话说出来，就说自己以德报怨，拔刀相助，还能博取我的好感。” “我为什么要博取你的好感，你是什么绝世高手，神境强者么？” 孟超硬梆梆道，“更何况，你不是自诩很会用脑，一眼就能看穿我的阴谋诡计，万一你认为我是要骗取你的好感来图谋不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拔刀将我砍了怎么办？ “毕竟，在悬崖上面，你就是这么干的！” 秦虎既羞又怒，涨红了脸道：“小混蛋，咱们把话说清楚，没错，虎爷是恨不得把你一刀砍了，但如果不是你们先动手，虎爷也不会真的这么做，我疯了么，随便杀人，不怕超凡塔的制裁？” 孟超皱眉：“什么！” “信不信由你。” 秦虎啐了口带血的浓痰，自暴自弃道，“你这小混蛋走了狗屎运，傍上了雷霆战队、燕氏集团和断魂刀罗武，还是农大武道系的学生，他妈的这些势力，虎爷没一个惹得起，我怎么敢动你？” 孟超沉吟：“你可以干掉我，往地底深处一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绝不留下半点证据。” “屁话。” 秦虎道，“就算超凡塔找不到证据来制裁我，但你觉得燕氏集团、断魂刀罗武还有雷霆战队那帮狠人，是很注重证据，敬畏法律的么？ “我和你有深仇大恨，又出现在激烈竞争的两支探矿队里，然后你无端端失踪，这个屎盆子扣上来，无论是不是虎爷做的，我都只能探出脑袋，乖乖接着。 “虎爷在龙城奋斗这么多年，好歹算是有头有脸，家大业大，和你这个小混蛋争一时意气，就要面对雷霆战队、燕氏集团、断魂刀罗武和农大武道系的愤怒，搞不好要家破人亡的，我有病才这么做！” 孟超听得傻眼：“那我们刚在地底遭遇时，你又是目露凶光，又是语出威胁，说算我运气好，否则弄死我……” “大家出来混，都要面子的嘛！” 秦虎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当时旁边还有很多人，包括‘哭泣杀神’林川这个圈内红人，难道虎爷要当众向你示弱？ “弄不死你，放两句狠话吓吓你，常规操作而已，你不会真被虎爷吓坏了吧，哈哈哈哈！” 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笑起来。 笑得伤口再度崩裂，又疼得直吸冷气。 孟超脸上，凝结一层薄薄的寒霜。 琢磨秦虎的话，瞳孔忽然收缩成两枚针尖，追问道：“你说，是我们先动手，你才痛下杀手？” “废话，虎爷原本懒得动你，但你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虎爷了。” 秦虎眯起眼睛，恨恨道，“你们干掉了燕平，这就是全面开战的信号，这种情况下，就算我当着断魂刀罗武的面，一刀把你砍了，官司打到超凡塔，都挑不出半点错。” “等等，燕平是谁？”孟超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 “有胆杀人，没胆承认吗？” 秦虎冷笑道，“昨天你们的人鬼鬼祟祟跑到我们的营地，想偷红辉玉矿石样本，以及我们的勘探数据，结果被哨兵发现，你们的人逃跑时，把我们的哨兵整个脖子都割开，死得惨不忍睹，那就是燕平！ “当然，看你的样子，应该蒙在鼓里，也是，一个小小灵纹境，跑到这里凑什么热闹，吕丝雅那个阴险狡诈的女人，真搞什么小动作也不会和你说，她想要害你稀里糊涂死在这里，可怜啊！” 孟超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所以，你们才弄塌岩壁，报复我们？” 秦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岩壁？” 孟超将商业间谍以及岩壁坍塌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申玉龙竟然瞒着我们，干了这些事情？” 秦虎有些诧异，想了想，又大摇其头，“不可能，申玉龙一直和我们队长待在一起，绝没时间去搞这些阴谋诡计，而且你不觉得算准时间，弄塌岩壁，实在太复杂了吗？ “岩壁崩塌的时间必须精确到秒，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何时经过那里？ “真有这个能力，我们直接把四星超凡的神枪手安排在岩壁上面，只要能打爆一名天境强者的脑袋，就是稳赚不赔。 “至于什么商业间谍，听都没听过，我们这几天已经测绘了大量地图，勘探了几十条矿脉，包括含量不超过10%的红辉玉支脉样本，我们统统都有，根本没必要打你们的主意！” “你确定？” 孟超死死盯着秦虎，想从他的络腮胡下面找到撒谎的蛛丝马迹，“会不会是你们队长和申玉龙利欲熏心，联手蒙蔽你们，把你们拉上两败俱伤的战车？” “怎么可能？” 秦虎不以为然道，“狂刀战队和申玉龙仅仅是雇佣关系，就算成功找到红辉玉矿脉，得到优先开采权的也是寰宇集团，人家吃肉，我们跟着喝口汤，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得罪擎天集团和超凡塔呢？” 说到这里，他忽然愣住。 深思片刻，络腮胡都抖动起来。 “我们没有弄塌岩壁，你们也没有杀死哨兵，那——” 秦虎喃喃道，“那是谁干的？”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在悬崖上面，我不想和你打了吧？” 孟超冷冷道，“现在你我都卷入阴谋的漩涡，而这个阴谋不仅关系到咱们的生死，也关系到北线攻势的成败，进而关系到龙城的未来！你的老婆孩子，未来几十年都会待在龙城，你和夫人的感情这么深，不想看到亿万怪兽冲进龙城，把她撕成碎片的惨状吧？” 秦虎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和老婆感情很好？” 孟超没声好气道：“如果你不是深爱自己的老婆，又怎么会眼睁睁看小舅子沈荣发，把公司搞得乌烟瘴气，却坐视不理？” 秦虎老脸一红，辩解道：“老夫老妻，谈什么爱不爱的，不过我老婆从我一无所有时就跟了我，当时我年轻气盛，被怪兽咬得肠穿肚烂，医生都说，哪怕救回来也是个废物。 “她却对我不离不弃，照顾了足足十天十夜，把我从鬼门关拖了回来，还说哪怕我当不了超凡者都没关系，她和我一起去当收割者，总能混口饭吃。 “虎爷没别的优点，就是他妈的重情重义，我何尝不知道沈荣发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杂碎，但老婆这么好，哪怕小舅子是条狗，我也捏着鼻子，忍了吧！ “你这小混蛋也是，在沈荣发那里受了委屈，可以私底下找虎爷告状，难道虎爷真是那种是非不分的糊涂蛋，会委屈公司里的金牌员工么？ “可是，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虎爷下不来台，我还能怎么办？当然只有力挺小舅子到底，否则，虎爷不要面子的啊！” ------ 继续还债。 痛并快乐着。 还是月初，各种票票含金量都很高，老牛谢谢各位兄弟姐妹的大力支持啦~~~~ 第二百二十八章 唯一幸存者 孟超冷笑道：“这么说，我们两父子很应该给虎爷说声‘对不起’了？” 秦虎假装没听出孟超的讥讽之意，大手一挥道：“算了，虎爷大人大量，不和小辈一般见识，过去的事情都翻篇了，谁再提就是王八蛋，眼下最重要，就是从这鬼地方逃出去！” 吃完最后一口高能压缩食物，他意犹未尽地拍拍肚皮，想了想，对孟超招手：“小混蛋，过来。” 孟超顿时流露出警惕的表情。 链刃如毒蛇般无声游动。 秦虎嘴角一扯，咕哝了一句：“小混蛋警惕性还挺强！” 干脆摘下自己的战术手表，朝孟超丢过来，解释道：“这里面存储着我们一路走来的测绘数据，包括我发现的好几条直通地面的岩层缝隙，顺着这些裂缝一路往上爬，就能逃出生天。 “你把数据导入自己的战术手表，万一那什么，还能多几条逃生之路。” 战术手表是超凡者在荒野中最忠实的助手。 不但能显示时间、气温、气压、高度、深度、灵气浓郁程度、灵能涟漪激荡的烈度，等等等等，几十种信息。 而且能存储包括怪兽弱点、打法在内的大量数据。 又采用最坚固的晶石和超兽材料精心打磨而成，能抵抗极强的震动、腐蚀和灵磁干扰，可以说，是一名超凡者浑身上下最值钱的装备。 无论吕丝雅还是申玉龙，都为这次探矿任务砸下血本，为双方队员都准备了最先进的战术手表。 两人刚才连番血战，战术手表竟然都没损坏。 孟超从秦虎的战术手表里抽出数据线，接驳到自己的手表上，调出测绘数据一看，眉毛微微扬起：“原来你们不是从地下暗河进来的！” “嗯，这一带刚刚经历过强烈的地质构造变化，红辉玉矿脉从地底深处崛起，强烈的灵能冲击，撕裂坚固的岩层，制造出无数缝隙，深入地底的道路当然不止一条。” 秦虎告诉孟超，申玉龙的探矿团队中也有地质专家，带他们深入怒涛山脉边缘，用秘法找到一条直抵矿层的洞窟。 可惜洞窟深处，盘踞着大量被血纹花感染的超兽。 一场恶战下来，大批超兽都变成不死生物。 他们且战且退，逃进地底，又炸塌了身后的岩壁，堵死整条洞窟，把不死生物都拦在外面。 自然没办法再原路返回，就算找到红辉玉矿脉，都要找别的出路。 所以，申玉龙的团队额外花费了二十四小时，来探索头顶岩壁上的缝隙，用超声波反馈结合空气流动，探索到了好几条逃生之路。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钻这些缝隙比较好，我宁愿走你说的那条暗河，去面对狂怒的狮龙鱼。”秦虎道。 “为什么？”孟超不解。 “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来到了怒涛山脉的地底，顺着头顶的岩层缝隙一路往上爬，就算能爬到地面上，也是置身于怒涛山脉之中。” 秦虎道，“怒涛山脉是什么地方，末日凶兽的巢穴所在！搞不好，现在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正在那里展开毁天灭地的大战，咱们两个小小地境跑上去，不是找死吗？末日凶兽一脚就把我们踩死了！” 孟超一想也是。 就算能从这里爬到怒涛山脉，也只是从十八层地狱爬到十七层地狱，根本没区别。 再一想，不对啊！ 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秦虎活着。 前世记忆碎片中，直到老爸受伤，和九鑫打官司，包括赢了官司之后想找秦虎要钱——至少四五年时间里，秦虎一直是九鑫的大老板。 天，也就是说，在没有自己这个“变数”的情况下，秦虎竟然无比幸运地逃出生天。 孟超的双眼顿时闪亮起来。 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眼睁睁看着秦虎去死。 这蠢货竟然洪福齐天，是这个诡谲叵测的阴谋中，为数不多，甚至是唯一的幸存者！ 不过…… 孟超眯起眼睛，强忍脑域深处的剧痛，回忆起更多画面。 前世的他，在跟随老爸成为收割者之后，好像见过秦虎一次。 那时候的秦虎，喜怒无常，性情暴戾，每一个毛孔中都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活像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凶兽，给孟超留下了非常恶劣的印象。 重生之后，几次接触，孟超感觉这位虎爷“霸道”是绝对的，但好像还没前世那么“暴戾”。 是因为地底深处的这次经历，导致了他的性情大变吗？ 对了，现在的秦虎是狂刀战队的副队长。 但前世记忆碎片中的秦虎却是一名孤独的猎杀者。 他将九鑫资源回收公司的日常运用都交给小舅子沈荣发来处理。 自己常年待在荒野深处，好像在追杀什么很厉害的怪兽。 孟家打赢官司之后，好几次想去找秦虎要钱，始终见不到他的人，不是闭关修炼，就是深入荒野猎杀。 前世的孟家兄妹，还以为秦虎是不想给钱，故意躲着他们不见。 现在想想，以秦虎的权势，似乎没有故意躲他们两个普通人的必要。 这件事是前世白嘉草蜕变成黑夜魔女的重要导火索。 直到此刻，孟超依旧记得那时候白嘉草忿忿不平说的话。 “又去了荒野深处追杀‘白幽灵’？开什么玩笑！秦虎不过是一名五星超凡者，连天境巅峰都没冲到！白幽灵可是‘九大妖神’之一，神境强者都未必能对付，他怎么可能杀得了白幽灵！ “借口，无比拙劣的借口，他竟然用这么可笑的谎言来打发我们？ “法律只会保护秦虎这种强者，有钱人，高高在上的家伙，根本保护不了我们的利益！我发誓，从这一刻起，我再也不相信什么狗屁法律，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孟超瞪大眼睛。 被猛然浮现出来的前世记忆碎片吓了一跳。 随后陷入更深的迷茫。 “白幽灵”是什么？ “九大妖神”又是什么，连神境强者都未必能对付？那不是比末日凶兽还厉害！ 秦虎为什么要追杀比末日凶兽更厉害的“九大妖神”？ 还有，此刻的秦虎，仅仅是三星超凡，地境巅峰，而且他几十岁人了，在荒野深处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体内暗伤堆积，灵脉郁结，境界早已停滞不前。 为什么在短短几年后，却能冲上天境，达到“五星灵视”的境界？ 难道，他也有奇遇？ 孟超心思电转，脑海翻腾。 “小混蛋，你怎么了？”秦虎狐疑道。 “没什么。” 孟超深吸一口气，孤注一掷，将整个背囊都丢了过去，道，“你应该还没吃饱，体力和灵能也没恢复到最佳状态，这里还有些食物和药品，你看着办吧！” “都给我？” 秦虎瞪大眼睛，“那你自己怎么办？” “我……不行了。” 孟超将宝都押在秦虎身上，却也怕他翻脸不认人，准备再试探一次。 于是，他再次运用《行尸术》，大幅降低身体机能，减少心跳、呼吸和五脏六腑的蠕动，变得脸色惨白，虚弱无比。 “我受了内伤，应该是刚刚被裂口森蚺狠狠撞击导致内脏破裂，严重内出血。” 孟超虚弱道，“这些东西，都给你，身为地境巅峰强者的你尽快恢复实力，才能把我救出去。” 与此同时，不动声色运转灵能，暗中构造灵磁力场，微调肌肉纤维。 万一秦虎拿到背囊，就暴露出狰狞面目的话，他随时能出手，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秦虎没有翻脸。 却也没去拿背囊。 而是挠了半天络腮胡，撇嘴道：“你的演技，太拙劣了。” 孟超：“咦？” 秦虎：“你这个小混蛋刚才从这么高的悬崖摔下来，仍旧活蹦乱跳，被裂口森蚺随便撞两下，就五脏六腑大出血？谁信啊！” 孟超：“呃……” 秦虎：“而且你不是修炼极限流，号称贯通1024条支脉，能对五脏六腑起到极强保护作用，续航战斗力一级棒的吗？” 孟超：“这……” 秦虎：“还有，我看过一篇你们农大武道系官网的文章《极限流诞生记》，里面记载你天赋异禀，有极强的快速自愈能力，所以才能扛住极限流实验初期，错误药剂配方对身体的严重撕裂，你经常每天进行十几次极其痛苦的实验，睡一觉就伤痛全消，简直是个怪物，所以才能成为极限流诞生的头号功臣，文章好像就是你的导师顾剑波写的，他没说瞎话吧？” 孟超：“嗯……” 秦虎：“还有，你用小指头偷偷钩住了链刃，被我看到了。” 孟超：“哎……” 秦虎：“所以，你啥意思，信不过虎爷，试探我？信不过就直说嘛，我们现在就分道扬镳好了，何必玩这种弯弯绕，玩又玩不好，一眼被我识破，虎爷都替你尴尬！” 孟超：“……虎爷，我知错了，是我心理太阴暗，冤枉了您这么重情重义的好汉子，从这一刻起，我绝对相信虎爷，你我精诚合作，一起破解阴谋，杀出这个鬼地方！” 第二百二十九章 全副武装 秦虎这才满意，拉过背囊，盘膝而坐，大口咀嚼起来。 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混不清道：“小混蛋，虎爷要运功调息半个小时，才能勉强恢复四五成战斗力，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怎么上去？” 孟超贴着岩壁走了一段，发现这道悬崖至少有上百米宽，被昔日的地下暗河冲刷得平滑如镜，岩壁上还滋生着滑腻的苔藓，极少能借力之处。 徒手攀爬，很难直接爬上去。 而洞窟深处，因为晶石矿脉释放出不同频率的灵能涟漪，互相激荡，充斥着看不见的湍流，就像传说中的“罡风”。 即便掌握磁悬浮能力的天境强者，在罡风干扰下，也很难稳定飞行。 孟超尝试了几次用极限流来精确控制周身肌肉，如壁虎游墙般爬上去。 最多爬到十几米处就滑了下来。 倘若攀爬到上百米的高度再滑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借助一些工具……” 身为收割者，孟超本能想到刚刚被他们斩杀的二级超兽，裂口森蚺。 他将几条裂口森蚺残缺不全的尸骸都拖曳到秦虎身边。 随后，单膝跪地，先将裂口森蚺布满利齿的四瓣口器，一瓣瓣地掰了下来。 又挥舞着薄如蝉翼，短小精悍的血焰刀，将裂口森蚺包裹在体表的外套膜完整剥离，切割成大小适中的方块。 外套膜就像是软体动物的皮肤，拥有比兽皮和甲壳更强的延展性，还能吸收岩石中的微量元素，变成坚硬的石灰质外壳，可谓刚柔并济，天然的防护服材料。 孟超从林川送给他的背囊里取出几枚矿钉，加上自己的收割工具，很快在裂口森蚺的外套膜边缘，打出一排排整齐的孔洞。 又抽出裂口森蚺口器后面最柔韧的一束束筋络，先撕成四缕，又细细绞成一股，穿到几片外套膜边缘的孔洞里，变成伸缩绳，将他们接驳起来，就将裂口森蚺的“皮肤”，剪裁成两件粗糙的“皮甲”。 孟超将一件皮甲套到身上。 不用抽紧筋络，皮甲就自动收缩，完全贴合，丝毫不妨碍战斗。 孟超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一件大号皮甲抛向秦虎。 秦虎看他双手化作两团灰雾，行云流水地操作了十分钟，就把裂口森蚺的外套膜，做成这样两件玩意儿，不禁道：“这是什么鬼玩意儿，禁不住虎爷一刀！” “这不是让你防御敌人刀剑劈砍的。” 孟超解释道，“在晶石矿脉周围战斗，最大的问题是灵磁干扰，特别是我们要寻找的红辉玉主脉附近，干扰肯定最强。 “但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毒物栖居的七步之内，必定有化解之道。 “这些裂口森蚺既然能在距离红辉玉主脉这么近的地方，长得如此肥头大耳，攻击性还这么强，可见他们体内的器官，并没有遭到过量灵能辐射的负面影响，我猜，他们的外套膜肯定有古怪，是天然的‘防辐射服’，穿上之后，就能削弱灵磁干扰，让我们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 秦虎将信将疑，将孟超剪裁好的皮甲套在身上，默默运转灵能，忽然瞪大眼睛，诧异道：“果然，感觉比刚才好多了，构造灵磁力场的速度变快了，也更加精确和稳定，灵脉的刺痛都减轻了不少！” 孟超微微一笑，继续操作。 他从贴身的储物袋中取出几块血迹斑斑，如橡胶般的材料。 又收割了几枚裂口森蚺的酸腺，将酸液滴在上面。 橡胶般的材料表面冒出一层泡沫，很快软化，变成粘稠的液体。 孟超将裂口森蚺的四瓣口器，用这些黏液，分别粘在鞋底以及皮甲包裹小臂的前面，乍一看去，好似四肢上长出了四排利齿。 他把手臂和脚尖贴到岩壁上去试了试。 这次，就像钉鞋踩在冰面上，利齿微微刺入，感觉踏实多了。 秦虎看得两眼发直：“这又是什么？” “这是石像蕈的黏液。” 孟超耐心解释，“石像蕈就是你们早先也遇到过，那种受伤之后会喷出黏液，黏液凝固之后坚硬如混凝土的蕈类。 “凝固的石像蕈黏液，几乎不怕任何东西，唯独能被酸液重新软化，正好，裂口森蚺是一种喜欢喷射酸液的怪兽。 “我在地面上就斩杀了一条裂口森蚺，收割了它的酸腺，发现石像蕈黏液凝固之后，琢磨着这东西是强度极高，使用也很方便的‘固体胶’，就搜集了几块随身携带，果然派上用场！ “用石像蕈黏液将裂口森蚺的獠牙，粘在皮甲和战靴之上，就能极大增强我们的摩擦力，爬上这片光滑如镜的岩壁，等回到上面，咱们有‘防辐射服’护体，战斗力最多打五折，即便对上战斗力打两三折的天境强者，虎爷，四舍五入，你的胜率也超过50%吧？” 秦虎挠了半天络腮胡，咕哝道：“你这小混蛋，歪门邪道的鬼把戏还挺多的！” 孟超微笑道：“现在是否后悔，自己太纵容小舅子胡作非为了？原本，我这样的天才收割者，有可能帮你把九鑫资源回收公司做大做强，规模更上一个台阶的。” 秦虎嘿嘿一笑，不无得意道：“这你就错了，虽然是有些可惜，但虎爷一点儿都不后悔，哪怕沈荣发那个王八蛋，真把九鑫搞破产都无所谓。” 孟超傻眼：“为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我老婆怎么会不知道她亲弟弟究竟是什么德性，沈荣发把公司搞得越糟糕，老婆就越觉得亏欠我，对我的态度就越温柔啊！” 秦虎洋洋得意道，“过去这么多年，家里一直是老婆说了算，特别是这两年她还到了更年期，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也就是最近半年，她弟弟把公司搞得乌烟瘴气的事情一件件曝出来，她自知理亏，我在家里才能掌握主动，挺直腰杆。 “反正资源回收只是副业，我主要还是靠接任务，斩杀怪兽来搞钱嘛，用区区一家公司换来家庭幸福，你都不知道有多么划算，我现在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爽，怎么会后悔？” “……” 孟超深吸一口气，道，“那你多次在收割者圈子里表示，你被我们两父子搞得焦头烂额，公司损失惨重，非要将我们宰了不可？” “废话，我不这么说，老婆怎么会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她弟弟究竟闯了多大祸，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又怎么会对我还像是十七岁时那么温柔？” 秦虎越说越来劲，“而且，我把公司的财务状况说得糟糕点，老婆知道最近是非常时期，也不会动不动就要买包包嘛！ “总之，这是中年男人的生存智慧，不懂了吧，哈哈哈哈！” 孟超无语。 总觉得重生前后的两个世界，画风截然不同啊！ 很快，他打造出了两件黏满裂口森蚺利齿的防辐射服。 秦虎也一跃而起，神采奕奕。 就在这时，两人头顶传来爆炸声。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透过地流浆的层层阻隔，传到两人耳边时，已经变成夏日午后沉闷的雷鸣。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彼此眼底的惊诧。 “连用来爆破矿脉的晶石炸弹都用上了？” 秦虎喃喃道，“他们是真不怕炸塌洞窟或者烧光氧气，同归于尽啊！” 噗通！噗通！噗通！ 爆炸声过后不久，四五具熊熊燃烧的残尸就从天而降，落入地流浆深处。 都是被冲击波从悬崖上面扫落的。 一直在地流浆深处逡巡的裂口森蚺立刻扑了上来，争先恐后将残尸撕咬住，大卸八块，大快朵颐。 看到密密麻麻的裂口森蚺疯狂蠕动、吞噬的模样，孟超和秦虎的脊背都有些发凉。 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自相残杀，否则两人都逃不了成为裂口森蚺的食物。 就在这时，又有一截残缺不全的尸骸跌落下来。 孟超眼疾手快，射出链刃，抢在翘首以盼的裂口森蚺之前，将残尸从半空中拽了过来。 几条裂口森蚺十分不满地朝他们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嘶嘶”的示威声。 “妈的，真当虎爷不敢一刀剁了你们这些杂碎！”秦虎瞪眼，跨出一步，虎牙战刀举过头顶，散发出凶神恶煞的气势。 这些裂口森蚺犹豫片刻，拖曳着刚才收获的食物，退回到地流浆深处。 秦虎松了一口气，回头道：“人死了，尸体就是一团臭肉，没必要为了夺回尸体，激起这么多裂口森蚺的凶性。” “我知道。” 孟超点头，“虎爷，你来看，这是谁？” 秦虎凑过来一看，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揉了把死尸龇牙咧嘴的面孔，顿时愣住：“李信？” 没错，这具焦头烂额的残尸，正是四星超凡境界的王牌枪手李信。 他已经死了。 即便突破天境，在被人拦腰斩断，又被炸得焦头烂额，还被冲击波吹落悬崖，五脏六腑天女散花之后，他都没法不死。 连天境强者都陨落在幽暗地域中。 看来，悬崖上方的战场，极少有人能够幸免。 孟超却顾不上这许多。 他将李信紧紧绑在胸前和背后的武装带解下来，查看超兽软皮鞣制的枪囊中，还有多少枪械和子弹。 第二百三十章 向上攀登 出于幽暗地域崎岖地形的作战要求，李信并没有携带反器材狙击枪或者重型火神炮之类的大杀器。 孟超在枪囊和他胸前分别找到了一支“毒蝎”微型冲锋枪，和四个二十八发子弹的弹夹。 这种比手枪大不了多少的微冲，是龙城傻大粗黑武器设计风格中难得的异类。 虽然体积小巧玲珑，却能在半秒钟之内形成子弹风暴。 配合镶嵌晶石、镌刻符文的诅咒弹、破甲弹、燃烧弹或者冰冻弹，还是颇具威力的。 李信手里还牢牢攥着一支突击步枪，可惜枪管在爆炸中扭曲了。 幸好加挂的枪榴弹发射器完好无损。 孟超从李信的武装带上找到了三枚婴儿拳头大小的枪榴弹。 先将一枚枪榴弹塞进发射器，又将一枚塞进裤兜，最后一枚则用匕首在底部划出几道纵横交错的痕迹，增加不稳定性，令它在紧急状况下，往岩石上重重一磕，就能当成手雷来使用。 “这是赤龙军最精锐的特种兵里，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才会使用的方法。”秦虎看着孟超，眼里多了几分欣赏。 孟超想到他刚才洋洋得意的样子，没说话，继续翻找，从枪囊里还找到几支提升枪手稳定性的镇定剂，一副多功能夜视镜，一支狙击枪上的瞄准镜，以及一副软管潜望镜。 软管潜望镜看起来，就像是淋浴时花洒上接驳的金属软管，可以随意扭曲成三百六十度，不同的方向和角度，从墙角拐弯，或者伸进各种缝隙去侦察敌情。 枪手很喜欢用这种会拐弯的观测仪器，减少自己暴露的风险。 孟超吹了声口哨，将多功能夜视仪抛给秦虎，自己将瞄准镜和潜望镜都收起来。 最后，他在李信心口又摸到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 这是一支怪模怪样的手枪。 像是纯粹手工打磨，左轮手枪和发令枪的结合体，弹巢里只能容纳一枚巨大的子弹。 这枚子弹却被分开装在一个半透明的玻璃瓶里，在秘银稳定液中一沉一浮，散发着幽暗却危险的光芒。 乍一看，它不像是子弹，倒像是晶莹剔透的陨石碎片，或者高阶超兽的核心材料。 却有人在它表面，镌刻了一连串密密麻麻，如蝇头小字般的符文，和秘银稳定液一起，控制它蕴藏的毁灭之力。 将耳朵贴到玻璃瓶上，还能听到这枚“子弹”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最深处的低吟。 “这是……自爆枪？” 秦虎倒吸一口冷气，急忙道，“小混蛋，快放下，这不是你能掌控的东西！” 孟超扬起眉毛。 见他仍旧目不转睛，还以为他被这枚子弹极度危险的美丽深深吸引，秦虎提高声音：“普通晶石子弹，只是添加了微量晶石或者怪兽材料成分，击发时，就会爆开强烈的灵能涟漪，对枪手的大脑形成冲击，这就是所谓的‘后坐力’。 “而枪手圈子里的‘自爆枪’，根本不是大批量生产，而是发现了极其罕见的晶石或者超兽材料，外形适合打磨成子弹，就镌刻符文，稍加打磨，然后根据这枚奇形怪状、独一无二的子弹，专门去手工改造一柄枪械出来。 “明白了吧，这支自爆枪，就是为这枚子弹而生的，而这枚子弹，如果不是太古时代从天而降的陨石碎片，就是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的器官结晶，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击发它，肯定要付出代价！ “自爆枪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说枪手一旦使用它，就有一定几率，把自己的脑袋和目标的脑袋统统爆掉。 “你看，李信到死都没敢使用这支自爆枪，他甚至不敢将子弹从秘银稳定液中取出来，塞进枪膛，可见这一定是威力绝伦、副作用也无比惊人的大杀器，绝不是你一个小小灵纹境可以使用。 “你想用这支枪，我保证，在你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你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脑浆！” “多谢虎爷提醒。” 前世以枪手作为初始战斗职业，又在“幽灵旅”接受过严酷军事化训练的孟超，怎么会不知道“自爆枪”的危险。 但李信并没有用自爆枪，还不是死得惨不忍睹？ 孟超将貌似陨石碎片的超级子弹在掌心微微一攥，随后，把它和自爆枪，分别塞进大腿两侧，最容易取用的裤兜。 两人收拾干净残留在这里的一切痕迹。 来到岩壁最角落里，深吸一口气，准备攀爬。 孟超最后梳理了一下所有能利用的东西。 两支链刃，两把毒蝎微冲，四个弹夹，枪榴弹发射器，三枚枪榴弹，一支自爆枪和一枚极度危险的超级子弹。 瞄准镜，潜望镜，夜视仪，防辐射服，最后一块石像蕈黏液凝固体，以及一枚能让它软化，恢复黏性的裂口森蚺酸腺。 还剩下两万七千多贡献值，可以进行两次深入骨髓的大保健，也能将《降魔斩》或者《千月斩》这样的必杀技，熟练度再提升一个级数。 对了，过去两个多月，在基地疯狂和同学切磋，在碎星湖区疯狂斩杀怪兽，连环任务“极限争锋”第二环和第三环，其实都超额完成了。 必要时，直接结算的话，能再得到至少两万贡献值，有一定几率觉醒全新技能“心灵闪电”和“兽血燃烧”。 “我一定能活下去，找出真相，改变未来的！” 孟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手臂和鞋底镶嵌的裂口森蚺利齿，在岩壁上轻轻一蹭，如壁虎般灵巧地爬了上去。 两人都是超凡者，运动机能远超地球时代的攀岩运动员，又有一排排锋利的裂口森蚺利齿辅助，很快攀登了数十米。 越往上爬，越能听清楚上方传来激烈的打斗和爆炸声，感知到灵能涟漪如惊涛骇浪，不断碰撞和激荡。 他们面前的岩壁深处，也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头顶不断有小石子崩落，甚至有岩壁崩裂，出现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 这固然令两人攀爬的速度大大提升。 却也令他们的心不断往下沉。 人类的生命磁场疯狂激荡，以及晶石炸弹的连环爆炸，引发了晶石矿脉的高频振荡 不同晶石矿脉之间的振荡，又互相影响，愈演愈烈，陷入恶性循环。 在灵能学中，这种现象叫做“自激”。 “自激”达到极限，就有可能演变成一场不可遏制的灵能狂潮。 别说地底洞窟有可能崩塌，就连怒涛山脉中的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这不像是寻常争夺矿脉开采权的自相残杀。” 秦虎眯起眼睛，看着地流浆笼罩的悬崖顶上，忽然道，“小混蛋，你怀疑有内鬼挑唆双方同归于尽，那是谁？” 孟超迟疑片刻，并不想在秦虎这个既霸道又油腻而且和自己前世有仇的中年男人面前，说出自己既尊敬又崇拜的那个名字。 秦虎怪笑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林川嘛！” 这下，孟超真的愣住，也不顾对方是否诈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如果是吕丝雅或者擎天集团的其他人，你又不熟，没理由知道，更没理由不说的。” 秦虎道，“只有林川，和你是校友，最近你们经常搅和在一起，你还当了他的直播助手，应该非常了解他，才能猜到他是内鬼，并且不想告诉我。” 孟超默认。 “这就奇怪了。” 秦虎抓住一条刚刚生成的裂缝，用另一只手挠挠络腮胡，“林川不是吕丝雅养的小狼狗吗，他和吕家是死死绑在一辆战车上的，吕丝雅得到优先开采权，他也能跟着吃香喝辣。 “逼两支探矿队同归于尽，同时搞死吕丝雅和申玉龙，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能想到的好处无非是优先开采权，问题是，龙城规模最大的采矿企业，就是擎天和寰宇两家，光凭林川一个人的力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红辉玉矿脉据为己有。 “带着红辉玉矿脉，投靠别的势力？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之后，无论哪家势力想开发这处红辉玉矿脉，都要同时面对擎天和寰宇的雷霆怒火，没人会做这种蠢事，根本得不偿失，你觉得呢？” 孟超皱眉，认真辩解：“林哥不是小狼狗。” 秦虎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两人根本没在一个频道上，只能说：“好好好，他不是吕丝雅的小狼狗，其实我说这话没恶意，这年头能吃软饭也是本事，我要有林川这么帅，又何必到这种鬼地方来玩命……” “虎爷。” 孟超打断他，“请不要破坏我刚刚对你建立起来那一丁点，微乎其微的好感。” 秦虎揪断一根胡须，有些无奈道：“我的意思是，我对林川的人品不感兴趣，只是好奇他的动机。”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林哥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志存高远的人，如果真是他策划了整个阴谋，肯定也不是为了红辉玉矿脉开采权，这么庸俗的目的。” 孟超沉吟片刻，将林川说过的一些话，“没有怪兽也没有人类”，掐头去尾，告诉秦虎，并且问他，“你觉得，这番理论，有道理吗？” “我管他妈的有没有道理呢！” 秦虎说，“虎爷早就过了吃饱了撑的，扯什么狗屁理论的年纪，空谈理论有什么用？我现在只想搞钱！搞资源！疯狂修炼！再去搞更多的钱和资源，让自己、老婆、孩子一辈子活得风风光光，舒舒坦坦！” 第二百三十一章 林川陨落? 孟超生出对牛弹琴的感觉。 却又不死心地问：“难道你不觉得，今天的龙城在某些问题上，的确有些不公平吗？或许，林哥就是想改变……” “从古至今，人类世界从来都是这么不公平的。” 秦虎冷冷打断他，“不公平就对了，不公平才能激励大家往上爬，想到自己变成人上人就能耀武扬威，奋斗起来才有动力，不然呢，绝对公平，一潭死水？” 孟超皱眉道：“绝对公平肯定不行，但现在的龙城却隐隐走向另一个极端，贫富差距和强弱分化越来越厉害，普通人能得到的资源越来越少了。” “废话，这是战争，普通人能活着就不错了，你去翻翻历史书，看看地球上发生战争时，普通人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秦虎撇嘴，“普通人要资源有屁用，比方说咱们猎杀了一头地狱凶兽，采集了辐射极强的超兽血液，难道用来给普通人洗澡？简直暴殄天物，浪费资源，会害死所有人！ “这样的高阶修炼资源，当然是给天境强者，或者虎爷这样还差临门一脚就能突破大境界的地境巅峰强者啦，这有什么问题？ “如果你是普通人，趁早认清楚自己什么都不是的现实，打消不切实际的幻想，乖乖等待强者拯救，还瞎琢磨什么东西啊！” “虎爷，我感觉你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普通人的不屑。” 孟超忍不住道，“我记得，你也是普通人出身，原本家里没什么权势的，怎么一点都不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你也说了，‘原本’没什么权势嘛！” 秦虎络腮胡一抖，眼珠一瞪，道，“虎爷当普通人的时候，自然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但现在是强者了，当然站在强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这就叫‘屁股决定脑袋’，难道我的脑袋不由自己的屁股决定，却由你的屁股，或者那些穷鬼的屁股来决定？ “总之，虎爷懒得和你扯这些没卵用的理论，你或者林川想追求什么狗屁‘公平’，和虎爷也没关系，我只关心自己一家老小，能不能永远享受荣华富贵。 “你们要‘公平’，那就尽管‘公平’去吧，只一条，千万别把狗爪子伸到你家虎爷口袋里，谁想从虎爷这里拔一根毛，别怪虎爷剁了你的狗爪子，把你大卸八块，丢到荒野里喂怪兽去！” 孟超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刚才还说，你的梦想是当超级英雄，拯救……” “打住，你听岔了。” 秦虎理直气壮道，“我只说自己想当超级英雄，没说拯救任何人或者东西。 “当超级英雄的目的，是为了享受超级英雄的好处，而不是承担超级英雄的责任，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虎爷牺牲一切去拯救的，就只有老婆儿子，至于别人，千千万万龙城市民？我管他去死！” 孟超沉默了半天，忽然把脑袋埋到岩缝里，郁闷地吐出一口浊气，喃喃自语：“不该这样的，事情不该这样发展的，我怎么会和这种人联手，去对付我的偶像呢？” “小混蛋，你说什么？”秦虎眯起眼睛。 “我说，大敌当前，人类不该自相残杀，就算要杀，也不该是这样的杀法？”孟超闷闷道。 秦虎奇道：“那该是怎么个杀法？” “我能接受的杀人方法和目标——” 孟超想了想，道，“打个比方，我和自己最崇拜的偶像，有着高尚情操和远大理想的林哥，为了龙城人民的利益，深入地底矿脉探险，结果偶遇另一支敌对探矿队，对方阵营里，还有我的宿敌，一个睚眦必报、自私自利还蛮不讲理的大反派秦虎。 “这个秦虎为了害死我，也为了独霸红辉玉矿脉的开采权，故意挑唆两支探矿队自相残杀。 “而他则趁机跑到红辉玉矿脉深处，利用超强辐射加上血纹花的增幅，变异成畸形丑陋但战斗力惊人的大boss。 “当然，自古以来，邪不胜正，虽然他机关算尽，但在我和偶像林哥的联手之下，狼子野心还是被我们彻底粉碎，最终跌落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我和林哥得到奇遇，修为暴涨，兄弟情义也更加深厚，我们相视一笑，携手奔向更加光明的未来。 “该死，事情应该这样发展才合理啊，为什么，稀里糊涂，不知怎么搞的，会变成你我联手，去对付偶像林哥呢？” “……” 秦虎说，“那你赶紧去找有高尚情操的林哥联手吧，未免被你们打落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睚眦必报的虎爷先撤了，保住小命要紧！” “别别别，开玩笑，虎爷，您不能走，这个阴谋关系到北线攻势的成败和龙城的安危，如果你还想老婆儿子在龙城继续荣华富贵几十年，而你的秦家在三五百年后还继续存在，这个英雄，你不当也得当！” 两人一边说，一边爬，很快爬到靠近悬崖顶部的地方。 这里的空气愈发稀薄和炙热。 他们就像是贴在炉壁上的两只烤鸭。 头顶不断有碎石崩落，灵能涟漪的激荡也非常剧烈，还能听到有人发出凄厉如恶鬼的狂笑声。 孟超和秦虎对视一眼，同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找到两条比较粗大的裂缝，将一条手臂和一条腿伸进去固定住，方便另一条手臂取用物品。 这里距悬崖顶上还有半米。 他们被垂直九十度的岩壁遮挡，倒是不怕被上面的人发现。 刚才的连环爆炸和灵焰激荡，将悬崖顶上的地流浆烧得一干二净，除了硝烟弥漫之外，视线不算太差。 孟超深吸一口气，将软管潜望镜扭曲到合适的角度，顺着缝隙，一寸寸伸了出去。 李信是天境级数的独行枪手，通常都由自己担任观察员，携带的装备当然都是最好的。 孟超看到满地残骸和碎石。 还有大量熊熊燃烧的探矿设备和求生装备。 只有极少数重伤员还在艰难蠕动。 但这里的氧气几乎燃烧殆尽，灵磁干扰又越来越强烈，他们伤势严重，无药可救。 孟超叹了口气，默默将潜望镜递给秦虎。 秦虎看了几眼，眼眶有些发红。 “全死了，狂刀战队全死了，连我们队长都死了。” 他揉了一把脸，又揉了一把，用最轻的声音，一字一顿道，“这个老混蛋，和我比赛斩杀怪兽，输了，还欠我一顿饭呢！” 忽然，两人都感应到一股无比强烈的灵焰爆燃。 恶鬼般的狂笑声愈发凄厉。 有人腾空而起，悬浮在半空中。 “还有天境强者活着！” 两人心中一凛，急忙往岩缝里挤得更深，又将软管潜望镜稍稍缩回来一两寸，重新调整角度。 借助潜望镜，他们看到悬浮在半空中的，赫然是寰宇集团的申玉龙。 他焦头烂额，浑身是血，超兽软骨打造的贴身铠甲和纳米战斗服都七零八落地挂在身上，配合狰狞的容貌和凄厉的笑声，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周身激荡的灵焰，却操纵着几十把飞刃，如无人机般飞速盘旋，挥洒出一道道鲜艳而危险的流光。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人，一个遍体鳞伤，手脚软绵绵垂挂下来，貌似任由他宰割的人。 “林哥？” 孟超的心脏一阵狂跳，心说难道自己冤枉了偶像，并没有什么阴谋，纯粹是申玉龙利欲熏心才搞出一切？ 没错，如果林川是阴谋家，他应该是最大受益人，凭借红辉玉矿脉一夜暴富，成为绝世强者的。 为何前世记忆碎片中，却再没有林川的存在？ 他一定陨落在地底，陨落在这里！ 正欲救人，却被秦虎拽了一把。 “别急。” 秦虎眯起眼睛，貌似冷静，额头青筋却疯狂跳动着。 他遏制狂怒，轻声道，“天境强者要杀人，你来不及救，不杀人，你也没必要主动暴露自己。” 孟超微微一怔，意识到自己被情感左右了思绪。 急忙运转《行尸术》，控制呼吸和心跳的同时，快要沸腾的大脑也渐渐冷静下来。 幸好申玉龙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下败将身上，并没有发现两人的存在。 “林川，你这条臭烘烘的狗，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吧？” 申玉龙在半空中狂笑，“上学时，你这条狗是多么威风，多么帅气，多么厉害啊，样样都比我强，害我经常被吕丝雅那个贱人嘲笑。 “出了社会，你也是同龄人中最快晋级天境的几个之一，搞得我们在家族里都抬不起头，经常被长辈斥责，怎么我们坐拥这么多修炼资源，却连你这个死穷鬼都不如。 “但我告诉你，修炼不是百米冲刺，而是马拉松，是要看底蕴，看几代人的积淀的！ “你以为自己天赋高，运气好，又抱住吕丝雅那个贱人的大腿，从她指缝里舔些残羹冷炙来吃，靠吕家的资源当上网络红人，就能飞黄腾达，一步登天？ “哈哈哈哈，太可笑了，狗就是狗，名气再大，在我们这些注定要执掌龙城的人眼中，也只是一条漂亮些的狗而已，永远变不成人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底牌 林川如同破布娃娃，被申玉龙拎着衣领甩来甩去，无论怎么恣意讥讽，他都毫无反应。 “让你先跑一万米又何妨，现在我也赶上来了，大家都是四星超凡，但我却有七七四十九枚‘飞星宝刃’护体，你怎么和我斗？” 申玉龙像是将积累十年的怨气统统发泄出来，洋洋得意道，“每一枚‘飞星宝刃’，都是用天外陨石和地狱凶兽的器官结晶炼制而成，又请龙城最强的符文大师精心打磨，浸泡在超兽血液中不断温养，更是请我们申家的前辈高手，用生命磁场反复激荡，将他们的精气神统统烙印在里面，这套神兵利器的价值，是你这种人想都想不出来的。 “话说回来，你对吕丝雅这么忠心耿耿，她怎么没给你这条忠狗添置几套类似的装备？ “看来，她都非常清楚，你只是一条狗而已，和我们根本不是同一层次的存在，狗嘛，心情好的时候，喂几根肉骨头也就是了，又怎么可能牵上餐桌，享受和人一样的待遇？ “哈哈哈哈，吕丝雅，你这个贱人躲在哪里，看到你这条忠狗的下场了吗？ “出来，吕丝雅，你这个贱人快给我出来，让我给你们这对狗男女一个痛快！” 申玉龙使劲摇晃林川。 林川血流如注，滴滴答答，在地上汇聚成一口小小的血泊。 孟超双目圆睁，眼眶撕裂，好几次按耐不住出手的冲动。 手腕却始终被秦虎牢牢锁住，地境巅峰强者的怪力，不是他可以轻易挣脱。 就在这时，悬崖上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闷哼。 “哈，找到你了！” 申玉龙眼前一亮，将林川朝角落里狠狠砸去。 一道黑影从角落里窜出来，接住林川，就地一滚，缓冲跌势，却也不免暴露身形。 正是脸色惨白的吕丝雅。 她抱着貌似奄奄一息的林川，一步步后退。 “贱人，你也有今天！” 申玉龙踏着虚空阶梯，缓缓落地，步步紧逼，满脸狰狞间，绽放出无穷快意。 吕丝雅再次退回角落，抱着林川，缓缓坐到地上，原本野心勃勃的双眸，此刻却溢满了绝望。 申玉龙高举手臂，七七四十九枚飞星宝刃飞速缭绕，发出尖啸。 孟超看了秦虎一眼。 秦虎仍旧扣着他的手腕，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啊！” 咄咄逼人的申玉龙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孟超眼尖，看到他脚下的大地中，突然冒出两根尖锐的地刺，竟然贯穿了镶嵌钢板的靴底，从脚心戳出脚背，把他的双脚牢牢钉在地上。 随后，他双腿之间的地面上，竟然也钻出一根又粗又长的地刺，朝他大腿根儿戳去。 这恐怕是任何一个男人，最恐惧的攻击方式。 申玉龙悚然一惊，顾不得双脚剧痛，强行将脚掌从地刺里拔出来，两个脚掌都血肉模糊，出现两个巨大的透明窟窿。 就这样，都没能躲过第三根地刺的袭击，大腿根儿被擦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险些伤到大动脉，吓得他飙出一身冷汗。 脚掌戳穿，大腿撕裂，他丧失了一大半的行动力，只能依靠磁悬浮之力，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 但地底世界的灵磁环境异常复杂，剧烈干扰之下，飞行速度极慢，姿态也相当笨拙。 申玉龙脚下的地面，钻出更多地刺，仿佛一条蛟龙的脊背般高高凸起，最后，所有地刺竟然凝聚成一条岩石巨蟒，朝申玉龙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了过去。 “这是什么？” 孟超和秦虎都看得眼珠凸出。 吕丝雅眼底的绝望，却瞬间变回了熊熊燃烧的野心。 她放下林川，缓缓站起，口中念念有词，身姿摇曳，跳起了诡异的舞蹈。 伴随着她的吟唱和舞蹈，岩石组成的巨蟒也翩翩起舞，不断朝申玉龙发起进攻。 那就好像，吕丝雅化身舞蛇人，用既凌厉又诡秘的蛇舞来战斗。 “这不可能，你不是辅助职业者吗？吕丝雅，你这个贱人……啊！” 申玉龙拼命躲闪，却遭遇灵磁干扰形成的湍流，一时间无法控制身形，被吕丝雅的岩蛇一口咬住大腿，七八根地刺戳进腿骨，将他从半空中拽了下来，狠狠掼在地上。 申玉龙鲜血狂喷，痛不欲生。 飞星宝刃也失去控制，如天女散花，溅射到了四周的岩壁上。 他还想挣扎，又有两根地刺从肩膀后面刺出，钻进琵琶骨，将他钉在地上。 狂舞的岩蛇也分裂成几十根地刺，密密麻麻插在申玉龙周身，化作一道坚固的牢笼。 刹那间，形势陡变，胜负已分。 吕丝雅停止舞蹈，勾起嘴角。 “吕丝雅，你这贱人好卑鄙，明明是战斗职业者，却一直伪装成单纯的探矿师，你刚才眼睁睁看着我和你的狗拼死拼活，却始终隐忍，直到胜券在握，你才暴露底牌，你……啊！” 申玉龙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却被吕丝雅轻轻打了个响指，又操纵一根地刺，狠狠刺入他的体内，疼得他如虾米般蜷缩起来，再骂不出半个字。 “申玉龙，你的废话太多了，既然是‘底牌’，当然要最后一刻，确保没有任何变数时再出手。” 吕丝雅淡淡道，“红辉玉矿脉是我的，谁都别想夺走。” 孟超看得心惊肉跳。 没想到这些豪门子弟，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等等，吕丝雅既然是战斗职业者，为什么遇到狮龙鱼、石像蕈等等危险时，她都没出手？ 就为了隐藏自己的底牌，所以眼睁睁看着队员去死？ 这女人，果然是个心如蛇蝎的毒妇。 林川说的没错，自己根本不该去救她的。 吕丝雅跳完一曲蛇舞，也是精疲力竭，灵能透支。 她踉跄着回到角落，抱起林川，喂了他一些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 林川呻吟一声，微微睁开双眼。 “丝雅，你这是……”他虚弱问道。 “对不起，林川，这两年我也有些际遇，一直没机会告诉你。” 吕丝雅解释道，“我才刚刚学会操纵岩石，组成岩蛇来战斗的技巧，运用并不熟练，而且每次释放攻击性灵磁力场后都要冷却很久，所以，一路上才没出手，就连刚才你和申玉龙激战，我也帮不上忙，只能咬牙等待他狂妄自大，露出破绽——你不会怪我吧？” “怎，怎么会？” 林川从满脸血污中绽放微笑，“不过，我们的确太久没好好沟通，我都不知道你还隐藏了这么厉害的底牌，你，你这两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和谁学到了这样凌厉的招式？这不像是你们吕家的路数。” “放心，等找到了红辉玉矿脉，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吕丝雅笑着说。 林川微微一怔，也笑起来：“好，等找到了红辉玉矿脉，我也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挣脱吕丝雅的怀抱，踉跄着爬了起来。 一开始，是四肢着地，如一条浑身是血的野兽般爬行。 渐渐的，他直起腰杆，脚步越来越有力，呼吸也越来越均匀，双眼更是绽放出从未闪耀过的光彩。 最后，他昂首挺胸，走到申玉龙面前。 孟超和秦虎对视一眼。 两人都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 有些不对劲。 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没这么快发挥效力的，林川的伤势，也恢复得太快了吧？ 现在，换成林川的笑容里，慢慢浮现出狰狞和毫不掩饰的恶意了。 他故意一寸一寸伸出手臂，卡住申玉龙的脖子，慢条斯理地渐渐锁紧，微笑道：“现在，谁是人，谁是狗？” 申玉龙的狂妄终于化作恐惧。 “林、林川，你不能杀我，求求你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我们申家有很多钱，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你会后悔的，杀了我，你会后悔的，你不可能逃脱申家和寰宇集团永无休止的报复，你在龙城再无立足之地！ “林川，林爷，我错了，你是人，我是狗，别杀我，汪汪汪，别杀我！” 他涕泪俱下，丑态百出。 感知到林川的杀意越来越浓烈，他转过头向吕丝雅求饶：“丝雅，看在大家同学一场，还是世交的份上，别杀我！ “红辉玉矿脉统统都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只要你看上的东西，我再不敢和你抢了，我发誓，对天发誓！ “你，你不能这么做，你真想让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全面开战吗？这个责任你承担不起的，你和你爸都会完蛋的！” 吕丝雅走到两人身边，冷冷看着林川对申玉龙的裁决，始终一言不发。 林川默默用力，申玉龙的眼珠渐渐暴突出来，再吐不出半个字。 突然，他“噗”一声，屎尿齐流，臭气熏天。 吕丝雅皱眉，后退两步，道：“林川，松开他。” 林川高高扬起眉毛，无比诧异地看了吕丝雅一眼。 “虽然这家伙死有余辜，但既然我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倒不妨留他一条狗命。” 吕丝雅解释，“两支探矿队在地底激战，倘若寰宇集团这边全军覆没，搞不好对方会认为我们是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就算超凡塔认可我们对红辉玉矿脉的优先开采权，寰宇集团难免心存怨恨，搞不好，两家真要全面开战的。 “但我们拿住了活口，让申玉龙把他做的丑事都一五一十说出来，这就是寰宇集团的犯罪证据，能换取比红辉玉矿脉更多的利益。 “再说，这次火并来得蹊跷，还有很多疑点没搞清楚，让他吃点苦头就算了，别杀他，我要细细拷问。” 林川沉默。 忽然有些自嘲地笑起来：“呵呵……” 吕丝雅皱眉道：“你笑什么，还不住手？” “我笑，每次都是这样，底下的剑戟魔猪拼死拼活，死得死，残的残，尸横遍野，两败俱伤。” 林川仍旧牢牢掐着申玉龙的脖子，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高高在上的钻石九头龙，却能心平气和地互相‘饶一条狗命’，确保上位者之间的平衡和体面。 “反正，剑戟魔猪死得再多，也只是剑戟魔猪而已，对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妖神，现身! 吕丝雅一脸茫然：“林川，什么钻石九头龙和剑戟魔猪，我怎么听不懂，你是不是受伤太重，脑子被灵磁干扰烧糊涂了？” “或许，我是装了太久的糊涂，始终不敢问你一个问题。” 林川扭头，盯着吕丝雅，一字一顿道，“在你内心深处，是否一直把我当一条狗？” 吕丝雅难以置信：“林川，你究竟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是吗？” 林川惨笑，“从我们和申玉龙在地底相遇，他三番两次辱骂我是你的忠狗，但你似乎，都没出言反驳过。 “包括以前上学时，你那些豪门同学，都不止一次讥讽我是你们吕家豢养的爪牙，和你的贴身保镖吕凤英一样，两条忠心耿耿的猎犬而已，你有为我辩解过吗？” “怎么没有？” 吕丝雅急道，“那时候，我三天两头为你和申玉龙这伙混蛋打架，我不止一次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人，我绝对会罩着你的，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就扒了他们的皮。” “这就是问题所在。” 林川道，“丝雅，从始至终，你都没搞清楚一件事——我既不是你的狗，也不是你的人，我是属于自己的。” “……你病了，林川，你被灵磁辐射搞乱了大脑，病得非常严重，甚至走火入魔了！” 吕丝雅张开双手，试图缓和气氛，“没关系，擎天集团拥有最好的医疗设备，专门治疗晶石矿脉辐射导致的大脑疾病，你现在只需要平静下来，松开申玉龙，乖乖回到我身边，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林川微微一笑，铁钳般的五指仍在不断收缩，掐得申玉龙眼珠暴突，颈椎骨“咔咔”作响。 “松开他！” 吕丝雅也生出怒意，“我命令你，松开他！” “看，你终于还是说出心里话了。” 林川微笑道，“如果你不是把我当一条忠心耿耿、言听计从的狗，怎么会认为自己有资格命令我呢？” “你……” 吕丝雅又气又急，忽然十指交错，如毒蛇般舞动，口中飞快吟唱。 刺入申玉龙体内的所有地刺，忽然抽出，融入大地。 随后，一根锋利的地刺，从林川身边钻了出来，直刺他掐住申玉龙的手臂。 林川只能松手，却还是被地刺划破了皮肉。 申玉龙尖叫一声，像是漏气的气球，一下子窜出十几米。 “你为他，伤我？” 林川面无表情，缩着瞳孔观察手臂上不深不浅的伤口，再次自嘲地笑起来，“也对，毕竟你们才是同类，都是钻石九头龙。 “钻石九头龙之间，即便斗得不可开交，头破血流，却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一头低贱、肮脏、恶臭的剑戟魔猪，爬到你们身上，践踏钻石九头龙的荣耀呢？” “林川，清醒一点，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吕丝雅看到他被自己所伤，又是心疼，又是困惑，又是愤怒，她咬牙道，“我的朋友不多，你是最重要的一个，你不要再逼我了！” 申玉龙连滚带爬，跑出十几米，才敢停下来捂着脖子喘气，他狐疑打量了林川和吕丝雅一眼，不明白这对狗男女究竟搞什么名堂。 “申玉龙，你别跑，我只问一件事，你有没有让一个穿白衣服的探矿师，弄塌我们的岩壁？”吕丝雅盯着林川，却向申玉龙发问。 申玉龙愣了一下：“什么白衣服，我的人里，哪有穿白衣服的？” “没错，深入地底的探矿师，很少会穿白色这么不耐脏的服装，鬼鬼祟祟搞小动作时，更不会让自己这么扎眼。” 吕丝雅的瞳孔一寸寸收缩，看着林川的表情充满了哀怨和痛苦，声音都颤抖起来，“现在，我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尖叫，让我千万不要暴露底牌了，可惜，我不相信自己的直觉，或者说，我对你的信任，压倒了一名‘灵敏者’的直觉！ “林川，那道弄塌岩壁的白影，不是申玉龙的手下，而是你的同伙，对吧？” 林川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 亦将俊美无俦的脸上，每一个毛孔统统打开，释放出积郁多年的情绪。 此刻的他，已经变得…… 孟超偷偷瞄了身边的秦虎一眼。 此刻的林川，已经变得比秦虎还丑陋了。 秦虎：“你无端端看我一眼干什么？” 孟超：“没什么，小声点，上面是全员恶人，小心被他们发现。” 两人说话间，悬崖上再生异变。 申玉龙喘息片刻，恢复几分力气，踉跄着朝来时的道路逃去。 林川和吕丝雅正在对峙，谁都分不出心去对付他。 眼看申玉龙已经跑到地流浆中，吕丝雅忽然轻轻一颤，尖叫道：“申玉龙，回来！” 来不及了。 申玉龙的惨叫声撕裂地流浆，显露出一头白色怪兽既狰狞又诡秘的身影。 它一口咬在申玉龙的脖子上，“咔嚓”一声，直接将动脉撕裂，颈椎折断，脊髓扯裂。 申玉龙双眼暴突，当场惨死。 白色怪兽将申玉龙的尸体甩回林川和吕丝雅中间，不慌不忙，显露全貌。 这是一头体型不大的狼形怪兽。 双眼闪烁着深邃的光芒，显出几分绝不逊色于人类的智慧，又有着狐狸般的狡黠。 周身洁白如羊脂玉般的毛发，晶莹剔透，一尘不染。 身后还摇晃着三团蓬松的尾巴，既华丽，又危险。 秦虎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喃喃道：“白幽灵？” 孟超一个激灵：“什么！” “这是一头与众不同的幻狼，被我们圈里人称为‘白幽灵’。” 秦虎小声解释，“普通幻狼仅仅是一级梦魇凶兽，相比血月妖狼等等远亲，他们并没有太强的天赋技能，只有微弱的精神攻击，能干扰人类的脑电波，营造各种幻象，就像传说中的狐狸精，却也不难识破。 “不过，这头幻狼却不一样，它是怪兽中极其罕见，能够主动进化变异的怪胎，光是看它长出三条尾巴，就该知道厉害。 “擅长精神攻击的怪兽，往往拥有发达的大脑，而大脑超高速运转时的散热，始终是个大问题。 “幻狼除了颈椎上方的普通大脑之外，尾椎后面还有一团特殊的神经膨大，就像‘第二大脑’，是专门释放精神攻击，干扰人类脑电波，营造各种幻象的器官，而他们毛茸茸的大尾巴，就是增大散热面积，专门给第二大脑散热的。 “普通幻狼，用一条尾巴来散热就足够。 “这条超级幻狼，却需要足足三条尾巴，才能给第二大脑散热，由此可见，它的精神攻击有多么强悍！ “对了，这条三尾幻狼和你家林哥还颇有渊源，林川这么多年始终待在碎星湖区和墓碑森林一带，就是为了追杀它，怎么，你不知道么？” “这我当然知道。” 孟超愣愣道，“林哥第一次出任务，就遇到这条无比狡猾的幻狼，险些全军覆没，只有他只身逃脱。 “林哥和这条幻狼结下血海深仇，为了给战友报仇，之后他组织过好几次猎杀行动，但每次都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林哥不断积累仇恨，在疯狂修炼和厮杀中突飞猛进，但这条三尾幻狼似乎也是怪兽中的天才，实力水涨船高，成为他的宿敌。 “林哥在很多次直播中都说，他这个‘哭泣杀神’的一半眼泪，倒是为这条三尾幻狼而流，一天不杀死它，他便一天不回龙城享受，非要和这畜生不死不休。 “不过，我怎么从没听过，这条三尾幻狼有个外号叫‘白幽灵’？” “这是最近才传开的外号。” 秦虎解释道，“北线攻势中，这条三尾幻狼在墓碑森林里神出鬼没，坏了十几个猎杀者的性命，最近还连续咬死两名四星超凡者，成为很多猎杀者的噩梦。 “你知道，我们其实并不太害怕那些生来强大的高阶凶兽，那种空有蛮力，但攻击模式单一，无法理解人类战术的庞然大物，并不能对我们的团队配合以及钢铁洪流，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但这种进化速度极快，学习能力超强，极度狡猾和凶残的‘突变种’，被它活得越久，就越麻烦。 “从它第一次出现，袭击林川的战队到现在，短短几年，它已经从一级梦魇凶兽，提升到了四级地狱凶兽的级数，谁知道不尽快斩杀的话，它究竟能进化成何等恐怖的存在。 “所以，猎杀者们才给它取了名字叫‘白幽灵’，超凡塔也发出高额悬赏，必将它除之而后快，没想到，它不但没远遁千里，反而钻到怒涛山脉底下来了！” 孟超的眼睛越瞪越大。 白幽灵！白幽灵！白幽灵！ 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钢针，从前世记忆碎片的深处钻了出来。 九大妖神之一，白幽灵！ 多智近乎妖，所谓“九大妖神”，就是怪兽战争后期，九头不但拥有“末日级”的毁灭之力，更拥有超卓智慧，能深刻理解人类文明，甚至试图凝聚所有怪兽，将“怪兽群落”升级成“怪兽文明”的终极超兽！ 其中的“九尾幻狼白幽灵”，最恐怖的天赋技能，并不是普通幻狼的制造幻象。 而是精神控制，操纵人心！ 第二百三十四章 抱团取暖(第四更!) 看到并排站在一起的林川和三尾幻狼，吕丝雅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眼眶周围浮现出一圈圈玄奥繁复的灵纹，两侧太阳穴都有灵焰激射而出。 她将精神力飙至极限，再度召唤出岩蛇，朝三尾幻狼狠狠咬去。 三尾幻狼却以幽灵般的敏捷，化作一道白色流光，在岩蛇脑袋上轻轻一点，掠至吕丝雅面前。 吕丝雅胸前爆出一朵血花，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失去精神力控制，岩蛇土崩瓦解，碎石天女散花，散落一地，无力蹦跳着。 孟超的牙齿深深嵌入嘴唇。 想要上前救援，已经来不及。 更何况，他是一星灵纹境，秦虎也仅仅是地境巅峰。 而林川是天境强者，此刻的白幽灵虽然还没达到日后“九尾幻狼”的“妖神境界”，至少也是一头地狱凶兽。 正面抗衡，己方毫无胜算。 “小白，住手。” 林川满脸阴沉地叫了一声，“不能杀她，她是探矿师加灵敏者，我们还要靠她找到红辉玉矿脉。” 白幽灵像是听懂他的话，竟然点点头，退了回来。 吕丝雅并不领情，倚靠着岩壁，瞪大双眼，尖叫道：“你叫它‘小白’？你竟然和一头怪**上了朋友？你疯了，林川，你彻彻底底的疯了！” “怪兽又如何，至少小白从没侮辱过我，也没想过要杀我。” 林川满脸平静地说，“刚才申玉龙践踏我的尊严，还想把我碎尸万段，难道我不和小白交朋友，却和申玉龙这样的‘人类’交朋友？ “还有，丝雅，你也不用装得多么大义凛然，你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为了获得红辉玉矿脉的优先开采权，无论牺牲多少同类的生命，都毫不在意的吧？‘人类’二字，在你眼中何时比‘利益’更重要了。 “没错，小白是一头怪兽，但看看我们周围满地的尸体，又有多少是小白杀死的，只有申玉龙一个，别的人类，都是自相残杀而死，所以，对这些死鬼来说，究竟谁更危险，怪兽，还是人类？” 吕丝雅眼珠乱转，显然放弃了和林川沟通的想法，却是思索着绝地反击的方法。 她一边调息，暗暗恢复灵能，一边岔开话题，拖延时间：“它叫‘小白’，就是那头你一直在追杀的白幽灵？你不是说，要和它不死不休的，怎么，被它吓破了胆，沦为它的奴隶？” “丝雅，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们不会被你挑拨离间的，我和小白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仇恨，恰恰相反，我们是抱团取暖，各取所需。” 林川脸上流露出讥讽的笑容，道，“想听听我和小白的故事吗？” 吕丝雅轻哼一声：“我有说‘不’的权力吗？” 林川十分温柔地揉了揉白幽灵的脑袋。 白幽灵立刻向四周奔去，检查每一具尸体。 “还记得我正式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吗，护送你的堂姐吕丝莲去荒野深处历练，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小白。”林川陷入回忆，眼角挤出愤怒、痛苦和十倍的快意。 “当然记得，你们遭遇了白幽灵，除你之外，全军覆没。” 吕丝雅道，“你发誓，要为吕丝莲他们报仇，从此之后，变成了孤独的复仇者——哭泣杀神！” “报仇，为吕丝莲报仇？哈哈哈哈，我为什么要为这个贱人报仇，吕丝莲就是我亲手杀的，我在小白的帮助下亲手杀的，哈哈哈哈！”林川笑得眼泪都出来。 吕丝雅悚然一惊：“什么！” “你们吕家上下，除你之外，谁又真正把我当成平等的人来看待，还不是都把我当成忠心耿耿的鹰犬？” 林川咬牙道，“特别是你这位堂姐吕丝莲，嘴巴比申玉龙还臭，动辄说什么没有吕家就没有我林川的今天，我身上早就打下了吕家的烙印，我怎么伺候你，就要怎么伺候她，还有那些更过分的要求，我……说不出口，却永远不会忘记！” “啊……” 吕丝雅颤声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一定帮你主持公道！” “算了吧，面对申玉龙这样的竞争对手，你当然能帮我主持公道，但面对吕家自己人，你能怎么帮我？” 林川冷冷道，“当时你爸当上了矿业公司总负责人还不满足，还想在擎天集团更进一步，他需要得到吕丝莲父亲的支持，所以，才把我送去吕丝莲的团队，拍这个婊子的马屁。 “某种意义上，我就是他送出去的一件礼物，礼物的感受，重要吗？你会为了一件礼物，去和堂姐、大伯甚至爷爷决裂吗？” 吕丝雅默然。 “这就算了，我可以忍，反正我从小到大，特别是跟着你踏入上流社会圈子之后，类似的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那些污言秽语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除非刚巧被你撞上，否则，我都可以忍。” 林川面无表情道，“一路上，我很忠实履行着一头鹰犬的职责，甚至满足了吕丝莲那些令人发指的要求，对她的所有侮辱都默默忍受，直到我在荒野深处猎杀了一头‘蓝纹龙蜥’，竟然从其腹中，掏出一枚极其罕见的‘蓝玛瑙类晶体’。 “这是我第一次收获如此珍贵的材料。 “这枚‘蓝玛瑙类晶体’能帮我在修炼上更进一步。 “结果，吕丝莲非说我是她带出来的，在她指挥和支援下，才得到蓝玛瑙类晶体，所以，这是她的收获，非要从我手里抢走。 “你知道，最令我愤怒的是什么吗？ “如果吕丝莲真的非常需要蓝玛瑙类晶体，或者她只有这样一个机会得到它，那也就算了。 “但类似的天材地宝，她根本不缺，光是每个月她父亲给她的零花钱，就足以购买一枚品质更好的蓝玛瑙类晶体，她想要夺走这玩意儿，也不是为了修炼，仅仅是好玩而已。 “这是她亲口说的。 “她说，原本只是和我开个玩笑，试试我对吕家的忠诚度，如果我毫无怨言，双手奉上的话，她才不稀罕品质这么普通的蓝玛瑙类晶体，说不定一高兴，回头再赏我两枚品质更好的。 “但我越是不给她，说明我对吕家越不忠心，她就越要夺走，回头还要找你，找你父亲告状，让你们狠狠责罚我这个‘叛徒’。 “我也不知道当时究竟怎么回事，只觉得听了这话，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传来雷鸣，这么多年受的所有委屈统统爆发出来，便和吕丝莲狠狠干了一架。 “我自然不是她的对手，被她打得鼻青脸肿。 “但她的脸颊也被我划破，一道极小的伤口。 “见事情闹大，团队成员纷纷上来劝架，将我们强行拉开，蓝玛瑙类晶体也被他们夺走，塞到吕丝莲兜里。 “原本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长期呆在荒野深处，人类的精神高度紧绷，互相闹点儿矛盾，并不是什么大事。 “我的伤比她严重十倍，蓝玛瑙类晶体也给了她，她还能怎么样——当时的我，便是如此天真认为。 “我们继续执行任务，表面看，她经过劝说已经消了气，只是对我不理不睬，我也乐得清静。 “数日后，我们蛰伏在一处悬崖上，观察悬崖下面俩群怪兽互相撕咬，争夺地盘的时候，她却命令我爬到最前面去看个清楚。 “我以为她心里有气，故意想让我吃点儿苦头，只能咬牙服从。 “没想到，正当我爬到悬崖边上时，她却从后面推了我一把！” 吕丝雅听到这里，再次“啊”了一声。 蛰伏在岩壁边缘的孟超和秦虎也咬紧牙关，险些叫出声来。 “我跌落悬崖，最后看到的，就是这贱人既怨毒又愚蠢的脸。” 林川神经质地笑了笑，继续道，“她还以为我就算不摔死，也会被悬崖底下的俩群怪兽撕成碎片，踩成肉酱吧？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这道悬崖下面有几团横生的植物，植物下面又有一个倾斜向下的洞窟。 “我在求生本能驱使下，稀里糊涂地抓住植物，滚入斜坡，一路滚到洞窟最深处。 “就在那里，我遇到了小白。 “当时她的状况也和我一样，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丧家之犬。 “她所在的幻狼族群，被敌对的‘金毛獒狮’一族屠杀，包括她的父母，所有幻狼统统都被杀死，吃掉，只剩下她，独自面对两头金毛獒狮的追杀。 “我跌入洞窟时，金毛獒狮正欲对她发起攻击，被我吓了一跳，也将我当成攻击目标。 “我被迫和小白联手，她制造幻象，我施展超凡者的绝招，经历一番血战，终于杀死两头金毛獒狮。 “我们都精疲力竭地倒在血泊中，再没有杀死彼此的力气，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彼此，渐渐将心跳和呼吸调整到同一频率。 “最后，小白比我首先恢复。 “但她竟然没咬死我。 “或许是两头金毛獒狮的血肉已经够吃了，或许是她清楚记得，屠灭她的族群，吃掉她父母的，并不是人类，而是怪兽。 “很快，我也恢复了战斗力，却也失去了向小白动手的兴趣。 “我们各自享用一头金毛獒狮的血肉，一边吃着，一边观察彼此，看着看着，我心里忽然浮现出非常奇妙的感觉。 “在生存委员会的宣传中，怪兽是人类文明在异界拓殖的唯一阻碍，只要消灭怪兽，一个无比美好的新世界就会降临，所以，人类必须和怪兽不死不休。 “然而，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并非怪兽，恰恰是我的同类；而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也不是人类，恰恰就是她的同类，其他的怪兽。 “刹那间，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一直以来大惑不解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我和申玉龙、和吕丝莲，甚至和你吕丝雅这样高高在上的豪门子弟，我们根本不是同类，我根本没资格当你们的同类。 “我和小白才是同类，至少我们全都一无所有！ “说什么‘怪兽战争’，就算我帮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豪门子弟杀光了所有怪兽，又能得到多少好处，大部分蛋糕还不是被你们吞噬，我只能蹲在你们脚下，眼巴巴等待一些残羹冷炙。 “同样，就算小白帮末日凶兽彻底消灭了人类，对她这样的低阶超兽又有什么好处，她还是无法逃脱被高阶凶兽屠戮、吞噬的悲惨命运！ “所以，我和她，根本不该理会什么‘怪兽战争’，就算我们真要战斗，也应该完完全全为自己，为真正的同类而战！” 林川脸上浮现出大彻大悟的光芒。 这光芒却又凝聚成了走火入魔的妖焰。 白幽灵检查完了所有尸体，回到林川身边，低头轻轻蹭着他的大腿，还伸出舌头，有些心疼地舔舐着他崩裂的伤口。 “我和小白在洞窟深处待了三天三夜，吃光了两头金毛獒狮，也深刻领悟到了‘我们才是同类’的道理，然后，我们互相扶持着，走出黑暗的洞窟。” 林川搂着白幽灵，表情变得无比温柔，微笑道，“或许是苍天有眼，老天爷都想告诉我，我的觉悟是对的，我们竟然又遇到了吕丝莲那伙人。 “不过，他们的情况可不太好。 “把我推下悬崖之后不久，他们就遭遇了一头地狱凶兽‘六臂蛇魔’，被杀得损兵折将，七零八落。 “包括吕丝莲在内，大部分人都身受重伤，还被六臂蛇魔追杀，不得不蛰伏在暗处，屏住呼吸，试图逃过一劫。 “猜猜看，居高临下，看到这一切的我，做了什么？” 林川朝吕丝雅眨眨眼。 那是孟超见过最狰狞的表情。 吕丝雅的野心都化作冷汗，颤声道：“你，你做了什么？” “一报还一报，她把我推下悬崖，我和小白一起，朝她的藏身处推落一块几百斤重的大石头，很公平，是吧？” 林川耸耸肩，道，“哦，刚才说错了，我其实并没有亲手杀她，区区几百斤重的落石，杀不死一名超凡者的，她是被六臂蛇魔撕成碎片，所以，这笔血债都要记在邪恶的怪兽账上，对吧，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 四千字大章奉上，继续还欠债，感谢各位兄弟姐妹们的支持。 今天总共干了一万三千多字，老牛真要废了，赶紧躺床上回血去，咱们明天再战，吼吼吼吼！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我有一个梦想 林川的笑声在洞窟中回荡。 令整座洞窟都瑟瑟发抖。 孟超和秦虎头顶，不断有碎石崩裂，砸得他们的天灵盖和心里，都哇凉哇凉。 吕丝雅像是被他的笑声夺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道：“那你回来之后，还说要为吕丝莲报仇，还一边战斗一边流泪，变成哭泣杀神？” “逢场作戏而已。” 林川笑眯眯道，“整个团队都死光了，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如果不表现得悲痛欲绝，还患上了创后综合征的样子，你叫吕丝莲的父亲，你们吕家的大佬怎么想，会不会责怪我这头鹰犬，没把他的女儿看顾好？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扼杀我的未来，我怎么能不为吕丝莲报仇呢？ “就算我是真心流泪，也没有半滴眼泪是为钻石九头龙而流，我只为自己、为小白、为真正的同类，被你们欺骗，奴役，压榨……而心碎泪流。” “……” 吕丝雅沉默片刻，忽然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地说，“那，之后你又加入几支战队，去追杀白幽灵，几乎都全军覆没，最多救出一两名同伴，也是你和白幽灵联手演出的一场好戏？” “没错，自从大彻大悟之后，我就发誓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命运，绝不让任何人再将我踩在脚下，我要变强，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变强！” 林川冷冷道，“但是，和你们这些出身豪门，各种修炼资源唾手可得的幸运儿相比，我能掌控的资源实在太少了，申玉龙刚才说的对，在天文数字的资源面前，天赋算个屁啊！ “无论我怎么努力修炼，终究底子太薄，渐渐力不从心——这一点，大学阶段就表现非常明显了，这样下去，我和豪门子弟的差距只会越拉越远。 “所以，我将一些身家丰厚的豪门子弟骗到荒原深处，和小白联手干掉了他们，然后，小白吞噬他们的血肉，我则搜刮他们身上的武器、药剂、天材地宝，各种珍贵的资源。 “当然我不是每次都这么做。 “有时候，小白也会利用它的智慧，吸引一大批怪兽到我面前来自投罗网，甚至有几次，在目击者面前，故意装出被我重创，只差一点点就能将它斩杀的假象。 “就这样，在小白的帮助下，获得丰富资源的我，实力狂飙突进，名气也越来越响亮，随着‘哭泣杀神’这个人设的确立，有更多人脉、势力和各方资源主动送上门来。 “而小白也在我的帮助下，突破了幻狼一族的天然枷锁，进化成地狱凶兽，渐渐成为碎星湖区到墓碑森林这一带，凶名赫赫的中阶超兽。 “明白了吧，丝雅，我和小白时并肩作战的战友，你不可能挑拨我们的关系。” “林川，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吕丝雅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变得这么……灭绝人性，毫无底线！” “错，我是有底线的。” 林川正色道，“第一，每次我都精心挑选要下手的对象，我只选那些高高在上的豪门子弟，毕竟他们并非我的同类，我杀他们，和他们杀怪兽，没有任何区别，我从没伤害过半个普通人。 “第二，每次动手前，我都会进行一次‘测试’，用类似‘蓝玛瑙类晶体’之类的宝物，加上小白的配合，激发他们心灵最深处的自私、贪婪、嗜血……各种人性黑暗面。 “你知道吗，这些豪门子弟，没一个经得起测试，有好几次他们为了夺走我手里的‘宝物’，还抢先偷袭我，哈哈哈哈，那副丑态百出的模样，保准你看了之后会陷入深深的怀疑——人类和怪兽，究竟有什么区别？还是说，人就是怪兽，根本没区别的！” 吕丝雅低下脑袋，用散乱的头发遮住脸庞，肩膀一耸一耸，啜泣道：“我明白了，申玉龙和我们两支探矿队的火并，也是一场测试。” “没错，你看到了，真正死在我和小白手里的究竟有多少人？绝大多数人，都是死于自己的贪婪、自私和恐惧。” 林川冷冷道，“因贪婪而自私，因自私而恐惧，自己想杀别人，就以为别人也要杀他，自己为了夺取红辉玉矿脉不择手段，就以为别人同样无所不用其极，丝雅，原本我以为你和吕丝莲会有所不同，但从这次任务来看，除了对我的态度，你们都是一样的，都遵循着钻石九头龙的法则，只顾自己的利益。 “呵呵，其实我的小师弟孟超，提醒过你们的，不是吗？ “如果你们都能像孟超一样，还保留几分天真、善良、真正的人性，无比幼稚地相信‘人类绝不能自相残杀’，这些人就真的不用死了。 “可惜，丝雅，你没听孟超的劝告，你害死了他们，他们也害死了自己！” 趴在岩壁下面偷听的秦虎，看了孟超一眼，丑脸上挤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孟超耸耸肩，表示大家都这么说，自己是出了名的天真善良，没办法。 岩壁上方，吕丝雅绝望道：“所以，我没通过‘测试’，只能沦为白幽灵腹中的美食？” 林川脸上闪过一抹纠结之色。 “丝雅，信不信由你，在所有豪门子弟里，你是我唯一不舍得伤害的人。” 他喃喃道，“无论你把我当什么，我始终都把你当朋友……” “今天之前，我也一直把你当朋友。” 吕丝雅咬牙道，“这是我毕生犯过最大的错误！” “我知道，现在你的眼中，我一定是个人面兽心的恶魔，但还是希望你能相信——” 林川苦笑道，“若非别无选择，我不想把你拖下水的，为什么你这样野心勃勃，非要跑到地底找什么红辉玉矿脉呢，你根本不知道，它对我的梦想究竟有多重要！” 吕丝雅微微一怔：“你的梦想？” 林川道：“谈酬金时，我提过的。” 吕丝雅瞪大眼睛道：“就是扩建并升级福喜路小学的事情？你有毛病啊，林川！如果这就是你的梦想，靠优先开采权的利益，再加上我的帮助，你完全可以重建一所最高级的小学，让你街坊邻居的孩子们都享受最好的教育了，何必搞这么多事情！” “是，如果仅仅是福喜路小学，这次任务的酬金，加上我多年的积蓄，最多再求求你和你爸，自然是够的。” 林川忧郁道，“但是，整个龙城究竟有多少像福喜路小学这样贫民窟里的学校，仍旧破破烂烂，师资力量不足，连每天提供两顿灵气充裕的营养餐都做不到？ “福喜路小学出了我这个‘哭泣杀神’，又得到你们这些大人物的施舍，倒是焕然一新了，别处普通人家的孩子，又能享受什么教育，在未来的人生赛场上，怎么去和那些一出生，就生在领奖台上的豪门子弟竞争？ “丝雅，你说这次任务成功之后，会帮我重建福喜路小学；有朝一日你掌握了擎天集团的大权，甚至会出资收购福喜路小学，邀请擎天集团的高手入驻——这我绝对相信，也对你非常感激。 “但是，你能帮我用最高规格，最丰富的资源，去重建一百所、一千所学校，让全龙城所有普通人的孩子，都享受和豪门子弟一样的修炼资源吗？你行吗，你敢吗，你愿意吗？” 吕丝雅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那些普通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已经是天境强者了啊！” 林川自嘲地笑起来，摇头道：“所以，我们只能是朋友，永远都无法成为同类，因为，我要走的路，你永远都走不了，甚至看不到。” 说着，他张开双臂，激荡灵磁力场，利用磁悬浮之力，再次漂浮起来。 一颗颗殷红的血珠，在他周身萦绕，配合满脸自我陶醉、牺牲的神圣光芒，令他显得无比异样。 “我不是为了自己才杀这么多人，搞这么多事，我是为了孩子们，为了千千万万和我一样出身贫寒，却同样有梦想，渴望奋斗和成功的孩子们——他们是龙城的希望！ “我渴望有朝一日，所有孩子们，不分贫富、贵贱，不管身上究竟流淌着强者的血脉，还是弱者的血脉，他们都能在同一间学校里，享受同样的修炼资源，得到绝世强者一视同仁的悉心指点，把天赋完全绽放出来，就算要竞争，大家也应该从同一起跑线开始竞争。 “我渴望有朝一日，豪门子弟再也不要那么盛气凌人，不要把高高在上当成理所当然，不要再恣意欺凌寒门子弟，却极少有法律能制裁他们。 “我渴望有朝一日，即便龙城最贫苦的普通人，他的居所和食物，也不要和最有权势的绝世强者差距太大，至少当绝世强者看到普通人居住的小窝棚，再踏进他自己辉煌的宫殿时，心底能有那么一丝不忍。 “我渴望有朝一日，所有人类都能成为真正的同类，人类文明灿烂辉煌的光芒，所有人都能无条件地共享！” 第二百三十六章 图穷匕见 慷慨激昂的宣言，听得岩壁下面的孟超，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我就知道。” 他用口型对秦虎道，“林哥的动机，绝不会那么庸俗的。” “是，他高尚，我庸俗。” 秦虎一抖络腮胡，用口型回应，“那你究竟站在哪边呢？” 孟超纠结了很久，满脸便秘表情：“还是虎爷这边吧！” 秦虎冷哼一声，大翻白眼。 “龙城病了，继续这么发展下去，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就算真能打赢怪兽战争，什么‘钢铁洪流，横扫异界’，也不会有好下场的，终有一日，龙城必将灭亡！” 林川全然沉浸在自己的逻辑中，冲吕丝雅低吼道，“我要革新秩序，拯救龙城，让我们的文明焕然一新！要实现梦想，就必须拥有无敌的力量！红辉玉矿脉可以帮我，只要找到主脉，在这里闭关修炼几年，我一定能突破神境，成就无敌的！” “白日做梦。” 吕丝雅冷冷评价，“先不说红辉玉原矿辐射极强，极不稳定，很难直接用于修炼，难道你认为，事到如今，我还会帮你找到红辉玉主脉？” 林川一笑：“为什么不会？” 吕丝雅惨笑道：“帮你找到红辉玉矿脉，再被你杀人灭口么？我没这么傻，要杀要剐，现在就动手吧！” 林川诡异一笑：“我不会杀你的，只要找到红辉玉矿脉，你随时可以离开，如果储量丰富，除我和小白修炼之外还有剩余的话，让你和擎天集团来开发，也不是不行。” “你——” 这次，吕丝雅像是真的愣住了，结结巴巴道，“你放我走，不怕我去超凡塔报告你和怪兽勾结，屠戮人类的事情？” “你会吗，丝雅，我太了解你了，你和你爸一样，全都野心勃勃，权欲极重，为了独占擎天集团的大权，你们可以践踏一切法律，冒任何风险，逾越所有底线的。” 林川冷笑道，“别忘了，在外界眼中，我和你的关系一直不清不楚，我还在你家住过几年，早就打上了吕家的烙印，你我是牢牢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刚才你也说，我是你的人，你去向超凡塔控告我和怪兽勾结，岂非就是控告自己？ “还有，我杀了吕丝莲和那么多豪门子弟，包括今天的申玉龙，他们家族长辈的雷霆之怒，就算把我和小白千刀万剐都不可能消解，还能怪谁呢，当然是你和你爸。 “就算从法律上，你们能撇清关系，但在吕家肯定会被打入冷宫，一辈子都别想翻身啦！” 吕丝雅剧烈颤抖，怒不可遏：“林川，我和我爸对你这么好，你竟然算计我们？你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呵呵，如果不是我爸在矿洞坍塌事故中救了你爸一命，用生命把他推到洞口；如果不是他要利用我打造重情重义的人设；如果不是他在我身上发现了惊人的天赋，你们会对我这么好？” 林川淡淡道，“不过，就算你爸别有用心，我也不准备恩将仇报，恰恰相反，这次任务，我就是来报恩的。 “丝雅，我知道你有野心，也足够聪明，但想要登上擎天集团的至高王座，光靠野心、头脑和人脉是不够的，你还需要绝强无匹的武力来保驾护航。 “难道你没发现，直到此刻，我仍旧留有余地，你、我、小白，我们三个可以联手吗？ “我借助红辉玉矿脉和你的权势，成为绝世高手。 “你借助我和小白的武力，铲除竞争对手，为野心之路扫清障碍。 “小白在我们的帮助下，成为怪兽之王，自然，也能统御一批怪兽，为我们提供更大的帮助。 “最终，你得到擎天集团，我得到革新龙城的机会，小白能称霸怪兽山脉，岂非三全其美？ “异界这么大，外面的世界肯定还蕴藏着更多资源，我们实在没必要和小白这么聪明的怪兽，在小小的怪兽山脉打得你死我活，同归于尽的，你说呢？” 吕丝雅冷冷道：“我说，你不是疯了，就是被这头狐狸精彻底迷惑住了，我死都不会帮你的！” “别这样，我舍不得你死。” 林川的嘴角，再次勾起招牌式的迷人微笑，踏着鲜血阶梯，从半空中缓缓走到吕丝雅面前，单膝跪地，用两根染血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柔声道，“丝雅，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我又何尝不喜欢你呢？只是，时机一直不成熟，我才没办法向你展露最真实的自己。 “我答应你，只要你我联手，完成这一切，等我拥有无敌的力量，就能堂堂正正和你在一起，再不用担心任何人说三道四了。” 吕丝雅一阵颤栗。 “我终于明白了。” 她盯着林川，像是重新认识了眼前人，喃喃道，“原本，我以为你是铁石心肠，或者有什么道德洁癖，甚至不喜欢女人，才宁愿和你的小师弟孟超同床共枕，却对我的暗示置之不理。” 岩壁下面，秦虎精神一振，疲劳顿消，目光炯炯。 孟超欲哭无泪：“我们是秉烛夜谈，切磋武功！” “明白，切磋武功，完全明白。” 秦虎急忙安慰他，“你放心，虎爷又不是爱八卦的长舌妇，我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守口如瓶，倘若这次能死里逃生，有记者来采访我，我一定咬死了你们是秉烛夜谈，切磋武功！” 孟超咬牙，竖起耳朵，继续偷听岩壁上面的谈话，希望能分析出哪怕一丝破绽，弱点，可乘之机。 “现在我明白了，你是自卑。” 吕丝雅一字一顿道，“堂堂‘哭泣杀神’，被无数龙城少女追捧的超级偶像，其实是个自卑到骨髓里的人！” “……穷人都自卑，你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幸运儿，永远不会明白的。” 林川的微笑变得僵硬，俊美的面具片片龟裂，再次变得狰狞，“废话少说，你究竟帮不帮我？” “不帮，林川，别以为你有多了解我，为了利益，我是可以出卖很多东西，但仍有些东西是不卖的。”吕丝雅虽然还坐在地上，腰杆却挺得笔直。 “为什么？” 林川咆哮，“为了利益，你连申玉龙这种人渣都可以放过，肯给他一条活路走，却不肯帮我，给我一个机会！” “没错，此刻的局面，或许换成申玉龙或者任何人，我都同意合作。” 吕丝雅脸上流露出报复的快意，“唯独你不行，林川，我帮谁都不会帮你的。” “为什么，难道在你心里，我比申玉龙都不如？”林川暴怒。 “说了你也不懂。” 吕丝雅冷笑，“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我们的确不是同类——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女人的想法，你这种既自大又自卑的男人，永远不会懂。” 林川怒不可遏。 他身边的白幽灵忽然扬起了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林川瞬间平静下来。 “没关系，我不需要懂。” 他脸上再次流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会心甘情愿，乖乖合作的。” 他退后半步，让白幽灵上前。 白幽灵尾巴上晶莹剔透的毛发一根根竖起，如同孔雀开屏，笼罩在吕丝雅头顶。 “你，你要干什……” 吕丝雅话音未落，目光忽然变得呆滞，瞳孔深处，三条大白尾巴轻轻晃动。 “糟糕，白幽灵正在对吕丝雅进行洗脑。” 孟超急道，“我们必须干它一炮！” “什么？” 秦虎吃惊道，“三尾幻狼的天赋技能不是制造幻象吗，它还能控制人脑？” “中高阶超兽原本就不止一项技能，制造幻象和心灵控制也只有一线之隔，都涉及到脑电波的释放和干扰。” 孟超心思电转，飞快分析道，“不过，我估计现在的白幽灵，心灵控制能力还不算太强，吕丝雅的意志看起来又足够坚定，它要给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洗脑，自身的消耗肯定极大。 “快看，它的三条尾巴全都绷直了，有大量灵磁涟漪扩散出来，原来尾巴不是散热器，而是天线。 “一次张开这么多天线，它释放出的脑电波非常惊人，生命磁场也很紊乱，身形都摇摇欲坠，我猜对了，它正在为洗脑付出代价，成功率也未必很高，否则刚才就不用林川唧唧歪歪这么久，上来直接洗脑不就好了？ “没时间解释了，虎爷，现在是白幽灵最虚弱的时候，也是咱们唯一的机会，只要一举干掉白幽灵，剩下林川一个人，你、我加上吕丝雅，胜率很高的！” 秦虎还在犹豫：“很高是多高？” “起码八九个百分点，八九七十二，再四舍五入一下，胜率就是100%，我们稳操胜券！”孟超鼓舞士气。 秦虎啐了一口：“小混蛋，你他妈小学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孟超：“你怎么知道？” 秦虎：“……我觉得，还是没必要硬拼，等他们去找红辉玉主脉，咱们趁机逃出地底，向超凡塔汇报他们的罪行，等超凡塔的大队‘裁决者’一到，他们还不束手就擒？” 孟超苦笑。 前世的秦虎应该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才能一路蛰伏到林川和白幽灵离开，自己逃出生天。 只可惜，一旦北线攻势失败，龙城第一次开分基地的攻略彻底破产，末日败亡的结局也就注定，哪怕将林川和白幽灵碎尸万段，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来不及搬救兵了，虎爷，只有咱俩可以改变一切，拯救龙城！”孟超横眉竖目，咬牙切齿。 秦虎下意识道：“去你妈的，虎爷有毛病啊，我为什么要和你这个不知所谓的小混蛋一起，逞什么狗屁英雄，拯救什么狗屁龙城！” “因为你的老婆孩子，孩子的孩子，孩子的孩子的孩子，他们都在龙城。” 孟超认真道，“相信我，现在你是唯一能拯救他们的人。” 秦虎被他直刺神魂的目光震慑，扣住他手腕的五指不由一松。 孟超趁机挣脱束缚，往上爬了半米，抓紧枪榴弹发射器，深吸一口气，朝岩壁上面探出脑袋，借助碎石和残尸隐藏自己，眯眼，瞄准，锁定。 白幽灵毛茸茸的大尾巴，出现在他的瞄准具里。 他的手指，搭上了扳机。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任务结算，超额奖励! 孟超的掌心都是冷汗。 虽然他发动《行尸术》，将呼吸和心跳都降至极限，完美隐匿自己，没有被林川和白幽灵发现。 但这样一来，他就不敢同时发动《基础枪法》究极境界，用精气神牢牢锁定白幽灵。 否则，这头狡猾的畜生一定会瞬间察觉到他的存在。 不发动“究极”枪法的情况下，距离太远，角度也不太好，枪榴弹发射器更不是强调精确度的狙击枪，他没有丝毫将白幽灵爆头的把握。 “真是信了你的邪，是你这个小混蛋会洗脑吧，否则虎爷怎么会陪你一起疯！” 秦虎抽出战刀，爬了过来，“说吧，怎么打？” 孟超眯起眼睛。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胜率再低，他也只能…… 就在这时，吕丝雅忽然朝他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孟超的心脏瞬间冻结。 应该被白幽灵洗脑的吕丝雅却没有叫出声来，反而飞快眨了眨眼，还像是抽搐般摇了摇头。 林川和白幽灵都以为这是心灵控制的正常反应，并没有在意。 孟超咬烂嘴唇，松开扳机，缩回岩壁。 “什么情况？” 秦虎瞪眼，“虎爷好不容易酝酿了情绪，你又怂了？” “不是，我……” 孟超闭眼，将刚才的画面在脑海中飞快过了一遍，确认不是错觉。 吕丝雅知道他的存在。 最后时刻，还摇头示意他先不要动手。 怎么会？ 为什么？ 孟超舔舐着破裂的嘴唇，用刺痛清醒大脑，再次用潜望镜观察上面的情况。 白幽灵已经完成心灵控制，三条尾巴重新垂挂下去。 吕丝雅的眼神仍旧清澈，脸上也没有被催眠的木然，只是略显亢奋，就像……深入地底之后的林川一样。 “没错，红辉玉矿脉的储量一定非常丰富，足够我们三个分享，有你们帮助，我才能登上擎天集团的至高权力宝座，我应该乖乖合作，总好过惨死在这里，变成一堆丑陋的枯骨。” 她自言自语，仿佛心灵深处的某些情绪和逻辑无限放大，催眠了自己。 “丝雅，你终于明白了。” 林川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完成这一切，我们就能变成同类，永远在一起。” “没错，林川，我们会……变成同类，永远在一起。” 吕丝雅微笑，片刻前的抵触和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完这句话，她深深看了白幽灵一眼，拉着林川的手站起来，扑到林川怀里。 白幽灵很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就好像，它只是一头毫无情感的畜生而已。 “我能感应到，红辉玉矿脉就在下面，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否则，更多探矿队都有可能发现这里。” 吕丝雅依偎在林川怀里，指着悬崖下方的黑暗。 有意无意的，她所指的方向，距离孟超和秦虎极远。 林川满意点头，和白幽灵收拾好了一切，整理了几套探矿者专用的索降设备，在吕丝雅的指引下，来到远离孟超和秦虎的一侧，将索降设备固定在岩壁上，一个接一个滑了下去。 孟超和秦虎像是两只晒干的壁虎般贴着岩壁，大气都不敢出。 幸好随着爆炸的威力慢慢消退，地流浆重新浓郁起来。 而且地底深处一片混沌，只有晶石矿脉才能散发出幽暗的光芒，能见度极低。 彼此相距上百米，岩壁有一定的弧度，吕丝雅又不断开口，介绍红辉玉主脉的特征和勘探方法，吸引林川和白幽灵的注意，他们并没有发现两人的存在。 足足屏息等待了五分钟，两人才跃上悬崖，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冷汗涔涔，大口喘息。 秦虎推了孟超一把：“刚才为什么不开枪？” 孟超犹豫了一下，说出自己的发现。 “吕丝雅知道我们躲在这里？怎么可能！” 秦虎愣了半天，皱眉道，“不过，仔细想想，她好像是故意引诱林川说了很多话，主动暴露自己的破绽——虎爷不太懂心灵控制的道道儿，却知道‘苍蝇不叮无缝蛋，心病还须心药医’，想要破解心灵控制，就要先搞清楚心灵上那道‘缝隙’究竟在哪里，现在，我们都知道林川的心病究竟是什么。” 孟超点头，分析道：“吕丝雅这个女人不简单，没这么容易被白幽灵控制住。 “底下这么多裂口森蚺，多少年来从未品尝过人类血肉的滋味，所以攻击性不算太强，被我们杀退之后，并没有再次围拢上来。 “但现在，他们已经吞噬了大量人类尸体，食髓知味，凶性大增，林川和白幽灵想从裂口森蚺的狩猎区域穿过去，绝不容易。 “果真找到了红辉玉主脉，在强烈的灵磁辐射干扰下，所有碳基智慧生命的脑电波都变成一锅热粥，白幽灵的心灵控制应该被削弱到极限，而‘地境巅峰’和‘天境强者’之间的差距也会进一步缩小。 “我觉得，那才是吕丝雅暗示我们，最好的动手时机。” 秦虎道：“你就这么相信吕丝雅？” 孟超点头。 无论吕丝雅是否不择手段，毒如蛇蝎，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 前世的她，并没有选择和林川以及白幽灵合作。 否则，她不该默默无闻，林川也不会在这里陨落。 面对红辉玉主脉，一定还有变数。 “只要能阻止一切，我连虎爷都能联手，再加一个吕丝雅，无所谓了！”孟超咬牙。 秦虎挠了三秒钟的下巴，反应过来：“小混蛋，你啥意思？” “没什么，快看看四周还残留多少可以利用的东西，武器，药剂，爆炸物，探矿工具，什么都可以！” 两人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一圈。 孟超找到大量高能食物。 秦虎则捧回来几十枚熠熠生辉，如柳叶飞刀般，镌刻着细密符文的武器。 “我觉得，林川一定被白幽灵死死控制住，脑子出了问题，眼里只有红辉玉矿脉，否则，申玉龙的‘飞星宝刃’是一件非常厉害的武器，他没理由不拿的。” 秦虎吹了声口哨，“倒是便宜了虎爷，我还没用过这样的宝贝，小混蛋，给我半个小时，我要激荡生命磁场，和飞星宝刃上的符文取得共鸣，将它纳为己用。” 天境强者的武器，地境巅峰踮起脚尖才勉强能够驾驭，孟超等级不够，拿了都没用。 只是，看着飞星宝刃，他心中一动，却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或许，在白幽灵的后续计划中，用不着飞星宝刃这样的东西，它只需要大量爆炸品。”孟超声音冰冷。 秦虎道：“你说什么？” “虎爷没发现么，他们刚才鼓鼓囊囊背了好几个大包，里面塞满了晶石炸弹。” 孟超道，“一开始我还以为白幽灵去检查尸体，是寻找飞星宝刃这样的神兵利器，或者给重伤员补刀的，刚才看了一圈才发现，它对神兵利器和基因药剂都不感兴趣，唯独弄走了所有的晶石炸弹。” 探矿队深入地底，虽然有探矿师能改变岩石结构，制造隧道或者逃生之路，毕竟效率太低，还会面临灵能枯竭的问题。 用晶石炸弹，炸开一条条通道，或者将凶残的地底怪兽砸死，也是必不可少的选择。 两支探矿队都携带了大量晶石炸弹。 以及在岩层中开凿爆破孔，将晶石炸弹塞进去，将爆破孔封死，以求最大威力的爆破工具。 火并中，也有人丧心病狂，对敌人投掷晶石炸弹。 但毕竟不是战斗专用的手雷，爆炸程序相对繁琐，并非所有人都这么疯狂。 应该还有不少晶石炸弹并没有使用。 却都被林川和白幽灵带走。 连同开凿爆破孔，增加爆炸威力的工具一起。 “为什么？” 秦虎百思不得其解，“红辉玉是蕴藏灵能最丰富，同时也最不稳定的超级晶石之一，根本不能用爆破法直接开采，他们弄这么多晶石炸弹下去干什么？” 秦虎说到这里，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和孟超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打了个冷颤。 “十分钟，我只要十分钟！” 秦虎盘膝而坐，将自己的鲜血洒在飞星宝刃上，激荡生命磁场，和神兵利器取得共鸣。 孟超也找了个角落，以最快速度将大量高能食物狼吞虎咽下去，直到肚皮如身怀六甲般高高隆起。 随后，他用精神力激活异火。 “极限争锋第二环，第三环，任务完成，开始结算！” 【极限争锋第二环，战胜300名同级别各流派战斗系超凡者，完成度399/300，超额完成】 【在您的不懈努力下，无数新晋一星超凡者已经认识到了极限流的价值，极限流正在五校联盟和赤龙军基层飞快传播，获得五星任务评价，18000贡献值，修复十条主脉，并觉醒特殊技能“心灵闪电”】 【心灵闪电：以特定频率的灵能脉冲，冲击脑细胞，释放强烈如闪电的脑电波，干扰周围智慧生命的神智，令智慧生命的“蓄力，僵直，冷却”时间增加10%以上，出现更多、更大的破绽】 【极限争锋第三环，猎杀至少一千头普通怪兽，一百头一级超兽，完成度4712/1000，315/100，超额完成】 【您在碎星湖区的表现令怪兽闻风丧胆，您猎杀怪兽的英姿通过网络在龙城大范围流传，更多人认可了极限流的实战价值，获得五星任务评价，21000贡献值，修复十条主脉，并觉醒特殊技能“兽血燃烧”】 【兽血燃烧：通过灵力刺激，激活基因深处的休眠片段，令人类释放来自太古的力量，极限输出提升10%以上】 第二百三十八章 紧追不舍 刹那间，孟超的脑域深处，仿佛一道封印神魂的堤坝，出现纵横交错的裂纹。 两道狂暴无匹的能量从裂纹中倾泻而出，流传全身，不断贯通一束又一束的灵脉，点亮一处又一处灵窍，构造出玄奥繁复，全新的灵磁力场。 孟超咬紧牙关，周身灵纹绽放，仿佛高手凝聚全部心力雕琢而成的刺青，愈发勾勒出他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身形。 足以供十几人吃三天三夜的高能食物，都在瞬间被他饥肠辘辘的细胞吞噬殆尽。 幸好两支探矿队为了防备长期困在地底，都将高能食物一再压缩，哪怕指甲盖大小一块食物，都能支撑普通士兵一整天的高强度作业。 这些食物，才足以支持他完成“心灵闪电”和“兽血燃烧”的第一次构造、运转、激荡。 “林哥……” 孟超成功将全新技能融会贯通，表情却有些黯然。 若非最后一个月，林川经常和他秉烛夜谈，毫无保留地传授武技，他的战斗力不会提升这么快，以至于连五校联盟很多大二的一星超凡者，以及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几二十年的残星超凡，都不是他的对手。 邵剑青等五校联盟的四名战斗系特招生，在和他切磋时，也隐隐败下阵来。 火种才能给予极限争锋第二环任务，这么高的评价，觉醒“心灵闪电”。 “林哥，一开始你竭力劝阻我参加这次任务，是早就准备好要下毒手，却不想牵扯到我吗？ “包括你在最后时刻，都为我精心准备好了包裹，让我逃出生天，是不希望我看到你最丑陋的一面吗？” 正沉吟间，眼前异火再次闪耀： 【极限争锋，第四环任务，开始】 【任务介绍：在第二环和第三环任务中，你已经让无数人认识到极限流对付低阶超凡者和超兽的威力，现在，是时候挑战更加强大的敌人了】 【任务目标：击杀一头地狱凶兽】 【任务奖励：三万贡献值，继续修复十条主脉，贯通一条龙脉，选择任意三项技能，熟练度分别提升一个级数】 “这……” 孟超双眸闪亮。 倘若能完成极限争锋的第四环任务，他修复的主脉便能达到四十余条，更别提，还有异常神秘和强大，很多超凡者终此一生都无法贯通的“龙脉”！ 能否贯通龙脉，是超凡者能否突破更高境界的关键。 “现在的白幽灵只有三条尾巴，它还没成气候，正是地狱凶兽。 “林哥，我一定会干掉白幽灵，将你狠狠打醒的！” 孟超暴喝一声，灵焰如洪水般冲破灵纹的沟壑，在周身疯狂涌动。 不远处，秦虎一跃而起，吹了声口哨，几十枚飞星宝刃颤颤巍巍，晃晃悠悠缭绕着他旋转起来。 秦虎欣喜若狂，络腮胡一抖一抖，踏着欢快的步伐，跳到孟超面前：“虎爷不是一个喜欢自吹自擂的人，但我真他妈是个天才，小混蛋，有没有感觉到虎爷的灵焰狂飙，脱胎换骨，战斗力突飞……卧槽，为什么感觉你的灵焰狂飙，脱胎换骨，战斗力突飞猛进啊！” 看着孟超周身华丽到浮夸的灵纹，还有比自己更加刺眼的灵焰，秦虎目瞪口呆。 “小，小混蛋，你真是一星灵纹境吗？”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孟超微微一笑。 眼中流露出强大的自信和澎湃的战意。 “所谓‘境界’，一星灵纹、二星灵变、三星灵聚，还有地境、天境什么的，不过是旧时代的先驱者发明出来，衡量这个时代强者的标准，但我……” 孟超顿了一顿，将“来自未来”四个字硬生生吞下去，咀嚼片刻，斩钉截铁，“是绝不会被‘境界’束缚的！ “地狱凶兽也好，天境强者也罢，甚至是末日凶神和神境强者都无所谓，谁要阻挡我开创全新的未来，我都要将他轰得支离破碎啊！” 秦虎浑身一震，肃然起敬。 “好小子，虎爷已经很久没见过你这么有志气的少年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难道你就是传说中注定要拯救这个世界的存在？” 秦虎激动道，“既然你已经突破‘境界’的束缚，战斗力比虎爷强大十倍，那待会儿我去救吕丝雅，你去对付林川和白幽灵，反正四舍五入，你的胜率是100%嘛，就这么轻松愉快地决定了！” 孟超瞬间泄气，换上满脸谄笑。 “开玩笑，虎爷您都几十岁人了，身经百战，见多识广，怎么还看不出我是在吹牛逼，给自己打气呢？哇，收服了飞星宝刃之后，感觉虎爷您果然是脱胎换骨，重回青春，狂飙突进，简直分分钟突破天境呢！待会儿还是我去救吕丝雅，您去对付林川和白幽灵——等我把吕丝雅安排好，马上就来支援虎爷！” 两人嘴上商议战术，手里却忙个不停，很快收拾好了装备，原路返回地底悬崖的最深处。 刚刚落地，就从地流浆深处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对视一眼，两人提高警惕，四肢着地，慢慢朝前方爬行，一边嗅探血迹和白幽灵的气息，同时也借助地流浆藏匿身形。 很快，他们找到了几十条裂口森蚺支离破碎的尸骸。 从酸液的粘稠度和腐蚀性来分析，都是刚刚被林川和白幽灵杀死的。 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 两人对视一眼，身形伏得更低。 孟超凑近几条裂口森蚺的残尸，脑袋都快伸进惨不忍睹的伤口里。 “你在干什么？” 秦虎小声道，“我们必须快点儿追上去，否则，地流浆这么浓烈，很容易跟丢的。” “探伤。” 孟超目光炯炯，瞳孔周围仿佛有一圈圈光环闪耀，令瞳孔不断放大缩小，他仔细观察了半天，还用小刀和镊子将裂口森蚺的伤口翻开，最后下了结论，“林川和白幽灵都受伤了。 “林川为了博取吕丝雅的信任，让她暴露所有的底牌，原本就被申玉龙重创，没这么容易恢复的。 “白幽灵也不是以战斗力著称的超兽，至少现在不是。 “他们要对付这么多饱受红辉玉矿脉滋润的裂口森蚺，自然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你看这几道锁链长枪戳出来的伤口，前面相对精确，全都一枪致命，但渐渐就变得凌乱，伤口变成了梅花形，说明林川的精气神飞快消耗，很难将破坏力都凝聚在针尖大小的小孔上。 “最后这两枪，从伤痕的角度看，林川的左侧肩胛骨应该受了新的创伤，或许被裂口森蚺狠狠咬了一口，所以左臂发力不畅，入枪的角度才会出现轻微的偏移，不得不补上第二枪。 “我了解林川的战斗风格，他是一个相当追求完美的人，若非身受重伤，是不会允许自己出现这种‘瑕疵’的。 “白幽灵也是一样，你看，这几条裂口森蚺的尸体，都被爪牙撕扯得一塌糊涂，一看就是犬科怪兽的风格。 “但是，前面几条尸体上很少见到狼毛，说明白幽灵都是一击毙命，至少以极快的速度腾转挪移，并没有被裂口森蚺纠缠住。 “而最后这两条尸体上，都沾染了大量狼毛，说明白幽灵的速度越来越慢，和裂口森蚺发生了缠斗。 “啊，这条裂口森蚺的牙齿之间，还夹着一撮狼毛，撕裂了一小块血肉——这是犬科怪兽的皮肤组织，从弹性和延展度来分析，应该是左后腿上的皮肤，它的左后腿被咬伤了！” 秦虎默默听着，盯着孟超的目光越来越古怪。 孟超微微一怔：“虎爷，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沈荣发真是个王八蛋，竟然害虎爷招惹你这样的怪物，如果这次大难不死，我回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狠狠揍他一顿！” 秦虎说到这里，想想不对，挠了挠络腮胡道，“不过，我亲自出手打小舅子，老婆那里交待不过去，回头又跟我闹，这样，我把沈荣发的藏身之所告诉你，你再去……哦，你不行，你已经是超凡者了，不能乱打普通人，你让你爸，找几个身强力壮的收割者，再去揍他一顿，帮虎爷出气。 “回头老婆闹起来，我就到你家，找你吃饭喝酒，再找个化妆师把你化成鼻青脸肿的样子，拍个照片，回去告诉老婆，已经帮小舅子报了仇，岂不是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孟超愣了半天，道：“哇，虎爷，你好阴险！” 秦虎道：“那你同不同意呢？” 孟超：“当然同意，这么阴险的计划，我怎么可能不同意？现在，我们又多了一个理由，非要战胜白幽灵，笑着活下去！” 两人说着，穿过裂口森蚺的盘踞之地。 前面的地流浆依旧浓郁，伸手不见五指。 地上却残留着滴滴答答的人类和犬科怪兽血迹，非常新鲜，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偶尔，还能找到几根狼毛。 孟超修炼1024条支脉，视觉和嗅觉远比常人敏锐。 秦虎在荒野中摸爬滚打多年，追踪怪兽的经验也非常丰富。 两人合力，很快找到被地流浆淹没的洞窟角落。 但这个隐隐泛着红芒的角落，岩壁上，却有三条足以钻进人类和大型怪兽的缝隙。 第二百三十九章 白幽灵的天堂! “中间这条。” 秦虎匍匐在地看了半天，道，“这里有淡淡的血迹和狼毛，朝中间这条缝隙一路延伸下去，里面还有一道道红光冲出来，一定通往红辉玉主脉。” 孟超却眯起眼睛，想了想，在三条缝隙前面都摩挲片刻，摇头道：“不，是左边这条，虎爷来看。” 在他的指引下，秦虎看到左边这条缝隙前面，地上有一串小小的地刺突起，组成一个箭头，直指缝隙深处。 这串地刺的长度不超过五毫米。 在地流浆的遮掩下，不凑到眼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 “白幽灵用狼毛和血迹故布疑阵，吕丝雅却偷偷操纵岩石留下了记号，她知道我是收割者和极限流高手，感知远比常人敏锐，一定能发现这些地刺突起。” 孟超心中感叹，吕丝雅真是个狠人，前世的她，一定和白幽灵斗智斗勇到最后一刻。 只不过，那时候自己不在现场，秦虎又溜之大吉，她孤立无援，才无法阻止白幽灵的阴谋。 今次，低估人类智慧和意志的白幽灵，一定会吃到苦头！ 两人屏息，钻进左侧缝隙。 缝隙中蜿蜒曲折，又有不少分岔。 幸好每次他们都能在岩壁上摸到吕丝雅留下极其细微的突起，指引正确的前进方向。 有两次，孟超还摸到交叉两排地刺，像是“禁止通行”的标志。 小心翼翼往前搜索，果然发现林川留下的警戒装置，稍有不慎，就会触发警报。 依靠吕丝雅这个“内鬼”，孟超和秦虎有惊无险绕开了警戒装置。 再往前行，基本上，就不需要吕丝雅的指引了。 缝隙越来越宽敞，灵能涟漪也一浪高过一浪，渐渐浮现出浓烈如血的色彩，染红了两人周围的一切。 他们都感觉呼吸紊乱，血液沸腾，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闪电连环，脑域深处，失控的脑电波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这里的灵磁干扰好强，我们和红辉玉主脉近在咫尺！” 秦虎咬牙，七窍都涌出粘稠的鲜血，喘着粗气道，“在这种鬼地方玩命，果然能最大程度，缩短境界之间的差距。” 前方红芒如火山爆发处，裂缝到了尽头，隐隐能看到又一片极大的洞窟。 孟超再次在岩石上，摸到了吕丝雅留下的交叉记号。 他背靠岩石，将枪榴弹发射器放在触手可及之处，用软管潜望镜侦察洞窟里的情况。 随着潜望镜升起，呼吸顿时一滞。 他看到一座晶莹剔透的血色宫殿。 无数巨大的红水晶，一簇一簇，遍地生长，长满了整座洞窟。 他们散发着幽幽的荧光，呈现出上万种孟超闻所未闻的红色，争奇斗艳，此消彼长，既像是一座拥有生命的火山，又像是九幽黄泉最深处，血狱的入口。 特别是洞窟中央，一条最闪耀也最艳丽的红色水晶簇，宛若张牙舞爪的蛟龙，深深蛰伏在地底，却张开了血盆大口，源源不断喷吐着肉眼可见的赤色灵气，令整座洞窟，都淹没在血海之中。 “红辉玉主脉，我们终于找到了！” 血海深处，传来林川喜极而泣的笑声，“丝雅，你看到了吗，这就是龙城的未来，就是孩子们的希望！有了这么多修炼资源，我一定能突破神境，革新龙城，让所有孩子们都在阳光下公平竞争，平等成长！” 吕丝雅面无表情，目光微微闪烁。 白幽灵目不转睛看着林川，微微摇晃尾巴，似乎也很为他高兴。 林川得偿所愿，欣喜若狂，反复念叨着“拯救龙城，一视同仁”之类的话，动作却有些僵硬，将大量晶石炸弹都从包裹里取出来，堆放到最闪耀的那簇红辉玉主脉上，随后，取出爆破工具，试图在红辉玉主脉的深处，钻出一个个爆破孔。 “林川……” 吕丝雅很隐蔽地扫了孟超藏匿的矿脉出口一眼，忽然摆出一副回过神来的模样，喃喃道，“我们拿这么多晶石炸弹干什么，红辉玉不能直接用爆破法来开采的啊！” “我们要拯救龙城，要带给所有孩子们同样光明的希望。” 林川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表情狂热，绕口令一样说，“只有当上神境强者，我才能改变龙城的未来，而只有这条红辉玉矿脉，才能帮我成为神境强者……” 他像是根本没看到自己手里的爆破工具和晶石炸弹，眼里只有那个幻想出来的，美好的，光明的，所有人不分贫富贵贱强弱，统统平等的未来。 倒是白幽灵警惕起来，三条尾巴高高竖起，跳到吕丝雅面前。 “醒醒吧，林川！” 吕丝雅撕破伪装，后退半步，尖叫起来，“看看你手里的晶石炸弹和爆破工具，看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这头畜生根本没想过要开发红辉玉矿脉，它是想要彻底炸掉这里！” 白幽灵龇牙咧嘴，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狰狞，化作一道白色闪电，朝吕丝雅的脖子咬去。 孟超抄起枪榴弹发射器，正欲开火。 林川大惊失色，抢先扑了上去。 血花再次从他肩头绽放，他为吕丝雅挡住了白幽灵的致命一击。 吕丝雅和白幽灵同时尖叫。 林川却不顾肩头皮开肉绽，既纠结又狐疑地看着两边，仿佛正在最深的梦魇中挣扎，意识渐渐浮出水面：“丝雅，小白……” 白幽灵还想再度跃起。 林川下意识拦在它和吕丝雅之间，叫道：“小白，你干什么，我们说好了不会伤害丝雅，还要靠她一起开发红辉玉矿脉的！” “别傻了，林川，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你把这畜生当成同类，它却只把你当成利用工具！” 吕丝雅冷笑，连珠炮般道，“被它挟持的一路上，我都在绞尽脑汁思考它真正的目的——说什么‘三方联手开发红辉玉矿脉’，只能骗骗你这种没有大型矿业开采经验的外行人，这里面涉及的程序和利益相关方太多，开发时间太长，变数也太多了！ “哪怕我得到优先开采权，也不可能只依靠自己和父亲的力量，肯定会有更多吕家各派系的专家来到这里。 “还有，申玉龙全军覆没，寰宇集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为了化解双方矛盾，说不定还要让寰宇集团也参一股。 “现在生存委员会对擎天和寰宇两大矿业集团垄断晶石开采行业，也越来越不满，正在扶持中小矿业公司崛起。 “这么多专家和强者深入地底来联合开发红辉玉矿脉，只要有一个发现破绽，我们就完蛋了！ “这头畜生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它根本没想慢慢开发，而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要炸掉这里。 “红辉玉矿脉蕴藏无比丰富的灵能，因此也是最不稳定的几种极品晶石之一，一旦在主脉合适的位置打上爆破孔，塞满炸药，狠狠爆炸的话，就有极大可能，触发雪崩式的链式反应，让整条红辉玉矿脉中积郁了亿万年的太古神力，都在瞬间激荡出来。 “比火山爆发更狂暴百倍的能量，只会形成一场毁天灭地的灵能暴潮，卷入其中的所有生灵，就算是神境强者或者末日凶兽，也绝对无法利用灵能暴潮来修炼，只会走火入魔，狂性大发，甚至爆体而亡！ “林川，我还没想明白白幽灵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的推测，绝对是正确的，求求你，睁大眼睛看看自己手里的晶石炸弹和爆破工具吧！” 林川的眼眶一寸寸撕裂。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堆放在红辉玉矿脉上的炸药和爆破工具，表情如美梦破碎般痛苦，喃喃道：“小白，我们究竟在做什么，我们究竟……” 白幽灵的三条尾巴飞快摇晃。 再次施展心灵控制的秘术。 林川的表情忽然变得判若两人。 既诡异，又得意，还有几分非人的狠戾。 “没错，联手开发红辉玉矿脉实在太慢了，夜长梦多，充满了不可控的变数，不会成功的。 “现在，人类的神境强者和怪兽中的末日凶兽，正在我们头顶的怒涛山脉决战，他们已经对峙了好几个月，死伤无数低阶超凡者和普通怪兽，他们却都毫发无损。 “那就让我们炸掉红辉玉矿脉，给他们添一把火！ “只要炸掉红辉玉矿脉，让积郁亿万年的太古神力瞬间爆发出来，就能在地面上创造出比过去更激烈十倍的灵磁暴场区域，让怒涛山脉中所有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都走火入魔，狂性大发，两败俱伤。 “而各种极端天气，也会比过去几个月再激烈十倍，到时候，怒涛山脉、墓碑森林和碎星湖区都会变得暴雨滂沱、浓雾弥漫、到处充满空间缝隙，低阶超凡者和赤龙军只能铩羽而归，龙城至少有十年不可能开发这里。 “这里将变成我们的天堂！ “我们可以吞噬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的尸体，像过去一样不断变强！ “没有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我们就是这片混乱区域，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等到环境重新稳定下来，我们早已拥有了无敌的力量，不再受任何异类的奴役，能贯彻自己的意志，为我们的同类创造一个无比灿烂美好的新世界！” 第二百四十章 绝杀! 他的声音变得又尖又利，像是憋着嗓子在说话。 同样的五官，竟然挤出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孔。 听到他歇斯底里的喊叫，孟超的心脏猛地一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念头。 他不是林川。 是另一个灵魂钻到了林川的脑袋里，控制着林川在说话。 吕丝雅也敏锐感知到了林川的不同，尖叫道：“你不是林川，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白幽灵？林川，你被白幽灵彻底控制住了，这不是你真实的想法，这是白幽灵的想法！” 林川的脸像是被无形的链锯切割成了两半，左边纠结而茫然，右边得意而狠戾，他一边喘息，一边狞笑：“不，这就是我们的想法，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都该死，他们就像是遮天蔽日的大树，夺走了所有阳光，窃取了一切养分，霸占了整个世界。 “只有这些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统统死光，我们才能在他们的尸体上崛起，创造全新的天地——丝雅，你不是也经常说，无论煤炭、石油还是晶石，都是太古生物的尸体，所谓‘文明’，就是要踏着尸体不断前进吗？那就和我们一起——” “我永远都不会和一头怪兽，一只畜生，变成‘我们’的！”吕丝雅咬牙道。 “这就是你我最大的区别，你认为所有人类是‘我们’，所有怪兽是‘他们’，我却认为，普通人和普通怪兽才是‘我们’，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却是‘他们’。” 林川张开双臂，表情既神圣又诡异，像是念诵催眠咒语一样道，“只有彻底铲除他们，我们才能赢得战争的胜利！” “白痴，被一头畜生骗得团团乱转的白痴。”吕丝雅满脸不屑，眼角却流淌出了冰凉的眼泪。 “小白没有骗我，她永远都不会骗我，都是，都是为我好！” 林川手舞足蹈，有些癫狂地辩解着，不知是说给吕丝雅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不这么做，红辉玉矿脉迟早还是会被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夺走，天境强者会依靠红辉玉变成神境强者，神境强者则会依靠红辉玉变得更强十倍，但低阶超凡者和普通人呢，最多只能得到一些残羹冷炙，强弱分化更加明显，大人物的统治更加牢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彻底革新龙城，让全城所有普通人的孩子们都过上好日子？ “对，就是这样，小白就是这么想的，它相信我的理念，它支持我的梦想，只有炸掉红辉玉矿脉，掀起灵能暴潮，干掉这些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 “然后呢？” 吕丝雅冷冷道，“干掉旧的神境强者，由你取而代之，变成新的大人物，又有什么不同？” “我当然和他们不同，我出身寒门，原本就是普通人，就算成为绝世强者，也会考虑到千千万万普通人的利益，会让龙城变得更加光明，不像他们，早已堕落，腐朽！”林川如疯似魔，声嘶力竭。 他越是疯狂，吕丝雅越是冷静，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我爷爷、申玉龙的爷爷，还有无数执掌龙城的大人物，还不都是出身寒门，白手起家，在捍卫龙城的伟大战争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如果你觉得他们已经堕落，沦为必须铲除的对象，又怎么保证自己不会堕落、腐朽？ “哦，你甚至比他们更加恶劣，至少他们在超凡之路上，可没有和一头怪兽合作，反过来屠戮自己人，你却从一开始，就在尸山血海中，把自己浸了个透！” 这句话像是击中林川的七寸。 他脸上，左右两侧表情的撕裂，变得愈发明显和丑陋。 “等等，我说错了，不是‘合作’，而是‘被利用’。” 吕丝雅深吸一口气，放出大招，“林川，你这个既自卑又自大的家伙，你花了半辈子来摆脱被人当成‘鹰犬’的命运，谁知到头来，你还是当了一头怪兽的走狗！” 此言一出，白幽灵的毛发统统炸开。 林川的表情更是狰狞无比。 “我从没把林川当成走狗！” 他口中发出无比凄厉的喊叫。 “听到了吗，林川，这根本不是你的声音，你被白幽灵控制了！”吕丝雅眼前一亮，放声大叫。 白幽灵发出狼嚎，想要绕过林川向吕丝雅发起进攻。 林川也在它的控制下，右臂高举，灵焰在指尖凝聚成了刀刃，直指吕丝雅。 吕丝雅毫不畏惧地上前半步，伸长脖子，双眸喷涌着错综复杂的光芒，死死盯着林川道，笑得像是一条美女蛇：“来吧，和你的白幽灵一起，杀了我！” 林川颤抖起来。 像是一具同时被两名傀儡师操纵的木偶，左侧身体和右侧身体互相冲突，摆出一个个极其别扭的姿势。 白幽灵又气又急，三条尾巴剧烈颤动着，晶莹剔透的毛发上，渗透出了殷红的血珠，显然也将心灵控制能力施展到了极限。 陷入天人交战的林川和能力即将失控的白幽灵都没有注意到两件事。 第一，吕丝雅不断微调自己的走位，让他们处在和红辉玉主脉出入口，最佳的射击角度和距离。 第二，在红辉玉主脉出入口的岩石后面，一道仿佛来自太古，又能直抵心灵，无比狂暴的力量正在飞速凝聚。 短暂的拉锯之后，大脑被劫持的林川终于无法保持平衡，打了个趔趄。 白幽灵趁机朝吕丝雅扑去。 林川一把没抄住，绝望喊叫：“不要！” 吕丝雅闭上眼睛，貌似等死般向后倒去。 却也将张开血盆大口的白幽灵，暴露在从洞口一跃而出的孟超枪下。 “就是现在！” 孟超暴喝，灵焰狂飙。 “心灵闪电”和“兽血燃烧”，两道刚刚掌握的灵磁力场，瞬间激荡到了极限。 前者能刺激脑细胞，将十倍强度的脑电波瞬间释放，干扰其他智慧生命的思维，对于打断怪兽的心灵控制，更有神奇的效果。 后者能释放基因深处的力量，帮他抵御红辉玉矿脉的影响，在剧烈的灵磁干扰中，仍旧牢牢掌控视觉细胞和周身每一束肌肉，弹道始终锁定白幽灵的双眼之间。 这次，孟超毫不犹豫发动了《基础枪法，究极境界》。 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林川和吕丝雅身上，又置身于红辉玉的强烈干扰中，白幽灵竟然没有察觉。 直到此刻，悚然一惊，已经来不及。 轰！轰！ 两枚蕴藏着孟超全部意志的枪榴弹在它面前炸开。 它只来得及稍微偏了一下脑袋，没能将双眼统统炸瞎，却将左侧脸颊炸了个血肉模糊，眼窝里一塌糊涂，整个眼球都炸飞出了。 白幽灵和林川同时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 仿佛他们的感知通过玄之又玄的方法接驳到了一起。 趁它病，要它命，孟超在扣动扳机的刹那就冲了出来。 先将射空了枪榴弹的突击步枪朝白幽灵狠狠甩去。 随后抽出两柄毒蝎微型冲锋枪，子弹风暴呼啸而出，枪枪不离白幽灵稀烂如泥的眼窝。 面对孟超凶悍绝伦的火力，地狱凶兽都被射得血肉横飞，节节败退。 “孟超……” 林川目瞪口呆。 半秒钟的错愕后，脸上闪过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羞愧。 但看到白幽灵惨不忍睹的模样，所有情绪都在瞬间转化成了愤怒。 “小白！” 他发出非人的嚎叫，不死鸟兽魂腾空而起，在同样血色的红辉玉光芒映照之下，显得格外狰狞和凄厉。 锁链长枪卷成毁灭的漩涡，在不死鸟兽魂的加持下，劈头盖脑朝孟超罩了过去。 却在半路上，被一道饿虎下山般的刀芒劈成两半。 “你的对手是我！” 秦虎在怪笑声中登场，“早就看你这个小白脸不顺眼了，凭这张脸不知道蛊惑了多少无知少女，连我老婆都是你的粉丝，还他妈让我给你集赞，集你妈的鬼赞！” 此刻的秦虎，每一个毛孔中都流淌着地境巅峰的凶焰。 飞星宝刃环绕着他高速旋转，因为还不太熟练，又受到红辉玉的强烈干扰，飞行轨迹非常诡异，完全呈布朗运动状态，连他自己都不可预测——因此也更加危险。 林川没想到除了孟超之外，竟然还有第二个幸存者，战斗力和遭受重创的自己相差无几。 他眯起眼睛，张开双臂，让不死鸟兽魂完全笼罩自己，双脚离地三尺，用非人的声音道：“秦虎，你也是寒门出身，为什么要帮这些高高在上的豪门？我们可以……” “可以你妈x！” 秦虎直接一刀砍过去，“叨逼叨叨逼叨，今天净他妈听你叨逼叨了！告诉你，虎爷最讨厌你这种动手之前还要唧唧歪歪半天的人，打架就打架，你以为三姑六婆打麻将啊！” “你——” 林川猝不及防，狼狈落地。 虎牙战刀倒没啥，呈布朗运动的飞星宝刃就比较难防了。 连一旁正在和白幽灵激战的孟超都“哎呀”一声，屁股上险些挨了一刀。 林川根本预测不到秦虎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 “虎爷这人，很简单，除了老婆孩子，啥闲事都不爱管。” 秦虎狞笑，“无论你爱玩阴谋诡计还是这头白幽灵，和虎爷都没半毛钱关系，但你要炸掉红辉玉矿脉，搞得龙城元气大伤，就会伤到虎爷的老婆孩子。 “谁敢动我老婆孩子半根毛，哪怕你是天王老子的老子，都他妈洗干净脖子，给虎爷去死吧！” 秦虎被血染红的络腮胡根根笔直，周身每一块高高隆起的肌肉里面都像是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高高举过头顶的虎牙战刀绽放出万丈光芒，再次朝林川的不死鸟兽魂重重劈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血战! 轰！ 兽魂和刀芒狠狠碰撞，发出惊天动地的爆响，层层叠叠的灵能涟漪向四周扩散，反复冲击红辉玉，令这些猩红的水晶簇都疯狂震荡起来。 不少水晶簇上出现纵横交错的裂纹。 甚至有几簇红水晶怦然碎裂。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狂暴灵能如火山爆发般冲了出来。 所有人都感觉血液沸腾，脑浆几乎烧成焦炭。 灵磁干扰如此强烈，即便林川这样的天境高手，都无法精确和快速构造灵磁力场，超凡者之间的战斗，被拖入街头殴斗的泥潭。 秦虎哈哈大笑，他知道自己绝不是林川的对手，只能制造混乱，越乱越好。 于是，一刀刀疯狂劈砍的过程中，不断催动飞星宝刃漫天乱舞，在灵磁干扰下，划出无数道毫无规律的凄厉刀芒，杀得自己、林川、孟超、吕丝雅和白幽灵都心惊肉跳，无从躲闪。 林川被他的气势震慑，一时间，竟然奈何他不得。 但在另一边的战场上，孟超的两柄毒蝎微型冲锋枪里，却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没子弹了。 半边脸几乎被他轰烂的白幽灵，绽放出无比狰狞的微笑。 “糟糕！” 孟超暗暗叫苦，他已经将基础枪法施展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还有心灵闪电和兽血燃烧的加持，每一枚子弹都激荡出120%的威力，几乎弹无虚发，统统轰到白幽灵眼窝四周的伤口里。 自己做到了极限。 但地狱凶兽就是地狱凶兽。 哪怕擅长心灵控制，并不以战斗力而著称，也不是自己这个小小一星灵纹境，靠枪榴弹和微型冲锋枪就能解决。 心神一乱，眼前忽然幻象丛生。 红辉玉矿洞仿佛真的变成浸泡在血海中的地狱。 白幽灵的身形不断暴涨，一身皮毛都变成浓稠欲滴的血色，脖子上还长出三个脑袋，每颗獠牙都比孟超的手臂还粗。 三张血盆大口同时微笑，足以将任何人吓得魂飞魄散。 白幽灵所属的幻狼一族，最基础的种族天赋，就是制造幻象。 孟超如堕梦魇，瑟瑟发抖，无法动弹。 白幽灵狞笑一声，飞扑上前，正欲取他性命。 他眼底忽然绽放出一抹狡黠的光芒，奔雷战刀和血焰战刀划出两道交错的电芒和血焰，朝白幽灵的脖子激射而去。 “和我玩幻象？你知不知道我每晚都在幻象世界中，和玄武巨兽一起玩摔跤的！” 自从在农大武道系得到神境强者宗岳的指点。 “玄武”宗岳在孟超的大脑皮层上，植入一道蕴藏玄武之力的精神烙印。 孟超只要进入冥想状态，就能看到玄武巨兽的幻象，进行精神特训。 来到北线战场的几个月，他不知道被玄武巨兽在精神层面杀死过多少次。 精神力狂飙突进的同时，另一个好处是，他对中低阶超兽的所有幻象攻击，几乎统统免疫。 白幽灵没想到孟超竟然没中招。 而且孟超的打法很贼。 算准了白幽灵的一侧眼球爆裂，视界缩小一半，故意先放出奔雷战刀，激荡刺眼的电弧，吸引它的注意力。 再鬼鬼祟祟射出血焰战刀，贴近地面，锁链如毒蛇般蜿蜒，直到白幽灵面前才一跃而起。 战刀斜挑的角度，更计算到了白幽灵左后腿受伤等因素，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 白幽灵躲过了奔雷战刀的第一次攻击。 却没躲过血焰战刀的“撕咬”。 薄如蝉翼的血色匕首，顺着它的伤口，毫不费力地钻了进去。 刀身和锁链上的符文大放光芒，将它的生命磁场和符文构成的灵磁力场牢牢吸在一起。 它的生命力顿时疯狂流逝。 白幽灵剧烈挣扎。 孟超小指一挑，一捻，连接奔雷战刀的锁链也再次跃起，在半空中形成一个绳套，牢牢套在白幽灵的脖子上。 滋滋滋滋！ 锁链上的符文激荡出一连串耀眼的电芒，电得白幽灵的脖子焦黑一片。 “啊！” 林川没想到自己送给孟超的锁链，竟然会落到白幽灵的脖子上，他陷入疯狂，宁可身上挨了两枚飞星宝刃，都不顾一切朝孟超冲来。 秦虎却狂吼一声，将他撞飞。 两人一起滚到了红辉玉碎裂，灵能如火山爆发的角落里。 轰！ 两人同时暴露在超出安全极限十倍的灵磁干扰中。 他们的头发根根竖起，指甲“噼噼啪啪”炸开，鲜血从七窍中激射而出，牙齿统统松动，体内108条主脉和1024条支脉，都在熊熊燃烧中膨胀、爆裂、枯萎。 “你这个疯子！” 就连陷入疯狂的林川，都被秦虎同归于尽的打法震撼。 “没错，我们狂刀战队，统统都是疯子！” 秦虎大笑，眼泪在血海中燃烧。 白幽灵被剧痛刺激，又担心林川被疯狂的秦虎拖入地狱，它尖叫一声，脖子狠狠一扯，任凭两条电弧和火焰缭绕的锁链深深嵌入血肉，却是将孟超扯到面前。 地狱凶兽狂怒的怪力，不是孟超可以抵挡。 利爪一扬，孟超胸前顿时出现纵横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孟超惨叫一声，鲜血狂飙而出，如断线风筝般倒跌出去，两条锁链也像是抽掉了骨头的蛇，瘫软在地上。 白幽灵用牙齿咬住锁链，正欲再度将孟超拖到嘴边，忽然觉得血肉模糊的眼窝四周，感觉有些不对。 它的眼球爆裂，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旁人却看得清楚，刚才孟超趁着被它扯到面前时，拼着胸口重伤，手一扬，在它稀烂如泥的眼窝上，粘了一个东西。 是最后一枚枪榴弹！ 被孟超在底部划了两道深深的痕迹，开战前又在岩石上重重磕碰过，处于一触即发的状况。 此刻，被孟超用石像蕈的黏液，粘在了白幽灵受伤的眼窝上。 白幽灵从众人的表情，看出了孟超的古怪。 但石像蕈的黏液，黏性极强，凝固速度极快，没有酸性物质是不可能扯落的。 而它的爪子也不像人类的双手这么灵活，根本摸不到枪榴弹。 轰！ 第三枚枪榴弹直接在白幽灵的伤口上爆炸。 就像一柄无形的巨锤，朝白幽灵血肉模糊的眼窝和太阳穴之间狠狠砸了一锤。 火焰和冲击波将它锤翻在地，天灵盖碎裂，颤巍巍的大脑都暴露出来。 这已经是第三枚枪榴弹，同时击中一处致命要害了。 还不算毒蝎微冲发射的那么多晶石子弹。 就算是地狱凶兽，在人类的钢铁、晶石和意志碾压下，都遭受重创，奄奄一息。 孟超精疲力竭地跌坐在地。 胸前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狂飙，如火山爆发。 他一咬牙，消耗了接近两万贡献值，兑换了十次初级治疗术，一口气，做了十次大保健！ 随着异火化作甘露缓缓流转周身。 受损的血管、神经和肌肉纤维都长出全新的嫩芽。 深可见骨的伤口，也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肉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代价却是细胞能量几乎枯竭，刚刚吞噬的十人份高能食物早就消化得涓滴不剩，疯狂蠕动的肠胃，像是连五脏六腑都要扯过来，消化吸收掉。 孟超身边再无半块高能食物和半支基因药剂。 正当他饿得要蜷缩起来时，左臂忽然传来源源不断的生机。 孟超微微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左臂上缠绕着锁链，锁链接驳着血焰战刀，而血焰战刀还深深插在白幽灵体内。 对了，孟超想起来，吕丝雅告诉过他，血焰刀乃是龙城有名的符文大师施寻墨引退前倒数第三件作品。 施大师精心镌刻的符文，构成妙不可言的灵磁力场，拥有吸收目标生命力，补充到自己生命磁场里的奇效！ 这是一柄能“吸血”和“补血”的妖刀！ 孟超的血肉之躯快速修复，却令生命力枯竭到了极限，变成拥有无穷吸力的黑洞。 白幽灵却身受重伤，再无力抵抗血焰刀的吸血。 它的生命力，就被源源不断吸收到了孟超体内。 想通此节，孟超精神大振。 白幽灵愈发萎靡，染血的白毛一撮撮脱落，变得无比狼狈和丑陋。 眼看它就要被活活吸死。 林川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原来他看到白幽灵的惨状，心神大乱，被秦虎抓住破绽，一刀戳透肩膀，刀尖刺进红辉玉的裂缝间，整个人都被钉在猩红的水晶簇上。 听到他的叫声，奄奄一息的白幽灵，独眼中突然绽放出瑰丽的光芒。 它不知怎么，生出全新的力量，再次扯动锁链，把孟超扯了过来，一口咬向咽喉要害。 “地狱凶兽的生命力也太强了吧！” 孟超欲哭无泪，被白幽灵死死压在身下，只能架起两条锁链勉强抵挡。 白幽灵张开血盆大口，如疯似魔地撕咬，咬得两条锁链都火星四溅。 孟超胸前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爆裂，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生命力，如泄洪般喷涌而出。 僵持数秒，他就溃不成军。 眼看白幽灵的獠牙就要割断他的颈动脉，咬碎他的颈椎骨。 “让开！” 身后突然响起吕丝雅的尖叫。 始终盘坐在角落里，蓄势已久的美女蛇终于出手。 刹那间，孟超只觉得从颈椎到腰椎再到尾椎，一阵透心凉。 男性最深层次的恐惧，化作条件反射，他的尾椎骨一缩，龙威巨炮瞬间缩成花生米。 “唰！” 一支又粗又长，尖锐无比的石笋，从他两腿之间的地面猛地突起，狠狠刺入白幽灵最柔软的腹部，戳穿了五脏六腑，又从背后鲜血淋漓地刺了出来。 白幽灵像是糖葫芦，被吕丝雅的“地刺术”牢牢钉住！ 第二百四十二章 哭泣杀神的完全形态 “……” 孟超目瞪口呆，盯着自己胯下的石笋，愣了足足十秒钟。 这才一寸寸扭头，盯着吕丝雅。 “放心，我算过。”吕丝雅沉稳道。 随后身形一晃，瘫软在地。 “你算个毛线啊！” 孟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看你这副精疲力竭的样子就知道，你根本就是疯狂透支精神力，孤注一掷地来了这么一下，再往上稍微偏一点点，就会把我的家伙事儿和白幽灵一起变成串糖葫芦，你，你还真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啊！” 但现在不是找吕丝雅算账的时候。 白幽灵被石笋贯穿腹腔，脊椎都受到损伤，终于支撑不住。 它的七窍都渗出了粘稠的鲜血。 稀烂如泥的太阳穴和腹部更是血流如注。 四肢无力抽搐，怎么都无法将自己从石笋上拔出来。 生命磁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连同独眼中的光芒，都变成风中之烛，摇曳不定。 这头地狱凶兽，终于跌落真正的地狱。 但它还在黑暗的深渊中挣扎，倔强释放着最后的脑电波和生命磁场。 孟超通过血焰刀源源不断吸收它的生命力，伤口重新愈合。 却不明白必死无疑的它，还在挣扎什么。 直至看到它的三条尾巴微微摇晃，尾巴尖上的毛发都像天线般根根竖起，孟超的瞳孔才骤然收缩。 “不好，它在施展最后一次心灵控制！ “秦虎说过，白幽灵拥有两个大脑，第一大脑被我连续三枚枪榴弹轰得血肉模糊，自然无法再思考；但位于尾椎末端的神经膨大，所谓‘第二大脑’却完好无损，仍旧可以整蛊作怪！ “它想控制谁？不是我，也不是吕丝雅，更不是秦虎，是林川！ “它耗尽了最后一滴生命力，向林川传输了一道无比邪恶的脑电波，这样，就算它死了，林川都可以作为它的‘化身’，以无比极端、邪恶、偏激的方式活下去！” 孟超咬牙，踉跄着站起来，挥刀朝白幽灵的尾巴砍去。 却慢了一步，被怪叫着倒跌过来的秦虎狠狠撞上。 两人和吕丝雅滚到一起，全都半天爬不起来。 猩红水晶簇交错的角落里，狰狞百倍的不死鸟兽魂再次冉冉升起。 整个洞窟都是不死鸟绝望而狂怒的嘶鸣。 红芒汇聚而成的血海，掀起惊涛骇浪，狠狠冲击着三人的神经。 听到这声音，白幽灵如同狐狸般的面孔上，流露出酷肖人类的欣慰表情，在微笑中缓缓闭上眼睛，脑袋和四肢都耷拉下来。 “不好，这下大事不好……” 孟超头皮发麻。 虽然干掉了白幽灵，提前为龙城解决了一个“妖神级”的心腹大患。 却也将林川彻底推入黑暗，或许创造出了一个比白幽灵更可怕的恶魔。 这样的改变，究竟是好，是坏？ “妈的，虎爷还没死，再来！” 秦虎恶狠狠啐了一口带着三五颗牙齿的鲜血，挥舞着断成两截的虎牙战刀重新爬起来，生命磁场激荡到了极限，将所有飞星宝刃都收拢到一起，环绕着断刀喷涌而出的刀芒疯狂旋转。 当飞星宝刃环旋转到突破音速时，他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将断刀挥了出去。 咻咻咻咻咻咻！ 数十枚飞星宝刃都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矿洞中乱飞，又在水晶簇上反弹，让原本就无法预测的轨迹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孟超和吕丝雅都跳了起来。 “哎呀！” 秦虎自己大腿上也中了一刀。 更有不少飞星宝刃插进红辉玉皲裂的缝隙里，令蕴藏亿万年的太古之力喷涌而出，整座矿洞都微微摇晃，像是随时都会爆炸的高压锅。 孟超险些被红辉玉缝隙中喷涌而出的狂暴灵能舔到。 感觉自己就像是闷在挂炉里的烤鸭。 他欲哭无泪：“虎爷，悠着点儿，在红辉玉矿洞中激战，就像是在火药库里开枪，稍微一个不当心，灵磁暴潮就算冲不到地面上，把我们几个烧成灰烬，却是绰绰有余的。” 秦虎也吓出一身冷汗，龇牙咧嘴地将插在大腿上的飞星宝刃拔出来。 付出血的代价，十几枚射向林川的飞星宝刃，却被不死鸟兽魂的翅膀抵挡住。 当猩红的双翼缓缓张开时，卓立于血海之上的林川，眼眸深处涌动的血芒，已经比红辉玉的光焰更加浓烈。 他深深看了惨死在地刺上的白幽灵一眼。 又歪着脑袋，以非人的目光，冰冷扫过孟超、秦虎和吕丝雅。 眼角终于忍不住滑落了晶莹的血泪，进入“哭泣杀神”的完全状态！ “林、林哥，你清醒点，你被这头怪兽催眠了，它擅长心灵控制，死到临头还在蛊惑你！” 孟超硬着头皮喊叫，试图唤醒林川。 岂料林川惨笑一声，轻声道：“我知道，我自愿的。” 三人俱是一愣。 孟超结结巴巴道：“林哥，什么叫‘自愿’？” “你们以为，小白为什么会进化出‘心灵控制’的能力？” 林川陷入回忆，表情变得温柔而甜蜜，“我这个人的心肠太软，太喜欢纠结和犹豫，经常会陷入自我怀疑，困惑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否正确的。 “杀死吕丝莲之后，我虽然觉悟了自己要走的道路，决心和丝雅、丝雅的父亲，以及龙城所有‘钻石九头龙’为敌。 “但回到龙城，见到丝雅和她的父亲时，又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那些……美好的回忆。 “无论丝雅的父亲亏欠我父亲多少，也不管他是否为了打造重情重义的人设，才对我这么亲近，我都必须承认，曾经有那么一些瞬间，我在恍惚中，也把丝雅的父亲，当成，当成我的父亲。” 听到这话，吕丝雅咬住嘴唇，偏过脑袋，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表情。 “那时候的我，很痛苦，我坚信自己选择的道路是对的，但这条路走起来实在太难了，要割舍、背叛和付出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我每走一步，每杀一个人，好像就，就杀死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 林川继续道，“小白看到我每天魂不守舍，痛苦不堪的样子，听到我在每一个噩梦里嚎叫，她急得团团乱转，却不知该怎么帮我才好。 “她为我营造了很多幻象，我父亲的，丝雅和她父亲的，我们和孩子们的……在这些金色的幻象里，所有人都活着，笑着，不受身份、财富和力量的阻隔，大家其乐融融，无拘无束。 “但幻象始终都是幻象，人类最深层次的复杂情感，她不懂，那时候的她还不懂。 “要是有一种方法，能抹杀我所有的痛苦和纠结，让我的信念再强化百倍就好了——那时候，我经常站在湖泊边上，看着倒影，喃喃自语，试图催眠自己。 “小白看在眼里，想要帮我彻底摆脱痛苦，默不作声跑到墓碑森林深处甚至怒涛山脉的半山腰，去猎杀那些拥有心灵控制能力的超兽，吞噬他们的血肉和大脑，试图用这种方法，进化出全新的能力。 “我不知道她究竟吞噬了多少擅长心灵控制的超兽。 “也不知道她到底如何抵御那些超兽的控制。 “等我发现这个秘密，她已经在地狱边缘摸爬滚打了几十次，每次都遍体鳞伤，几乎烧毁自己的大脑。 “最后，或许是机缘巧合，或许是冥冥中的命运，再次给予我们指引，它成功了！ “当然，小白刚刚进化出来的心灵控制能力还非常弱小和不稳定。 “而且，中低阶超兽的大脑构造相对简单，所谓‘心灵控制’和‘脑波干扰’的差异并不大，直接应用于高度复杂的人脑，成功率肯定不高。 “但没关系，小白还有我。 “我心甘情愿开放自己的大脑，让小白修炼她的能力，同时，也让她帮我抹杀纠结和犹豫，反复强化信念，就像是在自己的大脑皮层上，打下一个不可磨灭的精神烙印。 “现在，你们都明白了吧，小白从来没有利用过我，从始至终，这都是我的想法，小白只是帮我强化了自己的想法而已。 “是，这次事件中，小白的确欺骗了我，一开始我并不准备炸毁红辉玉矿脉，制造超大规模的灵磁暴潮，让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同归于尽的。 “但我相信，这是她善意的谎言，她的初衷还是尽快提升我们的实力，好去贯彻我的理念，建设一个公平和美好的新世界！ “现在，小白为我的理念牺牲了。 “你们说，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呢？” 哭泣杀神的血泪汇聚到了嘴角。 仿佛将嘴角高高扯起，扯出一张诡异的笑脸。 他扭头，看到了堆放在猩红水晶簇深处的炸药。 “不要！” 孟超咬牙，链刃交错，飞扑上前。 却被林川轻轻一挥不死鸟兽魂的翅膀，倒卷回来，重重砸在矿壁上。 秦虎和吕丝雅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滚地上前，左右夹击。 林川轻笑一声，锁链长枪如毒蛇般缠绕住两人的四条腿，轻轻一抖，就把他们也甩了出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错特错 秦虎和吕丝雅双双撞在凸起的水晶簇上，鲜血狂喷，倒地不起。 林川走向爆破工具，正欲伸手去抓。 两条锁链却神出鬼没，提前一步将爆破工具卷走。 他眯起眼睛，回头看时，看到血流如注的孟超，又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把爆破工具远远丢到一边，交叉链刃，再度摆出战斗姿态。 “为什么，你不走？为什么，你非要阻止我？为什么，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装死，等我设定好了爆炸时间，再把你一起救出去？” 林川眯起眼睛，在虚空中踏出鲜血淋漓的脚印，朝孟超步步逼近，咬牙切齿道，“我们可是……同类啊！” “这话，你一开始怎么不说？” 孟超啐了一口血水，惨笑道，“如果，你真的坚信我是同类，而你的理念又是绝对正确，是为了龙城千万普通市民的未来着想，为什么一开始你不敢告诉我全盘计划，并且力邀我入伙？ “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你明知道我们的成长经历这么相似，很多想法都如出一撤，而且我一直把你当偶像，非常相信你的，为什么你就不敢告诉我一切，就不相信我会加入你们的团伙？ “哦，深入地底之后，在晶石矿脉的灵磁干扰下，你的心神紊乱，几乎要说出口。 “但在说了一番似是而非的理论之后，却在最后关头刹住了车，甚至还精心准备好了包裹让我逃出生天，为什么？ “林哥，你究竟是不想把我这个小兄弟也拖下水，还是你的内心深处都非常清楚，自己走上了一条灭绝人性的黑暗之路，你放我走，就是放过了自己的最后一丝人性？” 林川眼角一颤，在虚空中停下脚步，不死鸟兽魂死死盯着孟超，却怎么都刺不下去。 “知道自己痛苦的根源吗，林哥？” 孟超咧嘴笑起来，“因为你其实非常清楚自己是错误的，无论你的动机究竟有没有错，至少手段就是大错特错！你知错而不能改，怎么会不纠结、犹豫和痛苦呢？ “而让白幽灵用心灵控制来帮你抹杀痛苦，就好像浑身疼痛就吃止疼药，纯粹是治标不治本，哪怕止疼药的剂量再大，不根除病灶，也没办法真正解决痛苦的！” “我没错！” 林川眼底血芒大盛，如同筑起一层坚固的心灵壁垒，锁链长枪终于朝孟超刺来：“我是为了千万龙城普通市民而战，你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已经腐朽堕落到了什么程度，被他们统治的龙城，注定要灭亡的！” “我也愿意为千万龙城普通市民，为同胞和家园而战，但不是用你这种方法！” 孟超交叉链刃，架住锁链长枪，生命磁场被不死鸟兽魂震荡，周身伤口再度炸裂，但他依旧强忍剧痛，高叫道，“我们可以用更加正大光明的方法，我们可以堂堂正正伸张理念，寻求更多人的帮助，去制衡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的力量。 “我们可以利用网络，争取更多支持者团结在周围。 “我们也可以在战争中建功立业，打造属于自己的势力，一步步爬到生存委员会的高层，甚至超凡塔的巅峰。 “如果你不满某些绝世强者的做法，那就公开提出来让全体市民讨论，即便对方是神境强者，也不可能封住千万张嘴的。 “如果你不满某些超级企业的一手遮天，我们也可以提出法案，进行分割和限制。 “如果你不想看到寒门子弟输在起跑线上，那我们就从福喜路小学开始，一所小学一所小学地不断翻新、重建、升级，我坚信，我们会得到无数人的支持，绝不会孤军奋战的！ “总之，我们有无数种方法去创造一个更加光明、公正和平等的新世界，为什么，你偏偏要选择最卑劣，最血腥，最邪恶的方法！” 轰！ 两支链刃和锁链长枪死死纠缠在一起，两股灵焰激荡出了排山倒海的冲击波，孟超先是撞得头破血流，又被不死鸟兽魂掀翻在地，死死镇压。 “因为，别的方法，统统都没用的！” 林川在他头顶咆哮，“千百年来，从地球到异界，从来都是这样，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无所不用其极地聚敛财富、权势和力量，把自己变成酋长、爵士、国王、皇帝、神境强者、钻石九头龙，理所当然地享用整个世界。 “他们制定了所有的规则，编造各种谎言让弱者互相敌视甚至自相残杀，用一场场荒谬绝伦的战争，成为自己凌驾于规则之上，占有所有资源的理由！ “弱者不是没用你说的方法反抗过，但是有用吗？千百年来，一次又一次，只是在铜墙铁壁上撞得头破血流而已！” 他的右手狠狠一压。 孟超周围的地面都被无形的力场挤压，往下凹陷了半寸。 孟超闷哼一声，再次吐出一口浓稠的鲜血。 但他却顶着林川的压力，一寸寸爬了起来。 “就算，呼呼，就算千百年来，我们都没撞塌这堵铜墙铁壁，你怎么知道，这次也一定会失败呢？” 孟超艰难道，“世界在变化，文明在进步，所有人都在飞快进化着，今天的世界已经和千年前不同，今天的人类也不是千年前的人类！ “我们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注重保障所有人的利益，人人平等的观念从未如今天这么深入人心，当我们并肩携手对抗怪兽时，从三岁孩童到七旬老妪，大家都坚信自己是来自地球的先锋军，是在共同捍卫家园和文明！ “林哥，你真觉得，经过半个世纪生存之战的洗礼，今天的普通龙城市民，能够一直忍受绝世强者和超级企业的一手遮天，浑浑噩噩地生活，从不反思过去，探讨未来，在你心中，除你之外的普通人，就这么愚昧无知，任人宰割吗？ “说不定，你眼中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经过千百年鸡蛋碰石头的撞击，里面早已布满了缝隙，只要再撞击一次，哪怕仍旧撞得头破血流，也一定能撞出个透明窟窿的！” 孟超咆哮，直起腰杆。 周身骨骼都惨遭不死鸟兽魂的蹂躏，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既然站直了，他就不准备再趴下去！ “不，不可能。” 面对小小的一星灵纹境，身为天境强者的林川却颤抖起来，喃喃道，“我们不可能撞破这堵铜墙铁壁……” “吕丝雅说的没错，林哥，你还真是既自卑又自大啊！” 孟超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笑起来，“你太自卑，被钻石九头龙吓坏了，从心眼里就认为，自己只是一头小小的剑戟魔猪，不可能用堂堂正正的手段战胜钻石九头龙。 “但你又太自大，认为自己已经是所有剑戟魔猪中最聪明、最强大的一头，你觉得其他剑戟魔猪都太愚昧和弱小，没资格和你并肩作战，一起去向钻石九头龙发出最洪亮的战吼，只需要乖乖等待你用最卑鄙无耻的手段去拯救就好了。 “你错了，林哥，大错特错了。 “如果不能相信并唤醒所有剑戟魔猪，你不可能真正战胜钻石九头龙，就算杀死了一头钻石九头龙，你也只会变成另一头更邪恶的钻石九头龙，到头来，你还是救不了龙城，救不了千万龙城人共同的家园——这座你我深爱的，无比伟大和美好的城市，终将毁灭在末日降临的熊熊烈焰中。 “醒醒吧，林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再错下去了！” “够了，住口，我没错！” 林川捂着脑袋，指缝中有鲜血溢出，仿佛脑域深处有两支军队正在激战，“别说了，你给我住口！” “如果你真的没错，为什么不敢堂堂正正面对所有你想要拯救的人呢？” 孟超深吸一口气，声嘶力竭地叫道，“炸掉红辉玉矿脉，制造超大规模的灵磁暴潮，死掉的不止是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还有无数中低阶超凡者、残星超凡甚至赤龙军的普通士兵，他们难道都是‘钻石九头龙’？到时候，你敢当着成千上万无辜惨死的冤魂，说一句‘我没错’吗？ “北线攻势一旦失败，龙城必然元气大伤，还要和怪兽不知道纠缠多少年，很多人会死，更多人的生存环境会变得更加恶劣，你想要的平等和光明更加遥遥无期，到时候，你敢对受到牵连的普通市民说一声‘我没错’吗？ “你说过，这次任务结束后，要和我一起回小学看望班主任，还要吃王爷爷炸的蜥蜴肉串，但现在，就算你得偿所愿，炸掉红辉玉，杀死无数人，成为无敌强者，等见到班主任和炸肉串的王爷爷，你敢和盘托出一切，并且骄傲地说一声‘我没错’吗？ “还有天福苑和天喜苑的那么多孩子，那么多把你当成英雄和偶像，听着你的事迹成长起来，以你为目标而不懈努力的孩子们，告诉我，林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敢对他们说‘我没错’吗，你真的敢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未来由你决定!(第四更!) 吕丝雅和秦虎艰难爬起来，一边咳血，一边听两人唇枪舌剑。 见走火入魔的林川，竟然被孟超说得哑口无言，两人都目瞪口呆。 “我他妈真没想到……” 秦虎喃喃道，“原来打架真的可以像三姑六婆打麻将一样，喋喋不休的！” “你闭嘴，更别一时冲动，再乱甩飞星宝刃！” 吕丝雅咬牙道，“我们三个身受重伤，加起来都不是林川的对手，现在就看孟超能否唤醒林川内心最深处，残存的另一面了！” “臭娘们，你凭什么命令虎爷？狂刀战队全军覆没的事，你也有份，不，老子的大部分队友，都是被你这边干掉的，这笔账，我们还没算呢！” 秦虎双目赤红，恶狠狠道，“那都是老子的挚爱亲朋，生死弟兄，你不掏个几千万抚恤金出来，老子和你不死不休！” “……” 吕丝雅深吸一口气，道，“我可以分你10%优先采矿权的利益，但你必须全力帮我们逃出生天。” “明白，吕小姐！” “还有，闭嘴。” “收到，吕小姐！” 两人话音未落，就听孟超闷哼一声，再次被气浪轰到他们面前。 “现在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林川指着白幽灵的尸骸，歇斯底里道，“小白已经为我的理念而牺牲，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她堕入地狱，自己却改变主意，临阵脱逃？ “不可能，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对错，我都只能一意孤行！” 孟超在吕丝雅和秦虎的搀扶下站起来，三人并肩站在一起。 他仍不放弃，看着白幽灵的尸体，放出大招：“林哥，你还有脸提白幽灵？它是被你害死的！” “你说什么？” 林川果然一愣，旋即暴怒起来，锁链长枪直指三人，“是你们杀了她！” “还不明白吗，它原本可以不用死，甚至不用当什么鬼鬼祟祟的白幽灵，它有机会正大光明出现在太阳底下，出现在龙城，和天福苑、天喜苑的孩子们一起愉快地玩耍。” 孟超挣脱吕丝雅和秦虎两人的保护，再次站到林川熊熊燃烧的不死鸟兽魂之下，朗声道，“我相信林哥的话，你没有被白幽灵控制，恰恰相反，是你一直将人类的智慧传授给白幽灵，把它从一头浑浑噩噩的怪兽，变成了拥有情感，懂得思考，和人类一样的智慧生物。” “没错，小白拥有绝不亚于人类的智慧。” 林川眼前一亮，急道，“她绝不是什么怪兽！” “但你却把它的路，带歪了！” 孟超孤注一掷，冷冷道，“原本，如果你的心灵再阳光一点儿，选择用光明正大的方法来争取权益，把你和白幽灵和谐共处的经历告诉大家，就有可能让很多市民懂得‘人类和怪兽未必要不死不休’的道理。 “我们农大不是有驭兽系，很多驭兽师都有自己的宠兽吗，或许我们能从你和白幽灵身上，探索出一条人类和野生怪兽如何共存、互助、至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道路。 “是，我当然知道这谈何容易，人类和怪兽半个世纪的血仇不是这么容易消弭，你和白幽灵注定会遇到许多质疑、讥讽、威胁和攻击，这是一条布满了荆棘和火焰，非常难走的路。 “但道路再艰险，我们也应该昂首阔步走下去，这才是真正的‘超凡之路’啊！ “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会不会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能以另一种方式结束怪兽战争？ “白幽灵这样通了人性的怪兽，在解决安全问题的前提下，可以大摇大摆行走在龙城的大街小巷，甚至和孩子们一起玩耍，用它制造幻象的能力，给孩子们编织一个个无比美好的梦境？ “就像我们现在都用巨大的沙虫来挖掘地铁一样，今天的龙城文明，早已离不开怪兽，为什么不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和部分高智商且通人性的怪兽，发展出更深层次的关系呢？ “而随着战争结束，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没理由垄断绝大部分资源，无论神境强者还是超级企业，他们的力量都将被削弱和限制，普通市民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林哥，想想看，果真如此，在天福苑和天喜苑的孩子们心目中，你和白幽灵，究竟会是什么模样？是英雄！是传奇！是偶像！无数孩子都会喜欢上白幽灵，文娱公司甚至会制作关于白幽灵的动画片和网络游戏！” 林川呆呆听着，血泪流个不停，喃喃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 “有用！” 孟超怒吼，“是你决定了白幽灵的道路、想法、善恶、它在所有人类心目中的形象。 “它原本有机会堂堂正正生活在阳光底下，被孩子们喜欢和需要。 “现在却被你变成了一抹鬼鬼祟祟的幽灵，被所有人憎恨和恐惧，最终惨死在地底。 “而你害死它还不够，还想把它变成毁灭龙城的恶魔！ “如果你真的炸掉红辉玉矿脉，导致北线攻势的大溃败，你觉得今后所有的龙城人，会如何看待白幽灵？ “人们会把它当成龙城败亡的罪魁祸首，操纵人心的头号恶魔，毁灭一切的怪兽之王！ “提到它的名字，人们不是瑟瑟发抖，就是怒不可遏，哪怕三岁孩子都想把它碎尸万段，再烧成灰烬，和小伙伴一起，吐上一百口唾沫。 “还有你和白幽灵之间的关系——没人会认为你们是朋友，没人会把你们当成同类，你只是一条被它蛊惑的可怜虫，是为虎作伥，怪兽的走狗！ “最终，因为北线攻势失败，怪兽战争被无限拉长，超级企业和神境强者得到越来越多的资源，地位更加巩固，再没人会质疑‘强者愈强’的不合理性，因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把资源集中在强者身上，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林哥，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未来吗？” 林川的眼角、嘴唇、手臂、锁链长枪以及缭绕周身的不死鸟兽魂一起颤抖。 “林哥，白幽灵已经死了，无法再控制任何人的心灵，而它在龙城未来的历史书上，究竟是一个幽灵，一个恶魔，一个毁灭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由接下来的你决定。” 孟超言辞恳切道，“求求你，不要把白幽灵变成一个恶魔，也不要把自己变成毁灭龙城的恶魔！” “我……” 林川的表情无比痛苦和纠结。 “相信我，白幽灵的真正目的不是炸掉红辉玉矿脉，而是彻底治愈你的痛苦。” 孟超道，“但现在，就算炸掉红辉玉矿脉，你觉得自己真的会开心吗，如果白幽灵还活着，它真希望见到堕落成恶魔之后仍旧痛苦不堪的你吗，林哥，好好想想吧！” “啊——” 林川头痛欲裂，陷入疯狂，锁链长枪毫无章法地狂乱挥舞。 孟超一次次交叉链刃冲上去，一次次被他打倒，遍体鳞伤，血流如注，却不断消耗贡献值来修复血肉之躯，一次次咬牙站起来。 “孟超，你不要再逼我了！”林川咆哮。 “林哥，是你在逼我！” 链刃和长枪碰撞出一串串刺眼的火星，点燃孟超的双眼，他的吼叫声比林川更响亮，“我一点儿都不想和你打，这不是我期待的战斗，我们原本应该并肩作战，一起痛痛快快斩杀怪兽。 “哪怕真要面对人类强敌，我们也应该并肩携手，用堂堂正正的方法，去直面吕丝雅和秦虎之流！” 吕丝雅：“……” 秦虎：“小混蛋，你说清楚，谁是‘之流’？” 林川再次刺出长枪：“我会杀了你！” 孟超闪身躲过：“林哥，我相信你不会的！” 林川惨笑：“事到如今，你竟然还相信我？” “没办法，脑残粉就是这样，你他妈可是我的偶像！” 孟超叫道，“就算现在，我仍然相信你能战胜自己心底的怪兽，能坦然承认错误，能正视自己的自卑和自大，能阻止龙城的毁灭，也能给自己和白幽灵，都换来一个相对光明的结局，毕竟——你曾经是一个英雄啊！” 唰！ 锁链长枪刺入一簇红水晶中。 原本，只要轻轻一拔，就能抽出来。 林川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面无血色，凄然道：“现在的我，已经没资格再当英雄了。” “是啊，你恐怕无法再成为龙城的英雄。” 孟超收刀，静静地看着他，“但你还是可以成为自己的英雄，白幽灵的英雄，或许……也能成为我的英雄。” 林川粗重喘息，周身缭绕的不死鸟兽魂吞吐不定。 孟超颤抖的双手再也握不住链刃，双刀“当啷”落地。 “林哥，现在还来得及，请你给我，也给龙城一个机会。” 孟超伸出血染的双手，仿佛捧着一朵燃烧的，璀璨的，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希望，“相信我，我们可以改变未来，把龙城变得更加美好的！” 看着他手里用鲜血、信任和生命磁场凝聚而成的希望，林川脸上再次浮现出羞愧，悔恨，痛苦……各种无法用笔墨形容的表情。 锁链长枪，亦和孟超的双刀一样落地。 一直在头顶盘旋的不死鸟兽魂，重归平静，黯淡下去。 “不会吧？” 秦虎不敢相信，“这样叨逼叨，叨逼叨，都能打赢？” 吕丝雅瞪了他一眼。 他急忙闭嘴。 孟超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知道自己赌对了。 前世的林川在北线攻势之后就销声匿迹，即便白幽灵以妖神之名肆虐龙城之时，他都没再出现。 倘若林川真的和白幽灵一起炸掉红辉玉矿脉，彻底堕落成魔的话，他的知名度绝不会亚于“黑夜魔女白嘉草”。 偶像变成大魔王，这么刺激的事情，自己也不会毫无印象。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前世的林川在最后一刻，受到吕丝雅提醒，察觉了白幽灵的计划，他坚决反对，和白幽灵反目成仇，结果和吕丝雅一起惨死在地底。 要么，他被白幽灵蒙蔽，完成了“炸毁红辉玉，制造灵磁暴潮，独霸怒涛山脉”的计划，却无法接受北线攻势溃败，无数普通市民和士兵惨死，龙城元气大伤的结局，自我了断了。 无论哪个可能，都说明他并未彻底入魔，还可以抢救一下。 想到这里，孟超张开双臂，踉跄着走向林川。 就在这时。 已经死去的白幽灵，血肉模糊的眼窝深处。 忽然钻出一束鲜红的肉芽。 --------- 第四更送上，吼吼吼吼！ 各位亲爱的兄弟姐妹们，《地太萌》的未来也是由大家共同创造的，谢谢大家多多支持老牛啦~~ 第二百四十五章 血幽灵 “林哥，我们……” 孟超背对白幽灵的尸体，正想再说几句脑残粉看到偶像时会说的话，来化解尴尬局面。 忽然，背后所有的汗毛，统统竖了起来。 不敢相信地回头，他看到白幽灵空洞的左侧眼窝里，长出一朵既妖艳又狰狞的血肉之花。 哧溜哧溜，哧溜哧溜！ 伴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蠕动声，血肉之花飞快绽放，正中央还钻出几十条神经束一样的猩红触须，把四分五裂的左脸再度拼凑到一起，像是一张碎裂的恶魔面具。 而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里，也钻出一条条血肉触须，在红辉玉的超量辐射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和膨胀，将支离破碎的身体缠绕起来，又朝插入体内的石笋卷去。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孟超几乎绝望，“血纹花附体，它变成了不死生物！” “咔嚓！” 在几条特别粗壮的触须死死缠绕下，粗大的石笋开始皲裂。 孟超跌跌撞撞扑到链刃前面，再度挥舞两柄战刀，想要斩落正在变异的白幽灵的脑袋。 它却猛地昂起脑袋，张开血盆大口，喷出几十条又粗又长的猩红触须，把两柄战刀都甩了出去，还险些缠绕到孟超的脑袋上，把脑袋榨成果泥。 随后，白幽灵睁开了仅存的右眼。 它的右眼，昏沉、混浊、一片猩红。 再无活着时的狡黠和智慧，只有毁灭一切的杀意。 “小白！” 林川见到白幽灵开始动弹时，还欣喜若狂地叫了一声。 但很快就看到白幽灵变成狰狞丑陋的样子，不由微微一怔。 在白幽灵无比冷漠地扫了他一眼，还从口中喷出大团触须之后，更是失魂落魄。 “咔嚓咔嚓咔嚓！哗啦！” 血肉触须狠狠一绞，插入体内的石笋轰然碎裂，白幽灵恢复自由，空空如也的腹腔很快被狂舞的触须填满，在红辉玉的照耀下，周身缭绕着狂乱的鬼火，真像是从地狱最底层一路杀回来复仇的恶魔。 孟超这才知道，白幽灵早就被血纹花感染了。 只不过，血纹花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寄生虫，宿主健康和强大的情况下，他们一般不会喧宾夺主，而是进入半休眠状态，全心全意帮宿主提升生理机能和脑细胞活跃度。 直到宿主的生命枯竭，他们才会爆发出来，将宿主的尸体转化成另一种更加恐怖的生命形态。 前世的白幽灵应该顺利完成了“炸毁红辉玉矿脉，阻挠人类北线攻势”的任务，它并没有死在这里，所以，体内的血纹花一直都没机会爆发。 但孟超估计，它能从一头小小的幻狼，成长为超越末日凶兽的“妖神”，和血纹花的辅助，肯定也脱不了关系。 今生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事情，最重要是提前终结了它的生命，却令它变成更加可怕的不死生物。 这个变化，究竟会将龙城引向何处？ 不容多想，白幽灵已经在一阵断骨“咔嚓咔嚓”的复位声中，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 不，现在的它，原本纯白的毛发脱落殆尽，斑斑驳驳的皮肤上，只剩一层细细的血色绒毛在不断蠕动，形貌和活着时完全不同，应该称呼它为——血幽灵！ 秦虎和吕丝雅也看出血幽灵的恐怖。 前者暴喝一声，双掌高高举过头顶，仿佛握着无形的战刀，终于没再掉链子，召唤了二三十枚飞星宝刃，组成一柄巨大的战刀，朝血幽灵劈头盖脑砸了过去。 后者的两根食指深深插入太阳穴，激荡出最后一缕精神力，生命磁场如火山爆发，和大地深处的星球磁场再次取得共鸣，召唤出了九根獠牙般的地刺。 可惜，变成不死生物的血幽灵，战斗力比生前还强大数倍，血色触须狂舞，打落大部分飞星宝刃，即便有几枚飞刀插入体内，也被它在蠕动中排异出来。 而吕丝雅毕竟这两年才刚开始学习战斗，刚才连续施展好几次地刺术，早已灵能透支，头痛欲裂，这九枚地刺都无法精确锁定，被血幽灵拖曳出一道道血色残影，轻松躲过。 唰唰唰！ 血幽灵的残影一分为三，同时出现在孟超、秦虎和吕丝雅面前。 三人仿佛同时遭到血狱三头犬的攻击，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狠狠撞在矿壁上，鲜血狂喷，瘫软在地。 血幽灵神经质地抽搐着，却不上前补刀，而是转回到堆放晶石炸弹的地方，几条血肉触须灵巧地卷起一枚晶石炸弹，撕掉了镌刻大量符文的封印，将它朝红辉玉水晶簇最密集的地方丢了过去。 轰！ 红辉玉水晶簇被炸得四分五裂，从矿脉中释放出了无比狂暴的灵能，令整个矿洞都充斥着足以烧毁灵魂的焚风！ 无论地球还是异界，矿山开采都少不了使用炸药。 只不过，地球物质的原子结构相对稳固，绝大部分改变都发生在分子层面，经过科学家的反复研究，早已制造出了性质极其稳定的安全炸药，不插上雷管的话，哪怕刀砍斧剁甚至火烧都不会爆炸。 而异界晶石却是一种极不稳定的超高能物质。 就算人类的脑电波，都有可能激活蕴藏在晶石最深处的恐怖力量。 因此，晶石炸弹非但不用雷管激活，反而要用符文封印，才能镇压它的力量，安全存储和运输。 此刻，血幽灵连续撕掉好几枚晶石炸弹的封印，将他们朝红辉玉水晶簇的深处丢去，炸得整座矿洞都剧烈摇晃，所有红辉玉水晶簇都出现皲裂，水晶深处，暗流涌动，仿佛是一路延伸到地心的太古之力，正在苏醒。 孟超三人还没爬起来，就被爆炸掀起的冲击波，掀翻了好几个跟头。 “它疯了吗？” 秦虎怪叫，“就这样炸掉红辉玉矿脉，连逃跑时间都不设定！” “某种意义上，它的确疯了。” 吕丝雅咬牙道，“叶博士和我说过，被血纹花寄生并变异的不死生物，就好像丧尸一样，在大脑尚未彻底腐烂的时候，仍旧记得生前最深的执念。 “这头怪兽生前最深的执念，就是炸掉红辉玉矿脉，变成不死生物之后，执念就化作了本能。 “血纹花本身只是一种最低级的真菌类生命体，并没有思考能力，只是凭借本能抛出晶石炸弹，却没想过要留出至少十二小时的逃生时间。 “现在的它，眼里只有晶石炸弹和红辉玉矿脉，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洞窟中疯狂涌动的灵能很快汇聚成惊涛骇浪。 虽然血幽灵缺乏足够的智慧，不懂得在矿脉深处打洞，把晶石炸弹塞进去再密封好，将爆炸威力提升到极限的道理。 但谁也不确定，将这么多晶石炸弹一股脑儿丢到红辉玉矿脉的表面，爆炸是否足以达到链式反应的临界点，掀起一场毁天灭地的灵能暴潮。 孟超三人被冲击波死死镇压。 他们似乎，只能祈祷。 就在这时。 唰！ 当血幽灵还想卷起更多晶石炸弹时，剩下一半贴着封印的晶石炸弹，却被锁链长枪卷走。 是林川！ “小白，我们不能……”他神色恍惚，喃喃自语。 血幽灵低吼一声，化作一道凄厉的血影，从林川肩头一闪而过。 林川的肩膀顿时绽放出一朵猩红的血花，皮肉统统炸裂。 “林哥，它已经不是你的‘小白’了！” 孟超急忙叫道，“它是不死生物，是窃据了白幽灵尸体的寄生虫，是一具丑陋的丧尸啊，看看它现在的样子，难道你觉得，白幽灵会希望自己变成这副样子吗？” 林川微微一怔。 血幽灵再度扑上。 林川本能挥舞锁链长枪招架，不死鸟兽魂也再度闪耀起来。 可惜他在连番激战中消耗了太多灵能，而早在对付申玉龙时就受了重伤，否则刚才也不会连地境巅峰的秦虎都收拾不了。 血幽灵却得到血纹花的加持，制造幻象和心灵控制的能力或许有所削弱，肉搏之力却有增无减。 两道身影交错，林川胸前爆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跌坐在地，暴露出咽喉要害。 血幽灵目露凶光，口中喷出带着倒刺的触须。 它一口就能咬断并撕碎林川的咽喉。 却在最后关头，硬生生停了下来。 它也像刚才的林川一样，变成被两名傀儡师操纵的木偶。 脊椎骨发出“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怪异地扭曲和颤抖着。 像是有一股力量控制着身体，想要扑到林川的喉咙上，另一股力量却拼命阻止。 有那么一瞬间，独眼中的凶芒消失得无影无踪。 反而，和林川一样，在战斗中挤出一滴晶莹剔透的血泪。 血肉之花绽放的左半边脸，仍旧满溢着暴虐的杀意。 酷肖狐狸的右半边脸上，却流露出人类般复杂的纠结和痛苦。 它张了张嘴，似乎想和林川说什么。 喉咙却被血肉触须堵塞，只能发出“嘶嘶”的呻吟。 “这……” 林川愣住。 秦虎和吕丝雅惊呆。 孟超脑中划过一道闪电。 火种始终没有结算“击杀地狱凶兽”的奖励。 就算白幽灵不是自己独自击杀，好歹是自己以身诱敌，还险些付出龙威巨炮的代价，才令吕丝雅的地刺术能戳穿它的腹部。 火种怎么着，都该结算三瓜两枣，鼓励自己继续传火的积极性吧？ 除非—— 白幽灵还没彻底死去。 甚至，还没有被血纹花完全控制。 是了，普通怪兽被血纹花感染，不等死透就会爆发。 而白幽灵却拥有两副大脑，即便主脑被血纹花侵蚀，说不定还有一缕残魂，依附在脊椎末端的神经膨大里面，还能坚持最后几分钟，或者几秒钟！ “林哥，看到了吗，白幽灵很痛苦！” 想到这里，孟超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它原本是一头浑浑噩噩的怪兽，遵循本能而生存和战斗，无论杀戮还是被杀，都不会拥有人类这么纤细和复杂的痛苦。 “是你，是你创造了它，灌输给它人类的喜怒哀乐、欲望、野心和最深邃的情感，是你创造了它的灵魂，也赋予它感知痛苦的能力。 “现在，它已经死了，你还要眼睁睁看着它的灵魂，在这具丑陋的尸体里面，忍受无休止的痛苦折磨吗？”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最后一枪 林川如梦初醒。 和面目全非的白幽灵深深对视一眼。 不知是否孟超的错觉。 他好像看到白幽灵朝林川轻轻点了点头。 林川咬牙，流泪，射出锁链长枪。 血幽灵原可以躲。 白幽灵却死死拖住了自己，任凭被不死鸟兽魂加持，熊熊燃烧的锁链长枪一圈圈缠绕。 林川狠狠一拽，锁链长枪上的每一道符文都在闪耀和尖叫，深深嵌入血幽灵体内，烧得无数血肉触须都“吱吱”乱叫。 血幽灵拼命挣扎，上蹿下跳。 林川用尽浑身力气，扯紧了锁链长枪，双脚都嵌入大地，将对方牢牢锁定，即便从双臂到脊背，每一寸血肉和骨骼统统爆裂，都在所不惜。 “林哥坚持不了太久。” 孟超对秦虎和吕丝雅暴喝，“我们必须助他一臂之力！” 三人再度扑上。 血幽灵左眼上的血肉之花，如同血盆大口般张开到了极限，发出刺耳的尖啸，射出三道混浊、暴虐和癫狂的红芒。 三人猛地一震，都感觉大脑被无形的利刃劈开，一路从天灵盖劈到尾椎骨，每一束肌肉纤维和神经簇都在尖叫，再无法前进半步，仰面栽倒在地。 变成不死生物的血幽灵，制造幻象和心灵控制的能力，变成了简单粗暴的心灵攻击，在红辉玉磁场的狂暴增幅下，几乎把三人的大脑皮层煮沸。 林川同样遭到血幽灵的心灵暴击。 身形一晃，被血幽灵拖曳着锁链长枪，直接甩飞出去，在矿壁上撞来撞去，却死都不松手。 孟超听到秦虎的惨叫，吕丝雅的呻吟，林川的闷哼。 以及自己近乎窒息的喘息。 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的双手，在大腿外侧摸到两个硬硬的东西。 天境强者，独行枪手李信都不敢使用的自爆枪。 孟超艰难地深吸一口气，拇指和食指一捻，旋开存储陨石碎片子弹的小瓶子。 子弹离开秘银稳定液的刹那，就发出比血幽灵更尖锐的啸声。 孟超用两根手指去夹，指纹立刻被子弹蕴藏的破坏力抹平。 十指连心，他感觉到钻心的刺痛。 却强忍剧痛，将子弹纳入自爆枪中。 伴随着轻轻的“咔嚓”声，弹仓合拢，枪身上一道道玄奥繁复的符文都绽放出了极度危险的光芒。 这光芒就像是蜿蜿蜒蜒的毒蛇，竟然顺着枪柄，爬上了他的手臂，和他的生命磁场融合到了一起，又继续往上蔓延，如洪水猛兽般一路横冲直撞，直刺他的脑域最深处。 孟超的瞳孔收缩成两个针尖。 觉得还没开枪，天灵盖就要被陨石碎片子弹的破坏力掀飞，整副大脑都要一飞冲天。 他哆嗦着扣住扳机，瞄准血幽灵，不断刺激脑细胞，让脑电波和陨石碎片子弹蕴藏的毁灭磁场产生共鸣，令破坏力飙至极限。 同时不断安慰自己： “没事的，我是重生者，注定要改变未来的存在，所以这把连天境强者都能一枪爆头的自爆枪，绝对伤害不了身为小小一星灵纹境的我。 “说不定，还能帮我开启脑海最深处的神秘领域，释放出太古力量或者各种奇奇怪怪的血脉，再觉醒百八十种超能力，甚至一飞冲天，当场变成神境强者，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呢，没错，一定是这样！” 他眯起眼睛，精确锁定了血幽灵左脸上的血肉之花。 子弹还没出膛，锐不可当的精神力，已经化作离弦之箭，烧得血肉之花猛烈收缩起来。 正欲开枪，却听“哗啦”一声，锁死血幽灵的锁链长枪，终于在连番激战之后达到金属疲劳的极限，被血幽灵以惊人的怪力彻底震碎。 林川喷血，倒跌出去。 “不好！” 孟超悚然一惊，眼前一花，手腕剧痛，自爆枪被血幽灵甩到一旁。 这头恶魔再次扑倒孟超，喷出满口黏糊糊还长满倒刺，腥臭无比的血肉触须，试图舔舐、撕碎并吞噬孟超的脑袋。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么糟糕的姿势……”孟超的大脑一片空白。 千钧一发，生死瞬间，他听到林川的叫声：“小白！” 血幽灵猛地一震，右眼再度恢复瞬间清澈，扭头看去。 只见林川双手紧握自爆枪，瞄准了它的脑袋，眼底泪光闪动，嘴角却勾起一抹无比温柔的微笑，又轻轻呼唤了一声：“小白……” 孟超不知自己是否又生出错觉。 他分明看到，血幽灵，不，白幽灵迟疑片刻之后，嘴角也勾起一抹像极了人类的微笑。 砰！ 林川开火。 后坐力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轰在他的天灵盖上。 饶是天境强者的大脑强度都无法抵挡自爆枪的副作用，林川七窍喷血，向后栽倒，后脑重重撞在红辉玉水晶簇上。 陨石碎片子弹则划出一条耀眼的弹道，不偏不倚，击中并贯穿了血幽灵左脸上的血肉之花，深深嵌入大脑，在脑域深处，掀起一场势不可挡的大爆炸。 嘶！ 血幽灵发出最后的尖啸。 周身所有血肉触须，都没了片刻前的狰狞和狂乱，统统绷得笔直，无比恐惧地颤抖。 唯有右侧嘴角那抹酷肖人类，更准确说，和林川如出一撤的微笑，仿佛凝固，久久不散。 轰！ 它的整个脑袋连带着上半身都被炸得支离破碎。 无数血纹花菌簇散落一地，垂死挣扎，蠕动尖叫。 吕丝雅咬牙爬了上来，掏出所有血纹花抑制剂洒了过去，顺便也洒遍孟超全身。 接触到抑制剂的血纹花菌簇，统统像是触碰到火焰一样猛烈收缩，很快就枯萎，凝结，变成一滩滩干涸的血迹。 孟超的眼角，跳出任务完成的信息。 终于，结束了。 “林哥！” 孟超如石像般呆滞半天，才手脚并用，爬到林川身边，发现自爆枪的后坐力已经化作摧枯拉朽的灵焰，将他的大脑烧得一塌糊涂，连双眼都烧瞎了。 以天境强者的精神力和大脑强度，使用自爆枪，都要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 如果刚才开枪的是自己。 肯定会和血幽灵同时爆头的。 想到这里，孟超五味杂陈。 林川什么都看不见，伸手乱摸，摸到孟超，忽然轻轻一颤，脸上再度涌出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羞愧、悔恨、痛苦、庆幸和如释重负。 “对不起，孟超。” 他喃喃道，“我错了，我害死了很多人，我害死了小白……” “但你也拯救了很多人，林哥。” 孟超轻声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究竟拯救了多少人。” “是吗，我真能拯救，咳咳，很多人吗？” 林川咳血，脸色惨白，五官时而舒展开来，时而又挤成一团，如堕梦魇般呻吟道，“我不知道，孟超，我经常会做一个梦……我梦到最初在一片温暖而宁静的海洋中，我们都是，都是一个个毫无差别，绝对平等的细胞。 “后来，有一束光照下来，一个无比威严又无比诱惑的声音告诉我们，‘进化，进化，不顾一切地进化，去创造你们的文明吧’！ “于是，咳咳，于是，我们不断进化，疯狂的进化，进化啊，进化……慢慢的，有的细胞进化成了高高在上，自由翱翔的钻石九头龙，有的细胞进化成了在烂泥塘里打滚的剑戟魔猪，有的细胞更惨，只进化成了任人宰割的杂草。 “大家，好像都变得更高级，更先进，更厉害了。 “但大家也都不认识彼此，不再把彼此当成同类了呀！ “告诉我，孟超，接下来我们会如何进化呢？钻石九头龙、剑戟魔猪和杂草，还能重新融合到一起，就像当初在温暖海洋里，抱团取暖的细胞一样吗？我们的文明，真能变得更加美好吗？究竟什么是‘我们’，什么是‘文明’，什么是真正的‘美好’呢，这些问题的答案，我老是想，老是想，却怎么都想不透啊！” 孟超沉默片刻，斩钉截铁道：“会的，林哥，我们的文明一定会变得更加美好，你的所有疑问，我也都会找到答案的，相信我，我们可以拯救龙城，拯救我们的文明！” “我知道，你提过的，想用极限流去拯救龙城。” 林川闭上眼睛，有些悲哀地笑起来，“但你不明白，极限流拯救不了龙城，不搞明白所谓‘文明’究竟是什么，龙城注定要毁灭的，我仿佛看到，我已经看到……” “那我们就想别的办法！” 孟超打断他，激动地低吼道，“极限流不行，我们就想别的办法，此路不通，我们就找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用双脚在荆棘和火焰中踏出更多的道路，总有办法的，我们的文明，总能找到办法的！” 他的生命磁场如同灯塔上的火炬般熊熊燃烧，完全绽放。 林川虽然目不能视，却也感知到了他比红辉玉更加璀璨的决意。 一时间，萦绕多年的梦魇，全都支离破碎，烟消云散。 “孟超，你实在比我强太多了，或许，我才应该，咳咳，把你当成偶像……” 林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红辉玉矿脉深处，发生连环爆炸，狂暴无匹的灵能，如雪崩般朝四人涌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再见，偶像! “怎么会这样？” 孟超看着不断崩落的血色水晶簇，感知到了晶石矿脉深处渐渐苏醒的太古之力，犹如一条魔龙从无尽深渊中昂起脑袋，即将咆哮，翻覆天地。 他不敢相信，失声叫道，“明明只用了一半晶石炸弹，而且，也不是在红辉玉矿脉深处爆炸，仅仅是表面，为什么还是引发了连锁反应，为什么……” “废话！” 吕丝雅双手紧贴矿壁，感知着灵能的凝聚和喷薄，咬牙道，“红辉玉最不稳定，我们根本不知道这里的储量究竟有多大，纯度有多高，说不定一颗小火苗就能引发天崩地裂的大爆炸，再说，除了白幽灵引爆一半晶石炸弹，我们还在这里激战，所有人都将生命磁场释放到极限，甚至还动用了自爆枪，各种灵能涟漪疯狂碰撞，引发连锁反应，有什么奇怪？” “难道，再没办法阻止了吗？” 孟超攥紧双拳，颤声道，“这场爆炸会变成白幽灵所说的——毁天灭地的灵磁暴潮，掀翻整条怒涛山脉，让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都走火入魔，让方圆百里都陷入长年累月的极端天气，变成人类的禁区，怪兽的天堂吗？” “我怎么知道？” 吕丝雅喘息道，“或许眼前这场爆炸，比白幽灵最初计划的规模要小很多，但就像雪崩和海啸，没人知道它最终会演变成多大的规模。 “要知道，我们头顶、脚底和周围的方圆百里内，除了红辉玉矿脉之外，还蕴藏着数百条性质各不相同的晶石矿脉，一旦红辉玉矿脉的灵能狂涌而出，引发上百条晶石矿脉的共鸣，就像上百种极度活跃的化学药剂混合到一起，没人知道后果！ “或许，白幽灵的计划还是会得逞，超大范围、超高强度的灵磁暴场将会笼罩整片怒涛山脉、墓碑森林和碎星湖区，所有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都会走火入魔，同归于尽或者爆体而亡。 “或许，晶石共鸣会转化成纯粹的破坏力，就像一百枚核弹在怒涛山脉下面爆炸，把整条山脉都炸上天去。 “或许，晶石共鸣的烈度会比白幽灵预想中小一点，令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双双患上‘辐射病’，并不是当场惨死，而是在之后一年半载，一个细胞接一个细胞，活活腐烂，痛苦而死。 “又或许，如果晶石共鸣的烈度再小一点，就有可能将灵磁暴潮降低到超凡者可以吸收的安全范围，暂时制造出一片灵气无比浓郁的洞天福地，所有置身其中的超凡者都能被蕴藏地底亿万年的力量滋润，境界狂飙突进，修为一日千里——那就因祸得福了。 “我不知道哪种可能性比较大一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孟超和秦虎异口同声：“哪一点？” “我们死定了。” 吕丝雅幽幽道，“连锁反应已经开始，我们距离红辉玉矿脉这么近，绝对来不及逃到地面上的。 “就算红辉玉的狂暴灵能冲到地面上时，已经变成强弩之末，可以被人体直接炼化吸收，但我们肯定会被烧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别说英灵，连一缕脑电波都逃不出去。” 孟超：“……” 秦虎：“我就知道，你这臭娘们——” 吕丝雅：“不过，还有一个办法。” 秦虎：“吕小姐，还有什么办法，能用到小虎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小虎粉身碎骨都要一路护送您逃出去！” “我们还有一半晶石炸弹，死马当活马医。” 吕丝雅发狠道，“这处红辉玉矿洞的天然入口并不大，等我们爬出岩缝，就装上所有晶石炸弹，炸塌矿洞入口。 “虽然灵能不是普通地火，无法被崩落的岩石长时间阻隔，但多阻隔一秒钟，我们就多一秒钟逃生时间，而且，灵能在粉碎岩石的过程中，也会极大消耗，说不定就会被削弱到‘毁灭共鸣’的临界点之下，把灵磁暴潮，变成一场灵能甘露呢？” 孟超和秦虎对视一眼。 两人立刻行动，搜集剩下的晶石炸弹。 在红辉玉的咆哮和死亡威胁下，他们速度极快，很快收拾好了一切。 孟超又来拖林川。 “别管我，不值得。” 林川瞪大失神的双眼，凝视着某个并不存在的世界，轻轻推了孟超一把，“快走吧，我是罪有应得，应该留在这里接受制裁。 “只求你，孟超，求你把小白的尸骸带出去，去进行研究，揭开怪兽智慧的奥秘，探索人类和怪兽沟通的可能，创造你所说的更美好的世界——这是小白的遗愿，刚才你说的那番话，她都听到了。” 孟超点头。 身为一名收割者，白幽灵的尸体，他当然不会放过。 这可是未来的“九大妖神”之一。 倘若能解开白幽灵的进化之谜，对不久的将来，和其余八大妖神决战，是极有好处的。 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川死在这里。 “没错，你的确罪有应得，应该当着全体市民的面，接受法律的制裁！” 孟超硬生生将林川拖起来，“如果你真的认清错误，也敢直面自大和自卑，那就去审判台前老老实实说出你做过的一切，放心，你也有机会阐述你的动机、理念，说出你曾经饱受欺凌的遭遇，说出你对龙城现状的不满，说出你的担忧和希望。 “我相信，当你和白幽灵的故事原原本本呈现在全体市民面前，人们不会单纯把你和它当成十恶不赦的妖魔，而是会引发持续的思考和争论，寒门子弟的教育和竞争问题一定能得到更多重视。 “即便你死了，被明正典刑甚至挫骨扬灰，那些豪门子弟躺在自家豪宅的大浴缸里，舒舒服服看着你的裁决仪式时，或许也会有那么几秒钟的不寒而栗，担心出现第二个林川和白幽灵。 “这就够了，作为我们改变未来的起点，这就够了，林哥！” 他奋力把林川背在身后。 这一次，林川不再挣扎。 “虎爷，带上白幽灵的尸体！”孟超对秦虎叫道。 秦虎络腮胡一翘，啐了一口：“他妈的，小混蛋你没看到虎爷身上多了几百个窟窿，连尿都要喷出来了，现在逃命要紧，谁耐烦带这么个鬼玩意儿！” “值很多钱的！”孟超提醒。 秦虎眼前一亮，急忙将白幽灵的残尸抱起来，紧紧绑在身上。 四人刚刚逃出红辉玉矿洞，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似乎是大片水晶簇从洞顶落到地上，超高浓度的过饱和灵气如同岩浆，舔舐着四人的脚底板。 他们不敢回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在蜿蜒曲折的岩缝中拼命爬行，直到手肘和膝盖磨烂，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就在这里。” 吕丝雅终于停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把，把剩下的晶石炸弹，统统安在这里，就有可能炸塌整片岩层，暂时堵住红辉玉矿脉的喷涌！” 三人手忙脚乱把所有晶石炸弹都堆到一起。 再看身后，直通红辉玉矿脉的细长缝隙已经变成刺眼的红色，真像一条张牙舞爪的蛟龙，随时都会追到这里。 “爆炸时间设定为三分钟后，我一撕开封印，大家就拼命跑，跑得越远越好！”吕丝雅对孟超和秦虎道。 正欲伸手去撕封印，林川阻止了她。 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从孟超背后挣脱，摸索着爬到了晶石炸弹上。 “不，你们跑，我留下来，手动引爆。”他满脸平静道。 “什么？” 孟超三人都惊呆了。 “你们这样，是炸不到整片岩层的。” 林川道，“这里的岩层非常坚固，咳咳，晶石炸弹堆放在表面，不可能炸塌多少岩石，就算岩壁崩塌，中间肯定残留大量缝隙，灵能狂潮还是会渗透岩缝，追上你们，把你们都烧成灰烬。 “必须有人留下来，用爆破工具在岩壁上打洞，把晶石炸弹塞进岩层深处，再，咳咳，再密封好，从内部引爆，才有可能一举炸塌整片岩层，暂时把灵能狂潮，挡在里面。 “让我来吧，以前……爸爸教过我，怎么打洞、爆破的。” “可是，来不及了！” 孟超看了一眼四人逃出来的地方，急道，“连锁反应越来越强烈，林哥，打洞和爆破需要很多时间，就算你安装好了晶石炸弹，也会被灵焰烧得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我知道，对不起，孟超，我不想再逃避责任和制裁，只是……” 林川笑了笑，伸出颤巍巍的食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他的眼角，耳朵，鼻孔和嘴角，都有粘稠的血液不断溢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生命磁场更是紊乱和黯淡到了极限，如风中之烛，一吹即灭。 “我不行了，咳咳，不可能在这么复杂的地底环境中再爬行十几个小时，逃回地面的，不如留在这里，为你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林川自嘲一笑，低声道，“再说，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总要想办法稍微挽回一些什么，丝雅都说了，只要不超过晶石共鸣的临界点，灵磁暴潮就有可能变成灵能甘露，对人类反而有好处。 “我，咳咳，或许改变不了什么，但孟超，你说的没错，总要试一试，说不定，我们距离临界点，就只差，只差我所作出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改变呢？” 他摸索着找到了爆破工具。 将这根镌刻着符文的金属棒紧紧搂在怀里。 像是搂着自己的生命。 “林哥……”孟超再次觉得，灵焰灼痛了双眼，眼前模糊一片。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林川，你他妈是条汉子，虎爷佩服你！” 秦虎双挑大拇哥，随后去拽孟超和吕丝雅的衣角，“既然人家都这么带种了，咱们也别辜负林爷一番美意，赶紧跑吧，还磨叽啥啊！” 孟超和吕丝雅的双脚却像是被石像蕈黏液粘在岩石上，怎么都挪不动半步。 “丝雅？” 林川瞪大双眼，低低呼唤。 吕丝雅转过身去，用尽全力咬住小臂，牙齿深深嵌入血肉，强迫自己不发出半点声音。 林川叫了几声，得不到回应，神色有些黯然，却很快恢复平静。 “对不起，丝雅，忘了我。” 他不再说话，攥紧爆破工具，用尽全身力气，在岩壁上狠狠凿了下去。 鲜血顺着符文的凹痕，在金属棒上蜿蜒流淌，激活了符文交错构造而成的灵磁力场，令金属棒高频振荡起来。 火星四溅，如冲击钻般，在坚硬的岩石上，凿出一个浅浅的窟窿。 反震之力，却也令他周身刚刚凝结的血痕，再次道道迸裂，看着就痛彻心扉。 林川眼角一抽，没发出半点声音。 吕丝雅却浑身一颤，松开鲜血淋漓的手臂。 她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在身上摸了半天，从紧贴心口的内袋里，摸出一枚带着体温，晶莹剔透的药片。 吕丝雅将药片递给孟超。 孟超嗅到了好几种高阶超兽材料的异香。 知道这应该是吕家为直系子弟精心准备，最高级的基因药剂，虽然不能起死回生，至少能暂时激活生命潜能，镇压一切痛苦。 孟超上前，单膝跪地，道：“林哥，张嘴。” 林川像小孩一样听话。 含着药片，咽了口唾沫，又像小孩一样笑起来：“好甜。” 吕丝雅身形一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孟超闭眼，狠心道：“林哥，我们走了！” “走吧，最后相信你的偶像一次，我能挡住灵磁暴潮的。” 林川顿了一顿，最后确认道，“孟超，明天会更好的，对吧？” “没错。” 孟超斩钉截铁，“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话音未落，眼角异火闪耀，跳出一行信息： 【普通市民林川，得到你的治疗，痛苦减轻了，贡献值+1】 孟超一震。 既不是“准英雄市民”，也不是“特殊市民”。 此刻的林川，竟然被火种判定为了“普通市民”，为什么？ 心思电转，旋即释然。 没错，林川此刻正在做的事，岂非也是任何一个龙城普通市民遇到了，都会做的事？ 那么，再见了，偶像。 再见了，普通市民，林川！ 第二百四十八章 宁死不退! 孟超三人拼命向上爬去。 只听到身后传来持续不断的铁棒凿击声。 孟超忍不住第一次回头时，还能看到林川铜浇铁铸般的身形，仿佛和岩石融为一体。 又往前爬了十几米，第二次回头时，只能看到火星四溅，听到震耳欲聋的声音。 爬出幽暗曲折的岩缝，最后一次回头时，他看到红色火焰在缝隙最深处涌动，不知是红辉玉的凶焰，还是不死鸟倔强扇动翅膀。 “雅姐，我们……” 孟超看了吕丝雅一眼。 “走。” 从离开林川的那一刻起，吕丝雅便一次都没有回头。 她的鲜血仿佛都通过咬烂的嘴唇流干，此刻皮肤苍白，面无表情，只是沉默地穿过遍地裂口森蚺残尸，找到了悬挂在岩壁上的吊索，机械地爬上去。 “喂，小混蛋，你的林哥到底靠不靠得住啊？” 秦虎挠着络腮胡，忍不住道，“毕竟一开始，他还想炸掉红辉玉矿脉来着，现在……” 话音未落，他的衣领就被孟超死死揪住。 孟超狂怒的表情，即便地境巅峰强者看了，都有些不寒而栗。 “我，我的意思是，以他的濒死状态，不知道能不能打出完美的爆破孔。” 秦虎身受重伤，感觉周身每一条肢体都软趴趴的，别说虎牙战刀，就连指甲刀都提不起来了，见孟超仍旧威猛如斯，他急忙解释道。 “既然你不相信林哥，要不然，虎爷去助他一臂之力？”孟超咬牙，一字一顿道。 秦虎尬笑起来：“没有，误会，我怎么会怀疑林爷呢，他肯定会阻止灵磁暴潮，拯救龙城的。” “没错，我相信林哥，能阻止灵磁暴潮。” 孟超低声道，“至于拯救龙城的使命，就交给千千万万龙城人来完成吧！” 他抓住吊索，奋力爬上去，从无尽黑暗的地底，爬向那微弱，却必然存在的光明。 …… 四人头顶，怒涛山脉，以及周围的墓碑森林，甚至更外围的碎星湖区。 不知何时，天空中聚集了大团乌云，在电闪雷鸣中，隐隐泛着红芒，恍若血海掀起惊涛骇浪。 树林中“噗啦啦”惊起一群群怪鸟，无数平日里穷凶极恶的鹰隼甚至鲲鹏，此刻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惊慌失措，直到狠狠撞击到一起，仿佛又被灌注了十倍的凶性，不死不休地互相啄击，撕咬，双双落地。 山林深处，各种面目狰狞的蛇虫鼠蚁和豺狼虎豹，都像是感知到了来自地底的狂潮，即将席卷整片天地，他们焦躁不安，团团乱转，发疯般撞击着参天大树和坚硬的岩壁，不是把参天大树撞得拦腰截断，就是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变得更加狰狞恐怖。 “吼吼吼吼吼！” 一头长着三个脑袋，周身缭绕黑焰的狮鹫飞到怒涛山脉的上空，发出响彻天地的咆哮。 “哗啦，哗啦！” 又有一头几十米长，如同放大数倍的猛犸巨象般的末日凶兽，从隐秘的巢穴中冒了出来，伸长了强韧有力的鼻子，轻轻一卷，就将一棵数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连根拔起，朝数公里之外狠狠甩去，用这种方式，发泄血脉沸腾，烧灼脏腑的痛苦。 “嗡嗡嗡嗡！” 又有大量比蜻蜓个头还大的吸血飞虫，腾空而起，组成一团千变万化的黑雾，朝没头苍蝇般乱转的鸟群飞去。 被黑雾笼罩的鸟群中传来“吱吱吱吱”的惨叫声，不过半分钟，就被吸成了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干尸、骷髅。 意犹未尽的吸血飞虫，飞出怒涛山脉，朝墓碑森林和碎星湖区的人类飞去。 而在怒涛山脉的最深处，一座硕大无朋的洞窟中，更是传来一声雷霆般的怒吼，令整条山脉都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 就连待在碎星湖区的一星超凡者们，都感觉气血翻腾，灵能隐隐失控。 他们觉醒了更多视锥细胞的双眼，能看到地平线上乌云笼罩的怒涛山脉，隐隐有些发红，仿佛有一缕缕红色气流，从山脉深处喷薄而出，将整片天地，都染成血色。 “怎么回事！” 墓碑森林中，正在和地狱凶兽激战的中高阶超凡者们大惊失色，“为什么怪兽的凶性瞬间提升了这么多，灵化植物的活性也大幅提升了，还有我的灵能循环速度也加快了，生命磁场好似火上浇油，变得，变得无法控制了！” “怎么回事……” 怒涛山脉深处，数名主持北线攻势的神境强者腾空而起，目光深邃，凝视着脚下的大地。 “父亲，灵磁干扰越来越严重了，情况有些不对，说不定会生成灵磁暴潮，在这种环境下作战，不可预测的因素太多，搞不好，我们会和末日凶兽两败俱伤的！” 一名跟随神境强者作战的五星超凡，脸色煞白地说。 “所以呢，我们应该落荒而逃吗？” 身形瘦小，皮肤却晶莹剔透，仿佛整块水晶雕琢而成的神境强者却道，“我们王家能有今时今日的权势和财富，都是一刀一枪，浴血厮杀出来的，我已经将整个集团的未来都赌在新开发区的建设上，数百亿投资砸下去，成，今后整个异界都将响彻我王家的名号，败，王家就有可能和龙城一起衰亡。 “现在撤退，我们的前期投资便统统打了水漂，非但不可能在新开发区这块大蛋糕上分到半朵奶油，还会受尽别人的耻笑，被讥讽为‘临阵脱逃’，到时候，连基本盘都保不住。 “我绝不会将唾手可得的财富和未来都让给怪兽和其他人，就算是死，我都要死在怒涛山脉上！” 这名水晶强者，周身绽放出无比刺眼的光芒。 而在怒涛山脉的另一处，几名身穿赤龙军作战服的高手，同样朝一名形貌魁伟的神境强者请示：“将军，情况有些不对，蛰伏在怒涛山脉里的末日凶兽统统出动了，看样子要和我们决一死战，但灵磁干扰越来越强烈，万一超过临界点，双方都有可能走火入魔，我们是否应该暂且……避其锋芒？” “避其锋芒？” 号称“雷神”的邵正阳咬牙道，“我们在怒涛山脉搜索了几个月，就是为了寻找这几头末日凶兽的藏身处，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现在，他们主动现身，我们却要避其锋芒？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被这些末日凶兽再逃得无影无踪，我们不可能在他们的虎视眈眈之下，从容改造墓碑森林和碎星湖区的。 “一旦北线攻势受阻，你我都要成为龙城的千古罪人，又有什么面目，去见过去几个月，所有牺牲在这里的战士！” 话音未落，就听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山坳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怪兽嚎叫。 无数参天大树，都像是杂草般东倒西歪。 “终于出现了吗，紫金魔猿？” 邵正阳眼里涌动着雷电，长啸一声，挥舞战锤，朝嚎叫声电射而去。 同一时间，半山腰上，还有一名人类在孤独前行。 他……实在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最多只能算是“半个”。 他就像曾经被末日凶兽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咀嚼过，发现嚼不烂，又一口吐了出来。 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怪兽爪痕，双眼都被抠去，只留下一对空洞的眼窝，以及爬满眼窝四周，高高隆起，如蜈蚣般丑陋的伤疤。 他的鼻子是歪的，嘴巴是斜的，左耳被怪兽咬掉，右耳垂却奇大无比，耷拉在肩膀上。 他没有右臂，从右肩到胸膛统统凹陷下去，像是曾经遭受过“帝王猛犸”的“战争践踏”。 双脚也是一瘸一拐，右腿僵直，本不能动弹，只能被左腿拖曳着，以一个既诡异又扭曲的姿态，踉跄前行，任凭那柄又窄又细，仿佛大号绣花针般的短剑，被一根鞋带胡乱系着，在左腿边上一晃一晃。 这样一名人类，在龙城的大街上，被热心市民看到了，恐怕都要上前搀扶。 但他却独自在豺狼出没，虎豹横行，末日凶兽发出咆哮的怒涛山脉上，一步一个脚印，慢条斯理，面带微笑，仿佛享受般前进，朝着山顶前进。 “嗷嗷嗷嗷！” 一头体型超过十米，獠牙暴突，形貌狰狞的地狱凶兽“凶暴虎”，忽然撞断参天大树，从密林深处猛地跳出来，朝这个残缺不全的男人张开血盆大口。 残缺不全的男人既没止步，也没拔剑，只用空洞的双眼，淡淡扫了凶暴虎一眼。 以凶残、疯狂、悍不畏死而著称的凶暴虎，竟然浑身一颤，发出猫儿般的“嗷呜”声，吓出了几滴尿液。 它既不敢扑咬，也不敢逃跑，只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残缺不全的男人有些吃力地蹲下，摸了摸凶暴虎的脑袋和脊背，摇摇头，再度起身，一高一低地继续前进。 “好强的灵能大潮。” 他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神境之上，究竟还有什么样的世界呢？”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二选一 当神境强者们为了各式各样的理由，在怒涛山脉中战斗时。 怒涛山脉的地底深处，林川打完了第一个爆破孔，封装好了晶石炸弹。 但在打第二个爆破孔时，他遇到了麻烦。 双臂早已被铁棒震得麻木，十指仿佛都不是自己的，鲜血流淌到了岩石上，滑腻腻的，角度不对，铁棒一下子滑了出去。 林川摸索着找回铁棒，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这一带的岩石实在太过坚硬，非要精确到特殊角度，使出浑身力气，才能打出完美的爆破孔。 而他已经油尽灯枯，再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力量。 脚下的“岩浆”却越来越明亮，亮到连他这个瞎子都能看到的程度。 他舔舐着干裂的嘴唇，再次举起铁棒，朝岩石狠狠凿去。 “当啷”一声，铁棒脱手。 却并没有落地，而是被人捡了起来，重新塞回他的手里。 回头一看，林川愣住。 爸爸满脸微笑地看着他。 林川羞愧到无地自容。 “爸爸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吗？”他想，“爸爸会责备我吗？” “说了多少次，爆破孔不是这么打的。” 爸爸却没问他和白幽灵的任何事情，只是认真道，“虽然是地底深处毫不起眼的基础工作，但我们的努力对于龙城的未来也是很重要的，没有我们这些挖掘者一块晶石一块晶石地开凿，工厂没有灵气，统统都要停工，超凡者没有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也无法修炼，那龙城就完蛋了啊！ “所以，儿子，别小瞧爸爸的工作，我们挖掘者也是很强的！” “当然，爸爸。” 林川喃喃道，“挖掘者是很强的。” “所以，给我好好学着点儿，说不定将来你还要接我的班呢！” 爸爸说，“双手要这样握，不虚不实，既能发力，又不会被冲击钻或者震荡锤震伤，两个拇指这样，才能感受岩石的细微变化，找准最脆弱的地方，感觉到了吗？” 林川点头：“感觉到了。” “当啷”。 铁棒再次落地。 “瞧你笨手笨脚的样子！”爸爸撇嘴，再次将铁棒捡起来，塞到他手里。 “我，我不行了。”林川虚弱道，“爸爸，你来吧？” “呸，老子的儿子，不许说不行！” 爸爸骂了一句，却又亮出大猩猩一样粗壮的臂膀，和他一起扶住铁棒，温和道，“我们一起，把这些该死的石头都当成最厉害的怪兽，把他们统统粉碎掉！” 林川笑起来。 爸爸当了几十年的挖掘者，对付这点儿小把戏，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们很快打完了第二个爆破孔。 爸爸脸色发白，握着铁棒的双手不住颤抖，有些恼羞成怒地啐了一口，却怎么也帮不了林川，打出最后一个，最关键的爆破孔。 “我来！” 就在这时，林川听到吕丝雅父亲的声音。 林川和爸爸无比诧异地看着这个西装革履，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爬到他们面前，脱下华服，卷起袖口，冲他们咧嘴一笑。 “怎么，以为我只会高高在上，发号施令？” 吕丝雅的父亲说，“没有两把刷子，怎么镇得住这么多桀骜不驯的挖掘者，当上矿业公司的大老板？” “吕工，是你？” 爸爸露出笑容，“好久不见，当年的手艺，你没忘吧？” “瞧不起我？” 吕丝雅的父亲说，“咱们比划比划！” 两人一左一右，紧紧握住了林川的两条胳膊，把他们的全部力量，都灌注到林川支离破碎却血脉贲张的身体里。 “吕工，谢谢你，帮我把这小子培养得不错！”爸爸说。 “应该的，你是英雄，他也会成为一个英雄。”吕丝雅的父亲说。 林川泪流满面：“爸爸，吕叔，我……” “别说了，孩子，来吧，我们一起，干掉这些岩石！”爸爸和吕丝雅的父亲异口同声，两人同时发力，帮林川在最后一块岩石上，凿出第一道火花。 火花中，林川看到了吕丝雅，还有小白。 真奇怪，以往在荒野深处，每一次遍体鳞伤，濒临死亡的时候，他在恍惚中都会看到吕丝雅。 而且，每次吕丝雅都是和小白一起。 他们明明没机会见面的，在自己濒死的梦里，却总在一块儿，一边欢笑，一边奔跑，在一条落满银杏叶的金色林荫道上跑，但每次，林川都看不到他们究竟跑去了哪儿。 他凿出第二道火花。 这次，他在火花中看到了。 吕丝雅和小白跑啊跑，跑啊跑，跑到了林荫道的尽头。 原来这里是一所学校，是焕然一新，窗明几净的福喜路小学。 天福苑和天喜苑的孩子们都在认真学习和修炼，后面的食堂里，还传来异香扑鼻的袅袅炊烟。 红辉玉矿洞中传来太古凶兽咆哮般的连环爆炸声。 岩浆般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过来，烧焦了他的双脚。 或许是那枚带着吕丝雅体温的药丸的缘故，他感觉不到半点痛苦，只是咬牙，凿出第三道火花。 “叮铃铃”，下课铃响了，孩子们都跑出来，围绕着小白玩耍，孩子们在笑，小白也在笑，校园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他就和吕丝雅一起，坐在角落里的秋千上，一荡一荡，看着这一切，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烦恼，任凭温暖的阳光，一视同仁地照在他们身上。 “对了，待会儿放学了，我带你去吃校门口老王头炸的蜥蜴肉串吧？” 林川听到自己对吕丝雅说，“那环境，保证你一看就会尖叫，但是那味道，相信我，保证你一吃就忘不了，永远……忘不了。” 灵能狂潮涌了上来。 岩浆般的光芒吞噬了他的双腿。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撕开晶石炸弹的封印，将它深深塞进最后一个爆破孔里，又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爆破孔。 林川直面灵能狂潮。 生命磁场化作不死鸟，在无尽黑暗中振翅高飞。 这一次，哭泣杀神不再哭泣。 他的鲜血和眼泪，全都化作了最灿烂的微笑。 …… 孟超、秦虎和吕丝雅听到脚下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 原本如惊涛骇浪般冲击着他们生命磁场的灵磁干扰，奇迹般削弱了不少。 三人对视一眼。 吕丝雅无力地跌坐在地，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孟超冲秦虎一努嘴，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吕丝雅。 “雅姐，走，林哥只是暂时封堵住了红辉玉的爆发，拖延不了多少时间的，我们必须争分夺秒，逃出去，改变这个世界！”孟超叫道。 “没错，吕小姐，想想我们的优先开采权！”秦虎也叫道。 两人连拉带拽，把吕丝雅拖到距离石像蕈和万刃飞蛛领地不远的地方。 灵磁干扰重新强烈起来，林川炸塌的岩壁渐渐被红辉玉释放的狂暴能量粉碎、熔化、变成岩浆。 用不了多久，怒涛山脉下面的每一条地缝，都会充斥毁灭的风暴和狂潮，当然，也将地底的所有生灵都撕个粉碎。 孟超看到无数万刃飞蛛都在岩壁上乱跳，像是跌落油锅，走投无路的老鼠。 “不要原路返回，太远，也太危险。” 秦虎喘了口气道，“我们来时，勘测到好几条蜿蜒向上的缝隙，说不定能直接爬到怒涛山脉上面，虽然很危险，但也只能搏一搏了！” “好，听你的。” 孟超拍板，“虎爷，你带路，我信你！” 秦虎有些奇怪地看了孟超一眼，挠挠络腮胡，不明白这个小混蛋为啥这么信任自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真能顺着岩缝爬出去好不好！ 但事已至此，也别无选择，他只能凭借记忆和直觉，找到岩壁上的缝隙，一路攀爬上去。 三人奋力攀爬了不知多久。 脚下的温度越来越高，灵磁干扰也越来越强烈，灵能大潮即将追上他们。 前方却出现了一左一右，两条足以容纳人类爬行的缝隙。 秦虎迟疑。 “虎爷，是哪条？”孟超心急如焚。 “这个……” 秦虎使劲揪着络腮胡，“我们一开始的勘测，没这么仔细，就算超声波反馈，也不可能精确测绘出所有缝隙的岔路，我只知道，大致是这个方向，但具体是哪条……” “火烧眉毛，没时间了！” 孟超低吼，“相信自己的直觉，虎爷，二选一吧！” 秦虎扫了一眼脚下越来越明亮的灵焰，艰难吞了口唾沫，把心一横，指着左边的缝隙道：“这条！” “好，走！”孟超急忙爬过去。 吕丝雅却恢复了冷静和敏锐，拽了孟超一把：“不对，是右边这条，我是灵敏者，能感知到上方微弱的灵能变化，这才是直通地面的生路。” “对对对，吕小姐是灵敏者和探矿师。” 秦虎点头如捣蒜，“听她的准没错，就是右边。” 他想向右边的缝隙爬去，却被孟超挡住。 “等等，虎爷，我想知道你刚才选左边的理由。” 孟超双目赤红，如孤注一掷的赌徒，“为什么是左边？” 秦虎支吾了半天，道：“这有什么理由，你不是让我凭直觉，二选一吗，我就随便选了一条，吕小姐是专业人士，最终当然还是听她的。” “就算是直觉，也要有个理由，为什么你的直觉告诉你，左边是生路，快说！”孟超穷凶极恶，状若疯魔。 秦虎和吕丝雅都被他吓住了。 “因为——” 秦虎涨红了脸，道，“你不觉得左边这条缝隙，很像，很像一个美女侧卧的曲线么？” 孟超瞪大眼睛，朝左侧缝隙看了半天，震惊道：“的确，真像！” 吕丝雅：“……” 孟超：“所以，如果是你独自逃跑，跑到这里，二选一的话，肯定会选左边这条‘美女缝’的吧？” 秦虎面红耳赤地辩解：“这叫什么话，说得虎爷好像很猥琐一样，其实我这个人非常有原则，最多在脑子里想想……” “不解释，都明白。” 孟超重重一砸拳头，“那就走左边！” 吕丝雅目瞪口呆：“搞什么鬼，孟超你疯了，为什么是左边？” “因为——” 孟超眨了半天眼睛，“你不觉得左边这条缝隙，真的很像一个美女吗？” 吕丝雅快疯了：“这算什么理由！” “你不明白，这条缝隙不止是像一个美女侧卧这么简单，它还——”孟超满脸纠结，不知如何解释。 “还什么？”吕丝雅逼问。 孟超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它还……前凸后翘，曲线毕露呢！” 第二百五十章 前面还有路! 吕丝雅愣了足足三秒钟，才骂了一句脏话。 秦虎也拍着孟超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是虎爷说你，小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不健康的东西？” “不是，你们还没搞懂我的意思。” 孟超急得抓耳挠腮，指着右边的缝隙道，“雅姐说这是生路，因为你感知到了外界的灵能波动，认定它直通地面，是不是？” “是。” 吕丝雅皱眉，点头道，“我可以保证，这是直通地面的路。” “那就绝对不能走这条！” 孟超斩钉截铁道，“你想想看，我们花了好几天时间才一路摸索到这么深的地底，其中固然有大量时间都花在测绘上，但和地面的直线距离至少也有好几百米吧，更别说这上面是连绵起伏的怒涛山脉，天知道我们距离地面多少米。 “而且，这只是直线距离，算上缝隙的蜿蜒曲折，倾斜向上的角度，加上我们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就算一天一夜都未必能爬出去。 “雅姐，你的灵能枯竭，不可能再施展出‘地刺术’或者改变岩层的构造，直接打通一条隧道了吧？那就绝对不能走这条路，因为，我们肯定会被灵能狂潮追上，活活烧死在地缝里的！” 吕丝雅的瞳孔收缩成了针尖，喃喃道：“这倒是，我感知到的灵能涟漪非常微弱，这里距离地面，还有很远。” “就算我们从这里爬出去，也是爬到了怒涛山脉深处。” 孟超继续道，“无论毁灭性的灵磁暴潮是否成形，至少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都会狂性大发，搞不好正在决战，以咱们三个现在的状况，一钻出地面，就会被冲击波撕碎，那和死在地底，又有什么不同呢？” “言之有理，但是——” 吕丝雅道，“就算右边是死路，你怎么知道左边一定是生路？” “我没说左边一定是生路，只能搏一搏了，我对虎爷的尊荣有信心！”孟超用灼热的目光盯着秦虎。 秦虎挠头：“我的……尊荣？” “就是你的长相。” 孟超解释，扭头道，“雅姐，你看虎爷这副尊荣，再配合他的身份、性格、言谈举止、和你我的关系，难道你不觉得非常奇怪吗？” 吕丝雅愣了一下，道：“有什么奇怪？” “虎爷和我有深仇大恨，还是申玉龙团队中的打手甲，再配合他这副尊荣，简直是……” 孟超想了半天，终于想到合适的措辞，“是那种在电视剧里活不过三集，在漫画里活不过三页，在小说里活不过三章的人！” 秦虎：“……” 吕丝雅：“……” 孟超：“我是凤毛麟角的天才少年，奇迹崛起的明日之星，注定要制霸五校联盟，击败龙城大学的存在，而且还继承了林哥的遗志。 “雅姐你则是擎天集团的未来领袖，从小用各种天材地宝和高阶超兽血肉浇灌出来。 “你我二人，能从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不足为奇，理所当然。 “但虎爷竟然都和我们一起活了下来，你不觉得，真的很不可思议吗？” 秦虎：“小，小混蛋，你等着，等虎爷养好了伤——” “别急，虎爷，我这是用欲扬先抑的手法，马上就说到你的特异之处了。” 孟超连珠炮般道，“我冥思苦想了很久，终于找到答案，虎爷之所以能活蹦乱跳到现在，就因为他身负莫大的气运，又有惊人的直觉，在自己都没发现的情况下，都能死中求活，甚至一飞冲天。 “我们现在，别无选择，只能借虎爷的运了！” 吕丝雅和秦虎对视一眼。 “是吗？” 秦虎挠着络腮胡，“我身负了莫大的气运，随手一指，就是生路？” “把‘吗’去了，自信点，是。” 孟超紧握秦虎的手，直视对方，一字一顿道，“我、信、你，虎爷！” 秦虎愣住。 下一秒钟，眼眶不禁湿润了。 “小混蛋，松手。” 他痛呼道，“你他妈快把我手给捏碎了！” 孟超松开秦虎扭曲变形的手掌，攥紧拳头，在岩壁上重重一砸，道：“那我们就走左边，同意吗？” 吕丝雅和秦虎都无可奈何。 三人离开红辉玉矿洞时都灵能枯竭，遍体鳞伤，鲜血几乎流干，全凭顽强的意志力才坚持到这里。 秦、吕二人，再无挣扎之力。 孟超却能用贡献值兑换治疗术。 虽然是和林川一起击杀地狱凶兽，任务评价并不高，却也能兑换好几次《中级治疗术》了。 再加上极限流原本就以超长续航战斗力而著称，此刻的他，竟然还中气十足，尚有几分余力。 看在秦、吕二人眼中，简直是个怪物。 想要死里逃生，还需要这个怪物的帮助。 光靠奄奄一息的自己，绝不可能在蜿蜒曲折的地底缝隙，向上蠕动至少十二个小时的。 见孟超带头朝左边很想美女侧卧的缝隙爬去，两人无奈，只能骂骂咧咧跟在后面。 岂料，这条缝隙却是内有乾坤，越爬越宽敞，越爬越平坦，到最后，三人都能弯着腰，手脚并用，飞快攀登。 “小混蛋，你还真是……”秦虎又惊又喜。 孟超微微一笑。 前世的秦虎能逃出生天，甚至以几十岁油腻中年男的身份突破天境，自然有他的一番造化。 自己说“借秦虎的运”，绝非虚言，而是重生者的优势。 就在这时，他撞到了岩壁。 前面没有路了。 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 光线都被黑暗淹没。 “这是死路。”吕丝雅绝望道。 正欲回头，身后再次传来爆炸声。 一浪高过一浪的灵焰，已经将退路吞噬。 成百上千条晶石矿脉的共鸣，使得灵磁干扰越来越强烈，就像无形的岩浆，一寸寸包裹住了他们的皮肤，令他们的血液沸腾，五脏六腑和大脑皮层都开始燃烧。 “小混蛋，我就是乱选的，都让你听专家的，前面没路了！”秦虎哭丧着脸说。 “不，前面一定还有路！” 孟超咬牙，目光仿佛化作两支冲击钻，要在岩壁上凿出两个透明窟窿。 他后退三步，低吼一声，最后的灵能统统充盈到右臂的灵脉之内，构造出了《降魔斩》的灵磁力场。 他的骨骼摆出了《莽牛决》的发力姿态。 筋络又以《龙蛇劲》的秘法紧绷到极限。 肌肉纤维则像是层层叠叠的波纹，积蓄着怒涛般的力量。 轰！ 孟超整个人都被燃烧的拳头带动，狠狠撞上前方的岩壁，撞得头破血流，四仰八叉，倒跌回来。 “小混蛋，你疯了？” 秦虎震惊，“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撞开铜墙铁壁？” “可，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孟超艰难爬起来，把满脸血污都抹进嘴里，咬牙道，“就算前面真的没有了路，我也要撞出一条全新的道路！” 轰！ 第二次撞击，岩壁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色人形，孟超倒跌回来，血肉模糊的样子，看得秦虎这种在荒野深处厮杀多年的狠人都头皮发麻。 “你不是小混蛋。” 秦虎喃喃道，“根本就是个小疯子！” “等等——” 吕丝雅忽然眯起眼睛，有些狐疑地凝视着岩壁，鼻翼扇动，眼底放光，“我感应到了一股非常特殊的灵气，这堵岩壁后面有东西！” 话音未落，孟超已经第三次狠狠撞了上去。 轰！ 哗啦！ 奇迹发生了！ 在他又一次被狠狠撞回来的同时，貌似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上，也出现了纵横交错的道道皲裂，紧接着，岩壁崩塌，露出一个直径半米的窟窿。 窟窿里面，大放光明。 群青、普蓝、钴蓝、湖蓝、靛蓝、碧蓝、蔚蓝、宝蓝、藏蓝、黛蓝、孔雀蓝、天蓝、深蓝、淡蓝、瓦蓝、冰蓝、水蓝、蓝黑、宝石蓝、锐蓝、蓝绿、蓝粉、白蓝、海蓝、暗蓝、浅蓝、幽蓝、湛蓝、光蓝……数百种蓝色交相辉映，竟然是一座全新的水晶宫殿，天然的晶石矿洞。 “这……” 秦虎和吕丝雅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孟超。 身后的灵焰再次咆哮，舔舐着他们的双脚。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抓住孟超，塞进窟窿，自己也连滚带爬，钻进矿洞。 这是一片直径不超过五米的天然矿洞。 规模比红辉玉矿洞要小得多。 四周晶莹剔透的幽蓝水晶簇，却散发着宁静祥和的光芒，和狂暴无匹的红辉玉矿脉截然不同，令人置身其中，不由自主沉静下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秦虎看看周围，又看看自己止住鲜血的伤口，惊讶道，“身上好舒服，伤口不怎么疼了，生命磁场都稳定许多，周身干涸的灵脉，重新充盈起来，感觉像是钻进了最先进的医疗舱一样。” “这是一座纯度极高的‘蓝原母石’天然矿洞，蓝原母石是所有晶石中，振动频率和人类生命磁场最接近，也最协调的一种，能激活人体的免疫和再生系统，治疗效果极好，经常应用于高档医疗舱的制造和修炼室的建设，因此，也叫‘生命石’。” 吕丝雅将双手插入一簇蓝水晶，分析片刻，道，“同时，它的性质也非常稳定，不像别的晶石，很容易产生剧烈反应，算是一种‘惰性晶石’，经常充当修炼时的‘稳定剂’，特别是对红辉玉这样极不稳定的高能晶石，有极好的中和、稳定效果。” 秦虎抓耳挠腮了半天，想想还是耐着性子道：“吕小姐，所以呢？” “所以，如果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灵磁震荡频率，刚好能非常微妙地互相削弱、中和、抵消，就有可能将狂暴无匹的毁灭能量，化作相对柔和，能激活基因潜能，突破生命极限的可吸收能量。” 吕丝雅双眸闪亮，强忍激动和野心，“这座天然矿洞，就不会是我们的坟墓，而是变成一座空前绝后的超级修炼室！” 第二百五十一章 死也要顶住! 秦虎深吸一口气，随后，“噗嗤”，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真没想到，虎爷几十岁人了，终于等到了今天，这尼玛就是传说中的奇遇啊！”他猛拍大腿，乐不可支。 “先别高兴得太早，我们必须把这个窟窿封起来，还有直面缝隙的这堵岩壁。” 吕丝雅说，“这堵岩壁并不太厚，质地也非常脆弱，否则刚才孟超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它撞开。 “待会儿汹涌澎湃的灵能狂潮冲过来，倘若顺着这个窟窿，或者冲垮岩壁，直接冲击到我们身上，还是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的下场。 “唯有用‘蓝原母石’牢牢封死这个窟窿，让红辉玉的灵能透过大量蓝原母石，照射到我们身上，才有一定几率，变成可吸收的生命能量！” “我来！” 孟超咬牙爬起来，将奔雷战刀当成撬棍，在幽蓝色的水晶簇下面狠狠一撬。 几簇蓝原母石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立刻被他翘了下来。 秦虎和吕丝雅七手八脚，勉强将蓝原母石堆到直面缝隙的岩壁上。 孟超如法炮制，又撬下几十簇蓝原母石，三人合力，渐渐堵住了窟窿。 吕丝雅双手紧贴蓝原母石，口中念念有词，眉心有一缕缕灵纹扩散，面前的蓝原母石变得更加紧密，重新凝结成一整面晶壁。 就在这时，她身形一晃，咳出一口鲜血。 “我的灵能已经枯竭了。” 她脸色惨白地说，“这堵晶壁还不太牢固，内部充斥着细小的缝隙，极有可能被红辉玉的灵能狂潮冲垮。” “那怎么办？”秦虎心急火燎地问道。 “顶住它。” 吕丝雅转过身来，用纤细的脊背死死抵住蓝原母石，“像这样，顶住它！” 这时候，透过幽蓝色的晶壁，已经能隐隐看到红芒如蛟龙的血盆大口，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耳边都能听到如火山爆发、浪潮奔涌的声音。 生命磁场更是刺激着体内每一个细胞，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孟超和秦虎急忙上前，学着吕丝雅的样子，用肩膀和脊背，抵住蓝原母石。 “我们一定能活下去的。” 孟超为两人打气。 心想，前世只有秦虎一个人，又没有探矿师帮他加固晶壁，顶多将蓝原母石胡乱堆砌在窟窿上，就抵挡住了灵能狂潮的侵袭，还因祸得福，突破天境。 现在，他们有三个人，包括一名精通晶石构造的探矿师，岂有灰飞烟灭的道理？ 转念一想，不对。 今生和前世最大的不同，在于三人都身受重伤，灵能枯竭了。 以秦虎表面粗豪，其实很猥琐的性格来推断，前世的他十有八九并未和林川以及白幽灵发生冲突，是毫发无损逃到这里。 他是地境巅峰，有着惊人的怪力，血肉之躯更像是铜浇铁铸，才能抵挡住灵能狂潮的冲击，哪怕有几缕灵焰顺着缝隙钻进来，也完全能咬牙扛住。 经得起千锤百炼，才能百炼成钢。 以三人现在的状态，能比得过前世地境巅峰，满血满状态的秦虎吗？ 正在忐忑不安时，外面的火山爆发和浪潮汹涌，已经融合成了惊天动地的雷鸣。 恰似岩浆组成的千军万马，向他们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要来了——” 吕丝雅厉声道，“顶住，死也要顶住！” “放心，吕小姐，就为那15%的优先采矿权，小虎也一定帮你顶住！”秦虎瞪眼怪叫。 轰！ 蕴藏在红辉玉最深处，积郁亿万年的灵能狂潮，顺着蜿蜒曲折的地底岩缝，一路涌动到了三人面前，重重轰击着蓝原母石凝集而成的晶壁。 刹那间，三人都觉得自己被狂怒的雷霆震聋了。 不，他们的耳朵虽然暂时听不到，冲击波却透过晶壁，狠狠轰击在他们的大脑皮层，心脏，尿泡，以及周身每一颗细胞上。 震得他们头痛欲裂，心脏如擂鼓般狂跳，尿液不由自主漏出，每一个细胞都在高频颤抖着。 光，红辉玉蕴藏的一万种红光，和蓝原母石蕴藏的一万种蓝光交错在一起，像是一红一蓝两支大军的殊死血战。 红芒如血，一缕缕渗透进来，很快盘踞了整个蓝原母石矿洞。 红加蓝，原本应该是紫色。 但天然晶石矿脉并不纯粹，矿洞中肯定还伴生着大量其他种类的晶石，包括含量极其细微的稀有晶石。 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共鸣，激起了这些晶石一起振荡，令小小的矿洞变成红橙黄绿青蓝紫，彩虹光芒的海洋。 不同的光芒照耀在三人身上，又顺着毛孔甚至直接穿透皮肤，争先恐后钻进他们体内，照耀着五脏六腑、血液、骨髓和每一个细胞，令他们忽而感到周身暖洋洋非常舒服；忽而感到皮肤皲裂，血液沸腾，骨髓都要被烤干；忽而感觉无法呼吸，肺叶都收缩成两颗小小的乒乓球；忽而又感觉有无数种蕴藏在地底深处的神秘气体，顺着鼻腔涌入他们的胸膛，令肺叶都要炸裂。 “虎爷……顶不住啦！” 秦虎惨叫一声，被红辉玉灵能狂潮的冲击波，隔着晶壁，狠狠弹飞出去。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少了一人支撑，晶壁顿时出现几十道皲裂，红辉玉灵焰如火焰魔龙的舌头，顺着缝隙钻进来，舔舐着孟超和吕丝雅的脊背。 吕丝雅闷哼一声，也歪歪扭扭地栽倒在地。 晶壁上出现更多皲裂，上百道灵焰顺着缝隙钻进来，狠狠撕扯着孟超的身体。 秦虎和吕丝雅眼里满是绝望。 仿佛已经看到下一秒钟，孟超弹飞，晶壁冲垮，灵能狂潮将这座小小的矿洞，化作焚尸炉的景象。 但是—— “初级治疗术，兑换！ “中级治疗术，兑换！ “初级治疗术，兑换！” 孟超在脑域深处疯狂喊叫。 积攒数月的贡献值，统统被他兑换成了神秘而强大的超级自愈能力。 每当灵能狂潮在细胞深处撕开一道口子，总有新生的血肉会争先恐后扑上去，就像洪水决堤时，奋不顾身扑上去的战士。 用贡献值修复身体，最大的障碍在于能量。 不吃下足够的高能食物，没有能量，强行修复的后果，就是活活饿死。 可现在，他偏偏能从红辉玉和蓝原母石，以及更多微量晶石中，汲取到源源不断的能量。 摧枯拉朽的灵焰，不断破坏着他的身体。 却也在火种的转化下，成为脱胎换骨的源动力。 每一条血管，每一根骨骼，每一个器官，每一束神经纤维和灵脉，都在反复的破坏和再生中，千锤百炼，发生质的飞跃。 “他竟然……顶住了？” 秦虎和吕丝雅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孟超。 看到他以一己之力，任凭狂暴无匹的灵能透过幽蓝晶壁，狠狠轰击着脊背和五脏六腑，却始终屹立不倒，顽强抵挡住了浪潮的侵袭。 与此同时，在红蓝为主的七色光焰照耀、笼罩、包裹、渗透和浸润之下，孟超的身体也渐渐呈现出晶莹剔透的质感，仿佛要融入身后的晶壁中，和晶石矿脉以及灵能狂潮融为一体。 “这是——” 在半透明状态下，他体内的1024条支脉都清晰可见。 只见红辉玉的能量经过蓝原母石的中和，变得稳定不少，又透过1024条支脉，在体内缓缓循环，令他的内脏、骨骼和肌肉纤维，都呈现出“水晶化”的质感。 “他的支脉，竟然在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共鸣下，被灵能疏通得如此粗大，简直堪比普通超凡者的主脉了！” 秦虎和吕丝雅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的震撼。 众所周知，超凡者有108条主脉和1024条支脉。 以往的修炼理论认为，支脉的径流量和强度都无法超过主脉的十分之一，灵能透过支脉，只能缓慢释放，用于辅助类型的工作，很难直接用于战斗。 极限流的刺激，能将支脉的径流量和强度提升100%以上，进入战斗领域，但还是很难用来构造灵磁力场，释放摧枯拉朽的绝招。 此刻的孟超，支脉的径流量和强度，似乎在极限流的基础上，又提升了至少一倍，达到主脉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强。 强度是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 数量却接近十倍。 更不用说，在支脉大幅强化的同时，孟超体内的数十条主脉，也得到了超强的刺激。 甚至，还有一条顺着脊椎，贯通周身的“龙脉”，因为孟超是用脊背死死抵住晶壁的缘故，受到最严重的冲击，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锤炼，那渐渐苏醒，闪闪发亮的姿态，真像是在末日炼狱中觉悟，一路杀回人间的巨龙！ “部分灵脉呈现‘水晶化’的质感，能容纳更强劲的灵能，以更高的速度循环，甚至滋润五脏六腑，令部分器官产生超人的变异——这是二星超凡，‘灵变境界’的特征！” 秦虎头皮发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小子，几个月前，才刚刚在高考实战测试中觉醒，只是小小的一星灵纹境，还是主脉枯萎的残星超凡。 “这，这才多久，他竟然就成为‘二星灵变’的高手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因祸得福 别看“灵变境界”在超凡者的九星序列中仅仅排在第二级，勉强算是“地境中阶”，平平无奇的样子。 但用超凡者圈子里，比较专业的学术语言来说，就是“别拿村长不当干部”。 超凡者原本就是百里挑一的存在，哪怕一星甚至残星都很难得。 就算本科院校，修炼四年却仍旧滞留在一星灵纹境，也大有人在。 而能冲上二星，就代表着继续升级的潜力。 出了社会，二星灵变境界，绝对当得起一声“高手”的称呼。 到企业里，怎么着都能混个项目负责人的职位。 到军队里，担任连排级的指挥官，也绰绰有余。 秦虎当年花了足足五年，才突破二星境界。 孟超用了多久，五个月？ “他不是普通的‘二星灵变’。” 吕丝雅神色凝重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 秦虎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孟超周身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的灵纹，统统深入体内，包裹并滋润着五脏六腑，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通常来说，觉醒之后的超凡者，既没必要，也不可能贯通全部的108条主脉和1024条支脉。 就好像地球时代最顶尖的武道家，既没必要，也不可能精通地球上所有的武术。 术业有专攻，无论时间、精力还是资源，都不允许超凡者全面发展。 即便从小用超兽血液来洗澡，吞服了不知多少天材地宝的豪门子弟，又天赋异禀，如农大武道系的孙雅，能贯通近百条主脉，就是极限。 绝大部分超凡者，贯通六十条主脉，绝对够用了。 在一星升二星的过程中，从几十条主脉里选择十几条最重要、最常用的，用灵能反复淬炼，达到“水晶化”，径流量和强度继续提升。 在二星升三星的过程中，再用这十几条“晶化灵脉”去大幅强化某个器官——心肝脾肺肾，或者某几条骨骼、肌肉和神经，令这些器官渐渐呈现水晶化、半能量化的特质。 等突破天境，生命磁场进一步增强，就利用这些强化器官，去冲击脑域中的特殊部位，激活各种不可思议的神通。 这是人类几十年摸索出来，比较常规、稳妥和成功率高的科学修炼方法。 即便达到神境，也不是无所不能，肯定有所侧重，某几个器官、某几条脑沟、脑域深处的某几个区块比较强，却不可能所有领域都天下无敌。 曾经也有不少生命科学领域的专家学者设想过，倘若有一名超凡者，停留在每一个小境界时，都修炼到“完美无缺”的程度。 在一星灵纹境时，就贯通全部108条主脉和1024条支脉。 在二星灵变境界时，就将全部灵脉都“水晶化”，成为强度极高的“晶脉”。 到三星灵聚境界时，就将五脏六腑以及全部的肌肉骨骼血管神经，统统修炼出半能量化的特质。 以此类推，冲上神境，那将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最终结论是，不可能。 即便将龙城，甚至整个异界的修炼资源统统堆积在一名天赋异禀的超凡者身上，都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因为，他还缺乏一样必不可少的资源。 时间。 唯有时间对待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再怎么天赋异禀，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受到世家豪门的宠爱和支持，他的一天都是二十四小时，绝不会比寒门子弟多一秒或者少一秒。 没人能拥有双倍的时间。 也没人能活两次。 也就没人能达到，绝对的完美。 但在吕丝雅和秦虎眼中，此刻的孟超，却比任何超凡者都更加接近“完美”。 至少，他们孤陋寡闻，不曾听说过龙城哪位绝世高手在一星灵纹境和二星灵变境的时候，遇到过孟超这种事，还能激荡出如此璀璨的光华。 两人心情复杂，五味杂陈。 忽然，孟超闷哼一声，向前跨出半步。 一缕灵焰顿时从他身后的缝隙，窜进小小的矿洞。 矿洞中的温度，瞬间提升了至少五度。 两人这才知道孟超究竟抵御着何其恐怖的力量。 “接着上！” 吕丝雅扑上去，“助孟超一臂之力！” “不，不用了吧？” 秦虎犹豫道，“他这么神勇，一个人就足够搞定灵能狂潮了，我真不行，我体质弱……” “废话！” 吕丝雅瞪眼，“我死在这里，你一毛钱都别想得到，他死，也一样！” 秦虎一拍大腿，一咬牙，一个骨碌爬起来，强健有力的臂膀，帮孟超牢牢支撑住了摇摇欲坠的晶壁：“别提钱，钱是王八蛋，虎爷讲的是义气！” 不知过了多久。 红辉玉激荡出的灵能狂潮不止在这座小小的矿洞肆虐。 也顺着成百上千条岩缝，一路蔓延到了怒涛山脉之上，如火山爆发般冲天而起。 无数正在怒涛山脉、墓碑森林和碎星湖区修炼和激战的超凡者，都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们见到上千条红色光柱冲天而起，将漫天乌云都映照成了晶莹剔透的红色。 又看到红芒炸裂，炸出上万种无比绚烂的色彩。 紧接着，方圆百里，都下起了一场璀璨的，温暖的，无比丰盈的光雨。 光点纷纷扬扬，如鹅毛，似雪花，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洒向山林、大地、湖泊，也一视同仁，无比慷慨地洒向人类和所有生灵。 所有人类和怪兽都感到自己的生命磁场变得更加强大，仿佛一束束火焰从细胞、从线粒体、从基因链最深处迸发出来。 人类和怪兽雨露均沾。 所不同的是，人类掌握科学修炼方法，能主动调整自己的生命磁场，和大地深处尽情释放的晶石矿脉产生共鸣，将来自亿万年前的太古之力，源源不断吸入体内，加以炼化。 怪兽却只能凭借本能，被动吸收，得到的好处，不足人类的十分之一。 到了末日凶兽的级别，倒是掌握了一些修炼、进化之法。 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来自龙城的神境强者，已经将他们牢牢锁定。 以怒涛翻涌、灵焰狂飙的天地为战场，一场空前绝后的决战，徐徐拉开帷幕。 …… 孟超做了一个亦幻亦真的噩梦。 噩梦很长，长到让他以为，那是另一端截然不同的人生。 来自噩梦之外的滚滚雷霆，却一次次提醒他，不至于迷失在噩梦最深处。 悠悠转醒时，他足足愣了三分钟，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正在执行什么任务。 眼前世界，面目全非，截然不同。 他记得自己昏迷之前，置身于晶莹剔透的天然矿洞中。 而现在，蓝原母石水晶簇还是原来的样子，却失去光泽，变成了黯淡、酥脆的普通石头，轻轻一碰，就“咔嚓咔嚓”碎裂，崩落。 “这座矿洞‘死’了。” 孟超心底，浮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它苦苦抵御红辉玉的灵能狂潮，在激烈的共鸣中释放出了所有能量，已经枯竭，死掉了。 “至于它释放出来的灵能……” 孟超瞪大眼睛，看到悬浮在矿洞中央，光弧缭绕，熠熠生辉的吕丝雅。 此刻的吕丝雅，再也没有遍体鳞伤、灵能枯竭的狼狈。 她又恢复了孟超第一次见到时的霸气，眼底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野心。 甚至，孟超觉得，因为林川之死和这次任务的磨砺，她挣脱了某种枷锁，又穿上了一层全新、镶满了尖刺的铠甲，变得愈发咄咄逼人，锋芒毕露。 吕丝雅悬浮在半空中，仔细端详着自己手掌上的纹路。 随后，轻轻打了个响指。 矿洞四周的岩壁上，立刻突出了几十根锋利的地刺，犹如僵尸的獠牙般不断伸缩。 紧接着，獠牙又交错到一起，凝聚成一条全新的，更加凶猛和敏捷的岩蛇。 岩蛇在洞壁上飞快游走，宛若活物。 忽而隐没到岩壁里，忽而又从另一个位置，不可思议的角度钻出来，狠狠咬向虚空中并不存在的目标。 与此同时，地上也出现两个陷坑，里面布满尖刺。 让人忍不住想到，当吕丝雅召唤出岩蛇，与人对战时，在敌人的立足处动手脚，用这两个布满尖刺的陷坑，锁死敌人的双脚。 这是何等阴险毒辣，防不胜防的招数！ 在角落里盘膝而坐，深度冥想的秦虎，虽然没有吕丝雅这么光彩夺目，但孟超也隐隐能感应到，他体内充塞了非常庞大的灵能，从每一处灵窍满溢出来，像是一座晶石打磨而成的雕像，灵力值之高，绝对突破了地境。 “我们都活下来了！” 孟超劫后余生，欣喜若狂，“雅姐说的没错，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冲突、激荡、共鸣，果然将这里变成一间超级修炼室，你们两个，都变得好强啊！” 这话让吕丝雅停止测试“地刺术”。 秦虎也从深度冥想中惊醒。 两人用非常古怪的眼神盯着孟超。 就是那种……考试结束，成绩发布后，两个学渣正在聊天，一个学霸非要凑上来说，“哇，你们两个这次考得不错，进步很大啊”，之后，学渣看着学霸的眼神。 第二百五十三章 梦魇粉碎 “小混蛋，你感觉怎么样？”秦虎迟疑了一下，问道。 “我感觉……” 孟超捂着脑袋，强忍脑域深处火山爆发般的痛楚。 片刻前的噩梦，再度出现在眼前。 梦魇碎片充塞了他的双眼，令他目露凶光，气质和平日截然不同。 不再像是十八九岁的热血青年，倒像是从末日炼狱中爬出来的，一具还在熊熊燃烧着的骷髅。 秦虎和吕丝雅都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倒退到洞窟最深处。 “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孟超神情恍惚，嘴角抽搐，用低沉的声音道，“在噩梦中，北线攻势因为种种原因失败了，龙城第一次大规模对外扩张的脚步受阻。 “因为在北线攻势中投入的大量资源统统报销，短时间内无法再组织第二波攻势，龙城陷入空间不足，资源匮乏的漩涡，压抑几十年的矛盾统统爆发出来。 “为了获取大量资源，令这座数千万人口的城市勉强运转下去，超凡者们不得不加大了在迷雾深处猎杀怪兽的频次，而在极端天气和空间扭曲的环境中作战，普通人和赤龙军都起不到太大帮助，只能仰赖于超凡者的个体武力。 “为了提升个体武力，大量资源不得不进一步朝超凡者倾斜。 “但超凡者得到的资源越多，普通人得到的资源就越少。 “而随着超凡者在生死搏杀中不断升级、进化，渐渐掌握了更多超凡入圣甚至毁天灭地的神通，他们的力量、权势和财富，和普通人进一步拉开差距，龙城的强弱分化，已经大到能撕裂整个文明的程度。 “渐渐的，很多超凡者都膨胀了，认为是他们在迷雾深处殊死搏杀，才能捍卫龙城和文明，而普通人只不过是一群躲在他们身后瑟瑟发抖，完全依靠他们保护的废物、累赘、可怜虫。 “普通人虽然感激超凡者的贡献，却也对很多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超凡者越来越不满——受人保护，却帮不上忙的滋味并不好受，人们不想永远靠超凡者的怜悯和施舍来生存，关键是，这样的日子根本看不到头。 “最终，我们还是战胜了怪兽。 “但整个文明已经撕开了不可逾越的天堑，超凡者和普通人变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拥有了不同的利益诉求和生存方式，甚至对‘我们’和‘文明’的定义，都有了完全相反的解读。 “这样的龙城，表面上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在节节胜利，高歌猛进时，还能在‘为了地球’之类的口号鼓舞，在掠夺来的战利品刺激下，维系表面的团结。 “实际上，人心早就散了，一旦遇到真正的强敌，貌似坚不可摧、隆隆运转的战争机器，立刻从内部开始崩溃，直到毁灭降临……” 孟超的模样把吕丝雅和秦虎完全吓住了。 而接下来，他眼底更是绽放出两道锐不可当的光芒，狠狠一砸拳头，低吼道：“不过，这只是一场该死的噩梦，我一定会把噩梦彻底粉碎的！” 轰！ 手臂上数十条灵纹闪现，伴随一声雷霆般的爆响，他的拳锋竟然将地面轰出一条深深的沟壑，轰碎无数黯淡的水晶簇，一路蔓延到吕丝雅和秦虎脚下。 即便蓝原母石蕴藏的绝大部分灵能全部枯竭。 如此拳力，也实在太过恐怖。 吕丝雅和秦虎都艰难吞了一口唾沫。 两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同一个问题。 如此强劲的灵能涟漪，真是区区一名“二星灵变”境界的超凡者，可以激荡出来的吗？ 孟超一拳宣泄了心底的沸腾战意。 也稍稍恢复了清醒。 暗叫一声“不好”，自己吸收了太过狂暴的灵能，境界狂飙突进的同时，也瞬间解锁了太多前世记忆碎片，一时间被前世的情感和思维包裹，稍稍有些失控。 眼前两人，一个野心勃勃，渴望权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另一个，自私自利，见风使舵，毫无立场。 面对死亡威胁，三人可以暂时联手。 现在危机初步解决，彼此的关系，倒是微妙起来，还是不要被他们知道自己太多秘密和真正的实力才好。 想到这里，孟超暗暗运转灵能，从咽喉深处逼出一口鲜血，同时，装出一副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样子，跌坐在地，惨叫道：“痛！好痛！头好痛！我好像遭到了太过强烈的红辉玉狂暴灵能侵袭，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我，我原本就是残星超凡，这下子恐怕残上加残，沦为废柴……” 吕丝雅和秦虎对视一眼。 “小混蛋，我们刚才看到了，灵能通过1024条支脉，缓缓涌入你的五脏六腑，把你的心肝脾肺肾统统淬炼了一遍，已经把你送上二星灵变境界，你还装个鸡毛啊！”秦虎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而且，还不是普通灵变。” 吕丝雅也幽幽道，“你体内至少有数百条支脉和十几条主脉，甚至包括贯通脊椎的龙脉，都呈现出‘水晶化’的特质，我从未听说过这么古怪的现象，恐怕你现在的战斗力，比等闲七八个二星灵变都要厉害，不至于轻轻轰出一拳，就反震到吐血吧？” 孟超有些尴尬地爬起来，也不好意思继续吐血了，只能挠头道：“是，是吗？” “废话，你当我们又瞎又傻啊？” 秦虎气呼呼道，“刚才灵能狂潮冲到这里，引发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共振，激荡出来的灵能，至少有70%被你这个小混蛋吸走，妈的，你的身体简直像是一口恐怖的黑洞，吸啊吸啊，好几次我们都以为你要爆体而亡，结果你却吸个不停，只留下30%让我们两个分享。 “就这点儿残羹冷炙，都让吕小姐奠定了战斗系和辅助系的双重天境，又把虎爷我的灵脉塞得满满当当，现在是还没疏通，一旦疏通了，简直能一拳打爆一头地狱凶兽。 “我们都变得这么强，你这小混蛋吃到了最大块的蛋糕，既然没撑死，肯定强到没朋友，还装尼玛柔弱！” “……” 孟超道：“说归说，闹归闹，注意文明用语，我不是装柔弱，我就是……谦虚一下。” “谦虚尼玛。” 秦虎义正言辞道，“虎爷我从上小学开始，就最讨厌你这种假装谦虚的学霸，要不是现在虎爷灵脉郁结，还没恢复，我一拳把你打成真废柴！” 孟超无奈。 仔细回忆，刚才真的凶险至极。 灵能狂潮反复将他的身体和大脑都摧残了上百次。 辛辛苦苦积累的数万贡献值，应该早就兑换完了，怎么会…… 孟超眨眼，隐约想起来，即将粉身碎骨的刹那，眼角异火闪耀，跳跃出了无数条信息。 北线攻势的结局被改变了！ 在林川和他们的同心协力之下，这次红辉玉矿脉的大爆炸并没有前世那么激烈，掀起的灵能狂潮，也不足以升级成毁天灭地的灵磁暴潮！ 无数正在怒涛山脉、墓碑森林和碎星湖区浴血奋战的超凡者，全都活了下来！ 是以，自己才能得到天文数字的贡献值，统统兑换成了治疗术——超级自愈能力，在熊熊燃烧的狂暴灵焰中，千锤百炼，脱胎换骨，起死回生！ “林哥，你办到了，我们办到了！” 孟超喃喃自语。 虽然他不确定，北线攻势的胜利，就能将龙城一举拉出毁灭的深渊。 但至少，可以坐下来喘口气，再踏上全新的征途。 这样想着，孟超的目光扫过吕丝雅和秦虎。 这两人的命运，也被自己和林川彻底改变。 吕丝雅不用惨死在地底，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似乎还获得了全新的能力和“武器”。 秦虎也不用变成那个阴沉、暴戾、孤独的复仇者，用尽后半生的全部力量，去徒劳地追杀他绝不可能杀死的白幽灵。 接下来，这两只重获新生的“蝴蝶”，还能为龙城带来什么样的涟漪甚至风暴呢？ 孟超心中一动，斟酌着道：“我知道大家的立场、利益、性格和思维方式都有微妙的不同，在地底时，为了解决强敌，我也不得已说了一些，呃，违心的话。 “但相逢就是有缘，既然我们能一起死里逃生，又因祸得福，有了奇遇，似乎也没必要始终竖起心底的尖刺，怀疑和警惕彼此，还是应该坦诚相待，共同去完成林哥的遗愿，你们觉得呢？” “有道理，做人要真诚，骗来骗去真没意思，那就从你开始吧。” 秦虎目光炯炯道，“不扯别的，先说说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一个蓝原母石矿洞，刚好能帮我们逃过一劫，还得到奇遇？” 孟超微微一怔，摇头道：“我不知道这里有蓝原母石矿洞啊！” 秦虎道：“不知道，你就拉着我们往这里钻，还他妈前凸后翘，曲线毕露，你骗小学生呢！” 孟超挠头：“呃……” 秦虎冷笑：“编，接着编！” 吕丝雅却道：“算了，每个人都有秘密，很多秘密说出来，都是要见血的，我这几天已经见了太多的血，现在尤其不想再见到你我的血。 “我们当然应该坦诚，但还是先解决这件事的余波，剪除各种麻烦，确保彼此利益都能最大化，别的，日后再说吧！” ---------- 别走开，晚上七点还有一更，算是继续还欠债，老牛真的精疲力竭手抽筋了，简直比孟超还柔弱呢，拜托兄弟姐妹们多多支持老牛，关爱老牛哈~~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三个小孔(第四更!) “对对对！” 秦虎眼前一亮，道，“虽然是咱们首先发现了红辉玉矿脉，但时间紧迫，咱们并没有完成勘探，也没有竖立标识——哪怕竖立了标识，现在残留在地底的一切痕迹，怕是都被灵能狂潮吞噬，灰飞烟灭了。 “这件事涉及到擎天和寰宇两大集团的斗争，说不定还有别的矿业公司想浑水摸鱼，倘若我们还闹内讧的话，很难保证优先开采权，一定能落到我们手里。 “还有，白幽灵的残尸，也颇具研究价值，一头可以自主进化，还能和人类心灵相通的怪兽，这可是稀罕货色，卖给怪兽研究所，各所大学，或者财大气粗的超级企业，一定能赚很多钱的。 “这两项，就是咱们最大的利益，别的秘密嘛，不听也罢——几十岁人了，‘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虎爷还是懂的。” 这一点，孟超倒也同意。 深入研究白幽灵的残尸，有助于揭开“妖神”之谜。 这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又是一变，叫道：“不好，白幽灵的尸体！” 三人夺路而逃时，在蜿蜒曲折的岩缝中艰难爬行，自然顾不上白幽灵残尸的磕磕碰碰。 等逃到蓝原母石矿洞里，三人只顾苦苦支撑两道灵能的共振和冲击，也无暇顾及白幽灵残尸的完好程度。 怪兽尸体原本就是极易腐败变质的东西。 灵能狂潮冲击下，真不知它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研究价值。 孟超急忙朝三人堆放在角落里的物品扑去。 发现白幽灵的残尸虽然还没高度腐烂，却被扯得四分五裂，渐渐开始软化，散发出淡淡的臭味。 它很难再支撑六到十二个小时的艰难跋涉，被完好无损送回地面。 孟超身边，也没有稳定液和冷凝喷雾，能延缓它的腐烂。 “没办法，我必须将它解剖开来，所有器官分门别类，能抢救多少算多少。”孟超向吕丝雅征求意见。 吕丝雅是探矿队的召集者和出资人。 他是吕丝雅雇佣的探矿者。 按照圈子里的规矩，既然吕丝雅已经支付了高额酬金，那么任务收获的一切，决定权就在吕丝雅手里。 而且，不算被血纹花变成不死生物这次，当它还是真正的白幽灵时，也是被吕丝雅用地刺术杀死。 谁杀的，猎物就归谁。 如果是合力击杀，谁的境界较高，出力较多，完成最后一击，自然能分到更大的份额。 这是圈子里通行了几十年的规矩，很公平。 孟超虽然不喜欢吕丝雅的野心和霸道，却也不愿意坏了规矩。 再说他也打不过吕丝雅，暂时来说。 “行，我相信你的手艺。”吕丝雅爽快道。 抛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她实在不算一个太难相处的女人。 经过地底惊变，林川壮烈牺牲之后，她看着经常和林川秉烛夜谈，切磋武功的小师弟——孟超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些东西。 孟超问秦虎借了两柄飞星宝刃。 这种薄如蝉翼的飞刀，材质刚柔并济，堪比最高级的柳叶刀，轻轻切入怪兽的残尸，令孟超生出挥毫泼墨的快意。 白幽灵的残尸，其实不剩下多少东西。 它的上半身都被自爆枪轰成碎片，五脏六腑又从地刺贯穿的窟窿里漏了出去，除了血纹花菌簇之外，就只剩下半个腔子加一对后腿，还有三条掉光了毛，光秃秃的尾巴。 孟超在脑海中默默冥想了几十种犬科怪兽的结构图。 特别是幻狼一族的结构。 如水银泻地般收割了它的双腿和尾巴，开始处理剩下的半截脊椎骨。 白幽灵用来控制心灵的神经膨大就长在脊椎末端，这里是重头戏。 可惜，飞星宝刃才刚刚切入进去，就听到“波”一声，传来一股略带腥气的臭味。 无论孟超的动作再怎么轻柔和精确，白幽灵尾椎末端的神经膨大，都变成了一团粘稠的脓液。 “该死！” 孟超忍不住咒骂一句，“时间拖得太久，它的‘第二大脑’已经腐败了。” “啊——” 秦虎大失所望，“那不是，卖不了几个钱了？” “没办法，毕竟我们在这里支撑了一天一夜。” 吕丝雅道，“大脑原本就是最容易腐烂变质的怪兽器官，能保存到现在这样，已经是托了‘生命石’的福了。” 孟超摇头。 吕丝雅和秦虎永远不会知道，这头未来妖神的价值。 事已至此，他也不能起死回生，只能继续作业，将烂肉统统剜去，剥离出还能带出去的部分。 忽然，孟超如石像般凝固。 瞳孔收缩，手指一颤，飞星宝刃在自己的指尖，割出一滴殷红的鲜血。 “孟超？” 吕丝雅和秦虎微微一怔。 他们都知道孟超的手段，虽然是初出茅庐，但他的收割术绝不逊色于战斗技巧。 若非遭受极大震撼，绝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两人定睛观瞧，发现孟超正在剥离白幽灵断裂的脊椎骨。 经过孟超的处理，在靠近尾巴的地方，三节脊椎骨上，分别显出一个颜色和周围略微不同的小点。 “这是什么？” 秦虎好奇道，“骨头上的花纹吗？” “……是孔。” 孟超闭上眼睛，用指尖反复摩挲了很久，才喃喃道，“是三个小孔，应该是在白幽灵很小的时候钻出来，又植入某种细长的，类似针管的东西，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抽掉，所以，骨头虽然长好了，还是和周围略显不同。” 吕丝雅和秦虎用了半分钟，才消化吸收了孟超说的话。 “白幽灵的脊椎骨上，为什么会有三个小孔？” 秦虎难以置信道，“天生的么？” “据我所知，幻狼一族的脊椎骨，或者说全部脊椎动物的脊椎骨上，都不太可能长出天然的小孔，也没有任何怪兽能在脊椎上精确打出这样细若发丝的小孔，却不伤害性命，甚至不造成残疾。” 孟超道，“这需要非常高明的技术和十分先进的工具。” 秦虎琢磨了半天：“你是说，有人打出了这些孔，为什么？” “在我们农大的驭兽系和生化系，如果要调制一些特殊的生化兽，有可能要在他们的脊髓神经里植入设备，或者注射药剂。” 孟超道，“如果要长期在一头生化兽的脊椎里注射药剂，刺激它的脊髓神经加速生长，不可能每天都用针头插入脊椎一次，那么，就在脊椎骨上钻孔，用特殊设备进行滴注，等调制完成，取走仪器，再注射骨细胞生长素，让伤口愈合——这是很常见的做法。” “什么！” 秦虎震惊，“白幽灵就是这样被林川调制出来的？” “不太可能，林哥虽然也来自农大，但他是武道系，应该接触不到这样的技术和设备，再说，他和白幽灵相识的时候，早就毕业了，也不可能有机会把白幽灵带回农大。” 孟超沉吟道，“农大的技术储备，还没强到能令怪兽觉醒智慧的程度，再说，林哥把什么都说了，也没必要单单隐瞒这件事。 “我觉得，即便白幽灵真的接受过调制，也是在它遇到林哥之前，它甚至没有通过心灵沟通，将这件事告诉林哥，否则林哥肯定会说。 “再结合我对脊椎骨的分析，这次调制，发生在它很小的时候，说不定它自己都不知道，不记得。” 秦虎大挠其头：“那是什么人干的？” “注意，我没说一定是‘人’干的。” 孟超道，“我只说，以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怪兽资料来看，即便末日凶兽也不具备如此精确手术的能力。” “这不是一样？” 秦虎皱眉道，“异界除了咱们地球人，就是怪兽，哦，据说在怪兽山脉外面还有一些茹毛饮血的人形生物，估计是猿猴类怪兽的变种，不是‘人’，还能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 孟超缓缓摇头，“我唯一能确定的仅仅是，白幽灵的脊椎末端有三个小孔，或许它的智慧，并非天然生成，也不是吞噬一些其他怪兽的大脑就能产生——这样，才比较合理。” “算了，这不重要。” 秦虎用力一砸拳头，兴奋道，“重要的是，这下子，它又能卖好多钱了吧？” 孟超：“……” 吕丝雅：“是有可能卖很多钱，但也有可能令我们卷入更大的漩涡，看来，无论我们三个是否喜欢彼此，都被牢牢绑在一起了。” 孟超沉默。 知道白幽灵是未来妖神的他，自然比吕丝雅和秦虎更清楚，他们卷入的漩涡，究竟有多神秘和危险。 九大妖神啊，这么不科学的绝强存在，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幸好，我们三个都活了下来，看来孟超有一句话是对的，我们三个加在一起，的确拥有极好的运气。” 吕丝雅目光炯炯地看着孟超，“走吧，既然这样九死一生的险境，都没能困死我们，相信无论什么样的漩涡和风暴，都阻挡不了我们前进，现在，是时候回到地面，去直面崭新的未来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重见天日 他们沿着蜿蜒向上的岩缝，爬行了足足三天三夜。 因为灵能狂潮再次撕裂和崩塌了大量岩壁，重新改变了地底缝隙的走向，秦虎最初记录的逃生路线已经没用了。 幸好吕丝雅经过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洗礼，感知灵能细微变化的敏锐度提升了好几倍，又能改变岩石的原子结构，将坚不可摧的岩壁变成细腻的流沙，用这种方式，扩大缝隙和打通隧道。 而且，灵能狂潮涌过之处，原本粗糙、尖锐、棱角分明的岩石，都被烧融成了类似琉璃般光滑、浑圆的状态，轻轻一挤，就能挤过去。 就这样，他们逐渐接近地面，鼻腔中涌入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新鲜。 头顶微弱的光明，也被不断放大，直到占满整个视界，令长久习惯了黑暗的双眼，感到一阵阵的刺激。 即将逃出地底时，三人倒是生出几分“近乡情怯”之感。 即便孟超已经从贡献值的变化中，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却还是不免惴惴不安。 他们掀起的涟漪，足以汇聚成一场改天换地的风暴吗？ 会不会，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仍旧两败俱伤，还波及到无数中低阶超凡者，把怒涛山脉方圆百里都打得一塌糊涂，暂时失去开发利用的可能性？ 红辉玉持续不断的喷射灵能，究竟带来什么后果，真如吕丝雅所言，变成滋润灵脉，刺激基因的可吸收能量了吗，中低阶超凡者有没有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疯狂修炼，拼命战斗呢？ “孟超，我们拉你上去！” 正沉吟间，听到头顶传来声音。 吕丝雅和秦虎已经先他一步，钻出地底，又回头伸出双手。 孟超一笑，也把自己的双臂送了出去，被两人紧紧拽住，往上一拉，重回光明。 三人都眯了足足十秒钟的眼睛，才能适应惊涛骇浪般的光明冲击。 环顾四周，他们出现一瞬间的错愕，疑心这里是否怒涛山脉，还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异世界。 四周看不到半棵参天大树，光秃秃的山头和山坳里，却布满了一个个热气腾腾的大坑，大坑边缘和底部都呈现出琉璃化的特质，像是被极度高温的陨石轰击出来。 又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沟壑，宛若诸天的鬼斧神工，沟壁和沟底，同样是七彩纷呈的琉璃。 “这是……” 秦虎眼珠凸出，艰难吞了口唾沫，喃喃道，“这是神境强者，出手的痕迹？” 孟超骇然。 “神境强者，的确是般的存在。” 他在心中暗暗道，“不过，再厉害的神境强者，前世的最后，也没保住龙城不灭，看来，我必须更加努力修炼，不止要突破神境，站上超凡塔之巅，更要超越神境，去看看超凡塔直刺的苍穹之上，究竟还有什么东西。 “只有超越神境，才能粉碎末日，只有卓立于苍穹之上，才能彻底看清苍穹之下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快看，那里！” 吕丝雅忽然指着不远处一个“陨石坑”道。 三人上前观察时，发现陨石坑里竟然躺着一具硕大无朋的怪兽尸体。 它就像是披挂着铁甲的猛犸巨象，又像是铁甲犀牛再放大十倍，又狰狞恐怖十倍。 周身疙疙瘩瘩的皮肤呈现出金属般的光泽，一对十几米长的超巨型獠牙上布满了玄奥繁复的纹路，和冲天而起的独角交相辉映，即便死了，仍旧释放出熊熊燃烧般的凶焰。 “陨石坑”里的砂石和岩壁统统琉璃化，像是一只七彩纷呈的玻璃大碗，但这头山丘般的恐怖巨兽却毫发无损，连一块皮都没烧焦。 “这是传说中的末日凶兽‘裂地牛魔’，据说它不但拥有不亚于‘玄武巨兽’的超强防御力，还拥有传递震荡波，改变地质构造，制造地震的能力，曾经有军方强者带领整整一支突击队想要围剿它，都被它制造地震，吞噬到了地底！” 秦虎满脸震惊道，“怪不得我们在地底足足爬了三天才找到出路，原本测绘出来的很多缝隙统统堵塞和扭曲了，原来是它在整蛊作怪。 “没错，怒涛山脉正是裂地牛魔的老巢，正因为忌惮它制造地震的能力，包括列车炮在内的很多重武器，才不敢轻易向怒涛山脉一带延伸，现在，裂地牛魔完蛋了，我们的钢铁洪流，终于能发挥作用了。 “不过，它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是这里。” 孟超终于发现，裂地牛魔的左耳上，有一个手指大小的窟窿。 右耳上，也有一个手指大小的窟窿。 从两个窟窿的位置来看，应该是被一把极细的兵刃，或者干脆说，是一根钢针，直接戳通，将大脑组织彻底破坏。 “……” 这一发现，让三人都沉默半天。 “不用羡慕人家的强大，只要你我联手，终有一日，我们也可以。”吕丝雅看着孟超，意味深长道。 “不用联手，我也可以。”孟超颇为警惕道。 虽然吕丝雅长得很漂亮，年纪也不大，还是一个颇有权势的小富婆，而且双腿修长、笔直、浑圆、有力。 但孟超是有原则的。 他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去抱吕丝雅的大腿。 至少要考虑考虑，酝酿酝酿再说。 “我就没你们这么大的野心，随随便便升个天境，我就满足了。” 秦虎垂涎三尺地看着裂地牛魔，道，“末日凶兽的尸骸，怎么没人来收拾啊，这玩意儿，究竟能卖多少钱呢？”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阵微风吹过，驱散了三人周围的浓雾。 三人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电闪雷鸣，狂风骤雨的极端天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笼罩四周的浓雾，也是真正的雾气，而不是空间扭曲的涟漪，阳光一照，顿时烟消云散。 三人眼前，豁然开朗，仿佛一个全新的世界，徐徐拉开帷幕。 只见头顶怒涛般翻滚的乌云，早已四分五裂，只能躲在天边苟延残喘。 占据天空正中央的，是蓝天白云，和一轮璀璨的红日。 红日的映照下，一朵如不死鸟展翅般的红云冉冉升起，久久不散。 红云之下，连绵起伏的山川，郁郁葱葱的丛林，以及一望无垠的平野上，如珍珠般星罗棋布的湖泊，被三人尽收眼底。 世界是如此美好，辽阔，清晰。 而在波澜壮阔的天地之间，上百具装甲飞艇正隆隆驶过。 他们或是运载来了大量重武器和工程机械，直接投放到墓碑森林和怒涛山脉的深处，建筑要塞、阵地和轨道交通线。 或是将怒涛山脉深处的超兽尸体运输回去，成为龙城发展的珍贵原材料。 有些超巨型的中高阶超兽，如裂地牛魔这样的末日凶兽，甚至要好几具装甲飞艇同时拖吊，才能晃晃悠悠地运走。 不过，没关系，经过五天五夜极尽绚烂的释放，积郁在地底亿万年的狂暴能量已经消耗大半，方圆百里内的灵磁环境变得非常稳定，再也不会有电闪雷鸣和看不见的罡风、湍流作怪，人类的装甲飞艇和钢铁洪流，都能尽情施展他们的力量。 “大局已定，我们赢了！” 此情此景，令有着不同身份，背景，实力，性格和理念的三人，都流露出同样的笑容。 或许，零星战斗仍未结束。 但只要盘踞在怒涛山脉深处的末日凶兽统统都被击杀，而极端天气又烟消云散，灵磁干扰不复存在，人类的钢铁洪流能够长驱直入，便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胜利的降临。 “看！ “天边！” “在那里！” 三人忽然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只见一道比地球更绚烂百倍的彩虹，横跨龙城和怪兽山脉，一路飞跃地平线，延伸到了异界的远方。 …… 三人很快被装甲飞艇发现。 最近五天，人类和怪兽围绕怒涛山脉展开激战，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狠狠碰撞激荡出的冲击波，的确波及到了不少中低阶超凡者。 如他们这样散落在山坳、丛林甚至地底的人还有很多，再加上各种超兽尸骸要处理，巢穴要捣毁，要塞要筑造，各单位都忙得脚打后脑勺，暂时还没人看出孟超三人的特殊，想把他们和别的伤员一起，送回碎星湖区的基地再说。 吕丝雅却神通广大，联络到了一具喷涂着红十字标志的装甲飞艇。 这是设施先进的战地流动医院，按照吕丝雅的说法，绝不逊色于龙城的各大私立医疗中心。 孟超原本不想让吕丝雅检查身体。 转念一想，在这个资源第一的世界里，隐藏实力实在没什么意义。 只有适当显露锋芒，才能吸引更多人投资自己，得到更多的修炼资源。 再说，自己这番奇遇是光明正大的，正好能掩饰重生带来的特异之处。 而且，在洞窟深处就被吕丝雅看个精光，这会儿，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 想到这里，孟超和秦虎欣然登上吕丝雅的医疗飞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收小弟，搞事业 三人虽然得到了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淬炼，终究受伤太重，又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在地底岩缝中爬行了三天三夜，身体亏空极大，都出现不同的后遗症。 孟超还好，就是单纯的饥饿，注射了正常超凡者十倍剂量的高能营养剂，也就慢慢缓过来了。 身为灵敏者的吕丝雅，感知灵能的敏锐度又被放大数倍，变得太过敏感——就像视觉和听觉都放大十倍后，大脑一时间无法处理纷至沓来的海量信息。 秦虎则是太贪心，一口气吸收了太多灵能，统统淤塞在灵脉之内，甚至从灵窍满溢出来，搞得四肢和关节都硬梆梆的，浑身是劲，却施展不出来。 在医疗舱里躺了好几个小时，又经过医生的悉心诊治，三人才稍稍缓过一口气。 治疗的同时，他们也收到了大量战报，知道了红辉玉矿脉爆炸后的五天五夜，地面上发生的事情。 首先，林川的自爆成功削弱了灵能狂潮的烈度。 经过层层岩壁和道道缝隙的不断削弱，最终喷涌到地面上的灵焰，并未达到灵磁暴潮的临界点，反而变成人体可以直接吸收的高纯度灵气，令怒涛山脉到碎星湖区，方圆百里内的所有超凡者都得到好处。 特别是对中低阶超凡者来说，突如其来的灵气喷涌，不吝于千载难逢的奇遇，很多残星超凡的灵脉都得到滋润和修复，很多人在一星灵纹境苦苦挣扎数载，始终找不到机缘，现在，也纷纷突破到了二星灵变境界。 其次，灵气喷涌带给神境强者的好处，虽然不如中低阶超凡者这么大，却也避免了狂性大发，走火入魔甚至爆体而亡的结局。 反而在灵气刺激下，将藏匿在怒涛山脉深处的末日凶兽，全都逼了出来。 于是，在军方神境强者“雷神”邵正阳的带领下，经过惊天动地的决战，人类成功斩杀包括“裂地牛魔，紫金魔猿，吞天妖龙”在内，三大末日凶兽族群。 失去末日凶兽的威慑，从怒涛山脉到碎星湖区，所有怪兽都像是群龙无首，亡魂大冒。 人类乘胜追击，不少战力狂飙的地境强者和天境强者，都斩杀了无数梦魇凶兽和地狱凶兽，从怒涛山脉一路蜿蜒流淌到碎星湖区的数条河流，都被怪兽的尸骸堵塞。 再加上数日的灵气喷涌，消耗了太多挤压在地底的狂暴能量，方圆百里的灵磁力场渐渐稳定，迷雾退散，雨过天晴，人类的钢铁洪流能从容展开，网络也恢复畅通无阻，赤龙军能够火力全开，北线攻势再无丝毫悬念，龙城人终于朝着拓殖异界的道路，踏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值得一提的是，孟超在好几份战报中都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说是此战中表现出色的年轻人，值得大力培养的龙城未来之星。 包括巫舞在内，五校联盟的四名战斗系特招生，自然榜上有名。 从战报的描述来看，他们在墓碑森林中的浴血厮杀，虽然不及孟超等人在地底的命悬一线，倒也称得上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凭四人一星灵纹境的实力，竟然在墓碑森林中干掉了两头地狱凶兽，即便有灵气喷涌的增幅，也着实令人震惊。 更震惊的是，孟超竟然在名单上还看到了楚飞熊的名字，据说他跟随邵剑青作战，有非常突出的表现。 战报没写清楚，孟超百思不得其解，这大白熊，不，大黑熊，究竟怎么个“突出”法，难道比自己还突出？ “这帮小兔崽子，真是走了狗屎运，第一次出任务就撞上千年不遇的灵气喷涌，很多人都临战突破啦！” 医疗飞艇上的空间紧张，秦虎和孟超只能挤在一间病房里，这家伙缓过劲来，将一条大毛腿架到医疗舱外面，一半嫉妒，一半心疼地说，“不过，这次灵气喷涌也把晶石矿脉中蕴藏的大部分灵能，统统报销掉了，本来，如果这些晶石都能开采出来，运送到晶石冶炼厂里去转化成最纯净的灵气，能发挥更大作用的。” 这倒是。 能量是守恒的，洞天福地不会平白产生，大量中低阶超凡者临战突破的代价，就是晶石矿脉的品级大幅下跌，很多矿脉直接废掉了。 而喷涌出来的灵气，也不可能被超凡者涓滴不剩地全部吸收，很多灵气都喷溅到了千里之外，甚至逃逸出了大气层。 从灵能利用效率的角度说，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孟超却知道前世的结局——晶石矿脉连同怒涛山脉的方圆百里统统报销，还有无数强者和未来之星陪葬。 今生能捞回这么多好处，他已经非常满意了。 “至少，我们赢了。”他对秦虎说。 “赢是赢了，但我还是心疼优先开采权的利益啊！” 秦虎捂着心口道，“经过这次喷发，红辉玉矿脉的品级至少降低两个级数，价值搞不好要跌掉三分之二，这可都是虎爷拿命换来的，结果，白白便宜这帮小兔崽子了！” 见他一副保住性命还不满足的模样，孟超忍不住道：“虎爷，你就这么喜欢钱吗？” “你不喜欢钱？” 秦虎瞪眼，朝孟超伸手，“行啊，把你这次任务的酬金，还有那娘们儿答应你的额外好处，统统送给虎爷，虎爷自己享受一半，剩下一半帮你捐给贫困儿童，怎么样？” 孟超一时语塞。 噎了半天才道：“我的意思是，除了钱之外，我们也可以关心一下别的事情。” 秦虎道：“比如呢？” 孟超道：“比如，这艘神秘的医疗飞艇，你不觉得这里的设备真的很先进，刚才看到的医生都很专业，好几名医生的生命磁场非常强大，至少达到天境么？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里是擎天集团的私家医疗飞艇，但观察了一下，发现不对劲，这里的医护人员身上，都有很浓的军事化色彩。” “那就是赤龙军的医疗飞艇。” 秦虎大咧咧道，“这有什么问题，反正哪部分的医疗飞艇，都不耽误虎爷养好了伤，突破天境，当英雄，发大财！” “不是赤龙军。” 孟超缓缓摇头，“我观察过，这艘飞艇从里到外，都没有半个赤龙军的战徽，而且从医护人员到外面走廊上那些穿黑制服的家伙，气质和正规军人都不太一样，更加……隐秘。 “还有，你看这些战报，要知道现在怒涛山脉的方圆百里，仍旧乱成一锅热粥，虽然末日凶兽是被击杀了，但还有很多超兽和普通怪兽躲在山林里。 “别说怪兽了，就算是十万八千头猪藏匿在山林里，要把他们统统抓出来，也需要一番手脚吧？ “但就在这么混乱的局势中，这里的战报却搜集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甚至连楚飞熊这样的新晋超凡者，有小小的闪光点，马上就被捕捉到，这样的情报搜集能力，可不是普通医院或者企业可以拥有的。” “那又如何？” 秦虎仍旧满不在乎，“我们上来前，见到了那么多赤龙军，还和家人报过平安，你也联络上了农大武道系，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和吕丝雅待在一起，你还担心什么呢？ “要我说，你就是在地底待得太久，有些神经过敏，倒也好治，反正这儿的医疗舱、高能营养剂和基因药剂都是免费的，咱们该吃吃，该喝喝，舒舒服服地休息几天，就等着享受高额酬金，还有优先开采权的利益吧，哈哈哈哈！” 孟超看着秦虎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觉得两人实在无法沟通。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秦虎不该是这么唯利是图的猥琐之辈。 至少，前世的他在逃出地底之后，可是舍弃了大部分利益，毕生追杀白幽灵。 孟超不知道，前世的秦虎，究竟是想为全军覆没的狂刀战队报仇。 还是懊恼没有阻止白幽灵的阴谋，因为自己的落荒而逃，导致北线攻势失败，生出“赎罪”的心理。 无论哪种情况，都说明在他粗豪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猥琐的心灵，然而在猥琐的心灵深处，仍旧残留着三分血性。 孟超心中一动，想到此刻的秦虎虽然变成孤家寡人，但他获得奇遇，应该能轻松突破天境，倘若得到10%优先开采权带来的资源，甚至有机会超越前世“五星超凡”的境界，成为和“断魂刀罗武”一样的天境巅峰高手。 而且，秦虎在猎杀者圈子里厮混了这么多年，人脉广，门路多，经验丰富，也算是个人才。 想要逆转未来，单打独斗肯定不行，必须打造自己的势力。 倘若能收秦虎当小弟，很多事情都方便许多——比如说，组建自己的超凡战队。 想到这里，孟超道：“虎爷，我收你当个小弟吧？” 秦虎愣了一下：“你说啥？” 孟超面不改色：“我说，经过这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任务，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有没有想过，和我联手搞一番大事业？”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又笨又懒的普通人 “这个嘛……” 秦虎挠着络腮胡，若有所思，“我原本没别的打算，就想重建狂刀战队——靠这次奇遇，我妥妥能冲上天境，又有10%的优先采矿权益，还抱住了吕丝雅这条金大腿，绝对能令新生的狂刀战队，比过去更加强大。 “不过，被你这小……小老弟一说，好像也是，我是已婚人士，为人正直，家庭和睦，直接去抱吕丝雅的大腿，似乎有些不妥。 “你小子就不同了，你是林川的小师弟，和他的出身、经历、方方面面都这么相似，还是他认可的同类，某种意义上，完全能当他的‘替身’。 “瞎子都看得出吕丝雅对林川的感情，现在林川死了，吕丝雅的大腿非常空虚寂寞，你就趁虚而入，我在后面提供技术指导，我们一定能成为她的左膀右臂，搞不好，真帮她夺取擎天集团的大权，那还不一飞冲天啊！” 孟超面无表情地盯着秦虎。 秦虎的脸被络腮胡遮住，也不知道红没红，干咳一声，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给你指条明路，搞定吕丝雅，可以少修炼二十年呢，等我们当了擎天集团大老板的左膀右臂，那时候，吃香喝辣，真金白银……” “你就这么喜欢谈钱吗？”孟超忍不住道。 “不谈钱，谈什么，理想？” 秦虎嗤之以鼻，顿了顿，又语重心长起来，“小老弟，虎爷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咱们过去那档子破事，统统留在地底了，谁再提谁是王八蛋，现在虎爷是真心为你打算，劝你别太偏激。 “林川的牺牲当然很壮烈，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想法就没问题，事实上，今天龙城绝大部分强者都挺不错的，得到修炼资源之后，也在不遗余力为龙城而战，包括虎爷我，该搞钱的时候搞钱，该玩命的时候，我也没含糊过，对不对？ “林川因为个人的经历，才钻了牛角尖，最后也幡然醒悟了，你可千万别受他的影响，各种想不开啊！” “我承认，现在龙城的绝大部分超凡者，包括从黑暗年代一路厮杀过来的神境强者，都称得上是‘英雄’，也包括……虎爷你在内。” 孟超沉思道，“但是，他们的下一代呢，第三代，第四代呢？倘若强者和弱者之间的差距不断拉大，我想，用不了几十年，龙城就会变得面目全非，那时候再想改变，就来不及了！” “几十年后的事情，谁想得到那么长远，说不定那时候我们已经征服了整个异界，还打通了回归地球之路呢？” 秦虎哈哈一笑，“再说，龙城那么多智慧超卓的高层，总会想到这些问题，妥善解决的吧，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家伙来操心。” 孟超道：“你是否觉得，我有些不自量力，杞人忧天了？” “是有点，但也很正常，年轻人都这样，虎爷我年轻时，也像你一样忧国忧民。” 秦虎咧嘴一笑，“没听过那个笑话么——十几岁的少年，思考的都是宇宙的命运，文明的意义，地球的未来；二十几岁的青年，琢磨的则是国家兴亡，龙城战略；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只想着如何一夜暴富，迎娶豪门千金，当上公司总裁；等爬上四十岁，哈，只要能舒舒服服，或者凑凑合合活下去就足够了。 “相信我，你就是太年轻，才刚刚摆脱普通人的身份没多久，还不太适应超凡者的世界，也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所以才各种纠结，想拯救普通人来满足自己廉价的英雄情结。 “等你到了虎爷这把年纪，就会知道，人呐，能把自己和家人照顾好，就蛮不错啦，至于和咱们不相干的普通人，就自求多福吧！” 孟超盯着秦虎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认真道：“不会的，就算到了你的年纪，我也绝不会变成这样。” “无所谓，咱们走着瞧。” 秦虎耸肩道，“总之呢，你小子从这次红辉玉矿脉爆炸中，得到了最多的好处，吕丝雅和各方势力肯定会愈发看重你，不断投资在你身上，少不了要平步青云，出人头地啦！ “所以，你有什么能发财或者能出名的好项目，尽管来找虎爷，无论搞事业还是搞别的什么，虎爷绝对能助你一臂之力。 “至于别的……帮助普通人，修建小学校，抗衡财雄势大的超级企业，破解隐藏在白幽灵背后的阴谋，诸如此类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虎爷精神上支持你！” 孟超再次皱眉：“我真不明白，你好像对普通人有着极深的成见。” “对于那些努力奋斗的普通人，我没有任何成见，但这样的普通人，往往都能变成超凡者的。” 秦虎撇了撇嘴，道，“想当年，虎爷还不是两手空空，吃了上顿没下顿，裤兜里叮当乱响？照样白手起家，成为今天的地境巅峰，不，是分分钟突破天境！ “既然我能办到，你口中的普通人为什么办不到？要么是笨，要么是懒，更多是又笨又懒，哼，这种人我当年见得多了，平时不刻苦修炼，到了战场上只知道哭哭啼啼，等我当上超凡者，又跑过来道德绑架，腆着脸说什么‘能力越强，责任越大’的屁话，还不是想骗虎爷给他们卖命！” 听到这话，孟超忍不住道：“虎爷，你当年的情况，和现在又有不同，当年龙城还在混乱中，虽然处处是危险，但也遍地是机遇，只要胆大心细肯拼命，很容易就能得到修炼资源。 “可是，今天的年轻人，自己再怎么努力，如果没有一个好爸爸……” “打住，你已经说到点子上了，谁叫他们没有一个好爸爸呢？这不怪我吧，我又不是他们的爸爸！” 秦虎打断孟超，翘起大拇指，戳着自己的胸膛，“总之，我就信奉一条，我凭本事，豁出性命赚来的钱、力量和地位，我正大光明，坦坦荡荡，和老婆孩子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普通人看不惯，他也可以去拼命，也可以学我们的样子，去地底探险，和凶兽厮杀，被灵能狂潮撵着屁股逃跑，在矿洞里面苦苦煎熬啊！ “自己又笨又懒又怕死，那就没办法了，老老实实当一辈子的普通人，慢慢熬着去吧，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公平，哈哈哈哈！” 秦虎仰头大笑。 两条大毛腿都翘到医疗舱外面，一晃一晃。 这时候，几名白大褂推门进来。 “医生，我的情况怎么样？”孟超懒得再和秦虎瞎扯，从医疗舱里站起来。 “孟超同学，你的情况非常好。” 一名白大褂微笑道，“你的细胞活性和灵力值，全都大幅超越了‘二星灵变’境界的正常值，而且，我们观测到你体内至少有数百条支脉和几十条主脉，包括缠绕脊椎，最重要的龙脉之一，都渐渐呈现水晶化的特质，成为所谓的‘晶脉’。 “这是非常罕见的现象，你已经恢复如初，随时能投入新的修炼和战斗，相信你会在不久的将来，大放异彩的！” 孟超长舒一口气：“谢谢您，医生。” 白大褂摆了摆手，转到秦虎面前。 “医生，我呢？” 秦虎听得眼热，迫不及待道，“这个小……老弟都能大放异彩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修炼，是否已经突破天境，为什么在医疗舱里躺了这么久，还是觉得手脚麻木，关节僵硬，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经络里面，浑身是劲却使不出来，这是晋级天境的正常现象吗？还是说，我要晋级传说中的‘超级天境’了？” “呃……” 几名白大褂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秦先生，您先冷静一下，深呼吸，尽量放松心态，关于你的病情，是这样——” 白大褂道，“您应该知道，所谓‘修炼’，并不是简单粗暴将大量灵能吸入体内，就能转化成境界和战斗力的吧？ “就好像一次吃下太多高能食物，却忽略了自己的消化吸收极限，也只会积食甚至胃肠道破裂一样。 “不错，您在灵能狂潮来袭时，的确吸入了大量红辉玉和蓝原母石激荡出来的能量，这些能量将您体内每一束灵脉都填充得满满当当。 “但因为您当时身受重伤，器官接近衰竭，细胞活性也降至最低，所以，并没有吸收这些灵能，反而令他们在您体内，重新结晶化，全都……堵住了。 “所以，你这几天才会感觉四肢麻木，关节僵硬，空有力量，却半点施展不出来。 “从我们刚才做的一系列检查和评估来看，您现在除了身体强度比普通人稍微高一点点，无论运动机能还是战斗力，和比较强壮的普通人……都没太大区别。” 秦虎的笑容一点点僵硬了。 “啥，啥意思？” 他结结巴巴道，“我读书少，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医生，你就告诉我什么时候能恢复修炼，突破天境就好了！” 几名白大褂又对视一眼。 “这个，很难说，我们从未遇到过您、孟超同学和吕小姐这样的情况，而您是三人中最棘手的一个。” 白大褂谨慎道，“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化解您体内郁结的灵能，——以龙城现有的医疗水平，任何激进方案都有可能在您体内重演一次‘微型红辉玉矿脉大爆炸’，令您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所以，我们的建议是，请您心平气和等待一段时间，说不定，在您的生命磁场激荡下，这些郁结灵能自己就慢慢化开了，那时候，您非但能一举突破天境，甚至有可能一口气冲上五星，见证奇迹！” 秦虎挠了半天络腮胡：“一段时间，是多少时间？” “乐观估计，说不定三五天就能自行化解，突破天境了。” “不乐观呢？” “不乐观的话，三五个月，一年半载，三年五载？” “三年五载？你咋不说百八十年呢！” “百八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 “秦先生，秦先生，您没事吧？” “没，没事，医生，假设，最糟糕的情况，这些郁结的灵能，真的百八十年都化解不了，我会怎么样？” “也不会怎么样，应该不会威胁生命，最多无法再使用超凡力量，一辈子都只能当普通人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异兽调查局 病房里的舷窗是关着的。 孟超却觉得一股冷风吹过。 把秦虎直接吹成了冰坨。 孟超觉得这些白大褂有些奇怪，不像是普通医生。 普通医生介绍病情，很少有这么……直接的。 “医生，我能问问，咱们这艘医疗飞艇，究竟属于哪所医院，或者哪个单位吗？”孟超问道。 白大褂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可以让吕小姐亲自和您解释，这边请，孟超同学，她在隔壁病房等您。” 来到隔壁病房，刚刚关上门，孟超就被吕丝雅的全新造型吓了一跳。 她脱掉了病号服，重新换上剪裁贴身的套装，却是略显神秘的暗红色，还绣着若有若无，似蛟似龙的流纹，看着比过去更加成熟而霸气。 整张脸却被一副没有窟窿的面具遮掩住，面具一路包裹住了半个脑袋，将耳朵都堵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从弧形镜面上，反射出孟超自己扭曲的样子。 这副面具，或者说这次地底之行，令她浴火重生，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医生说，我的灵敏度提升了十倍，每时每刻都能看到、听到比普通超凡者更多十倍的东西，大脑根本无法处理这么多嘈杂且无用的信息。” 吕丝雅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在幽暗地底还好，本身就没太多信息，一旦回到地面，这么多光线、声音还有灵能涟漪，如洪水猛兽般涌进来，脑袋疼得炸裂，分分钟会走火入魔。 “所以，只能暂时佩戴这副医疗头盔，屏蔽和过滤掉大部分信息，没有吓到你吧？” 孟超摇了摇头。 平心而论，就吕丝雅的身材，别说佩戴一副弧形镜面的面具了，哪怕长着一颗女鬼的脑袋，也会有很多血气方刚的青少年，怡然不惧，奋勇向前的。 “那就坐过来一些，我们怎么说都曾生死与共，又有林川这个共同的朋友。” 吕丝雅幽幽道，“我的朋友不多，林川是最重要的一个，现在他死了，我不想错过和你成为朋友的机会。” 孟超沉吟片刻，思索吕丝雅这番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我知道，你多少受到一些林川的影响，认为我是‘钻石九头龙’，而你是‘剑戟魔猪’，彼此并非同类。” 吕丝雅单刀直入，“不过，这毕竟只是一个拙劣的比喻，我们既不是龙，也不是猪，而是懂得思考，会审时度势，妥协合作的人类，你觉得，我们的利益，存在根本冲突吗？” 孟超摇头道：“我希望没有。” 吕丝雅又道：“那就是你觉得，我蠢到看不出彼此之间共同的利益，会把你这么天赋异禀又得到奇遇的未来之星，逼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孟超还是摇头：“你看来不蠢。” 吕丝雅在镜面之下笑起来：“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呢？” 孟超想了想，朝吕丝雅伸手，轻轻一握，随后问：“这条医疗飞艇究竟属于哪个单位，我们好像在怒涛山脉附近盘旋了很久，接了不少伤员上来，我还看到很多怪兽的尸骸——都是擅长精神攻击或者心灵控制的怪兽。 “换言之，这不仅仅是一艘医疗飞艇，还是一座移动实验室，能对最新鲜的怪兽尸骸进行研究，擎天集团，没有这样的能力和需求吧？” 吕丝雅点头，爽快承认：“这是异兽调查局的飞艇。” 孟超心思电转。 十八九岁的他，并没有听过“异兽调查局”这个名字。 但前世记忆碎片中，却有一些信息，正在蠢蠢欲动。 “整整三十年的‘怪兽战争’，人类基本上已经将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空有蛮力，却学不会隐匿自己和理解文明的，传统意义上的‘怪兽之王’统统击败了。” 吕丝雅解释道，“怒涛山脉之战，恐怕是这些力大无穷但全无智慧的超巨型怪兽，最后的辉煌，随着‘紫金魔猿、裂地牛魔、吞天妖龙’这样的末日凶兽纷纷倒下，一个时代结束了，我们貌似迎来了胜利，至少是走在夺取胜利的正确道路上。 “但是，异界是各种物质都极不稳定，进化速度极快的地方。 “能从千万年残酷竞争的大筛选中脱颖而出，存活到今天的怪兽，没一个是易与之辈。 “很多末日凶兽都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长期占据食物链顶端，他们根本不需要智慧，就能舒舒服服活下去，等他们意识到人类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全新敌人，再想产生智慧，已经来不及了。 “反倒是那些体型较小，蛮力不足，处于食物链中下层，经常被高阶超兽当成食物，必须绞尽脑汁才能生存下去的怪兽，更有可能产生独特的智慧，并且和人类文明碰撞出耀眼的火花，开启全新的进化之路，成为更加诡秘和危险的存在。 “地球上的太古时代，曾经发生过一次大规模陨石侵袭，灭绝了当时的霸主恐龙，却没能毁灭整个生态圈，反而为很多中小型哺乳动物让出了生存空间，让他们能蓬勃发展，最终诞生了灿烂的文明。 “现在，我们这些穿越到异界的地球人，也扮演了‘陨石’的角色，毁灭了传统意义上的怪兽之王，却给另一些怪兽带来进化的契机，没人知道，这些怪兽将进化成什么样的形态，又会对我们的文明，产生多大的影响。 “你相信，白幽灵并非唯一拥有智慧的怪兽吗？” 孟超当然相信。 但他只是道：“是吗？” “当然，怪兽的‘智慧’和我们的理解，并不是一回事。” 吕丝雅道，“但的确存在这么一批怪兽，并不是那种硕大无朋，面目狰狞，吼声如雷，毁天灭地的末日凶兽，却能改变外表，蛊惑人心，释放病毒，以各种潜移默化、诡谲叵测的方法，渗透到龙城内部，妄图将人类文明的堡垒，从内部攻破。 “现在，我们对怪兽的划分非常粗糙。 “无论怪兽，超兽，梦魇凶兽，地狱凶兽还是末日凶兽，都是从单纯的天赋技能以及战斗力来划分。 “但战斗力和威胁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白幽灵的战斗力肯定不如绝大部分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更是天差地别，它的心灵控制能力也未必多么强大，但它的威胁性有多大，你亲自体会过了？” “的确。” 孟超点头道：“很多末日凶兽并不愿意主动招惹人类，他们只想在自己的地盘上舒舒服服地称王称霸，当别的末日凶兽被我们干掉时，说不定他们还会感到庆幸，这种空有蛮力，却毫无头脑的东西，无非是力气大点儿的野兽，自然不是人类文明的对手。 “但那些拥有智慧，能深刻理解文明，知道团结所有怪兽，主动向我们发起进攻的家伙，才是最危险的。” “对，这样的怪兽，威胁性和战斗力并不成正比，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超兽’可以形容，他们有一个全新的名字——异兽。” 吕丝雅道，“异兽调查局，自然是专门对付异兽的机构。” 孟超明白过来：“你是异兽调查局的人？” “没错，我在异兽调查局进行了一年的秘密特训，才从纯粹的探矿师，变成拥有一定战斗力的调查官。” 吕丝雅道，“异兽调查局是一个刚成立没多久的全新机构，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重视‘拥有智慧，能渗透人类社会的异兽’，大多嗤之以鼻，当成胡说八道。 “不过，我们吕家这样的大家族，总要多头下注，烧烧冷灶——有人留在擎天集团，有人加入赤龙军，有人在龙大和五校联盟进行学术研究，有人去丧尸研究所，有人进入超凡塔，成为‘裁决者’，也要有人加入刚刚成立的异兽调查局。 “当时，没人看好异兽调查局，认为这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机构，那些家族序列比我更靠前，更受祖父宠爱的堂哥堂姐们，全都不屑一顾。 “我清醒认识到，循规蹈矩在家族里做事，绝对无法掌握擎天集团的大权，而加入赤龙军、超凡塔或者别的机构，又会遇到早就混得风生水起的堂哥堂姐或者叔伯阿姨们，还是要被他们监控和钳制，干脆，孤注一掷，把宝押在异兽调查局身上。 “虽然在异兽调查局接受了大量训练，也得到不少帮助，但我原本也不太相信怪兽能拥有多少智慧，造成多大破坏的，直到这次，我遇到了白幽灵……” 虽然她佩戴着弧形镜面的银色面具。 孟超还是能感受到面具之下，错综复杂的情绪。 这情绪一闪而逝，就被吕丝雅收敛到内心最深处。 “现在，我相信战争形态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人类和怪兽在荒野上的厮杀，不再是决定胜败的重点，更加隐秘的战场，却将变得更加血腥和关键。” 吕丝雅十指交叉，看着孟超，“而异兽调查局也必将异军突起，成为捍卫龙城最重要的力量之一。” 第二百五十九章 乘风而起 孟超无法看到镜面之下，吕丝雅的表情。 只能听到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执意邀请你和林川加入这次探矿任务吗？ “这原本是一次三合一的任务。 “一方面，我要配合异兽调查局的研究员，血纹花专家叶博士，去研究怒涛山脉地底的血纹花之谜。 “另一方面，我也想得到红辉玉矿脉的优先开采权，令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更进一步，并且弄到专属于我的招募和行动经费。 “同时，这还是一次招募任务，异兽调查局正在招兵买马，大肆扩张的阶段，像林川这样出色的人才，原本极有可能借助这个黄金平台，一飞冲天的。 “只可惜，我千算万算都算不到，他竟然会被异兽蛊惑，成为我要调查的目标…… “幸好，还有你，孟超同学，有兴趣加入异兽调查局吗？” 孟超高高扬起眉毛。 “不用这么惊讶，难道你还不了解自己的价值吗，不算探矿任务这次，你在北线攻势中的表现也足够亮眼了，更重要是你不属于任何势力，也不会受到家族的影响，是非常值得培养的人才。” 吕丝雅道，“再加上你我的关系，咱们在这次任务中共同的秘密和奇遇，你超乎想象的表现，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和能力，我保证，你一定能在异兽调查局乘风而起，大展宏图的。” 孟超怦然心动。 异兽调查局，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调查隐匿在龙城内部的怪兽，也符合自己前世记忆碎片中的战争进程，的确是胜败的关键。 而且，秦虎话糙理不糙，如果能抱上吕丝雅的大腿，的确能少修炼二十年呢…… 孟超眯起眼睛，认真思考。 吕丝雅忽然道：“你是在看我的大腿吗？” “什么？” 孟超吓了一跳，急忙摇头：“没有，好吧，或许我的视线是有些集中到你的大腿上，但此腿非彼腿，我的意思是……” “不用解释，我都听到了。” 吕丝雅幽幽道，“抱上我的大腿，能少修炼二十年嘛！” 孟超：“哎？” 吕丝雅：“别误会，我并没有装窃听器这么卑鄙，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实在是我的灵敏度太高，即便佩戴着屏蔽头盔，还是有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会源源不断传入耳中，你和秦虎就在隔壁，说话这么……肆无忌惮，相信我，我并不想听到你们这些污言秽语的。” “……” 孟超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雅姐，既然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解释一下了，其实我和那个秦虎根本就不熟，不，何止不熟，简直是有仇，我其实最看不惯这种既猥琐又油腻的中年大叔，对于他的粗鄙之语，我绝不赞同，还非常愤慨呢！ “所以，你不用给我面子，该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要不然，扣他两个点的优先采矿权益？” “我当然相信你。” 吕丝雅在镜面之下轻笑一声，道，“但请你也相信我，无论是和你交朋友，还是邀请你加入异兽调查局，我都绝对没有把你当成林川的替身。 “毕竟，他长得那么……你长得这么……你懂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把你们两个混为一谈的。” “……哦。” 孟超道，“可我还在上学呢！” “这不是问题，异兽调查局的特勤人员分成不同级别，既有全职特工，也有编外调查员，以及临时的技术支持。” 吕丝雅介绍道，“像我自己就保留了擎天集团的职务，还经营着自己的公司，并不用二十四小时都上前线去拼命的。 “像你的情况，原本也没必要成为异兽调查局的公开调查员，保留学生身份，平时正常上学，修炼和生活，暗中接受训练，得到资源支持，利用自己的身份参与一些比较隐秘的任务，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发挥你的价值。” 孟超琢磨了一下。 编外调查员，听上去倒是不错。 “你体内积累了浑厚的灵能，比很多地境巅峰强者更加强大，所欠缺的，就是将他们合理施展出来的方法。” 吕丝雅继续道，“农大武道系当然有很多奇功绝艺，但我能看出你的野心，你并不想当一个纯粹的赳赳武夫或者擅长收割的技术专家，对吧？ “加入异兽调查局，不但能接触到很多核心机密，还有五校联盟甚至龙大都没有的灵能运用之道，能助你攀上超凡之巅——别看我们是刚刚诞生不久的小机构，背后却有龙城最顶尖的神境强者支持，像我操纵岩石来战斗的技巧，就是外界绝对学不到的。 “还有，你不想搞清楚白幽灵脊椎骨上那三个小孔的秘密吗？” 孟超心中一动：“异兽调查局知道？” “暂时还不知道。” 吕丝雅缓缓摇头道，“但龙城唯一有能力，也有责任调查这件事的，就只有异兽调查局了，我发誓，我也绝对会竭尽所能去查清所有真相的，如果你想为林川报仇，就应该助我一臂之力——无论在白幽灵的脊椎骨上钻出三个小孔的究竟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那才是罪魁祸首！” 孟超盯着吕丝雅，道：“我不但要为林哥报仇，还想实现他的遗愿，让未来的龙城孩子们，都能在同样灿烂的阳光下成长和竞争。” “那你就更应该加入异兽调查局，不顾一切往上爬，掌握更加强大的力量、财富、权势和影响力。” 吕丝雅冷冷道，“现在，你只是小小的二星灵变境界，没人会认真倾听和仔细思考你的话，就算你再怎么大声疾呼，你的声音也很容易被干扰、掩盖甚至扭曲，最终，除了满足自己廉价的正义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虽然我不完全认同林川的理念，但有一点，他是对的，只有攀上超凡之巅，你才有可能贯彻自己的意志，改造这个世界。 “更重要的是，现在轻举妄动，很容易打草惊蛇——林川和白幽灵固然死了，但真正的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甚至在暗中策划更大的阴谋。 “光凭一腔热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有可能引火烧身。 “你我联手，借助异兽调查局的力量，才能实现林川的遗愿，让未来龙城的孩子们，全都沐浴在同样的阳光之下。” 孟超心思电转。 作为十八九岁的热血青年，他并不完全赞同吕丝雅的观点。 但作为末日归来的亡灵，他必须承认，认为自己拥有一颗正义之心和满腔热血，只要振臂高呼就能解决一切问题——这种想法，非但天真，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懒惰、怯懦和逃避。 战斗只需要悍不畏死，一往无前就可以。 但想要赢得胜利，就需要更多东西。 孟超闭上眼睛，想从前世记忆碎片中找到答案。 异兽调查局……随着提到次数越来越多，这个名字也越来越耳熟了，好像是前世一个很厉害的机构，但是…… “我要考虑一下。”孟超晃了晃脑袋，还没找到答案。 “当然，你可以回病房好好考虑，我们还有半天会回到碎星湖区的基地，离开之前，告诉我你的决定。” 吕丝雅道，“顺便把这件事告诉秦虎，他是聪明人，相信听到‘异兽调查局’五个字，就会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知道回去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孟超点头，走到门口，想到一件事，又转过身来。 “对了，有件事，始终没问你。” 孟超困惑道，“一开始我和秦虎偷偷趴在岩壁下面，偷听你、林川、申玉龙和白幽灵对话时，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存在，就因为感知特别敏锐？” 这一点，是此战的关键。 甚至可以说，彻底改变了三人的生死，北线攻势的成败，以及龙城的未来。 “……不完全是。” 吕丝雅沉默了很久，才幽幽道，“是血玉髓。” 孟超愣了一下。 “还记得那枚我让你转交给林川疗伤的血玉髓吗？” 吕丝雅道，“那是我千辛万苦才搜集到，原本有两枚，是一对的，除了能刺激生命磁场，加速伤口愈合之外，在一定距离内，还能令两名持有者的生命磁场，产生极其微妙的共鸣。 “普通超凡者感受不到，但对我这样的‘灵敏者’而言，只要林川把它放在身上，一定距离内，我就像是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心跳和温度。 “我，我原本也是觉得这次任务太危险，可能会死很多人，所以想知道林川是否安全。 “没想到，后来和他近距离接触，却没感应到他身上血玉髓的存在。 “直到两支探矿队自相残杀，他露出真面目后，我才在岩壁边缘，感应到了微弱的血玉髓波纹。 “仔细想想，除他之外，能持有血玉髓的，也就只有你了。” 孟超有些尴尬。 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 他急忙在身上乱摸：“那我现在就还给你。” “算了，被你贴身放过，我不要。” 吕丝雅轻叹一声，道，“林川不在了，你还给我，我又能给谁呢？” 第二百六十章 大赢家 孟超回到病房时，秦虎还双膝盘坐在医疗舱里发呆，犹如老僧入定。 “虎爷？” 孟超试探着叫了一声，“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见他回来，秦虎双眼放光，从医疗舱里一下子跳了起来，上前握住孟超的手，用力摇晃道：“我在深思熟虑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没错，普通人和超凡者，就是水和鱼，土和苗的关系，没有水，哪来鱼，没有肥沃的土壤，哪来的参天大树呢，阿超，你说得太对了！” “阿超？” 孟超打了个冷颤。 “没错，阿超，我想通了，彻底想通了！” 秦虎大义凛然道，“人生短短几十年，为功名利禄而奔波，不觉得太枯燥了吗？做人，还是要有一点理想的。 “既然你都这么热情邀请我搞一番大事业，我身为圈中前辈，又怎么忍心拒绝？接下来，你我联手，一定能让龙城的明天更美好，所有普通人的孩子们，都更加幸福快乐的！” “哇，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孟超狐疑道，“不会是因为医生说你的灵脉郁结，有可能终生无法修炼的缘故吧？” “怎么会？” 秦虎爽朗一笑，“在荒野深处当猎杀者，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分分钟做好了命丧黄泉的准备，今次狂刀战队全军覆没，只有我逃出生天，已经非常幸运，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可以接受。 “我是真的想通了，想和阿超你联手搞事业，造福大众，共建龙城的。” “这样啊……也行。” 孟超挠头，倒没有因为秦虎暂时施展不出天境的战斗力就嫌弃他。 毕竟，他主要看重的，还是秦虎丰富的江湖经验和人脉门路，这些并不会随着灵脉郁结而消失。 再说，他觉得自己从秦虎身上，还能学到不少东西——比如满嘴瞎话却面不改色，这份精湛绝伦的演技。 搞事业的话题先撂在一边，孟超向秦虎转告了吕丝雅的话。 “异兽调查局？” 秦虎眼前一亮，抓着孟超的肩膀道，“阿超，没想到这娘们儿是异兽调查局的人，这可是最近风头正劲的一个机构，虽然刚刚成立没多久，但在圈子里已经有很多传闻，据说他们破获了一系列大案要案，甚至抢了超凡塔‘裁决者’的风头。 “还有人说，异兽调查局的背后，站着龙城最顶级的几名神境强者，各种资源、功法和绝密资料层出不穷，还有某种意义上‘先斩后奏’的权力，在整个龙城，都能横着走路！” 孟超很想告诉秦虎，他口中的“这娘们儿”很有可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算了。 秦虎经验丰富，知道白幽灵的事情还没了结，既然被异兽调查局这样的强势机构接手，他拍胸脯保证，肯定不会到处乱说，自找麻烦的。 孟超也知道轻重，在白幽灵之谜彻底搞清楚之前，贸然泄漏机密，只会打草惊蛇。 那么，是否接受吕丝雅的邀请呢？ 这个问题，只能自己慢慢思考。 孟超重新浸没到医疗药剂中，轻轻揉搓眉心。 既然北线攻势的结果被彻底扭转，接下来龙城面临的局势应该比前世好得多，至少正面战场上很少会遇到不可战胜的敌人。 问题主要就集中在“九大妖神”上。 可惜前世的他在怪兽战争期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并不太关心这些“妖神”的资料和战报——白幽灵也是因为秦虎的关系，才稍微了解一点。 “听是肯定都听过一耳朵，但一时半会儿，怎么都想不起来，或许，要到怪兽调查局接触更多资料后，才能想起更多东西。” 孟超沉思道，“算算时间，现在距离九大妖神兴风作浪没几年了，他们应该正在孕育和进化中，就像还是地狱凶兽的白幽灵一样。 “倘若能将剩下的‘八大妖神’都扼杀在襁褓中，是否就算彻底打赢了怪兽战争呢？” 还有，关于小妹堕落成黑夜魔女的唯一线索，就是老妈曾经工作过的那家神秘医院，迄今为止，除了一枚“交叉双眼”的十字图案，并没有更多发现。 包括自己前世待过的黑骷髅训练营——幽灵旅，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恐怕也不是待在农大校园，就能找到答案的。 “异兽调查局，会有更多线索吗？” 再有，就是“火种”本身。 孟超越来越觉得蹊跷觉醒的火种，非常古怪。 一开始判定林川是“准英雄市民”，后来又变成“特殊市民”，最后变成了“普通市民”，还有谱没谱？ 火种究竟是根据什么来判定市民的不同状态呢？ 难道是自己的主观感受？ 当自己把林川当成偶像时，他就是“准英雄”，等自己生出疑心，他就是“特殊市民”，到最后，自己重新相信他，就变成了“普通市民”？ 还有，关于火种浮现的各种技能，孟超发现，不是自己前世曾经学过的，就是今生或多或少接触过的。 换言之，火种并不能“无中生有”，变出一种全新的技能。 同样，所谓“修复主脉”的奖励，其实在1024条支脉彻底贯通的情况下，灵能无时无刻不滋润着枯萎的主脉，原本就能一点点疏通并修复，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看来，火种并非全知全能。 这一点，令孟超稍稍松了口气。 他并不想成为某个全知全能的存在的傀儡——即便为了所谓光明、正义的目标，也不行。 “火种本身，肯定蕴藏着某种科学道理，应该和半年前发生在超凡塔地下遗迹的神秘爆炸有关。” 孟超肯定要解开这个谜团。 他要知道关于龙城过去半个世纪更多的秘密。 甚至包括超凡塔建立之前，龙城处在黑暗，混乱，血腥年代的秘密。 异兽调查局，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最终，孟超对吕丝雅说，自己还是学生，肯定要以学业为重，不可能成为异兽调查局的全职特勤人员。 倘若某项任务，需要用到他的专业技能来对抗邪恶的异兽，他自然不会拒绝履行一名龙城良好市民的义务。 但他不可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去勉强执行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任务。 这一点，吕丝雅让他尽管放心。 因为此前吕丝雅的战斗力并不太强的缘故，她在异兽调查局的职位也不太高，那些既危险又重要的任务，就算积极争取，暂时也很难落到他们头上。 “刚刚结束了这么凶险的任务，肯定需要缓冲一段时间，咱们慢慢来吧。” 吕丝雅说，“至于待遇，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英雄的。” “英雄？” 孟超笑笑，说自己并不奢求超过平均线多少的待遇，但他希望能阅读异兽调查局的各种资料——诸如目前掌握的异兽数据，异兽潜入龙城的各类型案件，抓获或者击杀异兽的全过程，等等等等。 此外，还有一个特殊要求，他希望能参与白幽灵之谜的后续行动。 “我可以申请，但不能保证。” 吕丝雅说，“现在除了白幽灵脊椎骨上的三个小孔，我们没有任何线索，不知道何时才能展开后续行动，但我相信，作为整件事的亲历者，你的参与，会对任务起到极大帮助的。” 除此之外，吕丝雅还承诺孟超，以异兽调查局的名义帮他申请新的战功。 因为怒涛山脉底下的绝大部分痕迹，都被灵能狂潮烧得一干二净，很难找到激战的证据，等官方慢条斯理地调查和评审，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有异兽调查局出面，相信用不了几天，他就能得到应有的表彰，以及相应的奖励资源。 各种战功奖励，探矿合同约定的酬劳，以及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淬炼——真如秦虎所言，很多超凡者都在此战中得到妙不可言的好处，但恐怕几十个同龄人的好处加在一起，都没有孟超这么多，他算是整个北线战场上，最大的赢家了。 就这样，半天后，孟超满载而归，回到碎星湖区的东湖基地。 “孟超！” 在医疗飞艇上，他就和导师、同学以及好友取得联络。 大家知道他去执行探矿任务，有可能深入墓碑森林地底，而前几天的晶石矿脉爆发又如此凶险，好几支探矿队都失去联络，大家都以为他凶多吉少，全都急得团团乱转，不知如何向他家里交待。 得知他还活着的消息，自然喜出望外，全都来到基地门口等待。 一见到他，楚飞熊更是激动地三步跨出十几米，一个熊抱，把他抱得眼冒金星。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这么容易死的，你可是‘超神’啊！” 楚飞熊哈哈大笑，叉开五指，用力拍着孟超的背心，拍得孟超快要吐血，才意犹未尽地松手，比划了几个健美动作，胸肌一跳一跳道，“不过这次，你‘超神’恐怕不如我‘熊哥’了，说出来你都不信，你猜我在墓碑森林里发生了什么变化，简直是传说中的‘奇遇’啊！” 第二百六十一章 熊哥的奇遇 “这你就太小看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孟超道，“你说，我绝对信。” “我在墓碑森林里，遇到一头‘鬼面熊’啊！” 楚飞熊表情非常夸张地说，“当时我已经和邵剑青在墓碑森林里闯荡了很久，当然我们只敢在森林边缘转悠，那里的怪兽不算太凶猛，顶多一级或者二级的梦魇凶兽。 “结果，不知怎么着，随着大地一阵剧烈震动，整个墓碑森林里所有的怪兽，包括那些肉食性的灵化植物，统统都疯了一样向我们进攻。 “我和邵剑青失散了，一个人迷失了方向，越跑越觉得四周黑黢黢暗无天日，竟然跑到了墓碑森林深处！ “我不知杀退了多少怪兽和灵化植物的进攻，还没顾得上喘气，就撞上一头四级地狱凶兽‘鬼面熊’，被这畜生一巴掌扇进一条地缝。 “嘿，你猜怎么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条地缝里竟然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喷涌出来，扫过我全身时，伤口都凉飕飕的舒服极了，这些灵气，都像是有生命一样，争先恐后往我身体里钻呢！ “我就这样被卡在地缝里，被灵气足足钻了一天一夜，真是神清气爽，精力无穷，只觉得力气从来没这么大过，就连我的英灵‘士兵’，都变得更凝练，更浓烈了！ “等地缝深处再也不喷气了，我才手脚并用爬出来，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又遇到那头鬼面熊，正在和邵剑青激战，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上去一拳就把这畜生干趴下了！” “是……吗？， 孟超不想怀疑，但鬼面熊可是地狱凶兽，自己遇上了都没什么把握，是楚飞熊这个半吊子英灵使能一拳轰杀的？ 楚飞熊脸红了一下，道：“当然，在我爬出地缝之前，鬼面熊已经和邵剑青厮杀了半天，被她的英灵‘女武神’砍得七零八落，受了重伤…… “可是，都说受伤的野兽才最凶猛，当时邵剑青已经灵能枯竭了，最后一击的确是我的‘士兵’完成的。 “你还别不信，知道熊哥现在什么境界么？二星超凡，灵变境界，厉害吧，刺激吧，惊人吧，羡慕吧，绝对想不到吧？” 孟超：“……哦。” 楚飞熊又换了个健美姿势，将二头肌、斜方肌和胸大肌都高高隆起，道：“连我自己照镜子，都忍不住要羡慕自己，这才觉醒超凡力量多久，就冲上了二星灵变境界，看来我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凤毛麟角的存在，注定要改变未来的超级英雄吧？” 孟超：“……必须的。” 旁边几名朋友听不下去了，大家七手八脚将楚飞熊拽开。 “这次超大规模的灵气喷涌，是龙城过去半个世纪从未遇到过的机缘，很多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都抓住机会，疯狂修炼和厮杀，临战突破了。” 农大武道系四大天王之一的谢锋，向孟超解释，“像咱们学校的巫舞，还有五校联盟的其余三名战斗系特招生，全都突破到了二星灵变境界，我、孙雅、段炼和姜锐这些人，吸收了纯度极高、无比浓郁的灵气，灵力值也都大幅超越一星灵纹境的极限值，至于龙大武道系那些猛人，更不用说。 “大家不但境界提升了，浴血厮杀的战果更是丰硕，很多人都斩杀了远远超过自己级数的三级梦魇凶兽甚至四级地狱凶兽，在战绩榜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引得各方势力的关注。 “你去了地底探矿，实在有些可惜，倘若和我们一起去墓碑森林厮杀的话，搞不好，也能获得自己的机缘，话说回来，活着就比什么都强，现在怒涛山脉方圆百里，灵气浓度仍旧极高，是传说中的洞天福地，抓紧时间修炼和战斗，肯定能有所突破的？” “其实……” 面对朋友们的关心，孟超也不想隐瞒，笑着说，“我也升上了二星灵变境界。” “哎？” 同学们微微一怔，“你不是深入地底了吗？” 虽然灵能狂潮是从地底而起，但灵气在地底高温高压亿万年的挤压下，浓度太高，太过狂暴，只有摧枯拉朽的破坏力，而没有滋养血肉的生命力，是不能直接吸收、修炼的。 就好像一口气喝下几十公斤的水，肯定会胃肠道破裂和水中毒一样，直接吸收浓度过高的灵气，也只会走火入魔，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这是灵能学的常识。 是以，大家听说孟超失陷在地底的消息，都觉得他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不错了，压根儿没想到，他还能从灵能狂潮中得到什么好处。 “晶石矿脉大爆发的时候，我们正好找到了一处蓝原母石矿洞，就在里面躲了几天几夜。”孟超简短道。 “哇，那你的运气简直比我还好，怪不得刚才就觉得你周身荡漾的灵能波纹，和以往不同！” 楚飞熊又上前，在孟超胸口狠狠捶了一下，捶得孟超龇牙咧嘴，这才道，“不过，升级这种事情，还是要临战突破才够威风，灵能也才能转化成真正的战斗力，你现在一定觉得空有力量，却不知该如何施展吧？” 孟超：“呃……” 楚飞熊上来，亲热地搂住他的脖子，迫不及待要给他展示全面升级后的“士兵”究竟有多么犀利：“没关系，包在熊哥身上，这几天咱们好好切磋一下，保准你很快就能适应二星灵变境界，全新的战斗模式，嘿嘿嘿嘿。” 孟超皱眉：“为什么你笑得这么阴险，是否以前经常被我切磋得鼻青脸肿，现在觉得自己冲上二星灵变境界，有机会报仇雪恨了，憋着坏水，想把我打得爹妈都不认识？” 楚飞熊瞪大眼睛，满脸震惊：“怎么会，大家多年兄弟，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这种人？我是真心为兄弟着想，想帮你尽快熟悉二星灵变境界嘛，嘿嘿嘿嘿。” “好兄弟，既然你这么讲义气，我的确不能辜负你的美意。” 孟超拍了拍楚飞熊的肩膀，“今晚我们就秉烛夜谈，切磋到天明！” …… 切磋武功之前，孟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持续三个月的北线攻势，取得阶段性胜利，从碎星湖区到主城区的交通线也被彻底打通，很多伤员都被陆续送回后方。 支援前线的各大院校师生，也可以回到后方去休整。 不过，在灵气浓度尚未降至正常值之前，谁都不愿意放过在洞天福地里疯狂修炼和战斗，令实力狂飙突进的机会。 大家都舍不得回城，但极端天气和灵磁干扰都被大幅削弱，信号塔又一路从龙城延伸到了碎星湖区，无线通讯线路，却比几个月前稳固许多，前线将士们终于能和后方的亲人，畅通无阻地视频通话了。 “阿超！” “哥！” 看到小小屏幕里的父母和小妹，听到他们熟悉的声音，孟超感慨万千。 屏幕里的老爸和老妈都瘦了一点点，不知是这几个月大量物资都被供应到前线，后方有些吃紧的缘故，还是担心自己在前线安危的缘故。 不过，再怎么瘦削，都比前世记忆中躺在病榻上动弹不得，要好太多了。 爸妈让孟超在前线放心修炼和厮杀，家里一切都好，虽然前一段北线暴雨季节，兵锋陷入泥泞时，后方实施过一段时间的配给制，但很快就取消了，市面上的物资又重新充裕起来。 这几天更不用说，成吨成吨的怪兽血肉和材料都被源源不断送往后方，无论剑戟魔猪还是铁甲犀牛的肉价，都跌到几乎只剩运输成本，用白嘉草的话来说，就是“喝牛肉汤都快喝吐了”。 “看来，你们一定打了大胜仗。” 身为收割者，还自己开了资源回收公司的孟义山，对战局变化最敏感，他笑着说，“这些天咱们‘超星’接到了不少单子，不求收割的精细度，只求速度，很多价值颇高的怪兽骨头架子，说丢就丢，说绞碎成骨粉，就统统绞成骨粉当饲料，这种近乎奢侈的大手笔，肯定是前线打了大胜仗，怪兽堆积如山，都收割不过来了。 “还有，好几家罐头厂都和我们签订了合作协议，要一起为赤龙军提供大量军粮，看样子，赤龙军马上要大规模进驻北线，这是仗打得差不多了？” 不等孟超回答，白嘉草也挤到屏幕前面，瞪圆了眼睛道，“哥，我们学校昨天组织大家看直播，看到好几头末日凶兽都被装甲飞艇吊回龙城，那可是传说中的末日凶兽！” “哥，你斩杀了多少怪兽，有没有很厉害的怪兽，是否立下战功，当上了英雄？” 话音未落，就被老妈在脑袋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你哥才大一呢，就是去感受一下战争气氛，跟着前辈们学习的，杀多少怪兽有什么关系，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白嘉草一吐舌头，捂着脑袋，偷偷道：“老妈，你也太小瞧我哥了……” 孟超却发自内心笑起来。 “我没当上英雄，却看到了形形色色，很多很多的英雄。” 他认真道，“等回到龙城，有机会了，我一定会把这些英雄的故事，统统告诉你们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校际对抗赛 一个月后，临近春节。 虽然异界的自转和公转周期，都和地球有着微妙不同，地球历法不能直接套用到异界。 但在社会秩序初步恢复之后，穿越者们还是很快想起了一个个传统节日。 这或许是他们和母星地球之间，为数不多的联系之一。 今年的春节格外热闹和隆重。 大街小巷早已张灯结彩，到处挂满了红灯笼和写着“欢度新春”的横幅，用各种怪兽骨粉制造的烟花爆竹，也早早就在夜空绽放出璀璨的光彩。 更别提商店里物资供应充足，家家户户都飘散着浓到化不开的肉香，传承千年的饮食文化和异界怪兽食材碰撞出奇妙的化学反应，这家灌起了剑戟魔猪肉肠，那家用烤鸭的方法来对付特别肥美的蜥蜴类怪兽，还有商店打造了直径超过两米的火锅，用来涮铁甲犀牛肉吃。 而随着前线节节胜利的消息传来，各种冰冻超兽血肉都被运回龙城，普通市民都从新开发区如火如荼的建设中得到好处，看到希望，腰里鼓鼓囊囊，有底气尝尝传说中的梦魇凶兽，究竟是什么滋味了。 孟家也不例外。 白素心自从接受治疗，腿脚利索之后，特别爱出门逛街，她倒也不爱买什么衣服或者化妆品，就爱找犄角旮旯的平价菜市场和供销社，变着法儿给家里人做好吃的。 特别是听说儿子过几天就要凯旋，更是准备了满满一个阳台的腌蛇、腊蜥蜴、剑戟魔猪香肠和铁甲犀牛干，准备给儿子好好补补这几个月的消耗。 还用异界独有的香料，准备了十七八种味道，每天拿女儿试菜，把白嘉草硬生生喂胖了七八斤，吓得小丫头闻到肉香就跑。 但平时能跑，今天可不行，到了饭点，白嘉草就老老实实坐在饭桌前，连公司业务蒸蒸日上，忙得不可开交的孟义山也准点回家，一家人打开电视，瞪大眼睛，看着前线的最新战报。 “小草，你哥今天真能上电视？”白素心将一条腊蜥蜴腿递给女儿。 “当然了，今天体育频道直播五校联盟和龙城大学的新生对抗赛，据说今年情况不同，因为很多大一新生都临战突破的缘故，原本五人小队的对抗赛，不足以体现出双方的全部实力，所以，改成一百对一百的超级对抗赛，还全程直播呢，哥哥入选了五校联盟的大名单，待会儿肯定能看到他的！”白嘉草将腊蜥蜴腿转到老爸手里。 孟义山面露难色，看看女儿，又看看老婆。 女儿和老婆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只能一口吞下，挤出笑容：“老婆手艺不错，真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等阿超回来，要是不把整个阳台都吃空的话，就太对不起他妈一片苦心了！” 正说着，屏幕上已经呈现出了从碎星湖区到墓碑森林，无人机拍摄的俯瞰画面。 此刻的北线，和几个月前孟超刚去时相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条铁路和一条六车道高速公路从主城区一路笔直延伸，穿过碎星湖区和墓碑森林，直抵怒涛山脚下。 每天都有数万吨的物资，被这条大动脉源源不断输送到荒野深处。 近千吨重的钢铁巨兽——全自动化的工程建设机械，在碎星湖区挖出了纵横交错的排水渠和运河，又有超大马力的抽水机，日夜不断抽取沼泽里的积水，令大片沼泽不断缩小，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淤泥。 这些淤泥富含千百年来生物沉积的养分和微生物，只要掺入怪兽血肉和骨粉制造的肥料，很快就能改造成一望无垠的沃土。 在第一批被抽干并改造的沼泽上，已经搭建起了一排排银辉色的大棚，灵植师和农学家们洒下各种经过基因调制的灵化植物种子，到今年夏秋两季，就能结出灵气浓郁的累累硕果。 而原本暗无天日的墓碑森林，经过超凡者和赤龙军的数次围剿，威胁性较大的超兽和肉食性灵化植物，基本都被猎杀殆尽，或者驱赶到了怒涛山脉之后，更深的荒野。 现在，好几块土地都被平整出来，规划好了采矿场，冶炼厂，灵气输送基站，以及围绕晶石和异界金属的上下游重工业开发区，随着打桩机、塔吊、钻探机和模块化组装机等各类型工程机械的进驻，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已经初具规模。 至于怒涛山脉，虽然暂时还无法开发，但数百台装甲飞艇终日盘旋在山脉上空，一方面监控山林中是否还有中高阶超兽活动的迹象，另一方面，也是搜集仍旧从地底喷涌而出的灵气，利用怒涛山脉上空灵气浓度较高的环境，进行各种科学实验。 过去一个月，随着灵磁环境的稳定，前线和后方的信息传输畅通无阻，很多媒体和网站都开设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北线战场直播。 龙城是全民皆兵，除了部分核心机密，对于战况的直播，能最大程度激发市民的自豪感，必胜信念，以及修炼和战斗的源动力。 亲眼看到北线战场从一无所有、危机四伏的荒野，一点点改造成地球人的乐园，这种披荆斩棘，开天辟地的豪情壮志，是龙城最宝贵的财富和战斗力。 特别是孟家这样，家里有子弟在前线奋勇厮杀，更是骄傲到了心缝里。 “一个月前，我们在北线战场上遭遇了非常罕见的灵气喷发，整片战场都变成了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活跃在战场上的全体超凡者，特别是刚刚展露峥嵘的新晋超凡者们，全都迎来了千载难逢的战略机遇。 “据不完全统计，至少有数千名年龄在三十岁以下的一星灵纹境超凡者，从这次灵气喷发中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之后一个月里，以龙城大学等六所高校的大一新生为代表，新晋超凡者们又乘胜追击，浴血奋战，一次次突破生命的极限，打出了龙城、地球和人类的精神！ “今天，我们已经牢牢占据了从怒涛山脉到碎星湖区的数百里沃土，龙城也在异界的征途上，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这些未来必将踏上异界之巅的年轻人，现在的实力，又达到了什么程度？现在，就让我们一睹为快——” 电视里传来解说员的声音。 孟义山，白素心和白嘉草都屏息瞪眼。 架设在无人机上的镜头突然俯冲，画面不断放大，来到墓碑森林一角，被分割出来的一片巨大赛。 树林两侧，各有一片准备区，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的两百名大一新生，正在热身，镜头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 “过去一个月里，我们频道多次直播过一些新晋超凡者的激战场面，也对一些表现卓越的新晋超凡者进行过采访，相信观众朋友对他们中的部分人并不陌生。” 伴随解说，镜头在部分新生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 这些人，都是战绩特别出色，实力也胜人一筹，新晋超凡者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其中，就包括孟超。 似乎发现无人机，孟超笑容灿烂，朝镜头挥了挥手。 “看，是哥哥，他好像比前几天又高了一截，真是的，这下我最多只能到他的胸口！”白嘉草叫起来。 “真是阿超。” 孟义山和白素心又惊又喜。 没想到才大半年时间，儿子就从在床上滚来滚去，不知道能否考个好点儿的专科，变成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从数千名新晋超凡者中脱颖而出。 这样的变化，让父母又是欣慰，又是喜悦，还为儿子的疯狂修炼和战斗，暗暗有些心疼。 “龙城大学和工大、农大、医大、军校、科技大，五校联盟之间的新生对抗赛，是一项历史悠久的传统赛事，往年都采用五对五的小队厮杀模式，但今年，龙城年轻一辈纷纷崛起，堪称‘黄金一代’，至少数百人都达到了往年佼佼者的水准。 “因此，今年对抗赛，是空前绝后的‘一百对一百’，规则非常简单，双方各自派出一百名选手，同时进入危机四伏的墓碑森林，由防护服内嵌的感知芯片监控生理参数，模拟并分析伤势，来判定是否被‘击败’。 “任何一方，在最后一名选手被判定为‘落败’之前，都有以一敌十，绝地反击的机会，而墓碑森林中错综复杂的环境，也为比赛结果平添不少变数，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究竟孰强孰弱，让我们拭目以待。 “好，双方选手已经进入墓碑森林，关于各自明星选手的资料和战力分析，我们将在接下来精彩纷呈的激战中详细解说，现在，比赛正式开始！” “妈！” 白嘉草急得拍桌子，“比赛开始了，你还在干什么啊，快找找哥在哪里！” “等等，我发条讯息。” 白素心沉稳道，“让家族群里的亲戚们，赶紧都去看阿超的比赛。” 她点了“发送”，又打开另一个聊天群。 “发完没有？”白嘉草快急死了。 “发完了，现在是街坊群。” 白素心说，“阿超是咱们天福苑的骄傲，街坊邻居们知道他上了电视，肯定会为他加油鼓劲的。” 她又发了一条。 “现在呢？”白嘉草擦汗。 “我还加了好几个买菜群，还有医院治疗的病友群……”白素心往十几个群里，都发了比赛信息，还特别截了刚才孟超冲镜头微笑的图片，加上“我儿子”三个字，也发了上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黄金一代的风采 白嘉草放弃了，抿着嘴唇，盯住屏幕。 镜头再次切换到无人机从半空中俯瞰整片丛林，随着身穿红蓝防护服的两队人马，分别从两个方向进入丛林，立刻是一阵鸡飞狗跳，大量隐匿在草丛中的蛇虫鼠蚁纷纷仓皇逃窜，稍不留神，立刻被人类斩成两段。 过去一个月的激战，体型较大的怪兽，统统都被强者杀死。 这些大一新生，也淬炼出了一身百战老兵才有的浓烈杀意。 那些感知敏锐的中低阶怪兽，根本不敢和他们争锋。 就连肉食性的灵化植物，感知到他们周身萦绕的强大磁场，亦像是含羞草一样，将自己的捕猎器官紧紧闭合，伪装成老老实实的普通植物。 这片丛林的面积并不大。 不久的将来，墓碑森林将被全面改造成工业区，这里则会开辟成一片多功能、全地形的训练场，因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丛林、山涧、地缝、岩洞甚至小小的悬崖，一应俱全。 尽管地形复杂，却也难不住身经百战的佼佼者，从俯瞰镜头能看得清楚，双方如水银泻地，精确朝丛林中央，对方锋芒毕露的地方狠狠扑去。 很快，冲在最前面的佼佼者，就发生接触。 “我们看到，双方第一对选手的华丽碰撞已经开始，分别是穿着蓝色防护服，代表龙城大学的杨娜同学——杨同学是一名非常出色的超杀流武者，凭借流星般的快剑，曾经创造过一天斩杀一百九十八头‘三眼灵猫’的记录，她也以‘流星’之名，被很多观众熟知。 “可惜，她今天遭遇的是五校联盟中，军校英灵系的‘女武神’邵剑青同学。 “邵同学是今年五校联盟的四名战斗系特招生之一，亦是北线攻势中表现最为亮眼的新生之一，当然，很多观众看过她以两柄大剑豪快斩杀怪兽的画面，很难将她和‘新生’二字联系在一起。 “一方代表着绝对的速度，另一方代表着绝对的力量，却不知‘流星’杨娜同学，要如何破解邵剑青同学的‘女武神’呢？ “果然，我们看到杨娜同学非常谨慎，并没有一上手就构造灵磁力场，释放她最擅长的‘流星风暴’，而是凭借身形敏捷的优势，在邵剑青同学周围游走，用密不透风的剑招，引诱邵剑青同学来格挡，这无疑是最正确的战术，因为邵剑青同学的两柄大剑，都以特种合金镶嵌超兽晶化骨骼制造，有着近百斤的重量，不可能持续挥舞…… “等等，我们看到了什么！邵剑青同学竟然将两柄直升机螺旋桨般的大剑，挥舞出了疾风骤雨，密不透风的气势，反过来压制住了‘流星’杨娜同学！ “她的速度，竟然比杨同学更快，整整半分钟的挥舞，从呼吸到指尖的动作，丝毫不乱，反而令杨同学落入她的节奏。 “不好，杨同学的呼吸和步伐都出现紊乱，她的防御彻底崩溃了，跑，现在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哎！ “‘流星’杨娜同学被‘女武神’邵剑青同学一剑斩落马下，连最拿手的‘流星风暴’都没能施展出来，就遗憾落败，我们看到杨娜同学的表情既迷茫又懊恼，似乎还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但比赛就是这样，倘若是真正的战场，她极有可能已经死了。 “而邵剑青同学刚刚表现出来的控制力和续航战斗力，似乎是这几个月在五校联盟非常流行的‘极限流’。 “部分观众可能不太了解，极限流是龙城新近崛起的武道流派，源自农大武道系，在北线战场特别是五校联盟非常盛行，讲究修炼1024条支脉，以密不透风的连续技压制对手，制造破绽，对于数量极多的普通怪兽，有着极高的斩杀效率。 “只是，我们没想到连‘女武神’邵剑青同学，都成为极限流的支持者，而这种新生的武道流派，在对抗‘超杀流’时，都有这样惊人的效果。 “想到这次对抗赛开始前，我们曾经采访过极限流的创始人，农大武道系的顾剑波老师，他曾放出豪言，会在比赛中让龙大武道系大吃一惊，指的应该就是邵剑青同学吧，的确，英灵‘女武神’加上极限流，是有挑战龙大武道系‘超杀流’的资格！” “爸，妈，听到了吗？” 白嘉草兴奋道，“农大武道系的顾剑波老师，就是哥哥的专属导师，很厉害的！” “是吧？” 孟义山和白素心狐疑道，“可是，你哥究竟在哪里呢？” “这个……” 白嘉草挠头，死死盯着电视。 可惜直播方虽然准备了数百台无人机，在赛场里也安装了无数摄像头，包括每一名选手的肩膀和头盔上都有摄像头，几乎能监控到一切画面。 但能传输到观众眼前的，最多只有一两个打得最精彩的画面。 而修炼了《行尸术》，最擅长蛰伏在阴暗的角落里，鬼鬼祟祟蠕动和打闷棍的孟超，很显然，绝对不在“打得最精彩”的行列。 现在，出现在电视画面里的，是一场超杀流武者对机械师，声光电效果极其华丽的大战。 名叫燕守虹的龙大新生，有个绰号叫“烟花”，原本就以出招华丽、酷炫、声光电效果极尽绚烂为特点，他能用烟花般璀璨的灵磁力场，干扰对手的五感，令对手陷入万花筒般的幻境中。 可惜他的对手，是工大机械系的特招生，四肢残缺，却天赋异禀的“机械狂人”徐圣。 在空间稳定，不存在灵磁干扰的情况下，徐圣能肆无忌惮地释放脑电波，同时遥控数十架武装无人机和蜘蛛战车，组成钢铁洪流，看破华而不实的“烟花”，直接将燕守虹淹没。 “龙城大学竟然连输两阵，比赛开始前，谁能料到这样的局面？” 就连解说都激动起来，“不过，相信底蕴深厚的龙城大学不会善罢甘休，看，是龙大武道系的王道同学！ “关于王道同学，相信不用我多介绍，绝大部分观众都有所耳闻。 “从小学阶段开始，就多次蝉联全市桩功、冥想术和多项战技比赛的冠军。 “十八岁之前，就打破过二十四项全市记录。 “在强者如云的龙城第一高级中学，连续三年的校内各项挑战赛上，全都未逢敌手。 “以特招生的身份，顺理成章进入龙大武道系，仍旧没有遇到能够撼动他不败战绩的对手，‘霸王’之名，名副其实。 “来到北线战场之后，王道同学更是以近乎疯狂的方式，证明自己不止能在修炼室和擂台赛上称王，更是当之无愧的荒野霸主。 “以一星灵纹境的实力，轰杀超过十头三级梦魇凶兽，甚至从地狱凶兽的猎杀中全身而退，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而现在，我们即将见证在灵气喷涌中成功突破二星灵变境界的‘霸王’王道同学，究竟强大到了什么程度，他的对手出现了！” “哎呀！” 白嘉草瞪大眼睛道，“是熊哥啊！” 孟义山道：“哪个熊哥？” “就是经常和哥到家里来玩的高中同学，那个白白胖胖的熊哥。” 白嘉草想了想，道，“就是上回吃了八十个饺子还不够，饺子皮和肉馅都没了，只能又给他下了两碗方便面的熊哥。” “是楚飞熊啊！” 白素心立刻想起来，吃惊道，“这孩子，怎么变这么黑，这么瘦？” “王道同学的第一个对手是来自军校的楚飞熊同学，这也是一名非常有意思的选手。” 解说道，“无论在高中阶段还是北线战场上，他原本并不显山露水，虽然成功唤醒了英灵，但他的英灵‘士兵’，据我们了解，并没有太多特异之处。 “可是，楚飞熊同学却有着坚忍不拔的意志，和疯狂修炼的决心——据说他每晚都采用近乎‘自虐’的方式，修炼到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甚至经常有人听到夜深人静时，他房间里传来惨叫。 “就这样，楚飞熊同学将自己修炼到如钢似铁，抗击打能力极强，英灵入体时，甚至能和皮糙肉厚的强大怪兽徒手肉搏，战斗风格相当……壮烈。 “果然，楚飞熊同学见到龙大武道系排名第一的‘霸王’王道同学，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召唤出英灵，直接冲了上去，他用的是……军体拳？他竟然用军体拳去对抗超杀流新一代的佼佼者！” “砰！” 铁拳碰撞之声，连电视机前的白嘉草三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只见画面中的楚飞熊，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好吧，楚飞熊同学勇气可嘉，虽然他被王道同学一拳轰飞，饮恨赛场，但这种迎难而上的精神，仍旧值得我们……什么，他又爬起来了？ “哦，还是军体拳，楚飞熊同学第二次被轰飞出去。 “第三次…… “第四次…… “王道同学今天似乎不在状态，还是被楚飞熊同学百折不挠的精神震撼，没有下重手呢，竟然这样都没解决对手，连他自己都满脸困惑的样子。 “倒是楚飞熊同学，越挫越勇，越战越强，嘴里还不断说着什么，好像是向王道同学挑衅？让我们放开通讯频道，听听他的战吼……” 于是，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都听到，楚飞熊一边锤击胸膛，一边冲龙大武道系最强新生怒吼：“这就是你们‘超杀流’的拳头？能不能再重点了？孟超没吃晚饭，拳头都比你重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 巅峰对决 解说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楚飞熊同学提到的孟超，也是五校联盟的参赛选手，同时是北线攻势中表现非常出彩的新生之一，曾经荣登过数次战绩榜的‘每日之星’。 “不过，和大放异彩的王道、邵剑青等同学相比，孟超的表现更加神秘和……不确定。 “身为极限流创始人顾剑波的亲传弟子，他也是极限流的希望之星，曾凭借恐怖的续航战斗力，在墓碑森林血战三天三夜，仍旧神采奕奕。 “却也能一动不动，在沼泽中蛰伏超过二十四小时，只为活捉一头梦魇凶兽。 “据说，包括‘女武神’邵剑青在内，五校联盟不少新生都认可孟超同学的实力，希望在今天的比赛中，能从孟超同学身上，见识到极限流真正的极限。 “好，现在我们将画面切换到孟超同学身上，看看他正在……” 画面一转，出现一片死寂的灌木丛，和两棵歪脖子枯树。 乍一看，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 但或许是摄像无人机距离太近，螺旋桨掀起几片杂草，隐约能看到一撮头发。 灌木丛骂骂咧咧地跳了起来。 观众这才发现，原来孟超在身上涂满了泥巴，又在泥巴上覆盖了一层杂草，伪装成灌木的样子，竟然惟妙惟肖，看不出半点破绽。 孟义山：“……” 白素心：“要不然，我把刚刚发到群里的直播链接，删掉？” 解说一言不发，将画面切换回去。 正好拍到楚飞熊吃了王道十几记重拳，终于坚持不住，英灵“士兵”接近溃散。 他怪叫着倒了下去：“你等着，孟超会为我报仇的！” 白嘉草：“这家伙，究竟是真的对哥这么有信心，还是帮哥拉仇恨，让这个一看就很厉害的王道，去找哥的麻烦啊！” 随着双方一百名选手都深入丛林，死死纠缠在一起，比赛变得越来越精彩。 五校联盟这边，无论是“女武神”邵剑青的大剑，劈砍参天大树都如割草般简单；还是‘豹女’巫舞和她的幽灵豹，神出鬼没，如幽灵般将一个个对手扑倒；还是机械师徐圣和枪斗流韩星的强悍，都令人大开眼界，啧啧称奇。 龙城大学这边，一开始没想到今年五校联盟如此强势，有些猝不及防。 但在王道连续将五名对手轰出赛场之后，也渐渐找到了节奏，很多大一新生构造灵磁力场的流畅度和成功率，比往年大二、大三的师兄都不遑多让。 一时间，各种声光电效果绚烂夺目的必杀技漫天乱飞。 子弹风暴和灵能涟漪互相碰撞，撞出无比耀眼的火花。 无人机和蜘蛛战车组成钢铁洪流，不断变化阵型，配合降临般的英灵，也造成大量杀伤。 看到眼花缭乱的观众们不得不承认，经受战火考验和灵气滋润，“黄金一代”，名副其实，等这些中低阶超凡者统统成长起来，龙城的明天，一定会更加强大。 双方的碰撞越来越激烈，减员也越来越多，不一时，各自都有数十名选手退出赛场。 而在排行榜上，“击杀”对手最多的佼佼者，也纷纷崭露头角。 如王道和邵剑青这样，各自的领军人物，全都击杀了超过十名对手，几乎包办本方三分之一以上的战果。 还有几名刚刚在画面中出现过，打出精彩战斗的佼佼者——主要是各自的战斗系特招生，也都“击杀”了超过三名对手。 但是，令不少观众非常诧异的是，孟超竟然也“击杀”了三名对手。 “快看，哥哥的名字！” 白嘉草指着屏幕右下角道，“他也打败了三名对手，为什么刚才都没出现他的战斗画面呢？” 导播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在接下来的播送中，格外多切了几个孟超的镜头。 但这些镜头实在……一言难尽。 有几个镜头，和刚才一样，瞪大眼睛都找不到孟超究竟躲在哪里。 不是纹丝不动的灌木，就是连气泡都不冒一个的沼泽，或者看似长满青苔的岩石。 直到懵懵懂懂的龙大新生从旁边路过，灌木、沼泽和岩石中，才猛地“分离”出孟超的身形，并且将雪亮的刀刃和镌刻符文的锁链，套到对方脖子上。 双方接触不会超过半秒，孟超又融入阴影，消失不见，只留下稀里糊涂的对手，却已经被判定为“落败”。 还有几个镜头里，出现几名龙大新生组队搜索，不是孟超一人能够轻易击杀。 于是，从无人机全方位拍摄的画面中可以看到，他的手脚和兵刃都纹丝不动，却能利用肌肉的蠕动，悄无声息，如毒蛇般在黑暗中游动，冷冷盯着一无所知的对手，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就直接远遁，绝不恋战。 那冰冷的眼神，真叫人为他的“猎物”，捏一把汗。 而随着场上人数越来越少，大部分新生都经历了至少一场战斗，体能消耗极大时，孟超又改变了策略。 他并不袭击那些落单或者组队的龙大新生。 而是悄悄接近正在激战中的双方。 就像一抹影子，比巫舞的幽灵豹更轻盈和诡秘，不发出丝毫声音。 直到龙大新生全神贯注对付当面之敌，背后露出破绽时，他才突然射出链刃，轻而易举，收割战果。 这样的打法令解说也无从解说。 “呃”了半天，只能道：“看得出来，孟超同学精通藏匿和潜行，走‘刺客’路线，懂得选择最恰当的出手时机，而且他……的作战经验非常丰富，很有百战老兵的风采。” 就这样，孟超变成了战场上幸存到最后的选手之一。 这是极不容易的事情。 甚至无关实力。 因为实力越强，就越容易成为对方集火的目标。 比如“女武神”邵剑青，就因为大开大合的战法，以及两柄扎眼的大剑，被整整七名龙大新生合围，其中包括一名武道系特招生。 最终，在干掉包括武道系特招生在内的四名对手之后，她的防护服遭受了太多次的打击，被系统判定为各项数据暴跌，不适合继续战斗，只能遗憾退场。 虽然没能坚持到最后，邵剑青豪气万千的打法却赢得了大部分观众和网友的尊敬，网络直播平台和论坛上，都是对她的溢美之词，很多人都坚信，用不了几年，邵剑青一定能恢复昔日女武神“苏剑青”的风采，成为黄金一代的领军人物。 当然，没能欣赏到邵剑青和王道，这两位顶尖高手的“巅峰对决”，不得不说，是一大遗憾。 就连解说都道：“没想到经过极限流加持的英灵使，竟然能发挥出如此恐怖的威力，退出比赛之前，邵剑青足足击败了包括一名特招生在内的十四名对手，看来，农大武道系顾剑波老师的豪言壮语，并非没有凭据，真令人忍不住畅想，倘若不是一百对一百的群战，而是邵剑青和王道在体能、灵力、武器……各方面都保持最佳状态，他们的‘巅峰对决’，将是怎样一副场面？ “无论如何，我们看到今天五校联盟有很多同学，不分武者、枪手、英灵使还是机械师，在战斗中都吸纳和使用了部分极限流的理念，不管今日之战，究竟谁胜谁败，极限流都将大放异彩，有资格和枪斗流、机铠流、兽魂流一起，向超杀流发起挑战！” 不知不觉，赛程过半，森林中仍旧站着的，不超过三十人，代表龙城大学的蓝色占据多数。 龙大毕竟底蕴深厚，秘法繁多，经过灵气滋润，很多大一新生都突破了二星灵变境，构造灵磁力场更加顺滑、隐秘和多变。 而五校联盟的新生们，无论英灵使，机械师还是枪手，想要将极限流和各自特长结合起来，都需要不断试错和磨合。 暂时，他们的硬实力，的确不如龙大的同龄人。 更重要是，一百对一百的群体战，战术配合同样重要，五校联盟虽然有军校指挥系的同学，毕竟是五个学校，很容易出现各自为政的情况。 龙大的一百名选手，却大多出自武道系，默契程度，不是五校联盟可以比拟。 拼到最后，龙大还剩下十九名选手，包括“霸王”王道在内。 五校联盟只剩下十一名选手，除了“豹女”巫舞独撑大局之外，其余三名特招生都在围攻下落败。 当然，还有孟超。 可惜，随着吃亏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人数却越来越少，龙大新生们纷纷注意到了孟超的存在，和他潜行刺杀的战术。 发现他竟然不声不响，在击杀榜上仅次于邵剑青等人后，一支五人小组很快组织起来，专门负责将他从阴暗的角落里逼出来。 付出一人被孟超偷袭，退出赛场的代价，剩下四人终于将孟超逼至丛林中的空地，四面合围，貌似无路可逃。 ------- 不好意思啊各位，这几天事情都赶一块儿了。 北线攻势差不多打完了，老牛得好好琢磨琢磨下一段的展开，偏偏牛嫂又出差了，小牛每天还学游泳，哎呀，暑假这叫一个烦人…… 容老牛稍微喘喘，咱们再接着还债啊，反正小本本上都记着，半章都少不了，放心吧！ 第二百六十五章 火力全开! “哎呀，哥哥危险了！”白嘉草捂住嘴巴。 “孟超同学向我们展示了精湛绝伦的潜伏和刺杀技巧，但这种‘刺客’类型的选手，一旦被对手团团包围，往往就很难逃脱了。” 解说也道，“不过，没关系，孟超同学已经战胜多名对手，他给我们带来了足够多的惊喜，可以……” 话音未落，孟超出手。 谁都不敢相信，面对四名龙大新生的包围，孟超竟敢抢先出手。 而且，他一出手，两支链刃就化作千道熊熊燃烧的弧光，同时将四名对手包围。 部分观众认出孟超的技巧，像是刚刚在北线攻势中壮烈牺牲的“哭泣杀神”林川，成名绝技“千月斩”。 但同样的招式在经过了红辉玉和蓝原母石双重淬炼的孟超施展出来，却多了几分刚猛无俦，摧枯拉朽的味道，根本不像是“月光”，而像是最酷烈的骄阳！ 四名对手仿佛都要被这场耀眼的太阳风暴冲垮。 其中一人的防护服遭到暴击，直接被判定失败，退出赛场。 其余三人只能勉强抵挡，甚至抱头鼠窜，逃到参天大树后面稍作喘息。 片刻前，还“密不透风”的罗网，瞬间被扯得七零八落。 而孟超的攻势还没结束。 在浑厚灵能的加持下，极限流连绵不绝的优势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两柄链刃就像死神的镰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射向躲在参天大树后面的龙大新生，根本不给对方喘息之机，更别说稳定心神构造灵磁力场。 “孟，孟超同学展示出了惊人的实力！” 解说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难道顾剑波老师说的惊喜，不止是邵剑青，更是指他的得意门生孟超同学吗？ “部分观众可能不太了解，链刃是一种非常难以修炼的武器，在延长攻击距离和增加灵动性的同时，往往会丧失大力劈砍的破坏力。 “如果想利用旋转之力来提升破坏力，又会丧失灵活性。 “是以，我们平时极少见到使用锁链类武器的强者。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一旦出现了使用链刃、锁链长枪、流星锤之类武器的强者，他一定是战场上最危险的存在！ “看，孟超同学如拨弄琴弦般操纵锁链，貌似非常轻松，但让我们将镜头拉近，看看他的双手，天，他的双手已经化作两道灰雾，根本看不清十指的动作。 “而他的灵能也源源不断涌入锁链，一路传递到十几米外的刀刃之上，才能令锁链刚柔并济，随心所欲，忽而毫无征兆地转折九十度，又能直接将一株参天大树劈成两半。 “就连躲在大树后面的对手，也因为这记石破天惊的劈砍，被判定失败，退出赛场，孟超同学刚刚轰出的灵力究竟强到何等地步，这就是极限流吗？” “万岁！” 白嘉草跳了起来，“哥哥好厉害！” 她非常兴奋刷着手机，给孟义山和白素心看论坛上的评论，“爸，妈，你们都不知道，现在哥哥在网络上有很多粉丝呢，大家对他的极限流都非常感兴趣，评价很高的，真不敢相信，我哥简直像是大明星一样！” “是吗？”孟义山和白素心又惊又喜。 “最开始有很多粉丝，都是从‘哭泣杀神’林川那里转移过来的，毕竟林川牺牲了，而哥哥和他的关系又这么好。” 白嘉草顿了顿，挥舞着小拳头道，“但我哥也是很有魅力的，渐渐的，大家就发现他的与众不同啦！” 白素心笑着说：“既然这样，你还经常说他欺负你？” “这，这是两码事！” 白嘉草脸红了一下，道，“我当然也不会认输的，无论哥哥变得多强，都无法浇灭我的斗志，我一定要刻苦修炼，总有一天，比哥哥更强！” “不好，快看。” 孟义山打断两母女的对话，指着屏幕道，“这不是那个‘霸王’，龙大新生中最强的王道？” 只见密林深处，孟超正欲对剩下两名围攻者乘胜追击。 腰间悬挂着左刀右剑，周身充盈着王者霸气的王道大步踏来。 “在邵剑青退出比赛后，五校联盟的战斗系特招生只剩下‘豹女’巫舞，然而，龙大新生最强的‘霸王’王道，却没有选择巫舞当自己的下一个对手，而是径直找到了孟超！” 解说激情四射，“难道这意味着，在王道眼中，孟超同学就是除邵剑青之外，五校联盟最强的新生吗？ “好，现在双方的眼神已经对上了，他们各自释放出最强劲的灵焰，周围的灌木和枯树都开始抖动、粉碎和燃烧，好强，他们真是大一新生吗？ “一方是从小学就开始冠以‘最强’之名，一路走来都未逢敌手的王者；另一方却是异军突起，从本科实战测试开始，屡次创造奇迹的神秘挑战者，这场巅峰对决究竟会…… “呃，好吧，我们现在看到，孟超同学逃跑了。” 电视机前，孟义山和白素心一阵沉默。 白嘉草擦汗，道：“爸妈，这就是极限流的战斗模式，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丢人的。” “没错，挺好的。” 白素心说，“看来你哥还有点儿脑子，别的都是虚的，能平平安安回家，比什么都强。” “很明显，面对龙大新生中的霸王，孟超同学想要避其锋芒，但如果谁都能在王道同学面前随随便便逃跑的话，他也不叫‘霸王’了！” 解说的声音重新亢奋起来，“现在，王道同学紧追不舍，而且在超高速移动中，精确、快速构造出了一个个攻击性极强的灵磁力场，‘烈阳斩’，‘暴龙刺’，‘虎烈舞’……他将超杀流的精髓发挥到淋漓尽致，简直像是一具载满了晶石炸弹，正在狂轰滥炸的装甲飞艇。 “不过，孟超同学就像能未卜先知，每次都通过空气中灵能涟漪的细微波动，预测到了对手的攻击方向和形态，提前进行躲闪，他的感知，究竟敏锐到什么程度啊！ “而且，我们可以看到，在这样的狂轰滥炸之下，他的表情、呼吸乃至周身每一缕肌肉，仍旧没有出现丝毫紊乱，精确得就像是一具机器。 “只是，一味被动挨打，终究有支撑不住的时候，他是想凭借极限流的优势，和王道同学比拼谁的体能先耗尽吗？ “等等，前方出现变化，我们可以看到，两名选手的正前方五十米，就是这片赛场中落差最大的地形，一处将近二十米高的悬崖，悬崖中间还挂着一条瀑布，下方是瀑布冲击出来的深潭，小河蜿蜒向赛场边缘流去。 “孟超同学明显加快了速度，真没想到他的速度还能不断提升，简直没有极限。 “他是想跳下瀑布，通过深潭和小河溜走吗？ “王道同学发现了他的意图，正利用树枝的弹性，从侧翼包抄。 “孟超同学首先跃出悬崖，王道同学则竭尽全力跳到了他的上空，居高临下，施展出了超杀流威力最强劲的必杀技之一‘碎星击’，这可是很多地境巅峰强者，都未必能熟练掌握的技巧！ “王道同学的‘霸王’之名，真是名副其实，而孟超同学能逼他施展出‘碎星击’，也足以自傲…… “等等，场上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孟超同学并没有跃入深潭，他在跳下悬崖的刹那，就射出一支链刃，深深刺入悬崖边上的岩缝，而另一支链刃则倾斜四十五度向上，缠绕住了王道同学的左脚。 “孟超同学竟然早就预料到了王道同学的战术，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陷阱！ “孟超同学敏锐抓住了王道同学的破绽，‘碎星击’刚刚施展一半就被强行打断，可以看到，王道同学的脸色惨白，显然正处在‘僵直’和‘冷却’状态，周身灵能遭到灵力反噬，绝不好受！ “而孟超同学是不会放过大好机会的，我们现在才看到极限流的完全形态，他的两柄链刃化作两个熊熊燃烧的光球，将自己和王道同学都笼罩其中，我们无法从快若闪电的攻击中分辨出孟超同学究竟出了多少招，只知道在他连绵不绝的攻势下，王道同学根本没办法构造哪怕半个灵磁力场！” 噗通！ 两人一起坠落深潭。 这下，连解说都看不清他们的攻防，技战术动作。 电视机前的孟家人，只能看到深潭中如深水炸弹连环爆炸，激起一道道十几米高的水柱，水柱中夹杂的灵能荡漾，经过一颗颗水滴的折射，又变成七彩纷呈，绚烂无比的模样。 爆炸持续了足足半分钟。 接着，潭水恢复平静。 所有人的心脏都拎到了嗓子眼里。 无人机从深潭到小河一路搜索。 终于看到两名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选手，从小河两岸艰难爬了出来，对视一眼，双双倒下。 “五校联盟的孟超同学，和龙城大学的王道同学，同时被判定为‘丧失战斗力，遭到击杀’。” 解说的声音无比诧异，也无比亢奋，“代表极限流的孟超同学，竟然将有着‘霸王’称号，超杀流的明日之星王道同学，逼平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妖神之谜 此时，白嘉草正在刷的直播平台，已经被弹幕和评论淹没。 “不是吧，这么猛？” “农大武道系，孟超？记住这个名字了！” “王道可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据说从小到大，各类型竞赛，无论桩功还是实战，都无一败绩的，竟然被这个孟超逼到同归于尽？” “听说孟超来自区重点，高考前还籍籍无名，这才一年不到，就判若两人，他的修炼速度也太夸张了吧，简直比王道和邵剑青都恐怖！” “相比实力，更恐怖的是他的战术，一开始扭头就跑，一路吸引王道不断构造灵磁力场，消耗对手灵能的同时，也将王道的战斗模式，摸得一清二楚，到最后，才利用地形，绝地反击，逼平强敌，如此冷静的头脑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哪里像是大一新生了？” “战术当然很重要，但没有极限流提供源源不断的灵能和体力支持，再精妙的战术也施展不开，这个极限流有点儿意思，不知道有没有相关的培训班呢？” “现在农大武道系已经发布了极限流的官网，在超凡塔和全市东南西北的四座豪华商场里，也分别搭建了体验中心，还有，在燕氏集团的波纹劲旗舰店旁边，也有一座极限流的旗舰体验中心正在建设，看来，龙城很多财大气粗的大佬，都非常看好极限流，砸下大把投资，用不了多久，极限流真能和超杀流分庭抗礼了！” “还‘用不了多久’，今天，极限流和超杀流，不就斗得旗鼓相当么？” 白嘉草目不转睛看着这些溢美之词。 她当然不知道其中混杂了不少来自燕氏集团的“水军”。 却是乐得小嘴都合不拢，将手机递给爸妈看。 白素心刚刚还在心疼儿子的伤，见孟超喘息了半分钟，就一骨碌爬起来，恢复速度比河对面的王道还快，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到网上的评论，她又高兴起来，冲孟义山努了努嘴。 孟义山：“干，干什么？” 白素心：“儿子表现这么好，你不发个朋友圈，再到公司群里发个红包，高兴一下吗？” 孟义山：“不，不用了吧？” 白素心：“你不发，我来发，把你手机拿过来。” 孟义山：“我，我不。” 白素心：“嗯？” 远在墓碑森林赛场休息区的孟超，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网络，家族群、街坊群、老妈的买菜群以及老爸的公司群里一战成名了。 其实，这并不是他喜欢的战斗方式。 真按照他的性格，宁愿在墓碑森林里带着王道转悠三五个钟头甚至一天一夜，看谁跑得过谁，到最后双方都筋疲力尽，口吐白沫了，他相信自己一定还有力气，把血焰刀架在王道的脖子上。 或者，在激战中，假装中招喷血，用鲜血扰乱对手的视线，再以快若闪电的手法，将涂抹了石像蕈黏液的晶石炸弹，偷偷贴到对手背后，炸裂对手的脊椎骨，最后掏出搭载了晶石子弹的手枪，朝对手的眉心来一枪。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提前几天就消失在人海茫茫中，摸清对手的住处和行动规律看，趁对手呼呼大睡时，潜入进去，直接割断对手的喉咙，或者想办法在对手的食物里下毒——这才是实战中，孟超的风格嘛！ 不过，既然是众目睽睽下的比赛，又抱着宣传极限流的目的，还是别这么阴险，稍微正大光明一点好了。 巫舞领衔的五校联盟残兵，还在和龙大剩下的十几名新生纠缠，从已经退场的同学们的阵阵惊呼就能听出，同样修炼了极限流的巫舞，正带给观众们更大的惊喜。 但孟超已经不关心比赛的结果了。 因为，在他的视界中，有一团瑰丽的异火冉冉升起，又化作一行行金灿灿的信息： 【极限争锋第四环任务，在校际对抗赛中战胜至少五名同级别超杀流武者，完成！】 【恭喜传火者，完成了‘极限争锋’包含的所有任务，在你的努力下，极限流比前世提前数年大放异彩，大量超凡者和普通市民都认识到了全新战斗模式的优点，开始积极思考和修炼，连锁反应已经成型，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极限流的崛起】 【任务奖励，五万贡献值，觉醒一项全新的超凡技能，选择任意三项技能，熟练度分别提升一个级数】 孟超毫不犹豫，觉醒了《诡刺法》。 《行尸术》和《诡刺法》，是前世神秘莫测的“幽灵旅”中，黑骷髅教官传授给孟超的潜行和刺杀秘法。 其中，行尸术能将人体技能收敛到极限，在所有器官接近休眠的状态，仍旧维持强大的运动机能。 而诡刺法，则是用各种不可思议的手段、工具、技巧，一击必杀，悄无声息取人性命的秘法。 精通这两项技巧的刺客，才是真正的幽灵。 孟超闷哼一声，细细品尝着前世记忆碎片如洪水般涌来，痛楚之后的快意。 此刻的他，灵力值达到二星灵变境界的极限，贯通了45条主脉，以及1条缠绕脊椎的龙脉。 1024条支脉中，也有至少50%呈现水晶化的特质，身体机能之强大，绝不逊于普通的三星灵聚境界。 两大撒手锏，用来牵制和控场的《千月斩》，以及用来一锤定音的《降魔斩》，全都突破“完美级”，正朝“究极”进军。 两门刚刚开始修炼的秘法，《行尸术》和《诡刺法》，前者冲上“大师级”，后者经过熟练度奖励的提升，也达到了“专家级”。 过去数月的疯狂修炼、战斗和收割，对他的感知、十指灵活性以及对怪兽结构的认知，亦有了大幅提升，再配合大量贡献值的投入，他的《初级收割术》也突破了“完美级”。 可以说，现在很少有普通怪兽，还能难住孟超，他这对眼睛只要一扫过去，无论什么怪兽，都像没穿衣服似的。 “北线攻势胜利了。 “极限流也将在全城全面推开。 “我的实力，也提升到了敢和地境巅峰强者扳手腕的程度。 “无论自己还是龙城的命运，都在朝着好的方向改变，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因为随着北线攻势的大获全胜，接下来的发展，肯定和前世记忆碎片不同，很多记忆画面，非但不会发生，反而有可能干扰我的判断。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九大妖神，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发起更加凌厉的反击。 “而将这些拥有智慧的异兽一一锁定，消除他们的威胁性，就能迎来怪兽战争的全面胜利吧？” 这样想着，孟超眼前的异火跳跃，浮现出全新的任务。 【坚不可摧的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很多时候，柔软的大脑比锋利的爪牙，要危险得多】 【任务名称：妖神之谜】 【任务内容：名为“妖神”，拥有超卓智慧的异兽，已经渗透到了龙城内部，去寻找并破解他们背后的秘密，为龙城带来真正的胜利吧！】 【任务难度：未知】 【任务奖励：未知】 “果然，九大，哦，现在是‘八大妖神’，才是下一阶段的主要对手。” 孟超心思电转，“不过，火种也太不靠谱了，难度和奖励都是‘未知’，也没有提示我完成任务的方法，就连到哪里去寻找关于妖神的线索都不知道，大海捞针，从何捞起呢？ “看来，火种的确不是全知全能，或者说，它的能力，也要随着我的大脑一起升级，随着我想起更多东西，才能解锁更多任务内容。” 尽管任务描述含糊不清，孟超还是敏锐抓住两个关键。 其一，任务名称是“妖神之谜”，内容也是“破解妖神背后的秘密”，却并不是彻底消灭剩下的八大妖神。 什么意思，是觉得孟超的实力还太弱小，只需要找到线索，汇报给诸如异兽调查局之类的官方机构，自然有神境强者会出手去消灭妖神。 还是说，并不需要彻底消灭妖神，反而是找到妖神背后的真相，对龙城的未来才更重要呢？ 还有，“为龙城带来真正的胜利”，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前世的龙城经过数年血战，虽然付出惨烈代价，的确迎来了怪兽战争的胜利啊。 难道火种是觉得，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只是“虚假的胜利”，非要摧枯拉朽，横扫千军，自身却不伤分毫，才是“真正的胜利”，才有资格参与下一阶段的异界大战？ 甚至，不是伤亡惨不惨重的问题，而是火种掌握更多信息，压根儿就不认为，前世的龙城，取得了怪兽战争的胜利？ 这些问题，留待日后慢慢思考。 因为四周已经响起了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五校联盟这边的休息室里，所有同学都兴奋得跳了起来。 楚飞熊、段炼、谢锋……还有七八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更是一个接一个熊抱上来，先把孟超压得龇牙咧嘴，随后又把他高高抛起。 “赢了！” “万岁！” “整整十年，头一回，我们终于战胜了龙城大学！” 第二百六十七章 以蛇吞象 随着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的新生校际对抗赛，以五校联盟胜出而结束。 孟超的北线之行，也暂时告一段落。 大规模交战已经结束，赤龙军在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的方圆百里，构筑了犬牙交错的钢铁防线，再没有多少怪兽敢轻易踏入人类的占领区，接下来的任务，将从“交战”转变成“建设”，超凡者们终于能轮流回到市区休整，学生们也能放一个舒舒服服的寒假了。 孟超在家里过了一个填鸭式的春节。 饶是他修炼到二星灵变境界之后，胃肠道消化功能大幅提升，有狼吞虎咽的本事。 还是被白素心准备的各种年货，塞得满嘴流油，撑得喘不过气，到最后，看到香肠就双腿发软，和小妹一起扭头就跑。 除此之外，一切都好，特别是街面上既繁荣又欢乐的景象，和他前世记忆碎片中的萧条和沉闷截然不同，令他生出“一切都值了”的感觉。 过完春节之后的第一件事，孟超去看望了小学班主任，又找到了小学校长，说要以林川的名义，翻修并升级福喜路小学。 偌大一座小学，全面升级需要的经费，当然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过，吕丝雅也想完成林川的遗愿，执意拿出了大部分费用，而孟超自己，也不再是去年那个囊中羞涩的普通少年。 燕氏集团发布的《波纹劲2.0》，在市面上掀起热潮，已经和中小学校、赤龙军以及在野外工作，有一定危险性的企事业单位都签订了合同，隐隐成为三大发力法之首。 这其中，孟超提供的《未来波纹劲》，给了燕氏集团极大的启发，集团主脑燕横波并非鼠目寸光之辈，对于孟超应得的利润，从没有丝毫拖欠。 而随着孟超在北线战场上的惊艳表现，特别是新生校际对抗赛上，挥舞奔雷战刀，逼平龙大最强新生“霸王”王道，奔雷战刀也渐渐进入不少人的视野。 据罗海的说法，这款战刀还未上架，订购数量就超过了五千把，各大院校武道系的实验室，包括独立测评机构，给出的反响也非常好，预计将成为56年度的爆款。 极限流这边，农大武道系给予了大力支持，几家体验中心相继落成，每天顾客盈门，都是前来体验的市民，很多医院、疗养院、学校和军事机构，都排队采购极限流专用修炼舱，这是一块还在成长中的蛋糕，蕴藏的利润是天文数字。 除此之外，探矿任务的高额酬金，在北线攻势中斩杀数千头怪兽兑换的巨额奖金，依靠战功兑换的奖励，学校发放的作战津贴、实验津贴、执行危险任务津贴……全都加起来，现在的孟超，都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有钱人。 这笔钱，足以帮林川完成部分心愿。 还能帮老妈完成了最后一次价值不菲的治疗。 并且在她恢复了100%的行动能力后，帮她和老爸在全城最豪华的大酒店上，包下一整座餐厅，让两人尽情没羞没臊去吧！ 见到儿子这么懂事和能干，孟义山欣慰之余，也没闲着，积蓄二十年的本事和人脉，如火山般爆发出来，很快就将“超星资源回收公司”的规模扩大数倍，又打通从雷霆战队到军方食品厂在内的上下游渠道，接连拿到好几张大订单。 在中低端收割者圈子里，“超星”都算是一块炙手可热的金字招牌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此刻的孟义山，两鬓白发竟然有渐渐乌黑发亮的迹象，比起前世的困顿和落魄，简直年轻了十岁，一门心思要放开手脚，大展宏图。 只不过，公司成立时间太短，根基不稳，再加上他本身并非超凡者，能做到目前的规模，隐隐遇到了瓶颈。 想要继续做大做强，就不是手头这支团队可以办到的了。 这时候，孟超出了一个令老爸都吓一跳的主意。 并购！ 吃掉一家业内老牌的资源回收公司，借助对方的人脉和资源，迅速提升“超星”的规模和实力，在千载难逢的战略机遇期中狂飙突进。 “老爸，以你最近半年做出来的业绩，再加上手里捏的这些订单，完全可以在金融市场上，撬动三五倍以上的资金，如果不够，我这里有，还能为咱们公司拉来更多投资人。 “只要接下来，龙城对外扩张的势头不减弱，就有源源不断的怪兽材料可以处理，这时候，谁胆子大，真能把整片天都吃下来的。” 孟超为老爸打气。 孟义山很佩服儿子的眼光和手段，当初要不是儿子坚持，他也没这么干脆脱离“九鑫”，短短半年多，就打下偌大一番事业，自己都觉得发梦一般。 他对儿子言听计从，也早就在琢磨从银行贷款，扩大公司规模的事情。 只是，并购对象不好找。 因为北线攻势大获全胜，龙城绝大部分资源回收公司的日子都过得不错，除非野心勃勃想扩大规模，否则没必要接受别家的投资，更别说接受别家的并购。 再说，超星本身根基不稳，并购对象太小，没有意义，太大，又有以蛇吞象，消化不良的风险。 孟超既然抛出想法，自然成竹在胸，他微微一笑，抛出一个令孟义山目瞪口呆的名字。 “九鑫资源回收公司！” 孟超斩钉截铁道，“只要并购了‘九鑫’，我们‘超星’一定能更上一层楼，终有一日，成为龙城最大的资源回收公司！” 面对父亲的震惊和困惑，孟超详细解释。 首先，“九鑫”自从大半年前走了一大批熟练收割者之后，一直处于元气大伤，经营不良的状况，连续丢了好几张大订单，因为市面上的熟练收割者供不应求，“九鑫”也没得到“补血”的机会，声势早已大不如前。 其次，“九鑫”的主要业务之一，是帮狂刀战队收割猎物，随着狂刀战队的全军覆没，这条业务线也被彻底砍掉，公司经营状况更加恶劣。 第三，“九鑫”的大老板秦虎，在北线攻势中身受重伤，暂时丧失了战斗力，眼下他正在和农大武道系的1024实验室合作，希望能利用极限流，疏通周身灵脉中淤塞的灵能，无心经营资源回收公司，早有全盘出手的打算，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买家。 “至于我们收购‘九鑫’，好处也是很多的。” 孟超笑着说，“首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九鑫’毕竟是圈子里有点儿年头的老牌资源回收公司，虽然去年走了一大批熟手，终究还留下一些技术骨干，倘若能把整个团队拉过来，就能瞬间提升‘超星’的技术储备，我再找农大资源系的师生，搞一个校企联合，很多梦魇凶兽的收割作业，都能搞起来了。 “第二，更重要的是，‘九鑫’以往在圈子里拥有众多门路和资源，很多门路都是狂刀战队全盛时期留下的，这个圈子毕竟不是那么冷漠，得知狂刀战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很多猎杀者都非常感慨，多少都要卖秦虎和‘九鑫’一点面子。 “并购‘九鑫’，接收这些门路和资源，对‘超星’的成长，非常重要。 “第三，大家原本就是一个团队，虽然咱们自立门户时，有过小小的不愉快，但在利益面前，这都不算什么，相信重新合并到一起，能减少很多摩擦成本，帮全新的‘超星’，以最快速度抢占更大的市场。” 孟义山知道儿子说得没错。 但还是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可是，秦虎……”他迟疑道。 “相信我，老爸，在所有的问题里面，秦虎是最不成问题的问题。”孟超笑得非常灿烂。 这笔交易比孟义山想象中还顺利。 事实上，比起“超星”想要扩大规模，秦虎更想早点甩掉“九鑫”这个麻烦不断的烂摊子。 表面的粗豪以及嚣张，不过是他在生意场和猎杀者圈子里装出来的假象，心细如发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吸收了红辉玉和蓝原母石双重灵能，又得到诸多势力青睐的孟超身上，蕴藏着多大的潜力。 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将自己和孟超的利益牢牢绑在一起，他求之不得。 唯一的小问题，只有一个人，沈荣发。 “别人都可以留下，就这个姓沈的必须滚蛋！”这是孟超代替老爸提出的，绝对没得商量的条件。 秦虎一口答应。 果然将沈荣发一脚踢到天边，据说连收割者圈子都混不下去了。 孟超非常好奇，私下问秦虎，该怎么和老婆交待。 秦虎颇为得意的说，他告诉老婆，自己如今功力尽失，就是个普通人，昔日的冤家对头找上门来报仇，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保得住小舅子？这次并购，就是孟超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要秋后算账来了，小舅子再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这样的答案令孟超颇为无语。 不管怎么说，“超星”顺利并购“九鑫”，完成了一次以蛇吞象的壮举，亦在收割者圈子里投下一颗威力不小的深水炸弹，这下子，超星资源回收公司打通了向上突破的屏障，可以乘风破浪，大展宏图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失控的宠兽 处理完家事，新学期也开始了，孟超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中，偶尔会接受一些记者采访，测评奔雷战刀，又或者接受燕氏集团的邀请，参与《波纹劲2.0》后续版本的升级，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 不知不觉，70%的灵脉都完成了水晶化，强度和径流量提升至少两倍，各项技能中，又有不少突破了“大师级”甚至“完美级”。 美中不足的是，寻找妖神的任务，还是没什么头绪。 一开始，吕丝雅邀请他加入异兽调查局，孟超还有几分犹豫，因为他这个人比较矜持，心说不能你让我加入，我马上就急吼吼地加入，显得很没身份的样子。 因此，他决定等吕丝雅来找他的时候，必须慎重挑选任务，再谈谈行动风格的问题，最好再借机聊聊普通人和超凡者的关系，给吕丝雅好好上一课。 谁知道几个月过去了，除了翻修福喜路小学的事情，吕丝雅一次都没来找过他，可把他急坏了。 只能腆着脸主动去找吕丝雅，希望从她哪里弄到一些异兽资料。 吕丝雅似乎看出他的心态，让他稍安勿躁，再等一段时间——因为异兽调查局的内部竞争也很激烈，此前的她，不过是一名“地刺术”时灵时不灵的辅助人员，无非借着“吕家”和“擎天集团”的名气才能加入，就算得到任务，无非是一些招募任务，或者为别的调查官打打下手。 野心勃勃的吕丝雅，自然不满足于这样的地位，总要先显露自己的实力，梳理清楚内部关系，才能大展拳脚。 吕丝雅倒是履行承诺，给了孟超一些异兽资料。 但孟超看这些所谓的“异兽”，无非是稍微聪明一些，知道藏匿在阴暗的角落里，躲避人类强者的追杀的怪兽，又或者会自己开门、上厕所、冲马桶的宠兽，和隐隐在前世记忆碎片中露出狞笑的“妖神”，并不是一回事。 而最近的龙城也是风平浪静，自从北线攻势一口气消灭了三大末日凶兽族群之后，剩下的怪兽仿佛都被人类的凶悍吓住了，剩下东、西、南三个方向上的怪兽也偃旗息鼓，根本不敢直接冲进龙城，而被空间缝隙直接转移到龙城的怪兽，刚从迷雾里钻出来，也是抱头鼠窜，没有丝毫攻击性。 怪兽这么孱弱，搞得全体超凡者都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就连孟超都生出错觉，觉得“怪兽战争”会不会就这样结束了？ 这天，宁舍我却来邀请他，参加一场特殊的收割。 孟超自从升上二星灵变境界，1024条支脉纷纷水晶化，收割技艺也大幅提升。 不但《初级收割术》炉火纯青，专门对付梦魇凶兽的《中级收割术》也被点亮并冲到了“大师级”，可以独立完成大部分怪兽的收割作业，也帮助宁舍我完成了好几次地狱凶兽的收割，名气渐渐传出农大武道系，开始在收割者圈子里崭露头角。 因此，听说宁舍我找他去观摩一场生化宠兽的探伤时，他的脑门上自然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普通人家豢养的生化宠兽，和驭兽师操纵的生化战兽不同，很少听说有普通人能饲养梦魇凶兽当宠物的——当局也不会允许啊！ 只是接受过基因调制，植入控制芯片的普通怪兽，别说孟超早已烂熟于心，随便找个普通收割者，也不会出什么岔子，至于出动宁舍我这样的专家，还要孟超去“观摩”吗？ “你不知道，这件事本身并没什么难度，但牵扯众多，必须找个级别不太高，但技术出众，最重要是靠得住的自己人。” 离开农大校园，宁舍我问孟超，“听过‘灵创’吗？” 孟超点头：“灵创生物技术有限公司，当然听过，是一家专门用生化和电子技术调制怪兽，削弱怪兽的凶性，把他们变成‘生化兽’，为人类服务的企业，他们调制的很多生化兽都非常受欢迎，既能充当宠物，也是极好的工作兽，我家养了一条剑齿猎犬，就是灵创调制的产品。” “听过就好。” 宁舍我干咳一声，道，“灵创的创始人，也是农大的校友，最早就是在农大生化系的实验室里起家的，后来还接受过农大的投资，包括我……在‘灵创’都有小小的投资。” “哇，宁老，这两年怪兽调制技术非常火爆，越来越多市民会购买生化兽，辅助工作和生活，‘灵创’的规模也越来越大，我听说他家的股票，在市场上翻了好几番呢，您慧眼识珠，发财了啊！”孟超打趣道。 “我没多少股份，只不过，‘灵创’的两位创始人，都曾听过我的讲座，和我聊得不错，也算是忘年交，公司刚刚起步，经营困难的时候，我拉过他们一把，很快，他们就成长起来，将我这把老骨头，远远抛在脑后啦！” 宁舍我的笑容一闪而逝，叹了口气道，“但现在，‘灵创’遇到了一些麻烦，这件事，千万保密，明白吗？” “明白，但您还没说，究竟是什么事呢！”孟超好奇。 自从宁舍我晋级“准英雄市民”，并成立传火基金会以来，老头儿越活越通透，就连收割术似乎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犯难的。 “是这样，‘灵创’调制的三头生化宠兽，在一天夜里……狂性大发，杀死了他们的主人。”宁舍我飞快道。 “什么！”孟超险些没跳起来。 “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神神秘秘把你叫出来，就咱们两个，连雪诗都不带了吧？” 宁舍我道，“对‘灵创’这样以调制怪兽为招牌的企业来说，调制出来的生化兽究竟有多可爱、多能打、多会干活……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是安全性，倘若朝夕相处的生化宠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失控，变回普通怪兽，凶性毕露，这谁受得了？” “没错，这是严重的产品质量缺陷，如果确定是‘灵创’的问题，受害者家属肯定会把这家公司告得倾家荡产的。”孟超同意。 “仅仅是‘灵创’倾家荡产这么简单吗？” 宁舍我看着孟超，意味深长道，“孟超，你觉得我们龙城文明，和地球文明最大的差异在哪里？” 孟超微微一怔。 最开始，想本能反驳，龙城也是地球的一部分，龙城文明就是地球文明，哪有什么“差异”。 转念一想，穿越到异界半个多世纪，龙城遭遇的威胁，面临的困境，还有新能源、新族群、新阶层的出现，的确和地球时代迥异。 沉吟片刻，孟超道：“是超凡者？” “这的确是一个方面，地球上可没有‘超凡者’这样能呼风唤雨和移山填海的绝强存在。” 宁舍我顿了一顿，道，“还有一点，我们对怪兽的驯化和利用，已经大幅超越了地球时代，对家禽家畜的驯化和利用。 “固然，半个世纪以来，我们都在和怪兽殊死搏杀。 “但大量怪兽涌入龙城，除了被我们消灭之外，也被捕捉，调制，驯化并加以利用。 “现在，很多人家都饲养了生化宠兽——这可不是单纯的宠物，而是能帮主人做很多事，要知道战争导致大量市民的肢体残缺不全，罹患各种疾病，生活相当痛苦，生化宠兽能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他们的工作量，减少痛苦。 “更不要说，部分生化宠兽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在怪兽侵袭时，能毫不犹豫和主人并肩作战。 “在城市建设和对外发展中，生化兽的用途就更加广泛了。 “过去，很多生化兽都被投入龙城的‘大建设时代’，龙城地底的蜂巢式住宅，十几条地铁线，成千上万个地下避难所，很多都是‘巨化沙虫’挖出来的。 “眼下碎星湖区和墓碑森林，正在如火如荼的开发建设中，想要尽快将沼泽变成良田，将地底矿脉统统开发出来，在地下建设错综复杂的交通线和坚不可摧的堡垒，也少不了生化兽的辅助。 “我相信，随着人类拓殖的脚步不断加快，生化兽一定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就是龙城文明和地球文明最大的不同。 “在地球上，随着数次工业革命，机械力渐渐占据主流，而畜力则被压缩到极不重要的角落，只有穷山恶水，不适合大机械发挥作用的犄角旮旯，还在使用畜力。 “而在异界，因为晶石蕴藏的能量太过狂暴，灵磁干扰从原子层面上，对物质带来严重的影响，导致很多精密机械无法使用，反而诞生了‘怪兽’这样力大无穷，还拥有一定理解和沟通能力，比地球上的猪狗牛羊更优良百倍的‘畜力’。 “如果把地球文明当成100%的机械文明，那穿越到异界的龙城人，恐怕就是50%的机械文明，和50%的怪兽文明相结合，我们绝不可能放弃使用怪兽的力量，同意吗？” 孟超想到了林川和白幽灵。 他点了点头。 “但怪兽之力是一柄双刃剑，想要有效利用的前提就是安全性。” 宁舍我皱眉道，“出现生化宠兽杀人事件，还是连续杀死三名主人，你觉得，影响的仅仅是‘灵创’一家公司么？不，是整个龙城发展的路线问题，也是农大这所‘怪兽大学’的生存问题！” 第二百六十九章 新一代灵兽 孟超琢磨了一下，有些明白了：“对，您这么一说，我心里都有些发毛，不知道家里的剑齿猎犬还能不能继续饲养，哪怕是其他公司调制出来的生化宠兽，也存在失控的可能，这不是往家里安了一枚定时炸弹么？ “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对整个龙城从事怪兽调制行业的人，都不是好消息，甚至会引起广大市民的疑虑，思考我们应不应该在‘怪兽文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们农大，号称‘怪兽大学’，学校有很多研究项目都和生化调制有关，还有大批校友，都是这个圈子的从业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的确不是‘灵创’一家的事情。 “那我就搞不懂了，既然事态如此严重，怎么就让咱们去观摩呢，农大有的是这方面的高手啊！” 宁舍我说：“正因为事态严重，又涉及到方方面面，错综复杂的利益，校方才不想授人以柄。 “现在事情还处在高度保密阶段，新闻界和自媒体都没有介入，尚且没有闹到满城风雨，但据说对方的态度很强硬，恐怕难以善了。 “农大这边，既不想引火烧身，也不想把事情越闹越大，希望能低调、妥善解决，是以，官方直接出面是不行的，就找到我——我是农大的客座教授，也是‘灵创’的股东之一，身份比较灵活，至于你，作为大一新生，和我私交不错，现在媒体界的形象也比较正面，解决问题的空间较大，方式也可以灵活一点。” 孟超沉吟片刻，皱眉道：“宁老，您该不会是说，咱们要利用自己的技术，遮掩甚至修改检测结果吧？” “怎么可能，就我在‘灵创’那点儿股份，还没大到能让我赌上一辈子的声誉的程度。” 宁舍我正色道，“如果最终检查出来，真是‘灵创’的生化调制出了问题，就算公司破产，相关人员被送上法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这里有三条人命呢！ “但现在‘灵创’的创始人信誓旦旦，保证公司的生化调制绝对没有问题，三条生化宠兽采用的，也都是非常成熟的调制技术，同样的技术已经调制了成千上万的宠兽，从没出过这样的恶性事件，他怀疑另有隐情，我们也不可不防。 “总之，我们的任务就是瞪大眼睛，确保探伤和验尸的过程，没有被人动手脚，并且找出生化宠兽会狂性大发的原因，就行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距离农大不远的“九沙区生物科技高新开发区”。 顺着一阵湿润而刺鼻的泥土气息，他们很快找到位于一片巨化沙虫养殖场中间的“灵创生物”。 巨化沙虫是人类驯服并调制的第一种怪兽。 貌似脑袋前端裂开，长满一圈圈环形獠牙，仿佛蚯蚓放大百倍的狰狞巨兽，实际上，性情相当温和，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反而以泥土中的蛇虫鼠蚁，以及人类制造的各种垃圾为食。 即便坚硬的岩石都能用环形獠牙狠狠嚼碎，各种很难降解的垃圾，都能消化吸收，排泄物稍加调制，就是上好的天然肥料，这样的“模范怪兽”，在龙城最困难的时候，助了人类一臂之力。 时至今日，巨化沙虫仍旧是龙城最离不开的生化兽之一，主要有三大用途。 其一，挖掘地底空间，用来建造避难所，地铁隧道，地下蜂巢都市，以及晶石矿脉的开采。 其二，处理垃圾——龙城数千万人口集中在数千平方公里的面积上，整天吃喝拉撒，衣食住行，产生的垃圾简直是天文数字，倘若没有巨化沙虫夜以继日地吞噬并排泄，整座城市早就被垃圾淹没，搞得臭气熏天，瘟疫肆虐了。 其三，部分品种的巨化沙虫，经过特殊的调制，肉质非常肥美，不亚于传说中的螃蟹肉，产量又大，饲养非常方便，是很不错的应急食物。 宁舍我介绍说，“灵创”的拳头产品，就是某几个品种的巨化沙虫，在垃圾处理和隧道挖掘中，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依靠巨化沙虫打开市场后，才渐渐过度到中小型工作兽以及宠兽的调制。 果然，孟超走进“灵创”，就看到左右分列两座巨型屏幕，正在播放公司宣传片——宣传片里，是一些外形非常可爱的金毛犬，正在帮主人开门、拿东西、导盲甚至按摩，其乐融融，岁月静好的景象。 而画面一转，当龙城遭遇怪兽侵袭，主人家的房屋都崩塌成一片废墟的时候，这些金毛犬又会毫不犹豫露出利齿，和入侵的怪兽战斗，并且用敏锐的嗅觉和强劲的利爪，在废墟中不断刨抓，将陷落其中的主人搜救出来。 孟超看得啧啧称奇，小声问宁舍我：“宣传片上说的这些功能，真能实现吗？” 宁舍我说：“‘灵创’野心勃勃，想搞出新一代更加智慧的宠兽，甚至认为‘生化兽’这个名字，还是带有一定的负面色彩，不利于商业推广，他们预备统一新生代智慧宠兽的标准，号称‘灵兽’，成为人类文明不可或缺的好帮手。 “现在的产品，肯定达不到宣传片上的标准，但这是他们努力的方向——将导盲犬、听觉犬、搜救犬、警犬甚至军犬的优点，整合到一起，并具备不亚于人类十岁孩童的智力，才能更好为人类服务。” “是这样……”孟超若有所思。 两人在一间透过落地窗能直接看到巨化沙虫饲养池的会客室里，见到了“灵创生物”的创始人之一谢晓磊。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气质儒雅，目光却炯炯有神，精力充沛的中年人。 穿一身貌似随意，但材料相当有质感的休闲服。 即便公司遭遇重大危机，嘴角仍旧挂着漫不经心，胜券在握的笑容。 总之，是那种“一看就是高科技公司创始人”的人。 “宁老，真是惭愧，又要麻烦您老人家。” 谢晓磊风度翩翩，先向宁舍我表达了歉意，又对孟超伸手，微笑道，“孟超同学，你好，最近我们农大的校友圈子都在流传你的故事，听说你率领五校联盟的新生战队，战胜了龙城大学那些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令我们‘怪兽大学’扬眉吐气，我这个老学长，要好好谢谢你。” 一句话，说得孟超微微脸红，心中暗道，怪不得人家的生意能做得这么大，这商业吹捧的本事，简直如羚羊挂角，不露痕迹啊！ 当然，他感知到谢晓磊身上萦绕着非常强烈的灵能涟漪，特别是双手和大脑，生命磁场简直熠熠生辉，这是一名很典型的辅助系超凡者，搞不好突破天境，否则，也不可能生出“统一新一代智慧生化兽标准”的野心。 三人坐下，宁舍我道：“说说吧，晓磊，究竟怎么回事，我得知消息就立刻赶来，还不了解详细情况，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两天前，在‘世嘉天城’，连续发生了三起生化宠兽袭击事件，酿成了三死一伤的惨剧，其中伤者受到过度惊吓，心灵指数崩溃，还在住院治疗。”谢晓磊简短道。 宁舍我和孟超对视一眼。 “世嘉天城”是龙城一处档次颇高的商品房小区，虽然没有“龙城壹号”这么奢华，却也不是普通人住得起的。 这里的住户，往往有一定经济实力，是单位或者战队的业务骨干，人脉相对较广，能从方方面面施加影响力，直接掀翻“灵创”这条小船。 宁舍我沉吟道：“两天前……尸检还没做？” “受害者的尸检已经做过了，确定是三条生化宠兽所杀，三条生化宠兽被闻讯赶来的邻居还有保安联手击杀，尸体都一塌糊涂，当成冷冻封存起来，还没详细调查过——请宁老和孟超同学来，就是当个见证，确保对生化宠兽的检查，不会出现纰漏。”谢晓磊道。 “晓磊，你老实说——” 宁舍我听到这里，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灵创’的产品，到底有没有问题，我听说你们为了推出新一代的‘灵兽’，尝试了很多非常极端的调制方法，如果真是咱们自己的问题，老老实实承认，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哪怕倾家荡产，也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你存了别的心思，认为我或者农大能救你的话，那我直说，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到时候，来找你的不是警方和法院，而是超凡塔的裁决者，你哭都来不及！” “怎么会？” 谢晓磊叫屈，“虽然我们在新一代‘灵兽’身上，是尝试过多种比较前沿的调制方法，但这三条狂性大发的生化宠兽，都是非常成熟的老一代产品，绝不可能出事的，这里一定有阴谋！” “哦？” 宁舍我道，“既然生化宠兽都没有解剖过，你怎么确定，有什么阴谋？” “因为，三名死者里有一个是‘灵创’的竞争对手‘天工’的人。” 谢晓磊道，“现在‘灵创’和‘天工’正在竞争一张大订单，眼看‘灵创’在成本、工期、能耗、对环境影响……方方面面都胜过对手，就在这节骨眼上，对手的一名中层，却被‘灵创’的产品杀死，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第二百七十章 不是阴谋? 龙城穿越之初，是最纯粹的机械文明，整个城市的建设、运转和防卫，都依赖各式各样的机械。 但随着能源枯竭，机械故障率不断提升，大量精密仪器报废，地球时代的技术传承也逐渐失落。 在镌刻符文，搭载晶石引擎的新一代机械崛起之前，穿越者们暂时回到了人力和畜力为主的古老年代。 然而，人们很快发现，修炼灵能的超凡者和力大无穷的怪兽，组合在一起，竟然能发挥出不亚于重型工程机械的力量，在某些层面上，更有着冷冰冰的金属无法比拟的优势。 即便符文科技诞生，新的自动化机械不断发展，人类调制怪兽，走生化科技之路的决心，也从未改变。 而机械文明和生化文明的碰撞，亦在龙城的各个层面展开。 “灵创生物”和“天工机械”的冲突，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天工机械”是龙城最早将符文科技应用到大型工程机械领域的公司。 在地球时代的古老机械纷纷瘫痪并锈迹斑斑的同时，镌刻符文，吞吐灵能，冒着滚滚黑烟，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新一代的重型机械飞驰在各条战线，承接各类型工程，为龙城的发展立下汗马功劳——天工机械，就是其中的代表。 时至今日，“天工机械”生产的几十种工程机械，仍在挖掘隧道，构筑要塞，建造蜂巢都市，开拓龙城通往四周矿区的交通线……各个领域，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这些搭载了符文科技的工程机械，也面临着越来越强劲的挑战者。 灵创生物调制的巨型沙虫，可以取代传统的盾构机，掘进机，挖掘机……等等地底工程机械，打通每公里隧道的成本，只有符文机械的三分之一，而且无污染，无公害，对周围地质结构造成的振动较小，即便在构造比较脆弱的地形，或者闹市区的地底都能使用。 凭借这一优势，灵创生物已经从天工机械手里，抢走不少订单。 这次双方交锋的主战场，就是龙城的第二十号地铁线。 这是一条至关重要的地铁线。 因为它将纵贯赤龙江，半个世纪以来，首次将主城区和江南区连接到一起。 工程意义重大，难度自然极高。 此刻的赤龙江受到异界河流的灌注，江面宽度远超地球时代的著名河流，河水中还有各种对振动非常敏感的怪兽肆虐，想要打通连绵数公里的江底隧道，谈何容易。 尽管面临诸多困难，龙城各大工程建设集团还是摩拳擦掌，志在必得。 因为大家都知道，谁能拿下二十号地铁线的建设，谁就是该领域的龙头老大，能在今后的建设中，占据主动地位。 在截止到新纪元100周年的远期规划中，龙城将建设超过五十条轨道交通线路，光是跨江隧道就有九条。 除此之外，正在如火如荼开发的北部“星龙区”，也是一块自己往外喷奶油的大蛋糕。 这里的利润是天文数字。 足以让任何人都变得丧心病狂，铤而走险。 眼下，对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路的建设方案，主要有两种思路，一种是采用巨化沙虫来挖掘隧道，另一种则是用符文机械，比较传统的盾构机，掘进机等等设备。 而双方工程建设集团背后的技术支持，便分别是“灵创生物”和“天工机械”。 “为了贯通穿越赤龙江的江底隧道，我们砸下重金，专门调制了一种喜欢潮湿环境，吞噬岩石时振动极小，非常安静的巨化沙虫。” 谢晓磊道，“在好几次实验中，我们的巨化沙虫无论是掘进效率，单位距离的消耗，故障率，还是造成的污染……各项性能指标上，都领先于‘天工机械’的传统设备。 “眼看，这张大订单就要落到‘灵创’手里，‘天工’内部某些人束手无策，只能从‘安全性’的角度想办法。 “他们千方百计想要证明我们的生化宠兽不安全，随时都会失控，甚至闹出骇人听闻的恶性案件，惟其如此，才能虎口夺食，抢走订单。 “偏偏就在这节骨眼上，一名‘天工’的中层惨死在自家宠兽的爪牙之下，倘若尸体惨不忍睹的照片传到网上，引起全体市民的恐惧，在舆论压力下，我们不但拿不掉二十号地下交通轨道线的订单，公司都会完蛋！ “宁老，孟超同学，你们觉得，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宁舍我和孟超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蹊跷。 “晓磊，说话要负责任，你现在提出的，可是非常严重的指控。” 宁舍我皱眉道，“你该不会是想说，有人故意用某种方式，令三条生化宠兽狂化，制造血腥惨案？这样的话，就不是意外，而是凶杀了。” 谢晓磊冷哼一声，道：“如果您知道这里面涉及的利益有多大，就会知道，别说凶杀，哪怕屠杀，都有人做得出来的。” 孟超却挠着头发，若有所思。 宁舍我扫了他一眼，道：“孟超，你有什么看法，既然请你来，就没拿你当普通大学生看待，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没有，事情我大致听明白了，就觉得……挺奇怪的。” 孟超看着落地窗外的巨化沙虫孵化池，道，“假设，‘天工机械’的某人，真的丧心病狂到故意刺激‘灵创生物’调制的生化宠兽，制造骇人听闻的血腥惨案，为什么要选在‘世嘉天城’下手，还搭上己方中层的一条命呢？” 谢晓磊微微一怔，道：“自然是为了提升这件事的影响力，免得被我们压下去，要知道‘世嘉天城’毗邻文教区，很多名校的老师，实验室和研究所的中高层，都喜欢在这里置业，在‘世嘉天城’搞事，才能对‘灵创’造成重创。 “至于搭上己方中层……这样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不是吗？” “不是。” 孟超摇头，“就连我们随便闲聊，都没有排除‘天工’的嫌疑啊，难道警方真的介入，会这么轻易受到蒙骗吗？要知道，涉及到人命，性质就变了，搞不好连超凡塔的裁决者都会出动，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好，就算‘天工’的某人，真的利令智昏，不计后果，也没必要选择‘世嘉天城’啊。 “是，世嘉天城是档次颇高的商品房小区，正因为如此，它的容积率不高，又采用全封闭管理，出了这样的恶性事件，物业方面也会封锁消息，不让闲杂人等随意进入，这怎么能起到‘扩大影响力’的效果呢？看，事件发生两天了，新闻和论坛上都没动静，还怎么制造舆论压力呢？” 宁舍我微微点头，看着谢晓磊。 谢晓磊干咳一声，道：“是这样，事发之后，我们和‘天工’的代表立刻赶到现场，‘天工’的人自然大为震怒，扬言要将事情捅到天上去，但……事情毕竟来得蹊跷，也不能确定100%就是我们的责任，而且这里面，还有很多利益相关方，‘天工’那边，也怕有什么隐情，总之，我们达成协议，暂时封锁消息，一切等查明原因再说。” “这就对了。” 孟超说，“无论‘灵创’还是‘天工’，全都家大业大，虽然在很多领域针锋相对，终究低头不见抬头见，事情发生在‘世嘉天城’这种地方，没这么容易彻底撕破脸皮的。 “如果是我，真想利用舆论压力的话，根本不会选择‘世嘉天城’作为凶案现场，选我们‘天福苑’多好？” “天福苑？” 宁舍我和谢晓磊都愣了一下。 “没错，我家就养了一头‘灵创’调制的剑齿猎犬，我们还有很多街坊，都养了你们公司调制的生化宠兽。” 孟超道，“我们小区，首先是人多眼杂，根本没有保安和封闭的概念，监控也时灵时不灵，非常容易对生化宠兽动手脚。 “如果类似的事件，发生在我们小区，保证一个小时内，就会传遍周围七八个小区，用不了半天，就能在网上炮制出三五十篇帖子，找到百来个目击者，二十四小时内，就满城风雨啦！ “想要制造舆论压力的话，天福苑就是最好的选择。 “哦，等等，应该还有比天福苑更好的选择，那就是人头攒动的商场和闹市区——如果在市中心的大庭广众下，有人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被‘灵创’调制的生化宠兽杀死，鲜血飞溅到几十个围观者的脸上，你们觉得，还有人能压住这样的消息么？ “无论最终调查结果如何，大众对生化宠兽的印象，恐怕只剩下‘恐惧’了吧？” 宁舍我和谢晓磊，都深深打了个冷颤。 “所以，你觉得这件事和‘天工’无关，还是意外或者调制过程中，出现了瑕疵？”宁舍我问。 “信息不足，我不知道。” 孟超道，“谢总，咱们‘灵创’调制生化宠兽的大致流程是怎么样的呢，需要……在生化宠兽的脊椎骨上钻孔吗？” 第二百七十一章 生化调制 “不不不，我们‘灵创’基本上已经摒弃了在脊椎骨上钻孔，注射药剂或者植入芯片的做法——这套技术太落后了，基本上，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产物，我们现在主要采用分子渗透的方法，直接将药剂精确投放到目标器官。” 谢晓磊恢复了几分风度，含笑道，“请吧，我带孟超同学参观一下我们的调制实验室。” “灵创”从表面看，只是一栋毫不起眼的七层小楼和附属建筑。 但在地底，却拥有一个规模庞大的实验室。 除了调制犬科和猫科的生化宠兽之外。 还有长度超过三十米的巨化沙虫，在这里接受改造，植入人造激素囊和各种控制芯片。 “不用担心，巨化沙虫是非常温驯的家伙。” 见孟超目不转睛盯着调制台上，巨化沙虫层层叠叠的环形利齿，谢晓磊笑着解释道，“事实上，越是低级的怪兽，无论外表怎么狰狞恐怖，他们的危险系数越低，因为他们不会思考，没有意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甚至很难分清人类、其他怪兽、灵化植物、岩石和堡垒的区别，只是在本能的引导下，不断吞噬，吞噬，吞噬。 “所以，只要我们能释放特殊的生物电流或者激素，刺激他们的神经簇，就能控制他们的本能，让他们为人类服务。 “它就是一台有血有肉的机械，绝不会伤害主人的。” 孟超点点头。 他想起来了。 眼前这位谢总，是广告宣传的天才。 在“灵创”的起步阶段，为了验证生化兽的安全性，他曾经亲自出演过一个非常著名的广告。 广告里，他笑容可掬地站在一条巨化沙虫的血盆大口里，风度翩翩地端着一杯美酒，宣讲基因调制技术的优越性，甚至用电棍去刺激巨化沙虫的口腔。 巨化沙虫始终乖乖张着嘴，并没有将他一口吞噬。 这则广告引起热议，也为“灵创”初步打开局面。 不过，今天孟超关心的重点不是巨化沙虫，而是家庭饲养的中小型生化宠兽。 “这边请，这次发生意外的三条生化宠兽，都属于我们的第三代产品，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和极高的智慧，所以，我们也特别注重安全性。” 谢晓磊道，“调制这一代产品，主要分三个步骤，首先，使用经过基因工程改造的核酸酶，也就是‘分子剪刀’，在基因组中特定位置产生位点特异性双链断裂，诱导生物体通过非同源末端连接或同源重组来修复双链断裂。 “这个修复过程容易出错，导致靶向突变——这种靶向突变就是基因编辑。 “通过基因编辑，我们能将几十种犬类怪兽的特性融合到一起，并且敲掉那些控制他们狩猎和杀戮欲望的基因片段，再植入一些比较温驯的食草类怪兽的基因，经过反复试验，就能得到类似宠物狗一样，对主人忠心耿耿，也适应人类社会的生化兽了。” “嗯……” 孟超若有所思，“听上去很复杂，会不会很不稳定？” “怎么会，这是非常成熟的技术，在地球时代，就连小学生都能进行基因敲除相关的实验，更别说我们来到这样一个灵气充裕，不断变化的新世界，短短半个世纪，我们探索基因奥秘的脚步，比地球时代先进了五百年！” 谢晓磊道，“而且，异界怪兽的基因……怎么说呢，我们在很多野生怪兽的基因链里，发现了大量剪裁、敲除和封装过的痕迹，他们不像是纯粹的野兽，倒像是实验室里的产物，当然，是很久以前，说不定是千万年前的实验室了。” 孟超道：“什么？” 谢晓磊摊手道：“异界曾经存在非常先进的太古文明，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既然人类都想到用基因技术来发掘动植物的最大潜能，没理由异界太古文明想不到。 “这里的真相，就留着让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们慢慢研究去吧，我只是想告诉你，怪兽原本就是一种非常容易被调制的生物，否则，你以为农大驭兽系那么多凶悍绝伦的战斗型生化兽，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当然，基因编辑仅仅是我们的第一道程序，接下来，当生化兽还在母体中孕育时，我们就会提前注入各种激素和药剂，确保它的大脑加速生长——脑容量不是问题，问题是脑沟。 “科学研究证明，脑容量并不是决定智慧的关键，大脑沟壑以及回路的多少，才至关重要，经过我们调制的犬科生化兽，脑回路能比野生犬类怪兽多出300%，足以让他们掌握七八岁孩童的智力，能听懂主人一些简单的命令，当然，也知道怎么选择，才能在人类社会中更舒服地生存下去。 “药剂注射不是一次，而是在它的整个调制周期，会进行十九次，除了促进大脑生长之外，还有一种抑制激素，能最大程度遏制它已经荡然无存的凶性，现在的生化宠兽，已经比宠物狗都要无害了。” 谢晓磊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很明显，他被这两天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心情并不如表情这么美好。 见到来自农大的“自己人”，忍不住吐槽道：“说句我这个身份不该说的话，就连地球时代的宠物狗，伤人事件也层出不穷，没听说因为一次宠物狗失控事件，就要把所有宠物狗都赶尽杀绝的，是不是？” 孟超眯起眼睛：“谢总，您的意思是，这还有可能是‘灵创’调制的产品失控？” 谢晓磊脸一红，急忙辩解道：“不不不，我只是说，我们不能因噎废食，生化技术是我们拓殖异界的关键，毕竟这个世界的机械故障率太高，作为主要能源的灵能，也太不稳定了，如果因为一次意外，就断绝了我们调制怪兽的希望，未免太武断了。 “就好像符文机械，也不是没出过事故，建造六号地下轨道交通线时，那次大爆炸连带着塌方，令地面上的一栋大厦都整体倒塌，死伤数百人，最后调查出来，是工程机械的制造商，根本没搞清楚一枚太古符文中蕴藏的真正力量，令两种不同的灵磁力场互相冲突，才酿成惨剧——我们也没趁机发难，说符文科技是会威胁整个文明的危险品啊！ “不好意思，扯远了，孟超同学请看，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三重调制程序，也是最后的安全措施，我们在所有生化宠兽的中枢神经上，都植入了一枚芯片，随时监控生化宠兽的激素水平。 “当芯片监测到生化宠兽的激素水平不正常提升，进入狂怒状态时，就会自动释放一道非常强劲的生物电流，对生化宠兽实施痛彻骨髓的电击。 “如果它还不能冷静下来的话，电击强度会不断提升，到最后，甚至有可能将它的中枢神经烧毁的。 “请到这边的实验室，咱们可以亲眼见证一下，控制芯片的威力。” 谢晓磊说着，将孟超和宁舍我请到一面落地玻璃窗前。 玻璃窗后面，是一间犬舍，关着一头和这次意外同类型的生化宠兽。 这种内部代号为“赛虎”的生化宠兽，的确拥有小老虎一样漂亮的外表，和威风凛凛的气度。 它的体型修长，呈流线型，金灿灿的皮毛油光发亮，却也隐藏不住肌肉贲张带来的爆炸性力量，平时将獠牙和利爪都深深收敛起来，战斗时如匕首般弹出，面对普通怪兽，颇能纠缠一阵，遇到主人被压在废墟之下，也能如钻地机般飞快掘进。 地球时代，人们在选择宠物狗的时候，往往喜欢体型娇小玲珑，模样憨态可掬的小型犬。 但龙城是异域孤军，身处百战之地，全体市民都是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未来还要经历无休止的厮杀。 在这个武道为尊的铁血社会里，人们饲养宠物，也比较喜欢这种威武，霸气，有一定战斗力的大型犬。 甚至有人不喜欢战犬，而是饲养更凶猛的肉食性蜥蜴类怪兽，也渐渐成为潮流。 “赛虎”是“灵创”的热销产品，孟超以往在大街上见得多了，都是一副憨头憨脑，傻大个的样子，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但眼前这头“赛虎”，却是红着眼睛，嘴角流涎，脑袋神经质地抽搐着，獠牙和利爪一缩一伸，一副凶相毕露的模样。 谢晓磊告诉孟超，为了测试“赛虎”的危险性，这两天他们进行了多次实验，眼前这头生化宠兽，已经吸入了大量刺激性气体，并且注射了携带病菌的狂化药剂，即将恢复怪兽的凶性。 “注射狂化药剂，就能让原本温驯的生化兽恢复凶性？”孟超若有所思。 “这是当然了，它毕竟就是个畜生。” 谢晓磊道，“别说生化宠兽了，就是人类注射了携带‘丧尸病毒’的药剂，也会变成丧尸，张牙舞爪，六亲不认——这和产品的安全性，完全没关系。” 正说着，实验室里，垂下一块鲜血淋漓的生肉。 生化宠兽目露凶光，立刻扑了上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 残缺之人 但还没等它扑到这块生肉，就像是被无形的皮鞭狠狠抽了一鞭子，径直从半空中坠落下来，疼得满地打滚，发出“呜呜”的哀嚎。 它眼底的凶芒仍旧没有消退，再次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脑袋却一颤一颤，根本走不出直线，表情也痛苦到了极点。 到最后，它的七窍都渗出鲜血，嘴角溢出的泡沫，都泛着粉红色，显然大脑受到了相当严重的器质性伤害。 “看，如果我们公司的产品，想要伤害主人的话，就是这样的下场。” 谢晓磊道，“当然，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的生化宠兽根本不会疯狂到这种程度，最多一两次电击，就足以让他们老老实实的。 “再说，这些芯片都和主人的手机或者手表，无线接驳到一起，主人可以控制电击的频次和强度，往往主人一挥手，生化宠兽就服服帖帖，根本不可能顶着脑内剧烈的痛楚，强行将主人撕成碎片。” 孟超看着躺在地上，垂死挣扎的生化宠兽，道：“我记得，各类型的控制芯片，都很容易被灵磁干扰的。” “芯片被干扰的情况当然存在，但是，你想想看——” 谢晓磊说，“同一个晚上，一个居民小区里，三头‘灵创’出品的生化宠兽，控制芯片都被干扰，又恰好在这时候，他们全都狂性大发，六亲不认，与此同时，同一小区里其他公司出品的生化宠兽都安然无事，有这样的巧合吗？” 孟超陷入沉思。 宁舍我也道：“的确有些古怪。” “但这样一来，故意操纵的可能性，似乎也不太大。” 孟超道，“如果是人为的，就要往三头原本温驯的生化宠兽体内，注射类似‘狂化药剂’的东西，还要干扰他们的控制芯片，并且不留下丝毫痕迹，有可能吗？” “当然有可能，‘天工机械’的芯片控制技术，远远超过我们‘灵创生物’，他们的专家，当然有办法劫持甚至控制我们植入生化宠兽体内的控制芯片，把我们调制的宠物，变成他们的杀人工具！” 一个如金属刮擦玻璃般尖利的声音，从三人背后传来。 孟超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说话的人，实在……太丑了。 他像是曾被怪兽撕碎，又重新缝合起来，五官都不在原地，脊椎骨也弯曲成龙虾的模样，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他的左腿残缺，右腿也歪向一边，不得不用两条芦柴棒一样枯瘦的手臂，转动着轮椅前进。 他的左眼也消失不见，却没有佩戴眼罩或者电子义眼，而是非常倔强地任凭黑黢黢的眼窝暴露在外，只用巨大的右眼，喷射着比常人两只眼睛加起来，都要明亮的光芒。 他穿着一件整洁笔挺的白大褂，但比起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他更像是被人研究的科学怪人。 见到来人，谢晓磊勉强笑道：“高野，你怎么出来了，我说过，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宁老师来了，我怎么能不出来见见？” 名叫高野的丑陋怪人有些吃力地转着轮椅，来到宁舍我面前，阴郁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伸出鸡爪般的手，“宁老师，好久不见。” 宁舍我伸手：“高野，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不好，一点都不好。” 高野和宁舍我握手，却毫不客气地说，“无论谁花费几十年才凝聚出来的心血结晶，遭到这样的污蔑，心情都不会好。 “我调制的生化宠兽，绝对是最安全的，哪怕把这些家伙大卸八块，统统丢到生化宠兽的嘴里，没有主人的允许，生化宠兽连嚼都不会嚼！” 谢晓磊有些头疼的样子：“高野……” “高野和晓磊是农大同学，在学校里就才华横溢，出类拔萃，毕业之后，一起创办了‘灵创生物’。” 宁舍我习惯了高野的说话风格，不以为意，向孟超解释道，“两人分工，晓磊主外，负责公司的整体运营和对外宣传；高野主内，负责生化调制和新产品的研发，各展所长，默契无间，才能将公司搞得蒸蒸日上。 “这次意外，作为研发团队负责人的高野，承受了比晓磊更大的压力，心情不好，也很正常。” 孟超点点头。 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高野的轮椅。 他非常奇怪，明明龙城的符文科技和机械义肢技术，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这位“灵创生物”的共同创始人之一，也不像是没钱进行治疗的样子，为什么不弄一副脑电波控制的机械义体，还要用这么古老的轮椅呢？ 就像工大机械系的特招生徐圣，四肢残缺，根本不能行动，但凭借自己打造的机械义体，照样能上战场搏杀。 高野这样，蜷缩在轮椅上，除了行动不便，一定非常难受，这是为什么？ “我不喜欢机械义体。” 或许是他的目光停留在轮椅上的时间太久，被对方看出他心底的疑惑，高野冷冷道，“装上那些冰冷的金属假肢，感觉就像自己渐渐被机械吞噬，不再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却变成了机械的奴隶，是永远关在铁棺材里的囚徒。 “我的身体虽然残缺和丑陋，无时无刻不带给我强烈的痛苦，但这份痛苦，才令我体会到生命的意义，令我确信，自己仍旧有血有肉，是真正的人类，明白吗？” 孟超脸红了一下。 觉得自己刚才凝视人家的残缺，有些不太礼貌。 又觉得这个高野，脾气实在古怪了些，怪不得以前听说“灵创生物”有两名创始人，却只看到谢晓磊独自抛头露面，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太知道“高野”这个名字。 “宁老师，我的身体不便，您一定要帮我查清真相。” 高野硬梆梆道，“这件事，不单单关系到‘灵创生物’的前景，更关系到整个龙城的未来！ “众所周知，异界的物质和能量，比地球更不稳定，在这里不可能复制地球时代机械文明的道路，就算利用符文技术，能制造出那些傻大粗黑的钢铁巨兽，但无论从成本，污染还是工作效率的层面来考虑，他们都比不过有血有肉，真正的巨兽。 “机械技术没有出路，生化技术才是龙城唯一的未来，我们注定要走上一条和地球文明截然不同的道路，将我们的城市和大自然完美融合到一起，用各种生物逐步取代所有的机械，才能征服整个异界，将浴火重生的文明推向极限！ “现在，这些卑劣的机械师，发现自己竞争不过我们，就用尽了各种下三滥的手段，上次是沙虫，这次又是宠兽……” 谢晓磊在旁边咳嗽起来。 孟超好奇道：“什么沙虫？” “半个多月前，我们公司出品的一款专门用来处理垃圾的巨化沙虫，也发生了一次小小的……意外。” 谢晓磊表情有些不自然道，“不过，那次意外发生在垃圾处理中心，并没有伤到人，巨化沙虫也没有狂性大发，只是有几条逃走了而已，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孟超微微一怔：“逃走了？” “是啊，巨化沙虫习惯生活在地底比较阴凉和寂静的地方，对温度和声音都很敏感。” 谢晓磊解释说，“垃圾处理中心，难免有沼气淤积，温度比外界稍微高一点点，倾倒和压缩垃圾的时候，也会发出噪声和振动，并不是巨化沙虫最喜欢的环境，只有经过我们公司调制的工作兽，才能长时间待在那里。 “但半个多月前，不知怎么回事，我们公司有三条正在作业的巨化沙虫，突然失控，放弃了吞噬垃圾，反而一路往地底钻探，最后，消失在地缝里了。” 孟超道：“一直没找到他们吗？” “没有。” 谢晓磊道，“别看巨化沙虫的体型硕大无朋，但伸缩性极强，是打洞和钻缝的专家，可以钻进比他们的直径还小三分之二的窟窿里，再加上地底缝隙错综复杂，恢复野性的巨化沙虫也没什么攻击性，我们就放弃了追踪他们的打算。 “这本来是一件小事，毕竟龙城四周的地底蕴藏着大量晶石矿脉，灵磁干扰往往比地面强烈十倍，巨化沙虫失控，和符文机械出现故障一样，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高野却始终耿耿于怀，认为是‘天工机械’等竞争对手动了手脚，目的就是向我们的目标客户展示——生化兽并不安全。” “我不是耿耿于怀，而是非常确定，我调制的生化兽，绝不会失控。” 高野的声音，像是既锋利又坚硬的冰锥，“肯定是‘天工’的人搞鬼，我用生命担保！” “这里都是自己人，没人要你的命。” 谢晓磊啼笑皆非，看了一眼价值不菲的名牌手表，又道，“时间不早了，高野，你留下来主持大局，我和宁老还有孟超同学去怪兽研究所，监督他们检测三具失控的生化宠兽尸体，放心吧，真有人敢动手脚，我们一定会把他们揪出来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解剖生化宠兽 三头生化宠兽的尸体，都被封存在怪兽研究所下辖的检测中心。 一开始，谢晓磊希望由“灵创”的人负责追查问题。 这个要求理所当然被受害者背后的“天工机械”拒绝了。 而“天工机械”希望由自己聘请的专家，来解剖并检测生化宠兽的要求，也遭到了“灵创”的拒绝。 表面理由是生化兽的调制涉及到一系列商业机密。 真正的原因，当然是怕“天工”一方动手脚。 最终，在多个利益相关方的协调下，双方决定将三头生化宠兽，送到怪兽研究所的检测中心。 这里也是警方和超凡塔的长期合作单位，权威性和公正性都不容置疑。 而双方背后的农大以及工大，也希望了解到第一手资料，才会邀请宁舍我以“客座教授”的身份，进行观摩。 前往怪兽研究所的路上，孟超问起高野的事情。 “高野是真正的怪兽专家，不折不扣的天才。” 宁舍我说，“很多人是为了名利，才加入这个圈子，但高野对于各种奇形怪状的怪兽，是发自内心的……热爱。 “我知道，这么说非常奇怪，但高野就是这样一个人，将怪兽的基因当成某种非常有意思的拼装玩具，希望将所有怪兽的优点都集中到一起，调制成一种能够忠心耿耿为人类服务的‘完美怪兽’。 “为了达到目的，他二十年如一日，几乎都吃住在实验室里，精力之充沛，三组助手轮番上阵，都跟不上他的节奏。 “对了，最初的高野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刚刚毕业的他，身高超过一米九，高大俊美，体格强健，在擂台上，连很多武道系的同学，都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 孟超吃了一惊，“那怎么……” “那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宁舍我叹了口气，道，“基因调制本身，对人体并无危险性，但实验过程中，经常要接触到‘裸鼠’之类的实验体，你应该知道‘裸鼠’是个什么东西吧？” 孟超点头：“知道。” 裸鼠当然不是不穿衣服的老鼠。 而是先天性胸腺缺陷的突变小鼠。 因为没有胸腺，t-淋巴细胞缺陷，裸鼠缺乏免疫反应，是一种免疫缺陷动物，很容易感染各种病毒，常被用于各类型的病毒和基因研究。 特别是在异界这样一个细菌和病毒都疯狂进化变异的世界，裸鼠既是最好的实验体，也是最危险的“生化炸弹”。 “高野在实验中，感染过好几次病毒，很多病毒对身体的侵蚀，远超大名鼎鼎的丧尸病毒，虽然他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却也付出了四肢残缺，身躯伛偻以及五官扭曲的代价，即便如此，他都矢志不渝，仿佛只要让他进行实验，就算变得面目全非都无所谓。” 宁舍我感慨道，“或许，这就叫‘不疯魔，不成活’，只有高野这样的人，才能不断创造奇迹吧！ “说实话，光是谢晓磊信誓旦旦，说不是‘灵创’的问题，我是不会100%相信的，但既然连高野都说，他调制的生化宠兽绝不会失控，我选择相信他的话。 “当然，你不要受我的影响，还是要有自己独立的判断——我毕竟年纪大了，跟不上层出不穷的全新怪兽变异体的节奏，叫你来，就是借助年轻人的眼力。” 说话间，怪兽研究所到了。 孟超对这里并不陌生。 前世的高考专科实战测试，就是在这里进行。 表面上鸟语花香，环境宜人，是一片坐落于市中心，植物园般的大公园。 穿过长长的甬道，接受好几道消毒程序，又穿上独立供氧的密封服，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主持今天检测作业的，是怪兽研究所的专家，亦是收割者圈子里的老前辈，名叫孙玉峰，有“无影飞刃”的称号。 孟超曾在宁舍我的邀请下，在几次高端材料交易会上，和老前辈有过数面之缘，双方含笑点头，气氛颇为融洽。 不过，听宁舍我介绍，这位孙老爷子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童叟无欺，倘若生化宠兽真有什么古怪，他绝不会留情的。 自然，他们也见到了“天工机械”的代表，以及几名来自工大机械系，和宁舍我身份相似的“观摩者”。 彼此都属于五校联盟，不久之前还在北线战场上并肩厮杀，双方倒不至于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对方几名资深机械师甚至还笑着鼓励了孟超几句，夸他在北线攻势中的表现相当不错，希望他再接再厉，继续为农大、五校联盟以及整个龙城争光。 “天工机械”的代表，见到“灵创生物”的谢晓磊等人，倒是立刻发难，咄咄逼人要“灵创”负责到底，还说一定会把事情捅到新闻界去，让“灵创”付出代价。 但孟超暗中观察，对方也未必真要弄得不死不休，无非是虚张声势，漫天要价，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要“灵创生物”在地下轨道交通建设的招标中让步，让出大块蛋糕而已。 这令孟超又狐疑起来，吃不准这件事究竟是单纯的意外，还是“灵创”的调制技术有问题，甚至是一个卑劣的阴谋呢？ 事实究竟如何，还要当场解剖并检测生化宠兽的尸体。 既然双方到齐，一场特殊的收割和探伤立刻开始。 三头生化宠兽的尸体，都从时刻维持在零下十八度的秘银溶液中取了出来。 秘银溶液，能最大限度抑制生化宠兽尸骸之内的病菌滋生，令他们都保持在被人类击杀的状态。 虽然三具尸骸都骨骼尽碎，血肉模糊，孟超还是从他们过分突出的獠牙和利爪中，看出他们临死前的凶残。 不过，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而是“无影飞刃”孙玉峰老爷子。 “老前辈的真功夫，学着点儿。”宁舍我用胳膊肘捅了孟超一下，轻声道。 孟超点头，瞪大眼睛，聚精会神。 只见须发皆白的孙玉峰，一到解剖台前，刚才的一团和气，统统变成锋芒毕露。 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原本皱巴巴的十指立刻充盈起来，像是玉石雕琢般晶莹剔透，还有一道道灵纹从皮肤下浮现出来，组成一串串玄奥繁复的符文，又突破血肉之躯的限制，一缕缕漂到虚空中，朝陈列在三张解剖台前的几十枚柳叶飞刀射去。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几十枚柳叶刀，受到孙玉峰的灵丝牵引，竟然晃晃悠悠漂浮到了半空中，仿佛被三双无形的大手操纵，同时朝三头生化宠兽的尸骸电射而去。 “隔空御物，一心三用！” 孟超啧啧称奇。 老前辈的灵能之浑厚，精神力之凝练，果然很有学习的价值。 隔空操纵解剖刀，进行比绣花还精细的收割和探伤，比看似威风的御剑杀敌要困难十倍。 更别说，老前辈为了尽量缩短解剖时间，提升检测准确度，竟然同时操纵几十柄解剖刀，展开三台解剖和探伤作业。 孟超觉得，有这样一位老前辈坐镇，今天应该没自己什么事，单纯学习就好。 但就算想学，老前辈以生命磁场操纵数十柄解剖刀，激射出快若闪电的弧光，又轻柔如羽毛地切入尸骸之内，举重若轻，行云流水，也不是这么容易学的。 孟超只觉眼前一花，孙玉峰已经同时将三头生化宠兽的后腿皮毛切开，把完整的筋腱收割下来，展示给众人看。 有资格观摩这场检测的，都是灵能浑厚的超凡者。 不少人的视觉细胞，比普通人更丰富十倍，随着瞳孔的不断放大和缩小，完全能起到x光机和电子显微镜的作用。 他们立刻看到，三条生化宠兽的后腿筋腱上，都布满了蜂巢般密密麻麻的小孔，而且筋腱的色泽，明显比正常生化兽要白一些，小孔之间，还有无数细微的撕裂。 这是灵能充盈之后，榨干细胞潜能，轰出极限爆发力的迹象。 意味着三头生化宠兽在临死前，的确进入了“战斗状态”。 “根据生存委员会颁布的《生化宠兽临时管理条例》规定，普通市民饲养的生化宠兽，在没有遭遇迷雾降临，或者主人和其他人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是不允许进入战斗状态的。” 宁舍我皱眉道，“两天前在‘世嘉天城’一带，并没有迷雾降临，这件事，不知该如何解释。” 谢晓磊脸色阴沉，双臂环抱，一言不发。 孙玉峰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将三具生化宠兽的尸骸一一分解开来。 收割完了四肢的筋腱后，就轮到五脏六腑。 当他将稀烂如泥的肺叶残片也提取出来时，很多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三条生化宠兽的肺叶，全都呈斑片状，可见深紫色病灶及黑色出血点，触感糜烂，失去了肺叶固有的海绵感，切片可见大量分泌物从肺泡内溢出，并可见大量不规则撕裂。 那就好像，他们的肺叶，都在死亡之前，就硬生生炸裂开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变种病毒 “三头生化宠兽，临死前都处于高度亢奋状态，就像是将速度飙至极限的晶石战车，甚至连‘引擎’都硬生生轰爆。” 宁舍我喃喃道，“这可不像是普通失控……” 孟超同意。 他能想象三头生化宠兽临死前的状态。 他们的血液几乎沸腾，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渴望得到更多氧气，参与到线粒体转换能量的反应中去，输出无比暴虐的攻击力。 什么样的失控，才能导致这种……火山爆发般的狂怒？ 孙玉峰继续解剖，很快分离出三条生化宠兽的脊髓。 又一路向上，直抵脑域，将大脑，小脑和脑干，非常清晰地解离开来。 其中一条生化宠兽的头颅，都被人类的重拳轰得支离破碎。 孙玉峰却像是拼图高手，非常耐心而细致地将脑浆一点点拼凑回来，仅仅五分钟，就复原了七八成。 神乎其技的技巧，令孟超叹为观止，知道自己在“收割者”的领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孙玉峰用一团柔和的灵能，包裹着分离出来的小脑、延髓以及大脑，三百六十度缓缓旋转，展示给众人看。 特别是大脑的基底面海马回，被他用灵能浸润，微微发光，可以将内部细微的破坏，看得非常清楚。 只见从脑浆到脊髓的各个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充血，水肿和细微出血，还有一条条深紫色的斑纹。 前者是急性弥漫性脑脊膜炎的典型病理变化，后者应该是某种病毒感染。 孙玉峰分别从三条生化宠兽的大脑、脊髓以及各个器官，都采集了样本，送去进行病毒检测。 不过，检测结果还没出来，经验丰富的收割者们就大致从病理变化猜出来。 “变种狂犬病毒？” 在地球上，狂犬病毒是一种非常稳定的弹状病毒，它的外形呈弹状，核衣壳呈螺旋对称，表面具有包膜，内含单链rna，总共有四种亚型，极不容易产生变异。 但随着成千上万的犬类从地球来到异界，其中自然潜伏着一些病犬，来自地球的狂犬病毒和异界的“丧尸病毒”等等数百种病毒发生碰撞，又被灵磁干扰，击碎了包膜和核衣，便产生了无数变种。 99%的变异，对病毒本身都会造成致命伤害。 但剩下1%的变异，诸如狂犬病毒和流感病毒结合到一起，却会令狂犬病毒不断升级，变得比地球时代可怕百倍，甚至不止在哺乳动物之间传播，而是连各种爬行类和甲壳类的怪兽，都有可能感染“变种狂犬病毒”。 “从脊髓上的深紫色斑纹来看，我个人的初步推断，是九型变种狂犬病毒，该病毒多存在于啮齿类怪兽身上，能令怪兽的攻击性极大提升，并通过撕咬和抓挠，以唾液和血液为媒介，传播到各种哺乳类怪兽身上。” 孙玉峰面无表情道，“九型变种狂犬病毒，从感染到发作的时间是非常快的，通常潜伏期不会超过48小时，一旦发作，哺乳类怪兽会变得极度疯狂，神经质般抽搐，攻击所见到的一切活物，是最凶险的狂犬病毒亚型之一，也被称为‘死神的舞蹈’，甚至比丧尸病毒更加危险。” 众人点头。 感染丧尸病毒，细胞深处的线粒体未必会瞬间输出所有能量。 很多丧尸的行动迟缓，只会步履踉跄地行进，在体内大量细菌繁殖的情况下，发出“嗷嗷”的喷气声，确保这具“身体”能使用更长时间。 但“九型变种狂犬病毒”，却会在瞬间刺激宿主体内所有的细胞线粒体，释放出最狂暴的能量，将宿主变成一颗“生化燃烧弹”，杀死猎物，也燃尽自己。 倘若真是感染了变种狂犬病毒，生化宠兽的失控，似乎就不能归罪于“灵创生物”的调制问题了。 因此，谢晓峰喜上眉梢道：“三天前，在‘世嘉天城’附近，的确发生过一次小规模的迷雾降临，有一股鼠潮顺着空间缝隙侵入进来。 “虽然鼠潮很快就被消灭，但难免没有几头狂暴的凶鼠藏匿到了地底，又通过下水道钻进‘世嘉天城’，并且将体内的变种狂犬病毒，传播到了三条生化宠兽的身上。” 这个推测，令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可能性颇大。 只有“天工机械”的代表，仍旧冷着脸道：“就算真是变种狂犬病毒，难道贵公司调制的生化宠兽，都不注射疫苗的吗？” 谢晓峰道：“我司的产品，当然都经过最严格的检疫和防疫措施，甚至在胚胎阶段，就通过基因编辑，杜绝了大部分病毒感染的可能性。 “不过，异界这么不稳定，万事万物都在疯狂变异和进化着，光是狂犬病毒，就出现了数十个亚型变种，这还仅仅是人类已经检测到的，很多疫苗最多使用一年半载就会失效，谁也不敢打包票，说注射疫苗就能抵御所有感染。 “就连人类，都有感染丧尸病毒，沦为人形怪物的可能，难道在‘丧尸疫苗’没有研发出来之前，我们都要关在家里，不能正常生活了吗？” “这……”对方一时语塞。 趁双方唇枪舌剑之际，宁舍我悄悄拉了孟超一把，将他拉到角落里。 “孟超，你觉得三头生化宠兽身上，会不会有针孔之类的痕迹？”宁舍我低声道。 孟超心思电转，道：“宁老的意思，怀疑有人故意将变种狂犬病毒，注射到三头生化宠兽体内，引起他们的失控，狂化？” 宁舍我点了点头，道：“既然来了，当然要考虑所有的可能性，高野口口声声这是一个阴谋，查一下，对他也有个交待。” 孟超道：“有道理，宁老刚才直接和孙老说就好了啊，我是来学习的，都可以。” 宁舍我咳嗽一声：“那你去说。” 孟超：“哎？” 宁舍我：“我毕竟在圈子里德高望重，和各方面都有所牵扯，你懂吧？” 孟超：“懂了，我今天就是来得罪人的，负责把您或者‘灵创’这边不方便说的话说出来，必要的时候，该怼就怼——我就奇怪呢，有您和孙老坐镇，还要我这个小不点，观摩个什么劲啊！” 宁舍我老脸一红，说不出话来。 孟超也就是这么一说，事实上，他也很想知道生化宠兽失控的真相，想了想，上前两步，道：“孙老，如果病毒真是从鼠类怪兽的爪牙间，传播到生化宠兽身上，那么，这三条生化宠兽的尸骸之上，应该会有细小的咬伤或者抓伤吧？ “毕竟，鼠潮爆发不过是三天前的事情，而九型变种狂犬病毒的潜伏期也不超过48小时，伤口没这么容易愈合的。” 孙玉峰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 似乎看穿了他真正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孙玉峰面无表情道：“我在三条生化宠兽身上，发现了上百处撕裂伤，不是它自己发力过猛导致，就是被人类所伤，并没有找到啮齿类怪兽撕咬或者抓挠的痕迹。 “不过，因为三条生化宠兽都遭到人类的重击，不少部位都血肉模糊甚至缺失了，我不能保证，在这些缺失部位，没有撕咬或者抓挠的痕迹。” 顿了一顿，他又添了一句： “当然，我也没找到针眼之类注射的痕迹。” 最后这句话，令众人的议论声，瞬间嘈杂起来。 很多道视线都聚焦到孟超身上，仿佛听出两人对话的言外之意。 孟超有些脸红。 但话都问出口，也无所谓老前辈究竟怎么想，他又上前半步，看着孙玉峰，认真道：“孙老，不知道您有没有查探过……耳道最深处呢？” 孙玉峰微微一怔。 孟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用柔韧性极佳的材料，打造细若牛毛的长针，顺着蜿蜿蜒蜒的耳道，直抵接近鼓膜的最深处，只需要极微量的药剂，就能直接作用于中枢神经，伤口微乎其微，甚至用最先进的仪器，都很难检测出来的。” 这是孟超前世记忆碎片中，黑骷髅教官传授的《诡刺法》里，记录的一种暗杀技巧。 既可以杀人于无形，当然也能令生化宠兽失控，狂化。 此言一出，四周凝视着他的目光，变得更加阴冷或者灼热。 孙玉峰深深皱眉，似乎不太满意孟超对他探伤术的质疑。 却是一言不发，埋头检测三头生化宠兽的耳道。 耳道蜿蜒，又被毛发遮掩，淤血堵塞，并不容易查探清楚。 孙玉峰却自有办法，一道道灵丝仿佛拥有生命，争先恐后钻了进去。 他闭目凝神，仿佛五感都附着在灵丝上，钻进三头生化宠兽的双耳。 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显然这种堪比“人肉显微镜”的操作，极大消耗着他的精神。 足足三分钟，他都没有睁眼，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令现场气氛，都变得越来越严肃，渐渐的，不再有人聒噪，大家都死死盯着他的表情。 五分钟后，孙玉峰终于睁眼，用无比古怪的眼神，打量了孟超半天。 这才道：“两条生化宠兽的左耳深处，的确有两个极小的……针孔状伤痕。” 第二百七十五章 当前进度，1%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谢晓磊喜形于色，又在瞬间忍住，低声道：“我就知道！” “天工机械”的代表却目瞪口呆：“这不可能！” 其余人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孟超。 没想到连圈子里浸淫几十年的老前辈都没发现的伤痕，竟然被这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一语点破。 就连宁舍我都没想到，孟超竟然能发现这么隐秘的破绽，只能再次感慨，传火老人的真传弟子，不服不行。 病毒检测的结果还没出来，解剖已经到了尾声。 既然发现这么明显的人为痕迹，就不可能简单定性为意外或者事故，而是涉及到恶性犯罪，必须移交警方甚至超凡塔的裁判庭来处理。 裁判庭的历史非常悠久，早在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都没建立之前，就已经存在。 一开始，它仅仅是不同超凡者组织之间的仲裁机构，在那个社会秩序崩溃，龙城蜕变成血腥森林，刚刚觉醒超凡力量的人们都秉持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法则时，坚持着幽暗的文明之火。 随着不同超凡者组织之间，依靠暴力争夺利益，却杀得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刚刚诞生的超凡者们逐渐认识到秩序的重要性。 最终，由“武神”雷宗超提议，当时规模最大的七大超凡者组织联合，创建了裁判庭，赋予一定的执法权和仲裁权，来解决超凡者之间的纠纷。 随着秩序进一步恢复，到了生存委员会成立后，仲裁庭的权限和实力都不断提升，时至今日，已经成为专门侦破并审判超凡者犯罪的官方暴力机构。 超凡者犯罪，有两大特殊性。 其一，超凡者往往掌握千变万化，极其特殊的能力，犯罪手段十分诡秘，极不容易被普通刑侦手段查获。 其二，超凡者的个体破坏力极强，在狗急跳墙，破罐破摔的心态下，就算一星灵纹境，也很容易变成移动的人肉炸弹，对无辜市民造成严重的附带伤害。 以往就发生过类似的惨剧。 由普通警察部队负责侦破超凡者犯罪，倒是锁定了凶手，但在抓捕过程中出了纰漏，令凶手逃窜到闹市区，将生命磁场激荡到极限，不惜玉石俱焚地释放了几十道必杀技，自己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同时，也拖了数百位无辜市民陪葬，还造成房屋损毁等严重经济损失，更是在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造成了极大的隔阂。 吃过这样的教训，所有疑似超凡者犯罪案件，都移交给裁判庭来处置。 裁判庭下辖两大组织，分别是“秘警”和“裁决者”。 秘警就是专门调查超凡者的警察。 在查案过程中，通常不会身着制服，甚至不会暴露身份，却享有各种特权，能够便宜行事甚至先斩后奏。 这同样是考虑到超凡者罪犯的特殊性，倘若被他们察觉有警方在调查，提前狗急跳墙，跑到人口稠密的闹市区去胡作非为，拖几百名无辜市民陪葬，那就得不偿失了。 等秘警将犯罪事实调查清楚，实施抓捕或者直接镇压的，就是“裁决者”。 裁决者是超凡塔秘密训练的重型武装秘警，最擅长各种闹市区复杂环境下的抓捕和镇压任务，配备各种能一击必杀的灵能武装，往往在超凡者罪犯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如雷霆天降，甚至直接爆头。 同样，裁决者的身份是高度机密，除了官方宣传需要，很少人知道究竟谁是秘警，谁是裁决者。 说不定表面上人畜无害，在学校里教书育人，看似儒雅的辅助系超凡者，接到秘密指令，立刻就会摇身一变，变成身穿符文重铠和纳米战斗服，手持尖端装备，佩戴全封闭头盔，令一般超凡者都望而生畏的“裁决者”。 秘警和裁决者是悬在全体超凡者头顶的利刃。 时刻告诫超凡者们，即便觉醒了超凡之力，他们仍旧是红尘俗世中的一名凡人，受到秩序和法律的约束，绝不能胡作非为，突破底线。 今次生化宠兽失控事件，虽然表面还没发现超凡者犯罪的痕迹，毕竟牵扯到“灵创生物”和“天工机械”之间的纠纷。 普通人想要潜入“世嘉天城”，神不知鬼不觉往生化宠兽的耳道里注射病毒，也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是以，十有八九，案件会越过警方，直接移交给“裁判庭”来处理。 无论调查结果究竟如何，至少，单纯由“灵创生物”的调制事故引发失控的可能性，已经降至最低。 离开怪兽研究所的路上，谢晓磊终于按耐不住情绪，对宁舍我和孟超都千恩万谢。 特别是孟超，竟然能猜到生化宠兽的耳道内存在针孔，洗刷了“灵创生物”的不白之冤，令他对这名学弟另眼相看。 “真不愧是这届农大武道系的最强新生，堪比昔日宗烨的‘超新星’，能够在北线战场上大放异彩，果然不简单。” 谢晓磊笑道，“看来，今后还要找机会，和学弟多亲近才是。” 三人在车上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实验室里的高野。 高野没谢晓磊这么喜形于色，只是冷哼一声，道：“我早说过，我调制的生化宠兽，当然不会失控，这家伙自寻死路，怪不了别人。” 他说自己还要进行全新生化兽的调制实验，很快挂断了电话。 谢晓磊和宁舍我都习惯了他的风格，不以为意。 谢晓磊在龙城档次最高的豪华酒店，宴请宁舍我和孟超，向他们表示感谢。 饶是孟超这段时间眼界开阔不少，还是被金碧辉煌，如宫殿般的奢华所震撼，再次想到林川提到的强弱分化，贫富悬殊问题，不觉有些失神。 幸好谢晓磊谈吐风趣，八面玲珑，很快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得知孟超就是新近崛起的“超星资源回收公司”的幕后老板，谢晓磊眼前一亮，说“灵创生物”每年都要消耗大量怪兽材料来进行实验和调制药剂。 特别是随着北线大捷，新开发区的建设，急需大量新型号工作兽。 他们很想将原本就生活在碎星湖区、墓碑森林和怒涛山脉的怪兽，调制成具备一定智力，又对人类服服帖帖生化兽。 在这方面，似乎和“超星”有不少合作机会。 “超星”自从并购了“九鑫”之后，已经初步具备了收割梦魇凶兽的能力，所欠缺的，就是“灵创生物”这类标杆企业的订单。 一番详谈，宾主尽欢，双方都满意而归。 “怎么样，今天收获不小吧？” 回学校路上，宁舍我笑着对孟超说，“想成为王牌收割者，技术当然是一方面，但人脉关系也是很重要的，否则别人怎么放心把价值连城的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给你来收割呢？ “在农大这么多校友开办的企业中，‘灵创生物’都算是出类拔萃的一家，别看现在规模不算太大，但有谢晓磊在外面冲锋陷阵，高野在实验室里倾力研发，综合实力提升极快，一旦被他们拿下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大订单，就是一发不可收拾，妥妥的行业巨头。 “趁现在和‘灵创生物’搞好关系，对你和‘超星’将来的发展，都大有好处。” 老前辈的经验之谈，孟超当然铭记于心。 他也知道，今日之事，宁舍我完全不需要什么助手，无非看好他，助他一臂之力，帮他在圈子里铺路而已。 孟超向宁舍我表达谢意，又问这件事最终会如何了结。 宁舍我说，既然案件移交到了超凡塔、裁判庭，秘警和裁决者肯定会查得一清二楚，就不用他们多操心了，他们只需要闭紧嘴巴，保守秘密，以免打草惊蛇就是。 孟超点头称是。 回到学校，躺在极限流专属修炼舱里，进入深度冥想状态时，脑域深处，却仍旧漂浮着几缕杂念，觉得疑点颇多。 为什么两头生化宠兽的耳道深处，有注射药剂的痕迹，另一头却没有？ 倘若真是“天工机械”的人，为了诬陷“灵创生物”调制的生化宠兽失控，故意注射的病毒，为什么会波及到己方中层，这不是摆明了，让别人把注意力往自己身上扯吗？ 还有，高野提到半个多月前，垃圾处理中心，巨化沙虫失控的事情，是孤立事件，还是整个案件的一部分呢？ 带着诸多疑问，孟超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噩梦。 梦魇深处，他仿佛再次失陷在错综复杂如迷宫般的地底。 却有一头硕大无朋的巨兽，从地底出击，张开布满了环形獠牙的血盆大口，吞噬岩石，粉碎地基，连带着人类的地铁和整节车厢的乘客，统统狼吞虎咽下去，非但令地下世界变成人间地狱，甚至掀起恐怖的地震，引发好几栋大厦的崩塌。 那是一条……无比狰狞的巨化沙虫。 孟超在冷汗淋漓中惊醒。 看着眼角闪耀的异火，半天说不出话来。 【妖神之谜，当前进度1%，贡献值+500】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另一种人工智能 这行信息背后蕴藏的信息量实在太丰富了。 首先，孟超可以确认“妖神之谜”并不是一个纯粹战斗类型的任务。 自己并不需要和这些智商又高，又凶猛的超智慧怪兽去玩命，将他们统统消灭才算完成任务。 而是找到相应的线索，报告给有关部门，得到更多反馈，再寻找更多线索——基本流程，就是如此。 毕竟，以他二星灵变境界的细胳膊细腿，哪怕剩下的八大妖神还没发育，也不是他单枪匹马能够解决的。 其次，昨天的经历，还有噩梦中看到的地底怪兽，和八大妖神之一有关，所以，才会提升任务进度。 但是，怎么可能呢？ “我梦到了……一条硕大无朋的巨化沙虫，吞噬岩石的效率，比普通沙虫高出十倍，甚至能钻通闹市区高楼大厦的地基，引发强烈的地震。” 孟超抹了把脸，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妖神之一？” 仔细想想，前世记忆碎片中，所谓的“九大妖神”之一，似乎就有深藏于地底的沙虫类怪兽。 但是，“妖神”和“末日凶兽”的区别，并不是破坏力，而是智慧。 拥有大脑的哺乳类或者禽类进化出智慧，孟超还能理解。 沙虫这么原始的低等生物，也能进化出智慧么？ 孟超正在挠头，宁舍我已经打来电话，语气有些急躁地问他，是否将昨天发生的事情，泄漏了出去。 “怎么可能？” 孟超说，“我们进怪兽研究所之前，不是签过保密协议的么，再说，在生化宠兽的耳道里发现针孔，证明极有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恶性犯罪，都移交给超凡塔、裁判庭处理，我更不会口无遮拦，打草惊蛇了。” “那就好。” 宁舍我松了一口气，解释道，“你上网看看新闻，有人把这件事捅了出去，三名受害者四分五裂的尸体，还有见义勇为者和生化宠兽搏杀时留下的伤口，各种血腥的图片，网上都一应俱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这下子，‘灵创生物’可是被推上风口浪尖了。” “什么？” 孟超一下子清醒了。 撂下电话，脸也顾不上洗，上龙城最大的怪兽论坛一看，果然，好几个关注度极高的热门帖子，讨论的都是这起生化宠兽失控伤人事件。 “太可怕了，朝夕相处的生化宠兽，瞬间变成嗜血的恶魔，这样一来，谁还敢养宠物啊！” “怪兽就是怪兽，怎么养都养不熟，还是尽快把龙城所有的怪兽、宠兽、生化兽，乱七八糟的，统统人道毁灭了吧！” “听说三头生化宠兽失控之后，和闻讯赶来的见义勇为者还激战了一番，见义勇为者是一星灵纹境的战斗型超凡者，就这，还费了一番手脚，受了不轻的伤，这些生化宠兽的战斗力，未免太高了吧？” “没办法，龙城常年遭遇怪兽侵袭，很多擅长生化调制的宠物公司，都以产品拥有‘陪伴形态’、‘工作形态’和‘战斗形态’为卖点，往宠物身上肆无忌惮插入各种凶兽的基因，却枉顾稳定和安全的问题，怎么可能不出事？” 论坛里的主流观点，都是抨击“灵创生物”利欲熏心，枉顾安全的。 纵然有一些生化宠兽的支持者，但在鲜血淋漓、触目惊心的现场照片面前，也做不出太有力的反驳。 孟超凝视了那些没打马赛克的血腥图片很久，将他们一一保存下来。 又翻了几页没什么营养的猜测和对骂，关闭网页，切换到了农大的校内论坛。 果然，身为利益相关方，农大校内论坛上的信息要详细得多，令他对当天发生在“世嘉天城”的事情，按照时间顺序，有了更细致的了解。 很多师生的发言，相对普通网友，也更有见地。 不过，今天校内最火的一条帖子，却是从外校转载过来，是站在生化调制技术的对立面。 “过去半个世纪的龙城，一方面进行着残酷的‘怪兽战争’，人类和怪兽争夺生存空间的永恒厮杀，成为文明前进的主旋律；但另一方面，各种经过生化调制，被认为是‘温驯、可控’的怪兽，也在不知不觉中，深入整个社会的毛细血管。” 这片匿名发表的帖子写道，“城内城外，仿佛两个世界，区区几十公里之外的迷雾战场上，人类滚烫的鲜血沾满了怪兽冰冷的爪牙和鳞甲，我们诅咒怪兽是恶魔，是毁灭者，是杀戮机器，是梦魇、地狱和末日，甚至不用诅咒，‘怪兽’两字，就代表了我们最鲜明的态度。 “然而，在城里，各种生化战兽、宠兽和工作兽大行其道，数量越来越多，帮我们挖掘隧道，开发地底空间，清理生活垃圾，为肢体和精神残缺者提供帮助和慰藉，甚至陪伴我们一起战斗，仿佛生死与共的战友。 “我们的文明越是和怪兽战斗，对于怪兽的研究越深，就越离不开怪兽的帮助。 “到最后，连牙牙学语的孩子，都会一边搂着生化宠兽的脖子，一边对屏幕里面目狰狞的怪兽，挥舞稚嫩的拳头——尽管生化宠兽和梦魇凶兽的区别，可能仅仅是一串并不稳固的基因，一枚小小的，极有可能发生故障的芯片而已。 “我并不是说，驯化怪兽一定是错的。 “毕竟，从数万年前，我们的祖先还在地球上的洞穴附近狩猎时，就开始尝试驯化野生动物，把面目狰狞的饿狼，驯化成了忠心耿耿的猎犬，驯化动植物，是任何一个文明萌芽时必然‘点亮’的技能。 “但是，我也希望大家都能搞清楚，驯化猪狗牛羊和驯化怪兽的不同。 “异界生物的基因链实在太不稳定，进化变异速度太快了，而很多怪兽本身都拥有不亚于人类的脑容量和脑回路，即便野生怪兽的智慧也相当于人类七八岁的孩童，他们距离智慧所欠缺的，仅仅是一个社会体系，是海量信息输入而已。 “没人知道这些怪兽的潜力究竟有多么巨大，你怎么能把一头极有可能隐藏了精神控制能力的怪兽，当成宠物狗一样来饲养？ “当然，我不是要将现有的生化调制技术一杆子打死，像有些网友所说，把生化宠兽、战兽和工作兽统统人道毁灭，这既不可能，也不合理。 “但我还是要问，我们调制怪兽的底线究竟在哪里，究竟要把怪兽的智慧，提升到什么程度，难道非要创造出一种智商超过人类，又拥有坚固的甲壳和锋利的爪牙，或者能飞天遁地的完美怪兽，才醒悟我们是在养虎为患吗？ “不要觉得我在危言耸听。 “人类在过度迷恋和使用技术上，从来就没吃够教训，当我们手里有一柄锤子时，总是要去找一枚钉子来敲一敲的。 “现在龙城已经有了不下一百家生化调制公司，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和想象空间极大的利润蛋糕，这些天赋异禀、才华横溢的驭兽师、调制师、怪兽专家们，真能克制住自己的激情和欲望吗？ “任由他们随心所欲调制怪兽，将我们的文明变成彻底的‘怪兽文明’，最终，龙城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不知道，但可以想象。 “很多科幻作品中，都有‘人工智能叛变’的经典主题，似乎我们天生就有一种恐惧，非常不信任身边这些冰冷的机械，特别是当机械被注入错综复杂，常人无法理解的代码，貌似在自行运转时，我们总会不自信地怀疑，自己将被这些更坚固，更聪明，更冷酷无情的铁疙瘩所取代。 “但这是杞人忧天。 “至少，以龙城当下的符文科技以及光脑自动化水平而言，真正的人工智能距离诞生，还有异常遥远的路要走，机械，只是机械，100%服从人类的机械。 “但谁说人工智能非要在冰冷的芯片和机械之间诞生呢？ “倘若经过生化调制，某种原本就擅长精神控制的怪兽，拥有了比人类更发达百倍的大脑，继而产生了恐怖的智慧，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人工智能’，它就绝对不会失控吗？ “为什么很多人看到会说话的人形机械，就会感觉本能的恐惧；但看到能理解主人命令的宠物狗，却觉得它非常可爱呢？ “要知道，金属机械产生自我意识，进而失去控制，仅仅是天方夜谭。 “但血肉机械产生自我意识，进而失去控制，反噬它的创造者，却是迫在眉睫的威胁啊！ “毕竟，我们这些自诩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归根结底，也仅仅是一具具血肉机械而已，我们的大脑和怪兽的大脑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甚至很多末日凶兽的解剖结果，其大脑可以实现的功能还凌驾于人脑之上，只是从未被开发，或者被封印住了而已。 “现在，再问一次，我们已经准备好揭开怪兽大脑的封印，释放出真正的异界之灵，和一种截然不同，不可预测的人工智能共存，甚至被它消灭了吗？” 第二百七十七章 寒夜豪猪 虽然这篇帖子用语偏激，颠三倒四，仍旧不脱学生的稚气。 应该出自工大或者龙大机械系的学生之手，立场非常鲜明。 却也精准触碰到了农大学生最敏感的神经。 身为“怪兽大学”的农大向来坚持，未来的龙城应该以生化调制技术为主，要驯化并调制更多的怪兽以及灵化植物，和人类文明深度融合。 怪兽战争迟早有一天，会以地球人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但地球人却不可能把所有怪兽统统杀光。 即便人类能杀死体长超过百米的庞然大物，那些威风凛凛的龙类怪兽。 却不可能消灭所有的豺狼虎豹，蛇虫鼠蚁——这么做，会对异界极不稳定的生态系统，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反过来吞噬小小的、脆弱的地球穿越文明。 更何况，龙城偏居一隅，只有区区数千万人口。 异界的陆地面积，从重力、潮汐、自转和公转周期来分析，却和地球相差无几，甚至比地球更大。 哪怕穿越者们能将整条怪兽山脉都屠戮殆尽，又该如何征服接下来广袤百倍的整个异界？ 见到怪兽之类的异界本土生物就杀，把他们统统杀光？ 这是行不通的。 因此，“战胜怪兽，震慑怪兽，改造怪兽，驯化怪兽，把原本愚蠢而凶残的怪兽，调制成类似猎犬般对人类忠心耿耿，又具备一定智力的附庸种族，依靠调制后的怪兽——灵兽，去征服整个异界”，就成为不少农大出身的学者，一直在鼓吹的论调。 整个农大的专业设置，都依托这一思路延伸出来的上下游产业链。 这条生化调制产业链，关系到无数天赋异禀的超凡者的前途，也关系到数百万市民，和他们背后数百万个家庭的生计。 最好的例子，就是农大驭兽系。 现在，驭兽系的学生，只要修满足够的学分，就有资格考取“注册驭兽师执照”，按照级别，能带着不同档次的生化战兽招摇过市。 初级注册驭兽师，可以带“梦魇凶兽”调制而成的生化战兽，在大街上随意走动。 中级注册驭兽师，可以带“地狱凶兽”调制而成的生化战兽，出入各种公开场合。 高级注册驭兽师，理论上可以带“末日凶兽”调制而成的生化战兽，出现在全体市民面前。 当然，注册驭兽师的执照很难考，高级执照有从业年限和境界的要求，能当上高级注册驭兽师的，大多是神境强者，哪怕降服了末日凶兽，轻易也不会在市民面前现身。 但按照这篇文章“限制生化调制技术”的思路，驭兽师们的权限，肯定要被大幅削减的。 除了驭兽系之外，资源系，生化系，灵植系……统统都一样，大家是一条产业链上的蚂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无数农大学子都在这篇文章下面破口大骂。 “龙城以基因调制和生化技术立城，在那个黑暗血腥的年代，正是无数智慧超卓的先驱者，深入探索了基因的奥秘，觉醒超凡之力，又掌握了调制怪兽的本领，才有了今天的龙城，这些家伙想干什么，自废武功吗？” “因为区区一起生化宠兽杀人事件，就想扼杀所有的生化调制技术，这不是因噎废食吗？且不说，这次孤立事件的真相还没调查清楚，就算‘灵创生物’的调制技术真有什么问题，该查封查封，该破产破产，该坐牢就坐牢，和整个产业有什么关系？” “真按这篇文章的逻辑，符文机械就100%安全，从没出过任何事故？不见得吧！我随便搜索一下，就能找出几十条符文机械出现事故，导致重大伤亡的新闻！难道只有宠兽杀人才是杀人，符文机械杀人，就不是杀人？” “同学们，事情很明显了，现在不是一起单纯的意外或者犯罪事件，而是关于龙城未来发展方向，大是大非的问题！未来的龙城，究竟该走生化调制之路，还是符文机械之路，这是每一名农大学子，甚至是每一名龙城市民，都应该认真思索的终极问题！在我看来，答案不言而喻，而我们农大学子也应该誓死捍卫生化调制技术，这不单关系到我们的前途，更关系到龙城的未来，如果我们后退半步，未来的龙城极有可能万劫不复！” 最后这条评论下面，很多同学纷纷叫好。 更有人用无比激烈的态度，抨击符文机械技术，还找了很多符文机械出事故，造成伤亡，异常血腥的图片。 这些评论把孟超看得一愣一愣。 没想到同学们会这么群情激奋。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倘若生存委员会真的受到舆论影响，决定限制生化调制技术的发展，却将大量资源都朝符文机械技术倾斜的话，每个农大毕业生的饭碗都会受到影响。 从这个角度来说，在农大学子的心目中，撰写这篇文章的家伙，说不定比怪兽还可恶——至少，怪兽并没有杀死绝大部分学生的父母。 “真奇怪，前世的龙城，关于未来发展方向，有过这么激烈的争论吗？” 孟超挠头。 印象中好像是没有。 但也可能是前世的他没考上大学，整天埋头磨练收割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缘故。 大学生嘛，总是比较血气方刚，整天吃饱了没事儿干，就上网发牢骚呗。 换个角度，也可能是因为北线攻势打赢了的缘故。 前世的龙城，因为北线攻势惨败，折损了大量强者、装备、资源和对未来的预期——蛋糕都没了，人们还怎么争蛋糕？ 彼时，龙城基本上就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能挣扎着活下去就不错了，所有长期发展战略，都是纸上谈兵。 但今生，因为孟超、林川、秦虎、吕丝雅甚至……白幽灵的努力，北线攻势打赢了，一块硕大无朋又甜美无比的蛋糕，摆在所有人面前。 如何分蛋糕，自然成为最重要的问题。 “原来，这场生化调制技术和符文机械技术的争论，还是因我而起啊！”孟超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又让他想起一个笑话。 说人类就像是浑身长满尖刺的豪猪，在寒冷的冬夜里，为了取暖，互相紧紧依偎在一起，即便被彼此的尖刺戳伤都毫不在意。 但只要温度稍稍回升，豪猪就受不了尖刺戳伤的痛楚，远离甚至敌视彼此。 可以共患难，不可共富贵，大概就这意思。 “按下葫芦浮起瓢，解决了老问题，出现了新问题，想让所有人都团结一致，安安分分去发展，咋就这么难呢？” 孟超大挠其头。 生化调制技术和符文机械技术究竟孰优孰劣，这个话题实在太大也太深了，不是他可以给出答案。 再说，这样的争论未必不是好事，至少能让所有市民都关心龙城的未来，对于“后怪兽战争时代”的生存和发展，建立初步的概念，不至于像前世那样稀里糊涂，如盲人瞎马般乱走。 孟超不想参与同学们如火如荼的键盘战争。 他还是更关心这起案件本身。 调出几张受害者血肉模糊的照片，放大到极限，又用图像增强软件提升了清晰度，孟超再次仔仔细细研究了五分钟。 他沉吟片刻，给吕丝雅打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慵懒，像是醉酒之后还没睡醒。 孟超微微一怔，道：“是我，没打扰你吧，雅姐？” “我知道是你，否则就不接电话了。” 吕丝雅懒洋洋道，“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为了落实优先开采权益，我找了多少人，费了多大功夫，幸好全都搞定了，放心，我们的命是彼此一起救的，有雅姐的一份，就永远有你的一份。” “多谢雅姐。” 孟超道，“不过我今天打电话，是想问异兽调查局的事情。” 吕丝雅沉默了一下，幽幽道：“稍安勿躁，我也想为林川报仇，但我们唯一掌握的线索，只有白幽灵脊椎骨上的三个小孔，异兽调查局再神通广大，也需要时间去慢慢调查。” “我知道。” 孟超斟酌了一下，道，“今天的事情和林哥还有白幽灵无关，我是想问问，雅姐知道‘世嘉天城’的生化宠兽杀人事件吗？” “听说了，怎么呢？”吕丝雅又浅浅打了个哈欠。 “我觉得，有古怪，不像是意外。”孟超道。 “当然不是意外。” 吕丝雅道，“所以，已经移交超凡塔、裁判庭去处理了啊。” 孟超道：“异兽调查局不准备介入这件事么，毕竟生化宠兽也拥有一定智慧，勉勉强强，算是‘异兽’吧？” 吕丝雅忍不住笑起来。 “听着，我也很想漂漂亮亮解决一件大案，才能在异兽调查局混得风生水起，但‘世嘉天城宠兽杀人案’，可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耐心向孟超解释，“首先，这起案件涉及到‘灵创生物’以及‘天工机械’，还有他们背后支持生化调制技术和符文机械技术的各方势力，哪怕我有‘擎天集团’当靠山，也没必要卷入这个漩涡。 “更重要的是，普通家庭豢养的生化宠兽，智慧程度实在太低，当成‘异兽’也太勉强了。 “这件事背后，有很深的人为痕迹，十有八九还是超凡者犯罪，既然已经移交裁判庭，没有过硬的证据，调查局是不可能越俎代庖的，这里涉及到两个部门之间的管辖权限问题，很敏感的，你明白吧？” “我明白。” 孟超道，“但是，我有证据。”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古怪的伤口 “你怎么会有证据，这件事和你根本没关系。”吕丝雅依旧漫不经心。 孟超沉吟片刻，并没有说出昨天参与检测的事情，只是道：“我在网上看到不少受害者血肉模糊的照片，他们的伤口有些古怪——其中两名伤者的伤口非常凌乱，几乎都是贯穿和撕裂伤，很像是变种狂犬病毒发作的样子。 “但是，还有一具受害者的遗体，乍一看伤口同样凌乱，疯狂，鲜血淋漓，但仔细感知，却有微妙的差异，似乎太……冷静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吕丝雅狐疑道：“冷静？” “对，就是冷静。” 孟超道，“相信我，我是收割者，对不同类型的伤口，有着非常细致的研究——低等生物和高等生物制造的伤口是截然不同的；重伤狂化时的怪兽，和蛰伏突袭时的怪兽，造成的伤口也不同；而怪兽是否拥有智慧，对伤口的形态，更起到决定作用。 “我隐隐有种……直觉，三头生化宠兽里的某一头，和其他两头不一样，它更聪明，更冷静，也更致命。” “直觉？” 吕丝雅道，“你就是上网随便浏览了几张受害者遗体的照片，就产生了‘直觉’？我怎么没看出来，这些遗体上的伤口，有什么不同？” 孟超挠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当然不是一眼看出来的。 而是先有怀疑，假定这件事和妖神有关，再回头审视受害者的遗体。 相当于先射出子弹，再到落点去画上靶子，当然更容易找到蛛丝马迹。 “总之，我觉得这件事非常可疑，一路追查下去，搞不好真能扯上高智商怪兽，我反正尽到良好市民的责任，向异兽调查局汇报线索了，值不值得继续调查，就是你们的事情。” 孟超含糊其辞。 挂上电话，看着眼角异火闪耀着【妖神之谜，任务进度1%】的字样，他叹了口气，心说，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早上还是继续“极限流”的实验。 顾剑波最近神功大成，正在全力冲击“五星超凡”，越来越有“刀锋舞者”的架势，只是少了很多时间来指点孟超。 孟超便按照前世幽灵旅训练营里的方法，将《行尸术》以及《诡刺法》，一点点融入到“极限流”之中，深度钻研用1024条支脉来骤然爆发的技巧，练得不亦乐乎，时间很快过去。 临近中午，接到吕丝雅的信息，问他下午有没有课，方不方便出来聊聊——关于“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的事。 孟超眼前一亮，自然答应，约定到农大校门口见面。 刚到校门口，就看到驭兽系气势汹汹的大队人马，都是大一学生，由“豹女”巫舞领衔，朝外走去。 人群中还夹杂着一些武道系、资源系、生化系的大一学生，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谢锋？” 孟超在人群中见到同学，扬手打了个招呼，“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我们去工大。” 谢锋道，“孟超，听说‘世嘉天城’发生的事情了吗，现在网络上有很多杂音，不少人对生化调制技术有顾虑，认为还是符文机械更加安全和高效。 “早上在五校联盟的联合论坛上，咱们农大驭兽系的同学，和工大机械系的同学，都吵吵起来了，场面火爆，论坛都快崩了。 “最后，双方学生会约定，干脆举办一场‘生化调制技术和符文机械技术孰优孰劣，哪项技术更适合龙城未来发展以及拓殖异界的需要’辩论赛，然后，咱们的驭兽师和他们的机械师，再友好切磋一下。 “咱们武道系虽然在学校里要和驭兽系一争高下，但这次的事情，关系到农大所有人，甚至是全体怪兽产业从业者的利益，猎杀者、收割者、调制者、灵植师、驭兽师……一个都跑不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咱们武道系不能置身事外，也要去为驭兽系的同学们呐喊助威，你去吗？” “是啊，孟超，同学，你去，为我加油吗？” “豹女”巫舞上前，目光炯炯，很期待地看着孟超。 “呃……” 自从被孟超打败之后，巫舞一有空就缠着他不放，非要把他的绝招统统学到手。 孟超也很希望有一些比较强力的竞争对手，能督促自己不断前进，是以对巫舞毫无保留。 上次五校联盟和龙城大学的新生对抗赛，巫舞在最后关头以一敌五，创造奇迹，也是靠孟超火并掉了对方最强的王道，才奠定胜利的基础。 是以，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已经升级成……巫舞修炼得大汗淋漓，又吃得肚皮滚圆之后，敢放心亮出肚皮，在孟超身边呼呼大睡的关系。 按照巫舞的说法，在幽灵豹族群中，这就是亲密无间，最好的伙伴了。 虽然孟超觉得这种关系怪怪的，但大家总算是朋友。 按理说，他应该去为巫舞还有驭兽系同学们呐喊助威。 但这不是约了吕丝雅研究案情吗？ 他只能干咳一声，道：“真不凑巧，刚约了朋友一起吃饭，这样，我尽量抓紧时间，争取吃完饭就去工大找你们，反正两所大学紧挨着，走两步，不耽误。” “哦……” 巫舞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同学，发出一阵惊呼。 伴随一阵大马力晶石引擎的轰鸣，一辆火红如岩浆的跑车，划出一道仿佛燃烧的残影，稳稳停在农大校门口，同学们的身边。 这年头，哪怕两张沙发加四个轮子，都是身份的象征。 更别说这样通体晶莹剔透，仿佛整块晶石手工雕琢而成的豪华跑车，更是看得不少同学眼珠都凸了出来。 即便能考上本科的同学，家境普遍都很不错，也不是经常有机会见到这个档次的极品豪车。 只见跑车两侧的车门，如鹰隼类怪兽准备俯冲时收拢翅膀一样，朝上方倾斜，缓缓升起并折叠起来。 一名比豪华跑车更吸引眼球的女子，迈动仿佛一路开叉到肚脐眼的大长腿下了车，倚靠在车门边。 她的大半张脸，都被一副镜面反射的银色宽边墨镜遮掩，除了浓烈如火的双唇外，看不到她的五官。 却不妨碍同学们从她白皙的皮肤和秀颀的脖子，想象她明艳动人的面容，而一对垂挂到肩头的耳坠，更是在摇曳间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彩，把在场最漂亮的小姑娘，大学里的班花、系花、校花，统统变得黯然失色。 一时间，鸦雀无声。 只有孟超额头，渗出一滴冷汗。 “上车。” 吕丝雅对孟超招手。 顿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地看着孟超。 特别是男生，毫不掩饰要把孟超吊起来严刑拷打，再让他请大家吃一个月晚饭的心思。 “你朋友？” 巫舞在孟超身后，小声问。 “是，是啊，也不是很熟，就见过几次面，一般朋友。” 孟超挠头道。 “你确定，和这样的朋友去吃饭，吃完了就能立刻来为我们呐喊助威？” 谢锋表示怀疑。 孟超无言以对，上了吕丝雅的车。 “提个意见，我知道雅姐你是擎天集团的大小姐，但偶尔咱们能深入一下民间，稍微低调点儿吗？” 开车之后，孟超道，“讨论案情，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我知道。” 吕丝雅淡淡道，“我已经很低调，开着家里最便宜的一辆车出来了。” “……” 孟超道，“我现在能理解，为什么林哥和你在一起会有压力，觉得自己是‘剑戟魔猪’，而你是‘钻石九头龙’了。” “我还是不能理解。” 吕丝雅道，“以林川或者你的实力以及潜力，无论跑车还是别墅，只要够努力，肯拼命，都不难弄到手，真不知道你们究竟在纠结什么东西。” 孟超道：“大概是，我们就算冲上了天境甚至神境，积攒了万贯家财，也不会去买什么豪车或者别墅吧？” “所以说你们太幼稚。” 吕丝雅道：“子贡赎人的故事，没听过么？鲁国有一道法律：如果鲁国人在外国见到同胞遭遇不幸，沦落为奴隶，只要能把这些人赎回来，恢复自由，就可以从国家获得补偿和奖励。 “孔子的学生子贡，把鲁国人从外国赎回来，但拒绝了国家的补偿。 “孔子评价这件事，‘子贡，你错了！向国家领取补偿金，不会损伤到你的品行；但不领取补偿金，鲁国就没有人再去赎回自己遇难的同胞了。’ “而另一名学生子路救起一名溺水者，那人感谢他送了一头牛，子路收下了。孔子知道后，却非常高兴，‘鲁国人从此一定会勇于救落水者了。’ “林川即便成为天境强者，依旧保持艰苦朴素，平易近人的作风，甚至把自己的收入捐出来做贡献——表面看，当然很好，很正确，很伟大。 “但你觉得，所有超凡者都应该向林川学习，以他为标准吗？ “就像我，如果要我不开豪车，不住别墅，不每天大把烧钱的话，我根本没什么赚钱的动力，又何必去地底深处探矿，去荒野之外和怪兽玩命，去拼死拼活捍卫龙城呢？ “随随便便修个两星三星的境界，就停下来享受人生好了，反正赚再多钱也不能堂堂正正花出去，花出去就要被人说是贪图享乐，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千金小姐，甚至是吞噬剑戟魔猪血肉的钻石九头龙，那我还修炼和战斗个什么劲儿啊！” 孟超一时语塞。 “还有，看到刚才那些同学的眼神了吗，震惊，羡慕甚至嫉妒。” 吕丝雅继续道，“他们都是你的同学，前途无限的大一新生吧？只要他们中间有几个，被我的豪华跑车深深吸引，竖立了疯狂修炼，拼命战斗，赚大钱，买豪车的理想，并且真的成功了，对龙城而言，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个世界，毕竟还是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比较多，有远大理想的苦行僧比较少，孔子正是深知这个道理，才会批评子贡而表扬子路，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开跑车招摇过市，不仅仅取悦了自己，也激励了全体超凡者和有志青年的斗志。 “就算主观上，大家都非常自私自利，是为了豪车和别墅去疯狂修炼和战斗，但客观上，我们为龙城夺取了更多资源，再用这些资源去修建新的小学，岂不是比林川所谓的‘无私奉献’，要合理得多？” “……” 孟超说，“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雅姐，你这副墨镜挺好看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击必杀 “是吗？” 吕丝雅扶了一下墨镜，又晃了晃耳坠，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打扮得这么招摇，而是‘灵敏度’过高的后遗症还没解决，上次佩戴的全封闭式头盔实在太丑，戴上之后，感觉像是野心勃勃的女魔头一样。 “所以请专家手工打造了这副墨镜和耳坠，屏蔽外界的冗余信息，也免得老是听到不该听的闲言碎语——至少，让别人以为我听不到他们在背后，嚼我的舌头。” 孟超默默看着前方，两分钟后，道：“我们要去哪里？” “别急，到了。” 吕丝雅将跑车开进一栋建筑的地下车库。 通过电梯来到一楼，孟超才发现这里是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后门。 他高高扬起眉毛。 “你不是说，感觉三具受害者的遗体中，有一具的伤口非常奇怪吗？” 吕丝雅看着他道，“通过网络图片来观察，毕竟不太真切，所以我们来亲眼验证一下三具尸体的伤口，是否真的不同。” “等等。” 孟超说，“难道异兽调查局没有探伤和验尸方面的专家么，为什么要我们上手？” “因为我还没把事情向上汇报。” 吕丝雅摊手道，“你要我怎么汇报？‘因为我的一位收割者朋友，在网上扫了一眼尸体的照片，觉得伤口有古怪，所以，我们把这个案子从超凡塔、裁判庭手里抢过来’？ “相信我，虽然调查局是很想从裁判庭虎口里夺食，但也不是这么个夺法，我们必须找到更加详细、过硬的证据，才能得到更多资源和人手的支持。” 孟超瞪着她：“就是说，我们完全没得到任何官方的许可，来接触三具受害者的遗体？” “也不能说，完全没得到许可，毕竟调查局和裁判庭的工作都有特殊性，允许便宜行事，先斩后奏，只要找到高智商怪兽存在的蛛丝马迹，事后再补一个手续，就完全没问题了——说实在的，我是异兽调查局的正式调查员，真出了事也是我背锅，你无非就是一位热心市民，有什么可怕呢？” 吕丝雅看了一眼手表，道，“‘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一开始被当成意外来处理，所以三名受害者的遗体是送到医大附属第一医院来保存，并进行了初步的尸检。 “按照流程，既然有恶性犯罪的嫌疑，早上就要送到警方的相关检测部门。 “但因为案件及有可能涉及到超凡者犯罪，由裁判庭来接手，所以就越过警方，下午两点会直接送去超凡塔，正好，给了我们一小时四十四分钟时间，怎么样，你要进去看看吗？” 孟超沉吟片刻。 扫了一眼任务进度，点头道：“行，进去看看。” 吕丝雅一上午显然没闲着，做了大量准备工作，轻车熟路地找到停尸间。 两人观察了一下监控探头的位置，如幽灵般从走廊上一闪而逝。 七弯八绕，很快来到阴气逼人的停尸间深处。 忽然，两人脚步停顿，紧贴墙壁。 前面是两名膀大腰圆的守尸人。 荷枪实弹，目光炯炯，太阳穴高高隆起，胳膊和手背上张牙舞爪的粗壮青筋显示，他们绝非易与之辈。 因为异界有各种病毒和细菌横行，无论人类还是怪兽的尸体，都极有可能发生尸变。 就算貌似寿终正寝，也有一定几率在停尸间里变成丧尸。 是以，各大医院和相关机构，看守停尸间的，都是级数以上的强者。 “怎么办？” 孟超用口型询问吕丝雅。 吕丝雅让他稍安勿躁，随后将涂抹了淡金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按在眉心。 她的口中念念有词。 眉心隐隐有灵纹闪耀。 在孟超喊叫之前，她就大步窜了出去，落落大方走到两名守尸人的面前。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她和两名守尸人近在咫尺。 两人却对她视而不见。 依旧有说有笑，仿佛这么一位明艳动人的大活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是……” 孟超心中一凛，“隐身术还是催眠术？这娘们儿突破天境之后，越来越厉害了！” 吕丝雅朝他招手，用口型道：“跟上啊，还愣着干什么？” 孟超把心一横，大步走过去。 果然，两名守尸人同样看不见他，即便他就直挺挺站在两人中间，两人的视线还是穿过他的脑袋，大声说笑，唾沫星子都喷到他脸上。 “那就是催眠术了。” 孟超心道，“这娘们儿有背景，有野心，又是灵敏者，又能操纵岩石来战斗，居然还会催眠术之类的心灵秘法，的确不可小觑——大家联手调查妖神之谜倒是可以，但防人之心……” 正沉吟间，“啪嗒”，从吕丝雅的真丝套装底下，落下两个厚厚的信封，发出不轻的声音。 孟超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 但无论吕丝雅还是两名守尸人，全都熟视无睹，充耳不闻，场面诡异至极。 直到推开停尸间的大门，孟超才忍不住道：“你刚才掉东西了。” “我知道。” 吕丝雅道，“不然呢，不给他们钱，这两个守尸人怎么会放我们进来？” “哎？” 孟超愕然，“你不是用心灵秘法，把他们都催眠了吗？”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用心灵秘法？” 吕丝雅非常奇怪地看着他，“而且，我压根儿就不会催眠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 孟超道，“一开始紧闭双眼，揉搓眉心，还有灵纹闪现，干啥玩意儿呢？” “做做眼保健操，提下精神啊！” 吕丝雅又低头，浅浅打了个哈欠，“都说了，这些天一直在忙优先开采权的事情，上个星期没睡够十个小时，要不是你把案件说得这么有意思，我才懒得来呢！” 孟超挠头，径直去研究尸体。 金钱的力量，果然比心灵秘法更加强大，两名收了钱的守尸人，早已将三具受害者遗体搬出来，就等两人到来。 掀开白布，孟超看到三具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遗体。 对常人而言，如梦魇般的场景，在他这个从末日归来的收割者眼中，并不觉得恐怖。 孟超凑过去，仔细观察。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他立刻聚精会神，心无旁骛。 虽然不能进行破坏性的解剖，但仅凭肉眼观察，已经能从纵横交错的伤口上，“读取”到很多信息。 孟超眯眼，仿佛看到三头生化宠兽突然狂性大发，将主人扑倒在地，狠狠撕扯和啃噬的画面。 并将这些伤口，和昨天看到生化宠兽解剖时，筋腱上的撕裂伤，进行数据比对，不放过丝毫破绽。 不错，现在的他，仅仅是农大学生，二星灵变境界而已，无论裁判庭还是调查局，有的是比他更厉害的高手。 但放眼整个龙城，恐怕都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脑海中同时拥有几十年资深收割者的记忆，以及幽灵旅刺客的杀戮技巧——还都是领先时代的未来版本。 收割者和刺客的双重记忆，碰撞出奇妙的化学反应，令他能看出很多这个时代刑侦专家都看不到的东西。 孟超在第三具尸体前站了很久。 甚至将脑袋凑到对方撕裂的喉咙口，恨不得整个人都钻到伤口里去。 他的瞳孔不断缩放，隐隐闪烁着异样的星芒。 吕丝雅始终在旁边很安静地看着他，任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并不打扰他的工作。 直到孟超长舒一口气，直起腰杆，她才问道：“有发现？” “嗯，这道伤口不对。” 孟超指着第三具遗体脖子上的撕裂伤，示意吕丝雅从多个角度拍摄照片，解释道，“前两具遗体，一具是六十多岁的老者，另一具是四十左右的中年女子，伤口虽然惨不忍睹，却完全符合怪兽狂化状态下的攻击模式，我可以假定，他们是被失控的生化宠兽杀死的。” 吕丝雅微微皱眉，道：“难道第三名受害者不是？” “第三名受害者，当然也是被生化宠兽杀死的，但我觉得，这头生化宠兽，至少在展开杀戮的一瞬间，并没有失控。” 孟超翘起大拇指，模拟爪子的模样，在自己的颈动脉上深深划了一下，道，“这名受害者是三四十岁的男性，身材匀称，肌肉密度极高，骨骼隐隐呈现晶莹剔透的感觉，应该是一名级数以上的超凡者。” “没错，他是‘天工机械’的一名机械师。” 吕丝雅道，“虽然不是战斗型超凡者，但就算是辅助系的机械师，平时要操纵和维修大型工程机械，夜以继日参与到粉碎岩石，贯通隧道的艰苦作业中，自然修炼出一副健硕的体格，绝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 孟超点头：“机械师多少都有一点战斗力，而且前几天‘世嘉天城’附近刚刚发生过迷雾侵袭，鼠潮降临，我觉得受害者家里，肯定存放着各种重型工具和武器，只要被他拿到趁手的家伙，未必不能击杀发狂的宠兽。 “可惜，他脖子上挨了一下。 “这一下，应该是生化宠兽的首次攻击。 “但正是这次攻击，直接撕裂了受害者的颈动脉，导致大出血，力量还透过颈椎之间的缝隙，伤到了脊髓神经，极大削弱了受害者的战斗力。 “可以说，这是一次‘一击必杀’的完美袭击，你觉得，真是一头狂性大发的生化宠兽，可以施展出来的么？” 第二百八十章 如此狠人 吕丝雅凑到伤口上看了半天，又回头去看另外两具尸体，狐疑道：“你能确定，是‘一击必杀’？” “我有30%的把握。” 孟超比划着道，“按照论坛上的猜测，这些生化宠兽是感染了变种狂犬病毒或者丧尸病毒之类的东西，才彻底失控的。 “假定他们感染了变种狂犬病毒，想想看，他们应该处于什么状态？ “没错，双目赤红，低声咆哮，张牙舞爪，形貌狰狞，还会不自觉地撞击墙壁和房门，总是非常恐怖就对了。 “他们的主人见到了这样的宠兽，难道会傻乎乎站着让它啃噬？当然是挣扎，逃跑或者搏斗了。” 孟超说着，摆出张牙舞爪的样子，作势朝吕丝雅扑过去。 “在剧烈挣扎中，中枢神经受到严重侵蚀的生化宠兽，没这么容易精确找到致命要害，就算咬住要害，主人剧烈挣扎，伤口也会呈撕裂状，而不是切割状，包括四肢上的伤口，应该更多也更严重，因为主人在慌乱之下，肯定会伸手阻挡，蹬腿乱踢的。” 吕丝雅点头，若有所思：“如果主人睡着了呢？” “前几天‘世嘉天城’刚刚经历过迷雾降临，鼠潮爆发，这几天仍旧有残存的凶鼠在附近乱窜，居民们的警惕性都很高，没这么容易呼呼大睡吧？” 孟超道，“就算六十多岁的老者和四十多岁的女性精力不济，但第三名死者年富力强，不可能睡得人事不省，连凶兽的咆哮都听不到。 “但是，你看第三名死者的咽喉，看看这道精确的切割伤。” 在孟超的指点下，吕丝雅又仔细看了看。 她皱眉道：“这块血肉，都被啃噬殆尽了。” “没错，这就是重点。” 孟超打了个响指，兴奋道，“对方一击必杀之后，意识到这处伤口太精确，干脆将伤口附近的血肉统统啃噬掉了，却仍留下破绽，你看，这两块颈椎骨之间，是否存在极其细微的擦痕，这就是犬齿留下的痕迹！” 吕丝雅摘下镜面墨镜。 美眸在停尸间里熠熠生辉。 她眯起眼睛，观察片刻，点头道：“我看到了，比头发丝更细，只有不到半毫米长，这也算是擦痕，所以呢？” “所以，从这道擦痕的深浅，角度，长短……各种因素来综合分析，这绝对是一次‘一击必杀’的完美攻击！”孟超自信满满道。 “你真能从这么微乎其微的一条，不，一点擦痕上，看出这么多东西？” 吕丝雅狐疑道，“为什么我看不出，这道擦痕和别的擦痕，有什么不同？” “我也看不出，地底深处的数万种岩石和岩石之间，有什么不同，所以，如果非要我分辨的话，我会选择相信你。”孟超道。 吕丝雅想了想，点头道：“说下去。” “然后，就是四肢上的这些撕裂。” 孟超道，“固然，三具尸体的四肢都存在大量撕裂，但第三具尸体的撕裂程度最轻，很多撕裂伤不是一次完成，而是重叠了大量啃噬的伤口，这就说明，第三名受害者还活着时，抵抗强度是最轻的，他当时已经处在手脚无力的状态，根本没力气挣扎。 “年富力强的中年男子，还是常年操纵工程机械的机械师，遇到怪兽，抵抗强度却不如六旬老汉和中年妇女，为什么会这样？很简单，因为第一次针对颈动脉，脊椎神经和颈椎骨的攻击，已经令他大量失血，神经受损，四肢自然绵软无力，做不出有效反击。 “精彩的地方来了，杀死第三名受害者之后，这头貌似狂化的生化宠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杀得太干净利落了一些，所以，它故意啃噬掉了受害者脖子上的致命伤，又把四肢上太过轻微的撕裂伤，咬得乱七八糟来掩饰，但这就叫欲盖弥彰——受害者活着时撕咬出来的伤口，和死去之后啃噬出来的伤口，存在细微的差异，一般人看不出来，但绝对逃不出我的眼睛！” 吕丝雅深深看了孟超一眼，喃喃道：“你的意思，这是一头会销毁证据，伪装现场的生化宠兽？” “我不知道，它究竟是生化宠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只知道尸体告诉我的信息。” 孟超来到尸体打开的腹腔，继续道，“最后，看看三具尸体的腹腔吧，杀死受害者之后，三头生化宠兽都开始大快朵颐，首选目标，当然是柔软而肥美的内脏，他们都把受害者的五脏六腑搅得乱七八糟，但你不觉得，第三名受害者的内脏，被啃噬得更加细碎，已经超过进食的需要了么？” 吕丝雅微微皱眉：“超过进食的需要，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如果我们要吃一块巴掌大小的牛排，通常会把它切割成十几二十块，最小，也像是牛肉粒的大小，但很少有人会切割数百刀，把它变成牛肉糜的吧？” 孟超道，“我研究过很多犬类怪兽的口腔、牙齿、食道和消化器官，知道对他们来说，食物的最佳大小。 “前两头生化宠兽虽然疯狂，但吞噬食物残留的痕迹，并没有突破犬类怪兽的普遍规律。 “只有第三名受害者的体腔，被啃噬得七零八落，却又残留了太多器官，并没有被生化宠兽吃掉，这不合理。” 吕丝雅陷入深思：“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我能想到的原因，无非三条。” 孟超伸出三根手指，道，“第一，这头生化宠兽其实不喜欢吃内脏，只是一种模仿，从始至终，它很像是在模仿前两头生化宠兽的‘失控’，其实一切都处在它的精确掌控之中。 “第二，或许，它和主人有深仇大恨，才会把主人啃噬得七零八落，相当于人类所谓的‘千刀万剐’。 “第三，这是一种掩饰，无论四肢还是体腔的大量啃噬，都能将缺失的血肉上，真正的伤口抹除掉！” 听完孟超的长篇大论，吕丝雅掩饰不住眼底的惊诧和欣赏之意，啧啧道：“孟超，我发现越来越看不懂你，也越来越期待和你接下来的合作了。” 孟超干咳一声，道：“以上所说，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并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各个机构的专家，完全能从同一种痕迹上，得出截然相反的三四种结论，没查明真相之前，我无法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没关系，我相信你。” 吕丝雅道，“我可以告诉你三条信息，第一，三头失控的生化宠兽，的确感染了变种狂犬病毒，而且是前所未见的全新亚型。 “第二，袭击前两名受害者的生化宠兽，耳道深处都有极其隐秘的注射痕迹，第三头生化宠兽体内同样存在病毒，耳道内却没有注射痕迹。 “第三，这名被‘一击必杀’的受害者，是‘天工机械’的员工，他所在的公司，和调制生化宠兽的‘灵创生物’，最近正在争夺一张至关重要的大订单，涉及的利润是天文数字，足以让很多人疯狂。” 孟超微微一怔。 吕丝雅真是神通广大，这么隐秘的消息，仅仅过了一天，她就了如指掌。 还有，原来三头生化宠兽感染的变种狂犬病毒，是全新的亚型么？这倒是昨天不知道的。 正想着，眼角异火闪耀，浮现一行信息： 【妖神之谜，任务进度+1%，当前进度2%，贡献值+500】 “我猜对了！” 孟超精神一振，“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果然和妖神有关！ “时间差不多了，有什么话，边走边说。” 吕丝雅敲了敲手表，道，“你是对的，这件事的确有深入研究的价值，既然如此，我们就要争分夺秒，抢在裁判庭之前找出真相。” 孟超犹豫了一下，道：“我们不能将线索告诉裁判庭，和秘警合作吗？” “裁判庭原本就对异兽调查局的成立感到不满，认为是削弱了他们的权力，怎么可能和我们合作？” 吕丝雅看了孟超一眼，道，“至于你，提供线索，裁判庭当然欢迎，但究竟会相信几分，谁知道？更不可能让你一个大学生参与其中的。” 孟超心思电转，觉得吕丝雅言之有理。 倘若是普通案件，将线索提供给警方、裁判庭或者异兽调查局之类的官方机构，就算尽到了良好市民的责任。 但既然和妖神有关，他还是想近距离接触真相。 毕竟，在这个时代，恐怕没人比他更了解“妖神”了。 “走吧。” 吕丝雅察言观色，看出他的决心，拉好三具尸体的白布，快步向外走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秘警里面也有狠人，分分钟发现蛛丝马迹，抢在我们前面的。” 孟超跟上去，道：“是吗？” “是。” 吕丝雅一边走，一边道，“听说，昨天解剖三具生化宠兽的尸体时，就出动了秘警方面的专家，才找到生化宠兽耳道最深处的针孔。 “昨天主持解剖的，是怪兽研究所的资深收割者孙玉峰大师，连他都忽略了耳道最深处，靠近鼓膜的细节，其他收割者更是从未听过如此隐秘的手法。 “结果，一名貌似来自秘警，非常年轻的专家，却一语点破。 “连这么刁钻的手法都知道，十有八九是亲自用过这一招，这哪里是收割者，简直是最顶尖的刺客，如此狠人，极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竞争对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孟超：“呃……” 第二百八十一章 裁判官 吕丝雅冷笑：“怎么，不相信？秘警是专门对付超凡者犯罪的暴力机关，当然有的是奇能异士，有这样出类拔萃的超凡者，又有什么问题？” “没，没问题。” 孟超挠头道，“我就想问问，雅姐的情报是哪儿搞来的？” 吕丝雅轻哼一声：“我自然有隐秘而可靠的渠道，你尽管放心，不用担心情报的准确性。” “是吗？” 两人快步走出停尸间，孟超回头扫了两名守尸人一眼，对方还是谈笑风生，却对他们视而不见，孟超忍不住道，“该不会，还是拿钱买来的情报吧？” 吕丝雅瞪了他一眼：“不行吗？” “当然行。” 孟超解释道，“雅姐，我没别的意思，也知道你钱多，但钱再多，咱也不能乱花，去买一些似是而非的情报……” 吕丝雅不理他，继续快步向外走去。 走过拐角，才猛地停下，略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难道你认识这名秘警组织的狠人？” 孟超摇头：“我不能说。” 吕丝雅冷哼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走出十几米，再次停住脚步：“等等，你肯定认识，对方是你的熟人？朋友？师兄弟？” 孟超仍旧摇头：“我还是不能说。” 吕丝雅咬牙，一扭头，继续昂首阔步往外走。 快走到走廊尽头时，她第三次停住脚步，死死盯着孟超，上上下下看了很久，迟疑道：“再等等，这位出类拔萃的年轻收割专家……该不会就是你吧？” “对不起，雅姐，我真的不能说。”孟超十分诚恳地看着对方。 就看到吕丝雅面无表情，冷若冰霜，但从脸颊到耳根，一点点红了起来。 她戴上遮住大半面孔的镜面墨镜，一言不发，再次扭头向外走去。 离开太平间所在的建筑，刚刚走到阳光下，吕丝雅忽然拽了孟超一把，把他拽到树荫下。 孟超微微一怔，就感觉两道锋利的目光，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他下意识搜索，在医院后门口，看到一个身穿长风衣，留着大鬓角，器宇轩昂的男子。 除了略显阴鸷的鹰钩鼻，有些破坏五官的端正之外，这实在是个很有雄性魅力的男人。 尽管两人及时躲避，还是被鹰钩鼻男人发现。 他目不转睛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并未上前，而是双手插在长风衣的口袋里，转身进了太平间。 “他是谁？” 孟超道，“好像有些面熟。” “申玉鹏。” 吕丝雅道，“就是咱们在地底世界撞上的寰宇集团探矿队首领，那个死鬼申玉龙的堂哥，申家第三代中排行第二。 “他和死鬼申玉龙不同，是家族倾力培养，真正的精英，非常不好对付。 “他并没有在寰宇集团任职，而是加入裁判庭，成为一名秘警，听说还是裁决者。” 孟超想了想：“秘警和裁决者，不是一回事？” “秘警是用脑的，负责查找蛛丝马迹，抽丝剥茧地还原真相，锁定罪犯，未必要求太强的战斗力，却要具备各种稀奇古怪的辅助能力。” 吕丝雅解释道，“裁决者相当于重装特警，要在环境复杂，人口稠密的闹市区，对狂性大发的超凡者罪犯，实施一锤定音的瞬间捕杀，对战斗力有极高的要求。 “通常，很少有超凡者能同时胜任‘秘警’和‘裁决者’两个职位，所以，裁判庭旗下，才划分出这两个部门，但如果有人能同时具备成为秘警和裁决者的能力，那就非常可怕了。 “在圈子里，对这种人有一个不成文的称呼，‘裁判官’，那真是手握尚方宝剑，能随时随地对任何一名不法超凡者实施制裁的！” 孟超咂舌。 “申玉鹏能当上‘裁判官’，可不是靠申家的背景，完全是自己真刀真枪搏出来的。” 吕丝雅继续道，“他最出名的战绩，就是去年逮捕一名走火入魔的五星天境强者。 “当时，这名被狂暴灵能侵蚀大脑，彻底疯狂的天境强者，就藏匿在市中心人流量极大的商场地底仓库里，而这间仓库又违规堆放了大量易燃易爆物品。 “偏偏这名天境强者最擅长的，就是利用生命磁场，激起分子摩擦，提升物质的温度，制造各种各样的燃烧和爆炸——在神志清醒时，他甚至能隔空点燃一头怪兽的五脏六腑，让怪兽死于自燃的。 “而在走火入魔的状态下，这名失控的天境强者已经点燃了自己的妻子和岳父母，把他们都烧成一团灰烬，可以说，走投无路，只能狗急跳墙了。 “你能想象这样一个‘火焰魔人’，出现在一座堆满易燃易爆品的仓库，而仓库上方的商场里，无数市民正在购物和餐饮，情况究竟有多危急吧？” 孟超听得入神，不觉屏住呼吸。 吕丝雅道：“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消防队甚至做好了扑灭商场大火的准备，结果申玉鹏单枪匹马冲入仓库，竟然生擒了这名陷入疯狂的火焰魔人，连一张报纸都没让他点燃。” 孟超忍不住道：“对方没有动手？” “动手了。” 吕丝雅道，“对方试图点燃申玉鹏的心脏，却被申玉鹏硬生生将攻击性磁场，转移到了自己的左手尾指，结果，他的左手尾指被烧成了灰烬，身体其他部分却安然无恙。 “事后，申玉鹏也承认，他主动引诱火焰魔人对他的心脏发起攻击，惟其如此，才能确保四周易燃易爆品的稳定，不至于殃及上面那么多普通市民的安危。” 孟超听出一头冷汗，忍不住长舒一口气：“这……新闻上怎么没听过？” “你没听过的事情多着呢，毕竟，超凡者犯罪太敏感，生存委员会不希望普通市民觉得，他们是和一颗颗随时会爆炸的人形炸弹生活在一起，所以，类似案件的细节通常不会公开，哪怕上了新闻，也是一笔带过。” 吕丝雅道，“事实上，超凡者越是修炼，体内积累的灵能越强，对包括大脑在内的各个器官改造越大，就越容易迷失、蜕变和堕落，荒野之中有怪兽，人心深处同样有怪兽，对抗这两种怪兽的战争，同样艰巨而惨烈——甚至，还是后一场战争更艰巨而惨烈。 “扯远了，看来这次‘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秘警这边就是申玉鹏负责，这家伙非常精明强干，我们想要抢在他前面，就要加快速度了，走吧！” 吕丝雅走向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 孟超道：“接下来，去哪里？” “吃饭。” 吕丝雅坐上跑车，打了个响指，释放出一缕灵能电弧，激活了晶石引擎。 路上，她取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让孟超研究。 孟超打开一看，发现是关于宠兽杀人事件，早先的调查资料。 包括清晰度更高的现场照片，目击者的证词，“灵创生物”和“天工机械”的大致介绍，他们正在竞争的“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建设方案，以及第三名受害者，也就是“天工机械”员工的背景调查，等等等等。 孟超粗略扫了一眼，发现事件发生在两天前的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三条失控的生化宠兽分别和各自主人居住在“世嘉天城”三栋不同的住宅楼里，失控时间相差不超过一小时，在咬死并啃噬了主人之后，分别冲出家门，被听到动静，闻讯赶来的邻居联手击毙。 从目击者的证词上，倒没看出三条生化宠兽有什么不同。 他们当时的状态，也的确是双目赤红，口吐白沫，神经质地抽搐，属于感染变种狂犬病毒的典型症状。 前两名受害者的身份调查比较简略，看不出和“灵创生物”或者“天工机械”有什么关系。 第三名受害者是天工机械的员工，针对他的背景调查比较详尽。 这位名叫“金永强”的机械师，二十年前毕业于“龙城工业大学短期机修大专班”。 当时龙城正准备进入“大建设时期”，急需工程机械和建设方面的人才，开设了很多类似的培训班和速成学校，文凭含金量还是比较高的。 毕业之后，他就进入“天工机械”，凭借多年一线作业积累的经验和公司提供的资源，也一步步升到了地境巅峰，并考取了注册机械师的执照，爬上公司中层管理岗位。 不过，毕竟没打下太牢固的基础，本身也不是天赋异禀之辈，人到中年，境界停滞不前，很久没有亮眼的技术突破，在公司里，也不属于核心骨干，无非看在多年汗马功劳，充当一枚能稳定运转的齿轮而已。 无论公司同事还是世嘉天城的邻居，对金永强的印象都不怎么好。 主要是他嗜赌成性，这两年输了不少钱，连世嘉天城的私宅都抵押了出去。 而且私生活比较混乱，妻子死于怪兽侵袭之后，整日花天酒地，最近还和一名小他二十岁的女子同居，这方面的开销极大。 总之，调查报告提到，金永强的经济压力不小。 但这似乎和他被生化宠兽杀死，没太大关系？ 第二百八十二章 抽丝剥茧 孟超沉思着，忽然想到什么，捻着厚厚的资料，道：“雅姐，你不是说，对这件案子不感兴趣，怎么会有如此详尽的资料？” “我原本是不感兴趣，这些资料，都是早上搜集到的。”吕丝雅随口道。 孟超想了想，有些吃惊地说，“短短几个小时内，你弄到了这么多资料，打听到了昨天宠兽尸检的情报，又买通了两名守尸人——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效率够高啊，一定花了不少钱吧，为什么？” “因为，你的直觉。” “我的直觉？” “没错，你的直觉曾经帮我们在地底深处，从一条貌似死路的岩缝深处，找到了通往蓝原母石矿洞的求生之路，这简直是亿万分之一的几率，难道，我不该相信你的直觉？” 吕丝雅似笑非笑地看了孟超一眼，“还是说，除了直觉之外，你知道更多东西？” 孟超乖乖闭嘴，专心致志地思考案情。 片刻之后，抬头看时，发现吕丝雅已经把跑车开到了毗邻文教区的高端住宅区。 远远望去，鹤立鸡群的几栋摩天大厦，就是“世嘉天城”。 “没错，现在我们不知道真凶究竟是谁，无论‘灵创生物’还是‘天工机械’，都家大业大，不是随便能闯进去调查的，似乎也只能从受害者这边入手。” 孟超弹了弹资料，道，“我总觉得这个金永强有问题，要是能查到更多关于他的事情就好了，这里写着，他和一名二十出头的小女友同居，如果能找到这位同居者，应该能问出更多线索。 “不过，世嘉天城的安保措施很严密，刚发生过这样的惨剧，更不可能放松监控，说不定还有秘警在小区四周守候，我们很难潜入进去。 “而这位同居女友，未必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也未必愿意告诉我们。 “毕竟，我们不是秘警，她也有可能受到惊吓，心态极不稳定，搞不好已经被秘警盘问过几十次，产生极强的抗拒心理……” 孟超毕竟不是刑侦专家，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查起。 “下车。” 吕丝雅打开车门，“吃饭。” 两人来到一间室内布置着亭台楼阁，九曲十八弯，环境非常清幽的餐馆。 吕丝雅预约好了位置。 但两人来到位于角落隐秘处的餐位时，却发现已经有一名神色憔悴的黑衣女子坐在这里。 孟超微微一怔。 黑衣女子站起来，迟疑道：“您就是早上……” 吕丝雅泰然自若：“我就是早上给你打钱，约你午餐的人，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绝对说话算数就好。” 说着，她又从包里取出一个非常敦实的信封，厚度至少是给两名守尸人的五倍，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黑衣女子也不客气，拆开信封，露出厚厚一沓最大面额的现金，用手指捻着，数了一遍，眼底流露出一抹喜色，旋即又凑出一副愁容。 “节哀顺变，周小姐。” 吕丝雅淡淡道，“我们对金先生的死深表遗憾，但比起长吁短叹，想办法找出真相，告慰他的在天之灵，才更加重要，对吗？” “对。” 黑衣女子将厚厚的信封揣进兜里，这笔钱仿佛给予了她独自前行的力量，她挺直腰板，道，“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孟超终于知道这名女子的身份。 他就是第三名受害者，机械师金永强的同居女友。 果然，能用钱解决的问题，还用什么心灵秘法？ 只要数字足够大，万恶的金钱，比神境强者的催眠术，更有魔力呢！ 吕丝雅示意孟超坐下，自己则取下墨镜，也摘掉耳坠，除去一切屏蔽，以“灵敏者”的天赋，读取着对方脸上每一缕肌肉的颤动，并聆听心跳和呼吸的节奏。 “我们想知道，金先生生前有什么仇家，得罪过什么人吗？”吕丝雅问。 这个问题，黑衣女子这几日显然被问过数遍，她苦笑着摇头，直截了当道：“老金就是个普通机械师，靠薪水度日，连公司股权都没有，能有什么仇家？真要说，他就是滥赌，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钱——难道是债主一怒之下，放狗咬死他？不可能吧，狗是他自己养的，而且，又不止他这一条狗狂性大发。” “等等，你说‘狗是他自己养的’？” 吕丝雅敏锐抓住对方的用词，“通常对于宠物而言，大家都会说‘狗是我们家养的’，你这句话的感觉，好像不是很喜欢这条生化宠兽？” “我本来就不喜欢。” 黑衣女子嘴角一撇，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厌恶，“我从小就不喜欢狗，因为七八岁的时候，曾经被犬科怪兽袭击过，现在小腿上还有一条淡淡的疤痕，所以留下心理阴影，我真要养的话，也是养猫科宠兽，哪怕养狗，也没必要养‘赛虎’这种大型犬啊！ “不过，我们家原本猫狗都没养，因为老金对猫狗都过敏，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抽什么疯，本来就欠了一屁股债，山穷水尽，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偏偏弄这么大条狗来养，这下可好，把自己养死了！” 吕丝雅和孟超对视一眼。 都看到彼此眼底一闪而逝的光芒。 “周小姐，您说金先生对猫狗过敏？”孟超追问道。 “没错，刚认识他的时候，我过生日，想买一头很小的‘玲珑猫’当生日礼物，老金非不让，他告诉我，前几年他冲击天境失败，险些走火入魔，虽然人没大碍，但免疫系统什么的，却出现小小的后遗症，对于猫狗身上常见的寄生虫，都是过敏的。” 黑衣女子道，“倒也不是要命的过敏，无非接触猫狗之后，身上会出现一块块红肿，痒得不行，他怕我不信，还故意去触碰了邻居家的一头猫科宠兽，果然，当晚从手臂到背后，就凸起一片片的红痕，痒得一夜没睡。” “金先生知道自己对猫狗过敏，却执意养一头大型犬科生化宠兽‘赛虎’？” 孟超皱眉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这头生化宠兽的，养了之后，没再过敏吗？” “怎么没有？” 黑衣女子道，“他也就养了十天半个月吧，自从把生化宠兽抱回家来，他整晚睡不着觉，在身上抠啊，挠啊，翻来覆去，他不难受，我看着都难受。” 孟超道：“那你没有劝他，或者问他为什么明知自己过敏，还要养犬科宠兽呢，难道说，金先生平时是一个非常有爱心，很喜欢小动物的人？” “我跟了他一年多，从来不知道他有什么爱心。” 黑衣女子嗤之以鼻，“他整天不是捣鼓那些机械模型，就是盘算着赌场里的骰子和筹码，对生化宠兽什么的，从来不感兴趣。 “我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究竟撞了什么邪，问也问过，吵也吵过，都琢磨着要分手了。 “当然分手不全为了他养宠物这件事，主要是我最近才发现他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连我们现在住的房子都抵押出去，亏他以前还假装一副成功人士，职场精英的模样，欺骗我的大好青春。 “我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在他把生化宠兽带回家的当晚，就结结实实吵了一架，他让我别管这条狗的事情，还说就养一个月，最多两个月，克服克服就完了。” “这是什么意思？” 吕丝雅问道，“这条生化宠兽，是别人寄养在他这里的？” “我不知道，他这个人没什么朋友，不像是别人寄养在他这里的。” 黑衣女子道，“我当时气疯了，质问他为什么欠一屁股赌债不和我说，还心这么大，学人家养什么生化宠兽，他无话可说，却执意不肯退掉这条狗，我也没办法。 “之后半个月，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冷淡，有时候晚上我也没回他那里去睡，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整天抱着这条该死的狗，和小区里其他饲养‘赛虎’的邻居厮混在一起，交流饲养和训练的经验，一起遛狗什么的，还经常上网搜索饲养指南，简直变成宠兽专家了。 “只可惜，这个大专家是个半吊子，谁知道他对生化宠兽做了什么，搞得狂性大发，把自己咬死了——幸好那天我没回这里睡，否则，怕是连我年纪轻轻，都要给他陪葬了吧？” “等等，周小姐，你说他经常和邻居们一起遛狗？” 孟超道，“包括其他两名受害者，以及他们同样狂性大发的生化宠兽吗？” “应该是，‘世嘉天城’养‘赛虎’的就十几户，只要早晚有空，他们经常会聚在一起遛狗，交流经验什么的，有自己的一个小圈子。” 黑衣女子道，“我对大型犬有心理阴影，每次见到都远远躲开，也不知道老金究竟和邻居们聊什么，反正看他谈笑风生，和大家都很熟的样子，或许是职场和赌场失意，要换个环境，舒缓一下吧？” “又或者——” 吕丝雅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对猫狗过敏的金先生，只有克服自己的瘙痒和红肿，亲自饲养一头生化宠兽，才能融入邻里之间，其它饲养‘赛虎’的主人们的小圈子。” 第二百八十三章 逼近真相 黑衣女子愣了一下。 “您说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请继续。” 吕丝雅伸出细长的手指，在桌上一敲一敲，换了个方向，问道，“金先生最近有说过什么……和钱有关的事情吗，公司里的大订单之类？” “没有。” 黑衣女子摇头道，“老金年纪大了，理解不了最新的灵磁力场，经常抱怨说，现在的符文就像是很多蚯蚓爬来爬去，看都看不懂，他在公司里已经边缘化了，就算公司拿到再大的订单，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您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他的确提过钱的事情——有一晚，他喝得醉醺醺回来，精神却很亢奋，很高兴的样子，一上床就要。 “我气他是个烂赌鬼，把他一脚踢下了床，然后就吵吵起来。 “吵了半天，他恼羞成怒，说再过一两个月，他就会还清所有赌债，还能发一笔财，让我到时候别跪下来……求他。 “不过，这句话一出口，他就很懊恼的样子，无论我怎么追问，他都不肯说，究竟怎么还清赌债。” “是吗？” 吕丝雅双眸闪亮，“我记得，金先生在外面欠的赌债不少吧，否则，不至于连房子都抵押出去，一两个月之内，他究竟要做什么，才能还清所有赌债，还能发一笔小财呢？难道是去荒野上，猎杀地狱凶兽？” “就他？算了吧！” 黑衣女子嗤之以鼻，“他就是辅助系超凡者，年轻时又没好好修炼，很多灵脉都被他修得乱七八糟，又被重型工程机械震坏了骨头，稍稍上了年纪，就不行了，哪里敢去荒野上猎杀怪兽？ “再说，‘世嘉天城’的房子可不便宜，也不是出去猎杀一两次怪兽，就能赎回来的啊！” “嗯……” 吕丝雅若有所思，又问了一些闲话，最后道，“周小姐，除了我们刚才问的这些，你觉得金先生最近还有什么异常吗？” 黑衣女子很认真地想了半天，正欲摇头。 吕丝雅从怀里又摸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却不放到桌上，而是按在胸口，很有耐心地看着她。 黑衣女子吞了口唾沫，又思索片刻，道，“最近老金简直哪儿都异常，就说半个多月前，有好几天，他回家时身上都臭烘烘的——不是干重活的汗臭味，而是那种非常刺鼻的臭味，我问他去干了什么，他都一言不发，顾自洗澡去了，这算不算？” “臭味有很多种。” 吕丝雅追问道，“尸臭味，排泄物的臭味，怪兽的臭味，燃烧后的焦臭味，垃圾腐烂的臭味，你回忆一下，金先生当时的臭味，比较像是哪一种？” 黑衣女子又想了一下，确认道：“像是垃圾的味道，我记得当时还抱怨过，他简直像是在垃圾堆里滚了一圈才回家的。” 吕丝雅点点头，又问：“那么，金先生身上传出蹊跷的垃圾臭味，和他不顾过敏，买来生化宠兽，时间上，谁先谁后呢？” “先传出臭味。” 黑衣女子道，“隔了两三天，他就把那条畜生弄回家了。” 孟超又补充了几个问题。 黑衣女子盯着吕丝雅按在胸口的信封，一一作答。 不过她所知有限，刚才统统都说了出来，很快，就开始颠三倒四地重复答案。 “谢谢你，周小姐。” 吕丝雅终于将第二个厚信封缓缓推过去，道，“人死不能复生，要坚强。” “谢谢，我会的。” 黑衣女子眉开眼笑地接过信封，美滋滋地数起来。 在金钱的帮助下，她已经飞快从烂赌鬼男友之死的阴霾中，勇敢地冲了出来。 “我知道怎么做。” 她数完厚厚一沓钞票，冲吕丝雅和孟超谄笑道，“刚才告诉两位的一切，我绝不会说出去。” “千万别。” 吕丝雅笑起来，“第一，别的调查人员真想知道什么，你是瞒不过去的，欲盖弥彰，反而更容易被人找到答案。 “第二，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不可能让你隐瞒真相，阻碍案件的进展。 “第三，听好了，接下来再有人调查，问你什么，你尽可以实话实说，但如果你不主动说出我们来找过你的事情，十天后，我会再寄一个同样厚度的信封给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 黑衣女子千恩万谢，将两个大信封塞了又塞，做贼一样离开了。 孟超和吕丝雅，闭目沉思了五分钟。 随后，几乎同时睁眼，看到彼此眼底闪烁的星芒。 “刚才这位周小姐在回答问题时，呼吸，心跳包括脸上的微表情都很正常，我觉得她没撒谎。” 吕丝雅道，“假设她说的都是事实，你怎么看，第三位受害者为什么要在半个月前，买一条大型犬科宠兽‘赛虎’？”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 孟超目光炯炯，“为了融入邻里之间，饲养‘赛虎’的圈子。” “那么，他为什么要融入‘赛虎’饲养者的圈子呢，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欠下大笔赌债，焦头烂额的时候？” 吕丝雅又问，“还有，他对同居女友说过，最多饲养一两个月的生化宠兽，就会把这条畜生送走或者卖掉，又说，一两个月后，他就能还清所有赌债，还能发一笔小财——这两件事，似乎有所联系。” “我觉得，我们的想法应该差不多。” 孟超道，“如果不存在第三名受害者，光是前两起‘生化宠兽杀人事件’的话，很像是有人故意投毒。 “将变种狂犬病毒从生化宠兽的耳道最深处注射进去，虽然神不知鬼不觉，很难被寻常收割者或验尸官发现，但具体操作起来，却相当不易。 “病毒显然不是宠兽主人注射的，而外人通常没机会接触宠兽，哪怕趁主人不在，太过靠近的话，宠兽也会生出警惕性，不可能任人摆布。 “要知道变种狂犬病毒的潜伏期不会太长，最多三到五天，在这段时间内，接近两头生化宠兽，想办法麻痹或者催眠他们，用特殊工具往他们的耳道深处注射病毒，还要不被他们的主人发现——除了‘世嘉天城’的保安或者居民，我不觉得外人能轻易办到。 “不，连一般的保安或者居民都不行，只有饲养‘赛虎’的这个圈子，大家会一起遛狗、聚会，混得熟了，才有机会下手。” 吕丝雅眼底再次闪过欣赏之意，道：“你是在暗示，前两头生化宠兽的病毒，都是第三名受害者，金永强注射的？” “我不知道，但他的确有动机。” 孟超道，“‘灵创生物’和‘天工机械’正在争夺‘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大订单，这张订单花落谁家，还将决定未来北线新开发区建设，更多的订单，天文数字的利益。 “倘若这时候爆出‘灵创生物’调制的宠兽失控杀人——这样骇人听闻的血案，对于订单的归属，一定会有影响。 “按照谁是受益人，谁就是嫌疑人的原则，既然‘天工机械’能从‘宠兽失控杀人’中得到好处，自然最有动机和嫌疑啦！” 吕丝雅缓缓点头道：“假设你的思路没问题，但为什么要在‘世嘉天城’做这种事？ “选择人流量更大的闹市区，或者居民更多，环境更嘈杂的普通小区，似乎更容易爆出丑闻——要知道，若非昨晚有神秘人在网上爆料，这件事险些被压下来的。” 孟超眼底流露出“英雄所见略同”的光彩，道：“一开始，我也想不通，但仔细琢磨，却发现对方只能选择‘世嘉天城’之类的地方。 “是，选择闹市区或者我们天福苑这样的普通小区，貌似更容易爆出大新闻，但有个问题，怎么下手呢？ “‘赛虎’属于有一定战斗力的大型犬，经过多重肉食性怪兽的基因嵌入，还能切换到‘战斗形态’，所以，管理非常严格，购买和饲养，都要注册登记的，哪怕死亡或者丢失，也要去有关部门报备。 “换言之，嫌疑人不能大咧咧买一条‘赛虎’，注射变种狂犬病毒后，把它丢到闹市区去等着狂性大发，这么做，和投案自首没区别。 “当然，他也不可能在闹市区等着路人牵‘赛虎’经过，跟在后面，找机会拿长针往宠兽耳朵眼里捅。 “至于‘天福苑’这样居民众多的老小区，大家都住了几十年，知根知底，就算遛狗时有急事，未必会把宠兽托付给刚刚加入圈子没多久的新人，哪怕托付了，四周都是邻居，人多眼杂，也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只有‘世嘉天城’这样新建的高档小区，首先住户比较少，小区环境也很好，有各种人造的竹林，假山和池塘，曲径通幽的亭台楼阁之类。 “其次，居民大多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保安措施又严密，彼此较为信任，警惕性没那么高。 “假设第三名受害者就是前两起‘意外’的嫌疑人，他原本就是这里的住户，房子早先也是自己买的，说出去也是‘天工机械’的中层，有头有脸的社会精英，除了极少数近邻之外，其他楼栋的邻居很难知道他在外面欠下大笔赌债的事情，对他自然不会怀疑。 “而他熟知小区里的地形，当然也知道哪里才是监控死角。 “如此一来，只要找借口将两条生化宠兽的主人支开，自然能从容下手。” 第二百八十四章 四号垃圾场 “言之有理。” 吕丝雅翻阅着早上搜集的资料，道，“虽然金永强并非‘天工机械’的核心管理层，不可能直接从‘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订单中得到多少好处，但他欠了这么多赌债，再不想办法的话，很快就要从‘世嘉天城’扫地出门，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有人肯给他一笔钱，恐怕他什么都愿意做的。 “我只是没搞懂，金永强自己，怎么会变成第三名受害者呢？无论金钱还是他对‘天工机械’的忠诚度，都不足以让他‘牺牲小我’的吧？” “是啊，从刚才这位周小姐的话来分析，金永强显然没打算把自己也搭进去，而是准备在事成之后，还清赌债，继续享受人生的。” 孟超陷入深思，将所有线索整合到一起，总觉得有些别扭，“还记得我说过，第三头生化宠兽的攻击模式，和前两头生化宠兽，有着细微不同吗？虽然他们都感染了变种狂犬病毒，但我总觉得，攻击金永强的这头生化宠兽，更冷静，也更致命。 “换言之，我们面对的，极有可能不是一起案件，而是两起，前两名受害者是金永强间接杀死的，但金永强自己，却是另一个神秘人杀的。” “没错，第三头生化宠兽的耳道内没有针孔，应该不是金永强注射的病毒。” 吕丝雅道，“倘若金永强不死的话，这件事没这么容易追查到‘天工机械’身上。 “让我们假设天工机械的某位高层，为了争夺订单，打击竞争对手，才丧心病狂地策划了整件事，而他又担心直接动手的金永强会泄密，准备杀人灭口的话，也不该选择这个时候。 “他大可以等订单到手，风头也过去了，再用别的手段，让金永强悄无声息地死掉——像这种嗜赌成性，又热衷于花天酒地的家伙，死于什么样的意外，都不会奇怪，何必让他被宠兽咬死呢？ “三起宠兽杀人事件，几乎同时发生，这哪里是‘杀人灭口’，简直是‘引火烧身’，天工机械的高层，不可能这么傻。” “我同意雅姐的看法。” 孟超挠头，苦恼道，“问题是金永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而我们又不可能深入‘天工机械’去采集证据。 “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过硬的证据，还是没办法找到杀死金永强的人。” “证据未必要去‘天工机械’找。” 吕丝雅看着孟超，“刚才周小姐提到，半个月前有几天，金永强回家时身上有一股垃圾的臭味时，你愣了一下，为什么？” 孟超微微一怔，沉吟片刻，道：“我似乎知道，金永强当时去哪里了。” “哦？”吕丝雅眼前一亮。 孟超掏出手机，打开搜索栏，试着输入几个关键字，很快找到一条新闻。 吕丝雅接过手机一看，发现是灵创生物和垃圾处理中心签署合作协议的新闻。 龙城是数千万人口硬生生挤在狭窄空间内的立体都市，从摩天楼到地底，蜂巢式的建筑结构固然极大增加了单位面积的可居住人口，却也诞生了大量生活和工业垃圾。 如何处理这些垃圾，是生死攸关的重大问题。 一方面，堆积如山的垃圾，不及时清理的话，极有可能散播各种细菌和病毒，也是蛇虫鼠蚁之类小型怪兽繁殖的温床，稍有不慎，就会酿成瘟疫。 另一方面，龙城资源有限，几乎所有垃圾都要回收利用，才能勉强满足市民的日常需要，不可能简单粗暴，填埋或者焚烧了事。 现在，龙城的东南西北各有一座规模庞大的综合垃圾处理中心。 每天吞吐的垃圾量，都是天文数字。 根据这条新闻所说，龙城南部的四号综合垃圾处理中心，和“灵创生物”签署了协议，用“灵创”调制的巨化沙虫来处理垃圾，每天都吞噬大量不可回收甚至不可降解的垃圾，转化成富含营养的天然肥料，预计能节省多少多少成本，创造多少多少利润，等等等等。 “据说，半个月前，‘灵创生物’调制的专门用来吞噬垃圾的巨化沙虫，也出现了失控事件，失控的巨化沙虫并没有伤人，只是钻到地底逃跑了，时间和金永强浑身沾染臭味，好像在垃圾堆里打过滚，正好对得上。”孟超解释。 “走。” 吕丝雅站起来，戴上镜面墨镜，“去‘四号垃圾场’。” …… 龙城南部。 四号综合垃圾处理中心。 这里远离商业和住宅区，周围是一片遭到怪兽侵袭，残破不堪的工厂，正在翻修和升级之中。 穿过工厂，就看到一座座连绵起伏，散发着各种气息和黯淡色彩的“山峦”。 堆积如山的垃圾，在异界微生物的侵蚀下，如同活物般吞吐着它的恶臭，深红色、淡紫色、灰白色的烟霭遮天蔽日，油腻的污水泛着彩虹腐烂般的光泽，和龙城最光彩照人的中央商务区相比，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就算孟超习惯了天福苑的嘈杂和脏乱，又是从事资源回收工作的收割者，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也不由微微皱眉。 读大学之前，他很少到紧挨迷雾的城乡结合部来。 虽然知道龙城有无数生存环境比天福苑更恶劣百倍的地方，对此却没有特别直观的感性认识。 看到这座规模庞大，恍若鬼蜮的垃圾场，他才隐隐认识到，短短半个世纪，既不足以抚平将一座城市硬生生从母星撕裂，穿越到异界造成的伤口；也远远不能帮龙城从那个秩序崩溃，血腥黑暗的年代，完全走出来。 此刻正是垃圾倾倒时间。 无数重型晶石卡车，运载着臭气熏天的垃圾，隆隆驶向垃圾场，将一车车新鲜垃圾，都倾倒在传送带上，送入分拣场。 所谓“分拣场”，就是垃圾山中间的盆地。 臭味就是信号，垃圾山深处，悄无声息出现了无数佩戴风镜和简单的过滤面罩，裹着斗篷，手持钢钎和铁钳的“回收者”，争先恐后朝垃圾奔去。 他们踉踉跄跄，推推搡搡，像是一群饥饿的鬣狗，奔向早已腐烂，却愈发甘美的猎物，很快，就在各自划分的区域，不顾恶臭和肮脏，埋头分拣起来。 虽然龙城的自动化水平不断提升。 却还有很多工作，是镌刻了符文，安装了超脑的工业机器人无法完成的。 垃圾分拣和回收，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龙城厉行节俭，普通市民在丢弃垃圾之前，都会主动回收，重复利用，直到榨干所有价值，才丢进垃圾箱。 想要从这些渣滓里，再榨出最后一滴油，非要人类这种“万物之灵”的双眼，十指和大脑配合才行。 等到“回收者”将所有垃圾都细细分拣一遍，实在没有回收价值，才会进入下一环节，投放到“生化处理厂”去，让巨化沙虫吞噬。 孟超怔怔看着成千上万名回收者一起分拣的壮观场面，眼底浮现出复杂的光芒。 吕丝雅已经迈开长腿，大步朝垃圾场深处走去。 她明明穿着真丝套装和高跟鞋，和周遭臭气熏天的恶劣环境极不相称。 走在污水横流的垃圾堆上，却仍旧走出了星光大道的感觉。 格格不入的气场，很快引起注意。 “干什么的？” 一名虎背熊腰，胳膊上缠满刺青的壮汉，手持锋利的钢钎，从垃圾堆后面钻了出来，神色警惕地看着两人。 他身后还有几名气质彪悍的男人探头探脑。 吕丝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或许是感知到吕丝雅释放出来，天境强者的危险气息，刺青壮汉稍稍后退半步，放低姿态，添了一句，“里面是危险作业区域，闲人免进，两位找谁？” “就找你。” 吕丝雅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面额钞票，用灵能包裹，朝对方弹了过去，正好悬浮在对方面前，晃晃悠悠，就是不落地。 刺青壮汉眼珠凸出，迟疑片刻，将钱收下，满脸横肉间挤出笑容：“这位女士，有何贵干？”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吕丝雅从资料里抽出一张金永强的照片，递给对方，又抽出厚厚一沓钞票，分成两叠，摊在双手掌心，不慌不忙道，“别急着回答，如果你没见过，可以去问问你手下的‘回收者’，我给你半个小时。 “如果半个小时后，你们的答案是‘没见过’，我左手的钱就是你的。 “如果你们的答案是‘见过’，只要说出正确的时间，我双手的钱都是你的。 “如果你们的答案是‘见过’，却说不出正确的时间，或者胡诌一个错误的时间来骗我，不好意思，我只能把钱都收回去了，明白吗？” 刺青壮汉盯着吕丝雅双手摊开的钱看了半天。 又扫了一眼她的装束和气质，确定她不会为了这笔钱而撒谎。 吞了口唾沫，将金永强的照片小心翼翼叠起来，又找了个十几岁瘦弱不堪的半大孩子招呼两人，自己则带着手下，飞快往垃圾场深处散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群鼠之灾 孟超和吕丝雅不想惊动垃圾处理中心的管理人员，只能坐在垃圾山深处的窝棚里等待。 看着在恶劣环境中挥汗如雨的回收者，孟超忍不住道：“没想到，龙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觉得他们工作很辛苦么？” 吕丝雅却冷笑道，“事实上，他们已经很幸运了，至少有一份全职的正规工作，就这样的‘回收者’，不知道多少人想当，还当不上呢！” 孟超默然。 知道吕丝雅说的是实话。 龙城的失业率常年居高不下。 虽然官方统计数据，失业率“只有”10%。 但那是将怪兽来袭时的厮杀，以及修补怪兽破坏的城市，各种临时雇佣和以工代赈都算进去的结果。 这些临时和赈济性质的工作，报酬最多只能保证基本营养的合成午餐肉，以及勉强遮风挡雨的窝棚，谈不上半点生活质量。 如果以全职的正规工作为标准，二十到三十岁青年市民的真实失业率，极有可能突破50%——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值。 难怪连“回收者”这样的工作，都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眼前的场景，令孟超隐隐明白了，为什么林川临死前会说“极限流救不了龙城”。 亦有所领悟，未来的龙城究竟如何走向末路。 再想到吕丝雅的豪车，以及刚才“世嘉天城”附近，环境优雅的高档餐厅里，吃一顿饭的价格，心头又多了一重滋味。 吕丝雅敏锐感知到了他的情绪波动，轻哼一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和你一样希望改变眼前所见一切，不过，按照林川的方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孟超皱眉道：“为什么？福喜路小学的扩建和升级，就快完成了。” “那又如何，区区一所学校，治标不治本。” 吕丝雅道，“龙城一切问题的根源，就是我们的资源、空间和市场不足——今天的龙城，主要靠晶石采掘以及猎杀怪兽来获得资源，可以说是一个高科技的渔猎文明。 “而渔猎文明是注定没办法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养活数千万人口的。 “只有工业文明，才能让数千万市民都过上舒适而有尊严的生活。 “但数千万人口的工业文明，想要良好运转，除了原材料之外，更重要是市场，是数亿甚至数十亿人口的庞大消费市场。 “龙城是异域孤军，根本找不到比自身庞大十倍的消费市场，又怎么能提供足够多的工作岗位，让大家都过上舒舒服服的好日子？ “这就是最核心的症结所在，至于我们这些豪门出身的超凡者，是否贪图享受，开不开跑车，住不住豪宅，乐不乐于做贡献，反倒是次要的了，毕竟龙城95%以上的市民都是普通人，而真正的豪门子弟不超过1%，就算我们都大彻大悟，将身家统统捐献出来，又能盖几所学校，解决多少普通人一辈子的问题？ “所以，还是那句话，与其像林川那样，想把自己的身家都捐出来造什么小学，还不如把这笔钱继续投入修炼，提升战斗力，向外扩张，征服整个异界。 “只有征服异界，打开体量比龙城更大十倍、百倍的消费市场，将龙城的工业制成品都源源不断倾销出去，龙城才能建造数量更多十倍、百倍的工厂，提供数量更多十倍、百倍的工作岗位，让绝大部分普通人都赚上钱，过上有尊严的生活，不用像垃圾虫一样，在这里拱来拱去。 “怎么征服异界呢？当然只能依靠我们超凡者！但超凡者也不傻，异界既大又神秘还很危险，所谓‘钢铁洪流，横扫千军’无非是安抚民众的口号，没有哪个头脑清醒的超凡者，会把征服之路想得一帆风顺，理所当然。 “征服异界是有风险，甚至会死人的，超凡者明明在龙城就能待得舒舒服服，过体面而风光的生活，凭什么要跑到迷雾外面，去和异界生物拼死拼活？‘为了地球’这种理由实在太虚无缥缈了，还是跑车和豪宅比较实际点。 “所以，为了帮助眼前这些可怜的普通人，拯救彼此唯一的家园，我们这些超凡者更应该好好赚钱，狠狠享受，将无止境的欲望化作无止境的动力，刻苦修炼，对外扩张，最终，为普通人打下辽阔百倍的市场，创造百倍的高薪工作岗位，再利用税收，去建设更多、更先进的学校——这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之道，比林川那种幼稚的想法，要合理得多，是吧？” “……” 孟超沉默了很久，道，“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雅姐，你这副耳坠挺好看的。” 两人正说着，刺青壮汉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 小姑娘戴着过滤面罩，披着斗篷，手臂上缠绕着厚厚的防割伤和防腐蚀袖筒，躲在刺青壮汉身后，有些畏缩地看着两人。 “她见过照片上的人，大概半个月之前，具体日子记不清了。”刺青壮汉径直道。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惊喜。 “小妹妹，别怕，我们就随便问问。” 吕丝雅将两沓现金并在一起，递给刺青壮汉，微笑道，“你说，半个月前见过照片上的人，当时他在哪里，做什么呢？” “他，他在垃圾山上转来转去。” 小姑娘怯生生道，“一脚踩空，从垃圾山上掉下来，把手划伤了，我在旁边见到，就上去帮他包扎，后来，李叔过来，他包扎到一半就跑掉了。”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刺青壮汉皱起眉头，沉声道。 看来，他就是“李叔”。 “算了，垃圾场又不是什么军事重地，不要为难小姑娘。” 吕丝雅冷冷扫了刺青壮汉一眼，又回头看着小姑娘，柔声道，“小妹妹，那你还记不记得，照片上这个人，当时在垃圾山上干什么呢？” “我不知道。” 小姑娘咬着嘴唇，迟疑道，“他冲着生化处理厂的方向，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生化处理厂，就是“灵创生物”提供的巨化沙虫，吞噬垃圾的地方。 吕丝雅沉吟片刻，眼珠一转，摸着小姑娘的头，声音愈发轻柔：“小妹妹，姐姐问完了，你说的这两条信息，对姐姐非常重要，太谢谢你了。” 小姑娘松了口气，正欲离开。 吕丝雅像是突然想起来，随口道：“对了，你遇到照片上的人，是在巨化沙虫失控之前，还是之后呢？” 小姑娘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是之前。” 刺青壮汉“李叔”大声咳嗽起来，对吕丝雅无可奈何，却恶狠狠瞪着小姑娘。 小姑娘自知失言，脸色煞白。 吕丝雅微微一笑，又从怀里抽出一沓钞票，拍在刺青壮汉胸口，凑上去，轻声道：“要是被我知道，你敢动这个小妹妹半根头发，信不信我能扒光你的皮？” 刺青壮汉脸上横肉一颤，差点没吓得尖叫起来。 “所以，半个月前，这里的巨化沙虫果然失控过，对吧？” 吕丝雅摘下墨镜，冰锥般的目光直刺刺青壮汉，冷冷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也，也没什么。” 刺青壮汉结结巴巴，只能说出实话，“这里平时都有上百条巨化沙虫在同时作业，受到灵磁干扰，偶尔有几头巨化沙虫失控，也很正常——反正所谓的失控，无非就是不肯进食，或者满地乱拱而已，经过驭兽师的召唤，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的。” “是‘灵创生物’的驭兽师？”吕丝雅问道。 “对。” 刺青壮汉点头道，“‘灵创’那边，有几名技术员长期驻点在这里，都是调制和操纵巨化沙虫的高手，那天却不知怎么，有几条巨化沙虫钻到地底深处，怎么都找不回来了。” 吕丝雅追问：“几条？” 刺青壮汉想了想：“好像是五条，对，五条。” 吕丝雅道：“后来呢，怎么处理的？” “没怎么处理，反正巨化沙虫的性格温驯，很少袭击人类，‘灵创’这边找了几天都没找到，干脆就算了，帮我们补足了失踪的巨化沙虫，这件事就过去了。”刺青壮汉老老实实道。 这时候，窝棚外面忽然传来乱哄哄的声音。 几名“回收者”气急败坏地跑进来，叫道：“李哥，不好，鼠群又跑出来捣乱了！” “什么？” 刺青壮汉狠狠一砸拳头，“妈的，这些该死的老鼠！” “怎么回事，老鼠？”吕丝雅眯起眼睛。 “是啊，就是老鼠。” 刺青壮汉告诉孟超和吕丝雅，垃圾场深处盘踞着蛇虫鼠蚁，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在夜间鬼鬼祟祟活动，光天化日之下，很少跑到“回收者”的铁钳和钢钎下面送死。 最近一段时间，不知为什么，垃圾场里的鼠群却格外活跃，即便大白天，也敢大摇大摆，横冲直撞，而且攻击性强了许多，经常挠伤和咬伤回收者。 “最近一段时间，是多久？”吕丝雅问道。 “也就这几天，十天左右吧！”刺青壮汉回答。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 “走，去看看。”两人异口同声。 第二百八十六章 巨化沙虫 两人跟随刺青壮汉赶到出事地点时，就看到黑压压一片如潮水般的凶鼠，从垃圾山的缝隙里钻出来，张牙舞爪扑向人类。 回收者们挥舞着铁铲，和凶鼠搏斗，像是打棒球一样，将一只只高高跃起的凶鼠拍了出去。 凶鼠却不管不顾，乱蹦乱跳。 也有人被凶鼠抓伤或者咬伤，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幸好这些凶鼠的体型较小，看着就是普通老鼠，远远比不过孟超在本科实战测试中遇到的“猛噬鼠”，对人类这样的“庞然大物”，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奇怪，普通老鼠的胆子最小，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攻击人类呢？” 孟超眼底精芒一闪，血焰刀拖曳着锁链呼啸而出，精确卷住一头凶鼠的脖子，把它拽了过来。 从腰包里取出收割工具，又带上手套和口罩，孟超就地展开收割。 对现在的他来说，分解一头普通老鼠，真是比拆解儿童玩具更简单。 三下五除二，这头凶兽的体腔就被打开，内脏、筋腱、脊椎和大脑，都摊得清清楚楚。 可以很明显看到，这头凶鼠的筋腱上，同样有发力过猛留下的撕裂伤。 大脑各个区域，也存在不同程度的水肿。 脊髓上，散布着淡淡的斑点，对孟超输入不同频率的灵能涟漪，反应要么相当迟钝，要么过于亢奋。 “这头凶鼠的神经系统，被病毒破坏掉了。” 孟超若有所思，“从解剖结果来看，很像是变种狂犬病毒的症状，必须带回去进行病毒检测，等等，这里的回收者，被咬伤之后，没发病吗？” 绝大部分变种狂犬病毒，人类也是会感染的，潜伏期同样不长，几乎没有特效药，一旦发作，致死率很高。“ 刺青壮汉摇头道：“没有，这玩意儿就是烦人，伤口处理干净了，倒也没什么事，哦，有两名回收者倒是发过烧，转天也就没事了。” “是吗？” 孟超微微皱眉，“你们注射过疫苗？” “注射过的，毕竟人命关天。” 刺青壮汉道，“被凶鼠和疯狗咬过之后，马上要去打针，这点儿常识，我们还是有的。” “注射疫苗也没用。” 吕丝雅知道孟超在想什么，轻声道，“龙城现有的变种狂犬病毒疫苗，只针对常见的十个亚型，但从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世嘉天城’发病的三条生化宠兽，感染的是全新亚型的病毒。 “倘若你怀疑，这些凶鼠和生化宠兽感染的是同一种病毒，这么多回收者都被咬伤，潜伏期不可能超过一个星期，按理说，早该有人发作了。” “或许，病毒在不断衰弱？” 孟超道，“病毒对凶鼠脏腑和大脑的侵蚀，没有三条生化宠兽那么厉害，或许在变异过程中不断衰弱，丧失了对人类的传染性？” “比起这个，我更感兴趣的是，这些凶鼠究竟是怎么感染上病毒的，是半个月前，金永强跑到这里，抓了几头普通老鼠，将病毒注入他们体内？” 吕丝雅喃喃自语，和孟超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是巨化沙虫！” 旋即，吕丝雅又深深皱眉，摇头道：“巨化沙虫，也能感染变种狂犬病毒的么？” “此前我们从未发现过巨化沙虫感染变种狂犬病毒的案例，但异界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 孟超道，“地球时代，狂犬病毒的四个主要亚型，只在猫、狗、狼、獾、蝙蝠之间传播，从未发现过啮齿类动物咬伤人类后，传播狂犬病毒的案例。 “但穿越到异界后，病毒变异，连老鼠都能传播狂犬病毒。 “按理说，巨化沙虫属于环节动物门寡毛纲的陆栖无脊椎动物，不可能感染和传播狂犬病毒。 “但这里的巨化沙虫，是‘灵创生物’生化调制过的产品，为了让他们能吞噬更多种类的垃圾，消化掉大量不可降解的物质，并且变得更聪明，更能服从人类的命令，‘灵创生物’的专家，在他们的基因链上插入了大量其他怪兽的基因片段。 “可以将这些巨化沙虫理解成……放大数百倍，长出强化骨骼、肌肉和内脏的超级蚯蚓和哺乳类怪兽的融合体。 “我也不知道，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会不会感染经过乱七八糟变异的，全新变种狂犬病毒。” 吕丝雅沉吟片刻，问刺青壮汉：“知道半个月前，巨化沙虫失控后，往哪里逃了吗？” 刺青壮汉愣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 吕丝雅微笑：“看来，我刚才出手太大方，给了你人傻钱多的错觉，是否觉得我很好骗？” 刺青壮汉后退半步，踩到一头疯跑过来的凶鼠。 他低低咒骂一声，抡起大脚将凶鼠踢出十几米，这才抬头，满脸诚恳道：“我真不知道，我就负责管理这些回收者，巨化沙虫什么的，都是‘灵创生物’的事，和我们没关系。” “听着。” 吕丝雅不为所动，继续道，“你应该也看到新闻了吧，‘灵创生物’调制的几条生化宠兽失控了，很快就会有调查人员来到这里，把整座垃圾场都翻个底朝天，所有秘密都不是秘密，你的隐瞒毫无意义。 “最后问你一遍，知道，还是不知道。” 透过镜面墨镜，吕丝雅的目光，如冰刀般刮擦着刺青壮汉的刺青。 刺青壮汉深深颤栗，结结巴巴道：“我，我真没看到，谁都没看到失控的巨化沙虫钻到哪儿去了，不过，大概是顺着排污管道跑了吧？” “排污管道在哪里？”吕丝雅不动声色。 “在生化处理厂的西北角。” 刺青壮汉道，“那里原本是一处工业废料处理站，地下有错综复杂的排污管道，后来遭到怪兽侵袭，整座处理站都被破坏，很多排污管道都崩塌或者堵塞住，维修的成本很高，还不如重建一座新的处理站，就被彻底废弃了。 “再后来，垃圾场的规模不断扩大，搞二期工程的时候，就在那里建了一座生化处理厂。 “巨化沙虫逃掉后，‘灵创生物’的技术人员都怀疑，是顺着排污管道破裂的缝隙，钻到地底深处去了。 “但这套排污管道原本是处理工业废料用的，管道深处，搞不好有剧毒或者超强腐蚀性的残液，‘灵创生物’的人不敢深入进去查探，又不想请外面的专业人士来把事情闹大，反正巨化沙虫很温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行。” 吕丝雅点头，“带我们去生化处理厂的西北角，然后就没你的事了。” …… 如果忽略扑面而来的恶臭，以及巨化沙虫惊人的体型，生化处理厂就像是一片肥沃的农田。 上百条巨化沙虫在一望无际的垃圾农场里钻来钻去，终日吞噬着人类文明的残渣，却排泄出数量惊人的营养物质——这些物质再送到肥料厂里，添加多种微量元素，就成为新的饲料或者肥料。 依靠这样的循环利用，龙城才能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满足数千万人的生存所需。 经过“灵创生物”的不懈努力，这一代巨化沙虫已经不需要驭兽师近在咫尺，用脑电波来控制。 而是通过网络，就能直接控制内嵌在他们每一节神经节上的芯片，进行远程操控。 巨化沙虫的控制室位于生化处理厂的东南角。 西北角并没有工作人员，只有三个直径超过两米的废弃排污管道入口，黑黢黢地矗立在垃圾海洋边上。 得到吕丝雅的允许，刺青壮汉飞也似地跑掉了。 吕丝雅则单膝跪地，神情专注地研究着排污管道入口的痕迹。 “雅姐，你对巨化沙虫也有研究？”孟超好奇道。 “当然。” 吕丝雅淡淡道，“我在大学里，学的是晶石矿脉的勘探和开采，在地底探矿作业中，我们经常会携带经过特殊基因调制的巨化沙虫，用来吞噬岩石，钻探隧道。 “还有，很多野生巨化沙虫在吞噬不同的晶石后，排泄物的气味和形态，也有细微不同，通过分析他们的排泄物，就能知道附近晶石矿脉的成分和纯度——这是探矿师的基本功。 “没错，这里的确有巨化沙虫爬过的痕迹，在地底深处，我也嗅到了巨化沙虫排泄物的味道。” 吕丝雅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却又微微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孟超急忙扶住她。 却见她四肢无力，脸色惨白，嘴唇微颤，一副恶心到想吐，却吐不出来的表情。 “雅姐，怎么了？” “没什么，太臭了。” 孟超这才想起来，吕丝雅是“灵敏者”。 又经过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冲击，五感比寻常超凡者敏锐数倍，到了必须用仪器屏蔽，否则就会干扰思维的程度。 这其中，也包括嗅觉。 连孟超都受不了垃圾场的臭气熏天，真不知道吕丝雅刚才是怎么强撑过来。 在刺青壮汉面前，她还能装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刺青壮汉一走，她就彻底崩溃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地底凶兽 “你这又是何苦？” 看她弯腰干呕了半天，没呕出什么东西，眼角却溢满泪水的模样，孟超忍不住道，“我是‘怪兽大学’的学生，这起案件和整个怪兽产业链的上下游从业者，以及我的母校都有关系，我责无旁贷，必须找出真相。 “但你明明可以舒舒服服躺在豪宅里，享受红辉玉矿脉的优先开采权益，何必跑到这种地方，和自己‘灵敏者’的体质过不去？” “我……呕……” 吕丝雅有些恼火被孟超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却也只能接过孟超递来的消毒湿巾，擦拭了眼角和嘴角，咬牙道，“想要查出害死林川的真凶——调制‘白幽灵’的幕后黑手，非要爬到异兽调查局的高层不可，想往上爬，不亲力亲为怎么行？把线索交给别人，自己待在后方，倒是舒服和安全了，可立功、升职、博得大人物的信任、有资格接触更多核心机密的，也变成了别人。 “更何况，我刚才说过，我会完成林川的遗愿，改变龙城的现状——只不过，是以我的方式，我不会被……呕……这点儿困难阻止的！” 孟超有些动容。 不管吕丝雅这个女人，是纯粹的野心勃勃，想要在擎天集团和异兽调查局，两方面都爬到最高处。 还是真想为林川报仇，并以她的方式，创造龙城的未来。 至少，上次探矿任务和这次调查案件，“身先士卒”四个字，她都是做到的。 “真相近在咫尺。” 吕丝雅死死按着胸口，刚刚缓过来一些，又不服输地深吸一口气，再次被臭味熏得脸色煞白，却强忍胸腹之间的翻腾，艰难道，“只要我们能找到一条失控的巨化沙虫，从它体内检测到变种狂犬病毒，基本上，就能证实之前的推断——金永强先后两次，在四号垃圾场和世嘉天城投毒，试图制造宠兽失控，来诋毁‘灵创生物’，帮他所在的‘天工机械’争取到利润丰厚的大订单。 “这起案件，也就解决了大半。 “我必须下去，你可以留在这里，帮我警戒和接应。” 孟超犹豫了一下。 眼前黑黢黢的排污管道入口，又勾起了昨夜那个蹊跷的噩梦。 一条硕大无朋，恍若地狱恶魔般的巨化沙虫，张开血盆大口，足以吞噬地底世界的一切，甚至侵蚀高楼大厦的地基，令无数大厦轰然倒塌，千万市民还没反应过来，就变成废墟里的亡灵。 孟超的眼球一阵刺痛。 【妖神之谜，任务进度+2%，当前进度4%，贡献值+1000】 孟超心中一凛。 之前的任务进度是2%。 一口气跳了两个百分点，难道说，找到这条排污管道，就找到了任务的关键？ 失控的巨化沙虫，和恐怖的妖神究竟有什么关系？难道说，注射了变种狂犬病毒，巨化沙虫就能进化成妖神？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我和你一起下去。”想到这里，孟超脱口而出。 吕丝雅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猫着腰，钻进排污管道。 普通人进入这样年久失修还处处崩塌的排污管道，必须穿戴全套设备，甚至背上氧气筒。 孟超和吕丝雅都觉醒了超凡力量，鼻粘膜，肺泡以及血液细胞，都在灵能浸润下，大幅强化和提升。 即便管道深处弥漫着致命的沼气，也只是令两人稍微有些头昏眼花而已。 顺着微微倾斜向下的管道，猫着腰穿行了三分钟，经过一处拐角，他们找到了管道崩塌的地方。 管壁破裂处，连接着一条细长扭曲的缝隙，黑黢黢看不到缝隙尽头的情况，往里面喊了一声，从回音来分析，空间很大。 刚才刺青壮汉告诉两人，很久以前，这里曾经遭到过地底怪兽的袭击。 后来，又被巨化沙虫之类的生物，侵蚀得千疮百孔，恰似一座立体迷宫。 幸好，深入地底后，地面上垃圾的臭味越来越稀薄，吕丝雅能发动探矿师和灵敏者的双重能力，分辨出了缝隙深处，巨化沙虫排泄物的气味。 她将手掌轻轻按在岩缝之中。 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灵纹从手臂上浮现，恍若拥有生命般妖异舞蹈，又似潺潺溪流的波纹，缓缓流淌到了岩缝深处。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岩缝两侧的岩石不断沙砾化，“沙沙”剥落下来，岩缝不断扩大，尖锐的棱角都被磨平，最后，岩壁光滑如镜，足以容两名成年人穿行。 他们离开排污管道，钻进地底深处。 这里没有晶石矿脉，也就没有黯淡的光彩，举目望去，四周是黑黢黢的一片，连自己的脚趾都看不见，只有闭上眼睛，凝神静气，才能感知到一圈圈灵能涟漪，勾勒出一个错综复杂的神秘世界。 吕丝雅发现更多巨化沙虫曾经爬过的痕迹。 特别是几条被巨化沙虫狠狠蹭过的缝隙。 “这几条巨化沙虫的个头很大，直径怕是都超过两三米了。” 她啧啧称奇，“‘灵创生物’调制的巨化沙虫，有这么夸张吗？” “好像没有。” 孟超想了一下，“‘灵创生物’调制的巨化沙虫，直径在一米五到两米之间，长度也会控制在二十米之内，因为是基因改造的产物，体型差异不会太大，理论上，不可能出现直径三米的‘超巨沙虫’。” “幸好，巨化沙虫的性格比较温驯。” 吕丝雅顿了一顿，忽然道，“这是什么？” 黑暗中，忽然浮现出几十个猩红的光点。 是鼠群。 几十头凶鼠瞪大了红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看。 吕丝雅冷哼一声，释放出强烈的杀意。 天境强者激荡的狂暴磁场，不是普通老鼠可以抵挡，这些凶鼠“吱吱”叫了两声，一哄而散。 孟超眼疾手快，链刃飞旋，又捕捉了两头凶鼠。 其中一头就地分解，果然，器官都发生不同程度变异，是感染了变种狂犬病毒的症状。 另一头放到秘银稳定液里，准备带回去进一步检测。 “前面有东西。” 孟超道，“刚才解剖的这头凶鼠，食道和胃里都有刚刚吞下去的肉渣，肉质却有些糜烂，他们应该是在这里聚餐，小心脚下。” “我闻到了。” 吕丝雅轻声道，“应该是巨化沙虫腐烂的味道。” 他们在不远处找到一条巨化沙虫的尸体。 更准确说，是“残骸”。 从腐烂程度来看，这头巨化沙虫至少死掉了一个星期，快被蛇虫鼠蚁啃噬殆尽，只剩下几枚通过基因改造生长出来的，原本并不属于环节动物的支撑骨板，以及嵌入神经节的控制芯片。 孟超用镊子小心翼翼将几枚芯片夹起来。 用手机照明，看到芯片上镌刻着“灵创生物”的字样。 证实了这就是失踪的巨化沙虫之一。 当然，啃噬得只剩下几堆肉渣，也没办法判断，它是否感染了变种狂犬病毒。 再说，孟超也不知道变种狂犬病毒在环节动物身上发作，会是什么症状。 他只能尽可能将腐烂的肉渣都搜集起来，一一封存好，准备带回去检测。 就在这时，地底深处，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孟超和吕丝雅都警觉起来。 “地震？” 两人狐疑地看着彼此。 “我觉得，差不多了吧？” 孟超晃了晃手里的密封袋，“我们找到了巨化沙虫的残骸，又找到啃噬了残骸之后，貌似感染变种狂犬病毒的凶鼠，接下来，只要从残骸中检测出病毒，就是过硬的证据，不是非要找到剩下几条巨化沙虫的——这玩意儿是天生的打洞专家，就凭我们两个，没有专业团队和工具，找到明天也未必能找到。” 吕丝雅犹豫了一下。 “别忘了，你上次一意孤行的结局，是两支探矿队几乎全灭。”孟超提醒她。 吕丝雅脸一红，咬牙道：“那是我一意孤行吗？是林川和白幽灵！” “是林川和白幽灵利用了你的一意孤行。” 孟超道，“我觉得，你应该吸取教训，相信我的直觉——你不是说，我的直觉很灵吗？” 吕丝雅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听你的，我们原路返回。” 两人调转方向，向外钻去。 刚钻了两步，就同时僵住。 “你的直觉，果然很灵。” 吕丝雅幽幽道，“……太灵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去路已经被一条硕大无朋的巨化沙虫堵得结结实实。 这头怪兽的直径至少三米，似乎因为短时间内极具膨胀，体表布满了一圈圈环形斑纹，斑纹间还长着疙疙瘩瘩的肉瘤，偏偏又坚硬无比，呈现角质化的特征。 满口用来粉碎垃圾和岩石的环形獠牙，更是比普通巨化沙虫更加锋利和密集数倍，即便在幽暗的地底，都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当里里外外十几圈环形獠牙同时旋转和震颤起来时，没人会怀疑，它足以将最坚硬的岩石或者强者的头盖骨，都粉碎、吞噬下去。 孟超看到，这条“超巨沙虫”的前端和身侧，都用色素沉淀着一串支离破碎的编号。 这是“灵创生物”管理生化工作兽的专用编号。 说明这家伙就是失踪的巨化沙虫之一。 却不知短短半个月，它怎么会成长到这样恐怖的程度。 第二百八十八章 挖个小坑 “快。” 吕丝雅道，“用你的直觉猜测一下，这条‘超巨沙虫’是否还像过去一样温驯，人畜无害呢？” 孟超：“呃，直觉告诉我……” 话未说完，超巨沙虫已经旋转着一圈圈獠牙，恶狠狠扑了上来。 换成平时，在比较空旷的环境中，即便沙虫的体型再庞大数倍，也不过是一团会蠕动的软肉。 但地底空间实在太狭小，隧道几乎比照着超巨沙虫的尺寸，两人只能直面它的血盆大口，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 吕丝雅过于敏锐的嗅觉带来了麻烦，恶臭令她无法全神贯注地构造灵磁力场，施展《地刺术》的速度，比平时慢了好几个节奏。 孟超首当其冲，只能射出两柄链刃，为吕丝雅争取时间。 两柄链刃笔直没入超巨沙虫的血盆大口，隐没在层层叠叠的獠牙之后。 超巨沙虫并没有多少痛觉神经，又被“灵创生物”调制得皮糙肉厚，两柄链刃如泥牛入海，根本激不起它的反应。 反而令它误以为食物送到嘴边，环形獠牙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竟然缠绕住了两条锁链，顺便将孟超都往它的嘴里扯过去。 嗅到超巨沙虫嘴里喷出比沼气更浓烈十倍的恶臭，孟超也头昏眼花，隐隐作呕。 链刃撤不回来，周围又无处躲闪，在超巨沙虫的威逼下，只能不断后退。 很快，冷汗乱流的脊背，紧贴到了冰凉的岩壁。 眼看超巨沙虫就要把他一口吞噬，吕丝雅终于召唤出了第一根地刺。 粗壮如石笋，锋利如长枪的地刺，从超巨沙虫的下方狠狠刺入体内，一路贯穿腔子，从上方刺了出来。 恰似一根又细又长的钉子，将一条硕大无朋的蚯蚓，牢牢钉在地上。 孟超松了半口气。 发现超巨沙虫仍在蠕动，甚至变得更加疯狂。 它的伸缩性极佳，即便后半截身子被地刺钉住，前半截身子还是不断往孟超的方向冲过来。 孟超狠狠骂了一句脏话。 沙虫之类环节动物的神经系统十分原始，但经过基因改造，拥有格外强壮的肌肉，即便身体某部分受损，仍旧能保持一定的运动机能。 最极端的情况，哪怕将环节动物切成两段，都有可能各自独立生存。 区区一根地刺，造成的伤害，比他们想象中更小。 “唰！” 链刃一抖，一道电弧和一道火焰顺着锁链，没入超巨沙虫的血盆大口。 眼看超巨沙虫的进食腔熊熊燃烧起来，不少獠牙都被电得直冒青烟，甚至连位于第四体节咽的大脑都被破坏，它仍旧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 “差点儿忘了，沙虫类怪兽的大脑并不控制运动和反射神经，仅仅控制它对周遭环境的适应能力，以及身体的协调性，即便摘除整个大脑，沙虫类怪兽仍能吞噬和活动，它真正的‘作战指挥中心’，应该是围咽神经环和腹神经索连接处的咽下神经节！ “只有破坏咽下神经节，才能阻止它的肆虐。 “可是，这头超巨沙虫变异得这么乱七八糟，它的咽下神经节，究竟在哪里啊！” 孟超暗暗叫苦。 说时迟，那时快，吕丝雅又召唤出了几十根地刺，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将超巨沙虫插得千疮百孔。 却依旧无法阻止它的身体前端，朝孟超不断蠕动过来。 而且，从越来越浓郁的臭味中，孟超隐隐感觉到，它正在积蓄什么“大招”。 “不好！” 当超巨沙虫的脑袋整个儿膨胀起来时，孟超本能反应，趴在地上，双手抱头，恨不得找到地缝钻进去。 噗！ 超巨沙虫利用体腔内的超高压力，将早先吞噬下去的无数岩石碎片，都像是子弹般射了出来。 顿时，孟超身后的岩壁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响，数百枚碎石子都深深嵌入其中，甚至因为超高速摩擦，冒出袅袅青烟。 若非孟超及时躲闪，饶是二星灵变境界的血肉之躯，怕是都要被射出一连串的血窟窿。 吕丝雅双手飞快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用脑电波、声波和生命磁场，共同加速攻击性灵磁力场的构造和释放。 刺入超巨沙虫体内的地刺不断生长，甚至互相融合到一起，终于渐渐控制住了超巨沙虫的行动。 孟超趁机抖动链刃，十指化作两团灰雾，在紧绷的锁链上敲击着不同的节奏，指挥刺入超巨沙虫体腔内的奔雷战刀和血焰战刀，如两条毒蛇般灵巧游移。 终于，微妙的触感反馈告诉他，找到咽下神经节了！ 趁超巨沙虫的身体前端第二次膨胀之前，孟超咬碎后槽牙，1024条支脉全都开闸泄洪，周身灵能都如洪水猛兽般顺着锁链涌入超巨沙虫体内。 伴随着锁链上每一道符文都依次闪耀，火焰和电弧交错，激荡出耀眼的电火花。 超巨沙虫一阵乱颤，体腔内的高压气体大量逃逸，仿佛垂死挣扎的哀嚎。 终于，在飘出一股刺鼻又辣眼的焦臭味之后，停止了动作，只剩下微弱的神经抽搐。 孟超和吕丝雅粗重喘息。 足足喘了半分钟，两人同时呕吐起来。 “这不怪我。” 吕丝雅一边干呕，一边道，“我已经听你的，原路返回了。” “我知道。” 孟超暗暗责怪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 既然知道“灵创生物”失踪的沙虫，极有可能和传说中的“妖神”扯上关系，就不该这么毫无准备地贸然深入。 不过，这头疯狂变异的超巨沙虫，就是前世噩梦中的“九大妖神”之一么？ 孟超不敢确定。 首先，异火并没有提示他斩杀了第二头妖神，提升的贡献值也仅仅是斩杀梦魇凶兽的平均数值。 其次，九大妖神的实力，应该不会相差太多，倘若这玩意儿也是妖神，只要有“白幽灵”80%的战斗力，自己和吕丝雅怕是都要交待在这里。 第三，孟超还是很难相信，这么原始的环节动物，能进化出堪比人类的智慧。 好消息是，“妖神之谜”的任务进度又提升了1个百分点，证明这头超巨沙虫绝对和“妖神”脱不了关系。 而且，有了这么大一坨证据，案情应该很快能水落石出。 “接下来，该把这头超巨沙虫送进实验室去检测有没有感染病毒了——虽然看它的德性，何止携带，简直是‘超级感染者’。” 吕丝雅皱眉道，“可是，该怎么把它弄出去呢？” 这是一个大问题。 巨化沙虫是一种死后很容易腐烂变质的生物。 而且它没有贯穿全身的内骨骼系统，纵然通过基因改造，插入了几枚骨板，也经不起拖曳和拉吊。 如同好几节地铁车厢加上车头的庞然大物，不是两人能悄无声息弄出去的。 “只能找‘灵创生物’的人帮忙了，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财产。” 孟超上前，戳了戳还在颤动的超巨沙虫，道，“这么大一坨怪兽尸骸，就算我们有办法弄到地面上，肯定也会被四号垃圾场的管理人员，以及‘灵创生物’的驭兽师发现，更不要说，他们还在生化兽体内植入了控制芯片，因为超巨沙虫逃到地底深处，信号被屏蔽，才没有发现。 “一旦这玩意儿接近地面，他们就有可能清晰定位到我们，它身上有编号，不是野生怪兽，于情于理，都算不上我们的猎物。 “再说，‘灵创生物’是研究巨化沙虫的专家，对于这么……剧烈的变异，以及巨化沙虫是否有可能感染变种狂犬病毒的问题，他们都是权威，把超巨沙虫交给他们检测，得出的答案最准确，丰富。” 吕丝雅迟疑了一下：“可是，‘灵创生物’是这起案件的利益相关方，虽然在两头生化宠兽的耳道深处都发现了针孔，却仍旧不能证明，‘灵创生物’调制的宠兽，绝对不存在安全问题。 “把这头超巨沙虫交给‘灵创生物’检测，会不会……” 孟超道：“你怀疑‘灵创生物’会在检测结果上动手脚？目前看起来，他们可是受害方。” “面对天文数字的利润，任何受害者都有可能瞬间变成加害者。” 吕丝雅道，“我现在不相信任何人，特别是‘灵创生物’的老板谢晓磊——这家伙做生意的确有一套，特别擅长宣传和造势，但明枪暗箭的小动作也很多，不是一个能100%信任的人。” “那很简单。” 孟超微笑道，“待会儿我会收割掉超巨沙虫的关键器官，诸如脑、神经索、肠和部分肌肉，并且将他们分成三份。 “然后，你带其中一份，再加上一头凶鼠的尸体，送去异兽调查局的实验室进行研究。 “我这份，则隐藏来历，送到农大的实验室去检测。 “最后这份，加上这坨烂肉，再交给‘灵创生物’的谢晓磊，谢学长。 “放心，我会把地刺术造成的伤口，还有收割留下的痕迹，都搞得乱七八糟，超巨沙虫的腐烂速度很快，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破绽。 “倘若最终检测出来，三份报告的结论一致，那就没事了。 “倘若检测出来，‘灵创生物’的结果，和另外两份报告不一致，那就有意思了。” 吕丝雅盯着孟超看了半天。 她忽然低声笑起来。 “我就知道，自己找到了一个正确的合作伙伴。” 她喃喃道，“原来你也不相信‘灵创生物’，这是挖了个坑，给他们跳啊！” 第二百八十九章 巨化沙虫的智慧 孟超倒不是不相信“灵创生物”。 毕竟，他看不出“灵创生物”有什么必要往自己调制的生化宠兽体内注射病毒，放任宠兽狂性大发，变成怪兽。 不过，前世记忆碎片中疑似巨化沙虫的妖神，仍旧令他耿耿于怀。 野生沙虫不太可能进化出堪比人类的智慧。 “白幽灵”身上，也有人类调制的痕迹。 会不会，这条妖神级数的巨化沙虫，就是某个人类生化实验室的产物？ “灵创生物”拥有龙城数一数二的巨化沙虫调制技术。 公司创始人之一，技术总监高野，更是研究巨化沙虫的专家。 否则，他们也没资格处理龙城四分之一的垃圾，并能参与二十号地下交通轨道线的工程竞标了。 孟超希望从“灵创生物”的技术总监高野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至少咨询他，巨化沙虫产生智慧的可能性。 用这条超巨沙虫的尸骸当“敲门砖”，是最好的机会。 “……行。” 吕丝雅沉吟片刻，爽快点头，“我拿一部分材料回去检测，顺便查查金永强半个月前的行踪，和他的资金流动情况——变种狂犬病毒这么危险的东西，不可能是金永强在自己家里捣鼓出来的，他一定从某个地方，某个人手里，得到了病毒和特制的注射器。 “你可以把剩下的材料，弄去农大和‘灵创生物’检测，晚些时候，我们再碰头。” 两人悄无声息离开四号垃圾场，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孟超和吕丝雅分道扬镳，回到农大，才给宁舍我打了个电话。 宁舍我周围的声音很嘈杂，还有阵阵口号声，似乎在参加什么大型集会。 “宁老，我找到了‘灵创生物’失踪的一条巨化沙虫。”孟超在电话里开门见山。 “什么？” 宁舍我明显愣了一下，换到一个稍微安静些的地方，“孟超，你说什么，究竟怎么回事！” “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不是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嘛，很多同学都义愤填膺，跑去和工大机械系的同学们辩论和切磋。” 孟超说，“我琢磨着，辩论和切磋也不解决问题，还是要查明真相，才能捍卫全体怪兽产业从业者，以及农大的利益。 “正好，昨天不是听谢总说，半个月前，他们在四号垃圾场有几条巨化沙虫失控，逃得无影无踪嘛，我闲着没事，就过去看看。 “巧了，我在一条排污管道的入口，发现巨化沙虫爬过残留的痕迹，顺着排污管道往里钻了一小段路，又遇到一条地缝……” 宁舍我紧张道：“你不会钻进去了吧，这很危险！” “呃，北线攻势的时候，我不是在地底岩层里待了好几天嘛，从那之后，看到这些管道啊，地缝啊，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特别想钻进去一探究竟。” 孟超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在地底遭遇了一头巨化沙虫的袭击，这玩意儿像是感染了什么病毒的样子，攻击性比平时强大十倍，当然，最终我还是干掉它了。 “对了，四号垃圾场有很多普通老鼠，吃了巨化沙虫尸骸之后，似乎也感染了变种狂犬病毒，我带回来不少材料，应该能检测出精确的结论。” “你，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宁舍我不知该说什么好，顿了一顿，道，“你现在哪里，四号垃圾场？” “我已经回到九沙大学城了，那头巨化沙虫的尸骸，还在垃圾场生化处理中心的排污管道底下，不过我将容易腐败变质的器官统统收割下来，争分夺秒带了回来——这些东西，早一秒钟检测，就能多提取出一些信息。” 孟超说，“宁老，我带回来的材料，一部分送到咱们农大的相关实验室去检测，另一部分送回‘灵创生物’去检测，您觉得可以吗？” “当然，我这就帮你联系资源系的实验室。” 宁舍我道，“正好，谢晓磊和我在一起，昨天半夜的爆料搞得‘灵创生物’很被动，谢晓磊今天组织了一个规模不小的记者招待会，澄清事实，严查黑手，抨击网络暴力和不实报道。 “待会儿，还有怪兽产业从业者的大型集会，很多收割者、灵植师、调制师和驭兽师都汇聚一堂，向全体市民展示，生化调制技术才是龙城的未来。 “谢晓磊正在台上演讲，一时半会儿抽不出身。 “不过，高野还在‘灵创生物’坐镇，他是技术总监，你可以直接去找他。” “行。” 孟超爽快道，想了想，又问，“不过，这位高总监的脾气似乎有些古怪……” “放心，你找到失踪的巨化沙虫，是帮了‘灵创生物’的大忙，高野只是有些孤僻，并非不识好歹的人，我这就打电话给他，让他做好准备，谢晓峰这边，等结束了集会，也会马上赶回来。” 宁舍我道：“而且，高野对你的印象不错，昨天带你去观摩三头生化宠兽的检测，也是他的意思。” 孟超微微一怔：“是吗？” “前天晚上，谢晓峰和我视频会议的时候，高野也在，他们拜托我去观摩生化宠兽的检测时，我还没想到要带你去。” 宁舍我道，“后来，大家闲聊了几句，高野问我是不是有一个叫‘孟超’的弟子，说他看过你的几段收割视频，手法很有意思。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就琢磨着，带你一起去开开眼界，拓展一下人脉，对将来发展没坏处。 “没想到，无心插柳，你一下子猜到两头生化宠兽耳道深处有问题，搞得昨晚，孙玉峰都一个劲儿打听你的消息。” 宁舍我很为孟超高兴。 孟超也很相信宁舍我，毕竟是“准英雄市民”嘛！ “灵创生物”和农大相隔不远，都在九沙大学城。 以孟超二星灵变境界的速度，十分钟后，就出现在养殖巨化沙虫的孵化池边上。 或许是谢晓磊带了大批公司员工去召开记者招待会的缘故，今天的“灵创生物”格外冷清。 高野却早就坐在轮椅上，孤零零等在公司门口。 “孟超同学，多谢，你实在帮了灵创生物，不，是帮了整个怪兽产业链以及生化调制技术的大忙。” 从孟超手里接过密封好的材料，高野五官扭曲的丑脸上，也挤出一抹笑意。 两人来到实验室。 透过一块大屏幕，可以看到他们远程遥控四号垃圾场的情况。 工作人员正在开挖排污管道附近的土壤，想办法扩大岩缝，并且用高分子材料制成的软布，将超巨沙虫的尸骸兜起来，一点点往外挪。 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亦小心翼翼接过孟超收割的材料，进行病毒检测。 高野询问孟超怎么会发现超巨沙虫，以及他和超巨沙虫激战的全过程。 孟超省略了吕丝雅的存在，其余细节都和盘托出。 “你怀疑，我们公司调制的巨化沙虫，被人注射了病毒，所以才会失控？”高野神情严肃。 “反正，啃噬了巨化沙虫的尸骸之后，普通老鼠身上，的确产生了类似变种狂犬病毒发作的症状。” 孟超道，“不过，巨化沙虫是否会感染变种狂犬病毒，这就要问您了。” “理论上，野生巨化沙虫是不可能感染狂犬病毒的。” 高野缓缓摇头道，“狂犬病毒最显著的病理变化时急性弥漫性脑脊髓炎，大脑的海马体，小脑，延髓和脑桥都会变异，影响中枢神经，才会状若疯魔，但野生巨化沙虫的‘脑’，和哺乳动物的‘脑’，根本不是一个概念，他们的神经信息传递方式也截然不同，怎么会感染狂犬病毒呢？ “不过，如果病毒并非天然变异，而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公司的产品研发出来，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我们为了提升巨化沙虫的智慧、消化能力和运动机能，在它的基因链上，插入了不少其他怪兽的基因片段，它并非纯粹的环节动物，其中枢神经系统，也和野生沙虫以及蚯蚓类怪兽，有了本质的区别。” “提升……巨化沙虫的智慧？”孟超心中一动。 “这是必须的。” 高野解释道，“环节动物本身相当原始，甚至没有痛觉，只会对外界刺激做出一定反应，却无法用常规方法来威慑和驯化它。 “如果不想办法，提升它的智慧，它根本不可能乖乖服从人类的命令，去吞噬特定区域的垃圾，或者钻出笔直的隧道，而是会把土壤和岩层都弄得千疮百孔。” “有道理。” 孟超点头，满脸好奇地样子，“高总监，我就是随便问问，如果不涉及到商业机密的话，您能告诉我，具体如何提升巨化沙虫的智慧吗？” 高野沉吟片刻。 他显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但孟超刚刚发现了失踪的巨化沙虫，又是农大校友，和宁舍我关系匪浅，高野不便拒人千里之外。 “所谓‘智慧’究竟是什么，当然有无数种定义。” 高野道，“但无论哪种定义，都将‘神经信息传递速度’，当成产生智慧的基础，神经信息传递速度越快，生物就越聪明，越有可能产生智慧。” 第二百九十章 神经之秘 孟超点头：“我知道，如昆虫或者环节动物，他们的神经系统非常原始，信息传递速度极慢，大约在每秒一米左右，而人类的神经信息传递速度，却能达到每秒百米，是低等生物的百倍，难怪能在神经信息的碰撞中，产生智慧的火花。” “没错，之所以人类等高级动物的神经信息传递速度这么快，是因为我们的神经细胞轴突外面，有一层‘髓鞘’，髓鞘能够绝缘，防止神经电冲动从神经元轴突传递至另一神经元轴突，除此之外，还能用‘跳跃式传导’的机制，来加快动作电位的传递。” 高野想了想，打个比方道，“如果说，低等动物的神经，就是一条坑坑洼洼的村道，稍有不慎，汽车就会开到公路外面去，那么人类这样高等脊椎动物的神经，包裹了髓鞘，就好像将公路抬升并封闭起来，变成‘信息高速公路’，传递速度自然快上百倍。 “而超凡者呢，通过吸收灵能，用灵气不断淬炼神经系统，在体内渐渐形成‘灵脉’甚至‘晶脉’，就相当于将‘高速公路’升级成了‘高速铁路’，高阶超凡者的神经信息传递速度，甚至能达到恐怖的每秒钟上千米，无论逻辑推演能力，计算力还是理解能力，自然比普通人更强十倍。 “不过，进化出髓鞘，并非诞生智慧的唯一方式。 “很多动物都选择了另一条进化之路，那就是不断加粗神经纤维的直径。 “科学研究证明，神经纤维的直径和神经信息的传递速度成正比。 “在这方面，最好的例子就是章鱼和乌贼。 “人类最粗的神经轴突纤维，直径不超过20微米，需要50根并拢，才勉强达到一毫米，能被肉眼辨识。 “而部分枪乌贼的巨大神经轴突纤维，单一直径就达到了一毫米，是人类的五十倍。 “即便没有髓鞘，如此粗大的神经，也赋予了章鱼和乌贼高度的智慧。 “他们是海洋中最狡猾的生物，甚至会利用多种工具——早在地球时代，海洋生物学家就研究发现，部分章鱼在狩猎他们最喜欢吃的牡蛎时，会用柔软的触手卷起海岸边上的小石子，趁牡蛎张开贝壳时，将小石子丢进去，卡住贝壳，再从容不迫吞噬牡蛎柔软的身体。 “这是很多脊椎动物都不曾拥有的智慧。 “怪不得很多人都说，章鱼是地球上最像外星人的生物，在没有人类干扰的情况下，他们未必不能进化出另一种和人类迥异的智慧。 “当我们穿越到了异界，看到体长超过一米的蛇虫鼠蚁，特别是巨大的昆虫，节肢动物和软体动物时，也曾感到困惑。 “因为按照地球时代的研究，昆虫的器官和身体结构，根本无法维持超过一米的体型，哪怕不被自身重量压垮，神经传递速度的致命伤，也会令他们的反应，变得极度迟钝。 “但在我们捕捉并解剖了部分虫类怪兽之后，却发现他们的神经纤维，和地球上的章鱼以及乌贼，有异曲同工之妙，神经直径统统膨胀了百倍，才能应付如此庞大的身躯，进行敏捷而快速的运动。”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调制巨化沙虫的时候，插入章鱼或者乌贼的基因片段，令巨化沙虫的神经纤维膨胀到极限，就能提升它的智慧？” “是的，我们‘灵创生物’调制的巨化沙虫，神经纤维的直径，能达到3毫米以上，足以理解各种复杂指令。” 高野顿了一顿，又道，“如果在巨化沙虫的神经纤维外面，再包裹髓鞘的话，它的智慧还能进一步提升，甚至达到宠物猫狗的程度。” 孟超深吸一口气：“什么！” 高野道：“提升智慧的方法无非两种，要么如章鱼那样加粗神经，要么如脊椎动物这样包裹髓鞘，但是，如果能将两种方案融合到一起，在无比粗大的神经纤维外面，包裹上髓鞘，神经传递速度究竟能恐怖到何种程度——难道你不好奇吗？” 孟超艰难吞了口唾沫：“贵公司该不会正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吧？” “没有。” 高野满脸遗憾，“我倒是很想调制出这种超高智慧的巨化沙虫，谢晓磊却觉得没必要，因为在商用市场上，找不到合适的买家。 “归根结底，他是一个商人，做任何事情都从利益角度出发，我只能尊重他的意见。” “我觉得……” 孟超道，“还是不要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比较好，否则，万一创造出比人类还聪明的巨化沙虫，您不觉得很危险吗？” “我不知道，拥有智慧的怪兽和完全无知，任凭杀戮本能驱使的怪兽，究竟哪个更危险。” 高野道，“你见过虫潮吗，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组成浩浩荡荡的黑色浪潮，前赴后继地冲击人类防线，无论多少同类被撕成碎片，被烧成焦炭，被电得火星乱冒，后继者都源源不绝。 “最终，成千上万的虫豸统统灰飞烟灭，但人类也死伤惨重，是不折不扣的两败俱伤。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虫潮没有智慧。 “那些虫类怪兽，仅仅是封装了某种指令的血肉机械，他们没有意识，没有智慧，没有‘生存’和‘死亡’的概念，当子弹撕碎他们的身体时，他们也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恐惧。 “我觉得，这才是最可怕的。 “倘若我们能赋予低等生物一些智慧，不用太高，只要让他们明白生命的宝贵，理解人类武器的可怕，甚至懂得‘成为人类的奴隶，好过成为人类的敌人’，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说不定，怪兽战争就能以另一种方式解决呢？” 孟超迟疑。 以区区数千万人口，即便能征服，也注定不可能统治一整颗灵气充裕，进化变异速度极快的星球。 这是很多人的共识。 面对“如何征服并统治异界”的问题，不同职业，不同势力，拥有不同利益的人们，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在号称“怪兽大学”的农大，“赋予怪兽一定程度的智慧，把凶兽、怪兽变成灵兽、宠兽，让他们‘为王前驱’，充当地球军的炮灰、奴隶、工具、伙伴、盟友，最终征服异界”，这样的论调很有市场。 站在高野的立场，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只是，想到前世记忆碎片中，“九大妖神”对龙城造成的破坏，孟超还是隐隐不安。 “我还是无法想象，一旦出现比人类更聪明的怪兽，会对我们的文明，带来怎样的冲击和改变。”孟超喃喃道。 “孟超同学，你想得太远了。” 高野道，“神经传递速度，仅仅是诞生智慧的基础，并不是说，只要给足够粗大的神经纤维包裹上髓鞘，就能瞬间产生智慧的。 “一方面，巨化沙虫的脑结构非常原始，和人类高度发达的大脑有着天渊之别，即便信息流能在它错综复杂的巨大神经网络里高速乱窜，没有真正的大脑来分析整合，信息仍旧不可能变成智慧。 “就算我们通过基因改造，让巨化沙虫拥有了更加庞大的，真正的大脑，这也只是‘硬件’。 “从‘硬件’上来说，百万年前的石器时代，古代人类的脑容量、神经元数量和脑沟回路，就和现代人相差无几。 “但石器时代的人类，绝对不可能拥有现代人类的智慧。 “因为智慧不但是神经电火花的碰撞，还是千百年历史的积累，以及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的总和。 “将一个正常、健康的现代人类婴儿丢到荒野之中，假设他一直没死，能茁壮成长到十八岁，他也不可能产生丝毫智慧。 “将一名身强力壮的石器时代原始人传送到今天的龙城，他也不可能造成丝毫威胁。 “所以，认为巨化沙虫拥有足够发达的神经和大脑，就能瞬间拥有智慧，甚至深刻理解人类文明，变得像人类一样拥有七情六欲和强烈的野心——这是杞人忧天的想法。 “说到底，智慧并非生存的必须，倘若巨化沙虫能够依靠吞噬垃圾和岩石，就舒舒服服地活下去，它根本没必要，没兴趣，也不可能产生真正的智慧。” 孟超认真思索高野的话。 不得不承认，这位巨化沙虫专家言之有理。 那么，前世进化成妖神的巨化沙虫，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正沉吟间，实验室里，两名穿着负压防护服的研究员，将检测结果传输了出来。 高野一看，脸色阴沉下去，低声咒骂了一句。 “怎么样？”孟超急忙问道。 “我就知道。” 高野道，“有人往巨化沙虫体内注射了病毒！” 孟超想了想：“确定是人为的，而不是野外感染的病毒？” “肯定不是。” 高野道，“变种狂犬病毒的十几个天然亚型，都能在人畜之间传播，但巨化沙虫体内发现的新型变种狂犬病毒，却无法传染到人类身上——它不是自然变异的产物，而是人类实验室里研发出来的产品。” 第二百九十一章 时代变了 地球人穿越到异界后，面临丧尸病毒的侵袭，又要发掘基因潜能，对于病毒的研究，无论从深度还是广度，都大幅超越地球时代。 整个龙城，有上百座病毒研究所，所谓“基因药剂”，和病毒也脱不了干系。 经过丧尸危机的筛选，能活到今天的人类，免疫系统都大幅强化，并不害怕大部分病毒。 但为了确保丧尸危机不会卷土重来，合法的病毒研究所在调制全新病毒时，都会提前做好防范措施，确保病毒对人类没有传染性。 “也就是说，这极有可能是一场专门针对‘灵创生物’的‘外科手术式病毒袭击’？” 孟超若有所思，“那么，这头巨化沙虫突然膨胀好几倍，还掌握了全新的技能，从‘怪兽’升级成‘超兽’，又是怎么回事呢？” 高野正欲回答，监控四号垃圾场的屏幕里传来一阵惊呼，一整块地面都坍塌下去。 原来，这片地表由无数垃圾组成，又被巨化沙虫钻得千疮百孔，早就酥脆到了极点。 工作人员为了将超巨沙虫的尸骸拖曳出来，不小心碰到了地底最脆弱的结构，将不少设备都砸在下面。 “我来。” 高野在通讯频道里说了一声。 随后，坐到实验室中，一张如牙科检查椅般，却又缠满了密密麻麻的管线的座椅上。 他的脑袋渐渐被一台超脑包裹。 管线闪闪发亮，仿佛精神力顺着眉心和太阳穴源源不断涌出，顺着网络，直抵四号垃圾场。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一条略显笨拙的巨化沙虫，突然昂起脑袋，以灵巧十倍的动作，钻进排污管道深处。 它就像是一柄直抵病灶的手术刀，精确找到了超巨沙虫的所在，并大口吞噬周围阻挡工作人员前进的垃圾和岩石，很快清理出一条通道。 随着卷扬机缓缓旋转，钢缆拖曳着软布，终于将超巨沙虫的尸骸，拖曳到了地面上。 工作人员一阵欢呼。 高野松了口气，摘下超脑，目不转睛看着屏幕里的超巨沙虫，喃喃道：“太美了……” “高总监，刚才是您在操纵那条巨化沙虫吗？” 孟超饶有兴致地问，“我从来都不知道，驭兽师可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操纵生化兽的。” “现在龙城的网络越来越稳定了，9g技术也足以传导人类的脑电波和精神力，驭兽师和生化兽，并非一定要待在一起——当然，也要精神力足够强，才能进行遥控。” 高野随口回答，又看着屏幕里的排污管道，沉吟片刻，道，“我刚才遥控巨化沙虫钻下去的时候，发现排污管道的深处，还有不少工业污水，和被化学废料浸润的淤泥。 “我想，会不会是巨化沙虫吞噬了这些成分错综复杂的淤泥，又被‘变种狂犬病毒’刺激，才产生了未知的变异。 “这一点，还要等我们采集工业污水和污染淤泥的样本，进一步检测和实验，才能得出结论。 “无论如何，这条超巨沙虫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多么壮观，多么漂亮，这才是最完美的血肉机械，比‘天工机械’那些拙劣的废铜烂铁，要优越得多，这才是我们文明的未来！” 孟超盯着高野看了半天：“高总监，您好像对符文机械非常……反感？” 高野笑了笑：“我们‘怪兽大学’的毕业生，对符文机械都非常反感，不是吗？” “这倒是。” 孟超想了想，说，“符文机械消耗的晶石更多，故障率更高，污染也很严重，在很多场合，的确不如生化调制技术，来得绿色、高效、无污染。” “除此之外，符文机械还有一个最严重的问题——随着自动化技术不断发展，各种全新功能的符文被不断发现和研究出来，它正在渐渐挤占绝大部分普通人的位置。” 找到了超巨沙虫，高野非常高兴，对孟超的态度也好了很多，满脸兴致勃勃，大有将他引为知己的意思。 很多性格孤僻的人就是这样，平时嘴巴像闸门一样紧闭，一旦开闸泄洪，往往就滔滔不绝。 “今天的龙城，处在一种非常尴尬的矛盾中。” 高野道，“一方面，龙城的高层清醒认识到，依靠区区数千万人口，不可能征服并统治广袤无垠的异界，想要实施有效统治，只能不断发展网络和自动化技术，用符文机械加超脑来代替人类。 “但另一方面，在我们还没有向四周扩张，夺取足够的生存空间之前，龙城无法为数千万市民，提供充足而有尊严的工作岗位。 “于是，当搭载了最新型号超脑的符文机械，在一个又一个岗位上取代人类，展现出比人类更高十倍的效率时，却有整整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年轻人找不到工作。 “这样的符文科技和自动化技术，继续发展下去，又会如何呢？ “1%的超凡者，利用灵能改造神经，神经信息传递速度达到普通人的十倍甚至百倍，超凡者和普通人的差距，就像普通人和昆虫的差距一样。 “对这样的超凡者而言，与其将工作交给普通人来做，还不如用自己强大无匹的精神力，通过9g甚至10g网络，遥控无人机、蜘蛛战车、各种自动化机械来完成——即便完成工作后，自掏腰包，养活无所事事的普通人，都比让他们笨手笨脚，把工作搞砸要好。 “久而久之，普通人丧失了工作的能力，就算再怎么努力，甚至愿意一天二十四小时来学习和工作，他们也不可能像机械一样，在超强辐射的晶石矿洞中，夜以继日地作业。 “渐渐的，普通人再也找不到自己在文明中的位置——人类历史上，第一次，99%的人类变成了无用之物，你不觉得这样的未来，非常可怕吗？” “没，没有您说得这么夸张吧？” 孟超勉强笑道，“我学过，地球历史上，工业革命的时候，也有很多人担心机械会取代人类，工人们甚至还冲进工厂，把隆隆运转的机械都砸了个粉碎，结果，整整两三百年时间，人类非但没有被机械取代，还发展出来灿烂辉煌的文明，也增加了无数全新的岗位。 “您会不会有些……杞人忧天了？” “工业革命伴随着血腥的殖民，所谓灿烂辉煌的文明，就是把亿万普通人投入机械齿轮之间，用他们的血泪浇灌出来的，当殖民达到极限，文明也就达到极限，不得不用两次世界大战和大萧条来重启。” 高野淡淡道，“别误会，我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道德家，对于殖民异界，奴役异界生物，榨干他们的最后一滴血汗，没有丝毫意见。 “我只是相当怀疑，异界生物的抵抗强度，是否如昔日地球上的落后文明那样孱弱，用几十支火绳枪就能征服一个铺满黄金的国度，这样的好事，真能发生在龙城人身上吗？ “如果不能，在空间和资源有限的情况下，99%的普通人就变成了累赘，包袱，废物。 “别觉得我在危言耸听，也不要认为，第一次工业革命没有抹杀普通人存在的意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工业革命，也永远无法抹杀——在这个进化变异速度比地球快上百倍的世界，没有任何一个物种，即便是自诩万物之灵的人类，能永远不被淘汰的。 “事实上，今天这些镌刻符文，用晶石驱动，植入超脑甚至怪兽中枢神经的‘思考机械’，和第一次工业革命时的机械，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 “后者无法取代人类90%的功能，并且仍旧需要人类来操纵、保养和维修。 “前者再发展下去，却能自行作业，保养和维修，甚至，在一些自动化程度较高的无人工厂里，符文机械可以生产符文机械，整个过程，完完全全不需要人类的参与。 “更重要的是，今天的人类，也和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截然不同。 “在地球上，即便普通人和上位者的区别再大，至少有一样东西是几乎一样的，那就是他们的血肉之躯。 “即便最聪明的上位者，思考能力也不可能达到普通人的百倍。 “即便最强壮的上位者，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击败数百名普通人。 “即便上位者拥有数百台最先进的机械，他也需要数千名普通人为他工作，或许还需要数百名警卫来管理，而这些工人和警卫都有家人，他们的家人都是普通人，就这样，千千万万普通人的力量凝聚到一起，仍旧可以和上位者以及他的机械抗衡。 “这令上位者不敢忽视普通人的存在。 “为了安抚普通人也好，畏惧普通人的怒火也罢，贪图从普通人身上掠夺利润都好，上位者不得不绞尽脑汁，维系自己和普通人之间的平衡。 “即便时间倒退数千年，在最血腥黑暗的奴隶制时代，身为奴隶的人类，至少都有被奴役和被压榨的价值，这种价值的存在，令奴隶可以和奴隶主博弈，上演了一出出可歌可泣，轰轰烈烈的故事。 “但是，时代变了，孟超同学，时代变了。 “超凡者本身不可怕，搭载超脑的全自动化符文机械也不可怕，这两者加起来，却足以剥夺99%的普通人，被奴役和被压榨的价值，让他们再也没有半点用处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进化的代价 高野的容貌原本就远远称不上“英俊”。 此刻咬牙切齿，更有着说不出的扭曲。 “仍旧觉得我在杞人忧天吗，那是因为你不知道符文机械和自动化技术的最新发展。” 他用独眼深深盯了孟超一眼，继续道，“就拿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天工机械’的最新矿山采掘机来说，那是一台搭载了钻探、掘进、粉碎、采集、战斗……数十种功能为一体，还能携带上百台小型无人挖掘机的庞然大物。 “托符文机械和自动化技术的福，这种采掘机，仅仅需要一名地境巅峰的机械师操纵，就能发挥出堪比数百名熟练矿工的工作效率。 “当然，现在因为晶石矿脉辐射，以及自动化技术还没成熟的缘故，这样的符文机械仍旧不能100%取代人类矿工的地位。 “但如果被‘天工机械’拿到了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订单，继而在北线大开发中拿到更多订单，他们就有更多利润能投入再研发，总有一天，会研发出工作效率超过数千名矿工，却只需要一名超凡者来驾驭的‘完美机械’。 “到时候，被取代的数千名矿工，又能去干什么呢？” 孟超张了张嘴，高野的话题太大，他陷入深思，一时间无法回答。 “这就是我说的，时代变了。” 高野冷冷道，“旧时代的上位者，即便拥有一座矿山，也需要成千上万的工人去干活，还需要护矿队，工程师，会计师，各方面的专家，来补充他脑力的不足，而这些人即便表面上对他再怎么忠心耿耿，内心深处，肯定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利益。 “他当然有可能奴役和压榨这些矿工，甚至犯下令人发指的累累罪行，但从另一个角度，他也离不开矿工以及他的护矿队，工程师和会计师，他的力量就来源于这些人，一旦众叛亲离，他就什么都不是。 “是以，当矿工的滔滔怒火汇聚成风暴时，他都要瑟瑟发抖，不得不付出额外的代价，来镇压或者安抚矿工，最终，达成暂时的平衡。 “但在我们正在迎来的新时代，因为灵能浸润和基因刺激，短短半个世纪内，1%的穿越者加速进化，已经进化成一种……表面和地球人一模一样，实际上截然不同的全新物种。 “从此之后，上位者再不需要什么工程师、会计师、警卫和矿工。 “拥有超卓计算力的他自己，就是最优秀的工程师和会计师。 “能够移山倒海的他自己，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而利用高度发达的万物互联，自动化以及符文机械技术，他心念一动，就能操纵成千上万的采矿机器人，取代传统矿工的位置。 “明白了吗，在这样一个新时代里，上位者根本不需要奴役普通人，因为普通人根本连被奴役的价值都没有。 “如果上位者冷酷无情，或许会对普通人置之不理，任凭普通人自生自灭。 “如果上位者仍旧顾念着昔日同为地球人的同胞情谊，比较仁慈和正义的话，或许会付出一点点代价，把普通人都养起来。 “事实上，今天的龙城就是如此。 “绝大部分超凡者都疯狂修炼和战斗，不断充实并提高自己，攀登智慧、体能、财富和技术的巅峰。 “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却得不到一展所长的机会，也没有跟上超凡者脚步的能力，不是整天蜷缩在家里，依靠生存委员会发放的，蚯蚓肉制造的合成食物来维生；就是从事那些简单枯燥，随时会被符文机械取代的工作——采矿，开拓地底空间，修补被怪兽破坏的城市。 “但随着超凡者的智慧和力量不断提升，符文机械和自动化技术也日趋成熟，这样的日子终究会到头的。 “等越来越多的超凡者都修炼到‘天境’、‘神境’，而龙城的网络、超脑以及符文机械技术，也发达到足以投射他们强劲无匹的脑电波，去同时操纵上千台无人机或者思考机械时，普通人在这个文明中，究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这……” 孟超终于想到一点，“至少，普通人可以消费啊，如果没有普通人的话，超凡者依靠全自动化的符文机械，生产出来的东西，又该卖给谁呢？” “谁都不卖。” 高野道，“旧时代的上位者追逐利润，有着不断扩大市场的原始冲动，但对新时代的上位者而言，或许有一样东西比利润更有吸引力，那就是修炼。 “生存委员会的宣传口号是，普通人和超凡者是鱼和水的关系，谁都离不开谁，没有普通人支持的超凡者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对于中低阶超凡者而言，或许是这样。 “但对神境强者，甚至是超越神境的至强者来说，真是这样吗？ “让我们来做一个有趣的思想实验，假设有一名超越神境的至强者，他的脑电波已经强劲到能覆盖整颗星球的程度，而这颗星球上又遍布着受他控制的无人机和自动符文机械，普通人对他还有什么价值、意义呢？” 孟超皱眉，盯着高野道：“高总监，我现在开始觉得，您有些偏激了。” “或许是我偏激，也有可能是你不敢面对这样残酷的未来。” 高野道，“但无论你是否愿意面对，进化的脚步从未停止，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你也是超凡者，应该体会过灵能在神经和血管内流窜，那种无与伦比的快感——这种快感远远比财富增殖和资本膨胀更加刺激，足以驱使很多超凡者不断修炼，攀登一座又一座高峰。 “未来的天境强者、神境强者甚至是超越神境的至强者，一定会越来越多，他们和普通人的差距，也一定会越来越大的。 “同样，只要符文机械和自动化技术像现在这样，不断发展下去，这些冷冰冰的机械也会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灵活，越来越强大，终有一日，取代99%的普通人。 “我们无法阻止超凡者修炼，甚至我们自己，都要不断修炼。 “但我们可以阻止符文机械和自动化技术的发展——揭露‘天工机械’的邪恶阴谋，阻止他们和更多的符文机械公司，拿到更多的订单，让生化调制技术成为龙城的未来，这才是唯一的道路。 “很幸运，在‘灵创生物’即将蒙受不白之冤的时候，孟超同学你能挺身而出，帮我们找到了关键证据，你的所作所为，不单单能拯救‘灵创生物’，更有可能改变整个文明的未来。” 高野颇为郑重其事地说。 “我倒没想这么多，只想找出真相。” 孟超想了想，说，“而且，高总监，用生化调制技术创造的巨化沙虫之类生化兽，不还是一种自动化程度极高的血肉机械吗？ “按照您的说法，符文机械有可能让普通人失去在文明中的位置，血肉机械还不是一样？ “如果有一座矿山，完全采用生化兽来开采的话，原本那些矿工，不还是丢了工作吗？” 高野愣了很久。 旋即苦笑起来。 “没错，孟超同学，你很聪明，短短几分钟，就点破了我苦思冥想很多年的关键。 “或许，都一样，符文机械技术和生化调制技术都一样，我们生活在一个飞速进化的时代，而所谓‘进化’，就是要淘汰99%的个体，才能将1%的幸运儿，送上更高的王座的。 “好了，和你聊天很有意思，希望有机会能多多交流，但现在我要把检测报告，发送到有关部门去了。” 高野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孟超心中一动，道：“您要把检测报告交给当局？” “当然，这份关键证据，足以证明‘天工机械’的阴谋，早一秒钟送出去，就能早一秒钟抓住真凶。” 高野满脸坦然道，“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上头早就对‘灵创生物’实施了监控，只是外松内紧，表面没派人荷枪实弹把守这里而已。 “我估计，上头的人，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毕竟这么大条超巨沙虫挖出来，很多人都看到的。 “我想不出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早一天了结这件事，我也能早一天不受打扰，开始新的研究。” “这样……” 孟超沉吟片刻，道，“高总监，您说‘上头的人’，是否一名叫‘申玉鹏’的警官？” 高野微微一怔：“你们认识？不过，他并没有说自己是什么警官，只说是从超凡塔来的。” “明白了。” 孟超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高总监，这纯粹是我的好奇心，您随便说说就好——在您心里，对于调制变种狂犬病毒的实验室，有怀疑的对象吗？” “这……” 高野缓缓摇头，“这叫我怎么说呢，狂犬病毒并不是多么难以调制的东西，很多生化实验室都有这方面的技术能力，比如咱们农大很多院系的实验室，还有怪兽角斗场的实验室，等等等等，我说不好。” 第二百九十三章 巢城 离开“灵创生物”，已经夕阳西坠，华灯初上。 整座龙城一片辉煌。 孟超接到了宁舍我的电话，邀请他去参加生化调制技术圈内大佬们的聚会。 很多人都知道他帮“灵创生物”找到失踪的巨化沙虫，并发现了关键证据，再加上北线攻势中的出色表现，对他非常感兴趣。 得知“超星资源回收公司”，也是他家的产业后，俨然将他当成圈内新近崛起的希望之星。 孟超刚想答应，吕丝雅的电话进来了。 想了想，和宁舍我道了声歉，先接起吕丝雅的电话。 “有什么发现？”两人异口同声。 结果，还是吕丝雅先说：“金永强的资金账户往来，看不出太多问题，现在很多违法犯罪者，都喜欢采用高纯度的高阶晶石当成货币，直接‘现金’交易，在网络上是不会露出马脚的。 “至于行踪嘛，他这半个月的行踪也很规律，除了去了几趟四号垃圾场，又去‘灵创生物’直营的宠兽商店，购买了一条‘赛虎’之外，也没什么可疑，整天不是去公司，就是去怪兽角斗场……” “等等。” 孟超心中一动，打断吕丝雅，“他去怪兽角斗场干什么？” “赌博啊，资料不是说，金永强嗜赌成性么？” 吕丝雅道，“他最喜欢的赌博方式，就是怪兽角斗，当然这也是绝大多数龙城赌徒都喜欢的方式，惊险，刺激，血腥。 “从几年前开始，金永强一有空就泡在怪兽角斗场里，每个月起码要去个十回八回，最近一个月，频率也没有改变。 “怎么，你觉得这有什么可疑吗？” “怪兽角斗……” 孟超陷入沉思。 观赏猛兽角斗，是人类最古老的娱乐方式之一。 龙城穿越之后，被怪兽山脉环绕，空间狭小，民众精神既紧张又苦闷，面对各种奇形怪状的强力怪兽，让他们互相厮杀的娱乐方式，自然复兴并大行其道。 现在，龙城共有大大小小的几十座合法怪兽角斗场。 非法的地下角斗场，更是不计其数。 虽然各大直播平台都推出了强者在荒野中猎杀怪兽的直播视频，在强者的头盔和肩膀上都搭载摄像头，尽量获取第一视角的猎杀画面，让观众产生身临其境的感受。 但通过屏幕隔靴搔痒，和亲临现场，听到怪兽震耳欲聋的咆哮，嗅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死亡气息，甚至在怪兽被杀死时，脸上飞溅到他们热乎乎的血液，仍旧是不同的。 后者的滋味，任何级数的强者直播，都无法替代。 生存委员会也非常支持怪兽角斗这项娱乐或者说“运动”。 一方面，能培养市民尚武、好战的性情。 另一方面，也能让市民看到，再凶猛的怪兽都没什么可怕，还不是老老实实被人类捕获，沦为人类的娱乐工具？ 再说，用血腥的杀戮，还能发泄市民的戾气，让大家在狭小的生存空间内保持和谐，有百利而无一害。 话虽如此，但凡事过犹不及。 随着怪兽角斗行业日趋发展，渐渐的，不少市民都觉得普通怪兽之间的厮杀，太平淡无奇，不够过瘾，即便梦魇凶兽之间的对决，也看过无数次，吸引力不断降低。 为了上座率，也为了确保安全，怪兽角斗的从业者，不得不采用生化调制的方式，对麾下怪兽进行调制。 比方将他们的攻击器官调制得更加庞大和锋利，又或者将他们的外表变得更加狰狞丑恶，甚至将数种怪兽的特征糅合到一起，调制出类似缝合怪的东西。 甚至，各支怪兽战队，为了在一个“赛季”中夺冠，有可能往怪兽体内注射各种禁忌的药剂，令普通怪兽变成狂暴巨兽。 在竞技体育的圈子里，兴奋剂是永远不可能禁绝的东西。 在怪兽角斗的圈子里，合法或者非法的生化调制也永远存在。 很多怪兽角斗场或者出名的怪兽战队，都有自己的生化实验室，会调制各种绝密配方的基因药剂。 调制变种狂犬病毒什么的，理论上，也不存在任何难度。 孟超想到这里，问道：“知道金永强最喜欢去的怪兽角斗场在哪里吗？” 吕丝雅沉默片刻，吐出四个字：“金牙巢城。” “巢城？” 孟超倒吸一口冷气。 巢城是半个世纪前，龙城最血腥黑暗年代独有的一种建筑形态。 亦可以说，是一种独特的社会组织，一个具体而微的小小世界。 那时候，龙城的大街小巷，都有大量丧尸游荡。 还有市民携带了丧尸病毒，却并没有发作，反而被丧尸病毒解锁了基因封印，觉醒了超凡力量，化身超凡者。 可惜初代超凡者还没掌握修炼的诀窍，往往一觉醒就走火入魔，大脑被狂暴灵能损毁，令他们的性格变得扭曲和暴戾，沦为一头头无法无天的人形凶兽。 更不要说，还有零星怪兽突破空间壁障，侵入龙城内部，和丧尸、走火入魔的超凡者一起，把龙城变成一片弱肉强食，朝不保夕的血腥丛林。 为了抵御各种威胁。 幸存的市民不得不组织起来。 他们堵塞了各自居住区的所有进出口，窗户也全都堵死，只留下小小的射击孔。 又用尖锐的钢筋将高楼大厦都变成了钢铁刺猬。 现代化的居住区，统统变成古代乱世中的“坞堡”。 居住区内部空间不足的问题，就通过向地底挖掘，和尽量分割楼层来解决。 就这样，原本层高三米以上，总共三四十层的高楼大厦，往往能向地底再挖掘出七八层，而地面则被分割出五六十层，每个房间都像虫巢一样狭窄，但好歹能容幸存者安身。 渐渐的，不同“幸存者”们的坞堡，在向地底挖掘的过程中，互相融合，贯通到了一起。 一座座虫巢般的建筑，就变成了一座“巢城”。 巢城是人类对空间极致利用的象征。 亦是那个血腥黑暗年代，幸存者们唯一的避风港。 更是大家同心协力，必须守护的最后家园。 鼎盛时期，龙城曾经有“十大巢城”，80%的市民都居住在里面。 那时候，敢离开巢城，在外面游荡的，不是丧尸，就是走火入魔的失控超凡者，又或者各大公司训练有素的战斗小队，以及“武神”雷宗超，“女武神”苏剑青、“战神”乌铁刀这样的绝世强者。 但巢城也有自己的问题。 建筑杂乱无章，野蛮生长，根本不可能通过任何卫生和消防条例，极易发生火灾。 而空间狭小到违反人性，长期居住其中，心灵必定扭曲，无数人的戾气喷涌，就变成犯罪的天堂。 生活在巢城中的居民，为了抵御末世危机，秩序崩溃的威胁，不得不抱团取暖，形成各种形式的社团和帮派，往往只知义气，不知法律——当然，那时候，也根本没有任何法律可言。 某个巢城居民若是杀了人，只要往迷宫也似的巢城深处一躲，别人再想找到他，恰似大海捞针，几乎不可能。 是以，在“武神”雷宗超凭借绝强无比的超神之力，震慑当时的九大公司，并帮助“战神”乌铁刀重建赤龙军，再成立“生存委员会”，颁布全新的法律，恢复社会秩序之后，“生存委员会”面临的第一要务，就是改造巢城，恢复城市面貌。 经过“大远征十年”和“大建设十年”，整整二十年的努力，龙城的面貌，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无数如“天福苑”这样，虽然简朴，却能保障人类基本尊严的小区拔地而起。 今天看来老旧、嘈杂、逼仄，当年却是无数巢城居民趋之若鹜，排着队都等不到的“豪宅”。 随着大量巢城居民都迁入新小区。 而生存委员会也证明了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帮民众抵御丧尸、怪兽和失控超凡者的威胁。 一座座巢城都土崩瓦解，被改造成了全新的商业和住宅区。 时至今日，龙城的“十大巢城”，已经有七座荡然无存。 但因为时间、财力和各方面原因，仍有三座巢城屹立不倒。 仍旧居住在巢城中的居民，或是因为身体残缺等原因，在外面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连公租房的租金都付不起。 或是在巢城中生活了一辈子，早已习惯了周围的一切，就像虫子习惯它的巢穴。 或是在外面干了违法犯罪的勾当，害怕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的镇压，干脆铤而走险，逃进巢城深处。 或是有着末日妄想狂，不相信生存委员会的能力，认为龙城早晚还要崩溃，巢城将是最后的堡垒。 或是有着各种疯狂的野心，想要借助巢城鱼龙混杂的环境，进行各种非法的实验——如孟超在地下生命科学论坛上遇到的很多人，研发出了全新的武道，往往就会到巢城，找无知无畏的“小白鼠”来实验。 总之，今天的巢城已经变味了。 从昔日幸存者们的避风港，变成了藏污纳垢的无法之地。 ---------- 啊啊啊，我对不起大家。 我实在低估了神兽的威力。 小牛放暑假，整天在家烦人，真是太难熬了，吵得我头昏脑涨，思路分分钟被打断，速度大幅下降啊！ 为什么这学期开学这么晚，还是按时放暑假呢？八月二十五号放暑假，九月一号开学，不是很好吗？ 第二百九十四章 福星 生存委员会当然一直都想解决剩下三座巢城的问题。 但龙城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巢城。 也不是怪兽。 也不是丧尸或者失控超凡者。 问题是没钱。 吕丝雅和高野说得都没错。 任何一座城市，都需要从周边广袤无垠的农村“吸血”，通过资金、资源还是人口源源不断的涌入，才能维持它的日常运转和新陈代谢。 而只有发达的工业，才能为近千万嗷嗷待哺的年轻人提供足够的工作岗位。 但工业发达的前提是广阔十倍的消费市场，没有外部市场，工业发展就无从谈起。 龙城从穿越的第一天开始，就变成了一个畸形的怪胎，只是在生存威胁的刺激下，人们不得不抱团取暖，才勉强维系到今天。 依靠灵能这种新能源的发现，以及生化、符文和生命科学的大幅发展，龙城以“技术革命”的方式，暂时维持了数千万人口困守孤城，却仍旧井然有序的“奇迹”。 但奇迹的另一面，就是龙城的财政状况常年处在崩溃边缘。 能在短短二十年内就拆掉七座巢城，新建大量普通小区，已经是极限的极限。 常年处于战争状态，令生存委员会每年都要编制大量伤残和死亡军人的抚恤金预算。 还有很多伤残市民的基本生活补贴，包括越来越多待业青年的吃饭问题，都要靠当局来解决。 建设北部新区，投入的建设资金，又是天文数字。 光是确保数千万市民，人人都能吃上蚯蚓肉制造的合成午餐肉罐头，就足以让生存委员会的大佬们个个都头疼欲裂。 拆掉最后三座巢城，在原本就拥挤不堪的龙城，再找出足够多的空地，建设新的公租房小区，让巢城居民搬进去，并为他们找到新的工作，并且在整个过程中，确保社会秩序的稳定，不闹出大乱子——这项工作的难度实在太高，甚至比打一场北线攻势更高。 “与其进行巢城改造，不如向外扩张，建设新区，等从新区发展中筹措到更多资金，再回头解决巢城的问题”，这是生存委员会在新一阶段城市发展中的基本思路。 当然，也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巢城存在了将近半个世纪，自有自己的治理逻辑和盘根错节的利益团体。 还有大量外界不存在的灰色产业，却在巢城如迷宫般复杂而逼仄的蛛网小巷内大行其道，无数人依靠各种人类最古老的行业，用各种方式出卖自己的身体来生存。 更有极度危险的通缉犯，极有可能藏匿在巢城深处。 对这些人来说，即便生存委员会在外面兴建了豪华住宅，毕恭毕敬邀请他们搬出去住，他们都不会同意的。 生存委员会又不可能动用武力，强攻巢城。 毕竟90%居住在巢城中的，都是普通市民。 巢城拥挤而杂乱的环境，又很容易引发火灾或者建筑崩塌。 偏偏拥有超凡力量的犯罪者，最擅长制造大规模破坏。 倘若为了捉拿一名失控超凡者，在巢城大动干戈的话，难保对方不会狗急跳墙，拉成百上千的无辜居民给自己陪葬。 现在是怪兽战争期间，人类和怪兽争夺生存空间才是主要矛盾，生存委员会不可能在龙城内部制造这么大规模的混乱。 再说人类社会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 总有灰色地带存在。 现在龙城绝大部分灰色产业都集中在三座巢城，相对还好监控和管理一些。 倘若毁掉三座巢城，让这些灰色产业流窜到全城各处，岂不是相当于癌细胞扩散，越搞越糟？ 十八九岁的孟超，或许很难理解龙城这样一座“英雄之城，人类文明在异界的前哨”，为什么会容忍巢城这样藏污纳垢的地方存在。 但从末日归来的孟超，综合各方信息，心思电转之下，很快就理解了这一问题。 吕丝雅所说的“金牙巢城”，是剩下三座巢城中规模最大的一座。 据说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口——始终没人统计过。 里面有各种人类最古老的行业。 自然也包括怪兽角斗。 相比外界合法的怪兽角斗场，巢城里的怪兽角斗有两个最吸引人的地方。 第一是巢城的非法怪兽角斗，往往会对怪兽进行各种丧心病狂的改造，把他们变得无比暴虐，嗜血，恐怖，甚至注射各种违禁的基因药剂，令怪兽彻底“狂化”，带来无与伦比的刺激。 第二就是赌斗。 合法怪兽角斗场，也允许赌斗。 但对金额上限有限制，还要记录下注者的信息，即便赢了，都要缴纳高额的“博彩税”，来支持生化调制技术的发展，并纳入伤残和死亡军人的抚恤基金。 同时，严禁非法借贷的存在，绝对不允许市民借钱下注。 只能说，是“小赌怡情”，玩玩而已。 非法怪兽角斗场，当然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只要咳嗽一声，分分钟能借到十万二十万，甚至更高金额的资金来下注，当然利息也高得吓人，很多人深陷其中，再也无法回头，甚至丢到了外面的正常工作和人生，只能和巢城融为一体。 “金永强是金牙巢城里地下怪兽角斗场的常客，那里的人知道他是‘天工机械’的中层，又是地境巅峰的机械师，大把赚钱机会，自然放心借给了他不少资金。” 吕丝雅告诉孟超，“其实前两年还好，金永强只是玩玩而已，并没有输多少钱，去年好像还赢了一大笔。 “但今年不知怎么回事，输得一干二净不说，还把房子都抵押出去。 “就算这样，他仍旧乐此不疲，有空就往金牙巢城里钻——或许他也知道，凭借正常的工资，根本没办法赎回房子，只能再去怪兽角斗场碰碰运气了。 “但是，这和‘世嘉天城生化宠兽杀人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孟超梳理了一下线索，告诉吕丝雅自己的发现。 “金牙巢城的地下怪兽角斗场，当然有调制怪兽的技术，而且比‘灵创生物’或者‘农大’的合法实验室，更加丧心病狂，不顾丝毫规矩，他们有技术，也有动机调制出‘变种狂犬病毒’。” 孟超道，“或许，这种病毒原本就存在，是专门让怪兽陷入狂化状态，提升攻击力和刺激性，来吸引观众的。 “金永强是地下怪兽角斗场的常客，自然清楚这里的道道，说不定，也有渠道能弄到‘变种狂犬病毒’。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找到金永强常去的地下角斗场，再找到他在那里的朋友，很可能是某支怪兽战队的药剂师、驭兽师或者兽医之类，就找到了答案！” “没错！” 吕丝雅兴奋道，“孟超，我发现你真是我的福星，好像每次都能把不可能化作可能，短短一天时间，就从一团乱麻的线索中，基本找到答案，我们现在就去金牙巢城！” “等等——” 孟超迟疑道，“就我们两个？据我所知，金牙巢城里仍旧盘踞着不少帮派，很多势力从几十年前，丧尸危机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历史比生存委员会更悠久，就我们两个进去，万一局势失控怎么办？” 吕丝雅愣了一下，急忙道：“当然不止我们两个，我现在就把所有线索都汇总到异兽调查局去，让上头派出精兵强将来支援我们。” “这样……” 孟超若有所思，“等等，我好像看到了申玉鹏。” “什么？” 吕丝雅提高声音，“你在哪里，怎么会看到他？” “我在‘灵创生物’门口。” 孟超解释，“秘警监控了‘灵创生物’的实验室，高野这边得到检测报告，也立刻向秘警汇报，申玉鹏估计是来找他了解情况的。” “该死，这家伙的嗅觉比狗还灵敏，绝对不能被他嗅到味道！” 吕丝雅急道，“你赶紧走，千万不要被申玉鹏看到你，争分夺秒到金牙巢城入口和我汇合，我们一定要赶在申玉鹏这些秘警之前，找到给金永强变种狂犬病毒的人！” 孟超眨巴着眼睛。 站在“灵创生物”大门口，看着申玉鹏驾驶的黑色轿车越来越近。 “好，这就来。”他对电话里的吕丝雅道。 …… 从外表看上去，金牙巢城只是一片建筑特别密集，绝大部分出入口都被建筑垃圾和烧成空壳的车辆堵塞，灰扑扑的水泥森林。 所谓入口，也只是一座貌似平平无奇，贩卖各种怪兽血肉材料的菜市场。 唯有郁结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浓烈香气，才显示出这里和普通居民区的不同。 这是“百毒宴”的味道。 很多怪兽内脏在蕴藏剧毒的同时，滋味却异常鲜美，比地球时代的河豚，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前经常发生市民忍不住诱惑，烹煮怪兽剧毒内脏，结果食物中毒的事情。 久而久之，生存委员会明令禁止以食用为目的，销售怪兽剧毒内脏。 而在金牙巢城这样介乎黑白之间的无法之地，所谓的禁令不过是一纸空文。 数百种怪兽剧毒内脏组成的“百毒宴”，早已成为人尽皆知的特色。 真有不少市民，专程跑到金牙巢城，来满足口腹之欲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毒蝎 孟超饶有兴致地在菜市场里逛了一大圈。 各种别处很难找到的剧毒怪兽内脏材料，极大满足了他这个收割者的好奇心。 一圈逛完，吕丝雅也出现在菜市场门口。 不过，她的打扮却令孟超微微一怔。 马尾辫，鸭舌帽，运动服和篮球鞋，活脱脱一个不施粉黛的大学生。 说起来，吕丝雅也才二十多岁。 但她平时浓妆艳抹，精明干练的女强人模样，经常给孟超带来过于成熟的错觉。 乍一看到这么青春靓丽的吕丝雅，孟超眨巴了半天眼睛，才敢上前说话。 “雅姐，你这是……” “金牙巢城，鱼龙混杂，穿得稍微低调些，能避免不少麻烦。”吕丝雅解释。 孟超很想说：“原来你知道，什么叫‘低调’啊！” 想了想，没说出口，却看着吕丝雅身后：“异兽调查局的精兵强将呢？” “他们从别的出入口进去了。” 吕丝雅目光炯炯地看着孟超，“放心吧，我身上有微型摄像头和信号发射器，随时能联络到大部队，只要能锁定目标，肯定能掌控局势，别说这么多了，进去吧！” 两人穿过菜市场。 又走进一间开设在高层住宅底下的超级市场。 经过一排排错综复杂如迷宫般的货架，又穿过地下两层的走廊，再往上走，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处小小的天井。 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老旧住宅楼。 窗户开得极小，极密，乍一看，真像是一片水泥蜂巢，令人忍不住想到，窗户后面的居住空间，究竟有多小，多逼仄。 只有把脑袋九十度抬起，才能从几乎垂直的方向上，看到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 无数双眼睛，或好奇，或冷漠，或阴郁地看着天井里的人。 面无表情的模样，就像是放风的囚徒。 这就是巢城。 孟超此前从未来过巢城。 虽然并没有法律将巢城和外界强行隔绝。 但巢城是几十年前那个黑暗血腥，无法无天的时代，最后的象征。 很多从那个时代艰难挣扎过来，好不容易才搬出巢城，搬到“天福苑”这样公租房小区的市民，都会再三告诫孩子们，千万不能到巢城来，否则“会学坏的”。 孟超记得，初中时班上有几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也的确以“去过巢城”为荣，哪天要是逃学去了一次巢城，哪怕仅仅是在巢城外围转悠了一圈，吃了一顿“百毒宴”，都能当一个多月的谈资。 看着前面小径分叉，如迷宫般的建筑，孟超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 吕丝雅却早就联系到了巢城中人。 “小姐？” 很快，一名胳膊上纹着一头活灵活现的双尾毒蝎，气质极其彪悍的青年，出现在天井里，向吕丝雅微微鞠躬。 这不是普通刺青。 而是帮派的标志。 在那个丧尸横行，秩序崩溃，肉弱强食的血腥时代，幸存者们为了自保，自然而然结成各种形式的团体。 为了争夺宝贵的水，食物，能源和生存空间……各项资源，几乎每个幸存下来的团体，都掌控着强大的武力，并且以各种方式，确定并强化团体成员的忠诚。 这就是帮派的来源。 随着时代的发展，一些帮派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成功，帮派首领掌控了大量资源，以此解开基因枷锁，冲击生命极限，成为头脑清醒状态下，能可控利用灵能的超凡者，并将麾下帮派升级成了各种公司、企业和组织。 最终，九大公司在“武神”雷宗超的见证下，签订和平协议，拟定全新的法律，恢复龙城的秩序，开启了全新的时代。 而很多中小帮派，不是逐渐被九大公司为首的超级企业吞并，就是销声匿迹或者土崩瓦解。 时至今日，龙城90%以上的区域，都不太能见到这些刺青的出现。 只有三座巢城，还有这些古老的幸存者组织，维系着最后的活动。 擎天集团以矿业起家。 无论何时何地，能坐享采矿之利的，都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擎天集团能从几十年前起，就开掘龙城最早发现的晶石矿脉，自然和各路帮派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时至今日，依旧暗中支持巢城中的不少帮派，也是超级企业的常规操作。 是以，这名胳膊上有着帮派刺青的彪悍男子，对吕丝雅的态度颇为恭敬。 “已经查清楚了。” 毒蝎刺青男子道，“您说的这个金永强，一向喜欢到金牙巢城东区的‘黑血角斗场’赌斗，过去几年输输赢赢，也向这里的金融公司借过一些钱，但都及时还清了，直到今年初，他似乎输得很惨，向‘易富金融’借了一大笔钱，利滚利，已经滚成天文数字。 “易富金融，和我们‘毒蝎帮’关系不错，我刚才已经打过招呼，直接过去的话，应该能查到更详细的资料。” “很好。” 吕丝雅满意点头，“那就前面带路吧！” 毒蝎刺青男子在前面带路。 孟超和吕丝雅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金牙巢城坑坑洼洼，蜿蜒曲折的蛛网小径上。 两侧的楼房都是违章建筑，或许最初只有七八层，却被丧心病狂地加盖到了二三十层，歪歪扭扭，像是要碰撞到一起。 为了加固，又打上了各种补丁，还斜插着一根根钢梁和钢柱，不少钢管都被楼房顶歪了，看得孟超心惊肉跳。 越是深入金牙巢城，越能嗅到一股极其独特的味道。 那是烹煮怪兽剧毒内脏的香味，混合着劣质香水，再加上汗臭味和荷尔蒙冲鼻的味道，还有怪兽或者人类的血腥味，以及石楠花的味道糅合到一起，古怪至极的气息。 怪兽角斗在这里真的很流行。 一路上，孟超已经看到了上百张各个地下角斗场的海报。 还有高悬在建筑外立面上的大屏幕，都反复播放着畸形丑陋的变异怪兽，互相撕咬，掏出对方五脏六腑的场景，尺度之大，远超官方举办的正规角斗。 还有很多无所事事的青年，在街头巷尾东倒西歪，他们的脑袋上大多扣着全息影像设备，能身临其境看到怪兽角斗的画面——都是些穷困潦倒，连最便宜的门票都买不起的人，只能用这种方式过过干瘾。 还有很多身上甚至脸上都描龙绣凤的家伙，在暗中窥探孟超和吕丝雅这两个气质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新来者。 不过，看到领路人胳膊上的双尾毒蝎刺青后，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真没想到，龙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孟超不禁唏嘘，“这么一对比，我其实还挺幸福的，天福苑虽然破破烂烂，好歹秩序良好，街坊邻居家里，至少有一份正规工作，孩子们也能接受义务教育，哪怕教学水平稍微次点儿，也能满足基本需要了。 “当然，巢城的存在，只是无奈的妥协，一旦龙城拥有了足够的空间和资源，巢城改造工作肯定还是要大力推进的，否则，这就是埋在龙城内部的定时炸弹，在我们遭遇更加强大的敌人时，分分钟会把龙城的未来，都炸得粉身碎骨。” 想到这里，孟超不禁集中精神，寻找前世记忆碎片中，巢城的结局。 伴随一阵微弱的刺痛，眼前的巢城仿佛燃起熊熊烈焰，尖叫，混乱，爆炸，无数人哭喊着向巢城外逃窜，大楼崩塌，烟尘弥漫，那些藏匿在巢城深处的失控超凡者，全都像是揭开封印的天煞魔星般，射向整座龙城。 “嘶……” 孟超捂住胸口，深吸一口气，渐渐平复战鼓般狂擂的心脏。 前世的龙城，似乎没有妥善处理好巢城的问题。 而是闹出了一场死伤无数的弥天大祸。 为“怪兽战争”的结局，平添了几分不确定性。 也令人类付出更加惨烈的代价，才勉强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却也敲响了末日将至的丧钟。 “怎么会这样？ “是了，前世的龙城并没有取得北线攻势的胜利，也就没有足够的资源和空间来解决巢城的问题。 “等到拥有超卓智慧的怪兽出现，只消往人口如此密集，环境又这么混乱的巢城里一钻，想不闹点乱子出来都难。 “今世，我们已经改变了北线攻势的结局，接下来的北线大开发，会提供大量工作岗位，也能为生存委员会带来源源不断的资金，能编列更充足的巢城改造预算，应该，能避免灾难的发生吧？” 孟超这样想着，前面的双尾毒蝎刺青壮汉已经停下脚步。 他们来到一栋歪歪扭扭的十几层违建门口，又顺着狭窄的台阶，钻进了地下室。 一盏昏暗的霓虹灯，扭曲成了“易富金融”四个字。 刺青壮汉先进去攀谈起来。 孟超小声问吕丝雅：“不用你的红包战术么？” “不用。” 吕丝雅也小声回答，“这里的人都是喂不饱的狗，拿红包出来，他们只会觉得你人傻钱多，这家伙是毒蝎帮的小头目，毒蝎帮在金牙巢城里，仅次于金牙帮，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小虫 片刻之后，双尾毒蝎刺青壮汉就回到两人身边。 “搞清楚了。” 他比划了个“请”的手势，一边带两人出去，一边道，“金永强在金牙巢城里，有个叫‘小虫’的朋友，这家伙原先是一支小战队的兽医，金永强偶尔卖他面子，也会下注在这支小战队身上。 “不过，背后没有帮派支持的小战队嘛，无论调制怪兽还是远程操控的能力都不强，战绩一向不怎么样，金永强也没赢多少钱，好在输得也不多。 “直到去年下半年，不知怎么回事，这支小战队异军突起，战绩越来越好，还在好几次关键比赛中，赢了有帮派支持的大战队，到最后，连‘黑骨帮’支持的‘黑骨战队’，都被他们掀翻。 “而金永强也一反常态，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场场下重注押这支小战队赢，果然被他赚得盆满钵满。 “黑骨战队输得很惨，黑骨帮恼羞成怒之余，更是困惑万分，经过一番调查，终于发现蹊跷，原来是这个叫‘小虫’的兽医，用几十种违禁药品，调制成了全新的狂化药剂，注射到自家怪兽体内，瞬间将怪兽的新陈代谢速度提升数倍，爆发出无比狂暴的力量。 “要知道，城寨内的怪兽角斗，规矩虽然不如外面的角斗场那么多，也不是什么违禁药品都能往怪兽体内乱打的——特别是在背后没有大帮派支持的情况下。 “这支小战队犯了众怒，很快被黑骨帮打垮。 “黑骨帮在审讯小战队成员时，意外发现金永强知道这件事。 “原本就算小战队使用了违禁药品才取胜，算是作弊，成绩统统不能算数，但考虑到怪兽角斗场做的是长久生意，信誉第一，对于那些不知情的赌客，自然没有从他们口袋里追回赌金的道理，黑骨帮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金永强事先知情，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原来，这个‘小虫’知道自家怪兽注射了狂化药剂之后，胜率极高，也想跟着赚一笔。 “但巢城中人，大多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很少人有积蓄能下重注。 “他是小战队的兽医，去金融公司借钱来下注的话，又未免把事情做得太明显了。 “就找到金永强，向他透露了一些底细，怂恿金永强去下重注，赢了钱之后两人分账——大致就这么回事。 “现在东窗事发，金永强当然要把赢来的钱，都吐出来了。” 这名毒蝎帮成员的思路很清晰，寥寥数语，就把前因后果，都说得一清二楚。 难怪有资格接待来自擎天集团的吕丝雅。 吕丝雅若有所思地点头道：“黑骨帮怎么对付金永强？” “黑骨帮知道金永强是天工机械的中层，倒没为难他。” 毒蝎帮成员解释道，“事实上，我们对于外面到巢城里来的客人们，如非必要，都不愿意为难的——否则下回怎么还会有客人到巢城来玩？ “黑骨帮找到金永强，客客气气问他是否知道‘小虫’给怪兽用违禁药品的事情，金永强当然矢口否认。 “黑骨帮也没动粗，只是拿出了‘小虫’的口供，还有金永强的下注记录。 “以往小战队胜率不高的时候，金永强只是偶尔下注，金额也不高，玩玩而已，他主要押注的，还是几个帮派支持的大战队，特别是金牙帮的金牙战队。 “但自从‘小虫’研发出了全新的狂化药剂之后，他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豁出血本，场场不拉，在小战队身上下了重注。 “一反常态的行为，怎么都解释不清楚，再稍微用点儿手段，他就心理防线崩溃，什么都招了。 “到这时候，黑骨帮仍旧没动他一根汗毛，只让他写了一份口供，又签了‘认罪书’，并要他吐出所有作弊赢来的钱而已。 “可惜金永强早就把赢来的钱，在巢城里花天酒地，花得一干二净。 “黑骨帮大约是威胁他，如果不还钱的话，就把他的口供和认罪书都寄到天工机械和各大媒体去，再爆到网上，让他身败名裂。 “金永强被逼无奈，只能找‘易富金融’借了钱，先还清了黑骨帮的赌债。 “又抵押了自己的房子，暂时堵住‘易富金融’这里的窟窿。 “原本‘易富金融’已经做好了收到房子之后去拍卖的准备，没想到半个月前，金永强突然喜滋滋跑过来，先还上了一大笔钱，还承诺剩下的钱三个月之内肯定能统统还上。 “‘易富金融’的人虽然奇怪，却也没必要盘根问底，反正只要客人能及时还钱，管他坑蒙拐骗还是杀人放火，都和金融公司没有关系。” 吕丝雅和孟超对视一眼。 毒蝎帮成员说的信息，和他们掌握的线索，一一都能对应。 如此看来，这个“小虫”是提供变种狂犬病毒的最大嫌疑者。 “金永强的朋友，这个叫‘小虫’的兽医，后来去了哪里？”吕丝雅又问。 “死了。”毒蝎帮成员道。 “死了？”吕丝雅的声音骤然尖利起来。 “黑骨帮在金牙巢城里的实力，和我们毒蝎帮相近，耍诈耍到他们头上，害他们损失了大把赌金，怎么可能不死？” 毒蝎帮成员道，“这家伙是巢城出身，并非外界的普通市民，就算死了都没人在意，听说先是被倒吊起来打，打了一天一夜，两条腿上的骨头，一寸寸都被打得稀烂，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是埋到地底，还是丢进哪个垃圾粉碎管道的最深处，甚至是直接喂了怪兽了。” 吕丝雅皱眉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最近么？” “不是最近，起码有小半年了吧？” 毒蝎帮成员摇头道，“具体细节，就不清楚了，易富金融的人没说得这么清楚——若非看在毒蝎帮的面子上，他们原本半个字都不肯说的。” “那金永强还认不认识别的巢城中人，特别是兽医或者驭兽师之类的？”吕丝雅又问道。 毒蝎帮成员道：“这就不清楚了。” 吕丝雅低低咒骂了一声，扭头对孟超道：“线索又断了。” 孟超轻轻揉搓着鼻梁，突然转向毒蝎帮成员：“你说的黑骨战队，战绩和去年相比，有没有什么变化？” 毒蝎帮成员微微一怔，想了想，缓缓点头道：“黑骨战队往年的战绩不怎么样，他们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药剂师、兽医和驭兽师，每次花重金买来的怪兽，经常被对手同级别，甚至低一级别的怪兽打得落花流水。 “今年战绩倒是提升了不少，可以和我们‘毒蝎战队’抗衡了。” “如果我没猜错——” 孟超目光炯炯地说，“就是在他们消灭那支作弊的小战队，对‘小虫’严刑拷打，又让他人间蒸发之后，黑骨战队的战绩才直线飙升的，对不对？” 毒蝎帮成员回忆了一下，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吕丝雅看看毒蝎帮成员，又看看孟超，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黑骨帮将这个‘小虫’收入囊中，让‘小虫’用违禁的狂化药剂，来调制黑骨战队的怪兽？” “培养一名兽医、药剂师或者调制师，都是成本极高，极不容易的事情，除了大量资源之外，还需要一定的天赋。” 孟超解释道，“这个‘小虫’既然是没什么背景的巢城中人，我估计他总不会接受过正规本科教育，而是‘自学成才’吧？ “一个自学成才的兽医，竟然能调制出这么厉害的狂化药剂，帮一支籍籍无名的小战队异军突起，我觉得黑骨帮不会轻易浪费这样的人才。 “果然，刚才提到，黑骨帮将‘小虫’倒吊起来打，粉碎了双腿的每一寸骨头，这就很奇怪。 “如果真是要酷刑折磨至死的话，为什么只粉碎双腿，而不是周身所有骨骼呢？ “转念一想，很简单，因为双手和脑袋，还要留下来调制新的狂化药剂啊！” 吕丝雅眼底冒出兴奋的火光。 “这个‘小虫’的真名叫什么，有没有他的照片？”她问毒蝎帮成员。 “不知道。” 毒蝎帮成员说，“很多巢城中人都不喜欢告诉别人真实姓名，更不喜欢拍照，留下自己的样子的。” “那——” 吕丝雅想了想，“我们是否能去黑骨帮的地盘，找到这个‘小虫’？” “以我的身份，直接带你们去黑骨帮的地盘，实在太危险了，更何况这个‘小虫’搞违禁药品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黑骨帮名义上也把他弄死了，他们不会承认，还留着这家伙的。” 毒蝎帮成员想了想，道，“不过，今天在‘黑血角斗场’，正好有几场黑骨战队的比赛，如果‘小虫’真被黑骨战队收入囊下，应该会随队出战——很多狂化药剂的发作时间很短，必须在开赛之前，根据怪兽的状态和要达到的效果，来调制不同的配方和浓度，他不太会将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别人来做。” 第二百九十七章 抓捕 黑血角斗场。 和外界的正规怪兽角斗场不同，巢城内的角斗场，大多设置在室内。 虽然规模没那么大，观众和怪兽的距离却更近，彼此之间往往只隔着一张通了高压电的铁丝网。 血腥味、汗臭味、金钱和欲望和死亡糅合在一起散发的味道，足以引爆任何人的情绪。 在黑血角斗场，擂台甚至是一座被几十根粗大铁链悬挂在半空中的铁笼，所有座位都环绕铁笼设立。 而最好的“贵宾席”，则是在铁笼底下。 这样，当怪兽被杀死时，他们流淌的鲜血和内脏，都能滴落到观众脸上。 孟超和吕丝雅踏入黑血角斗场时，正好听到观众席上传来巨大的欢呼声。 只见铁笼内，一头三米多高，周身毛发雪白，状若巨猿般的怪兽，将另一头狮虎形态的怪兽高高举起，“咔嚓”一声拧断了脊椎骨，又凑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咬出缺口后，直接撕成两半。 它将两半残尸往铁笼边上狠狠丢了过来。 铁笼四周顿时闪耀起了明亮的电弧，将残尸电得“噼啪”作响，青烟直冒。 “这头‘铁臂白猿’，就是黑骨战队的怪兽，最近已经连胜了三场，很多人下注在它身上。”毒蝎帮成员小声解释道。 “怎么样？”吕丝雅小声问孟超。 孟超眯起眼睛观察了半天。 “瞳孔缩放的频率，明显比普通白猿更高，四肢都有不自觉的颤抖，鼻孔喷出来的白沫，呈现粉红的光泽，应该是用力过猛，肺泡破裂导致。” 孟超沉吟道，“这些都是超量使用兴奋药剂或者狂化药剂的症状，如果现在解剖这头‘铁臂白猿’的话，一定会发现它的肺部，和那三头失控的生化宠兽相差无几。” “那就说明，我们找对地方了。” 吕丝雅眼前一亮，道，“黑骨战队的准备室在哪里？” “那边，地下室。” 毒蝎帮成员迟疑了一下，道，“要不要先和黑骨帮打声招呼？” “先不用，等我们找到人再说，否则对方不会承认的。” 吕丝雅沉吟片刻，道，“你不用去，免得在黑骨帮和毒蝎帮之间惹出麻烦，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她和孟超快步朝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在走廊尽头遇到几名虎背熊腰的守卫，颇为警惕地盯着他们。 吕丝雅想了想，带孟超来到一楼。 这里是卖票和兑换筹码的大厅，管理相对放松。 吕丝雅让孟超把风，绕到后门，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将手轻轻按在地板上，口中念念有词。 伴随着一阵阵灵能涟漪的扩散，她的手掌像是渐渐融入地板中。 吕丝雅是探矿师，能通过灵能涟漪的反馈，“扫描”出地底岩层的构造，和晶石矿脉的走向。 自然也能通过墙壁、梁柱、地基的不同震荡频率反馈，“扫描”出建筑的内部构造。 “在这栋建筑的西南角。” 她仔细分辨道，“那里的地下室，有几片特别巨大的空间，墙壁、地板和天花板都经过特殊加固，内嵌了镌刻符文的钢板和各种防御措施，应该是用来防止怪兽逃出来的。 “而且，位置也和我们刚才看到，防御森严的走廊尽头吻合。 “不出所料的话，那里就是怪兽战队的准备室。” 说着，吕丝雅摘下墨镜和耳坠，深吸一口气，顿时脸色煞白。 孟超知道，她在发动“灵敏者”的天赋能力，搜集来自地底西南方向的信息。 只是，受到红辉玉矿脉刺激，大幅提升的能力，还不能随心所欲，收放自如，每次搜集目标信息的同时，脑域都会涌入大量冗余信息，诸如观众们声嘶力竭的呐喊，怪兽鲜血喷涌的腥臭，等等等等。 “没事吧？”孟超驾轻就熟地扶住她。 “没事，我要仔细聆听一下，准备室里的声音。” 吕丝雅眯起眼睛，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轻声道，“没错，我听到了很多怪兽的爪牙，刮擦墙壁的声音，还有缠绕在他们肢体之间锁链碰撞的声音，还有低低的嘶吼声，那里的确是关押怪兽的所在。 “等等，还有脚步声，很奇怪的人类脚步声。 “明明是人类，却非常沉重和僵硬，就好像……是机械义肢一样！” 吕丝雅和孟超对视一眼。 毫无疑问，黑骨战队的怪兽准备室里，有一名装备了两条机械腿的人。 不是腿骨粉碎，双腿被废掉的“小虫”，还能是谁？ “现在怎么办？” 孟超用口型问吕丝雅，“通过毒蝎帮，去和黑骨帮交涉，让他们把人交出来？” “怎么可能？” 吕丝雅轻轻摇头，“‘小虫’是黑骨帮的摇钱树，他们怎么可能因为毒蝎帮的一句话，就把人双手奉上，这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在巢城里，让一个人彻底消失的方法实在太多了，黑骨帮只消矢口否认，再把‘小虫’往巢城深处一丢，除非将这里的几百座建筑统统拆掉，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口全都筛查一遍，否则，谁都找不到‘小虫’究竟在什么地方。 “事情一旦闹大了，‘天工机械’的主使者，那个藏匿在金永强背后的黑手，搞不好会生出杀人灭口的心思，那就更麻烦了。 “未免夜长梦多，只有趁现在，干净利落把‘小虫’抓到手，争分夺秒弄到他的口供，才能攻克这起案件。 “等等，门开了，这个装备着两条机械腿，走路特别沉重的家伙走了出来，他没有跟着怪兽一起，一个人在走廊上走，他要去哪里？” 吕丝雅心思电转，飞快分析建筑结构，眼底精芒一闪。 “他要去厕所！ “一楼和地下室的厕所，在同一个位置，都在我们背后这条走廊的尽头，‘小虫’一个人去上厕所了！ “机会千载难逢，趁现在，神不知鬼不觉把他弄出去，这是唯一的办法！” 说着，她跳了起来，头也不回往厕所方向跑去。 孟超跟在后面，道：“如果我们猜错了，他不是‘小虫’怎么办？” 吕丝雅一边跑，一边道：“那我只能激荡出五星天境的灵磁力场，非常诚恳向他道歉了。” 孟超又道：“异兽调查局的精兵强将呢，都到这时候了，他们总该现身了吧？” “他们已经来了，就蛰伏在这栋建筑的四周。” 吕丝雅道，“如有可能，不要惊动任何人，十秒钟之内解决战斗——这个‘小虫’既然是兽医或者药剂师，战斗力不会太强，咱们两个难道还不足以将他瞬间制服吗？” 孟超咬牙，又问了第三个问题：“可是，我们怎么从一楼厕所，突破到地下室的厕所？” “就像这样！” 吕丝雅带孟超来到一楼厕所门口。 孟超推开男厕所的门看了一眼，又退出来，小声道：“里面有人。” 吕丝雅推开女厕所的门一看，又伸手把孟超也拽了进去。 随后，她双掌紧贴女厕所的地板，口中念念有词，手臂上灵纹闪现，伴随着灵能源源不断涌入地板，改变钢筋混凝土的原子结构，直径半米多的地板，顿时被沙砾化，变成一个窟窿。 底下这间厕所，是为怪兽战队的工作人员准备，使用频率原本就不高，此刻女厕所里空无一人。 两人从窟窿跳下，就从一楼女厕所，跳到了负一楼的女厕所。 推门出去时，正好遇到男厕所的门被拉开，一名大腿以下都被截去，替换成两条机械腿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的身形微胖，皮肤松弛，脸色浮肿而惨白，仔细分辨就能发现，五官周围都有些水肿，隐隐还能看到手术刀疤和缝合的痕迹，令表情有些不自然，像是刚刚做过整容手术。 见孟超和吕丝雅从女厕所里钻出来，他微微一怔，随后心领神会，流露出猥亵的笑容。 孟超和吕丝雅微微一笑，一个紧盯着他的手，一个紧盯着他的表情。 “‘小虫’，你的事发了！” 吕丝雅横跨一步，拦在他面前，“金永强已经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 男人骤然色变。 朝准备室的方向望了一眼，勉强挤出笑容：“你们认错人了……” “就是他！” 孟超道，“他的手指上有怪兽酸液和药剂侵蚀的痕迹，他是一名兽医或者药剂师！” “没错，整容手术可以改变你的面貌，却遮掩不了你的表情。” 吕丝雅也道，“你在撒谎，你就是‘小虫’！” “小虫”尖叫一声，猛地推开两人，朝准备室的方向逃去。 吕丝雅冷笑一声，轻轻打了个响指，他脚下的地板立刻变得凹凸不平，令他刚刚装备没多久的机械腿无法适应，一下子朝前仆倒在地。 在他还没来得及喊叫之前，孟超已经一脚踏住他的脊背，不让他发出丝毫声音。 岂料“小虫”在自己的腰带上轻轻一按，腰带和走廊尽头的准备室，同时发出凄厉的蜂鸣。 准备室里立刻冲出七八名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如狼似虎朝两人扑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千钧一发 “走！” 吕丝雅拽着孟超，孟超拽着“小虫”，再次钻回女厕所。 以两人超凡者的绝强实力，想用武力制服这些社团中人自然不是难事。 但这里是巢城，很多居民和社团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真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万一被成千上万人团团围住，就算吕丝雅能抵抗地心引力，也是插翅难飞。 更何况这些社团中人并非嫌犯，更不是失控超凡者或者人形凶兽，理论上，他们都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无论“毒蝎帮”还是“黑骨帮”，甚至凶名卓著的“金牙帮”，只不过是私下的称呼，在正式注册登记的文件上，都是些乒乓社团，影视爱好者交流社团，读书会什么的。 加入读书会是无罪的。 组织经营非法怪兽角斗，也算不得什么重罪。 孟超和吕丝雅都不能对眼前这些彪形大汉痛下杀手。 吕丝雅只能再次打了个响指。 从地板下面召唤出七八根地刺，如栅栏般拦在走廊上，延迟对方冲上来的时间。 趁此机会，和孟超一起，将“小虫”推上一楼女厕所。 此时，一楼女厕所已经进来几名女士，见到地板上竟然有个窟窿，还有人从窟窿里钻出来，纷纷发出尖叫。 “孟超！” 其中一名身形过于丰满的女士，一边尖叫，一边指着孟超的脸说，“你是林川的小助理，孟超！” 看来，她也是“哭泣杀神”的忠实崇拜者。 “……” 孟超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人怕出名猪怕壮，真是至理名言。 不过，没时间遮掩自己的面孔了。 因为底下的黑骨帮成员，已经冲进了负一楼的女厕所里。 在他们施展提纵之术，跳上来之前，吕丝雅发动探矿师的技能，及时封住了一大半窟窿。 一名倒霉的黑骨帮成员，刚刚窜上来一半，却被卡在当中，急得哇哇乱叫，双腿却在下面一层乱蹬。 很快，一楼大厅都传来推推搡搡的嘈杂之声。 如同捅了马蜂窝般，大批黑骨帮成员横冲直撞过来。 孟超和吕丝雅一左一右，挟持着“小虫”，从女厕所的窗户跳了出去。 没走几步，就陷入错综复杂如蛛网般的迷宫。 四周密密麻麻如蜂巢般的建筑几乎一模一样，而每一栋建筑的窗户里，都探出一颗颗好奇的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盯得他们头皮发麻。 不出半分钟，熟门熟路的黑骨帮成员就追了上来。 吕丝雅不得不停止脚步，转身施法，再次召唤出一根根地刺，堵住穷街陋巷中的追兵。 她也尝试过释放天境强者的威势，试图震慑黑骨帮众。 但黑骨帮众根本不吃她这套，一副“横的怕不要命的，谅你也不敢动手”的模样，硬生生往犬牙交错的地刺里面挤。 只剩下孟超一个人押着“小虫”往前跑。 只跑了两步就感觉芒刺在背。 回头看时，发现对面一扇窗户后面，有一道诡异的银芒闪过。 “狙击手！” 孟超暗骂一句，吃不准对方究竟敢不敢开枪，却绝不甘心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的理性，衣袖一振，手臂一扬，尾指一颤，一枚解剖刀片划过凄厉的弧线，发出比子弹还尖锐的啸声，不偏不倚，正中对方狙击枪的瞄准镜，力度不大不小，贯穿瞄准镜之后，距离对方的眼球，不会超过半寸。 这是一个警告。 如果对方无视的话，孟超有信心用下一枚刀片，贯穿对方的眼球和大脑。 对方从未见过这样神乎其技的飞刀术。 果然吓得蜷缩回去，再不敢露头。 但趁孟超稍一分神的刹那，一直老老实实的“小虫”忽然拼命挣扎起来。 “噗！” 他的两条机械腿底下，竟然喷射出明亮的光焰，险些把孟超的腿毛统统燎光。 而他借助这双“火箭腿”的反推之力，紧贴着地面飞出三五米，摆脱了孟超的控制。 孟超没想到，“小虫”的机械腿里竟然暗藏这样的机关，急忙甩出链刃，已经来不及，“小虫”借助熟悉地形的优势，在“火箭腿”的帮助下，一口气窜上三层楼高，三纵两跳，逃上了一片屋顶。 “追！”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一个甩出链刃，一个激荡天境强者的磁悬浮之力，同样窜上屋顶。 眼看“小虫”已经在机械腿的帮助下，跳过好几栋大厦。 孟超和吕丝雅紧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 孟超射出的链刃，都和“小虫”的机械腿擦出火花。 而前方高低落差相近的建筑，已经到了尽头，再没有路了。 “小虫”忽然尖叫一声，纵身一跃，从十几层的高度直接跳了下去。 孟超飞奔过去看时，发现他凭借双腿喷射的尾焰，进行了几次缓冲，又把一大推垃圾砸得天女散花，虽然狼狈到了极点，却是毫发无损，仍旧拔腿就跑。 孟超暗骂一句，同样跳了下去，在半空中甩出链刃，在建筑外立面上擦出一道长长的擦痕，用这种方式减缓冲击力，最终如猎豹般轻盈落地。 抬头看时，发现前面是一片杂乱无章的宠兽市场。 这里出售的宠兽，自然不是“灵创生物”这样经过官方认证，有严格调制程序的合法宠兽。 而是滥用生化调制技术，各种“魔改”出来的怪物。 当然，在巢城这种人口稠密，生活空间极度狭小的地方，基本的安全性还是要保障的。 否则，不等裁判庭或者调查局兴师问罪，巢城里的各大帮派就要头一个找麻烦。 是以，貌似奇形怪状的宠兽们，都还算安静地待在镶满倒刺的铁笼里。 然而当“小虫”发现孟超阴魂不散，怎么甩都甩不掉，他忽然咬牙，一扬手，用衣袖里暗藏的机关，朝一头貌似老老实实的铁甲犀牛，射出一枚毒镖。 中了毒镖的铁甲犀牛，几乎瞬间就被血丝缠满了眼球。 连鼻孔中喷涌而出的气流，都变成了灼热的赤红色。 它疯狂挣扎，将缠在脖子和地上的铁链，扯得“哗啦，哗啦”乱响。 无论主人怎么安抚，或者用电棍去捅它的屁股，都无法停止它的暴怒，反而被它狠狠蹬腿，将主人蹬飞出去。 主人鲜血狂喷，宠兽市场一片大乱。 “这个混蛋！” 孟超又惊又怒。 却更能确定，眼前这个名叫“小虫”的兽医兼药剂师，一定和“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脱不了关系。 他一定看过新闻和网络报道。 知道自己帮金永强捅了天大的篓子，一旦离开巢城，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 是以，才在身上暗藏了如此歹毒的机关，用比“变种狂犬病毒”效力更强的狂化药剂来扰乱局面，阻挡追捕者。 “拦住那头狂性大发的铁甲犀牛，别让它伤到无辜市民！” 孟超冲追赶上来的吕丝雅喊叫。 自己咬紧牙关，快跑两步，纵身一跃，飞出十几二十米，如离弦之箭般迅猛而精确地将“小虫”扑倒在地。 “你逃不了了！” 孟超一拳砸得“小虫”满脸桃花开。 “小虫”被他死死压制，鲜血狂喷的脸上却浮现出怪诞的笑容，“噗”一声，两条机械腿从膝盖以下的部位开始，竟然像炮弹般射了出去，射到街道两侧的宠兽摊位上时，“嗤嗤嗤嗤”，冒出大量刺鼻的浓烟。 “雾化狂暴药剂！” 孟超吸到一缕可疑的气息，瞳孔收缩到了极限。 没想到这个“小虫”卑劣如斯，为了逃跑，竟然在机械腿里暗藏了这么歹毒的东西，足以一次刺激几十头生化宠兽，变成穷凶极恶的怪兽！ 果然，刺鼻的浓烟中，传来生化宠兽渐渐充满野性的咆哮。 他们拼命撕扯锁链，将嵌入地面的铁环连根拔起，又用锋利的爪牙撕扯自己的皮毛，让畸形膨胀的肌肉，暴露在市民的惊呼和尖叫之下。 “异兽调查局的精兵强将呢？”孟超冲刚刚制服了铁甲犀牛的吕丝雅叫道。 吕丝雅哑口无言。 已经有七八头狂化宠兽，准备冲进人群，大开杀戒。 这里的环境太复杂，人口也太稠密了，一旦被这些狂化宠兽冲进人群，后果不堪设想，根本不是她依靠地刺就能阻止。 吕丝雅气得狠狠踢了“小虫”的脑袋一脚。 踢得他牙齿散落一地，原来都是假的，真牙怕是早就被黑骨帮给拔光了。 千钧一发之际。 只听“噗噗，噗噗”，几道微弱却抑扬顿挫的声音。 所有狂化的宠兽眼窝里，同时飙出一道血箭。 在没有惊动和伤害到无辜市民的情况下，这些狂化宠兽全都摇摇晃晃地栽倒下去。 从眼窝中流淌出来的不止鲜血和脑浆，还有袅袅青烟和深紫色的火焰。 看来，射杀他们的不是普通子弹，岩浆般的灵能瞬间把他们的脑浆统统烧空了。 “小虫”脸上怪诞的笑容瞬间冻结。 吕丝雅也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一个长着鹰钩鼻，穿着长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的男子，不紧不慢地从宠物市场深处走了出来。 “裁判官，申玉鹏！” 吕丝雅无比冰冷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双管齐下 超凡者、裁判庭，集“秘警”和“裁决者”的双重权限于一身，拥有先斩后奏的特权，理论上有资格调查任何级别的超凡者犯罪事件，当然也有绝强的武力充当后盾，有信心在不造成严重附带伤害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将失控超凡者镇压，维护超凡塔的尊严和龙城的安全。 这，就是“裁判官”三个字的真义。 虽然相貌酷肖堂弟。 但申玉鹏和惨死在怒涛山脉地底的申玉龙，气场却天差地别。 当这个长着鹰钩鼻的男人缓缓走来时，他连双手都没从口袋里拿出来，就令在场所有人，甚至所有吸入狂化迷雾的生化宠兽，统统噤若寒蝉。 这时候，黑骨帮众也追赶上来。 感知到申玉鹏和吕丝雅截然不同的气场，又发现“小虫”制造的骚乱，更感知到隐秘处有几十支枪口正对着自己的眉心，毫不掩饰一枪爆头的杀意，令他们硬生生刹住脚步。 “这个人——” 申玉鹏来到吕丝雅和孟超身边，伸出两根手指，自然而然将“小虫”提溜起来，冲黑骨帮众叫道，“是‘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的主谋之一，刚才还喷射狂化迷雾，试图刺激几十头生化宠兽狂化，危害数百名无辜市民的安全，也破坏金牙巢城的秩序。 “他是不是黑骨帮的人，黑骨帮是不是要为他做的事情负责？” 黑骨帮众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话来。 “再问一遍！” 申玉鹏双眼绽放精芒，犹如数百度高温的探照灯般直刺黑骨帮众，厉声喝道，“他是不是黑骨帮的人？黑骨帮是不是想要秘警组织大动干戈，到金牙巢城，黑骨帮、毒蝎帮、金牙帮的地盘上，搞一次搜索龙城十大通缉要犯的大行动，搞得这里的角斗场、金融公司、所有人的生意，都三个月开不了张？” 在他的气势威逼下，黑骨帮众不断后退。 这时候，为首一名脸上纹着非常夸张两条黑色交叉骨头，仿佛一个“x”劈开五官的头目，接到了一个电话。 点头哈腰地答应了几句，他挂断电话，对申玉鹏叫道：“他不是黑骨帮的人，我们不认识他是谁。” “黄哥——” “小虫”尖叫起来。 但叫声很快就被申玉鹏的拳头，塞回了喉咙里。 “既然如此，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申玉鹏微笑着对黑骨帮众说。 黑骨帮众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失之前，甚至还很懂事得赔付了宠兽市场里，所有被击毙宠兽的损失。 “走。” 申玉鹏将“小虫”夹在胳膊下面，对吕丝雅和孟超道。 “等等！” 吕丝雅瞪眼，“这是我们异兽调查局的犯人！” “哦？” 申玉鹏眼皮都不眨，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异兽调查局已经发布了对这名嫌疑人的逮捕令。” 吕丝雅一时语塞。 “当然，异兽调查局虽然刚刚成立没多久，毕竟是和裁判庭同一级别的安全部门，有权先斩后奏的。” 申玉鹏道，“那么，生存委员会或者超凡塔，有针对‘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给予异兽调查局任何授权，让你们参与其中吗？” 吕丝雅哑口无言。 “再当然，遇到威胁龙城安全和稳定的特殊紧急事件，没有逮捕令和授权文件都无所谓，只要有足够的武力，能摆平一切就好了。” 申玉鹏神色轻松，嘴角微微翘起，含笑看着吕丝雅，“你有足够的武力，能在不伤及无辜的情况下，将这家伙一根毛都不少，从金牙巢城里带出去吗？” 吕丝雅气得头发一根根炸开。 马尾辫都快变扫把了。 “这是我们对嫌疑人廖某某的逮捕令。” 申玉鹏的表情严肃起来，从风衣里套出几份刚刚打印出来，油墨还很新鲜的文件，“这是由我指挥的秘警和裁决者小队，专门负责‘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侦破的授权文件。 “至于绝对的武力，就不用展示了吧，吕小姐？” 申玉鹏身后，蜂巢般的建筑上，十几道黑影飞快跳跃。 有些黑影跳到他的背后，是一个个全副武装，脸上涂抹着油彩的秘警和裁决者。 生命磁场如火焰般跳跃着，静静诉说着他们的强悍。 有些黑影一闪而逝，在黑暗中继续保持交叉火力的警戒。 兵强马壮的团队，的确比吕丝雅的孤家寡人，不知高到哪儿去了。 “现在，你还坚持，他是你的犯人吗？” 申玉鹏笑笑，潇洒转身，大步向前。 “哇……” 看着他高大威猛的背影，孟超不禁啧啧惊叹，“真是帅气啊，完全满足了我对‘秘警’和‘裁决者’的一切想象！” “你——” 吕丝雅七窍生烟，却又一万个想不通，“怎么可能，申玉鹏怎么能抢在我们前面，这么精准出现在这里？甚至连‘小虫’的真实姓名都调查到了！ “从我们解剖三具尸体到现在，连十二小时都不到，超巨沙虫是我们抢先发现的，实验报告也是我们抢先看到的，找到线索之后，我们争分夺秒赶到这里，连半秒钟都没耽搁！ “申玉鹏绝对，绝对，绝对没理由，出现在这里啊！ “除非有人泄密，我这边应该没问题，该死，你该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了吧？” “这取决于你对‘别人’的定义。” 孟超想了想，说，“我直接告诉了申玉鹏，他算是‘别人’吗？” “什么！” 吕丝雅尖叫。 这时候，申玉鹏已经和他的秘警小队交待完撤离的事宜，又满面春风地回头来找孟超。 “申哥，不愧是传说中的‘裁判官’，名不虚言啊！” 孟超真心实意感谢道，“多亏你及时出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极有可能出现几十名、数百名无辜市民伤亡的。” “小事，应该的。” 申玉鹏笑眯眯道，“应该是我多谢你，孟超同学，谢谢你尽到了一名良好市民应尽的职责，将可疑线索汇报给了我们，还积极主动配合我们执法，最终抓到了凶犯——虽然还不确定，这个‘小虫’和‘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有多么密切的关系，但从他在身上暗藏这么多歹毒机关和药剂，还毫不犹豫使用来看，这家伙身上肯定有事儿，说不定，是惊天大案！” “当然，配合有关部门维护龙城安全，是每个市民义不容辞的责任。” 孟超侧着脖子，在耳朵里轻轻一掏，掏出一枚微型耳内通讯器，又从紧贴着心口的地方，摸出一枚依靠体温和心跳来供能的定位芯片，“这个，还给申哥，秘警的高科技还真好使，只不过米粒大小，刚才你的声音，都听得特别清晰，丝毫没有受到干扰。” “那也多亏你有勇有谋，才能弄到这么多嫌疑犯的资料，并且锁定他的方位。” 申玉鹏笑道，“说真的，孟超同学，无论从北线战场的表现还是今天的行动来看，你都不像是普通大学生，我越来越欣赏你了，等我把这条‘小虫’弄回去之后，有没有兴趣，和我的团队一起宵夜，大家认识一下？” “好啊！” 孟超爽快道，“我也很想多和申哥，还有您的同事多多学习，从刚才你们几乎同时出手，从各个不同角度，将几十头狂化宠兽瞬间击杀，就能看出这支团队多么训练有素了。” 申玉鹏身后的秘警和裁决者们，并非没听过吹捧。 但被北线攻势中声名鹊起的少年英雄，在五校联盟对抗龙城大学的比斗中大放异彩的超级新人吹捧，又是另一回事。 一时间，众人都朝他含笑点头。 孟超也一一回应，和秘警以及裁决者打得火热。 只剩吕丝雅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只觉晴空霹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又要栽倒。 “雅姐，你没事吧？” 孟超一边和申玉鹏说话，一边却关注着吕丝雅的状况，急忙扶住她，小声道，“你还是把墨镜和耳坠戴上吧，这里太嘈杂，气味也不太好闻，搞不好要对你‘灵敏者’的体质，造成影响的。” “我这是过敏吗，我是被你气的！” 吕丝雅咬牙切齿，却又不能在申玉鹏面前大吼大叫，只能死死拽住孟超的手臂，把他拽到众人后面，低吼道，“你什么时候和申玉鹏搞到一起的？” “就是在电话里，你让我躲开申玉鹏的时候。”孟超坦然回答。 吕丝雅不敢相信：“为什么？” 孟超迟疑：“真要说吗，我怕说出来，大家连朋友都没得做。” 吕丝雅怒火中烧：“你觉得我们现在，很像是还能做朋友的样子吗？” “这倒也是。” 孟超点点头，一五一十道，“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一个野心勃勃，自以为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你为了给林哥报仇，迫不及待要在短时间内爬到异兽调查局的高层，那就要漂漂亮亮解决几件大案。 “从你不得不用‘金钱攻势’打开突破口来看，你在异兽调查局应该没什么精干的团队，真要召唤‘精兵强将的支援’，就不得不把功劳分给别人，这是你绝对无法容忍的。 “所以，我高度怀疑你在骗我，根本没什么援军，只有你一个人铤而走险，骗我这个天真善良还有些傻乎乎的大学生，和你一起跑到金牙巢城来玩孤胆英雄的游戏。 “我上当受骗倒无所谓，但金牙巢城里的环境这么复杂，万一嫌疑犯狗急跳墙的话，分分钟酿成数百名无辜市民伤亡的惨案，这是我绝对无法接受的。 “所以，我只能向申玉鹏请求支援，毕竟他是裁判庭的高手，又正好负责这起案件，再说两队人马同时行动，抓住真凶的概率总归比较大一点。 “基本上，就是这样，好了，如果我冤枉了你，原来你真的请求了异兽调查局的支援，现在就请你这方面的精兵强将都出来吧，我向你诚恳道歉，随便你怎么惩罚都可以。” 第三百章 金牙 孟超目光清澈。 和吕丝雅坦然对视。 吕丝雅的满腔怒火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当然召唤不出半个“精兵强将”。 “所以，是你先骗了我，对吧？” 孟超心平气和地说，“当我在电话里问你，是否请求支援的时候，你告诉我，会有一队异兽调查局的精兵强将，确保一切安全的。” “可是……” 吕丝雅憋了半天，道，“凭我们两个，也能抓住‘小虫’，为什么要让别人抢功，我们已经抓住他了！” “代价呢？” 孟超反问，“如果不是申玉鹏带着秘警和裁决者及时出现的话，这些被‘小虫’激怒的生化宠兽，会伤害多少无辜市民？ “还有，你也看到周围密密麻麻都是违章建筑，非常容易引发火灾和崩塌，你能确定这些生化宠兽，没有制造更大规模惨剧的能力？ “或许在你看来，为了抓捕一名关键嫌疑犯，就算付出数十名、上百名无辜市民的牺牲，都是可以接受的代价——就好像你为了得到红辉玉矿脉的优先开采权，可以毫不犹豫带着探矿者往布满狮龙鱼的未知湖泊里跳，最终全军覆没一样。 “但探矿者毕竟和你签署了合同，并且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有多少危险性。 “这里的居民，仅仅因为贫穷或者生来如此等原因，居住在这里而已，他们又有什么理由，非要成为你的‘代价’？ “是，你有很多钱，也有手眼通天的关系，我相信哪怕真的酿成惨剧，你也能让受害者家属都得到心满意足的赔偿，也能摆平金牙巢城里方方面面的势力，自己也抢在秘警组织头上，漂漂亮亮解决一件关系众多的大案，最终‘皆大欢喜’。 “只有死尸不会说话，也无从表达自己的愤怒或者欢喜。 “抱歉，这不是我的风格，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眼前发生的，如果你真的做了这种事，恐怕我们之间再没有丝毫合作的可能，你将成为我永远的敌人。 “所以，我只能找申玉鹏，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吕丝雅盯着孟超看了半天，深吸一口气，道：“所以，我们进入金牙巢城的时候，申玉鹏就一清二楚？” “没错，那时候他已经带着一队训练有素的秘警和裁决者，从别的入口渗透进来了。” 孟超道：“当我们在追查金永强的关系网，并锁定‘小虫’时，他根据我们提取到的信息，进行了大量检索和梳理工作，并且疏通了黑骨帮以及金牙帮的关系，否则，我们怎么可能在黑血角斗场制造骚乱之后，还能大摇大摆离开这里？” 吕丝雅默然：“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没有信任过我。” 孟超挠头：“从一开始，你也没展现出任何可以让我信任的地方啊！还是你觉得，像我这样血气方刚又没什么社会经验的男大学生，遇到你这种肤白貌美胸大腿长家财万贯还背景神秘，又大我几岁，很有成熟女性风韵的女子，就必须神魂颠倒，智商清零，无条件拜倒在你的高跟鞋下呢？” 吕丝雅恶狠狠瞪着孟超，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既然你觉得我自以为是，野心勃勃还不择手段，那你还和我合作，甚至把我当朋友？” “法律也没规定，不许和自以为是，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女人当朋友和合作伙伴啊！”孟超摊了摊手，理所当然地说。 吕丝雅气结。 正欲发作，前面的申玉鹏忽然停下脚步。 他们已经走到一条特别狭窄阴暗的巷子里。 两侧的楼房上很少窗户，全都涂成了建筑外立面很少见的漆黑色，就像两道悬崖峭壁，夹着一条羊肠小道。 孟超抬头看去，在七八层楼高处的一扇窗户后面，隐隐感知到一股极其霸道的气息。 恍惚间，生出错觉，仿佛有一头老迈到毛都掉光，爪牙却仍旧锋利如新的雄狮，统帅着它的狮群，卓立于悬崖峭壁的两侧，冷冷凝视着脚下的猎物。 “金爷，人已经找到了，所幸没闹出太大的乱子，我们可以走了吗？” 申玉鹏仰头道。 孟超心中一凛。 知道正在上面观察他们的，是金牙巢城最大帮派“金牙帮”的头目。 亦是龙城穿越之后，半个世纪的挣扎史中，一个浓墨重彩的人物，活生生的传奇。 自从经历了穿越、丧尸危机和社会秩序崩溃后，“帮派”二字便被赋予了和地球时代截然不同的含义。 在外面丧尸、病毒、怪兽和失控超凡者横行霸道的时候，名为“巢城”的世外桃源里，“帮派”甚至是唯一的守护者，某种古老侠义和血性精神的传承者。 现在被申玉鹏称为“金爷”的这个男人，就是在那个风起云涌的铁血时代中应运而生的。 据说，他是最早一批感染丧尸病毒，却没有变异或者死亡，反而解锁了基因封印的幸运儿之一。 据说，他从一头偶尔流窜到龙城来的金角巨兽脑袋上，硬生生掰下了金色巨角，并打磨成一柄貌似獠牙的金色战刀，“金牙”之名，不胫而走。 据说，他以这柄金牙战刀，斩杀上万头丧尸和怪兽，并打服了上百座蜂巢建筑的首领，将这些蜂巢建筑打通、加固、融合到一起，建立了龙城规模最大的金牙巢城，并延续到了今天。 在龙城最血腥黑暗的年代，数十万人受到他的庇护，能在巢城安居乐业，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那些被灵能侵蚀了大脑，心灵和神经双重失控的超凡者们，来到他的地盘时，也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行为，否则，随时会被他的金牙战刀，洞穿最坚硬的头盖骨。 那时候，他的名气虽然还没有“武神”雷宗超这么大，也算守护一方的正面人物，谈不上英雄，至少是条好汉。 可惜，不是所有先驱者都能把握时代脉络的。 在很多和“金爷”出身相似的好汉们，都敏锐察觉到时代浪潮的汹涌，很快会把“巢城”和“帮派”都砸个粉碎。 他们立刻顺应变革的巨浪，主动将帮派改组成企业，企业互相吞并，变成超级企业，超级企业在“武神”雷宗超的见证下，组成生存委员会，又兴建超凡塔来管理全体超凡者，令整座龙城的权力，重新集中起来。 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中趁风而起，扶摇直上，最终，变成超级企业的掌控者，生存委员会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甚至能冠冕堂皇参加市长竞选。 也有人遭到明枪暗箭的打击，一蹶不振，就此沉沦，甚至神秘陨落，力量、财富和势力都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金爷”却始终躲在他的金牙巢城里，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发生。 直到生存委员会成立都三十年了，他还像是一块活化石般，任凭外界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如何处置这位“金爷”和他的金牙帮，的确是令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都非常头疼的问题。 一方面，他的资历实在太老，是“武神”雷宗超一辈的超卓人物，门生弟子无数，早已渗透各行各业，势力盘根错节，接近“大到不能倒”的程度。 另一方面，在丧尸危机和怪兽战争初期，他对捍卫龙城是有功的，无数市民正是躲在他建立的金牙巢城里，才能逃脱病毒、丧尸和怪兽的侵袭，毫不夸张地说，他至少拯救了数十万市民的生命。 但他坐拥半座金牙巢城，并以此为基地，掌控了龙城30%以上的灰色产业，还拒不接受巢城改造计划，令金牙巢城渐渐成为盘踞在今日龙城心脏的毒瘤，这也是事实。 更令人头疼的是，没人知道这位“金爷”还剩几分战力。 他在几十年前就是龙城凶名卓著的强人，至少天境巅峰强者。 虽然这些灵能修炼的早期先驱者，并不掌握科学修炼方法，只是凭借本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改造身体，往往留下多重暗伤，甚至危及大脑和中枢神经，极容易走火入魔，境界暴跌。 但身为金牙帮首领，已经很多年没亲自出手，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从“天境巅峰”的境界一路崩跌下来，还是更进一步，成就了“神境”。 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硬着头皮，对这个金牙巢城的实际掌控者痛下杀手。 好在他也知道轻重，除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之外，并不愿意对外界事务指手画脚。 偶尔还和超凡塔合作，缉拿那些实在太过分，破坏黑白两道共同秩序的失控超凡者。 对于到金牙巢城来游玩的市民，也尽可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一旦发生针对客人的恶性案件，往往不等警方出马，他就主动查找并制裁了凶手，再将千疮百孔的凶手丢出金牙巢城，任凭警方发落。 一句话，有“金爷”和他的金牙战刀在，金牙巢城之内，至少拥有基本的秩序。 对于这样深谙灰色地带生存法则的老人，在怪兽没有铲除之前，就连申玉鹏这样的裁判官，都不愿轻易招惹。 第三百零一章 左右逢源 幸好对方也不愿意招惹来自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申家和吕家的子弟。 仿佛雄狮狩猎般的气势，在众人头顶缭绕一阵，就渐渐消散。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冷汗将脊背濡湿，衣衫都湿哒哒贴在身上。 就连吕丝雅都不和孟超多废话，亦步亦趋跟在申玉鹏等人身后，快步离开金牙巢城。 穿过菜市场，重新回到宽阔的大马路上，只觉空气都清新不少，孟超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申玉鹏将“小虫”推进一辆全封闭的面包车，告诉孟超，他要立刻找地方审讯，问出关键线索，以便对“天工机械”的主使者展开行动。 一切顺利的话，午夜之前，他会再和孟超联络——毕竟孟超发现了超巨沙虫，又找到“小虫”，也算当事人之一，按照程序，肯定需要孟超提供一些补充材料。 到时候，希望不会打扰孟超休息。 孟超爽快答应，让申玉鹏无论几点，尽管和自己联络，自己也想及时得到最新消息。 送别申玉鹏，回头看时，发现吕丝雅仍旧气鼓鼓地瞪着他。 孟超摸摸鼻子。 吕丝雅一向给他的感觉，就是霸气外露，胜券在握。 就连被林川背叛，也是“伤心”多于“愤怒”。 他还从没见过她这么生气。 “看来，我们当不成朋友了？”孟超想了想，试探着问道。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吕丝雅冷冰冰道。 “明白，我这就主动消失。” 孟超扭头，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道，“确认一下，如果我待会儿真的和申玉鹏宵夜，听到什么非常劲爆的消息，关于案情的最新发展什么，也不用告诉你了，对吧？毕竟我们互相欺骗了彼此，无论我再说什么话，你都不会相信。” “等等——” 吕丝雅眯起眼睛，“申玉鹏都把‘小虫’攥在手里，以他的能力，不出二十四小时，绝对能抓住隐藏在‘天工机械’的主谋，就算你打听到再劲爆的消息都是马后炮，统统告诉我，又有什么用？” “话不是这么说，还记得我们最开始验尸的时候，我的推测么？” 孟超心平气和地解释，“我总觉得，所谓‘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其实是两个案子，第一个案子，‘天工机械’的金永强秘密弄来变种狂犬病毒，偷偷给同小区的宠兽注射，让这些宠兽故意发狂，栽赃给‘灵创生物’的案子，基本解决了。 “问题是，金永强又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他的宠兽体内也有变种狂犬病毒，这头宠兽不是他买来接近邻居的道具吗？他没理由害死自己，天工机械的幕后黑手想要杀人灭口，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和这种方式。 “再加上我从金永强颈椎骨的擦痕上，读取到的信息，这些线索全都指向另一个凶手，或许比金永强还危险百倍的凶手。 “第一起案件，主谋不出所料就是‘天工机械’的某人，既然是超凡者犯罪，理应归超凡塔、裁判庭来处理，所以我才会找到申玉鹏，告知一切。 “但第二起案件，直觉告诉我，和一头非常狡猾的高智商怪兽有关，似乎是怪兽调查局的业务，我还是比较倾向和你合作来揭开谜底。 “信不信由你，或许，第二起案件才是真正的惊天大案，是你爬到异兽调查局高层，最好的踏脚石，和杀死金永强的凶手相比，天工机械真是一条小得不能再小的小鱼了。” 这次，孟超没有欺骗吕丝雅。 倘若前世记忆画面没错，这件事真和“妖神”有关，这条“大鱼”的价值，的确比整个天工机械更高。 吕丝雅心中有气，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好吧，看来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土崩瓦解。” 孟超耸肩，“那我只能勉强找申玉鹏合作，一路追查到底了。” 话音未落，他转身就走。 干脆利落，步履如风，转眼就走出几十米。 吕丝雅追了上来。 她和普通富豪千金最大的不同，就是有着百折不挠的心态。 仅仅用了五秒钟，她就调整过来，再次将运动鞋走出高跟鞋的气势。 “你能保证把申玉鹏说的每句话，都一字不漏地告诉我？”她像是完全忘了刚才的事情。 “可以。” 孟超道，“但申玉鹏知道你我的关系，恐怕也不会把特别机密的内幕情报，统统告诉我。” “没关系，就算没有申玉鹏的情报，我也一定能扳回这一局！” 吕丝雅在嘴唇上咬出一排细密的牙印，又深深看了孟超一眼，“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孟超想了想：“现在回农大，万一待会儿又被申玉鹏叫出来，时间挺尴尬，忙了整整一天，没正经吃过饭，我准备找地方填饱肚子，再去找个二十四小时经营的‘极限流体验中心’，修炼几个小时，恢复一下精神。” “行，那就先吃饭，再去修炼。”吕丝雅拍板。 孟超道：“等等，你该不会是想和我一起吧？” 吕丝雅道：“你该不会是想甩掉我吧？” 孟超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你突然变得这么……热情，是怕我甩掉你，转而去抱申玉鹏的大腿么？” 吕丝雅盯着他：“你会吗？” “你多虑了。” 孟超淡淡一笑，伸出强健有力，青筋毕露的双臂，摊开双手。 吕丝雅迟疑道：“你的意思是，你拥有桀骜不驯的性格和强者的尊严，准备靠自己的双手打天下，绝不会抱任何人的大腿？”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有两只手。” 孟超认真道，“所以，可以左右逢源，你和申玉鹏，吕家和申家，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调查局和裁判庭，两条大腿，一起抱。” …… 或许是地刺术还没修炼到登峰造极的缘故。 吕丝雅忍了很久，终究没召唤出一根尖锐的地刺，捅进孟超的裤裆，把他活活戳死。 她只能带孟超去了自己经常去的一家会员制私房菜馆。 但看到孟超狼吞虎咽，牛嚼牡丹般的吃相，她又隐隐有些后悔，实在没必要带孟超来这种地方，糟蹋了自己最喜欢吃的几道美味佳肴。 孟超吃了一轮又一轮。 心思全不在滋味错综复杂，摆盘巧夺天工的菜肴上。 却是目不转睛盯着平板电脑。 网上都是今天生化调制技术支持者，集会和巡游的消息。 很多网站的首页，都是“灵创生物”的创始人谢晓磊，意气风发，振臂高呼的照片。 他在集会上发表了一篇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又感人肺腑，不失煽动性的演说。 博得了无数网友的支持。 也有很多网友当起了键盘侦探，指出了案件中的诸多疑点，旗帜鲜明地提出，“灵创生物”极有可能是这起案件的受害者，是他们的技术，让不少利益相关方感受到了威胁，才被人用这么残忍和惨烈的方式，泼了脏水，不，血水。 虽然孟超一眼就看出这些评论背后，人为操纵的痕迹。 但所说的，未尝不是事实。 一旦案情真相大白，相信“灵创生物”一定会否极泰来，无论知名度、规模、订单还是理论，统统更上一层楼。 “奇怪。” 在平板电脑上划了半天，孟超忽然皱眉，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吕丝雅道：“你的直觉，又告诉了你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昨天晚上把案情捅到网上的‘神秘爆料人’，究竟是谁呢？” 孟超沉思道，“原本案情处于高度保密状态，无论‘灵创生物’还是‘天工机械’都三缄其口，不该被披露得这么详细。 “若非案件曝光，网上不会掀起这么激烈的论战，‘生化调制技术’和‘符文机械技术’的矛盾也不会尖锐化，就没有今天这场集会和巡游了。” 吕丝雅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天工机械’的人透露出去的，目的就是往‘灵创生物’身上泼脏水，用舆论压力，夺取工程订单？” “我原本也这么认为，特别是今天激怒农大学生的那篇帖子，屁股歪得实在太明显了。” 孟超道，“但仔细想想，倘若真是‘天工机械’的人曝光，在已知两头生化宠兽的耳道深处发现针孔，不是意外而是故意杀人，案件将移交超凡塔、裁判庭的情况下，他们应该惶惶不可终日吧，再搞这种刺激对手的动作，有意义吗，难道是垂死挣扎？ “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通过舆论风暴，将‘灵创生物’推上风口浪尖的同时，也会令所有生化调制技术的从业者和支持者，都同仇敌忾，甚至拿出大把资源来支持‘灵创生物’，将真相调查到底。 “作为心里有鬼的犯罪者，我觉得‘天工机械’没有曝光的动机，事情闹得越大，对他们越没有好处。 “反过来说，今天‘灵创生物’好像还处在被抨击、被咒骂的受害者位置，但只要案件真相大白，他们马上就能绝地反击，声势更胜往昔——若非昨晚的案情曝光，也不会有这种峰回路转的戏剧性效果啊！” 第三百零二章 秘警小队 吕丝雅想了想，道：“你该不会是认为，昨晚的案情曝光，是‘灵创生物’的人搞出来的吧？” “我不知道，以你对谢晓磊的了解来看呢？”孟超摇头。 “有可能。” 吕丝雅若有所思，“谢晓磊搞宣传很有一套，向来喜欢剑走偏锋，倘若他坚信自己是清白的，绝不会放过这个增加曝光率的机会——但如果是他主动曝光，不更说明他心里没鬼？和我们查找的，杀死金永强的真凶，似乎没什么关系。” “也是，看来只能等申玉鹏那里的结果出来再说了。” 孟超的动作忽然停顿，似乎想到什么。 吕丝雅扬起眉毛：“怎么？” “不好意思，雅姐，这里有没有什么……横货？”孟超摸着肚子，红着脸问。 “横货？” “就是硬菜，能酣畅淋漓，风卷残云的那种。” “……你刚才还没有酣畅淋漓，风卷残云吗？” “没有，我以为这都是上主菜之前的小凉菜什么的，等了半天也不见硬菜上桌，这才问你一下。” 孟超实在吃不惯这种会员制的私房餐厅。 最终还是回到九沙大学城的垃圾街去大快朵颐。 没想到吕丝雅还一路跟着，搞得他有些鬼鬼祟祟，不想被同学们看到，否则又要费一番口舌来解释。 九沙大学城就有一座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极限流体验中心。 孟超躺在修炼舱内，任凭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液缓缓没过自己的口鼻。 药液顺着鼻腔和口腔，缓缓涌入肺泡、胃壁，并顺着三万六千个毛孔渗透到了每一条毛细血管里。 他进入深度冥想状态，任凭生物电流和思维的火花交相辉映。 接到申玉鹏的电话时，已经不是深夜，而是次日凌晨五点。 吃的不是宵夜，而是第二天的早点了。 吕丝雅执意要把孟超送去。 并且故意让申玉鹏等人看到孟超从她的车上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有种向申玉鹏“宣誓主权”的味道，告诉申玉鹏，“孟超是我的人”。 孟超对此一笑了之。 换成普通大学生，对于抱富婆大腿这种事，肯定有着扭捏的自尊心，容易患得患失，想东想西，无法以平常心来对待。 但孟超可是从末日归来的重生者。 他见过亿万颗毁灭的星辰在龙城上空绽放。 他见过数千万人用大半个世纪建设的城市被夷为平地。 他见过无数辉煌的大厦瞬间崩溃，而崩落的钢筋混凝土还没砸落到地上，就被上万度高温的风暴轰成灰烬。 他见过人类变成人形的焦炭，在熊熊燃烧中哀嚎。 他见过无数亡灵从支离破碎的躯壳中喷涌而出，又在瞬间被灵能狂潮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曾经存在过，欢笑过，哭泣过，欣喜过，悲伤过的痕迹。 见过这一切的孟超，在某些时候，从某种角度说，拥有一颗无比成熟而深邃的心灵。 为了拯救龙城，创造美好的未来，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去抱吕丝雅的大腿。 也可以在抱吕丝雅大腿的同时，仍旧警惕她的野心和莽撞。 更可以在摆了吕丝雅一道之后，再次泰然自若去抱她的大腿。 至于同时抱吕丝雅和申玉鹏的大腿，更是小菜一碟，常规操作了。 只不过，抱大腿归抱大腿，不管再怎么抱，他都会坚持自己的本心，当一个热爱龙城，捍卫家园，无私奉献，情操高尚的良好市民的。 孟超走进和申玉鹏约好的粥铺。 “吕小姐送你来的？”申玉鹏问道，“昨天的事，她没有生气吧？” 孟超点头：“有。” “这样……”申玉鹏迟疑，“会不会有些不好，影响你和她之间的合作？” “吕小姐并不是因为我为人忠厚老实或者风趣幽默，才和我合作的。” 孟超耸了耸肩，“在我值得合作的能力和条件尚未消失之前，我想，我和她的合作应该会继续下去吧？” “孟超同学，你真的很有意思。” 申玉鹏哑然失笑，把孟超让到了里间。 凌晨五点，天空仍旧像是一块灰色的坚冰，路上没什么新人，粥铺老板蜷缩在角落里轻轻打着呼噜，里间只有一桌客人，是神色精悍的两女一男。 他们都洗掉了脸上的油彩。 眼底绽放的精芒，却让孟超一眼认出，他们就是昨晚跟随申玉鹏突入金牙巢城的秘警和裁决者之一。 能当上秘警或者裁决者，自然拥有级数以上的实力。 虽然他们都刻意压制各自的生命磁场，孟超还是能感受到，他们呼吸之间，缭绕在周身的灵能涟漪，极有节奏地舞蹈，跳跃。 “红茶，白叶，兰花，我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 申玉鹏微笑着说，“这位孟超同学，就不用多介绍了吧？” 三个名字，显然都是代号。 名叫红茶的女孩子看着也就二十多岁，贴着头皮剃了一个短寸，进了粥铺，嘴里还一刻不停嚼着口香糖，军绿色马甲鼓鼓囊囊，每个口袋都装满了枪械和弹药，马甲两侧伸出的手臂上，疙疙瘩瘩都是肌肉，腰扎武装带，脚踏黑色战靴，一副枪械狂人的样子。 名叫白叶的，则是一名三十多岁，气质相当儒雅的中年男子，他的五官很淡，像是用稀释过的墨水画上去的，孟超只要一挪开视线，就忘了他长什么样子，混入人群中，绝对找不回来。 “兰花”却是一名双眸细长，亭亭玉女，非常有书卷气的成熟女性。 眼底偶尔闪烁的光芒，却富有神秘的节奏，就像是催眠大师手里不断摇摆的钟表，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对她生出莫名的信赖。 “一个是枪械专家，一个应该是跟踪和情报高手，还有一个则精通心灵秘法，三人的实力至少达到地境巅峰，搞不好突破了天境。” 孟超这样想着，在四人身边坐下，微笑道，“诸位好，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距离传说中的‘秘警’和‘裁决者’这么近，感觉怪怪的，没想到你们也喝皮蛋瘦肉粥。” 一句话说得板寸头的枪械狂人“红茶”笑起来：“什么意思，裁决者就要不食人间烟火？” “不是，我就是……” 孟超想了想，“从小听过太多关于‘秘警’和‘裁决者’的故事，相比斩杀怪兽的‘猎杀者’，你们的消息总是一鳞半爪，真假难辨，平添几分神秘色彩——听说你们的身份都是绝密，就这样把真面目暴露在我面前，没关系吧？” “没你想得这么夸张。” 申玉鹏解释，“裁判庭是专门对内的执法机构，我们要抓捕的很多嫌疑人都是有头有脸还掌握强大武力的超凡者，大张旗鼓上门，很容易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没有像‘猎杀者’那样大肆宣传，但也不至于说‘绝密’这么夸张。” “再说——” “红茶”勾起嘴角，“你怎么知道，自己看到的，一定是我们的真面目呢？” 她的心性有些飞扬跳脱。 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假小子。 孟超正欲回答。 余光忽然扫过白叶的手。 白叶正用筷子去夹碗里的牛肉丸。 见孟超盯着他的手，不由道：“不好意思，忙了一个通宵，饿得实在不行，没等你来，先吃了一阵，不介意吧，孟超同学？” “不介意。” 孟超若有所思，“不过，你们调查过我？” 白叶微微一怔，瞳孔骤然收缩。 申玉鹏饶有兴致地看着孟超：“何出此言？” “我见过白哥的手。” 孟超道，“北线攻势的时候，在碎星湖区的东湖基地，最后几天，有两次到食堂去，经常会遇到一名脸色有些焦黄的同学，坐在我的附近。 “虽然他比眼前的白哥矮了半个头，手掌也粗糙得像是砂纸一样，但你们拿筷子的姿势却一模一样。 “这是一种非常专业的姿势，不像是拿筷子，倒像是拿笔或者刻刀，而且在夹肉丸的时候，都喜欢向左转动半圈，再夹起来，让肉丸沾满汤汁——那应该就是你吧，白哥？” 白夜淡淡的五官，浮现出浓烈的惊诧。 申玉鹏笑道：“孟超同学，碎星湖区的食堂里，至少数千人同时用餐，你该不会记住所有人双手和夹菜的特征吧？” “所有人，当然不至于。” 孟超道，“但有人在偷偷窥探我，我还是能感受到的，暗暗记下偷窥者的特征，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奇怪，我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大一新生，境界勉强突破二星，有什么地方，值得秘警的注意呢？” 申玉鹏看了红茶、白叶、兰花一眼。 四人沉默了几秒钟。 红茶第一个绷不住，笑出声，指着白叶道：“老叶，你还说自己的易容术和跟踪术天下无双，能在短短一天内改变数十次造型，和同一个人打交道，却不被对方发现，原来都是吹牛啊，哈哈哈哈！” 白叶的表情，一半懊恼，一半佩服，又看看自己露出破绽的双手，苦笑道：“孟超同学，你这样，搞得我今后都不敢再吃牛肉丸了。” “别介意，孟超同学，这的确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申玉鹏解释，“但当时的调查目标并不是你，而是吕丝雅，因为你接受过她的雇佣，我们只是例行公事。” “吕丝雅？” 孟超微微一怔，“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怒涛山脉地底深处，我堂弟申玉龙整支团队神秘惨死的事情。” 申玉鹏笑着说，“这件事，难得不值得仔细调查吗？” 第三百零三章 只是意外 孟超面不改色：“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的两支探矿队，加起来好几十号人，在地底遭遇晶石矿脉大爆发，结果只有三名幸存者逃了出来，的确应该好好调查，结果呢，查出什么了吗？” “我们查到了一些线索，但都不支持吕丝雅谋杀了申玉龙的结论，之后，案件被异兽调查局接手，考虑到吕丝雅的特殊身份——无论从擎天集团还是异兽调查局哪一方来说，我们都不得不特别谨慎，最终，在秘警组织这边，这起案件的档案就被封存了。” 申玉鹏道，“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孟超同学，我们的合作，是不会受到申玉龙之死影响的。” “我本来也不担心，因为我的手上没有沾过哪怕一滴无辜者的鲜血。” 孟超看着秘警中擅长心灵秘法的“兰花”，十分坦荡地说，随后岔开话题，“您这么一大早来找我，是‘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有最新进展吗？” “按照规矩，原本不该随意泄漏，不过，托你的福，经过一昼夜的奋战，我们已经成功抓获了一名‘天工机械’的高层，确信他就是幕后主谋，今早十点整，在超凡塔将举办一个案情通气会，向各界媒体通报案情进展，所以，先告诉你也无妨。” 申玉鹏帮孟超叫了一碗粥，自己也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 或许真是饿得狠了，又熬了个通宵，他不免有些胡子拉碴的模样，化解了鹰钩鼻带来的锐利以及出身豪门的贵气。 皱巴巴的长风衣拖到地上的模样，倒像是个随处可见的邻家大叔了。 一边喝粥，他一边将案情娓娓道来。 “你的猜测，大半是正确的，‘天工机械’和‘灵创生物’在争夺二十号地下交通轨道线的工程订单，但在技术上遇到障碍，因为一道上古符文的正确镌刻方式始终没有找到，令新型盾构机的噪音和振动超出上限，在挖掘过江隧道时，很容易发生事故。 “而‘灵创生物’这边，巨化沙虫的调制却非常顺利。 “前两次技术验证会上，‘灵创’在十项技术指标中，有七项都领先于‘天工’，极有可能拿下这张诱人的订单。 “‘天工机械’主持新型盾构机研发和工程投标的高层，不得不铤而走险，找金永强‘想想办法’。 “之所以找金永强，一方面是他经常出入金牙巢城，社会关系相当复杂，有办法弄到旁门左道的工具和药剂；另一方面，金永强并非‘天工机械’的核心高层，所在部门和工程投标也没有关系；再说，他的经济状况不佳，很容易同流合污。 “金永强在得到高层授意和承诺之后，就想到了自己在金牙巢城里结识的地下药剂师，绰号‘小虫’的廖某某。 “这两个人去年底因为调制非法狂化药剂，在怪兽角斗中作弊的缘故，得罪了黑骨帮，一个被打断双腿，另一个欠下高额债务，可谓‘共过患难’，交情极深。 “金永强花重金从‘小虫’这里买来几支狂化药剂，首选对象当然是巨化沙虫，下手地点则是比较容易潜入的四号垃圾场。 “他倒是成功将狂化药剂注入了五条巨化沙虫体内，岂料巨化沙虫的体型实在太庞大，而且神经结构和哺乳动物大相径庭，并没有瞬间狂化，仅仅是失控逃窜到了地底。 “这个结果并不能让‘天工机械’的高层感到满意，也无法在工程招标会上一锤定音，他要求金永强搞出一起‘更惊险刺激，有新闻价值’的大事件。 “被逼无奈的金永强只能把主意打到自家小区的宠兽身上，他买来一头‘灵创生物’调制的生化宠兽‘赛虎’，混到小区里同类型宠兽的主人圈子里，并且利用自己在‘天工机械’任职的身份，又日夜钻研网上查找到的‘赛虎’相关资料，成功博取了邻居们的信任。 “同时，向‘小虫’请教能安静、无声、快速、不引起宠兽反应，为他们注射狂化药剂的方法。 “这时候‘小虫’已经当上了黑骨战队的专职药剂师，日常工作就是为那些穷凶极恶的怪兽注射药剂，自然有的是办法和工具。 “最终，金永强找到机会，用‘小虫’传授给他的方法，往两头‘赛虎’耳道内注射了蕴藏‘变种狂犬病毒’的狂化药剂，制造了耸人听闻的惨案。 “现在真相大白，我们已经攻破了‘天工机械’那名高层的心理防线，使他交待了一切罪行。 “而‘小虫’早就竹筒倒豆子一样交待了所有，他说，他没想到金永强会把事情搞得这么过分，原本还以为，只是稍微刺激一下生化宠兽，让他们把主人抓伤、挠伤而已，从没想过置人于死地，自从看到新闻，他就惶惶不可终日，所以才会在机械腿里，暗藏那么多机关。 “别的证据，诸如金永强出入金牙巢城的监控画面，他在小区里查探地形，躲避监控探头的画面，他购买生化宠兽和上网搜索相关信息的记录，最重要是他调制和注射狂化药剂的工具，等等等等，统统都被发现，已经可以形成证据链。 “这起社会影响极其恶劣，极有可能引发各方势力之间尖锐矛盾的案件，能在案发后短短数日内就水落石出，孟超同学，你的功劳不小，我会在组织内部，为你请功的。” 申玉鹏告诉孟超，因为调查和逮捕非法超凡者这项工作的特殊性。 很多时候，他们不得不请求社会各界的帮助，要依靠正道超凡者的力量，去对付这些邪恶超凡者。 是以，组织内部早有成例，对于提供线索和辅助抓捕的热心市民，按照贡献，给予不同额度的奖励。 奖金自然是最实惠的“超凡币”。 对超凡者而言，这是比真金白银还值钱的硬通货，能在超凡塔里采购天材地宝，打造神兵利器，甚至发布自己的悬赏任务，雇佣其他超凡者组建精锐的团队。 但这并不是孟超现在最关心的。 “可是，金永强之死又是怎么回事呢？”他问申玉鹏。 “我们初步推断，是他在为邻居家的两头‘赛虎’注射狂化药剂的时候，不小心被感染病毒的宠兽，抓伤或者咬伤了自家宠兽，最终遭到了反噬。” 申玉鹏解释道，“他想办法支开邻居时，三头生化宠兽肯定是在一起的，而他在为第一头生化宠兽注射完狂化药剂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下，还要警戒四周，势必也不可能留意到这头宠兽和自己的宠兽在干什么。 “我们从‘小虫’这里了解到，注射狂化药剂后，即便是延时发作，也会感觉轻微的刺激，攻击性稍稍提升，那么，在和同类嬉戏打闹的时候，不小心抓伤或者咬伤，从而将病毒转移到同类体内，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结论就是这样，两名邻居的无辜惨死，是一场性质极其恶劣的谋杀；但行凶者金永强之死，则是一场恶有恶报的意外。” “……” 孟超挂着满脸“你他妈不是在逗我吧”的表情，盯了申玉鹏半天。 申玉鹏在他的凝视下，慢条斯理喝完了一碗粥，又喝了第二碗。 “伤口呢？” 孟超道，“如果金永强这头生化宠兽，是被同类抓伤或者咬伤，才感染了病毒，伤口在哪里？” “伤口极有可能在缺失的血肉上。” 申玉鹏道，“你知道，这头生化宠兽的攻击格外激烈，制服它的邻居不得不下了重手，打得血肉模糊，将很多伤口都掩盖掉了。” “可是——” 孟超难以置信地说，“金永强的伤口表明，他是被宠兽一击必杀，这头狂性大发的生化宠兽，攻击也未免太犀利了一点吧！” “被注射了狂化药剂的生化宠兽，出现什么样的攻击模式都不足为奇。” 申玉鹏道，“我同意，孟超同学通过精彩的推演和想象，的确得出了‘金永强之死’的另一种可能性，但办案不讲可能性，只讲证据。 “我们已经将事发前后整个‘世嘉天城’的监控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该小区是近年新建的中高档住宅小区，很少监控死角，但除了小区内部居民之外，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陌生人出没。 “而在金永强死亡时间的前后，因为两头失控的生化宠兽已经逃窜出来，整个小区都被惊醒，安保措施提升到密不透风的最高级数，更不可能有人侵入进来，伪装宠兽的方法，杀死金永强。 “再说，你也承认了，‘天工机械’的高层想要杀人灭口，根本不会选择这个时间点。 “而金永强虽然在金牙巢城欠下一大笔钱，但还没多到别人要置他于死地的程度，巢城中人很知道分寸，没必要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至于别的社会关系，金永强只是‘天工机械’一名郁郁不得志的中层，究竟谁会处心积虑，用伪装宠兽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他？” 第三百零四章 到此为止 孟超张了半天嘴。 申玉鹏的疑惑，也是他的疑惑。 除了和“灵创生物”的矛盾之外，金永强并没有和任何人结下不死不休的矛盾。 而“灵创生物”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对宠兽下毒的事情。 否则，直接报警就好了，自有法律会制裁他，何必惹祸上身呢？ 但就算没有证据，孟超依旧坚信金永强之死绝不是意外。 因为他视界上方的任务提示信息，已经跳到了【妖神之谜，任务进度8%】。 随着案情渐渐水落石出，任务进度又提升了一大截。 这说明金永强之死，绝对和“妖神”脱不了干系。 但这话，又该怎么和申玉鹏说呢？ 孟超想了半天，只能道：“所以，就这么结束了？” “不然呢？” 申玉鹏反问，“我们抓住了幕后黑手，也抓住了狂化药剂的提供者，还在案件的直接实施者家里，找到了特制的注射器等等作案工具，两名受害者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慰，‘灵创生物’也不用继续蒙受不白之冤，这样还不能完美结案吗？ “孟超同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起案件并不是你想象中这么简单，今天的生化调制和怪兽行业从业者大集会和巡游，你看到新闻了吧？” 孟超点头：“看到了，据说有数万人参加。” “不是数万，是十几万，你知道现在龙城的失业率有多高，大把无所事事的青年在大街小巷闲逛，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凑热闹？” 申玉鹏叹了口气，道，“如果不能尽快结案的话，生化调制技术支持者和符文机械技术支持者，矛盾冲突越来越尖锐，今天你搞几万人加上几万头宠兽的大巡游，明天我把几百吨重的矿山挖掘机都开到大马路上，开到超凡塔前面堵塞交通，再引来几十万充满愤怒的无业青年围观，稍有不慎，擦枪走火，就是席卷龙城的大事件。 “上头的意思，绝不想看到生化调制技术和符文机械技术的矛盾愈演愈烈，对这起案件要尽快拿出结论，安抚各方情绪，每拖一天，就增加一分引爆全城的风险，你明白吗？ “尽管扛着重重压力，但我们并没有草率行事，更没有屈打成招，而是夜以继日地奋战了超过四十八小时，做了大量细致的工作，相信我，这起案件99%的部分，都是经得起反复验证的，毕竟，一旦我们抛出结论，肯定要面对‘生化调制派’和‘符文机械派’的双重吹毛求疵，不可能不办成铁案。 “即便在金永强之死的问题上，存在1%的瑕疵，我相信没人会在乎，‘灵创生物’不会，焦头烂额的‘天工机械’更不会。” “可是——” 孟超沉声道，“如果金永强真是被人杀死，凶手仍旧逍遥法外，下次再作案怎么办？” “那就等他下次作案的事情，再把他绳之以法。” 申玉鹏又端起一碗粥，笑了笑，“觉得我们做事太消极了，不像传说中英明神武，断案如神的秘警，是吗？ “没办法，我们生活在一个和地球截然不同的世界，我们的文明和地球文明，尽管外表相似，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在我们的社会上，生活着大量名为‘超凡者’的人形凶兽，人形坦克，人形战斗堡垒，人形重磅炸弹——他们有着惊人的破坏力和高超的犯罪技能，我们几乎无法阻止任何超凡者犯罪，也无法判断，究竟哪个超凡者有犯罪的可能。 “就说你吧，孟超同学，现在的你当然风华正茂，身手不凡，交游广阔，前途无量，怎么看都不可能犯罪。 “但只要在修炼时出一点点小差错，让一缕微不足道的灵能冲进你的中枢神经，损毁或者改造你脑域中米粒大小的一点区域，就有可能令你走火入魔，性情大变，生出强烈的杀戮和毁灭欲望。 “请问，这样的失控犯罪，我们要怎么提前预防？ “而你又怎么保证，自己修炼时绝对不会走火入魔？” 孟超想了很久，的确无法保证。 “即便超凡塔、裁判庭的资源也是有限的，无论人手、办案经费还是办案时有可能造成的附带伤害，都相当有限。” 申玉鹏颇为无奈道，“我也想100%完美结案，却不可能为了1%的瑕疵，继续投入100%的资源，因为，就在我调查金永强之死的谜底时，很可能在全城范围内，又发生了几十起超凡者走火入魔、失控犯罪的恶性事件，孰轻孰重，我想孟超同学你是能够分清楚的。” 孟超叹了口气，也起身添了一碗粥，道：“我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也明白很多事就像挟泰山以超北海，非不为，而是不能。 “就好像明知道金牙巢城是藏污纳垢之地，甚至有大量通缉要犯藏匿其中，但现在的龙城还没有彻底铲除它的能力。 “只是，想到我们已经这么接近答案，接近真相和正义，却因为要缓和‘生化调制派’和‘符文机械派’的矛盾，不能追查到底，有些不甘心而已。” “真相和正义，从来不是秘警、裁判庭、超凡塔甚至生存委员会所追求的。” 申玉鹏淡淡道，“团结和稳定，才是当前龙城最需要的东西。” “申哥，您觉得没有100%的真相和正义，能有100%的团结和稳定？”孟超皱眉。 “为什么不能？” 申玉鹏附身过来，凝视孟超，“如果我要追求100%的正义，首先要一查到底的就是申玉龙和吕丝雅两支探矿队在怒涛山脉地底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尸骨无存的探矿队员们，究竟是死于灵磁暴潮的喷涌，还是彼此的刀剑和矿锤之手。 “就算这么做，会导致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申家和吕家，裁判庭和调查局的矛盾全面升级甚至彻底决裂，我也应该不为所动，抽丝剥茧，找到害死这些探矿队员的真凶，搞清楚吕丝雅、你和秦虎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毕竟，这才是100%的正义，才能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才是秘警本色，对吧？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应该一查到底吗？” 孟超哑口无言。 “真相呢，如果我想追求100%的真相，第一个要调查的仍旧是你。” 申玉鹏继续道，“为什么你在高考前五十天会突然崛起，短短半年就突破到二星灵变境界，还掌握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秘法，你口中的‘传火老人’究竟是谁，究竟存不存在，是某个丧心病狂的非法科研团队，或者干脆就是藏匿在巢城深处的犯罪集团？ “你觉得，我应该不择手段，不惜代价，把你的来历、背景、力量来源……方方面面，都彻底调查清楚吗？” 孟超无言以对。 “看，100%的真相和正义，恰恰无法带来100%的团结和稳定。” 申玉鹏重新坐了回去，恢复慵懒和邋遢的邻家大叔模样，懒洋洋道，“我加入裁判庭已经很多年了，虽然外面流传着很多关于我的故事，很多人听到‘秘警’、‘裁决者’甚至‘裁判官’之类吓人的名号，往往会把我想象成一个铁面无私，心狠手辣的人。 “但实际上，只要你对龙城的威胁不是太明显，我并不太愿意痛下杀手。 “我可以对怒涛山脉地底发生的冲突睁一眼闭一眼，你们说我的堂弟申玉龙和那么多探矿队员都是灵磁暴潮杀死的，那就算是意外吧！ “我也可以无视你的来历，你爱编‘传火老人’的故事，那就编呗，反正每个超凡者都有自己的秘密，也都喜欢编造自己的故事。 “基于同样的理由，就算‘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的谜底，还缺失最后一块拼图，把它找出来的代价也实在太高了，所以，本案到此结束，可以吗？” 第三百零五章 裱糊匠 孟超琢磨了半天。 “可以。” 他顿了一顿，又道，“如果我新发现了什么线索，真的找到了杀死金永强的人，能请求你们的支援吗？” “这是当然。” 申玉鹏笑起来，“无论你发现了什么线索或者可疑的人，随时和我联络，只要我手头没案子，一定尽快赶到——虽然我手头没案子的时候，并不多。” 孟超也笑起来：“期待有机会，再次和申哥，还有你的精英团队合作。” “只要你想，就有机会。” 申玉鹏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孟超，“因为秘警工作的特殊性，我们经常会针对特定案件，临时招募一些队员加入团队，一方面补充我们在某些专业领域的技能不足，另一方面，我们这些人毕竟抛头露面，很多人都知道我们的身份，容易激起嫌疑人的怀疑，做出过激行为。 “找一些生面孔的话，做事情更方便些。 “所以，如果孟超同学这样有勇有谋，表面又和秘警组织毫无瓜葛的有志青年，愿意支持我们的工作，我们当然热烈欢迎。” “一言为定！” 孟超向申玉鹏伸手。 之所以把“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的线索告诉申玉鹏，也是希望借助申玉鹏之手，搭上秘警组织这条线。 作为追查和制裁失控超凡者的执法机构，裁判庭在未来的龙城，还将发挥重要作用。 自己的前世记忆碎片，如果能和裁判庭的权限相结合，才能对未来，实施更强力的干涉。 离开粥铺时，已经快到七点钟。 街上渐渐出现行人，穿着立体机动套装，蹦蹦跳跳去上班。 孟超坐进吕丝雅的车里，长舒一口气。 他首先将申玉鹏对申玉龙之死的怀疑说了出来。 吕丝雅满脸无所谓：“他想查就查好了，反正申玉龙的确不是你、我或者秦虎杀死的，我甚至主动提出，让林川手下留情，结果，是白幽灵咬死了他。 “就连红辉玉矿脉的开采权，我也分了一部分给寰宇集团，至于双方罹难的探矿师，也都得到了超过合同的抚恤金，终有一日，我会找到躲在白幽灵背后的家伙，为他们报仇的！” 孟超又说出“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的结果。 “和我想得差不多。” 吕丝雅说，“事情闹得这么大，无论‘生化调制派’还是‘符文机械派’，都有各自的派系大佬，搞不好都是神境强者，谁都不希望因为一起小小的案件，搞得龙城内部分裂，所以，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怎么，看你的表情有些郁闷，难道你还在期待别的结果吗？” “这倒不是。” 孟超摇了摇头，道，“理性上，我能理解秘警组织的难处，就是感性上……觉得秘警组织和我想象中不同，不是那种铁血、敏锐、锋利的执法机关，倒像是一个……裱糊匠？” 吕丝雅“咯咯”笑了起来。 “裱糊匠？这个称呼真是恰如其分，事实上，不单单秘警组织是裱糊匠，超凡塔也是裱糊匠，甚至连生存委员会都是裱糊匠，大家只是勉强维持着团结和稳定的假象，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吕丝雅淡淡道，“因为，龙城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国家。 “不不不，我不是说体量的问题，从体量来看，虽然地方狭小，但龙城好歹拥有数千万人口，已经远超地球时代的很多小国，再说，‘城市国家’的概念，古已有之，这不是问题。 “问题是，穿越这件事本身，以及丧尸病毒和失控超凡者的肆虐，已经彻底摧毁了旧的国家和社会概念，在血腥和黑暗年代中苦苦挣扎的人们，不得不依附于一个个社团，而这些社团不断膨胀和互相吞并，渐渐转型成了企业，又升级成了超级企业。 “异界的超级企业，和地球的超级企业，完全不是一回事。 “为了抵御丧尸、怪兽和失控超凡者，他们拥有强大的武力，又掌握着人们的衣食住行，甚至有资格制订无数规则来代替法律，并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人们的感激和忠诚。 “某种意义上，这些超级企业，就是一个个具体而微的‘准国家’。 “所谓生存委员会，不过是这些‘准国家’的联盟，今天的龙城，绝大部分权力依旧掌控在超级企业的手里。 “另一方面，超凡者的出现，也令‘国家’对‘个体’的管控能力降至谷底。 “国家当然不能仅靠暴力来维系。 “但如果一个‘国家’无法对它管辖的‘个体’，实施最高等级的暴力，这个‘国家’也是没有丝毫威信可言的。 “很不幸，今天的龙城就处于这样尴尬的局面中。 “申玉鹏说得没错，超凡塔、裁判庭的资源相当有限，而他们的对手，又比地球时代强大和疯狂了百倍。 “在地球时代，即便最丧心病狂的歹徒，浑身绑满炸弹，并且劫持了整整一车人质，他邪恶的极限，无非就是拉几十人陪葬。 “对付这样的歹徒，也只需要出动几队武装特警，几辆装甲车，花费有限的成本就足够了。 “但在异界，在龙城，因为‘超凡者’这种超不稳定因素的存在，一名失控的天境强者，分分钟就能轰塌一栋大楼，让成千上万人给自己陪葬。 “他还可能擅长隐形藏匿的方法，神不知鬼不觉逃出秘警的包围圈。 “甚至能改变自己的容貌和身材，大摇大摆走过监控探头，继续为非作歹。 “这样一来，抓捕失控超凡者的成本，比地球时代抓捕同类型罪犯的成本高出百倍，足以拖垮任何财政预算。 “秘警组织当然也想解决这个问题，包括超凡塔又何尝不想将权力彻底集中起来，对所有超凡者都严加管控。 “但所谓‘裁判庭’从一开始，就只是超凡者之间的仲裁机构，不得不依靠超级企业提供经费、技术和资源，他们就是问题的一部分，又怎么能依靠自己解决问题呢？ “或许，这就是我们‘调查局’诞生的原因吧，只有我们才能将龙城的力量，彻底集中起来！” 吕丝雅目光炯炯。 她似乎意有所指。 孟超心中一动，想到前世的“异兽调查局”，似乎不止调查异兽这么简单。 印象中，他们还卷入了更加诡谲叵测的漩涡。 只可惜，前世的自己只是升斗小民，对于超级企业和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之间的斗争，并不太清楚。 只知道源自龙城内部的矛盾，对拓殖异界的目标，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孟超只能说：“没想到你对超级企业的弊端这么了解，可你不是……” “我不是超级企业——擎天集团的一员，对吗？” 吕丝雅微微一笑，道，“这么说吧，如果擎天集团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而我也满足于此的话，我当然会坚定不移站在擎天集团一边，誓死为它而战。 “只可惜，擎天集团并不是我的，而且异界这么大，渐渐消散的迷雾后面，不知道还隐藏着多么精彩的世界，困在擎天集团的一亩三分地里，和那些叔伯兄弟争得头破血流，不是太……无趣了吗？” 孟超盯着她，看了半天：“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 吕丝雅摊手，“未知的征途，才最有意思，不是吗？” …… 孟超赶在早上十点前回到农大。 校方特别在大操场上准备了十块巨大的屏幕，直播裁判庭关于“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的案情通气会。 当同学们听到案件已经水落石出，来自“天工机械”的幕后黑手都被揪出来，操场上顿时一片欢腾。 “我就知道，‘灵创生物’的调制技术怎么可能出错？就算宠兽真的失控，也不会残杀主人这么糟糕啊！” “生化调制技术才是龙城的未来，我们没有选错路，太好了！” “‘天工机械’这些家伙也太无耻了，竞争不过我们，就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简直比怪兽还坏！” “昨天工大机械系那些家伙还趾高气昂，简称一定是宠兽调制时出了问题，这下看他们怎么说！” 同学们欢欣鼓舞。 尤其是血气方刚的大一新生最为激动。 昨天他们“远征”工大，先是辩论，然后又切磋，将年轻人澎湃的热血，狠狠发泄了一番。 美中不足的是，孟超始终都没出现。 “孟超，你太不够意思了！” 谢锋搂着孟超的脖子抱怨道，“说好了下午帮驭兽系同学加油鼓劲的，结果别说下午了，晚上都消失了整整一夜，说，你究竟和美女客户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做了一些……特别精彩刺激的事情？” 同学们都用锐利如刃的目光盯着他。 孟超想想昨天做过的事情。 验尸。 钻到垃圾场深处，和超巨沙虫激战。 又验尸。 深入金牙巢城，寻找“小虫”，在穷街陋巷之间追逐，哦，在这里总算钻了回女厕所。 想到这里，他只能轻轻揉搓着太阳穴，略显疲惫地叹了口气，淡淡道：“是，的确非常精彩刺激，你们绝对无法想象。” 第三百零六章 细雨工作室 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似乎就这样尘埃落定。 一周后，就传来“灵创生物”中标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部分工程建设的好消息。 农大学子再次欢欣鼓舞。 毕竟，生化调制技术能应用到龙城发展的方方面面，对他们将来的就业、创业和修炼，都有好处。 孟超被谢晓磊当成洗刷冤情以及工程中标的“功臣”，又被他请去“灵创生物”几次，专程表达谢意，并商议和“超星资源回收公司”的商务合作。 孟超也见识到了“灵创生物”正在研发中的升级版巨化沙虫。 据说，高野从四号垃圾场深处的工业废水中获得灵感，研究出一种全新的配方，能将巨化沙虫调制得更庞大也更聪明，工作效率大幅提升，对龙城接下来数十年的地下轨道交通远期规划，都能提供极大帮助。 看着体型堪比地铁车厢的超巨沙虫，孟超隐隐不安。 之后一个星期，都觉得千头万绪，梳理不出真相，夜里常做“妖神”吞噬地基，令全城崩塌的噩梦，白天则若有所思，心事重重。 就连这天秦虎来找他吃饭，都看出他心绪不宁。 秦虎这个人的特点，往坏里说，就是毫无立场，转进如风，将屁股决定脑袋贯彻到了极致。 往好里说，就是抗打击能力很强，懂得随遇而安，很能根据实际情况，随时调制自己的心态和作风。 修炼了几个月，他仍旧没恢复天境级数的力量。 却并不耽误他整天没心没肺，乐乐呵呵。 用他的话说，超凡之路，原本就是腥风血雨的地狱路，只要脑袋还连在脖子上，脖子还连在腔子上，那就问题不大。 发现常规修炼方法无法找回力量，他干脆暂时撂下这一节，专心致志拓展“超星资源回收公司”的业务，倒是把公司搞得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今次孟超帮了“灵创生物”的大忙，谢晓磊投桃报李，极有可能令“超星”的规模和实力都更上一层楼。 秦虎是带着整个“九鑫”投奔过来，按股份来算，都是“超星”的二号人物，当然要和孟超商量，如何落实相关业务。 孟超心不在焉的模样，立刻引起了老江湖的主意。 秦虎说，孟老弟怕不是遇到什么难处，虽然他现在实力暴跌，修为不复往昔，但江湖经验仍在，无论情场还是商场，都能帮孟老弟指条明路。 孟超皱眉，婉拒了秦虎的好意，说这些生化调制和符文机械圈子里的事情，秦虎身为猎杀者的经验再丰富，怕是也隔行如隔山。 秦虎却说，他厮混猎杀者圈子这么多年，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奇能异士不认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见过？正所谓“旁观者清”，哪怕说不出个道道，好歹能帮孟超分析分析，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 孟超缠不过他，只能打开电脑，调出最初激起“生化调制派”和“符文机械派”争议的那些帖子。 秦虎扫了一眼，就道：“这不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的帖子嘛，这件事不是已经水落石出，真凶都抓到了？” “是啊。” 孟超说，“真凶都抓到了，但我这边得到的消息，这些帖子却不是真凶授意网络水军发的，想想也是，真凶做贼心虚，也非常清楚，根本不可能用这种方法把水搅浑，反而会激起‘灵创生物’这边十二万分的愤怒，并且将事件曝光率提升到极致，对‘天工机械’根本没好处。 “所以，我的问题是，这些帖子究竟是谁授意网络水军去发的呢？” 秦虎挠着络腮胡说：“网上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成千上万，谁都有可能发，这有什么奇怪？” 孟超摇头说：“不对，这些帖子里的图片和信息，都非常专业而机密，只有双方内部的人，或者怪兽研究所的人才知道，绝不可能是不相干的人发的。” 秦虎说：“那又如何，案件都结束了，你还在乎这些帖子究竟是谁发的干嘛，无论是谁发的，有关系吗？” “是没什么关系，或许我有些神经过敏了。” 孟超叹了口气，伸手想去关闭网页，“我总觉得这起案件没能完美收尾，而这是我能找到唯一的疑点，算了，仔细想想，无论是谁发的，的确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等等。” 秦虎翻到一篇文章，扫了两眼，却是眼前一亮，拦住孟超的手，笑眯眯道，“孟老弟，虎爷终究比你多混了几年，你来找我请教，还真找对人了。” 孟超微微一怔：“你知道是谁授意网络水军发了这些帖子？”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秦虎的络腮胡一翘一翘，得意道，“不过，我知道这是哪支‘水军’的杰作。” “什么！” 孟超站起来，坐到秦虎身边，“虎爷，详细说说？” “所谓‘网络水军’，无非就是网上的传媒公司，娱乐公司，自媒体的个人工作室什么的，他们的宣传手法，有很鲜明的个人风格，特别是一些长文的遣词造句，别人是很难模仿的。” 秦虎说，“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帖子都是出自一家叫‘细雨工作室’的网络传媒公司之手，主要是这篇文章，字里行间，都是主笔‘细雨’的味道。” 孟超凑过去一看。 正是那篇假借工大机械系学子口吻撰写的，深深激怒农大学子的文章。 孟超迟疑道：“这不是工大学生写的么？虎爷怎么知道，是什么‘细雨工作室’？” “因为我曾经和细雨工作室合作过。” 秦虎说，“像我们超凡战队，虽然主营业务都是在荒野深处厮杀，但战队形象经营和战绩宣传，也是很重要的，要有曝光率，吸引广大市民的关注，才能找到好的赞助商，并代言大厂牌出品的武器和装备，所以，我们经常找网络上的传媒，写一些软文，搞一些宣传造势什么的。 “这家‘细雨工作室’虽然不是名气最大的顶级网络传媒公司，业务能力却是第一流的，各个渠道的人脉也很广，合作了几次，对于他们的风格，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孟超说：“虎爷，能肯定吗？” “这种事，当然不能肯定。” 秦虎摊了摊手，不太负责任地说，“别人模仿他家的风格来发软文或者黑文，这种可能性，当然也是有的。” 孟超想了想，说：“虎爷能帮我，找到‘细雨工作室’的负责人吗？” “这恐怕不行。” 秦虎说，“我也是通过网络和他们联系上的，从没见过那边的真人——你知道，干这行，经常要煽动网络舆论，窥探高层内部，爆出各种猛料，比较招人恨，所以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往往非常小心，除非合作多年的大客户，否则不会轻易暴露真实身份。” “这样……” 孟超沉吟片刻，走到外面，给燕飞柔打了个电话。 “孟超同学，自从打败了我们龙大的王道同学之后，有日子没和我联系了啊！”燕飞柔在电话里笑眯眯地说。 孟超应付了两句，便问燕飞柔是否知道一家“细雨工作室”。 燕飞柔是网络红人，现在又主管燕氏集团的对外宣传工作，对这些网络传媒公司，自然不会陌生。 “细雨工作室，和燕氏集团有什么业务往来吗？” 孟超问道，“如果我想见细雨工作室的负责人，能不能请你代为引荐呢？” “这没问题，我们燕氏是细雨工作室的大客户，和他们的负责人‘细雨’很熟。” 燕飞柔爽快道，“不过，对方要问起来的话，是什么缘故呢？” “是这样——” 孟超心思电转，道，“我家的‘超星资源回收公司’，最近一段规模膨胀不是挺厉害吗，但企业形象宣传这块还没跟上，我琢磨着，想找专业人士进行一下整体的规划和包装，听说‘细雨工作室’在业内的口碑不错，所以，想找负责人聊聊。” “行，我问过那边的意思，你直接过去找他们？” “我今天正好在酒店订了一间商务套房，能不能请对方负责人过来谈，这样，你懂的，保密性方面……” 燕飞柔笑起来：“行，我懂的！” …… 细雨工作室的负责人“细雨”，是一个器宇轩昂的八尺大汉。 光看外表，既没有“细雨”这样的阴柔，也完全不像在网上挑起骂战那样的嚣张。 而是一副西装革履，精力充沛，商务精英的模样。 “孟先生，您好，感谢您对我们细雨工作室的信任，关于您的需求，燕小姐已经大致和我聊了，我这边在赶来的路上，也构思了几个方案。” 一走进孟超刚准备好的商务套间，“细雨”就开门见山，“‘超星资源回收公司’，最近在收割者圈子里名声大噪，特别是你们以电光石火的速度，并购了老牌的‘九鑫资源回收公司’，被很多同行都当成经典案例，并断言你们的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膨胀速度太快，内部难免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对外宣传也要重新定位——您能想到找我们进行全面的规划和包装，的确非常明智，咳，咳咳。” 或许是商务套间内的空气太干燥。 “细雨”轻轻咳嗽几声。 孟超帮他倒了一杯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请他到沙发上慢慢谈。 第三百零七章 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我这边先提两个思路，孟先生可以初步了解一下。” “细雨”娓娓道来，“第一种，比较正常的操作手法，自然还是从您的收割术着手了，听说您在收割者圈子里声名鹊起，很是掌握了一些惊世骇俗的秘法，那么，不如多安排几场收割直播，以完美无缺的手法，从凶兽体内采集出罕见的材料。 “只要您自信收割术够精彩，加上我们‘细雨工作室’的推波助澜，‘超星资源回收公司’的名号，一定会越来越响亮的。” 孟超沉吟道：“我的收割术，自然没问题，但凶兽体内究竟是否能找到稀有材料，这是碰运气的事情，无论对新手还是熟手来说，几率都一样。” “运气是可以操纵的。” “细雨”微微一笑，道，“就算凶兽体内没有稀有材料，难道您还不能事先偷偷放进去么？” 孟超微微一怔，若有所思。 “世间哪来这么多的稀有材料，很多猎杀者或者收割者为了扬名立万都这么做，事先将非常罕见的材料，植入有可能产出这种材料的凶兽体内，再当众收割出来。” “细雨”解释道，“很多机构要评职称，或者初级职业者要升中级职业者，或者像您这样，急需提升知名度，都这么干，没什么大不了，当然时间上，肯定要拖得长一点，而且成本也比较高——毕竟您不能隔三差五就收割到出现几率万分之一的稀有材料，这么搞，太明显了，是不是？” “是。” 孟超道，“听您的意思，还有时间比较短，成本也比较低，就能让我和‘超星资源回收公司’名声大噪的方法？” “您其实已经名声大噪了，前面燕氏集团和我们合作的时候，也是对您的个人形象，进行过包装和推广的，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您的个人形象和‘超星资源’的公司形象联系起来。” “细雨”道，“这里有个比较激进的办法，就是到材料交易会上去挑事。” 孟超微微皱眉：“挑事？” “也不是真的挑事，就是那种，扮猪吃老虎，装逼打脸，会不会？” “细雨”道，“您应该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我听说您还在高中阶段，就在一次材料交易会上，鉴定出一种稀有材料，狠狠打了‘毒手’廖三通一个孙子的脸……可惜当时没有媒体在场，否则这种广大市民喜闻乐见的新闻，早就传遍全城了。 “但是，没关系，现在有我们啊！ “想象一下，下次您再出席某个材料交易会的时候，表现非常低调，甚至被人轻视，但在某件无人能辨认出来的材料面前，突然滔滔不绝，技惊四座——这时候，恰好有我们相熟的媒体在场，这是否一篇极好的新闻呢？ “如果您还能像高三那次材料交易会一样，找个豪门出身的纨绔子弟，针锋相对，狠狠打脸的话，我们的新闻就更好做了，一来二去，‘超星资源回收公司’肯定名声大噪，人尽皆知。 “当然，这种炒作方法的副作用也是有的，但商场如战场，面对天文数字的利润，本来就有很多冤家对头，哪怕不打脸，都要兵戎相见的，是吧？” “这倒是。” 孟超若有所思，“可是，我怎么确保材料交易会上，别人都不认识的某件材料，我却能说得明明白白呢？” “这还不简单。” “细雨”笑着说，“如果这件材料本身就是由您提供的，难道您还不能说出来龙去脉吗？” “……” 孟超深吸一口气，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圈子里有这么多弯弯绕。” “隔行如隔山，您醉心于厮杀和收割，不了解这里面的内幕也很正常。” “细雨”笑着说，“但这年头，埋头苦干是没有出路的，‘炒作’这个词本身很中性，只要您有真本事，炒作能将您的名气迅速提升十倍，并且尽快将您的一身本领变现，何乐而不为呢？” “好，我会认真考虑‘细雨’先生的建议，回头请您去‘超星资源’参观，针对我们的情况，搞一份详细的包装和推广方案。” 孟超很舒服地坐的沙发上，看看时间，随意道，“‘细雨’先生干这行已经很久了么？听说咱们‘细雨工作室’在圈子里的名气不小。” “也有七八年了。” “细雨”脸上浮现出颇为自得的笑容：“我们‘细雨工作室’的规模虽然比不上一些大型网络传媒公司，但在技巧和实力方面，却深得客户好评，所谓‘宣传’，最重要是不露痕迹，把我们要投放的信息，如细雨朦胧，无声无息滋润大地般，送到目标用户的心里——这是我们始终追求的目标。”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燥热的样子，下意识扯了一下衣领。 呼吸急促起来，瞳孔也稍微有些放大。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脑袋正在轻轻抽搐。 因为口干舌燥的缘故，他将茶水一饮而尽。 孟超又帮他倒了一杯，继续问道：“问个比较敏感的问题，咱们工作室在进行一些……比较激进的宣传时，是否会突破……道德和法律的底线呢？” “细雨”微微一笑：“您是说道德的底线，还是法律的底线？据我所知，这两条底线是不同的——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绝对不会突破法律的底线。” 说完这句话，他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一抹困惑的表情。 似乎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对孟超这个初次见面的新客户，这么直言不讳。 “我明白了。” 孟超点点头，似乎对“细雨”的回答非常满意，帮他倒了第三杯茶水，继续问道，“那么，能不能请‘细雨’先生介绍一下贵公司的成功案例，比方说爆料‘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的案情，激起‘生化调制派’和‘符文机械派’的矛盾——您那篇振聋发聩的大作，就是站在符文机械派的角度，抨击生化调制技术，极有可能导致‘人工智能失控’的那篇，真是看得我这个农大学子都胆战心惊，冷汗涔涔呢！” “细雨”脸上的笑容凝固。 却也并不惊慌，只是略微有些困惑。 而这困惑就像水泥里的涟漪，从嘴角慢慢朝整张脸扩散开来。 “你给我喝了什么？” 他直勾勾看着水杯，“水里有什么？” “从幻菌蜥体内采集出来的毒液，再加上一些特殊配方，放心，只是对神经有暂时性的麻痹作用，用不了半个小时就会恢复，绝不会留下丝毫副作用。” 孟超微笑道，“不过，在这半个小时里，你恐怕很难控制自己的面部神经和肌肉纤维，扭曲自己的微表情，换言之，这是一种类似‘吐真剂’的东西。” 这是孟超从“幽灵旅训练营”中学来的技巧之一。 随着连番激战，记忆碎片逐渐苏醒，除了《行尸术》和《诡刺法》之外，他也渐渐觉醒了越来越多的旁门左道。 “细雨”道：“哦。” 孟超道：“你好像不太惊讶，也不太惊慌的样子。” “原本有些惊慌，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既然是‘吐真剂’的话，就没必要太惊慌了。” “细雨”叹了口气说，“干我们这行，掌握很多客户的内幕资料，经常有人想通过我们来窥探客户的秘密，我们当然是有职业操守的，绝不会轻易泄漏——但用这种方法，搞‘突然袭击’，你还是第一个。” “对不起。” 孟超道，“若非事关重大，我也不想出此下策。” “没关系。” “细雨”道，“但我绝不会告诉你任何关于客户的事情。” “无所谓，我心里已经有了几个答案，只是找你确认一下而已，你喝了‘幻菌蜥’的毒液，哪怕能强忍着不说实话，却绝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微表情。” 孟超道，“就好像刚才，我听到‘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的时候，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令我知道，在网上爆料的就是你。 “当然，你只是一件工具，一件非常擅长游走于法律底线和道德底线之间的工具，我对你没兴趣，只对雇佣你做这件事的人感兴趣。 “你不会说，也不用说，让我来猜猜看好了。 “你爆料的信息这么详实，涉及到很多当天检测三头生化宠兽的细节，能接触到这些细节的，只有怪兽研究所、灵创生物和天工机械三方。 “怪兽研究所在这件事里保持中立，暂且抛开不说。 “‘天工机械’乍一看最有动机做这件事，用舆论压力来压死‘灵创生物’，但他们做贼心虚，在宠兽耳道内针孔被发现的情况下，未必还愿意将事情闹大。 “‘灵创生物’貌似最没有理由曝光案情，这不是往自己脑袋上泼脏水吗？ “但我打听过‘灵创生物’创始人谢晓磊的风格，他很喜欢剑走偏锋，出其不意，如果他有信心，案情一定能真相大白的话，先蒙受几天不白之冤，未必是一件坏事，毕竟，这起案件能大幅提升‘灵创生物’的知名度，虽然一开始是负面知名度，但随着案情180%反转，‘灵创生物’在广大市民眼中的形象，也会变得非常正面。 “所以，就是谢晓磊，对吧？ “不用回答，你的表情已经代你回答了。” 第三百零八章 果然是他 孟超说着，又给“细雨”倒了一杯水，往里面滴入两滴淡绿色的液体，令茶水呈现出晶莹剔透的质感，送到“细雨”嘴边，道：“你现在是否感觉有些眩晕，需要我喂你么？” “细雨”看着茶杯，苦笑道：“你已经得到了答案，还要喂我更多‘吐真剂’干什么？” “这不是‘幻菌蜥’的毒液，而是‘红箭蛙’的皮肤萃取物，刚好能克制‘幻菌蜥’的毒性，消解‘吐真剂’的效果。” 孟超解释道，“当然，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不用喝，在这里休息半个小时，也是一样。” “细雨”沉吟片刻，将淡绿色的药液一饮而尽，狐疑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 孟超道，“我已经得到答案，你可以走了。” “细雨”微微一怔：“就这样？” “不然呢？” 孟超反问，“你也说了，干你们这行，最重要就是游走在道德底线和法律底线之间。 “提前曝光案情什么的，或许有违反法律之嫌，但我不是法官，没兴趣和你扯皮。 “激化‘生化调制派’和‘符文机械派’矛盾的行为虽然可恶，但我总不能把你一刀宰了来出气吧？” “细雨”皱眉，很认真地盯着孟超，心里琢磨了半天，道：“那你会怎么来出气？” “我会尽最大可能，发动所能利用的一切人脉资源，断绝各大企业和你们‘细雨工作室’的合作。” 孟超淡淡道，“我们‘超星资源’的业务，你自然是不要想了，还有燕氏集团那边，我多少也说得上话，我会竭力劝说燕氏中断和你的合作，还有‘断魂刀’罗武，‘白发鬼手’宁舍我，擎天集团…… “我个人的力量当然是薄弱的，但我们农大号称‘怪兽大学’，在龙城的分量仅次于龙城大学，校友遍布各行各业，也开办了大量企业，一旦你们‘细雨工作室’在暗中煽风点火的消息传出去，你觉得，还有多少人会和你们合作呢？ “所有‘生化调制派’都会把你们当臭狗屎一样狠狠踢开。 “那么‘符文机械派’难道就会感谢你们吗？不会的，正是你们一手掀起的舆论风暴，把调子唱得太高，搞得真相大白之后，‘符文机械派’下不来台，接连丢掉了好几张大订单，给广大市民都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这几天连工大机械系的同学，在九沙大学城里都灰溜溜抬不起头来。 “我想，万一你在谢晓磊的授意下，引发这场舆论风暴的事情传到‘符文机械派’那边，也没多少符文机械相关企业，会和你们‘细雨工作室’合作了。 “总之，我就是要彻底砸烂你的饭碗——对你这种大敌当前，还在内部煽风点火，挑起矛盾，用卑劣无耻的方法提升曝光率的家伙，无论做什么，我都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细雨”重新坐了回来。 沉默地看着空空如也的茶杯，发了半天呆，道：“你想要什么？” 孟超道：“我想知道具体细节，谢晓磊究竟怎么和你说的，你为什么要答应搞这么危险和麻烦的名堂——难道你不知道，在‘生化调制派’和‘符文机械派’的矛盾中火上浇油，极有可能引火烧身，发生类似今天这样的事？” “细雨”脸色枯黄，有气无力道：“是否我说出一切，你就能绝对保密？” 孟超道：“那要看你说的东西有没有价值，以及你这个人有没有价值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细雨”又沉默一阵，叹气道，“我们‘细雨工作室’虽然偶尔是干些摆不上台面的勾当，但一向很知道把握分寸，像‘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这么敏感的事情，原本是绝对不碰的。 “只不过，谢晓磊开出了一个……绝对无法拒绝的价码，我，我们没办法。” 孟超道：“多少？” “细雨”说了一个数字。 一个足以令孟超倒吸一口冷气的数字。 “谢晓磊真下血本啊，有必要吗？” 孟超喃喃自语，又问，“你和谢晓磊合作很久了么，以往他出手也这么阔绰？” “怎么可能？” “细雨”苦笑道，“灵创生物这位谢总是个十分精明的人，谁都别想从他手里占了便宜去，我们合作也有四五年了，每年总要谈两三笔业务，也算老客户了，否则，他不可能拜托我来做这件事，我也不可能帮他做这件事。 “但以往合作，金额都很正常，从没这样的大手笔。”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以往，你也是帮他这样操纵舆论？” “那倒没有。” “细雨”摇头道，“我们和‘灵创生物’的大部分合作，都是比较正常的形象包装和广告宣传，最多在网络上找点儿水军，写点儿软文，筛选一下评论罢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天天都有？” “那这次，他是怎么和你联络的？” 孟超继续问，“还记得他当时的……状态如何吗，有没有让你觉得奇怪的地方，随便什么，只要你觉得可疑就行。” “一般的业务，有时候我去‘灵创生物’，有时候他到我们工作室，因为他特别擅长广告宣传，关于这方面的合作，总是亲力亲为。” “细雨”道，“不过，有些比较敏感的业务，他也会通过‘深网’的一款无痕聊天软件和我联系，交易金额也走一个深网账户，这次，就是通过这种方式。” 孟超点头。 他知道深网上有好几款无痕聊天软件，很难追查到对话者的身份。 至于隐秘的大额资金交易，方法就更多了。 最简单的一种，在超凡塔开一个稀有材料保险柜，存储一定数量的高纯度晶石或者高价值的天材地宝进去，再把密码发送给对方，由对方去提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完成大额资金的转移。 如果担心超凡塔有监控的话，龙城还有很多银行或者修炼中心，能提供类似的服务。 像修炼中心，为了保护超凡者的修炼隐私，修炼室内通常都不安装监控探头的。 “要说异常，好像也没什么异常，谢总的语气是奇怪了些，好像比平时更冷，更硬，有种叫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不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 “细雨”道，“我们使用的无痕聊天软件，拥有变声功能，甚至能干扰声纹鉴定，所以他的嗓音变得又尖又利，这也没什么可疑。” “然后，他就把所有信息都打包给你，让你煽动舆论风暴？”孟超问。 “没错。” “细雨”点头道，“一开始，我自然大吃一惊，因为谢总让我站在‘符文机械派’一边，狠狠驳斥‘生化调制派’，特别要我抓住‘生化调制技术更有可能诞生人类无法控制的人工智能’这个点，一定要批得鲜血淋漓才行，可他自己不就是‘生化调制派’么？ “不过，客户的要求都这么明确了，我们也不方便刨根问底，然后，就有了你在网上看到的一切。” “哦？” 孟超轻轻敲击着茶几，道，“有篇万字长文写得不错啊，虽然笔法故意模仿大学生的稚嫩，但很多地方，都有真知灼见，直指生化调制技术的弊端，没想到你在这方面，也有这么深刻的研究？” “我对生化调制技术一窍不通。” “细雨”苦笑道，“这些都是谢总拟好了提纲，再由我润色而成的。” “是吗？” 孟超微微一怔，“事成之后，谢晓磊对你的表现满意吗？” “我不知道。” “细雨”道，“谢总说，事关重大，又极其敏感，他只联络我这一次，让我之后几个月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要去联络他。 “不过，我想他应该是满意的吧，因为他把合同金额分成两部分，事先支付了一半，事后一半也及时到账，另外，因为‘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的真相大白，灵创生物夺得了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大订单，我看谢总这几天出席了不少活动，红光满面，意气风发的样子，那声音，也和无痕聊天软件里听到的判若两人。” 孟超飞快眨巴着眼睛：“就是说，这单业务从头到尾，你都没去过‘灵创生物’，也没见过谢晓磊本人，这正常吗？” “这……也没什么不正常。” “细雨”道，“做这种事，当然是要神不知鬼不觉了。” “不对，真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话，找个隐秘处碰面才是最妥当的。” 孟超皱眉道，“虽然号称‘无痕’，但任何网络聊天方式都有可能留下蛛丝马迹，最简单的，他无法控制你有没有在这里录音，哪怕听不出是他的声音，传出去总是个不大不小的丑闻。 “等等，你们细雨工作室和灵创生物的对接人，就是谢晓磊本人？” “是。” “细雨”点头道，“这么多年，我都是直接和谢总对接，连他的助理或者秘书都很少接触。” “打电话给他。” 孟超看着“细雨”道，“和他聊聊这件事。” 第三百零九章 竟不是他! “细雨”犹豫了一下，说：“我能知道理由吗？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找我，我才能确定，该和谢总聊什么。” 孟超沉吟片刻：“我总觉得谢晓磊比警方和有关部门，提前知道了一切真相。 “没错，针对三条生化宠兽的尸检结果，是在他们的耳道内发现两个小小的针孔，但光凭这两个针孔，未必能找到真凶的。 “只要找不到真凶，这就是一笔糊涂账，‘天工机械’实力雄厚，背后还有无数依靠符文科技攀升天境乃至神境的绝世强者，不会这么轻易就范的。 “找不到真凶，谢晓磊让你掀起的舆论风暴，就没这么容易平息，万一无法洗脱‘灵创生物’的冤屈，他不是弄巧成拙，自讨苦吃？ “要知道，生化调制技术原本就非常敏感，市民愿意在家里豢养一头爪牙锋利，拥有极强战斗力的生化宠兽，是出于对调制技术100%的信任，这种信任，只要存在1%的污点，就会荡然无存。 “所以，谢晓磊的这种宣传手法，实在太冒险了，他有必要这么做吗？” “细雨”愣了一下，喃喃道：“有道理，我当时也非常奇怪，这种故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然后揭开真相，一百八十度大反转的操作，以往虽然不是没有，但大多是公司走投无路，只能出此下策。 “‘灵创生物’当时的局面，其实还是不错的，这起案件本身的关注度也足够高，就算没有我们的推波助澜，只要案情真相大白，公司美誉度和影响力仍旧会大幅提升，十有八九，是能拿下订单的，我不知道，谢总为什么要画蛇添足，还下了这样的血本。” “除非他知道真凶是谁，并且掌握关键的证据。” 孟超淡淡道，“即便警方和有关部门找不到真凶，他都有办法让真凶暴露在阳光之下。 “而他知道谁是真凶，却不报告警方和有关部门，说明他身上也不干净。 “果真如此的话，你就极有可能成为某起罪案的帮凶了。” “细雨”的眼神定了半天。 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台微型电脑。 又将一副镌刻着符文，搭载了大量微晶片的眼镜，夹在鼻梁上。 他链入深网，又通过无痕聊天软件，向谢晓磊发起语音通话的申请。 申请提交了很久，或许谢晓磊都没想到，“细雨”会主动打给他。 直到“细雨”不厌其烦地第三遍拨打，申请才被接通。 “嗯？” 对面传来一个尖利而又谨慎的声音。 和平时的谢晓磊截然不同。 “谢总——” “细雨”轻轻扶着眼镜，脸上浮现出职业化的笑容，“是我，想问问您对上次那单业务的反馈，没给您添什么麻烦吧？” 对面沉默片刻。 “银狮大厦那场活动办得不错，我非常满意，和你们合作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有麻烦？” 就算变声器也抑制不住谢晓磊浓浓的疑惑，“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又提到这件事，还通过这条线路联系我？这些事情，你可以直接打我办公室的电话说。” “细雨”轻轻咳嗽一声：“谢总，我说的不是银狮大厦的事情，是世嘉天城的事情。”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 随后，声音提高八度：“世嘉天城的事情？” “对啊，谢总。” “细雨”和孟超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料到谢晓磊的反应。 孟超想了想，让“细雨”单刀直入，“不是您让我把‘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的资料，统统泄露出去，再找人抨击‘灵创生物’和‘生化调制技术’的么？” “什么，有没有搞错，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细雨’，你是不是搞错了？” 谢晓磊尖叫起来，顿了一顿，声音忽然变得极其警惕和冷静，“等等，你究竟是不是‘细雨’，你是谁，在调查什么？ “无论你是什么人，听清楚了，我是正经生意人，从不干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在‘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的问题上，我是完全清白的。 “我们公司的产品，既没有出意外，我也没雇佣任何网络传媒或者自媒体人，进行任何突破道德底线和涉及欺骗的宣传。 “只要你足够聪明，就能想到，我和我的公司是100%清白无辜的受害者，我根本不用做任何事，只要等警方和有关部门查清真相，就能得到理应属于我的利益，我为什么要画蛇添足，给自己留下任何污点？简直是笑话！” “细雨”看了孟超一眼。 孟超沉思片刻，接过电脑和眼镜，微调了一下变声系统，模仿“细雨”尖利的声音，吃惊道：“谢总，您究竟在说什么啊，那天不是您把所有资料都通过这条线路打包发给我，还手把手指点我应该怎么操作，最后，开出了一个令我实在无法拒绝的价码？ “不不不，合同金额已经结清了，但最近我隐隐感觉到，有人好像在调查这件事，所以才找您商量。” “这不可能。” 谢晓磊断然道，“我最近几个月，根本没启用过这条线路，事实上，我至少有三个月都没见过你——假设你真是‘细雨’的话！” “但半个月前，的确有人以你的身份，通过这条线路联络我们，谈妥这笔业务。” 孟超说，“谢总，如果不是大家都这么熟了，而你开出的价码又实在太高，我们根本不会做这件事——万一真的被人找上门来，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我们只能这么说。” “很简单。” 谢晓磊嗤之以鼻，“有人假借我的名义，和‘细雨工作室’谈妥了这笔业务，在深网上，一切都能伪造，我说自己是龙城市长，有问题吗？” “有。” 孟超冷静道，“谢总，您忘了，为了确保这条线路的绝对私密和安全，只有我们各自的终端才能接通，而且，需要扫描虹膜，检测一系列的生物信息，才能确定谈话的就是本人。 “否则，‘帮灵创生物的老总抹黑灵创生物’这种事，我们也不会轻易答应啊！” 对面沉默了很久。 谢晓磊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即便变声系统都遮掩不住他的沙哑和惶恐，“你确定，上次‘我’真是通过这条线路，和你联络的？” “当然，谢总，我没必要撒这种一下子就会被戳穿的谎。” 孟超道，“虽然这款无痕聊天软件会自动抹除一切通话和传输资料的痕迹，但有关部门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您还是要早做准备啊！” “我明白了。” 谢晓磊冷静道，“今晚七点，老地方，我们见面再聊——在这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吗？” “可以。” 孟超切断通讯。 深深陷入沙发中，十指交叉，支撑下巴，沉思三分钟。 “谢晓磊不知道这件事。” 他下了结论，“半个月前，和你联系的，不是谢晓磊。” “细雨”吃惊道：“什么，怎么可能？” “我知道，几乎不可能。” 孟超道，“想使用这条线路，就必须能神不知鬼不觉弄到谢晓磊的终端，账号，密码，头发，虹膜甚至血液样本信息，当然，还要了解他和你们‘细雨工作室’的合作内幕。 “不过，貌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令怀疑对象缩小到了极其有限的几个人，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忽然，孟超如触电般跳了起来。 又在“细雨”惊诧莫名的眼神中，如旋风般窜了出去。 他连电梯都顾不上搭乘。 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一跃而下。 冲上大街，一边狂奔，一边给谢晓磊打电话。 因为在“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中帮了大忙，谢晓磊给了孟超他的私人电话，不用通过秘书，就能直接联系上本人。 但私人电话却处于关机状态。 孟超想了想，又给谢晓磊发了一条信息，表示关于“超星资源”和“灵创生物”的合作，还想找他具体聊聊。 这条信息，也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孟超暗骂一声，给申玉鹏打电话。 这次倒没关机。 却处于长时间的无人接听状态。 申玉鹏告诉过孟超，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有二十小时在外面办案，未必能及时听到电话，但有空肯定会拨打回来。 孟超想了又想，只能打给吕丝雅。 “谢晓磊有生命危险，甚至有可能已经死了。” 第一句话，就把吕丝雅惊到，孟超这才将自己的发现娓娓道来。 “可是……” 吕丝雅狐疑道，“就算有人冒用谢晓磊的名义去做这件事，你凭什么肯定，谢晓磊有生命危险呢？” “你还不明白吗？” 孟超急道，“能弄到谢晓磊的终端、虹膜和各种生物信息的，只有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只有这个人，才能知道他和‘细雨工作室’的合作模式。 “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谢晓磊总会再次和‘细雨工作室’合作，当他和‘细雨’面对面交流时，三言两语，这个人很快会露出马脚。 “谢晓磊这么聪明，未必不能猜出前因后果，这个人绝对不会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所以，他在冒用谢晓磊的名义，和‘细雨工作室’联系的时候，就已经动了杀机，事成之后，肯定会杀死谢晓磊，就像他杀死金永强一样！” 第三百一十章 噩梦成真 吕丝雅道：“好吧，你在哪里，我们可以找地方好好聊聊你的最新发现。” “来不及了，我在去‘灵创生物’的路上，我怀疑对方已经动手了。” 孟超急促喘息道，“原本，对方未必会这么早动手，极有可能等‘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的风波过去一段时间，谢晓磊下次找‘细雨工作室’之前，再无声无息让他消失或者死于意外，这个人的嫌疑就能降至最低。 “但谢晓磊已经知道一切，肯定会回公司调查，并且对这个人生出疑心。 “我想，这个人一定随时监控着谢晓磊的动向，察觉到蛛丝马迹后，立刻先下手为强——这就是我联络不上谢晓磊的原因。 “我要立刻赶去‘灵创生物’，阻止这个人加害谢晓磊，倘若谢晓磊已经死了的话，也绝不能给他销毁或者转移尸体的时间。” “那你要我做什么，报警吗？” 吕丝雅道，“通过擎天集团的关系，我倒是能联系九沙大学城那边的警方，派一支精锐小队去‘灵创生物’，不过，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也没人报案，他们是没有权力进行全面搜查的。 “说到底，谢晓磊遇害也只是你的猜测，手机关机更不是什么大事，像他这样的成年人，除非失联超过四十八小时，才会以‘失踪’为由进行调查，而在没找到血液痕迹、凶器，或者有明显动机的嫌犯之前，‘失踪’都不可能升级成‘故意杀人’的。” “所以，我没指望警方。” 孟超道，“不单单是你说的这些理由，更重要的是，我高度怀疑，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凶犯，智慧高低姑且不论，他——或者它，至少拥有堪比‘白幽灵’的战斗力，普通警探根本对付不了他，只会白白牺牲。 “我希望你能立刻向异兽调查局报告这件事，并且派出真正的精兵强将，否则，就算揭穿凶手的真面目，也极有可能造成附带损伤，或者被他逃之夭夭！” 吕丝雅沉默了几秒钟。 “孟超，我真服了你了，能从这么细微，连疑点都算不上的蛛丝马迹，就推测出洋洋洒洒的一大套。 “可是，就算我愿意将功劳和异兽调查局的同僚分享，证据呢？ “截至目前，我们根本没有一星半点的证据，能证明这件事和‘异兽’有关啊！ “就算在‘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中，案犯兼受害者金永强，真是被第三人杀死，这个‘第三人’，也远远谈不上‘战斗力堪比白幽灵’吧？” 孟超不说话。 他不顾路人的目光，全速冲刺，将二星灵变境界的速度发挥到极致，争分夺秒朝九沙大学城跑去。 “好，好，好！” 吕丝雅头疼道，“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中了什么邪，竟然愿意陪你一起疯，甚至被你骗了一次还不够，这次又鬼使神差相信你。 “这样，我陪你一起去‘灵创生物’，总可以了吧？你我联手，哪怕地狱凶兽都能镇压了。” “不行。” 孟超硬梆梆道，“要么你就带着异兽调查局的精兵强将一起来，要么你干脆别来，倘若我的直觉没错，这头蛰伏在‘灵创生物’的异兽，绝对不是我这个二星灵变境，和你这个刚刚转到战斗职业的半吊子天境可以解决，你一个人来，只会害死你。” “你——” 吕丝雅怒道，“你总要给我点儿证据吧？” 孟超脑域刺痛。 仿佛一条超巨沙虫在大脑沟壑之间翻江倒海。 异火生成的“妖神之谜”任务进度，已经提升到了9%。 “相信我。” 他咬牙道，“像在地底选择逃生之路时一样相信我！” 吕丝雅再次沉默。 “我可以相信你，向异兽调查局求援。” 她认真道，“但是你千万要想清楚，在这种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花费大量资源，强行调动异兽调查局的精兵强将，最多只有一次。 “果真有所斩获，当然皆大欢喜，我有机会爬到异兽调查局的更高层，也会帮你找到更多关于‘白幽灵’的线索。 “但如果大动干戈，却扑了个空，甚至谢晓磊全须全尾出现，证明一切只是你的神经过敏，而我竟然愚蠢到相信了你的神经过敏，那我在异兽调查局就变成了一个笑话，再也不可能接触到核心、绝密的案件和资料了。” “我明白，我保证‘灵创生物’一定有古怪，相信我！”孟超叫道。 “好，给我一个小时，我会调一队人马过来，我们在‘灵创生物’附近汇合。”吕丝雅道。 “没时间了，我先进‘灵创生物’去看看，不能给对方转移和销毁尸体的时间。” 孟超道，“相信你们有办法追踪和定位到我的手机，记住，对方真的极度危险，千万不要大意啊！” “喂，孟超，你别做傻事，喂？”吕丝雅提高声音。 孟超却切断了通讯。 他已经来到“灵创生物”门口。 今天的“灵创生物”明显比平时冷清不少。 平日里灯火通明的大楼，今天仍旧开着的灯不足三分之一。 原本应该在孵化池里培育的巨化沙虫，也都懒洋洋蛰伏在泥土深处，失去了往日的活性。 孟超最近常到“灵创生物”来，和这里的保安，前台还有一些技术人员，都混了个脸熟。 值班室里相熟的保安，见他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样子，虽然奇怪，却也并不阻拦。 来到前台，负责接待的员工同样比平时少了一半，好在值班的员工认识孟超，站起来道：“孟先生，您这是……” “我来找谢总，有急事，他在公司里么？”孟超直截了当问道。 对方迟疑了一下，道：“您没有预约么，我给谢总打个电话。” 一连拨了两遍，电话都是忙音，又换了一条线路，小声沟通几句，前台工作人员道：“不好意思，孟先生，谢总今天不在。” “嗯。” 孟超环顾四周，“今天公司有什么事么，人好像比平时少一些。” 对方想了想，道：“因为前段时间公司太忙，大家的神经都非常紧绷，这几天总算尘埃落定，公司就给我们轮流放假。” “是这样。” 孟超若有所思，“所以，你今天一天都在这里，没看见谢总么？” 对方迟疑，不知该不该回答。 孟超却从她的表情上读出答案。 “那么，高总监在吗？” 孟超又问，“我想见高总监，可不可以？” 对方拨通了实验中心的内部电话。 小声说了几句，站起来，道：“高总监就在实验室，请跟我来。” 今天的实验室里，研究人员的数量也比平时少了三分之二，显得有些空旷甚至阴森。 隔着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在一座下沉式的室内孵化池里，横着一条硕大无朋的超巨沙虫。 这玩意儿比孟超在四号垃圾场地底见过的大家伙，体型又要膨胀一轮，形貌更加丑陋几分，口器中不但镶满了一环环尖锐而坚硬的獠牙，口器四周还有四道长长的裂纹，换言之，它的口器随时能像“裂口森蚺”或者“食人花”那样张开到极限，能吞噬的最大猎物，一下子提升了好几个级数。 除此之外，它身上还长满了疙疙瘩瘩的肉瘤或者骨瘤，就像是披挂着一层疙疙瘩瘩的铁甲，铁甲之间又长出一排排细密的小刺，能提升抓地力，增强灵活性，当然也能轻轻一蹭，就把猎物的血肉蹭下来一大块。 这玩意儿和普通的巨化沙虫，已经大相径庭。 倒是越来越接近孟超梦魇中，恍惚看到的地底“妖神”。 明明已经猜到答案。 但看到这条大家伙的时候，孟超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幸好，这条大家伙应该还没调制完成。 它周身仍旧接驳着大量电缆和营养管线，将超速生长激素、基因药剂和强化营养剂注入体内。 并且用灵能和生物电流的双重刺激，加速它的神经网络成形，升级到空前绝后的复杂程度。 几名研究人员在它周围忙碌着，它老老实实趴在孵化池里，和外面露天孵化池的普通巨化沙虫，貌似并没有什么不同。 孟超在一间居高临下，可以俯瞰整座下沉式孵化池的实验室里见到了高野——“灵创生物”的共同创始人，二号人物，也是实验室的技术总监。 这名特立独行的奇人，仍旧像是一只残缺不全的大虾般蜷缩在轮椅上，而且比孟超上次见到时，显得更加憔悴，连皮肤都有些灰败和干枯。 他脸上原本就没多少肉，此刻更像是包着一层皮的活骷髅。 唯独双眸炯炯有神，生命之火烧得格外旺盛，仿佛所有血肉都充当燃料，填充到了他的事业和决意里去。 此刻，他脑袋上也罩着一台巨大的超脑，就像是一顶复杂而古怪的头盔，接驳着大量线路，顺着实验室里巨大的计算终端，延伸到了下沉式孵化池里的大量监控器和调制器里。 这副半人半机械的模样，又令他有些像是他所厌恶的，“机械的囚徒”。 第三百一十一章 完美犯罪者 “孟超同学，你来得正好，快来欣赏一下我们刚刚调制出来的最新型号超巨沙虫。” 自从孟超在四号垃圾场的地底发现超巨沙虫的残骸，高野对他的态度就越来越热络，丑脸上堆满兴奋的笑容，兴致勃勃道，“托你的福，我们在四号垃圾场边上的排污管道内，发现了大量能令巨化沙虫畸形变异的工业废水，提炼其中的残渣，调整原有的配方后，就研发出了能令巨化沙虫进一步升级的超级基因药剂。 “呈现在你眼前的，就是注射了超级基因药剂的‘终极沙虫’。 “它吞噬岩石和消化垃圾的效率，是普通巨化沙虫的三倍以上，对于垃圾的综合利用效能，更超过平均数值的五倍，可以说，只要龙城数千万人口，每天都会产生天文数字的垃圾，它就能吞噬这些垃圾，变成类似‘永动机’的存在，夜以继日地清洁环境和挖掘隧道，极大提升我们建设地下交通线的速度！” 看着满面红光，侃侃而谈的高野，孟超心中复杂。 对方独眼中绽放出来的憧憬，令孟超毫不怀疑，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建设龙城，为数千万同胞做一些事情。 所以，这样一个埋头在书堆和实验仪器中的生化专家，究竟怎么会和险些毁灭龙城的“妖神”扯上关系呢？ 孟超对高野并无恶感。 虽然对方的部分观点有些偏激。 但在这个风云激荡的年代，很多人在思考未来时，观点都非常偏激。 至少，高野在提到占龙城总人口97%以上的普通人时，那种同情和愤懑兼而有之的情绪，是孟超可以深切感受到的。 可惜，现在一切证据都指向高野。 有杀死金永强的动机。 能接触到谢晓磊的终端，也有办法弄到他的毛发、血液以及虹膜信息，甚至用生化技术，调制出一颗谢晓磊的假眼球，来通过终端的识别。 作为“灵创生物”的创始人之一，高野肯定也知道谢晓磊通过“细雨工作室”来操控舆论的事情。 而最重要的证据，莫过于眼前这条超巨沙虫。 这条和孟超噩梦中的“妖神”，越来越相似的超巨沙虫。 可惜，放眼整座龙城，只有孟超一个人知道这件证据的意义。 甚至连高野自己，都未必有孟超这么清楚，这条“终极沙虫”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在吕丝雅和异兽调查局的人到来时，自己应该怎么将证据呈现给他们看呢？ 综合几次接触，以及从宁舍我口中得知的信息，孟超大致勾勒出了高野的性格素描。 心中一动，他忽然发现，自己或许把问题想复杂了。 或者说，眼前的局面，值得赌一赌，即便输了，也不会损失任何东西。 “高总监，能让大家暂时出去一下吗，我有话想说。”想到这里，孟超对高野道。 高野微微一怔。 眼底的火焰一闪而逝。 孤零零的眼球仿佛变成了烧红的铁球。 他点了点头，示意实验室里的研究人员都出去后，锁上了门。 现在，实验室里只剩他和孟超两个人，透过强化玻璃，怔怔看着下方沉默的终极沙虫。 “都结束了，高总监。” 半分钟后，孟超终于开口，“警方和有关部门的大队人马，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他们将对‘灵创生物’进行最彻底的搜查，我想，总能找到谢总的蛛丝马迹。 “你的行动不便，很难用常规手段，将谢总毁尸灭迹的，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谢总丢进巨化沙虫的孵化池里，把他变成巨化沙虫的饲料。 “但时间这么短，就算谢总真的被巨化沙虫一口吞噬，肯定来不及统统消化吸收。 “只要我们剖开巨化沙虫的肚子，仔细检测孵化池里的每一寸土壤，总会有所发现——现在生化检测技术有多么发达，相信您比我更清楚。 “不过，我更倾向于您还没杀死谢总，至少还没处理掉他的尸体。 “虽然这两天公司在轮流休假，但现在时间还早，还有很多员工正在上班。 “我听说您是工作狂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以实验室为家，几十年如一日泡在这里，当然了解所有员工的作息规律，和公司里的监控漏洞。 “等到深更半夜，公司里人最少的时候，您再想办法把谢总丢到孵化池里，让巨化沙虫吞噬，经过二十四小时的消化吸收，他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一星半点。 “通常拥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失联四十八小时以上，才能定义为‘失踪’，才会引起警方的重视，到时候，别说谢总，就连孵化池里沾着血迹的土壤，也早被巨化沙虫吞噬了一遍又一遍，绝对找不到任何证据——这就是您的计划吧？ “很遗憾，您的计划不会成功的，一切都结束了，高总监。” 高野静静地听着。 被细菌、病毒和各种药剂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孟超同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平静道。 “没用的，高总监。” 孟超叹了口气道，“或许我猜错了，你是用更加高明的手段，藏匿了谢总或者他的尸体，你也非常精通法律，知道在没有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警方很难对‘灵创生物’进行最彻底的搜查。 “但这样的挣扎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我100%确定是你，也决定发动所有资源，无所不用其极地钉死你。 “我想你是不怕死的。 “我看过你大学时代的照片，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看着比谢总更讨女生的喜欢。 “这样的你，甘愿冒着各种危险，几十年如一日地待在实验室里，令自己被细菌污染，病毒侵蚀，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我想，你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把生命都奉献给了生化调制技术，奉献给了自己的事业。 “换言之，这份事业，已经变成了你的生命。 “但现在，我已经决心钉死你，而谢总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神秘失踪，哪怕没有证据说明是你做的，由你一人掌控的‘灵创生物’，又怎么还能被大众、当局甚至自己的员工信任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死谢总。 “但你肯定想要独揽‘灵创生物’的大权，来实现自己的某种目的。 “只要我牢牢钉死‘灵创生物’，而谢总又的确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流言蜚语很快会传遍全城，你不可能得到实现目的的资源。 “那么，就算法律无法制裁你，你的事业和生命，实际上也已经终结了，这就是我说的‘一切都结束了’的意思。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神经过敏，胡言乱语，你完全可以把我赶出去，然后让我们等四十八小时，看看谢总究竟会不会出现吧？ “不过我劝你，千万不要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我是一路跑到‘灵创生物’来的，肯定有很多监控拍到了我的样子，我也向朋友透露过行踪，包括刚才的保安、前台还有这么多员工都看到了我，让我失踪，没有意义，你的计划仍旧，不，是已经失败了。” 孟超的话，让高野眼底放射出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光芒。 他看着终极沙虫的眼神，就像孩子看着触不可及的玩具。 不，应该是战士看着咫尺天涯的武器。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脱下了某种伪装，也像是吐出了所有的斗志，却又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我实在不是一个完美的犯罪者，对吧？”他问孟超。 “不，您的表现已经很完美了。” 孟超并不是在恭维高野。 事实上，若非自己身为重生者，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能提前锁定“妖神”的存在。 他实在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到高野的头上。 如果不是他锲而不舍，死抓着一星半点连证据都算不上的线索不放，高野的计划，十有八九是会成功的。 没人会在意金永强的死。 也没人会在意谢晓磊在未来某一天的失踪。 独占“灵创生物”大权，又得到大量订单的高野，将获得十倍于过去的资源，终究会调制出一条无比完美和强大的终极沙虫。 这条终极沙虫，也终将变成可怕的“妖神”。 孟超只是不明白，“一开始，您为什么希望我参与到‘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中呢？您‘无意间’对宁老提起我，是要他带上我的意思吧？” “……我怕他们找不到生化宠兽耳道里的针孔。” 高野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无论宁舍我还是孙玉峰，这些老一辈收割者，经验和技术是有的，但思维难免僵化了，按照常规收割流程，他们很难注意到生化兽的耳道最深处，还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但你不同。 “我看过你的好几段收割视频，也听过一些你的传闻，知道你这个小学弟的思维天马行空，经常显露一些虽然青涩，却很有创意的收割技巧——代表着未来发展方向的收割技巧。 “既然知道你和宁舍我关系不错，我就顺嘴一提，如果他带上你，你又灵光乍现，发现针孔的话，就不用我事后提醒——由我指出针孔的存在，未免太不自然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瓮中之鳖 “原来如此，我是你故意安排来揭露这一阴谋的人，当然，就算我辜负了你的期待也无所谓，你大可以用别的办法来提醒检测人员，生化宠兽的耳道内有问题。” 孟超若有所思地说，“换言之，你知道‘天工机械’在生化宠兽身上动了手脚，但这怎么可能，难道你和‘天工机械’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内幕交易？” “当然没有。” 高野缓缓摇头道，“‘灵创生物’和‘天工机械’是生意场上势不两立的竞争对手，我本人也非常反对符文科技的无限制发展，我和‘天工机械’没有丝毫瓜葛，在‘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中，我是纯粹的受害者。 “当然，金永强的确是我杀死的，但这样一个利欲熏心，为了争夺订单，不惜往宠兽体内注射狂化药剂来害死主人的败类，难道不该死吗？” “的确该死。” 孟超无意追究高野杀死金永强的事。 从末日归来的他，见过无数生命瞬间被烈焰蒸发的场景，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法律至上主义者。 如果高野仅仅是出于义愤，杀死金永强的话，孟超根本连管都懒得管。 但这件事涉及“妖神”。 而“妖神”又是决定怪兽战争成败的关键。 他不得不追根溯源，弄个清楚。 既然高野的情绪还算稳定，愿意和他交流，他当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正好吕丝雅的支援还在路上，他需要为他们争取时间。 当然，孟超牢牢监控着高野的一举一动。 宁舍我告诉孟超，高野除了是一名生化专家之外，也是一名非常出色的驭兽师，精神力极其强大。 上次孟超也亲眼见过高野通过网络，远程操纵巨化沙虫的本事。 孟超估计，高野杀死金永强的方法，也是远程操控生化宠兽。 但无论高野的精神力多强大，他的本体都极其孱弱。 四肢残缺，轮椅上也没有太多的机械装置，连安装机关的空间都没有。 这间实验室里也没有地方，让他隐藏超大型的生化战兽。 孟超自信能在半秒钟之内控制住他。 “但就算金永强再该死，你也没必要动私刑。” 看清楚高野毫无反抗之力的处境后，孟超稍稍放下心来，道，“龙城处在战争状态，各种刑罚非常严厉，只要你检举揭发金永强的罪行，他不可能逃脱超凡塔的制裁。” “我当时……” 高野顿了一顿，道，“我当时处在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仅仅目睹了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拿到真凭实据。 “‘天工机械’财雄势大，背后又有大量修炼符文技术的强者撑腰，倘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贸然提出指控，很容易演变成‘生化调制派’和‘符文机械派’的利益之争——既然是利益之争，事实和道理都不重要，‘灵创生物’未必能讨到好处，反而有可能卷入漩涡，被撕个粉碎。 “倒不如当机立断，将金永强杀死，把他们煞费苦心想要伪装的‘意外’，变成‘天工机械’也有嫌疑的‘凶杀’，这样，有关部门就不得不出手，查个水落石出了。” “有道理，如果不是金永强一起死了，这起事件极有可能以‘意外’来处理，‘灵创生物’就要蒙受不白之冤了。” 孟超想了想，又问，“老实说，我觉得金永强是罪有应得，哪怕你把他大卸八块，喂巨化沙虫，我都没意见，但谢晓磊谢总，又怎么得罪了你，为什么你对合作多年的共同创始人都要痛下杀手，仅仅因为你冒用他的名义，和细雨工作室谈合作的事情即将暴露？ “这有些说不通啊，当时的局面对‘灵创生物’相当有利，其实你根本没必要画蛇添足，让细雨工作室往自己头上泼脏水的，若非如此，我还未必这么快就锁定你。 “再说，你们都是共同创始人，你还掌握‘灵创生物’的关键技术，想要找细雨工作室，通过他大大方方找就好了，退一万步，真的冒用了他的名义，又被发现，他还能把你怎么样？” “原来是这件事露出破绽。” 高野微微一怔，旋即苦笑，“那些攻击生化调制技术的文章并不是抹黑，而是我的肺腑之言。” 孟超愣了一下：“什么叫‘肺腑之言’？” “我并不认为现在的生化调制技术，继续无限制发展下去，会对龙城绝大部分市民有利。” 高野淡淡道，“你应该看过那篇担忧生化调制技术，会制造出‘超级人工智能’的文章吧？ “立场虽然偏颇，但核心思想，却是我的肺腑之言，如果我们不顾后果地刺激怪兽大脑，又用各种基因工程，将无数怪兽的智慧整合到一起，终有一日，他们会觉醒真正的智慧，变成‘超级人工智能’。 “倒不是说，觉醒了超级智慧的怪兽一定会对人类不利，但他们肯定不会屈服于人类的控制，这是必然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反对现在生化调制技术的发展方向。” “等等，我有些糊涂了。” 孟超轻轻揉搓着太阳穴，说，“您，作为农大毕业的生化专家，‘灵创生物’的创始人兼技术总监，‘生化调制派’的得力干将，反对现在的生化调制技术？” “是的。” 高野平静地说，“只有深入了解生化调制技术，才知道它的强大和可怕，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好像明白了。” 孟超喃喃道，“您和谢总之间，并没有私人恩怨，但在公司发展方向上，产生了分歧？” “孟超同学，你真的非常聪明，远远超出我的预计，把你牵扯进来，恐怕是我犯下最大的错误。” 高野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道，“一般人听说我要谋害谢晓磊，总会把我的动机和争权夺利联系到一起，甚至会脑补出一长串曲折离奇的故事，比如我整天呆在实验室里，研发出的各种技术，却被谢晓磊兑换成了现金，揣进他自己的口袋里，眼看他整天在生意场上风风光光，而我却因为实验事故，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因而心生嫉妒…… “不，我不是因为这些无聊的原因，才想对谢晓磊痛下杀手的。 “老实说，我们这么多年的合作非常愉快，如果不是谢晓磊的商业天赋，光靠我的技术，也不可能积累这么多财富，这么宝贵的资源，和这么多先进的实验设施，更不可能拿下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订单，即将拥有更多十倍的资源。 “如有可能，我并不想动他一根汗毛。 “但是，我们在公司发展路线上，的确产生了不可弥合的分歧。 “我要走的路，是他注定走不了，甚至绝对不能被他知道的。 “但就算他再怎么不关注实验中心，毕竟是公司一把手，我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公司改造成我想要的样子，所以……” “什么样子？” 孟超心中一动，指着落地玻璃窗外沉睡的超巨沙虫道，“能大量调制这种怪物的样子？” 高野沉默了很久。 孟超看出，他的沉默并非无言以对。 而是他正在整理思路，组织语言，想要将内心积郁多年的火焰一吐为快。 孟超屏住呼吸，并不打扰高野的沉思。 反正他是瓮中之鳖，只要将轮椅一脚踢翻，他就哪里都去不了。 而且，孟超严重怀疑高野只是一条小鱼，隐藏在他背后的，能创造“妖神”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巨鳄。 “孟超同学，你认为我们拓殖异界的使命，会这么轻易完成吗？” 高野沉思很久，终于问了孟超一个……全龙城恐怕都没人比他更清楚标准答案的问题，“你觉得，在我们打赢了怪兽战争之后，还会遇到更加惨烈的战争吗？” 孟超心情复杂，斟酌很久，道：“异界这么大，怪兽总不可能都集中在一处吧？就算我们能肃清龙城周围的怪兽，远处的怪兽又该怎么办呢？所谓钢铁洪流，也有扩张的极限，守卫龙城的战争，和攻略龙城附近区域不同；攻略附近区域，和跨越整片大陆，疏通上万公里补给线的劳师远征又不同，我觉得征服整个异界的任务，怕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完成。” 高野的独眼再次闪亮起来。 很有种遇见知音的欣喜。 “如果别处都没有怪兽呢？”他问道。 “那就更糟糕了。” 孟超说，“怪兽有脚，有翅膀，说不定还会游泳，明明整个异界到处都可以乱跑，偏偏集中在怪兽山脉一处，这只能说明，怪兽山脉外面，有比怪兽更可怕的存在，哪怕我们彻底消灭怪兽，跨出了怪兽山脉，恐怕也只是跨出了‘新手村’而已。” “新手村？” 高野喃喃道，“这个比喻真有意思，孟超同学，在你这样的年纪，就有如此清醒的认知，和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实在很不简单啊！” “你们？” 孟超心中一动，“高总监，在你背后，还有一个组织？” 第三百一十三章 百年后的龙城 高野深深看了孟超一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顾自说下去：“一天有二十四小时，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每四年会出现一个闰年，貌似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但同时出现在异界和地球，就显得非常诡异甚至恐怖了。 “这意味着，异界拥有和地球相似的自转和公转周期。 “当然，也拥有相似的重力，氧气含量，大气和地壳结构，生态系统，等等等等。 “要知道，人类在地球时代曾经推演过周围数百光年的星系，却没能找到哪怕一颗和地球类似的可居住行星。 “偏偏，我们通过神秘莫测的‘穿越’，就不偏不倚，正好穿越到一颗和地球高度相似的星球，甚至连这里的丧尸病毒，都能瞬间传播到地球人的身上，你不觉得，在亿万星辰中发生这种‘巧合’，实在太荒谬了吗？” 孟超想了想，点头道：“的确，穿越恐怕不是巧合，但究竟怎么回事，连超凡塔都还没搞清楚，难道你们的组织知道答案？” 他千方百计，想从高野口中，套取更多信息。 “没人知道答案，但我们可以进行一番简单的推测。” 高野道，“首先，穿越不可能是随机发生的，在地球和异界之间，肯定存在某种……用超卓科技支撑起来的星际通道之类的东西。 “其次，异界和地球的自然环境和生态系统，肯定经过改造，要么是异界以地球为模板进行改造，要么是地球以异界为目标进行改造，又或者异界和地球，都以另一颗可居住行星为模板，进行了改造。 “而地球人和异界生物，既然可以互相吞噬，消化吸收，甚至连彼此身上的病毒都能互相传播，说明我们原本就属于同一个生态系统。 “考虑到我们在超凡塔底下的太古遗迹里，发现了大量‘黑科技’，其中的符文，甚至是某种……能够直接在人体内部构造的‘电路图’，说明很久以前的异界，肯定存在过一个高度发达的太古文明，而这个太古文明和我们的地球文明之间，必然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太古文明的直系后裔，是否还存在，他们的力量又有多强？” 孟超心中一动，故意道：“我不知道，高总监，你们组织的意思呢？” 高野没有上当，只是微微一笑，道：“我个人的观点，这个太古文明的直系后裔，应该还占据着异界最辽阔也最肥沃的土地，道理就是你说的，无数穷凶极恶的怪兽都被压缩到了怪兽山脉一带，说明外界肯定存在比怪兽更可怕的东西，也许是……真正的异界文明。 “这个异界文明，未必还掌握着太古文明足以连接异界和地球的超卓科技，甚至在某些方面，都没有达到地球文明百年前的水准——要知道，百年前我们就能发射人造卫星，俯瞰整颗母星的全貌，并通过高空侦察机，拍摄到母星上绝大部分可居住区域的情况，不会出现一个未知文明登陆我们的星球半个世纪，仍旧一无所知的情况。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昔日无比发达，能在两颗相隔亿万光年的星球上，构造出几乎一样的生态系统的太古文明，也不可能彻底灰飞烟灭，肯定会留下一些东西。 “既然我们能在超凡塔底下发现太古遗迹，焉知广袤无垠的异界大地上，太古文明的直系后裔，不能发现更多的太古遗迹，并汲取里面的力量呢？ “或许他们对这种力量的运用，还处在非常原始的阶段。 “但哪怕他们是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使用类似符文的力量，也足以对我们这支‘地球远征军’带来极大的麻烦了。 “他们不需要拥有任何高科技的力量和概念，只需要拥有类似地球中世纪的科技和文明水准，再加上数万名‘地境强者’，数千名‘天境强者’和近百名‘神境强者’，通过游击战、超限战和各种恐怖破坏的手段，就足以迟滞我们的拓殖，令我们流淌百倍的鲜血，却徒劳无功，得不偿失。 “综上所述，征服异界的任务不会这么容易成功，我们面临的是一场旷日持久，艰苦卓绝的战争，这场战争将持续三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同意吗？” 对高野的结论，孟超简直不能同意更多。 因为他前世记忆碎片中的血色未来，简直比高野预测的更加悲观。 不是“征服异界的战争必将持续百年”，而是“用不了三五十年，龙城就将在拓殖战争中一败涂地，被异界彻底吞噬”。 孟超垂下眼皮，收敛眼眸深处的光芒，狐疑道：“高总监，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这和你想杀死谢总，有关吗？” “当然有关系，我和谢晓磊并没有私人恩怨，反而是关系很好的合作伙伴，但为了拯救龙城绝大部分的普通人，我必须用‘灵创生物’来研发一种全新的技术，并用这种技术深度改造我们的文明，而这是谢晓磊必然不能同意的，我只能出此下策。” 高野叹了口气，又看了孟超一眼，道，“至于为什么和你说这些……或许是因为我非常欣赏你，认为你有一定几率，能认同我的理念，甚至为这个理念而奋斗吧？” 孟超哑然失笑。 “高总监，你觉得我有可能认同，并为你的理念而奋斗——在你被逮捕之后？” 说完这句话，他就有些后悔。 因为他忽然发现，假装认同高野的理念，也不失为解开“妖神之谜”的好办法。 说不定，他能通过高野，顺藤摸瓜，找到并加入他背后的组织，再把这些调制“白幽灵”和其他妖神的家伙一锅端呢？ “我不知道，但何妨一试？” 高野并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继续平静道，“至少，我相信现在的你，还没觉醒超凡力量多久，还是愿意站在龙城99%的普通人一边的。” 孟超微微皱眉：“听上去，你们的组织将99%的普通人，和1%的超凡者，完全对立起来了。” 高野没有回答，怔怔看着窗外的超巨沙虫，沉思很久，话锋一转道：“既然我们都认同，拓殖异界的战争没这么容易取胜，以此为出发点，你觉得百年后的龙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想过这个问题吗，孟超同学？” 孟超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他的确没想过百年后的龙城会变成什么样子。 因为在他的噩梦中，三五十年后，龙城就彻底湮灭了。 “既然你没想过，就让我来说说吧？” 高野道，“首先，因为战争持续，资源紧缺的情况将一直存在，随着补给线越来越长，要防御的区域越来越多，消耗的资源也将越来越多，绝大部分资源都要投入战争，而无法落到老百姓的口袋里，让普通市民改善生活。 “换言之，现在生存委员会提出的‘只要打赢怪兽战争，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只是彻头彻尾的谎言，至少，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征服整个异界之前，资源有限的问题绝对无法解决，同意吗？” 孟超心思电转。 前世的龙城，因为在“新手村”里就元气大伤，之后的对外战争打得一直不怎么顺利，资源长期短缺，普通人的确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但今生有了他这只蝴蝶卷起风暴，已经彻底扭转了北线攻势的结局。 只要消灭“九大妖神”，就能干净利落地结束“怪兽战争”，让龙城满血满状态地冲出新手村。 之后的拓殖战争，应该会比前世更加顺利。 无论直接掠夺战利品也好，还是用武装到牙齿的地球大兵，强行打开异界土著的消费市场，间接吸血也好，龙城市民的日子，肯定会比前世好过不少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只要对外战争打得顺利，能从广袤无垠的异界大地，和数量众多的异界土著身上源源不断吸血，普通市民一定能依靠‘战争红利’，过上好得多的生活。” 高野冷冷道，“生存委员会只想把龙城市民都培养成没有头脑的战争机器，听到‘为了地球’的口号，就会发动无脑冲锋的炮灰，所以，他们不断扩大修炼类课程在基础教育中的份额，却以各种借口，不断压缩诸如‘历史’之类人文课程的时间和深度。 “你在学校里，没学过多少地球历史吧？ “只要你学过一丁点地球历史，就会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大发战争财的。 “地球时代的无数拓殖战争都证明，即便是战胜国的民众，只要不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再辉煌的胜利，也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 “当西洋的帝国征服七海，拥有无数殖民地，号称‘日不落’的时候，他们的妇女和孩子，仍旧要在地狱般的纺织工厂中操劳到死，平均每个工人从走进工厂到踏入坟墓，不过短短五年而已。 “当东洋的帝国战胜了强敌，让太阳旗飘扬在异国肥沃的黑土上，军阀和财阀都大发其财的时候，普通国民的妻子、姐妹和女儿，却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身体，来填补军费透支的窟窿。 “拓殖战争的红利，只会被统治者完全掠夺，不断强化统治者的力量，进一步拉开他们和普通人的差距，这是历史的必然，不会因为我们穿越到异界，就发生改变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超凡者的忠诚 孟超看了一眼高悬在高野头顶的挂钟。 时间在他一边。 他说：“我越来越不明白了，您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和龙城的未来究竟有什么关系？” “历史就像是一面镜子，可以照见我们的未来。” 高野独眼中的火焰越来越明亮，但脸上的表情反而越来越平静，“随着拓殖战争的规模和烈度不断扩大，大量资源和战争红利都将源源不断集中到超凡者，特别是高阶超凡者身上，帮助他们冲击更高的境界，掌控更强大的战斗力。 “当然，这些超凡者也会顺理成章拥有更庞大的权势，惟其如此，才能应对拓殖战争的需要。 “而随着占领区的不断扩大，补给线越来越长，以赤龙军为代表的普通人类士兵，反而会越来越弱化，无法发挥出所谓‘钢铁洪流’的威力。 “归根结底，貌似摧枯拉朽，战无不胜的‘钢铁洪流’，想要发挥出100%的战斗力，需要畅通无阻的交通网，和强大的后勤补给支持。 “硬化公路，铁路，大量机场和重型运输机，拥有航母编队护航的海上航路，稳定可靠，不会被敌人轻易破坏的重工业体系……只有这些条件齐备时，‘钢铁洪流’才能从宣传口号变成现实。 “很遗憾，你该不会期待异界文明——假设这里真有文明的话，拥有多少硬化公路和铁路吧？ “虽然龙城研发了大量自动化、高效率的工程设备。 “但想要将密密麻麻的交通网络，铺满整个异界，却不遭到异界生物的破坏，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就意味着，在广袤无垠的异界大地上，赤龙军想要以地球时代的战斗方式，实施大兵团的战略机动，将变得非常困难，即便实现，其成本也将达到地球时代的十倍甚至百倍，天文数字的军费开支，足以拖垮整个财政体系。 “最终，龙城只能选择将绝大部分资源，都投入到超凡者身上，用灵活机动、没有后勤压力、却能‘一骑当千’的超凡者，来代替一支支正规军部队。 “在超凡者日益成为战争主角时，赤龙军和别的普通人类武装，因为得不到资源，将陷入恶性循环，渐渐沦落为配角和从属者，再也无法攻城拔寨，只是地方上治安军之类的存在。 “孟超同学，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孟超张了张嘴。 很想说：“太他妈有道理了。” 何止有道理，这就是孟超前世记忆碎片中的事实。 说一千道一万，在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凡人士兵的战斗力太弱了，而想要发挥100%战斗力的限制条件又太多了。 关键是后勤补给。 当赤龙军固守龙城，背靠家园和父老乡亲的时候，他们能打出惊人的战斗力，无论面对末日凶兽还是别的超凡生物，即便是最强大的魔法师，都能寸土不让，视死如归，战至一兵一卒。 而近在咫尺的重工业体系，也能提供源源不断的坦克，飞艇，至少是枪支弹药，用钢铁洪流淹没敌人的血肉之躯。 然而，一旦赤龙军离开地球人的控制区域，需要劳师远征的时候，异界的山川、河流、丛林和沼泽，以及复杂多变的极端天气，就会令赤龙军的后勤部队吃尽了苦头。 而他们要征服的对象，显然也不是地球时代的野蛮人。 无论是掌控强大超自然力量的魔法师。 还是神出鬼没，能操纵整片森林的精灵。 亦或者悍不畏死，能瞬间狂化的蛮族和兽人。 甚至是能在短短几天内，把地底世界挖个千疮百孔，破坏赤龙军数百里铁路线的矮人。 这些该死的异界土著，总有办法切断赤龙军的后勤补给线。 失去后勤补给的现代军队，和弹尽粮绝的中古军队，没有任何区别。 更要命的是，赤龙军的各种大型战争机械，都以晶石为能源。 相比地球时代的汽油和火药，晶石是一种极不稳定，高度危险的能源。 在战场上，经常出现局势明明对地球军有利，但异界土著在狂热信仰的驱动下，献祭几名强者的生命，就能精确锁定地球军的弹药库，将存储的所有晶石弹药统统轰爆的情况。 这样的惨剧一再上演。 从龙城高层到普通市民都不得不承认，想要单纯依靠所谓的“钢铁洪流”，就横扫千军，征服整个异界，纯粹是痴人说梦。 于是，高野说得一点都没错，在孟超重生之前，各种战争资源的确是不断向超凡者倾斜，依靠超凡者去对抗异界土著中的强者。 而赤龙军也渐渐演变成了三部分。 第一是极少数“小而精”的快速反应部队，最大规模不会超过旅一级。 像孟超前世曾经加入过的“幽灵旅”，虽然不是真正的作战部队，却是当时最普遍的核心作战单元。 第二是战地工程部队，专门跟在强者屁股后面，提供火力支援和修桥铺路，构筑各种各样的堑壕以及堡垒。 第三是治安部队，在地球强者斩杀异界强者，而工程部队修筑堡垒之后，进驻堡垒，镇压附近的异界土著。 其中，以治安部队的数量最多。 任何一支军队，无论拥有多么辉煌的战史，多么精良的装备，多么高昂的士气，一旦沦为治安军，将神出鬼没的游击队当成主要对手，其战斗力都会不可遏制地下滑，堕落，最终崩溃。 赤龙军当然不希望自己沦为拓殖战争的配角，一支在精灵的诅咒和矮人的战锤之间疲于奔命的治安军。 军方千方百计钻研“英灵技术”，以及凝聚成百上千士兵的脑电波，产生强大战斗力的“战魂技术”，都是试图夺取战争主导地位的努力。 但这些技术都无法彻底扭转普通人类士兵和高阶超凡者之间的差距。 赤龙军之于龙城，注定不可能达到地球时代任何一支国防军之于其国家的地位。 “从你的表情，我能看出，你是同意我的。” 高野非常高兴地说，“真没想到，我们的沟通会这么顺利，通常像你这个年纪的大学生，全都冲动，狂热，盲目，认为胜利触手可及，很少能这么冷静思考未来的。 “总之，在未来数十年的战争中，超凡者的力量，财富和权势，都将进一步提升，并拉开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 “而随着他们的境界不断提升，龙城又以生化调制技术和符文机械技术，再加上最先进的超脑技术，大量研发‘类人工智能’以及‘自动化技术’，其结果就是，各种无需普通人生产和操纵的战争机械——有可能是无人机和思考战车，也有可能是生化战兽，将进一步取代普通士兵的位置。 “对于一名绝世强者而言，与其带一支普通人类部队去攻略异界土著的据点，还不如携带大量无人机、思考战车以及生化宠兽，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带，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敌方据点，刺杀敌方的核心人物。 “至少，无人机不会恐惧，思考战车不会崩溃，生化宠兽即便死了，也不需要支付半个铜板的抚恤金，就算战事不利，绝世强者依靠自己的超卓能力，也能随时撤出战场，远遁千里，却不用去救援失陷在异界土著汪洋大海中的同胞。 “久而久之，你会发现，普通人甚至连充当炮灰的价值都没有了。 “而对于一个大量装备了无人机、思考战车和生化宠兽，甚至自家的超级企业，就能源源不断生产这些东西的绝世强者，如果再被他攻克几个远离龙城的异界城镇，收服大量异界土著的话，他对龙城还能保留多少忠诚度，也很值得打上一个问号。” 孟超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很简单，试想，你是一个神境以上的绝世强者，自身战斗力就堪比一支军队，而你又拥有无比发达的大脑，计算力和推演能力堪比超级电脑，能同时操纵成千上万的自动化战争机器，同时，你又是某个超级企业的掌控者。” 高野说，“这样的你，在攻克了数个异界土著的城镇，甚至征服了一个异界土著的王国之后，仍旧会100%忠于龙城，忠于千千万万远远不如你的普通市民，将他们的利益，置于自身之上吗？ “龙城并非一个正常的国家，生存委员会也远远不是一个拥有崇高威望，能控制所有超凡者的当局，即便貌似强大的超凡塔，也需要在高阶超凡者之间不断妥协，寻找最大公约数。 “旷日持久的拓殖战争，只会令高阶超凡者和他们掌控的超级企业不断膨胀，变成一个个大到不能倒的怪物，最终，是超凡者掌控龙城，而不是龙城掌控超凡者。 “而这些在广袤异界深处，拥有各种资源和利益，甚至拥有自己独立王国的超凡者，和普通龙城人之间的联系，仅仅只剩下‘大家都是地球人’而已。 “现在，龙城才穿越了半个世纪，还有很多地球时代的老人一路活到今天，能令我们这些出生在异界的新生代，不忘自己的本源，也能令超凡者和普通人亲密无间，齐心协力。 “但我很怀疑，再过半个世纪，当所有出生在地球上的老人统统去世，新生代彻底融入异界之后，还有多少人会记得‘大家都是地球人’。” 第三百一十五章 抹了蜜糖的毒药 高野很有种危言耸听，吓唬孟超的意思。 就差没贴着孟超的鼻子说：“你小子没想到吧？” 孟超却满脸沉静，无动于衷。 高野有些失望，却也只能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我们认为，经过数十年拓殖战争的龙城，必将分裂成两个天差地别的阶层。 “第一阶层，就是超凡者。 “彼时的超凡者，无论力量还是权势，都将大幅超越今天的超凡者。 “他们将掌握毁天灭地的能力，拥有规模比现在庞大百倍的超级企业，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异界土著的部落和王国，甚至成为异界土著眼中的‘神’。 “到时候，这些高高在上的超凡者，既可以用无人机、思考战车和生化宠兽，打造绝对忠于自己，甚至就是自己肢体延伸的军队。 “想要得到奴隶和炮灰的话，也不必寻求龙城的帮助，大可以用异界土著，来贯彻他们的意志。 “这样的超凡者，再不用受龙城的约束，也不必承担任何对普通市民的责任，可以随心所欲，追求自我的强大和超级企业的利益。 “倘若那时候。他们还愿意维系生存委员会的存在，愿意捍卫龙城的荣耀，也仅仅是因为，生存委员会和龙城都沦为了他们的工具，能帮他们掠夺更多资源，在从‘人’进化到‘超人’的征途上，提供更强劲的燃料。 “第二阶层，就是普通人。 “我估计未来的龙城普通人，在物质条件和基本安全保障方面，倒未必如地球时代的帝国崛起时，普通国民那么凄惨。 “因为超凡者将伟力集于一身，并没有必要去压榨昔日的同胞。 “但超凡者也同样没有丝毫动力，把资源投放到同胞身上，让同胞修炼得比他自己还强。 “这和道德无关，仅仅是一道非常简单的算术题。 “同样的资源，投放在自己身上，有可能令自己修炼得更强，突破生命的极限，掌控全新的神通，而投放到同胞身上，只能培养出一个比炮灰稍微强一丁点的三流高手，有什么必要多此一举呢？ “最终，即便龙城文明真的征服了整个异界，普通人的生活也未必会比现在好多少，极有可能仍旧过着这样的日子——睡在蜂巢般狭窄的空间里，每天用蚯蚓肉和怪兽下水调制而成的合成食物果腹，在智力上无法和超凡者竞争，在成本上无法和无人机以及异界土著奴工竞争，高不成低不就，找不到工作，只能依靠超凡者施舍的福利过活，精神上的苦闷，则通过各种感官刺激的网络娱乐来排解，久而久之，变成整个文明的累赘，渣滓，寄生虫。 “孟超同学，这就是龙城的未来，难道你不觉得非常恐怖吗？” “呃……” 孟超眨巴眼睛，很想说，“还有这种好事儿？” 虽然高野的推演不无道理。 绝大部分普通人沦为累赘和寄生虫的未来，也的确很恐怖没错。 但是，孟超看过更恐怖的未来。 相比整座龙城化作灰烬的未来，高野描绘的这个“坏未来”，简直是天堂了。 孟超挠头，渐渐理解了高野的担忧。 他，或许还有他的伙伴们，是担心龙城在征服整个异界之后，超凡者会膨胀、变质、堕落。 但这个问题实在有点杞人忧天。 或者说，他们想得太美了。 事实是龙城根本征服不了异界。 无论普通人还是超凡者，面对异界的肆虐，都只能抱团取暖，苦苦挣扎，最终一起完蛋。 “现在，你该知道‘我们’是谁了。” 高野并不知道孟超脑海中瞬间闪过的无数念头，还以为孟超已经被自己震慑住，他昂起头颅，淡定道，“我们就是不希望这样的未来化作现实的人，就是希望限制超凡者的力量，让超凡者和普通人达成平衡的人。” “等等。” 孟超说，“高总监，你也是超凡者。” “没错，我是超凡者，你也是超凡者。” 高野长叹一声，道，“但在成为超凡者之前，我们首先是一名人类，即便成为了超凡者，我们也并不准备背叛人类文明的利益，对吧？ “倘若我刚才说的‘坏未来’成真，1%的超凡者越来越强，强到超越人类的极限和定义，可以摆脱龙城、地球和人类文明而独立存在；99%的普通人却越来越弱，丧失了为文明而战的精神以及能力，沦为累赘和寄生虫——你觉得，这是我们拓殖异界的初衷吗，这样的两个阶层，能够捍卫人类文明的利益吗？” 孟超想了一会儿，道：“高总监，就算你们不是杞人忧天，现在思考这个问题，是不是也太早了点儿？就好像两夫妻刚刚买了张彩票，就为中五个亿大奖之后怎么分配而吵起来，没这个必要吧？” “不，有必要，如果现在不思考和行动的话，就来不及了。” 高野认真道，“超凡者一天比一天更强，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一天比一天更大，现在，普通人联合起来，说不定还有办法制衡超凡者，等超凡者真的掌控了堪比的力量，普通人还怎么和超凡者取得平衡？” “你们会不会把超凡者想得太不堪了？” 孟超深深皱眉道，“无论超凡者再怎么强大，都源自普通人，很多超凡者也是发自内心想要捍卫包括普通人在内，全人类的利益，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也是提倡团结大于一切，力量越强、责任越大的。 “最近几年，超凡塔提出的两个口号，您没有听过么？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 “我相信，秉持这种精神的超凡者，不会彻底失控的。” “我当然听过这两个口号，但你不觉得，这两个口号非常可怕吗？” 高野冷笑道，“所谓‘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表面上非常鼓舞人心，却在潜移默化中，将人类划分成了‘强者’和‘弱者’，并凸显了强者的义务，但要知道，义务和权利是对等的，当强者的鲜血真的为弱者而流，享有比弱者更多的资源，甚至向弱者索取报酬，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吗？ “同时，这句口号还极大刺激了弱者的惰性，会让弱者觉得，流血牺牲仅仅是强者的义务，自己只要蜷缩在强者的羽翼之下就可以了。 “所谓‘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也是一个道理，貌似壮烈的口号，实际上却将行使武力的权力，都集中到了超凡者的身上，谁掌握了战刀，谁就掌握了一切，万一有朝一日，这柄战刀调转了方向，弱者们又该怎么办呢？ “当然，我相信超凡塔抛出这两个口号时，并没有丝毫恶意，当代的绝大多数超凡者，也会真心实意贯彻这两条口号所蕴含的精神，为人类文明而战，甚至牺牲。 “但人都是会变的。 “就算这一代超凡者不变，他们的后代，下一代超凡者，下下代超凡者也是会变的。 “你刚才说，‘再强大的超凡者，都源自普通人’，现在或许如此，但再过五十年，一百年，当一名超凡者的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都是超凡者，他凭什么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源自普通人，有责任为普通人而战呢？ “到时候，我怕‘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以及‘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这种话，就会被赋予全新的意义，成为抹了蜜糖的毒药。 “总之，占总人口99%的普通人，绝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占总人口1%的超凡者的道德和口号之上，否则，我们这个文明的未来，注定是黯淡和血腥的。 “弱者不该期待强者毫无理由和底线地为他们流血，人类文明的战刀应该是每一个人类，只有普通人和超凡者达成力量的平衡，我们的文明才有未来，拓殖战争才能取得真正意义上的胜利。” “高总监，您说服我了。” 孟超挠头道，“但我还是不明白，这些……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的平衡，和发生在‘灵创生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现在龙城的普通市民，通过修炼，也可以觉醒超凡力量，去制衡高阶超凡者和他们的超级企业啊！” “是可以，但几率和趋势呢？” 高野道，“随着各项资源日趋集中在高阶超凡者和超级企业的手中，整个修炼体系也不断复杂化、尖端化，越来越多的神通必须从小筑基，才能有所成就，普通民众的修炼成本越来越高，想要成就超凡的希望越来越渺茫，龙城的上升渠道正在不断缩窄，‘寒门出贵子’渐渐成为奇迹，普通人想要依靠修炼来逆袭人生，也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又怎么去制衡高高在上的绝世强者和超级企业？ “像你这样天赋异禀又奇遇连连的幸运儿，终究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对绝大多数普通人而言，常规意义上的‘超凡之路’，已经被堵死了。 “所以，我研发了一项技术……” 第三百一十六章 裹着怪兽血肉的人类 孟超知道高野说到关键了。 虽然不明白，高野为何这么开诚布公，但他还是屏住呼吸，仔细听下去。 “你看，我们现在面临三个问题。” 高野伸出三根瘦骨嶙峋的手指，道，“第一是普通人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在灵能爆发、生化技术和符文科技日新月异的新世界里，渐渐失去自己的位置。 “第二是超凡者的力量越来越强，在各种自动化技术、攻击无人机和生化战兽的拱卫下，一家独大，失去制衡。 “第三是随着生化调制技术和符文机械技术的发展，人工智能的诞生、觉醒和失控，可能性越来越高，无论末日凶兽还是搭载了超脑的思考战车，都有可能觉醒自我意志，成为穷凶极恶的大敌。 “对于这三个问题，我苦思冥想了很久。 “最后，找到了一个方法，可以一箭三雕地解决。 “让怪兽掌控如人类般的智慧，固然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但如果是人类掌控怪兽般的力量，那就没问题了吧？” 孟超看着高野脸上诡秘的笑容，不由道：“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我除了擅长生化调制之外，还是一名驭兽师。” 高野淡淡解释，“现在的驭兽术，是采用修炼和生化调制双管齐下的办法，打开驭兽师和生化兽脑域中的部分‘端口’，令彼此的部分中枢神经能无线接驳到一起，共享感官的同时，驭兽师也能用精神力刺激生化兽的腺体，向它输出一些简单的指令。 “但这种接驳，流于表面，容易被干扰，双方的脑电波震荡频率也不同步，存在细微的延迟。 “驭兽师并不能100%掌控生化兽的意志，和传统的驯兽师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无非是将驯兽师的刺棒和皮鞭，替换成了精神力而已。 “而且，这样的驭兽术，需要极强的精神力才能驱动，除非觉醒超凡力量，否则，普通人是不可能成为驭兽师的。 “我耗费十年心血，研发的新一代驭兽术却不同。 “我调制的基因药剂，不但能打开人脑和兽脑的大部分‘神经端口’，还能令人类的意识和生化兽的意识深度融合——因为人类的智慧程度较高，自我意识也无比强烈的缘故，人类的意识往往能将生化兽的意识彻底覆盖掉，从而100%掌控生化兽的身体。 “一言以蔽之，我能将人类的自我意识或者说‘灵魂’，转移到生化兽的脑袋里。 “我们不再需要驯兽师的皮鞭，甚至不再需要驯兽师，因为，我们就变成了怪兽本身，变成了拥有人类意识的怪兽，能将人类的智慧和怪兽的力量结合到一起，无论工作效率还是战斗力，比传统的生化兽和精神驾驭手段，何止提升百倍！” “把人类的灵魂，转移到怪兽的大脑里？” 孟超吞了口唾沫。 只觉口干舌燥，太阳穴隐隐胀痛。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波动，像是无形的电流滋滋作响。 “你不觉得，这就是解决问题的终极答案吗？” 高野微笑着说，“首先，现在的修炼体系对普通人而言，难度太高，消耗的资源也太多了，一个普通家庭，即便父母是‘双职工’，都有正规工作，也很难供养孩子高昂的学费，各种校外兴趣班的费用，还有购买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的费用。 “就算供得起，孩子的资质不够，砸下上百万的学费和营养费，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我的新一代驭兽术，或者说‘意识传输技术’却不同，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和资源，我肯定能找到办法，令普通人的意识，都能传输到生化兽的脑中，让普通人拥有怪兽的力量。 “绝大部分怪兽，哪怕到了梦魇凶兽和地狱凶兽的级数，他们的智慧，也就是人类七八岁孩童的水平，连他们都能掌握的技能，普通人没理由学不会，对不对？ “这样一来，平时，普通人可以利用生化兽惊人的怪力来工作，一头拥有人类智慧和意识的怪兽，其工作效率，无论如何都比无人机和自动化机械高得多。 “而一旦超凡者的野心膨胀，想要凌驾于龙城甚至人类文明之上，掌控着怪兽之躯的普通人，也有揭竿而起，两败俱伤的能力，如此平衡，才能令我们的文明走得更远。 “另一方面，因为这些生化兽的大脑中，盘踞着人类的灵魂，他们实际上就是包裹着怪兽血肉的人类，也就不用担心怪兽会觉醒自我意识和超级智慧的问题了。 “一举三得，不是很好吗？” 孟超琢磨了半天，谨慎道：“听上去是不错，但所有谎言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听上去很不错——你说了半天，还没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杀金永强和谢晓磊。” “……因为他们对我的计划，造成了困扰。” 高野沉默了一会儿，道，“一个月前，我在远程操控巨化沙虫，在四号垃圾场底下进行研究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鬼鬼祟祟的金永强。 “我采用新一代驭兽术，对巨化沙虫的控制力，比普通驭兽师高得多，一下子就感知到这小子的存在，发现他偷偷摸摸，将几支药剂注射到了几条巨化沙虫体内。 “这些巨化沙虫瞬间发狂，把我的意识狠狠推了出来。 “但我却牢牢记住了金永强的特征，大致搞清楚了他的身份和目的。 “这样，当他到‘灵创生物’的宠兽商店来购买一头‘赛虎’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他的手段。 “我留了个心眼，在植入‘赛虎’脑中，用来控制生化宠兽的芯片中，留了一个‘后门’，能让我远程操控这头生化宠兽。 “金永强丝毫没有察觉，我随时都能通过无线网络，侵入生化宠兽的大脑，接管它的眼睛和耳朵，看到无数他不想被人看到的画面。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往两头邻居家的生化宠兽耳道内注射狂化药剂，这两头生化宠兽都是我们公司的产品。 “我怒不可遏，动了杀机。” “等等——” 孟超道，“既然你看到了，为什么不报警？注射狂化药剂到变种狂犬病毒彻底侵蚀中枢神经，至少几个小时，时间上，绝对来得及拯救两名无辜受害者的生命。” 高野沉默片刻，道：“我没有证据，就算报警，也奈何不了金永强以及他背后的‘天工机械’，说不定，他们会策划更大规模的行动，害死更多无辜者，倒不如……” “倒不如，眼睁睁看着金永强杀人，然后你再远程操纵生化宠兽，杀死金永强，把事情闹大，从‘意外’变成‘凶杀’。” 孟超冷冷道，“反正，一系列证据都指向‘天工机械’，不愁破不了案，一旦案件真相大白，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订单，肯定会落到‘灵创生物’手里，这样，你就拥有十倍的资源，可以继续自己的研究？” 高野沉默不语。 孟超暗暗有些懊恼。 他不该这么激动。 对高野进行任何道德审判，都没有丝毫意义。 从他嘴里套取更多信息，才能破解“妖神之谜”。 想到这里，孟超调整了一下语气，道：“好，就算金永强死有余辜，谢晓磊呢？还有，你通过细雨工作室煽动舆论又是怎么回事，纯粹为了打造受害者的形象，以便真相大白时，能博取更多市民的同情和支持？” “不是的，我说过，那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高野缓缓道，“虽然都是‘生化调制派’，但我和谢晓磊以及绝大部分生化调制派，都存在理念上的分歧。 “谢晓磊认为，只要不断升级生化调制技术，能调制出更大、更快、更强、更凶猛的生化兽就行了，至于这些生化兽会不会觉醒超级智慧，会不会沦为超凡者一手遮天的工具，会不会侵占普通人的工作岗位……这些，都是杞人忧天的问题，不该由我们来考虑。 “我却想要研发‘意识传输’技术，让千千万万普通人的灵魂，都能钻到千千万万怪兽的脑子，去控制这些怪兽的身体。 “所以，我才趁此机会，在文章里告诫广大市民，要警惕生化兽产生人工智能并失控的威胁——既想利用生化兽的力量，又不想让他们产生智慧，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用‘意识传输’技术，让普通人的意识，钻到生化兽的脑子里，覆盖掉生化兽的意识。 “这也是为我下一阶段扩大实验规模，进行的思想准备。” “我好像明白了。” 孟超喃喃道，“谢晓磊不同意你的理念，也不可能拿出大把资源，支持你进行……意识传输的研究？” “是的，他是传统意义上的商人，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超凡者，追逐利润，掠夺资源，扩大公司规模，提升自己的境界，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这些才是他热衷的东西。” 高野道，“意识传输技术想要彻底成功，自然不是过去十年我自己的小打小闹就行，而是需要投入天文数字的资源，甚至有可能压垮‘灵创生物’。 “谢晓磊正摩拳擦掌，想要一举拿下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大订单，然后在北线新区的开发中大展宏图。 “他决定将我们获得的绝大部分利润都投入到扩大公司规模上去，并且给我画了大饼，用不了十年，‘灵创生物’一定能成为名震全城的超级企业，而我们两个创始人，也都能积累到足以冲击神境的资源。 “呵呵，他根本不明白，我从来不是为了‘突破神境’之类无聊的理由，才踏上超凡之路的。 “他想扩大公司规模，升级自己的境界；我却想将所有利润都用来升级实验室，并且投入一项失败风险极高的实验中，我们的分歧不可调和，但他偏偏是公司的掌舵人，除非他人间蒸发，否则我斗不过他的，你说，我还有什么选择呢？” 第三百一十七章 致命缺陷 孟超心思电转，大致梳理清楚了整件事。 也搞明白了，高野为什么选择这时候杀死谢晓磊。 过去，两人是合作伙伴，高野虽然拥有生化调制的天赋，却并不擅长企业运营和商场搏杀。 他需要谢晓磊主持“灵创生物”的大局，为他的研究，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 但现在，“灵创生物”已经拿下了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订单，眼看更加广阔的市场都在他们眼前打开，只要高野确信自己的技术过硬，就算没有谢晓磊，换一个职业经理人，也完全能将公司维持下去。 这样的话，谢晓磊失去了利用价值，又会妨碍高野的进一步实验，让他人间蒸发，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的话，孟超还有一点搞不懂：“我不明白，抛开你和谢晓磊这么多年同学以及共同创业的感情不提，杀人终归是有风险的，真有必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你是‘灵创生物’的共同创始人和第二大股东，又掌握着公司的核心技术，再怎么不擅交际，圈子里多少有些朋友，总也认识几个财雄势大的投资人。 “大家的理念实在不可调和，大不了一拍两散好了，你拿着自己这份，另起炉灶，难道不能搭建第二个实验室？ “如果你所说的‘意识传输技术’，真有那么好的话，简直利国利民，不愁找不到投资人，为什么，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自己置于非常不利的境地呢？” 这个问题，似乎击中了高野的要害。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孟超以为他不会开口。 这才低声道：“不会有投资人的。” 孟超道：“为什么？” “因为，你说对了，现在的‘意识传输技术’还不完善，并没有我说得那么完美，仍旧存在致命的缺陷。” 高野叹了口气，道，“人类的自我意识或者说‘灵魂’，是无比玄妙的东西，纵然我在过去十年中，倾尽所有心力，也无法窥探到它的全貌。 “你知道，无论什么信息，采用什么手段来传输，在传输过程中，都免不了会受到干扰，发生一定的扭曲和损耗。 “对普通信息而言，1%的扭曲和损耗，或许算不了什么。 “但对于‘灵魂’而言，哪怕万分之一的扭曲和损耗，都有可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另一方面，物质产生并决定意识，人类的意识源自人类的大脑，即便再成熟的灵魂，转移到怪兽的大脑里，多多少少会受到兽脑的影响。 “我们当然可以通过各种生化调制技术，将生化兽的大脑环境，尽量调整到和人脑类似的程度，但只要存在及其细微的差异，终究会对人类的意识产生干扰。 “更糟糕的是，以目前的技术，在人类的意识脱离大脑之后，我们无法长时间保持人脑的新鲜——是，我们可以将人类的身体浸泡在营养液里，用类似冬眠的技术，令他保持长久的活性，等待灵魂的回归。 “但意识反复传输，不断擦除和覆盖信息，肯定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最终，激活大脑的自我防御机制，令神经端口统统关闭……” “等等，我有些糊涂了。” 孟超道，“高总监，您就说现在的‘意识传输技术’，会造成什么后果吧？” “根据我的计算和实验，后果就是，一旦人类的意识钻进生化兽的大脑，就会在潜移默化中，受到生化兽的影响。” 高野叹息道，“或许生化兽99%的意识都会被覆盖掉，但残留的1%意识，包括绝世凶兽的杀戮本能，都会侵蚀人类的意识，干扰人类的思维方式和自我认知。 “这其实不难理解。 “当你的意识钻到一头怪兽体内，通过怪兽的眼睛来看，耳朵来听，喉咙来咆哮，爪牙来撕扯猎物，用怪兽的方式去感知这个世界，你的思维方式，当然和原来不同。” 孟超若有所思：“有道理，但也不是不能解决，就好像操纵大型工程机械的工人，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作业，按照你的设想，普通人每天花三五个小时，把自己的意识传输到怪兽脑子里，去工作和战斗，下班之后，就钻回自己的躯壳，去生活和享受，这样的话，自我认知就不会出问题了吧？” “我说过，任何传输都有损耗，而且，反复多次传输后，人脑中的神经端口会被破坏或者封闭的。” 高野忧郁地说，“简单粗暴来说，以现在的技术，很可能一名人类将自己的灵魂，100%传输到一头生化兽脑中，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孟超花了十秒钟，来琢磨“回不来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那他原本的身体和大脑呢？”他干巴巴问道。 “脑死亡，或者植物人状态，我不知道，一切都只是计算和推演。”高野道。 孟超想了想：“然后，这个人类的灵魂，就只能一直待在怪兽的躯壳里？” “是的。” 高野道，“恐怕他只能永远以怪兽的形态来生活了。” “然后，他的意识还会不断被怪兽的大脑侵蚀，产生自我认知偏差，甚至……” 孟超吞了唾沫，说，“精神错乱？” “就算没有怪兽大脑的侵蚀，让一名人类的灵魂，永远困在怪兽的躯壳里，他会精神错乱的概率，也是很高的。” 高野道，“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不可能找到投资人了吧？因为这项研究，距离人类的道德和伦理底线，实在走得太远太远了。 “不错，自从龙城穿越，病毒肆虐，丧尸横行，很多人纷纷觉醒超凡力量以来，我们的伦理道德和地球时代相比，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不管伦理道德的底线再怎么变，将一名人类的灵魂，永久传输到怪兽的大脑里，终究不会被世人理解和认可。 “就算我能找到志愿者，也没有任何投资人会支持我进行这样疯狂的实验。 “实验总会遇到挫折，志愿者的灵魂有极大几率被封印在怪兽的大脑里，甚至在怪兽神经的刺激下，精神错乱，扭曲和丧失了自我意识。 “这种事一旦曝光，必将引发全城哗然，舆论风暴会把我和投资人统统撕碎，民众会认为我们是玩弄灵魂的恶魔，是丧心病狂，想把人类变成怪兽的疯子。 “你说，谁会冒着这样的风险，投资我的研究？ “更何况，我研发‘意识传输技术”的最大目的，就是希望普通人和超凡者能达成平衡。 “如果我接受了财雄势大的超级企业的投资，这项技术还没成熟，就落到他们手里，要么被他们束之高阁，要么被他们想出破解之道，反而令他们如虎添翼，那还算什么平衡呢？ “所以，我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投资，更不愿意关于这项技术的任何信息透露出去，我必须掌控‘灵创生物’的所有权力和资源，展开秘密研究，等到技术成熟，能解决我刚才提到的缺陷，再将它公诸于众。 “到时候，就算我个人身败名裂，至少这项技术有可能流传开来，让普通人拥有抗衡超凡者的武器。 “以上所述，就是隐藏在‘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背后的一切真相，孟超同学，我没有丝毫保留，也不认为你会放我一马，只求我的理念，能在你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结束这件事后，你能想想在不久的将来，1%的超凡者和99%的普通人应该如何相处，一起把人类文明推向新的巅峰，而不是简单粗暴地将我当成一个疯子，狂人，恶魔，可以吗？” 高野满怀期待地看着孟超。 “可以，说出来你不信，我这个人其实思维挺开放的，能接受各种稀奇古怪的理论，甚至不排斥将他们变成现实——反正再糟糕的未来，也就是这么回事儿。” 孟超道，“高总监，我很想和你继续探讨下去，可惜我们之间，怕是时间不多了，不如这样，你给我个你们组织的联络方式，地址，官网或者聊天群什么的，我上网和咱们组织的朋友们，好好聊聊？ “对了，咱们组织招收新人吗，像我这样天赋异禀，出类拔萃，思维开放又忧国忧民的好青年，组织应该不嫌弃吧？” 高野笑起来：“孟超同学，你很风趣，换一个时间和场合，说不定我们真能成为朋友。” “也行，那我站在朋友的立场劝你一句，没必要负隅顽抗，干脆投案自首，然后把你刚才说的一切，放到法庭上去说。” 孟超道，“这起案件这么曲折离奇，相信不但法官，各大新闻媒体和唯恐天下不乱的网友们都很感兴趣的，你绝不用担心自己找不到知音。 “至于你的‘意识传输技术’，也可以拿到农大的生化调制圈子里去讨论——既然你想种下‘种子’，总要光明正大，接受阳光照耀，才能茁壮成长，变成参天大树，对不对？” “是啊，我应该自首，面对孟超同学你这么可爱的青年，我实在不该把事情搞得太不……体面。” 高野长叹一声，“看看我的样子，你就应该知道，我既不怕死，也不害怕世俗的眼光，无论法庭的裁决，阴暗的囚牢，正义的子弹还是身败名裂的下场，我统统都不在乎，如果仅仅为了传播自己的理念，自首，去法庭上慷慨激昂，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很遗憾，就算被你鄙视也没办法，相比自首，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孟超脑中，警铃大作：“什么事情？” “实验。” 高野微笑道，“意识传输技术的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全功率超负荷的实验。” 第三百一十八章 第二头妖神，现身! 孟超的瞳孔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高野的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他的链刃已经如闪电般出手，精确斩断了接驳在高野头盔上的各种缆线。 缆线的断口爆出“噼噼啪啪”的火花，如死蛇般耷拉在地上。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高野脸上的微笑，却变得越来越浓烈。 “你认为我会通过这个‘超脑头盔’，将意识传输出去，所以，你一直牢牢锁定我头顶这些缆线，确保里面没有传来太强烈的灵能波动，才有耐心和我拖延时间——我没说错吧？” 高野淡淡道，“不过，我又怎么会将真正的意识传输装置，摆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呢？” 孟超再次生出不详的预感，狠狠咬牙，大步上前，不顾对方的残疾，一脚将轮椅踹翻。 高野如破布娃娃般跌倒在地。 显露出背后，接驳在脊椎上，一排密密麻麻的缆线。 这些缆线没入轮椅之中，又顺着轮椅，一路延伸到实验室的角落里，一团乱麻的各种缆线之中。 孟超在里面感应到了极强的灵能波动。 仿佛有一道道惊涛骇浪，正从高野的身体里，顺着这些缆线，传输到实验室深处的某个地方。 孟超一把扯断所有缆线，抓着断口，厉声喝道：“这是什么！” “没用的。” 高野满脸平静地说，“刚才和你聊了这么久，我一直在利用意识传输装置，转移我的灵魂，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一步，通过无线网络，就可以完成，就算你把整座实验室统统拆掉，都不可能阻止我。” 孟超头皮发麻，想到梦魇中的妖神，悚然道：“你，你疯了，你要把自己变成实验体！” “意识传输实验极度危险，又突破了伦理道德的底线，如果连我自己都不敢成为实验体的话，又有什么脸，去寻找更多的志愿者来进行实验？” 高野淡淡道，“只有把自己当成第一个实验体，积累大量实验数据，令实验变得更稳定和安全，才能进行下一阶段的实验。 “真可惜，原本利用‘灵创生物’的庞大资源，我的研究，能更早、更顺利完成的。 “但现在，没办法了。 “有高手进了公司，至少三名天境强者，是你一直在等待的援军吧？ “很高兴遇到你这样的知音，孟超同学，但恐怕我们的交流不得不暂停了，相信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到时候，一定介绍更多朋友和你认识。” 高野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向孟超挥了挥。 孟超毛骨悚然，将他拎了起来。 肢体残缺不全的高野，轻飘飘没什么分量，像是一具覆盖着人皮的骷髅。 独眼中的光芒，以及脑域深处的灵魂之火，都在飞快熄灭。 “不……” 站在孟超的角度，就是高野正在死去。 而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留住高野的最后一丝魂魄。 没等他想出办法，高野独眼内的光芒便彻底消散。 呼吸和心跳统统停止，生命磁场如暴风中的烛火般瞬间湮灭，哪怕孟超的双手深深嵌入他的肩膀，抓住的也仅仅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在强化玻璃窗外，巨大的下沉式孵化池里，那条硕大无朋的终极沙虫正在苏醒。 无数监控仪器都发出尖叫，研究人员纷纷诧异地惊呼，代表最高等级警报的红芒闪个不停，在一片混乱中，终极杀虫扯断了束缚它的十几条钢缆，如蛟龙般高高昂起了脖子。 可以清晰看到，它的头部裂口后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大包。 随后，“轰”，吸入大包的空气，经过超高压缩后，猛地喷射出来。 就像是一支特大号的汽笛，在密闭空间内炸响，气流接近音速，撕裂空气，也撕裂了十几名研究员的耳膜，更是将孟超面前的强化玻璃炸了个粉碎。 孟超只觉两支烧红的尖锥，狠狠刺入耳膜，将耳道、耳蜗、听觉神经和大脑都捅了个稀巴烂。 伸手一摸，双耳鲜血直流。 不等他凝神静气，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 这次，终极杀虫采用的不是音波攻击，而是锐不可当的心灵攻击。 它的精神力就像是排山倒海的巨浪，化作肉眼可见的波纹，轰向所有研究员和孟超的脑域。 研究员们纷纷发出惨叫，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 孟超也感觉每一个脑细胞都像爆米花一样“噼噼啪啪”爆开，心灵指数狂掉。 “还记得我们聊过的，怪兽是否有可能产生智慧的话题吗？” 终极沙虫的裂口后方，有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孔。 气流从小孔中通过，振动小孔里的肉膜。 根据气流的速度、强度和振动频率的不同，就能发出类似人类语言的声音。 但通过这些小孔来“说话”，和真正的人类声音，却有着天差地别。 就像是将野兽的咆哮和管风琴的轰鸣混合在一起，既疯狂，又冷静，既邪恶，又神圣，宛若般的声音。 “哺乳动物的神经拥有髓鞘，相当于‘信息高速公路’；章鱼和乌贼却采用了加长加粗神经索的方法，成为海洋中最聪明的生物之一；而沙虫之类环节动物虽然原始，但在每一环上，都拥有独立的神经系统，即便切断身体的一部分，甚至毁掉中枢神经，也不妨碍他们继续生存和战斗下去。” 终极沙虫的气孔中，般的声音仍在激荡，渐渐变成高野的语气，“如果将这三种截然不同的神经系统融合到一起，调制出如大王乌贼般粗壮的神经索，又包裹上类似人类神经的髓鞘，并采用多个神经系统串联的方式，是否就能取代人脑，承载人类的灵魂，甚至觉醒人类灵魂深处的奥秘，演化出超级智慧呢？ “现在，我终于有机会亲自尝试，找到答案了。” 孟超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 看着眼角异火中【妖神之谜】的任务进度猛地跳到了13%。 好吧，他大致明白“九大妖神”中，除了白幽灵以外，那条肆虐地底，拥有超高智慧的超巨沙虫，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了。 没错，野生巨化沙虫，再怎么进化变异，都不太可能进化出堪比人类的智慧。 但这头妖神，原本就是人类，就是高野啊！ “你……” 孟超单膝跪在支离破碎的玻璃窗前，将高野原本的身体高高举起，高叫道，“你的身体已经死了，你再也回不去了，这么做，值得吗？” “没错，昨日之我已死，今日之我却获得了新生。” 终极沙虫——高野咧开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试图扯出一个类似人类的微笑，却令表情变得愈发恐怖，“谢谢你，孟超同学，原本我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是否要彻底摆脱人类的躯壳，摆脱这具残缺不全，孱弱无力，无时无刻不以剧痛折磨我的躯壳。 “虽然它有万般不是，终归是我与生俱来的凭依，也是我走上全新道路的最后一道障碍。 “谢谢你，帮我做出决断，我们后会有期了！” 高野将血盆大口撕扯到了极限。 研究人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有些人还没从高野宛若的声音中回过神来，也有人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拉着同伴，拼命往角落里逃。 高野并未理会这些人，却将血盆大口对准了地面。 孵化池的地面就是最适宜巨化沙虫生长和活动的松软土壤。 这头终极沙虫比孟超在四号垃圾场激战过的那头超巨沙虫，体型更加庞大，吞噬土壤，贯通地底的效率，何止提升十倍。 不一时，它的半截身子就钻进土壤深处。 却是通过肌肉的蠕动和伸缩，将大量吞噬下去的土壤，都通过身体末端的排泄孔喷了出来，把整座实验中心都搞得一片狼藉。 孟超的心灵指数终于恢复到正常范围。 他低吼一声，再次甩出链刃。 两道链刃分别缠绕着火焰和闪电，深深刺入终极沙虫——高野的身体。 可惜，此刻的高野再不是蜷缩在轮椅里，不足八十斤重，手无缚鸡之力的残障人士。 他不但拥有一套恐怖至极的超级神经系统来承载人类的智慧和狂暴无匹的精神力。 也拥有皮糙肉厚，如钢似铁的身体。 无论孟超怎么激荡灵磁力场，让火焰和闪电不断网他体内钻去。 都无法阻挡他一拱一拱，逃向地底深处。 孟超用力一扯，两条锁链绷得如两条直线，结果却是自己被高野拽了下去。 孟超的牙齿咬出火星。 缠绕在双臂上的锁链，几乎要把双臂绞碎。 剧痛之下，他苦苦支撑，心想哪怕自己多坚持一秒，吕丝雅等人及时赶到的可能性就提升一分。 终极沙虫钻探大地的效率再高也有极限，总不可能以每小时数十公里的速度，在地底狂飙突进吧？ 岂料，高野往下钻了几十米后，速度陡然提升，还真有点狂飙突进的意思。 孟超死不撒手，被他一路拽向地底深处，发现四周的土壤和岩壁都光滑如镜，绝不是刚刚钻探出来的。 心思电转，孟超瞬间明白，这是高野为自己留下的后路。 他一定早就遥控巨化沙虫，在实验中心下面，钻出大量隧道，交织成错综复杂的逃生之路。 后面的隧道渐渐被高野从排泄孔喷涌而出的土壤堵塞。 前面是黑黢黢的迷宫。 这下麻烦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成为一颗子弹 孟超听到自己双臂骨骼传来的细微皲裂声。 反复激荡灵磁力场，亦令他的灵能储备降至谷底。 高野忽然转身，把他扯了个趔趄。 在黑暗中，终极沙虫张开直径超过五米的血盆大口，向孟超喷射出一股带着腥臭味的气流，吹得他五官都脱离了原位。 “松手，别逼我，我不想伤害你。”高野道。 黑黢黢的洞穴深处，拥有蛟龙般躯体的高野，真像是从地狱缝隙中钻出来的恶魔。 孟超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梦魇和现实重合到了一起。 虽然现在的高野，肯定没有前世记忆碎片中的“妖神”那么厉害。 他还没进化到极限，就像白幽灵一样，还是“不完全体”。 但就算“不完全体”，也不是二星灵变境界的孟超可以抵挡。 孟超只希望这里的网络足够给力，让吕丝雅能精确定位到他的坐标。 同时，硬着头皮道：“我，我也不想伤害你，高野，回头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亲自体验意识传输的机会千载难逢，既然踏出这一步，我又怎么可能回头？” 高野操纵着终极沙虫的血盆大口，再次微笑起来，这次，他的笑容总算没那么狰狞，但也可以说，因为酷肖人类的缘故，显得愈发狰狞。 “更何况，看看这具全新的身体，多么强大，雄壮，漂亮，除了能钻探岩层、贯通隧道之外，结合了多重神经系统的优点于一身，我感觉自己的计算力和精神力全都大幅提升，很多困扰我的难题都迎刃而解，无数公式、算法、配方都从脑域深处呈现，这种无与伦比的滋味，实在妙不可言，我真应该早点儿下定决心，换上这具‘怪兽之躯’的！” “你也说了，这是‘怪兽之躯’！” 孟超吼叫道，“看看你的样子，高野，难道你为了所谓‘力量’和‘智慧’，就要抛弃人类的身份了吗？” “我从来没想过，要舍弃人类的身份，但人类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呢？” 高野淡淡道，“劳动创造人类，人类也因为劳动而不断进化着，然而，当我们穿越到了异界，面对灵气充裕，超凡觉醒的新时代，无数普通人都渐渐落后，即将被淘汰了。 “在超凡者逐渐掌控人类文明，并且用各种神通、秘法、奇功绝艺，将生产效率提升到极限的同时，无数普通人却丧失了劳动的资格和能力，找不到能为文明做出贡献的工作岗位。 “他们或是被逼无奈，或是理所当然地待在家里，享受超凡者施舍的福利，用各种毫无营养的娱乐制品来麻痹自己。 “随着时间推移，超凡者越来越强，各种自动化技术也高度发达，说不定还有异界土著能充当廉价劳动力，这些普通人和他们的后裔，将越来越找不到自己在文明中的位置。 “即便再过百年，超凡者仍旧愿意施舍普通人最基本的生存福利，你觉得，这些靠着超凡者施舍才能活下去的普通人，还有资格被称为‘人类’吗？ “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或许，这副畸形丑陋的模样，在世人眼中，就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那又如何？至少，变成这副样子的我，会思考，能劳动，工作效率和战斗力都不逊于超凡者，能够为人类文明贡献一份力量——这样的我，当然是骄傲的，大写的人类！” 高野用尽全力说出这句话。 从气孔和血盆大口深处，同时喷涌出两道强劲无匹的气流。 直接把孟超吹飞出去七八米。 幸好身后是松软的土壤，才没撞出内伤。 但高野的精神力却似惊涛骇浪，不断冲击着孟超的脑域，令孟超都不由自主陷入他走火入魔的逻辑怪圈里。 “更何况，当双方的差距拉大到极致，你真以为，超凡者会无原则、无限度、永远为普通人谋福利吗？” 高野冷笑道，“从古至今，‘人类’从来都不是一个整体，也从来不是平等的，即便过去数百年里，地球曾经呈现出‘人人平等’的幻象，那也不是因为上位者的仁慈、善良和正义，而是因为技术的发展，热武器的出现，令一名简单训练几个月的臭烘烘的农夫，都能用一颗廉价的子弹，结束一名穿着华丽甲胄，训练数十年，拥有高贵血脉的骑士老爷死于非命。 “如果这个臭烘烘的农夫手里没有枪，骑士老爷又怎么会上来拥抱他，并且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愿意为了农夫而战呢？ “但是，时代变了，孟超同学，时代变了。 “穿越、灵能和超凡力量的出现，令我们进入了一个新的‘骑士时代’。 “新时代的骑士——掌控着毁灭之力的超凡者，远远比旧时代的甲胄骑士更强大百倍，别说一颗子弹，就算普通人驾驭着飞机大炮甚至整支航母编队，都未必能威胁到超凡者的生命。 “任由超凡力量发展下去，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很快会拉到到远超中世纪甲胄骑士和农夫之间的百倍，到时候，‘人类生而平等’将再次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我们的文明，必将落入比中世纪更黑暗百倍的深渊。 “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不能依靠超凡者的善良、正义和道德，更不能相信什么‘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之类的鬼话，只能依靠农夫自己。 “新时代的农夫，必须找到新时代的子弹，才能制衡新时代的骑士。 “我，就是这颗子弹。 “只要意识传输技术相对成熟，普通人随时都能变成我这副样子，那些高高在上的绝世强者，一定会认真思考，超凡者和普通人该怎么和睦相处的问题吧？” 高野说完，蠕动身体，再度往迷宫深处钻去。 “等等——” 孟超心急如焚，却是无计可施，只能扯着嗓子道，“高野，正确的出发点，未必能抵达正确的目的地，就算你的理念既伟大又高尚，但执行过程中，一定会变味的。 “你，你不是也说，怪兽的神经系统，会对人类的意识造成干扰吗？ “看看现在的你，连正儿八经的大脑都没有，就算终极沙虫的神经索再粗大，真能承载你的自我意识和思维方式，三五年都不变质吗？ “不可能的，你的实验一定会失败的！ “现在你的意识才刚刚传输过去，当然还能维持清晰的自我认知和超卓的思维能力，甚至能借助全新的神经系统，大幅增强计算力和精神力。 “但就像器官移植存在排异反应一样，这种‘灵魂移植’肯定也会扭曲和排异。 “相信我，你不可能维持现在的状态太久，很快，你的记忆会层层剥离，意识会不断扭曲，灵魂会支离破碎，会受到怪兽本能的反复侵袭。 “最终，你会遗忘一切——遗忘人类的身份，遗忘崇高的理念，遗忘信誓旦旦的承诺，变成不折不扣的怪物，比末日凶兽更可怕的超级怪兽！” 高野再度停止蠕动。 歪着脑袋，思考孟超的话。 “别说你不会！” 孟超厉声喝道，“你自己都说了，这还是你第一次将意识彻底投入终极沙虫的神经网络里，你不可能取得100%成功的！” 高野沉默了半秒钟。 随后，再次显露出酷肖人类的笑容。 “没错，我会失败的。” 他淡淡道，“有一定几率，我会遗忘人类的身份，遗忘崇高的理念，遗忘信誓旦旦的承诺，变成……真正的怪物。 “但是，没关系，都一样。” 孟超愣住：“什，什么叫‘没关系，都一样’？” “失败是成功之母，总要有人踏出第一步，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每天撰写实验日志，如实记录自己的记忆、思维和神经反应变化，记录自己从‘人’变成‘怪兽’的全过程，或许有一天，在自我认知没有彻底迷失之前，我会公布所有的实验数据，总有人会沿着我开辟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高野说，“至于‘没关系，都一样’嘛，很简单，我只需要成为一颗子弹，能给超凡者造成足够的威胁就可以了——就算我变成了一头彻头彻尾的怪物，照样能对超凡者造成极大的威胁，让普通人拥有抗衡超凡者的‘最后手段’，这就够了，不是吗？” “什么……” 孟超目瞪口呆。 没想到高野堕落成妖神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面对陷入自我逻辑怪圈中不可自拔的高野，孟超不知还能说什么来拖延时间。 幸好这时候，他隐隐感应到好几股强大的生命磁场正从上方接近。 高野的气孔中发出冷哼。 身体一节节膨胀，从褶皱中伸出无数根尖刺。 吕丝雅和援军还没来得及深入这里。 高野就张开血盆大口，对准头顶的岩壁，轰出一记强劲无匹的空气炮。 轰！ 两人上方的岩层，发生大规模的塌方。 千万吨的岩石和土壤，统统崩落下来。 第三百二十章 妖神计划 孟超怪叫一声，周身肌肉纤维都似紧绷到极限的弹簧突然弹开，整个人向后翻滚了十几圈，险之又险躲开了崩塌最严重的区域。 却仍旧闹了个灰头土脸，险些被活埋。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前方，发现高野的藏身之处被土石彻底掩埋。 高野化身终极沙虫，自然无惧土壤的吞噬。 吕丝雅带领的异兽调查局高手，可就吃尽了苦头。 孟超闭眼，感知着土壤深处传来强劲的灵能涟漪，如浪潮般互相碰撞，发出沉闷的轰鸣，如同一连串小规模地震不断爆发。 他用两柄链刃，拼了命挖掘泥土，却怎么都挖不到战场。 忽然，一道强劲无匹的灵能涟漪，如冲击波般朝四面八方扩散，孟超眼前的土壤纷纷沙砾化，显露出一条狭长的通道。 通道尽头，吕丝雅单膝跪地，左手两指死死按住眉心，右手紧贴地面，周身灵纹闪耀，从眉心到太阳穴，又从太阳穴到修长的脖子，并一路顺着双臂涌入大地，如蜿蜒的小溪般在地底流淌。 她正在发动探矿师的技能，改变地底空间的构造，让部分区域沙砾化，露出足够的战斗空间，另一部分区域却坚硬如铁，阻止高野的逃窜。 饶是得到了红辉玉矿脉的洗礼，灵能储备比过去浑厚十倍，释放如此大规模的灵磁力场，仍旧消耗了吕丝雅的全部力量，她的脸色惨白如鬼，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而在她前方开辟出来的地底空间内，却虚空漂浮着一名银色碎发，看不出年纪的男子。 他身材不高，体型也不见得多么虎背熊腰，天生的娃娃脸很容易让人误解他是个中学生，唯有眼角细微弯曲的纹路，才帮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甚至沧桑。 他手持一柄又细又长，晾衣杆一样，略微有些弧度的长刀，竖起来怕是超过自己的身高，很有种小孩耍大刀的感觉，叫人忍俊不禁。 孟超却没笑。 因为他感知到了这个银色碎发男子周身散发出来，极度危险的气息，毫不逊色于“断魂刀”罗武的绝强杀气。 这个娃娃脸，银碎发，小孩耍大刀的家伙，绝不是普通的天境高手。 只见他晾衣杆般的细刃上，浮现出一道道玄奥繁复的灵纹。 利刃如闪电般狂舞，在虚空中拖曳出一道道又细又长的银色丝线，仿佛超音速武器划破长空留下的痕迹，久久不散。 一道，两道，三道，四道……刀刃划过虚空的轨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纵横交错，渐渐编织成一座精巧绝伦的囚笼。 当第九十九道银痕划过时，第一道银痕仍未消散。 高野原本想趁土石崩落时逃跑。 却没料到孟超召唤的援军中，有吕丝雅这样擅长操纵岩石的高手。 他在吕丝雅固化的铜墙铁壁上，撞了个头破血流。 想要改变方向，已经来不及，银色碎发男子的长刀，卷起万道银芒，将他罩了个密不透风。 高野在囚笼内横冲直撞，每次撞上一道银痕，都像是被战刀深深斩中，身上出现触目惊心的伤口。 饶是终极沙虫再怎么皮糙肉厚，终究是刚刚诞生的实验体，面对天境巅峰强者构造的灵磁力场，亦要退避三舍。 面对高野的挣扎，银色碎发男子嘴角一勾，口中念念有词，银色刀锋交错的罗网，竟然不断收缩，即将彻底困住高野。 高野深吸一口气，原本就硕大无朋的身躯，瞬间又膨胀一轮，黑黢黢的皮肤，统统变成了赤红色。 “小心！” 孟超在四号垃圾场的地底深处，和超巨沙虫交过手，知道这种进化变异的怪物，拥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技能。 他下意识扑过去，将吕丝雅一把扯到地上，左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右手死死压住吕丝雅的脑袋。 银色碎发男子冷哼一声，刀芒收缩的速度陡然加快。 眼看近百道刀芒即将把高野斩成碎片。 高野膨胀到极限的后半截身体，突然猛烈爆炸。 就像是生活在大海深处的鲸鱼，偶尔被海浪冲到沙滩上搁浅死亡，体内细菌滋生，气体膨胀，极容易发生恐怖的爆炸。 终极沙虫的后半截身体，也像是一颗威力无穷的生化炸弹那样狠狠爆开。 冲击波不但将包括银色碎发男子在内的所有人都狠狠轰飞出去，深深嵌入土石之中，筋断骨折，动弹不得。 而且，终极沙虫体内腥臭无比的内容物，还将整片地底空间都弄得一塌糊涂。 这头怪物的体内，原本就存储着大量用来消化垃圾和土石的酸液。 这种酸液是人类生化调制技术的结晶，能轻松处理绝大部分天然环境中不可降解的垃圾，以及最坚硬的岩石。 骤然喷射出来，湿漉漉，黏糊糊，便是一片酸液沼泽。 孟超等人及时激荡灵能，清除沾染到身上的酸液，却没有余力去捕捉高野的残躯。 足足五分钟，他们才从恐怖的生化爆炸中回过神来。 孟超和吕丝雅看着满地狼藉，小心翼翼绕开酸液，来到刚刚的战场前面，发现战斗服千疮百孔的银色碎发男子，站在一个倾斜向下的巨大窟窿前沉默不语。 这个窟窿是刚刚出现的。 沙虫等环节动物的生命力惊人，就算被切成两段，都有可能分别存活。 高野刚才舍弃了大约三分之一截身体，甚至大部分的内脏。 但只要前半截身体能逃出生天，用不了多久，损失的身体照样能长回来。 他的残躯，一定是顺着这个窟窿逃跑了。 孟超朝窟窿里扫了几眼。 发现深度达到十几米之后，窟窿就被崩落的土石堵死。 高野可以一边吞噬前面的土石，一边通过排泄孔，将土石从后方喷出来，把后路堵得结结实实。 除非调集几十名吕丝雅这样的探矿师，或者大量盾构机和巨化沙虫，否则，是很难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追上他的。 四周崩落的土石中，隐隐传来呻吟声。 那是吕丝雅带来的援军，实力没有银色碎发男子这么高，不幸落入高野的陷阱，正在奋力挣扎自救。 银色碎发男子叹了口气，苦笑道：“被他跑了，回头救人吧。” 孟超眼前，亦跳出新的信息： 【“妖神之谜”任务进度+5%，当前进度18%，贡献值+2500】 【重创特殊市民高野，暂时阻止了“妖神计划”的进展，贡献值+12500】 “这是……” 孟超陷入沉思。 …… 半个小时后。 孟超裹着一张毛毯，坐在救护车旁边，看着大队身穿生化密封服的消防员，将“灵创生物”和外界彻底隔绝起来，并清理陷入地底，一片狼藉的实验中心。 这些消防员全都牛高马大，身手敏捷，即便隔着生化密封服，都能感知到他们周身激荡的灵能涟漪，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吕丝雅告诉孟超，他们实际上不是消防员，全都是异兽调查局的行动队员，只是挂靠在消防局的编制下面，行动时才能避免公众的恐慌。 “就因为你一句话，我可是赌上了一切，才能带来这么多行动队员和高手。”吕丝雅向孟超邀功。 “我也没辜负你的信任，高野的确有问题，可惜还是被他跑了。”孟超有些遗憾。 “谁能想到，他在调制终极沙虫的时候，除了章鱼和乌贼的基因之外，还植入了海参等棘皮动物的基因呢？海参在遇到危险时，能主动喷出内脏来御敌，高野却将这种能力进一步强化，把内脏变成恐怖的生化炸弹——这家伙，真是一个邪恶的天才。” 吕丝雅说，“不过，高野越厉害，你揭穿他真面目的功劳就越大，幸好有你在，否则真的被他霸占了‘灵创生物’的所有资源，再秘密调制三五年，不，恐怕一年半载之后，这条终极沙虫，就会被他调制得比末日凶兽更加恐怖。 “虽然这次被高野跑了，但他也元气大伤，不仅仅肢体残缺不全，还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重建一座和‘灵创生物’类似规模和等级的实验中心，下次，总有机会逮住他。 “再说，你还救出了谢晓磊呢！” 孟超推测的没错。 因为他及时赶到，高野的确还没来得及杀死谢晓磊并毁尸灭迹。 异兽调查局的行动队员们，在高野的私密实验室里，从一座消毒柜里救出了惊魂未定，奄奄一息的谢晓磊。 这恐怕是今天最好的消息。 但孟超知道，高野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他那套似是而非的理论，有一定的蛊惑性，从某种层面，也能自圆其说，绝不是一个人闭门造车可以想出来。 在他背后，一定存在某个组织。 说不定，这个组织和白幽灵的调制者，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孟超想了一下，白幽灵应该不是高野调制的。 因为自己见证林川的牺牲，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倘若高野是白幽灵的调制者，他应该能猜到，自己知晓白幽灵的秘密。 那么，一开始他就不可能主动把自己拉到“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中。 白幽灵的调制者另有其人。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说明高野背后的组织里，还有不逊色于他的生化专家，以及调制怪兽的技术和资源。 还有“妖神计划”，又是什么鬼……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叶教官 “孟超同学，你好啊！” 这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孟超抬头一看，一个黑色碎发，娃娃脸，个头不高的男人，满脸微笑地看着他。 孟超眨巴了一下眼睛，确认对方就是在地底激战中，挥舞晾衣杆一样的细刃，挥洒出数百道银色刀芒，杀意绝不逊色于“断魂刀”罗武的那位高手。 收敛灵气之后，他的头发恢复成了正常的黑色，犀利无比的杀意还是充满压迫力的强者气息，统统收敛得涓滴不剩。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刚刚毕业没多久，被繁重工作压得气喘吁吁的小职员，写字楼里随处可见，任由领导呼来喝去的那种。 “叶教官！” 吕丝雅站了起来。 “坐下坐下，你刚才强撑了那么久，现在灵能枯竭，要好好调息，免得留下后遗症。” “叶教官”朝吕丝雅摆了摆手，又转向孟超，笑眯眯道，“自我介绍一下，异兽调查局，情报分析处，叶晓星。 “丝雅在异兽调查局受训时，我曾经教过她一段时间，也成了相当不错的朋友。 “你们在怒涛山脉底下，和白幽灵周旋并阻止了红辉玉矿脉大爆发的案件，我也有参与。 “所以，孟超同学你的名字，已经在我耳边回荡了很久，我一直琢磨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丝雅介绍咱们认识，没想到，初次见面，就搞得这么狼狈，还浪费了孟超同学你千辛万苦找到的线索，被罪魁祸首逃之夭夭，真有些……尴尬啊！” 叶晓星满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孟超急忙道：“我也只是有所怀疑，根本没半点证据，谈不上浪费什么线索——光凭我的直觉，就调集这么多人马，还让您亲自出动，光是这份信任，就足够叫人感动了。” 叶晓星苦笑道：“调查高智慧怪兽危害龙城安全的活动，原本就是异兽调查局的本职工作，上次的‘白幽灵事件’，这次的‘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我们异兽调查局都没出什么力气，反而要依靠孟超同学一个局外人来力挽狂澜和抽丝剥茧，实在惭愧不已。 “不过，孟超同学尽管放心，异兽调查局不会辜负你千辛万苦弄到的线索，一定会将高野和他背后的组织查个一清二楚，而你在这两起案件中，对龙城做出的贡献，也绝不会被埋没，肯定能得到应有的荣誉和奖励。” 这一点，孟超倒没怀疑过。 虽然隐藏在白幽灵背后的调制者还没浮出水面，这起案件仍旧处于保密侦破阶段，孟超所做的贡献，无法100%宣扬出来。 但异兽调查局的确通过吕丝雅，犒赏了孟超大量怪兽材料、基因药剂和天材地宝。 孟超本身是收割者，在材料鉴定方面，更有着超越时代的眼光，当然看得出，异兽调查局奖励他的，都是品相最好的珍稀材料，市面上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依靠这些基因药剂和怪兽材料，不但孟超自己将1024条支脉都修炼得晶莹剔透，坚韧无比，能承载更多灵能瞬间通过，以二星灵变境界，能轰出地境巅峰的战斗力。 他还将部分材料馈赠给了专属导师顾剑波，让顾剑波闭关冲击“刀锋舞者”的道路，走得更加顺利。 孟超知道异兽调查局财大气粗，不差钱，不会吝啬对他的物质刺激。 嘴上还是要客气几句：“荣誉和奖励什么的，并不重要，不知道雅姐有没有向您提起过，其实我是一个志存高远，淡泊名利，不求物质回报，只求为龙城多做贡献的人。 “相比物质奖励，我更希望能接触到更多关于‘高智慧怪兽’的资料，甚至参与到相关的案件中去，和你们一起，斩断一切伸向龙城的黑手，消灭这些拥有人类智慧的怪兽，捍卫龙城的和平！” 这番豪言壮语和孟超眼底100%的真诚，令叶晓星忍不住笑起来。 “丝雅的确和我提起过，你是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青年。” 叶晓星挠着满头碎发，道，“原本，异兽调查局的制度，不允许我们向普通市民泄漏太多内幕，不过‘白幽灵事件’和‘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都和你有关，你还是最后接触到高野的人，之后的侦破，似乎没办法将你完全排除在外。 “这样吧，孟超同学，还是先聊聊今天的事情，不介意的话，我们从你找到‘细雨工作室’开始说起？” 这是应有之意。 孟超也没什么可隐瞒，从头到尾，事无巨细，描述了一遍。 当然隐去自己早就在噩梦中见过第二头妖神的事情。 叶晓星耐心倾听，如非必要，并不打断孟超。 偶尔抛出疑问，也都命中要害，帮孟超将整件事梳理得更加清楚。 双方聊到深夜，仍旧意犹未尽。 “这样吧，孟超同学——” 叶晓星看着孟超的眼神中，充满了欣赏之意，“今天之战，你和丝雅都消耗过度，还需要细细调养。 “我这边，也需要查证更多线索，申请更高层次的权限，才能展开后续行动，并向你透露更多核心信息。 “希望在这段时间内，你能对今天的经历暂时保密，等案件的更多线索都浮出水面之后，再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调查“妖神之谜”，本就是孟超的目的。 他爽快答应。 叶晓星离开后，吕丝雅喜上眉梢道：“叶教官似乎非常欣赏你。” 孟超道：“像我这样不求名利，热爱贡献的好青年，原本就被很多人欣赏，不过看你刚才毕恭毕敬的样子，这位叶教官很厉害么？” “异兽调查局，情报分析处的负责人，当然厉害。” 吕丝雅解释道，“调查局按照龙城的区级行政区划，分成十几个行动处，每个处负责一个区，像周围这些‘消防队员’，就隶属于九沙区特殊勤务行动队。 “情报分析处，却是专门负责那些‘疑似和异兽有关’的案件。 “绝大部分此类案件，查到最后都是虚惊一场，要么是邪恶超凡者所为，要么就是普通怪兽制造了破坏。 “但极少数果真有异兽隐匿幕后的案件，往往涉及到智商超高，图谋不轨的异兽，会对龙城的安全，造成重大威胁。 “情报分析处是异兽调查局的核心部门，要么不查，一查，往往都是惊天大案。 “所以，情报分析处不但都是实力超卓的奇能异士，还能调动各个区级特勤队的人马和资源。 “能负责这样一个部门，当然不是易与之辈。” “原来如此。” 孟超道，“这样一位猛人，都能被你请到，看来你的面子真是不小。” 吕丝雅摇头道：“不是我的面子，当然也不是你的面子，而是我向叶教官汇报情况之后，他瞬间判断出你是对的，‘灵创生物’一定有问题，才会争分夺秒赶来，可惜还是来迟半步。 “要是我们能早到片刻，或者叶教官的哥哥在场，那就好了！” 她非常遗憾的样子。 孟超问道：“他的哥哥又是谁？” “那是真正的高手。” 吕丝雅道，“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怒涛山脉下面，从地底深渊中逃出来时，曾经看到一头貌似猛犸巨象的末日凶兽，却被人用一柄极细的长剑，或者说大号的绣花针，直接戳爆了大脑，当场毙命？” 孟超深吸一口气，道：“当然记得，那是我这辈子看到过最不可思议的伤口。” “击杀这头末日凶兽的，就是叶教官的哥哥，号称‘残剑’的神境强者叶晓月。” 吕丝雅道，“这是一位真正的奇人，据说曾经创造单枪匹马在荒野深处厮杀最长时间的记录，却也在几十年杀戮生涯中留下累累伤痕，肢体残缺不全的程度，比高野更加严重。 “他却以不可思议的秘法，依靠残缺不全的肢体，激荡出绝强无匹的生命磁场，成为北线战场的中流砥柱。 “可惜，这位奇人其貌不扬，性情乖戾，是那种心中除了剑道之外再无他物的剑痴，又需要长年累月在超凡塔深处闭关修炼，才能避免走火入魔的风险，并不适合大张旗鼓地宣传，所以才名声不显。 “但圈子里都知道，‘残剑’叶晓月，是龙城的巅峰战力之一。 “叶教官本身最出色的是情报分析能力，又有这样一位兄长能弥补战斗力的不足，自然成为异兽调查局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别看他平时一副貌不惊人的模样，但今天这件事，给他留下非常不错的印象，对于我们接触更多核心机密，甚至参与‘白幽灵事件’的后续调查，都大有好处。”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两条金大腿 孟超倒不稀罕什么好处。 但这种大佬级的人物，当然认识越多越好。 回到农大，已是次日清晨，消息早已传开，同学们都在食堂议论纷纷。 不过他们知道的消息，都是“灵创生物”的实验室，昨天发生一场非常严重的意外事故，可能有剧毒生化药剂泄漏，所以被彻底隔离起来。 倒没提到高野变成终极沙虫的事情。 孟超只顾闷头吃饭，听谢锋等“消息灵通”的同学，瞎扯着不知哪儿听来的所谓“内幕消息”，微微一笑，倒也没心情拿真相来炫耀。 之后几天，他时刻关注着“灵创生物”的消息。 从新闻上得知，因为“灵创生物”的实验中心严重受损，实验室负责人高野也在意外中不幸陨落，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工程将重新招标。 心中不由微微一叹。 在前世那条时间线上，没有自己的阻挠，高野的计划，应该部分成功了吧？ 拿下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订单，“灵创生物”的确能得到充足的资源，帮他实现无比疯狂的理想，变成一条比今天更可怕百倍的终极沙虫——真正的“妖神”。 平心而论，孟超并不完全反对高野的理念。 将人类的意识永久转移到怪兽的躯壳里，在今天的龙城人看来，肯定是丧心病狂，大逆不道的想法。 但在见识过末日降临的孟超而言，只要能生存下去，无论外表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的吧？ “活下去，像是蟑螂一样活下去！” 这是幽灵旅训练营里，黑骷髅教官时常在他耳边嘶吼的话。 二十岁的孟超，未必赞同这句话。 但从末日回归的残魂，无论是否自愿，都已经将这句话深深烙印在支离破碎的灵魂里。 只可惜…… “前世的高野，最终还是失败了啊。 “无论他的理念有多么‘崇高’，自我牺牲的精神有多么‘伟大’，意识传输的技术又有多么‘奇妙’，他都没能实现‘普通人和超凡者和谐共处，一起征服异界’的理想。 “恰恰相反，他和他的同伙，在龙城不断挑起内乱，严重削弱了人类的战斗力，以至于怪兽战争打得拖泥带水，龙城只能以残血状态走出新手村，无可挽回地走向末日。 “疯狂不是你的问题，弱小才是，高野，我必须阻止你！” 孟超非常期待和叶晓星的再次见面。 但是和异兽调查局再次接触之前，他却迎来了一条喜讯，不，更准确说，是三条。 首先，他的专属导师顾剑波，经过半年的闭关修炼，终于领悟到了“极限流”更深层次的奥义，破关而出，冲上“五星灵视”境界。 今世的顾剑波，因为及时治疗好了一身暗伤，又有孟超利用未来记忆，微调了实验和修炼的步骤，还从异兽调查局弄来大量基因药剂，助他淬炼周身1024条支脉，却是比前世提早数年，尽显“刀锋舞者”的风采。 五星灵视境界，意识能沉入四肢百骸以及五脏六腑，以玄之又玄的方式，观察自身器官乃至细胞的律动，用最细致的方式刺激特殊的细胞和神经，激活不可思议的力量。 成就五星超凡，才算是踏入了一流高手的殿堂，可以朝着至强者的巅峰发起冲击了。 根据孟超前世的了解，顾剑波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武道天才，他绝不会在五星境界滞留太久，最多一年半载，肯定会冲击六星灵铠境界，甚至弥补前世的遗憾，冲上传说中的神境。 身为他的开山大弟子，这条金光灿灿的大粗腿，自己算是结结实实抱上了。 第二条喜讯，就在顾剑波破关而出的前一天，“狮鹫”李英姿也冲上了六星灵铠境界，成为天境巅峰强者。 李英姿的天赋原本就不亚于顾剑波。 是农大武道系数一数二的金牌导师，极有可能在未来十年，接过“玄武”宗岳的衣钵，执掌农大武道系的人。 又在北线战场足足厮杀了小半年。 孟超引导红辉玉狂**涌而出，给北线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带来好处，李英姿也得到了她的机缘，回到农大后，“兽魂融合术”隐隐有大成的迹象，顺理成章达到了神境之下的最强级别。 原本，“狮鹫”李英姿和孟超的关系不大。 有段时间，因为孟超在新生入学测试上当众拒绝她的招揽，以及孟超骗她去扒顾剑波裤衩的事，她每次看到孟超都面色不善。 但孟超却是她和顾剑波破镜重圆的媒人。 没错，第三条喜讯就是，在两人分别突破全新的境界之后，他们没羞没臊地去民政局扯了结婚证。 顾剑波和李英姿没有大操大办。 只请了农大武道系的“玄武”宗岳院长，以及几个相熟的导师，简单吃了一顿。 学生当中，只请了孟超一个。 若非孟超死皮赖脸非要跟着顾剑波，也不可能令“极限流”这么顺利问世，更不可能用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化解两人的误会。 直到两人捧起红彤彤的结婚证，回想孟超的所作所为，仍旧觉得不可思议——这小子简直像是从天而降，非要挽回他们这段姻缘的。 从这天起，孟超就能大大方方叫李英姿一声“师娘”，理直气壮抱住这条金大腿。 专属导师是引领武道最新潮流的五星高手。 师娘则是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巅峰强者之一。 而且，两人都潜力无限，有冲击神境的希望。 背靠这两条金大腿，孟超觉得放眼整个龙城，除了超凡塔和女厕所，别的地方，自己都能横着走路，和裁判庭以及异兽调查局的合作，也更有底气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吕丝雅终于带来了叶晓星的讯息，关于“白幽灵事件”以及“灵创生物事件”有了新进展，想再约他好好聊聊。 “听说，叶教官将牵头，召集异兽调查局的精兵强将，以及一些社会上身怀绝技的强者，组建一个特殊的行动小组，专门调查隐藏在‘白幽灵’以及‘高野’背后的秘密。” 吕丝雅道，“如果你真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一定要抓住机会。” 过去半个月，孟超也曾在网上搜索“妖神”的相关信息，全都一无所获。 【妖神之谜】的任务进度，也死死卡在18%上。 倘若有一个专门小组，能帮他一起破解“妖神之谜”，倒是一件好事。 不过今晚，孟超要先去医院见一个人——谢晓磊。 见到躺在医院豪华单人病房里的谢晓磊时，孟超大吃一惊。 一个月前，还英俊潇洒，意气风发的“谢总”，此刻却变成一具深陷在床榻中的活骷髅。 形容枯槁不说，头发都掉了一大半，和孟超印象中，简直判若两人。 孟超愣了半天没敢打招呼，心想，吕丝雅他们将谢晓磊救出来的时候，高野明明还没来得及伤害他，只是受了惊吓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 转念一想，谢晓磊原本凭借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订单，踏上人生巅峰，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 突然发生合作伙伴黑化，变成恐怖的大虫子，毁掉整座实验中心的事情。 这下子，别说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就算别的订单，十有八九也泡了汤。 哪怕还有人愿意和他合作，但他搞了多年运营和宣传工作，并不掌握核心技术，想要东山再起，哪有这么容易？ 对谢晓磊这样野心勃勃的人来说，如此沉重的打击，不吝于从天堂跌落地狱。 难怪他这么消沉，宛若行尸走肉了。 见孟超到来，谢晓磊强打精神，挣扎着起床说，他已经从有关部门了解到，是孟超锲而不舍调查整件事，并且在高野谋害他之前及时赶到，才救下他这条命，为此，还险些被化身终极沙虫的高野杀死。 对孟超的救命之恩，哪怕金山银山都无法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可惜现在“灵创生物”声名狼藉，他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孟超才好。 顿了一顿，又问孟超，“超星资源”是否还有和“灵创生物”合作的意思。 孟超说，“感激之情”大可不必，自己从小就古道热肠，乐于奉献，每天都要打击邪恶势力，拯救百八十个无辜市民，也不多谢晓磊一个。 自己知道高野的黑化和谢晓磊无关，当然可以继续合作，但“灵创生物”在这次事件中元气大伤，接下来还要面对有关部门无休止的调查，原本的主营业务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重启，所谓“合作”，又该从何谈起呢？ 谢晓磊沉默一阵，眼底放出挣扎求生的光芒，说：“‘灵创生物’接下去会打包出售一批资产，不知道‘超星资源’有没有兴趣？” “什么？”孟超一时没理解谢晓磊的意思。 “孟超同学，你现在可是农大炙手可热的超级新人，围绕在你身边的人脉资源，已经比很多社会上打磨多年的资深强者都多了。” 谢晓磊说，“以你现在的资源，仅仅将自家公司定位在一家单纯的怪兽材料采集和回收企业，不觉得太浪费了么？ “有没有想过，吃掉‘灵创生物’的部分业务和研发团队，把‘超星资源’升级成一家集采集、回收、研发、基因编辑……整个怪兽产业链上下游于一体的超级企业？” 第三百二十三章 以蛇吞恐龙 孟超盯着谢晓磊看了很久，迟疑道：“谢总，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谢晓磊挤出一抹艰涩的笑容，道：“你看我像是有心情开玩笑的样子吗？高野那个混蛋，可算是把‘灵创生物’害惨了，他毁掉了我们辛苦多年才搭建的实验中心不说，搞砸了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订单不算，最关键的，他彻底毁掉了我们在当局和公众心中的信任！ “生化调制原本就是非常敏感的行业。 “即便外表狰狞的生化兽，可以服服帖帖为人类工作，没有绝对的信任，人类也是不会轻易接受的。 “‘灵创生物’出了高野这样的疯子、怪物、叛徒，相当于上了当局和公众的双重黑名单，无论业务还是研究，都很难展开了。 “如果不想直接破产的话，找人来接手这个烂摊子，是唯一的选择。” “是这样……” 孟超若有所思道，“生化调制圈子里，还有很多财雄势大的企业，相信他们都有兴趣并购‘灵创生物’，至少是购买贵公司的部分资产的。” “我不想找那些大公司。” 谢晓磊摇头道，“现在高野的事情还没调查清楚，‘灵创生物’是一块非常烫手的山芋，就算这些大公司真有兴趣接手，也会将价码压得很低。 “我说的‘价码’不是钱，对我来说，钱不是问题，就算公司直接破产，我也有足够的办法，下半辈子都活得舒舒服服。 “但背负着屈辱的名声，没滋没味了此残生，实在不是我的理想——我还不到四十岁啊，妈的！ “我希望‘灵创生物’能以相对独立的形式，继续存在下去，哪怕不叫‘灵创生物’这个名字也无所谓，只要活下去就行。 “和大公司合作，这一点几乎不可能实现，他们只会将‘灵创生物’彻底撕碎，像是鬣狗撕碎羚羊，变成肉渣，彻底消化吸收掉。 “但如果是‘超星资源’的话，我觉得，你我还是能以比较平等的方式来合作，能给我留下最基本的尊严和独立性。” “是吗？”孟超陷入沉思。 “当然，别看我们的实验中心已经毁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的研究团队，除了高野之外的所有人都还在，光是这批经验丰富的生化专家，就是一笔巨额财富，除了能帮‘超星资源’更上一个台阶，对你自身的修炼也有好处。” 谢晓磊道，“想想看，几十名资深专家成为你的专属修炼顾问，为你度身定制一套绝无仅有的修炼方案，帮你探索细胞和基因的奥秘——这能把你的修炼速度，加快多少？” 孟超心中一动，道：“贵公司的研究人员，都……不准备离开么？” 原本孟超以为，经历这档子破事，“灵创生物”的崩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树倒猢狲散，这些研究人员没理由会给“灵创生物”陪葬的吧？ “离开‘灵创生物’，他们还能去哪里？” 谢晓磊叹了口气，道，“孟超同学，你是知道内幕的，高野调制终极沙虫，少不了手下这些研究人员的辅助，虽然我能以性命担保他们对高野的阴谋绝不知情，有关部门调查的结果也是如此，但他们终究是无意间成了高野的帮凶啊！ “现在他们还处在隔离调查阶段。 “哪怕调查结束，这件事也变成了他们履历表上挥之不去的污点。 “带着这样的污点，就算再加入别的生化调制企业，你觉得他们有可能接触到核心项目，成为业内顶尖的高手么？ “倘若是资质平庸之辈，甘愿一辈子当个默默无闻的研究员，那也罢了。 “但这批人都是我亲自招募进来，都是咱们农大最优秀的毕业生，全都心高气傲，希望能做出一番事业，他们绝不能忍受带着这样的污点，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碌碌无为一辈子。 “所以，他们都不愿意离开，只想咬牙坚持，直到‘灵创生物’东山再起的那天。” “我明白了。” 孟超缓缓点头道，“老实说，‘灵创生物’最近几年在生化调制圈子里风头很盛，积累了大量技术、经验和业务，就算遭到高野的重创，剩下的资产包，仍旧是一块非常诱人的蛋糕。 “但我有自知之明，我们‘超星资源’是一家去年才诞生的小公司，此前一直从事中低端怪兽收割业务，从未涉足过生化调制，而且，我们的公司规模也太小，无论资金还是资源，都无法和‘灵创生物’相媲美，这块蛋糕太大，太油腻，我们吃不下。” 谢晓磊道：“年初的时候，你们不是刚刚吃掉了‘九鑫资源’么？这出‘以蛇吞象’的好戏唱得非常漂亮，堪称教科书般的经典案例。” “那不一样。” 孟超摇头道，“‘超星’脱胎于‘九鑫’，彼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又在同一领域竞争，对各自的业务都很了解，我和原‘九鑫’的秦总也有非常好的私人关系，有着过命的交情，方方面面的机缘，才能促成这笔交易。 “‘灵创生物’的规模远大于‘九鑫资源’，如果我妄图把你一口吃掉，那就不是‘以蛇吞象’，而是‘以蛇吞恐龙’了。 “谢总，恕我直言，您现在有些病急乱投医了，我很想帮你，但‘超星资源’恐怕无法带给‘灵创生物’太多东西。” “不，你可以的。” 谢晓磊仍旧坚持，“至少，你可以为‘灵创生物’带来一样东西——信任。” 孟超静静听他说下去。 “我刚才说了，对‘灵创生物’而言，高野叛变这件事，最致命的打击，并不是高野本人的离去，也不是现有业务的收缩，而是当局和公众对我们失去了信任，这其中，尤以当局的信任最重要，因为在下一阶段的北线大开发，以及东线、西线和南线的战略大反攻中，如果想承接更多业务，绝对少不了当局的信任。” 谢晓磊解释道，“据我所知，赤龙军就在策划，组建一支独立的‘怪兽军团’，用经过调制的生化兽，去对抗普通怪兽，打开东西南线的局面，想要承接这样的业务，没有信任，是绝对不行的。 “元气大伤又满身污点的‘灵创生物’，已经失去了独立存在的能力，唯有依附一名当局绝对信任的强者，最好是人尽皆知的英雄，才能一步步洗刷污点，重建信任。” 孟超哑然失笑：“谢总，你分析得很正确，但‘当局绝对信任的强者，人尽皆知的英雄’，这几条，我统统都不搭边啊！” “你太谦虚了，孟超同学。”谢晓磊微微一笑。 和孟超聊了半天，他渐渐恢复生气，憔悴不堪的脸上，又显露出几分昔日运筹帷幄的潇洒，“第一，你在北线攻势中表现卓越，似乎在怒涛山脉底下立下大功，虽然出于保密原因，对你的表彰没有公开，但我从不同渠道都得知，当时在怒涛山脉附近的很多强者和各方势力，都非常欣赏你。 “第二，你从头到尾参与了‘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又是最后见过高野，并和他详谈了很久的人，有关部门想要查清楚这件事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甩掉你，换言之，你有可能接触到隐藏在高野背后的核心机密，有关部门想不信任你都不行。 “第三，你的专属导师顾剑波，刚刚突破五星境界，又掀起‘极限流’的狂潮，很多明眼人都看出，‘极限流’已经拥有了挑战‘超杀流’的实力，隐隐成为‘超杀流’之外，诸多武道流派之首。 “专属导师和真传弟子的关系，比普通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亲密许多，你将来是要接下顾剑波衣钵的人，甚至是下一代的极限流领军人物，我相信你不会停留在二星灵变境界太久的。 “再说，顾老师刚刚结婚，新婚妻子就是农大武道系的另一名强人‘狮鹫’李英姿，只要他们的感情不破裂，未来的农大武道系，他们两夫妻的话语权只会越来越大。 “你和农大资源系的关系也很好，宁舍我老爷子和农大资源系联合搞了一个‘传火基金会’，你也有深度参与。 “这样的话，整个农大强势专业的资源，基本都被你拿到手了。 “咱们生化调制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流都是农大出身，就连当局那些生化专家，大多也是咱们的师兄弟，只要你能得到农大的信任，就相当于得到了当局的信任。 “还有，我听说你和燕氏集团也有极深的关系，而赤龙军前几天才刚刚宣布，将和燕氏集团一同研发基础发力法《波纹劲3.0》版本，并成为基层部队的首选发力法，看来，燕氏集团和军方的合作基础非常深厚。 “最重要的是，你还救了我的命。 “与其把‘灵创生物’撕个粉碎，去喂养圈子里那些饥肠辘辘的‘鬣狗’，倒不如便宜孟超同学你，就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这是我冥思苦想了半个月，唯一能拯救‘灵创生物’的选择，不是吗？” 第三百二十四章 抓住千载难逢的机遇 谢晓磊这番话也算开诚布公。 意思就是“灵创生物”的牌子已经臭了，想要起死回生，就要换一块比较干净的金字招牌。 而他又不想丧失“灵创生物”的控制权，所以不愿意依附在超级企业的羽翼之下。 和“超星资源”的合作，或许会损失一些眼前利益，却保留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当然对孟超来说，这笔买卖也是绝对不亏的。 现在的“超星资源”再怎么发展，也就是收割怪兽材料，技术含量相对较低，市场竞争非常激烈。 特别是在北线攻势中，针对收割者数量不足的问题，很多企业，包括农大，都开设了夜校和培训班，紧急培训了一批低端收割者出来。 这些收割者的技术相当粗糙。 但价格也非常便宜。 很多资源回收公司都大肆招兵买马，打起了价格战，令“超星资源”的预期利润大打折扣。 而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这些中高端超兽，又不会轻易落到“超星资源”的手里。 高不成，低不就，“超星资源”的发展，未必没有隐忧。 再过几年，怪兽战争结束，龙城为了解决数千万人口的就业和发展问题，势必会马不停蹄发动拓殖战争。 到时候，只会收割怪兽的“超星资源”，只有死路一条。 必须掌握核心技术，才能提前布局，乘风破浪。 谢晓磊的提议，不吝于送到脑袋旁边的枕头。 风险当然有。 主要是谢晓磊这个人野心勃勃，很有手段。 “灵创生物”的体量也太大了。 稍有不慎，双方合作就会变成反客为主，那自己就是干了引狼入室的蠢事。 但只要自己的实力狂飙突进，背后的金大腿又屹立不倒的话，发生这种事的几率并不高。 如果对未来一无所知，孟超说不定会拒绝谢晓磊的提议。 毕竟现在“超星资源”的规模，已经足够他全家老小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但已知末日将至，通过一次次孤注一掷，无所不用其极地扩张自己的势力，去左右龙城的发展，便成为他唯一的选择。 和龙城的存亡相比，“超星资源”的掌控权，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这件事我会仔细考虑。” 想到这里，孟超道，“不过，谢总还是要做最坏打算，我并没有参与‘超星资源’的实际运营，我们的股东里，除了我父亲和秦总之外，还有宁老，燕氏集团，‘断魂刀’罗武，最近连擎天集团下属的一家公司，和我们也有深度合作，兹事体大，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 “再说，就算我们双方打得火热也没用，现在‘灵创生物’仍被调查，谁知道什么时候能解禁，又允不允许你将公司拆分出售呢？” “明白，只要有孟超同学这句话就行。” 谢晓磊笑起来，自信满满道，“放心，只要我们双方有这个意向，当局肯定会竭力促成这次合作的，甚至，你担心‘超星资源’的资金和技术不足，吃掉‘灵创生物’会消化不良的问题，当局也会千方百计解决，生化调制圈子里的各大企业，都会帮你的。” 孟超愣了一下：“这是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高野叛变这件事，不单单是‘灵创生物’的事情，也是整个生化调制圈子的问题。” 谢晓磊解释道，“你看，一旦这件事的真相公诸于众，不但‘灵创生物’陷入灭顶之灾，整个生化调制圈子，无数基因编辑公司和生物科技企业，包括咱们亲爱的母校农业大学，统统会遭受沉重的打击，反倒是‘符文机械派’会再度占据上风。 “生化调制派，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现在最重要就是尽快收拾掉烂摊子，不让事情进一步发酵，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订单，‘灵创生物’不拿没关系，换别的任何一家生化调制公司都可以，就是不能落到‘符文机械派’手里。 “所以，这件事你大可以回去和导师，包括咱们农大的高层好好商量，相信我，方方面面都会大开绿灯，向你提供各项资源，机会千载难逢，千万不要错过啊！” “我会的。”孟超点头。 商场上的运筹帷幄，并非他所擅长。 但现在可以咨询的人很多，秦虎，宁舍我，燕横波，吕丝雅，当然他也会通过导师，去征求“玄武”宗岳的意见。 倘若能得到各方大佬的支持，这出“以蛇吞恐龙”的好戏，未必唱不起来。 说完正事，两人放松下来，又聊了一会儿闲话。 当然，聊来聊去，不免聊到高野。 “这个混蛋，我和他十几年的兄弟，他怎么下得了手？” 谢晓磊哀叹，“他疯了，病毒侵入大脑，彻底走火入魔了，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不，我应该看出来的，我早就该想到，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孟超心中一动，道：“为什么，高野平时有什么惊人的举动吗？” “有！” 谢晓磊咬牙切齿道，“他是个修炼疯子和实验狂人，还在农大上学时，就一天二十四小时，从实验室到修炼室两点一线，连食堂都不怎么去，每天都是我给他带饭，在实验室的角落里胡乱吃一点。 “毕业之后，有了自己的实验室，他更是变本加厉，不但每晚都睡在实验室里，还进行各种疯狂的研究，因为病菌泄漏和药剂腐蚀，把自己搞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 孟超哑然失笑：“谢总，很多强者都是修炼疯子，这恐怕不能算是‘惊人的举动’。” “那，还有一点。” 谢晓磊凑过来，一半神秘，一半困惑地说，“高野因为实验意外，身受重伤，除了肢体上的残缺，五脏六腑也受到损伤，承受着无休止的神经痛楚。 “为了修复脏器和缓解痛苦，他每个月都要住几天院，接受定期治疗。 “以‘灵创生物’的财力，明明可以支付他去环境清幽的私立医院的费用，但他从来不去，非要跑到公立医院这种鬼地方！” 孟超微微一怔：“这里……鬼地方？” “当然，说是单人豪华病房，连空气隔离循环系统都没有，这里的空气和低等病房的空气竟然是相通的，我都能嗅到那股腐臭的味道了。” 谢晓磊抱怨道，“如果可以选择，我才不想待在这儿呢！” 孟超环顾四周。 虽然是单人病房，但空间和环境，的确不如“青囊医疗中心”的贵宾套房。 谢晓磊现在还处在隔离调查阶段，异兽调查局把他安置在这里，外面还有两名不苟言笑的彪形大汉把守，自然不能任由他随心所欲，挑挑拣拣了。 “喜欢到公立医院来治疗，也就算了，好歹住单人间吧？” 谢晓磊继续道，“但高野偏不，不知道他发什么病，每个月住院，都住环境最恶劣的低等病房，十几人一间的那种，无论我怎么劝，他都不肯挪窝。 “他说，自己在实验室里待得太久了，整天除了面对冷冰冰的实验器械，就是看着一头头外表狰狞的生化兽，需要多接触一下普通人，呼吸一点人间烟火——这里是医院，我去看过那些十几人一间的低等病房，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哪有什么人间烟火，他根本就是疯了！” “有这样的事情……” 孟超以前经常陪老妈到医院来复健。 也住过十几人一间的病房。 他知道那是什么环境。 高野不是没钱，“灵创生物”的大把股权在手，研发的几十项技术都申请了专利，平时也没太大的开销，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折磨自己呢？ 孟超大惑不解。 谢晓磊又痛斥了半天。 孟超起身告辞。 “对了，谢总。” 走到门口时，孟超忽然想起高野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随口问道，“假设，我是说假设，‘灵创生物’真有机会东山再起，被你发展成财雄势大的超级企业，你掌握了天文数字的财富，然后，你会用这些财富来干什么呢？” “当然是将这些财富兑换成修炼资源，冲击神境了！”谢晓磊脱口而出。 孟超点了点头，追问道：“倘若你真的冲上神境，然后，又要干什么呢？” “如果我冲上了神境，就能掌握更多资源，把‘灵创生物’发展到全新的层次，说不定能拓展到整个异界呢？” 谢晓磊兴致勃勃，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咱们的全面合作可以实现，那就是将‘超星资源’拓展到整个异界去了——我并不在乎这点儿虚名，只是单纯享受开疆扩土的快意。” “然后呢？” 孟超不为所动，“假设，您将公司拓展到了整个异界，然后要干什么呢？” “然后……当然是堆积更多资源，冲击更高境界了。”谢晓磊理所当然地说。 孟超道：“可是，您已经冲上神境了。” “那又如何，神境并非终点，生命没有极限。” 谢晓磊眼里放出光芒，憧憬道，“窥探神境之后的世界，难道不是每个超凡者的梦想吗？” 孟超嘴唇动了动，很想说：“至少不是高野的梦想。” 想了想，他还是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 沙虫博士 孟超没有直接回家。 鬼使神差的，他沿着楼梯一路向下，去了别的病房。 这栋五十层高的住院大楼，最上面两层都是单人豪华套间，病房内有电视、冰箱、沙发、会客室、独立卫生间和洗浴设备，除了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和宾馆并没有太大差别。 从四十八层往下，则是各个科室的普通病房。 但普通病房也是分等级的。 价格昂贵的单人间，虽然没有冰箱，沙发和会客厅，至少有独立的卫浴设备。 也有双人间和三人间，能保证病人最基本的尊严。 更多的却是六人间，八人间和十人间。 理论上，十人间就是极限。 但龙城穿越后，因为物质不稳定，细胞变异和病毒感染的缘故，罹患各种恶性疾病的人，也比地球时代多了很多。 再加上怪兽侵袭，造成各种次生灾难，诸如房屋倒塌，火灾以及腐蚀性气体灼伤肺部，等等等等，令各大公立医院都人满为患。 标准的十人间，往往要塞上二三十人，如沙丁鱼罐头般挤得满满当当才行。 有病人实在等不到病床，只能临时在走廊和楼梯间里加床——就这，还需要苦苦哀求和有一定的门路才行。 现在是允许探病的时间。 孟超随意找了一层，推门进去。 狭长的走廊两侧挤满了临时病床，皱巴巴的床单裹着一具具骷髅般的身体，即便浓烈的消毒水味道，也遮掩不住腐烂和死亡的气息。 护士台旁，有一对衣着朴素的父母，正在愁眉苦脸地商量着什么。 孟超顺耳听到，原来是他们的孩子得了重病，医院里最便宜的十人间却没有床位，只有价格高昂且无法报销的单人间还有一张床位的剩余，两人不得不在护士的催促下，掰着手指计算医药费和住院费的问题。 护士台旁，一个十人间的门开着。 孟超往里面扫了一眼，发现原本就非常局促的十人间，用薄薄的帘子分割成了二三十个蜂巢似的小隔间。 这里是男女混住。 病人的呻吟和排泄声，血肉腐烂和排泄物的恶臭，还有家属的啜泣和叹息，所有一切，都汇聚成了帘子根本抵挡不住的旋风，朝孟超扑面而来。 更有一些病人和家属，干脆自暴自弃，连帘子也不拉严实，于是就被他看到一具具奇形怪状，残缺不全，仿佛比怪兽更加狰狞的躯体。 孟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任凭腐臭的旋风荡涤着他的神经，唤醒往昔的记忆。 人类是一种善于遗忘的动物。 从小到大，孟超不知道陪老妈到医院里来了多少次，如果要住院的话，老妈肯定力排众议，坚持住在十人间里。 也就是说，孟超其实非常习惯这种环境，甚至，曾经就是这里的一员。 但是，自从觉醒超凡力量，有能力将老妈送到“青囊医疗中心”去，最近半年，孟超已经习惯了那种窗明几净，空气清新，护士彬彬有礼又充满耐心，医生也是温文尔雅，满是专业精神的医疗环境了。 过去十几年的记忆渐渐消散，现在一提到医院，他就会想起青囊医疗中心的样子——至少也是谢晓磊待着的，单人豪华套间的样子。 直到站在这里，鼻腔里充斥着几十名病人一起呼出来的气息，耳边听到病人家属和护士的争吵，还有人在帘子后面尿尿，放屁，呻吟，啜泣的声音，他才猛然想起，原来，龙城的绝大部分医院，是这个样子。 “高野……这就是你要看的‘人间烟火’？” 孟超五味杂陈，默默揣摩着高野的心理状态。 或许，高野是对的。 人类从不平等。 生命也绝不是什么无价之宝。 人类的生命和尊严都可以衡量，而且衡量得相当精确。 这种十人间病房，经过报销后，需要市民自己承担的住院费，大概是每天二十四块。 如果是六人间的话，大概是每天五十二块。 双人间和单人间的价格，就要飙升到两百块以上。 而谢晓磊住的单人豪华套间，每天是两千五百五十块。 青囊医疗中心的贵宾套房，自然就更贵了。 五十二减二十四，是二十八块。 两千五百五十块减二十四，是两千五百二十六块。 也就是说，人类尊严的价值，大约在二十八块到两千五百二十六块之间浮动。 愿意掏多少钱，就能拥有多少尊严。 随着征服异界的脚步逐渐加快，修炼体系的日趋完善，强者不断突破生命的极限，人和人的差距，还会拉得更大吗？ 应该会的吧，至少，在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中，几十年后的龙城强者，已经拥有了堪比的力量，远远不是普通人依靠努力就能追赶上的。 人和人的差距不断拉大后，享受的待遇会越来越不同吗？ 这也是当然的。 不用前世记忆碎片，就拿眼前来说，据孟超所知，很多势力都在研发更高端的医疗器械和技术，有一种完全由最高品级的晶石琢磨而成的医疗室，相当于孟超曾经待过的“蓝原母石矿洞”，能形成神奇的灵磁力场，和人类的生命磁场产生共鸣，最大限度发挥细胞的自愈能力。 再重的伤，待在这样的医疗室里，都能不药而愈。 当然，使用这种医疗室的费用，也是天文数字。 住在眼前这种环境恶劣的“十人间”里的病人们，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享受到晶莹剔透的超级医疗室。 甚至连谢晓磊住的单人套间，都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吧？ 当高野无数次看到这一幕时，他心里究竟会想些什么。 “既然强者的鲜血应该为弱者而流，为什么强者不能先为弱者修建一些宽敞的住院病房，至少能维护弱者最基本的尊严呢？” 说不定，高野就是这么想的吧？ 孟超眼前再次浮现出高野那张丑陋的面孔。 直到此刻，孟超才发现，高野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讥讽。 直到图穷匕见时，讥讽才变成了愤懑。 孟超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再次经过护士台时，他发现刚才那对愁眉苦脸的父母，正在和护士大吵大闹。 原来，就在他们终于下定决心，要让孩子住进单人病房的时候，因为犹豫太久，单人病房已经被别的病人抢走了。 回家路上，孟超始终在琢磨高野的心理状态。 也在琢磨着，几十年后，人与人之间差距越来越大，阶层渐渐撕裂的龙城，是如何迎来自己的末日。 或许是心有所念的缘故。 回到家里，孟超收到了一封非常奇怪的邮件。 孟超在龙城最大的直播平台上有一个官网账号，继承了很多来自“哭泣杀神”的粉丝，又交给燕飞柔的团队去运营，曝光率相当不错，抛开水军和僵尸粉，每天都会收到数以百计热情洋溢的邮件。 这封邮件却是直接发送到孟超高中时代使用的，相当私密的账号短信箱里。 发件人的名字叫做：沙虫博士。 孟超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天，屏住呼吸，点开邮件。 里面是最近半个月的实验日志。 包含了大量实验数据，以及详细的图表和生物神经电流扫描图。 还有高野自我认知的变化。 “新纪元56年4月28日 内脏生长的速度比我想象中更快，伤口马上就能完全愈合，环节动物强悍的自愈能力，很有进一步研究的价值，倘若能拥有到人体上，调制出能断肢再生的人类，将极大增强龙城的战斗力。 新纪元56年4月30日 全新的神经系统，带来全新的思维体验，粗壮十倍的神经索加上髓鞘加上环环独立的神经，令我拥有类似……多线程超频处理的能力，我觉得自己从未这么聪明过。 新纪元56年5月1日 没能为这具躯体调制出几对触手，是我最大的疏忽，要知道人类文明最初的星星之火，就是被类人猿获得解放的上肢点燃的。 不过，也没必要真的调制几对类似章鱼的触手。 在下一阶段的进化中，只要能进化出一些坚韧的神经簇，能接驳到机械臂上就可以了。 过去的我真傻，根本没必要纠结躯壳究竟是血肉还是机械。 唯有灵魂，才是证明人类的唯一凭据。 新纪元56年5月3日 该死的幻痛，没想到意识转移之后，还阴魂不散，甚至比过去更加严重。 总以为自己还是人类，还拥有双手、双脚和头颅。 这些并不存在的肢体，无时无刻不用剧痛提醒我，他们的存在。 或许是神经系统大幅提升的缘故，伴随着计算力和精神力的暴涨，痛楚也暴涨了十倍，简直无法忍受。 看来，人类的神经和灵魂，维持在半封印的状态，是有道理的。 想要得到强大十倍的灵魂，就要付出惨烈十倍的代价。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我发现了意识传输技术的又一个致命问题，幻痛，原来还真没想到。 希望我的计算力和精神力，都能维持足够长的时间。 在幻痛击败我之前，我必须击败它。 第三百二十六章 硬币的两面 实验日志到此为止。 底下是高野写给孟超的一封信。 “孟超同学，我说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意识转移实验，将为人类文明开启全新的进化之路。 “现在，我将过去半个月的实验日志发给你，今后也会不定期传输新的实验日志过来，希望你能转交到咱们农大的专家手里，相信对他们正在进行的研究，能起到一定帮助。 “碍于实验条件所限，很多数据的测量都不太准确，能采用的研究方法也非常简陋，但至少，我得到了最新鲜的亲身体验，这是在任何高端实验室里，都无法得到的。 “经过半个月的适应，我的灵魂和全新的身体，已经完成了磨合。 “我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智慧提升了，很多苦思冥想多年的难题都迎刃而解，一路攻克了不少生命科学的难关，总结出了大量算法、公式和磁场构造的模型。 “我将这些成果都压缩发给你，如果信得过我，你可以随意修炼，相信能帮你突破全新的境界。 “如果信不过我，也可以转交给农大武道和生命科学院的‘玄武’宗岳院长，在他的指导下进行修炼。 “代价当然是有的。 “幻痛越来越严重了。 “智慧也忽高忽低，我在一天二十四小时内随机进行了五次标准智商测试，得分差异极大，说明我的神经系统和灵魂的融合并不完美，甚至，身体和灵魂随时有可能再度分离。 “记忆似乎也变差了，每次从休眠中醒来，有那么十几分钟，我都不太记得人间的事情。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和灵魂不兼容的缘故，还是我远离人群，在黑暗中独居了太久的缘故。 “我恐怕真会变成一个怪物，甚至堕落成恶魔吧？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开始实验之前，我就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结果。 “有几次，从腐臭的黑暗中苏醒时，恍惚间，我会把自己当成一个千疮百孔，倒毙在丛林里的游击队员。 “在被敌人枪决之前，这个游击队员对围观的民众留下遗言。 “我们走后，他们会给你们修学校和医院，会提高你们的工资和福利，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也不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好人，而是因为我们来过。 “呵呵，守护神和恶魔，原本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如果没有恶魔的话，守护神绝不会心甘情愿去守护人类的。 “‘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多么动听的口号啊，但越是动听的口号，越不会无缘无故就美梦成真。 “普通人不能眼巴巴等待着超凡者的守护和拯救。 “如果普通人的手里不能紧握战刀，胸膛必将迎来刀刃——有可能是来自怪兽的，也有可能是来自超凡者的。 “普通人必须拥有成为恶魔的力量，才能制衡和鞭策超凡者，让超凡者将这两句口号变成现实，一起开创更美好的未来。 “所以，我愿成为子弹，我愿成为战刀，我愿成为徘徊在超凡者心头的恶魔。 “当然，我不知道自己的信念，究竟能坚持多久。 “或许，随着幻痛越来越强烈，灵魂和身体不兼容的问题会陆续爆发，用不了多久，我会彻底疯狂，迷失自我。 “在那之前，我会将自己的坐标和弱点都发送给你，请你带一队超凡者来消灭我，顺便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力量。 “注意，千万不要独自前来，否则我有可能杀死你。 “等我死后，希望由你来主持解剖和收割工作，我相信你的技巧，一定能破解蕴藏在我体内的全部奥秘，帮助我们的文明乘风破浪，不断前进。 “沙虫博士，新纪元56年5月13日。” 邮件戛然而止。 孟超深吸一口气，起身关上灯，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想象自己就是一条拥有人类灵魂的巨大沙虫，离群索居，在黑暗的土壤深处蛰伏，进化，思考。 “所谓妖神……” 孟超喃喃自语，“究竟是什么啊！” …… 次日清晨。 孟超搭乘吕丝雅的跑车，去异兽调查局设立在城西的一处训练营。 一路上，吕丝雅神采飞扬。 “谢晓磊这个人，还是有些手段的，他猜得一点都不错，上头并不想把高野变成怪兽这件事闹大，这会对生化调制派造成严重打击，又令刚刚偃旗息鼓的符文机械派再度蠢蠢欲动。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纷争，再度点燃的话，对龙城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所以，这时候如果能有一家企业挺身而出，收拾掉‘灵创生物’这个烂摊子，即便是你家的‘超星资源’这样的小公司，上头也会不遗余力支持。 “我觉得谢晓磊的提议很有吸引力和操作性，技术不提，至少他本人都是一员商场上身经百战的大将。 “‘超星资源’并没有什么运营方面的人才吧？你父亲就不说了，秦虎也就是个二把刀，靠他那套江湖义气，公司规模做不大的。 “如果谢晓磊能负责‘超星资源’的运营，我相信数年之内，公司规模扩大十倍都不是问题。 “当然，这样野心勃勃的商场老手，未必是你、你父亲和秦虎能够驾驭，稍有不慎，引狼入室，鸠占鹊巢的可能性的确存在。 “所以，还是看你对自己有没有信心咯，如果你实在害怕自己压不住谢晓磊，我倒是不介意吞掉‘灵创生物’的。 “喂，我说了半天，你一直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一半深沉一半忧郁的样子，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孟超，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就算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早已终止，我好歹大你几岁，算是你姐吧，你这是什么态度！” 孟超终于收回目光。 指着窗外道：“看那里。” 吕丝雅微微一怔。 朝窗外看去，发现道路两侧的摩天大楼上，玻璃幕墙组成了巨大的屏幕。 屏幕里，是一则超凡塔制作的巨幅动态广告。 画面一闪，出现一名满脸络腮胡的资深猎杀者，在荒野深处和怪兽激战的场景。 当这名猎杀者浴血奋战，终于一刀了结了怪兽的性命时，他回过头来，对屏幕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我是超凡者！” 画面一闪，场景变成了发电厂，只见在一座座巨大的熔炉内，火焰仿佛岩浆拥有生命，跳动着无比激烈的舞蹈，唯有依靠超凡者的生命磁场死死压制，极不稳定又狂暴无比的火系晶石，才能通过重重转化，变成电力，传输到千家万户。 辛劳工作的超凡者们，被烈焰熏得满脸黢黑，同样面对镜头，满脸笑容：“我是超凡者！” 画面再闪，这次变成手术室。 医生双眸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缭绕着数十柄柳叶刀、止血钳、缝合器等各种手术器械，片刻之后，忽然睁眼，淡定道：“我是超凡者。” 接下来，又出现了好几段画面，都是奋战在各行各业的超凡者。 最后，大屏幕上出现了两行字： 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 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 “最近超凡塔的广告越来越多了，整天在大街小巷，翻来覆去播放这两条口号。” 吕丝雅有些奇怪地看了孟超一眼，“有什么问题，你该不会是第一次看到吧？” “当然不是，电视和直播平台上，经常播放这两条口号相关的宣传片，超凡塔还把这两条口号写到横幅上，搞得满城都是，想看不到都不行。” 孟超顿了一顿，道，“我就想问问，你相信这两条口号吗？” 吕丝雅“噗嗤”笑出声。 孟超皱眉：“什么意思，你不相信这两条口号，觉得都是骗人的？” “我没这么说，你别冤枉我。” 吕丝雅道，“我倒不是不相信这两条口号，只不过……” 孟超道：“只不过什么？” 吕丝雅想了想，道：“这么说吧，你有没有看过超凡塔或者生存委员会在大街小巷张贴广告和横幅，上面写着‘太阳是圆的’？” 孟超皱眉：“当然没有，这算什么问题？” “是啊，当局绝不会喊出‘太阳是圆的’这种口号，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抬头一看就知道。” 吕丝雅继续道，“那么，你有没有见过超凡塔或者生存委员会说，‘血气方刚的男青年，一定要去追求既漂亮又有钱的女孩子’？” “……” 孟超道，“没有。” “是啊，没有，也根本不可能有，更没有任何必要有，因为不用当局宣传，血气方刚的男青年，只要有可能，就一定会去追求既漂亮又有钱的女孩子，哪里还需要打什么鸡血，喊什么口号呢？” 吕丝雅说，“明白了吧，像‘太阳是圆的’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不用喊口号；像‘追求漂亮有钱女孩子’这种符合人性的事情也不用喊口号，那么，你觉得我相信当局正在大力宣扬的这两条口号吗？” 孟超叹了口气：“说了半天，你还是不相信。” “错，我相信。” 吕丝雅狡黠一笑，“只有我先相信这两句口号，才能逐渐让越来越多的超凡者都相信这两句口号，而等到绝大多数超凡者都相信了这两句口号，我到底相不相信，就不重要了，懂了吧？” 孟超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以此来掩饰自己根本没搞懂吕丝雅究竟什么意思。 跑车在城西一栋灰扑扑的二十层写字楼前停下。 大楼前的牌子上写着：怪兽研究所数据统计中心。 隐藏在这块貌似平平无奇的牌子后面，就是异兽调查局的训练营。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全新形态的战争 两人在几名佩戴着黑墨镜，收敛自己生命磁场，伪装成普通职员的守卫注视下，登上一架锈迹斑斑的电梯。 出乎意料，电梯并没有向上，而是笔直朝地下驶去。 耳边传来“咣当，咣当”的声音，电梯微微颤动，这段旅途似乎没有止境，孟超估计，他们至少深入了地下百米。 门开了，电梯外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幽暗小径。 从甬道两旁斑驳的墙壁来看，这是地球时代就盘踞在龙城下方，错综复杂如迷宫的地下防御设施的一部分。 设计初衷，就是抵御核武器的侵袭，让部分幸运儿在里面待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等外面尘埃落定了再出去。 是以，到处都显露出粗糙，坚硬，冰冷的军事化色彩。 在吕丝雅的带领下，两人通过三道厚度超过半米的大门，前方终于明亮起来。 甬道两旁的铜墙铁壁，被强化玻璃取代。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个关押着怪兽的实验室。 第一座实验室被布置成缓缓旋转的立体迷宫，一头通体雪白如玉的小老鼠，正在迷宫里钻来钻去。 这座迷宫相当复杂。 连人类都未必能找到出路。 还有研究人员控制迷宫的分岔，会随机开启和关闭迷宫中的隔板，改变迷宫的形态。 但小白鼠却能牢牢记住每一条路径，每次都能毫不犹豫选择正确的道路，抵达终点，享用美食。 第二座实验室中灌满了淡蓝色的液体。 里面漂浮着一头色彩斑斓，如变色龙般不断变幻的八爪章鱼。 它正在做数独。 孟超眨巴着眼睛，发现自己没有看错。 这头章鱼的确用触手卷着能在水下使用的记号笔，在一块极大的白板上，聚精会神地玩着数独游戏。 第三座实验室里关押着一头貌似树懒和食蚁兽糅合的怪兽。 它看似懒洋洋地蜷缩在角落里，发出抑扬顿挫的呼噜声。 孟超侧耳倾听，才辨认出来，它并不是在打呼噜，而是怪腔怪调地吟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孟超吃惊地看着吕丝雅。 “只是鹦鹉学舌而已。” 吕丝雅解释道，“它并不能真正理解这首诗的意思，只是神经电流的简单刺激，话说回来，模仿也是学习的重要手段，谁知道经过源源不断的多重刺激，它是否会灵光乍现，感知到诗歌的美妙呢？” 第四座实验室里没有怪兽。 却卓立着一名孤零零的人类，神情忧郁地和孟超对视。 孟超正欲询问吕丝雅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将一名人类关在这里。 忽然觉得，这个“人类”的五官有些诡异，眉眼间非常僵硬的样子，就像是佩戴着一副人皮面具。 而这副面具模拟的，正是孟超自己的样子。 这时候，这名“人类”忽然眨了眨眼，变得通体透明，整个人都垮塌下来，变成一团圆滚滚的浆糊。 颤巍巍，黏糊糊，又像是特大号的果冻。 孟超看出来了。 关押在这里的，都不是普通怪兽。 或许，他们的战斗力远远不如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 却拥有超卓的智慧或者各种稀奇古怪的能力。 孟超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里，再次见到了叶晓星。 原本就不甚宽敞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尘封多年的材料，就像是一座刚刚被飓风侵袭过的仓库。 叶晓星蜷缩在故纸堆里，还戴着两只袖套，更看不出半分和终极沙虫激战时的强者气息，倒像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会计。 “孟超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叶晓星合上一份记载着密密麻麻怪兽资料的笔记，摘下袖套，稍稍舒了一口气，笑道，“首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对于由‘超星资源’来接手‘灵创生物’剩余业务，技术和人员的事情，我们是大力支持的。 “一路上，丝雅应该也和你说过了，我们不希望这件事无限扩大化，引发生化调制派和符文机械派新一轮的内耗。 “更重要的是，你在怒涛山脉底下的激战，以及你对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锲而不舍的追查，令我们确信，你是一个忠诚的，为龙城和人类文明而战的勇士。 “很遗憾，红辉玉矿脉的爆发，令你、丝雅和秦虎在地底激战的大部分痕迹都湮灭掉了，再加上白幽灵一案仍旧处于保密调查的阶段，我们无法向全体市民公开全部真相，给予你们应有的荣耀。 “但我们也绝不会让英雄吃亏，更乐于看到‘超星资源’这样掌控在英雄手里的企业，能够做大做强，成为捍卫龙城的中流砥柱。 “至于双方合作，谁主谁次，包括你担心自己没有商业天赋，又要忙于修炼和战斗，会不会被‘灵创生物’反客为主的问题，这样的忧虑大可不必，有异兽调查局为你保驾护航，相信谢晓磊这个已经犯过一次错误，有把柄拿捏在我们手里的聪明人，是绝对不会自取灭亡的。” 孟超心思电转。 知道无论针对白幽灵还是高野的调查，都和自己这个当事人脱不了关系，异兽调查局干脆把“灵创生物”当成一块大蛋糕送到自己嘴边，让自己吃得满嘴流油，也能在调查中尽心尽力。 在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中。 异兽调查局虽然现在的规模还不算太大。 但很快就会急剧膨胀，成为能够和裁判庭分庭抗礼的实权机构，在某些领域，甚至能一手遮天。 能和这样的金大腿绑上一辆利益战车，孟超求之不得。 当下点头，爽快道：“多谢叶处长。” 叶晓星摆了摆手，笑眯眯道：“你不算异兽调查局的正式成员，就不用称呼我什么‘处长’了，是这样，针对白幽灵和高野的案件，异兽调查局成立了一个临时小组，也邀请了一些社会上的专家和强者来研究，暂时由我负责，你可以叫我‘老叶’，也可以叫我‘叶组长’。 “说实话，孟超同学，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要知道，原本至少要在异兽调查局接受过半年以上的强化训练，通过重重考验，才有资格深入这里。 “偏偏你又和林川、白幽灵和高野有着密切接触，连高野化身‘沙虫博士’之后，都将实验日志发给了你，不让你参与都不行。 “我相信你对龙城的忠诚，但还是要提醒一句，接下来你将接触到的，都是最高层次的核心机密，包括无数尘封在黑暗年代的往事，任何一件流传出去，都有可能威胁到龙城的安危，甚至令无数人无辜死去。 “所以，你可以失败，也可以退出，甚至能用最激烈的意见来反对我们，就是不能轻易泄密，接受吗？” “当然。” 孟超道，“我知道轻重，绝不会轻易泄密的。” 毕竟，放眼整个龙城，还有谁掌握的秘密比他更多呢？ “行，那就让我先介绍一下异兽调查局吧，相信你从丝雅这里已经知道，我们是一个刚刚成立不久，专门对付高智商怪兽的机构，但你肯定也有很多疑问，在权限范围内，我会一一解答的。” 叶晓星顿了一顿，道，“孟超同学，你觉得怪兽战争会这样就结束吗？” 孟超微微一怔，心中有些想笑。 这个问题，换成任何人，哪怕是最高瞻远瞩的战略专家，怕是都不太好回答。 偏偏只有他，知道正确答案。 “不会。” 孟超缓缓摇头道，“虽然通过北线攻势，我们消灭了盘踞在怒涛山脉的末日凶兽，又令大批超凡者的战斗力更上一层楼，龙城四周各个方向上的怪兽，恐怕都无力向我们发起成建制、大规模的进攻。 “但我并不觉得，龙城就能高枕无忧，等待最终胜利从天而降了。” 叶晓星有些惊讶地和吕丝雅对视一眼，没想到孟超会这么冷静，不由好奇道：“何以见得呢？” 孟超微微一笑，道：“很简单，如果怪兽战争这么容易就能打赢，也没必要成立‘异兽调查局’了。 “我刚才一路走来，看到很多异兽，战斗力都平平无奇，甚至还不如梦魇凶兽，却拥有超卓的智慧，以及伪装成人类的能力。 “我是这么想，没有严密社会组织的怪兽，在正面战场上，注定不是人类钢铁洪流的对手，毕竟他们的体型不可能无限制膨胀，血肉之躯再强，也禁不住‘龙威巨炮’一击。 “但龙城空间狭小，人口密集，高楼大厦林立，其实是非常脆弱的目标，极容易遭到无限制的恐怖袭击。 “如果有一种怪兽，拥有堪比人类的智慧，并且能深刻理解人类文明的优势和弱点，并且能控制或者模拟人类，它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我们身边，引爆炸弹，制造地震，刺杀重要的官员和专家学者，无所不用其极，扰乱龙城的秩序。 “这种战法，未必能毕其功于一役，却能最大程度制造混乱和恐慌，令龙城处在持续不断的失血状态。 “而且，只要它足够聪明，就能蛰伏在类似‘金牙巢城’之类的地方，用成千上万的无辜市民当盾牌和人质，我们很难找到它，就算能精确锁定它，抓捕或消灭的成本，也高到不可承受。 “只要这种高智商怪兽足够多，就算我们最终能打赢怪兽战争，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很难以最佳状态，踏上拓殖异界的征途。 “一言以蔽之，怪兽战争进入了下半场，我们面对的是一场全新形态的战争，稍有不慎，仍有满盘皆输的风险！” 第三百二十八章 龙城的问题 一席话，说得叶晓星连连点头。 “果然，能够阻止白幽灵和高野，你不可能仅仅凭借运气。” 叶晓星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孟超，“你说的一点都不错，虽然在最绝望的年代，我们就喊出了‘征服异界’的口号，但这仅仅是凝聚人心，指引方向的最高理想，并不意味着战争真有这么容易取胜，异界真能这么简单征服。 “生存委员会、超凡塔和赤龙军的很多专家学者，都对接下来的战争形态进行了推演，像你说的‘无限制恐怖袭击’，的确有可能取代过去几十年那种简单粗暴的正面冲撞，成为怪兽对抗人类的主要战术。 “不过，仅仅是物理层面的恐怖袭击，还不至于对龙城构成致命威胁，我们更头疼的是怪兽发动的心灵攻击。” 孟超想了想，道：“您的意思是，类似‘裂空魔眼’，擅长精神攻击，能令人类的心灵指数暴跌的怪兽？” “不，裂空魔眼的精神力虽然强大，智商其实不高，哪怕能令人类的心灵指数暴跌归零，最多制造出一些脑死亡的牺牲者，或者纯粹的疯子，伤不到龙城的根本。 “我说的心灵攻击，是直接攻击人类的思想。” 叶晓星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孟超微微皱眉：“思想？” “是啊，最坚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人类最容易被干扰、侵蚀、改变乃至彻底扭曲的，就是思想。” 叶晓星沉吟片刻，道，“孟超同学，你才刚刚大一，还没有真正踏上社会，从小学到高中接受的教育里，恐怕也是将龙城的现状，描绘得……众志成城，无比光明。 “不可否认，经过半个世纪的流血牺牲和不懈努力，龙城已经走出黑暗，创造了前所未有的辉煌，比起地球上任何一座超级大都市都不遑多让。 “绝大多数超凡者，也都是身先士卒，鞠躬尽瘁，为人类文明之火在异界的熊熊燃烧，贡献了全部的力量。 “但是…… “完美无瑕的世界是不存在的，无论什么样的社会，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和矛盾，可以理解吧？” 孟超点头，表示自己不是幼稚的高中生，对于龙城面临的各种问题，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叶晓星点头，将龙城当下的主要矛盾娓娓道来。 首先，就是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 或者说，是强者和弱者之间差距越来越大，导致阶层撕裂，引发的各种社会问题。 从古至今，人类从不平等，一个绝对平等的所谓天堂，只会沦为更悲惨的地狱。 但是，就算地球时代的人类之间再怎么不平等，无非就是财富，权势和社会地位的不平等。 在个体的武力、寿命等最基本的方面，即便全球排名前百的富豪，和不名一文的流浪汉，也不会相差太多。 都说钱可通神，钱能买命，但富豪能活上一百岁就是极限。 而再多的金钱，再高的权势，也不足以帮富豪一拳打爆一辆主战坦克。 更不可能凭借自身的磁场，卓立于数百米的高空，翱翔在蓝天白云之间。 这样，普通人明知自己和富豪之间，存在不可逾越的差距，却还是能勉强忍受这种差距存在的。 但龙城穿越到异界后，出现了“灵能”和“超凡者”这样的新生事物，个体之间的差异，不仅仅局限在金钱、地位、权势这些“身外物”上，连人类作为生命最基本的力量、寿命、身体素质等方面，都出现了天差地别的鸿沟。 一个朝九晚九的小职员，看到老板开好车，搂美女是一回事。 看到老板高高翱翔在天空中，举手投足都能轰出毁天灭地的力量，甚至有可能拥有高出自己一倍的寿命，又是另一回事。 更不用说，在刚刚穿越不久，秩序崩溃的年代，强者对异性的吸引力也大幅提升，人类传统的一夫一妻制度遭到挑战，强者三妻四妾，左拥右抱，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即便今天，宁愿不要名分跟随强者，产下拥有强大基因的后代，也不要跟随弱者，让普普通通的孩子生到这个丧尸和怪兽出没，末日随时会降临的世界——这样的论调，在民间也很有市场。 “除非觉醒超凡力量，否则，普通人生孩子，就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过去二十年，龙城一直处在“婴儿潮”大爆发的年代。 但最近两年，这样的论调在网络上渐渐兴起。 这也是人口爆炸之后，空间紧张，资源匮乏，人与人之间竞争压力激增，矫枉过正的正常现象。 当普通人连最基本的繁殖权都受到挑战时，是很难再以平常心，去看待自己和超凡者之间的差距的。 “那个‘哭泣杀神’林川，就是因为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的差距太大，思想渐渐偏激，才走上歧路的吧？” 叶晓星叹了口气说，“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不是没有看到强弱分化日趋严重的问题，更不是不想解决这个问题，但这是一个地球时代，人类数十万年文明史，都没有遭遇过的新问题，怎么可能在眼下这种战争状态中，快速、彻底、完美解决呢？ “最简单的道理，哪怕打赢了北线攻势，龙城仍旧面临群兽环伺的危局，而怪兽山脉之外，广袤无垠的异界，谁能保证没有比怪兽更危险的敌人？ “如果不将大量资源都优先配置给超凡者，谁去对付这些敌人？赤龙军吗，不是我贬损赤龙军的战斗力，而是，我们根本不可能将数百万赤龙军，都远程投送到数万公里之外，并确保整条后勤补给线的畅通无阻。 “说来说去，还是要依靠超凡者，而超凡者在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和各路妖魔鬼怪殊死搏杀之后，难道不应该享受应得的犒赏？ “强迫超凡者将犒赏交出来，和普通市民分享，达到表面上的平等，或许能够办到，但在这样的平等之后，如何再度激发超凡者的战斗意志和欲望？我不知道，恐怕只能依靠洗脑了。” “就是。” 吕丝雅忍不住插嘴道，“二三十年前，绝大部分普通人都蜷缩在壕沟、废墟和巢城里瑟瑟发抖，是我爷爷那一辈超凡者和怪兽殊死搏杀，又发掘大量资源，重建了整座龙城。 “那时候，所有普通人都对超凡者感恩戴德，发自内心崇拜我爷爷他们。 “但是，今天的某些普通人，他们的生活水平，明明比二三十年前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却越来越不懂得‘知足常乐’的道理，整天看这个不公平，瞧那个不满意，一会儿说什么上升通道关闭了，一会儿说什么超凡者穷奢极欲了。 “真是笑话，我爷爷当年在龙城外围挖矿，三天两头和怪兽白刃相向，肠子都不知道被怪兽掏出来几次；我父亲也遇到过好几次矿难，每次都和死神擦身而过；就连我，都险些在怒涛山脉底下灰飞烟灭，我家三代人的牺牲和努力，稍微享受一下，就变成罪大恶极了？ “我看啊，这些普通人一定是被擅长心灵攻击的高智商怪兽蛊惑了，才会产生这么忘恩负义的想法。” “也不能这么说。” 叶晓星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人性的弱点，谁都不可能完全克服，而且，超凡者中也有害群之马，利用超能力为非作歹，大肆损害普通人的利益，裁判庭当然不遗余力在镇压这些邪恶超凡者，但他们个个都身怀绝技，能造成极大破坏，令裁判庭投鼠忌器。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超凡者在荒野中默默抵御怪兽侵袭，已经不算新闻，但超凡者利用超能力，在城里，在普通人身边违法犯罪，却每每能爆出特大新闻，加大对立，撕裂阶层的同时，也为高智商怪兽的趁虚而入，创造了机会。” 叶晓星用手指轻轻点着杂乱无章的办公桌，扫了一眼孟超的表情，见他淡定自若，这才接着介绍。 不但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存在矛盾，超凡者之间，在龙城的发展模式上，也存在分歧。 最大的分歧之一，就是要不要限制九大超级企业的规模。 众所周知，当今龙城的秩序，是“武神”雷宗超见证，九大超级企业共同建立的。 发展到今天，九大超级企业不但掌控者龙城的经济命脉，还拥有自己的学校，医院乃至比赤龙军更精锐的武装力量，在生存委员会中，也牢牢掌握着超过半数的议席，执掌超级企业的，更是卓立于人类进化之巅的神境强者。 应该说，在病毒肆虐，丧尸横行，怪兽侵袭，整个龙城被分割成无数支离破碎的巢城时，超级企业的崛起是必然的，也是对人类文明的延续有益的。 但时至今日，超级企业的存在，也大幅削弱了生存委员会的权威，挤压了中小企业的生存空间，更有可能在未来的拓殖战争中，出现企业利益凌驾于龙城利益之上的现象。 是否应该限制甚至拆分九大超级企业，让最高权力真正集中到生存委员会的手中，便成为有识之士争论不休的话题。 但因为九大超级企业的背后，站着至少九大神境强者，这样的争论，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是纸上谈兵而已。 第三百二十九章 被自身重量压垮的恐龙 “其实很多中低阶超凡者，对高阶超凡者也有意见。” 叶晓星对孟超说，“你应该知道，龙城绝大部分神境强者都属于‘战略武器’，除非北线攻势这样至关重要的战役，平时都深居简出，不太参与实战的吧？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些神境强者并没有闲着，而是在超凡塔底下，针对太古遗迹，进行各种前沿探索，其危险性和重要性，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场战争，很多神境强者，都付出了重大牺牲，也收获了很多成果。 “我们现在能构造那么多灵磁力场，理解越来越多符文的涵义，能将无数符文串联成不同的指令，去激活千变万化的神通，还诞生了各种不可思议的‘黑科技’，都是神境强者在太古遗迹中探索的功劳。 “但探索和实验，肯定会失败的。 “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项目还是失败，这样的几率必定存在。 “而且，很多项目都着眼于未来，要在二三十年甚至更长远之后，才能看到收益。 “看在不少中低阶超凡者眼里，就觉得神境强者是在浪费资源，倘若将他们投入注定会失败的项目中的资源，投放到广大中低阶超凡者身上，说不定，就能培养出更多强者，在战场上取得更大的胜利。 “甚至有种荒诞不经的说法，认为神境强者垄断了大量宝贵资源后，就躲到超凡塔底下去闭关修炼，只顾自己提升境界，却不让别的天境巅峰，成为新的神境——惟其如此，他们才能永远掌控龙城的霸权。 “这当然是无耻的谣言。 “却在部分中低阶超凡者和神境强者中，造成了新的撕裂。 “特别是来自中小企业，新兴行业的中低阶超凡者，和来自九大超级企业，垄断传统行业的神境强者之间，既有商业领域的竞争，又有对珍稀资源的强烈渴求，蛋糕就这么大，怎么分都有人不满意的。” 孟超点头。 龙城的问题千千万，归根结底就一条，蛋糕不够大。 狼多肉少的情况下，无论怎么教育狼要高风亮节，团结友爱，上下齐心，都是没用的。 出去狩猎，多叼几头肥羊回来才是正经。 问题是，异界的这些“肥羊”，还真不好叼啊…… 叶晓星叹了口气，又聊起了赤龙军。 赤龙军本身没问题。 问题是没钱。 龙城是异域孤军，全民尚武，军队规模远超地球时代最黩武穷兵的国家。 为了刺激士兵和民众奋力抵抗怪兽，无论现役军人还是退伍军人，自身和家属都能享受各种福利以及特权。 伤残军人的津贴，牺牲军人的抚恤金，更是天文数字。 而普通民众杀死怪兽，也能得到奖励，计算战功，享受各种好处。 像孟超在高考实战测试中，杀死血月狼王，就得到军方，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三大机构共同颁发的勋章，能凭借这些勋章，提前申请到住房，以优惠价格采购修炼资源，同等条件下优先录取到军方和有关部门，等等等等。 对他个人来说，当然很爽，下次再遇到怪兽时，更有奋勇厮杀的动力了。 但对赤龙军而言，伤残和牺牲士兵的抚恤金，各种奖励需要的资源，越来越成为沉重的负担。 “关键问题是，赤龙军从一开始，就把奖励标准订得太高了。” 叶晓星说，“但这也没办法，赤龙军诞生在那个鲜血和火焰交错，龙城最危急的时代，那时候，我们还没掌握先进的黑科技和修炼方法，和怪兽的厮杀，往往是九死一生，如果不定下高额奖励，怎么对得起牺牲将士们的英灵？ “而且，那时候龙城还有大半沦陷在怪兽的爪牙之下，光复的区域往往也变成一片废墟，原本就要拆除重建，分配给广大市民的。 “只要光复一片区域，马上兴建各种类型的住房，分配给有功的将士和家属，龙城的战功体系，便能维持良性循环，令赤龙军不断发展。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今天，龙城主城区已经全部光复，我们的建设，一路推进到了迷雾边缘，各大势力跑马圈地，早就把整个龙城建设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 “经过二十年婴儿潮，人口爆炸，全市居民比地球时代最鼎盛的时候，还多出好几倍。 “我们实在没有见缝插针的地方，能为有功之臣提供更多奖励了。 “而数十年间立功、伤残和牺牲军人加起来，数量又越来越多，达到百万之众，光是对他们的津贴、福利和抚恤，就消耗了赤龙军的大半军费，令赤龙军根本没有多余的预算，来更新装备，研发技术，升级军方强者的战斗力。 “赤龙军一直对自己无法掌握龙城的巅峰战力而耿耿于怀，希望在战争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也很正常，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容忍，自己不是国家最强武力集团的。 “但要提升战斗力，就需要资源。 “想要资源，就必须不断出击，主动向怪兽发起挑战。 “赤龙军无惧战争，但每次出击，总会造成牺牲，牺牲之后的抚恤金，又是只能增，不能减的。 “于是，赤龙军的预算问题，就愈发雪上加霜。 “总而言之，赤龙军就像是一头体型超过五百米的恐龙，不能说它没有战斗力，但在张牙舞爪的同时，却极容易被自己的重量压垮，绝大部分时候，只能拖曳着臃肿的身体，无可奈何地趴在地上。”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头。 以战功立国的国家，都会遇到这个问题。 在发展阶段，固然能激发全民最强劲的战斗力，打赢一场又一场战争。 可一旦发展到了极限，找不到资源来奖励战功，战争机器很容易瞬间崩溃。 地球时代，秦灭六国，风卷残云，横扫千军，何等霸气。 转瞬之间，二世而亡，固然有着多种原因，和其军功制度无法维系，也不无关系。 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中，龙城踏出怪兽山脉之后，曾有过一段颇为风光的日子，以“异度天灾”之名，震撼整个异界。 但末日终究还是降临到每个人的头上，却不知，和战功制度的畸形膨胀，是否有关呢？ “现在赤龙军的很多基层军官，对生存委员会都非常不满，强烈要求加大在年度财政预算中，对赤龙军的投入，实现赤龙军的全面更新升级。” 叶晓星苦笑着说，“问题是，生存委员会原本就捉襟见肘，年年处在财政崩溃的边缘，哪里还拿得出钱？ “其实对赤龙军而言，最好的方案反而是裁军，用数量换质量。 “但谁都不敢提出裁军——抛开别的问题不说，就说裁汰上百万除了杀戮技能，什么都不会的青壮年军人出来，在工作岗位极其紧缺，三十岁以下青年失业率居高不下的龙城，究竟会引发什么后果，没人知道。 “归根结底，在一个超凡者能上天入地的世界，普通人类军队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维系自己的存在、作用和尊严，这实在是任何地球军队都没有遇到过的大问题啊！” 叶晓星告诉孟超，除了以上这些问题，龙城还面临方方面面的矛盾。 比如“拓殖派”和“回归派”的矛盾，一方认为应该将所有资源都投入对外扩张，不断发动拓殖战争，直到征服整个异界为止。 另一方却认为，以一座城市攻占一颗星球，是异想天开，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龙城对外扩张的脚步，应该止于怪兽山脉一带，然后就将小部分资源用于防御，大部分资源用于研发可控穿越技术，打通异界和地球之间的通道，背靠地球，在一百亿人口和海量资源的支持下，才谈得上攻略整个异界。 还有“生化调制派”和“符文机械派”之间的矛盾，“极限流”和“超杀流”之间的矛盾，四大战斗职业之间，孰优孰劣的矛盾，甚至“波纹劲”、“莽牛劲”和“龙蛇劲”之间的矛盾，这些都是技术上的分歧，就不用说了。 总之，今天的龙城貌似达到过去半个世纪以来的巅峰，一派鲜花着锦，欣欣向荣的面貌，但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内忧外患仍旧存在，前方的征途，仍旧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孟超同学，听我发了这么多牢骚，会不会对龙城有些失望？”叶晓星问道。 孟超摇了摇头。 如果是寻常象牙塔里的大学生，乍一听到龙城存在这么多问题和矛盾，可能会有三观崩塌的感觉。 但孟超是知道末日将至的人。 既然前世的龙城注定毁灭，除了外部强敌之外，内部肯定存在林林总总的问题。 有问题不怕，办法总比困难多。 “叶组长，您说的这些，我平时在暗网的论坛里，也听网友提起过一星半点，有矛盾很正常，数千万人挤在小小一座城市里，除非都是死人，否则怎么可能完全没有矛盾？” 孟超说，“不过，您说的这些矛盾，和异兽调查局的工作，白幽灵和高野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第三百三十章 人类还是怪兽 “孟超同学，你的成熟和冷静，真是一次又一次出乎我的预料。” 叶晓星说，“没错，虽然今天的龙城仍旧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和我们过去半个世纪取得的巨大发展相比，这些问题又显得不值一提，龙城的成就和矛盾，是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的关系，那些超凡者中的害群之马，以及普通人中的贪得无厌之辈，也注定是一小撮，代表不了绝大多数骄傲、理性、团结的人类。 “更何况，我们从来不讳言一切问题。 “我们无比真诚地相信，龙城面对的是人类文明史上，万年未遇的大变局，在这个风云激荡，前路渺茫的时代，每个市民都有权力，也有责任去思考龙城的未来，即便抛出的问题和解决方案再幼稚，也有探讨和付诸实施的价值。 “你也说了，网络上关于龙城的问题和未来的争议层出不穷。 “在大学，在研究院，在各大企业，在超凡塔、赤龙军和生存委员会里，更加高端也更加激烈的研讨会，也是每天都在召开，大家争得面红耳赤，就是想为龙城找到一条出路。 “但一切思考和交流，都有一个最基本的前提，我们都是真心实意希望龙城变得更强大和更美好，我们希望龙城不断发展，并且在发展中解决一系列的问题。 “就说你和丝雅，即便你们看待某些问题的角度不同，但至少，你们都希望龙城繁荣昌盛，蒸蒸日上，没错吧？”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当然。” “这就对了，只要大家是一心为龙城的未来而奋斗，就有求同存异的基础，任何矛盾都能想方设法解决。” 叶晓星叹了口气，道，“但是，某些别有用心之徒就不是这样，他们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煽风点火，激化矛盾，目的不是为了龙城的发展，更不是为普通人谋福利，而是要彻底掀桌子，毁掉整个龙城。 “林川和高野，原本都是很有前途的青年，假以时日，都能成为龙城的中流砥柱。 “他们的思考，抛出的一系列问题，也未必没有道理。 “如果他们愿意相信超凡塔，相信生存委员会，正大光明来讨论和解决的话，或许，真能推动龙城，迈向更加光明的未来。 “很不幸，他们都受到了别有用心之徒的蛊惑，被异兽的心灵攻击控制住，钻到了牛角尖的最深处，沦为异兽在思想上的傀儡，最终，怀着美好的理想，干出了危害龙城利益，也危害数千万市民利益的事情。 “林川和高野并不是个例。 “过去一年，根据我们的监控，异兽对龙城的渗透越来越严重，被他们蛊惑的市民也越来越多了，林川和高野只是暴露出来的冰山一角，还有危害更大的阴谋正在黑暗中酝酿。 “我们甚至怀疑，调制白幽灵的存在，和蛊惑高野的家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隐匿在黑暗中的，是一个规模庞大，结构严密的组织，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利用龙城的内部矛盾，不断撕裂各个阶层和利益集团，让我们不攻自破。 “由我负责的特殊小组，主要任务就是挖出这个组织，彻底瓦解敌人的阴谋。 “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不多，这个组织又非常善于蛊惑和控制普通人类，单纯依靠武力，很难找到并解决它，哪怕请三五位神境强者出马，也是无济于事的。 “反倒是孟超同学你这样，拥有……特殊直觉的青年，即便暂时境界不高，却有希望另辟蹊径，找到更多线索。 “所以，我才请丝雅带你来这里，希望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因为特殊小组的性质，调查任务的需要，再加上你还没有毕业的缘故，这不算是正式加入异兽调查局。 “但在待遇方面，无论是你自身的修炼所需，还是‘极限流’或者‘超星资源’的发展，我都会全力帮你争取，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们乐于见到你这样忠于龙城，忠于人类文明的英雄，掌握更庞大的力量和权势。 “当然，你有选择的自由，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敌人的规模究竟有多庞大，但从林川和高野的例子来看，敌人极度神秘和危险，一旦你成为敌人的目标，我无法保证你100%的安全。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只要签署一份保密协议，我就让丝雅送你回去。” 孟超沉吟片刻。 眼角异火闪耀。 经过和叶晓星的一番交流，【妖神之谜】的任务进度，竟然又提升了1%。 感知着贡献值提升，带来周身灵脉间涓涓细流涌动的快意，孟超斩钉截铁道：“叶组长，我向林川发过誓，一定会找到幕后黑手，并且代替他继续守护龙城的，身为超凡者，原本也没有100%的安全，我愿意加入您的小组，调查隐匿在林川、白幽灵和高野背后的组织。 “问题是，您能明确告诉我，我们的敌人究竟是谁吗？” 叶晓星微微一怔，道：“感谢你对龙城的无私奉献，孟超同学，但我们现在掌握的资料不多，还不知道敌人的真面目。” 孟超盯着叶晓星，道：“至少，您应该告诉我，我们的敌人，究竟是单纯的‘异兽’，还是另一些人类吧？” 叶晓星和吕丝雅对视一眼，同时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吕丝雅才道：“孟超，你觉得我们的敌人是人类？” “白幽灵尾椎骨上的三个小孔，来自十几年前的人类技术。” 孟超说，“而林川和高野的理念虽然偏激，却有着自圆其说的逻辑，除非对人类文明有着深刻的认识，深入了解社会各阶层方方面面的矛盾，否则，绝对无法将他们蛊惑到这种程度。 “我可以接受怪兽拥有智慧。 “哪怕一头怪兽，经过训练之后，能解开数独谜题或者在围棋比赛中胜过人类棋手，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野生环境中的末日凶兽，在和人类的殊死搏杀中，渐渐了解人类武器的性能，摸清了人类的战术配合，甚至学会人类的语言……这些，我都能接受。 “但一头怪兽，无论大脑有多么发达，又掌握多少心灵秘法，在没有人类帮助的情况下，就无师自通地理解了‘文明’的概念，能毫无障碍地渗透到龙城的社会各阶层，蛊惑林川和高野这样的精英，我实在想不通，它是怎么学习、进化和伪装的。 “所以，这里一定有人类的参与。 “叶组长，如果你希望我能帮你找到更多线索，至少应该告诉我，敌人究竟是怪兽还是人类吧？” 叶晓星沉默地敲击着办公桌。 足足半分钟后，才有些艰涩地说：“孟超同学，请原谅我的隐瞒，一方面，我们的确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都只是推测，另一方面，接下来我要说的，是龙城的核心机密，如果你听了，就真的没机会退出了。” 孟超道：“我原本也没打算退出，所以，我们的敌人，真是人类了？” “我不知道。” 叶晓星缓缓摇头道，“我们都不知道，现在的他们，究竟算是人类，还是怪兽。” “他们？” 孟超心中一动，道，“您是说，还有很多像……高野或者说沙虫博士一样的人？” “不，他们或许比高野更可怕。” 叶晓星沉吟片刻，道，“孟超同学，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地球时代非常有名的科幻小说，在里面有个情节是这样，出于某种理由，几艘来自地球的星舰要向深空逃亡，今后千万年都无法回到地球，成为纯粹的‘星舰文明’。 “问题是，他们出发得非常仓促，所有星舰都没有携带足够的资源，根本不足以支撑星舰内的人类，在今后千万年里，在黑暗冰冷的宇宙中繁衍生息。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他们就别无选择，只能对其他星舰开火。 “击毁其他星舰，杀死上面所有人，掠夺他们的资源，将几艘星舰的资源集中到一艘上，才能保证‘星舰文明’的延续。 “看过这部小说吗？” 这的确是一部非常有名的科幻小说。 而且，对人类文明的思考，对于解决龙城穿越后面临的危机，有一定的指导和启发作用。 很多龙城市民蜷缩在巢城，忍耐着外面丧尸和怪兽的咆哮时，只能依靠类似的小说来打发时间。 孟超也看过这部小说，知道叶晓星说的情节，甚至和同学们讨论过。 “既然你看过这部小说，就应该知道，从‘星舰文明’在自相残杀中诞生的一刹那，它就走上了和‘地球文明’截然不同的道路，依靠杀死绝大部分同类而生存下来的‘星舰人’，也不再是‘地球人’，甚至不再有资格被称为‘人类’了。” 说完这句话，叶晓星又沉默了半分钟，才有些艰难地说，“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龙城，其实就是一艘被仓促发射到异界的，超巨型的‘星舰’呢？” 第三百三十一章 堕入黑暗的卫星城 孟超深思起来。 如今拥有数千万人口，完善的轻重工业产业链，体量远超地球时代任何一座繁华都会的龙城，当然远不是区区一艘星舰可以比拟。 龙城的体量之大，足以维系人类文明的正常运转和延续。 但刚刚穿越时，可不是这样。 那时候的龙城，被迷雾、病毒、丧尸和怪兽分割。 很多幸存者只能蜷缩在小小的巢城里，活动范围不会超出一栋大楼。 举目望去，不是满目疮痍，就是残垣断壁，要么是熊熊烈焰，浓烈的黑烟，以及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 很多幸存者的日记上都说，当时，他们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了，甚至怀疑不是整座龙城，而是只有自己这一小片区域甚至一栋大厦，孤零零地穿越到了异界。 以一栋全封闭大厦为单位的“巢城文明”，和孤独漂泊在广袤星海中的“星舰文明”，的确有相似之处。 甚至，相比“星舰人类”，穿越者们面临着更糟糕的局面。 至少“星舰文明”不用面对无孔不入的病毒，和疯狂咆哮的丧尸。 也不会出现灵能侵入大脑，令人走火入魔，沦为人形怪兽的事情。 “站在地狱的大门口，还想维持人类的身份，是非常困难的，人类原本就是一种动物，自然可以在瞬间堕落成非人，野兽，怪物，只为了活下去，哪怕多活一秒钟也好。” 叶晓星叹息着说，“在龙城刚刚穿越，最黑暗的年代，一切道德、法律和人性的光辉都被撕个粉碎，无数人变成丧尸，无数人在丧尸的威胁下，心灵扭曲，沦为披着人皮的恶魔。 “女人们为了一块压缩饼干就能出卖自己七次，男人们为了争夺一桶汽油，也可以流干足足七桶鲜血，无数黑色的角落里，人类易子而食，再彼此杀戮，吃掉对方的事情都曾出现。 “缔造生存委员会的九大超级企业，在最初的萌芽阶段，那个不择手段进行原始积累的年代，也都不是什么纯洁无辜的白莲花，最多，比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帮，稍微好一点点，懂得思考长远发展，建立秩序来维护利益而已。 “倘若被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初的地球人，看到龙城刚刚穿越过来前十年，如地狱般的景象，他一定会毛骨悚然，绝不承认当时的龙城人还是地球文明的一员，甚至，绝不承认龙城人还是人类。 “幸好，我们挺过来了。 “我们重建了秩序，恢复了法律和道德的尊严，审判了黑暗岁月中的诸多罪行，镇压了罪孽滔天的恶魔，也忏悔了我们自己迫不得已，犯下的错误。 “龙城再次回到地球文明的怀抱，我们终于能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宣布，‘我们仍是地球人，是地球文明的远征军’！ “但是，龙城之所以能挺过来，不是因为我们天生善良，也不是因为我们将地球时代的道德和法律深深镌刻在基因上，更不是因为‘正义必胜’之类的鬼话，仅仅是因为，我们拥有足够的体量。 “即便龙城距离毁灭最近的危急时刻，我们也拥有上千万人口和大量工业、科技设施，很多从地球上穿越过来的老人仍旧活着，能帮我们维系地球上的生活方式和法律道德，能指引我们文明前进的方向，在别无选择的时候，也能告诉我们，如何像个地球人一样，堂堂正正地牺牲。 “孟超同学，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没有这样的规模，如果龙城的体量缩小百倍，穿越者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在病毒、丧尸、怪兽和灵能的侵袭下，整整半个世纪过去了，他们还能维持‘地球人类’的面貌吗？” 孟超深思起来。 他想到了巫舞。 被幽灵豹抚养长大的豹女。 曾经忘记人类的身份，甚至不通人类的语言，只是幸运被龙城的搜救队找到，花了好几年时间，才能重新融入人类文明。 但怪兽的抚养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鲜明的烙印，或许终生都无法抹去。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么幸运的。” 叶晓星说，“龙城穿越之前，是一片规模庞大的城市群，除了核心城区之外，外围还呈环形散布着大量卫星城、特色小镇、超大型的工厂和研发中心。 “据说，穿越前的地球，正处在战争边缘。 “大量沿海的科创、工业和军事城镇，都整体搬迁到龙城附近。 “很多卫星城，都拥有比主城区更超卓的生物科技、超级计算机芯片制造、自动化机械技术，还有些城镇干脆就是独立的大学城，拥有大量专家、学生和研究人员——他们都拥有无比聪明的大脑。 “很不幸，穿越带来的空间涟漪，令龙城周围的空间极度扭曲，就像一个浪花将大船打个粉碎，又将船上的几十艘舢板，都远远抛了出去。 “龙城和这些卫星城镇失散了，因为迷雾、山脉和怪兽的阻隔，几十年里，我们都得不到卫星城镇的消息，甚至很难想象他们遭遇了什么。 “根据专家的推演，这些人口从几千到几万，最多不超过几十万的卫星城镇，是很难在异界的侵蚀下，独立生存下去的。 “即便他们真的生存了下来，在缺水断电，没有足够武力来捍卫家园，又要三天两头遭受各种侵袭的绝望中，曾经在龙城上演的一幕幕惨剧，饥荒，混乱，人吃人，秩序崩溃，道德沦丧……这一切，必然会在卫星城镇上演。 “所不同的是，我们的体量足够大，有能力熬过最艰苦也最黑暗的岁月，并一一纠正错误，找回人类文明的荣耀。 “但这些体量不足的卫星城镇，一旦堕入黑暗，就很难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回人性了。” 听到这里，孟超沉默了一会儿，道：“龙城的搜救队，不是找到了很多卫星城镇，并且将幸存者都救出来了么？虽然他们是比主城区的居民，更加野蛮和彪悍一些，但也不是不能拯救。 “我有个朋友，是农大驭兽系的学生，就是从小在荒野长大的豹女，经过几年学习，她已经成功找回了人性。” “你是说巫舞同学吧？” 叶晓星道，“她是特例，是怪兽研究所凝聚了大量人力物力，耗费无数资源才救回来的幸运儿，绝大多数被怪兽抚养长大的人类，既没有她的天赋，也没有她的条件。 “至于你说，新闻里播放出来那些‘失落小镇’，都是距离龙城比较近，道路相对畅通，龙城的武力和物资能轻易抵达的地方，他们受到异界侵蚀的程度比较轻，所以还有挽救的余地。 “事实上，探索队发现的卫星城镇，远不止在新闻里公开的这么多。 “很多卫星城镇，穿越到了距离龙城相对较远，沿途迷雾笼罩，怪兽横行，不适合赤龙军大规模调动和展开的地方。 “为什么不公开？一来，我们鞭长莫及，暂时没办法将整个城镇的居民都救出来。 “再说，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这些卫星城镇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很难判断，居民们到底算是人类，还是怪兽，还是半人半兽的怪物，而他们的‘文明’，究竟还是不是人类文明。 “贸然公开这些卫星城镇的现状，有可能对龙城的秩序造成冲击，甚至令龙城人对‘人类文明’的定义，产生思想上的混乱，所以……” 孟超挠头。 他在前世记忆碎片中，连精灵和矮人都见过，对“人类”的定义，倒是相当开放。 “有这么严重吗？” 他想了想，道，“人类历史上，易子而食的黑暗年代经历了无数次，但我们都挺过来了啊！” “如果只是易子而食这么简单，那倒好了。” 叶晓星叹了口气，又敲了半天桌子，终于下定决心，从杂乱无章的资料当中，刨出一只保险柜，又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档案袋，从里面抽出一沓厚厚的资料，递到孟超面前。 孟超扫了一眼。 第一份资料，是一些拍摄相当模糊的照片。 大致能看到，在一座残垣断壁上缠满了荆棘和藤蔓的破败城镇里，从高楼中长出一棵硕大无朋的参天巨树。 巨树丫丫叉叉，遮蔽了半座城镇，从触手般的枝桠上，还垂挂下来一个个巨大的袋囊，薄如蝉翼，外表覆盖着血丝，既像是某种巨型虫茧，又像是真菌和果实的混合体。 “这是什么地方？” 孟超将狐疑的眼神投向叶晓星。 “这里是龙王镇。” 叶晓星道，“地球时代，这里是龙城的附属卫星城镇之一，也是一座工业化程度极高的产业城镇，镇上有两所大型机械制造企业，还有三家理工科学校的分校区，拥有数万名青壮年人口，也有一定的机械加工和武装防卫能力。 “问题是，龙王镇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 “镇上的理工科学校和机械制造企业，大部分员工和学生都是男性，因为工业污染等缘故，教职工和企业管理层的女性家属，都喜欢住到龙城主城区，或者附近的商业城镇，穿越时，镇上的男女比例可能达到八比二甚至九比一。 “你应该很容易就能想到，这样性别比例的一座城镇，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穿越过来，又被迷雾笼罩，孤立无援了几十年，镇上年轻力壮的男性居民们，会因为什么而引发矛盾，想要延续文明，又会遇到什么问题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神木 孟超倒吸一口冷气：“难道……”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叶晓星抽出第二张照片。 是上千名青壮年男性，围观一堆熊熊燃烧的烈焰。 烈焰中，竟然还绑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即便只是照片，孟超也能从女子扭曲的面容上，看到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痛苦。 孟超吃惊道：“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用这么残酷的手段，杀死自己的同类？” 叶晓星道：“他们在审判女巫。” 孟超难以置信：“谁是女巫？” 叶晓星道：“所有女性，都是女巫。” 孟超目瞪口呆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这样？” “龙城搜救队是在四年前发现龙王镇的，但因为对方的文明形态已经变得和我们截然不同，所以，搜救队员并没有贸然和他们接触，而是潜伏在暗中观察了一年，又想方设法，弄到了大量穿越初期，龙王镇居民留下来的日记、遗书、自拍照片和视频等等信息，从成千上万条线索中，终于拼凑出了龙王镇穿越五十年的全貌。” 叶晓星娓娓道来，“龙王镇在穿越瞬间，因为时空涟漪的推动，就远离了它和龙城主城区的相对位置，穿越到了崇山峻岭阻隔的犄角旮旯里，以至于镇上居民一直不知道，有数千万同胞和他们一起穿越过来，还以为只有镇上数万人遭遇了厄运。 “最初几年，龙王镇还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维持下去。 “刚刚穿越时，空间涟漪以迷雾城墙的形态，将穷凶极恶的怪兽都阻挡在外面。 “虽然异界病毒对地球人的免疫系统大肆攻击，也制造了一些丧尸，但龙王镇很幸运，没有遇到大规模瘟疫，区区几头丧尸，很快在人类的严密组织下，被剁成了肉泥。 “刚才说过，龙王镇上有几座机械加工厂，还有几座机械和土木专业的学校，这就意味着，居民们在武器加工和要塞建造上，都没有太大问题，在迷雾消散，怪兽入侵之前，足以把龙王镇构筑成铜墙铁壁环绕的战斗堡垒。 “问题出在内部。 “可以繁衍后代的人实在太少了。 “从当时很多龙王镇民留下的遗书来看，他们充满绝望，认为自己永远回不去地球，甚至没意识到他们穿越到了一片新的，广袤无垠的土地上，还以为自己将永远困在小小的，迷雾笼罩的城镇之内。 “而适龄女性的数量如此之少，以至于，就算作为整体的龙王镇可以继续存在，作为个体的镇民，十之八九，是无法将自己的基因传承下去的。 “适龄女性变成了极度稀缺资源。 “围绕这种稀缺资源，血气方刚的青壮年很快分裂成不同派系，大打出手，自相残杀。 “数年时间，在丧尸和怪兽都不构成重大威胁的情况下，龙王镇就有将近一半青壮年男性，死于同类之手。 “当然，除了异性之外，清洁的饮用水，食物，可供制造武器的各类机械和原材料，统统都是稀缺资源。 “也可以说，迷雾笼罩下的龙王镇不可能满足将近十万青壮年的生存，只有通过自相残杀的方法，令人口减少一半，这个体系才能勉强维持下去。 “经过数年内斗，龙王镇形成了以各所学校和工厂为单位，五个强大的势力，类似龙城在血腥黑暗年代自发形成的帮派。 “而作为稀缺资源的适龄女性，一部分死于帮派之间的厮杀，一部分不愿意接受凄惨的命运而自我了断，只有极少数活了下来。 “这样一来，文明延续的根本问题，依旧没得到解决。 “而在养蛊般的内斗中，终于也诞生了无比可怕的蛊王，一个能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 “我们没有太多关于这个女人的资料，只知道后来的龙王镇居民都把她称为最邪恶的女巫。 “但根据我们的了解，一开始，这个‘女巫’只是想保护她的姐妹而已。 “总之，她利用自己天生的魅力，在五大帮派的首领之间周旋，将这些首领都迷得神魂颠倒。 “她还采用了一些非常极端的手法，比如联合所有的适龄女性，一起垄断生育资源，谋取更多权力和更高的地位。 “虽然男性的数量占据绝对优势，又掌握着强大的武力，但如果没有女性生育后代的话，龙王镇用不了多久还是会毁灭的。 “就这样，这个‘女巫’巧妙利用五大帮派之间的矛盾，再次挑起龙王镇的内斗。 “在第二次自相残杀中，青壮年男性的数量又降低了一半，五大帮派中的两个被彻底打垮，很多失败者都被逐出龙王镇，消失在迷雾深处。 “而这名‘女巫’，也短暂地夺取了最高权力，令龙王镇进入了类似……母系社会的新阶段。 “幸存下来的适龄女性，貌似迎来了最美好的春天。 “他们的地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能随意挑选高大，英俊，温柔，体贴，粗壮的男性作为伴侣，也能以养育后代的理由，占有最丰富的资源，并对那些猥琐、丑陋、没有吸引力的男性，施以最残酷的惩罚。 “只可惜，这些享受着女皇般待遇的女性，在短暂的幻梦中，忘记思考一个问题。” 孟超道：“什么问题。” 叶晓星叹了口气，道：“相对于既英俊又温柔的绅士而言，相貌平庸、性格猥琐的男人实在太多了。 “意识到自己的基因永远无法传承下去，甚至这辈子都不可能牵到异性的手，占龙王镇绝对多数的猥琐男们发起了第三次内乱。 “经过前两次内乱，龙王镇居民的人性已经彻底磨灭。 “他们的大脑被雄激素侵蚀殆尽，脑浆都变成一坨坨带着鱼腥味的浆糊，这些猥琐男发动了无差别攻击，把所有女性都当成‘女巫’，把女巫们豢养的英俊男性当成‘男巫’，将‘女巫’和‘男巫’当成引发龙王镇三次内乱的罪魁祸首，最终，将‘女巫’和‘男巫’统统杀死。 “女人都是祸水，哪怕只留下一个女人，龙王镇的内乱都不可能平息！ “这就是当时，猥琐男们呐喊的口号。” “……” 孟超迟疑道，“可是，这样一来，龙王镇就没有未来了。” “是啊，狂乱的激情退去，面对满目疮痍的龙王镇和清一色的同性，幸存者们才稍稍恢复理性，意识到自己亲手断绝了未来，偏偏这时候，龙王镇外围的迷雾又稍稍消散一些，各种怪兽和灵化植物相继出现，带来了新的危机。” 叶晓星说，“原本，龙王镇绝对撑不下去，就算能打退怪兽的几波攻势，在没有后代的情况下，人类都会丧失最基本的生存动力。 “幸好，‘神木’出现了。” 孟超道，“‘神木’是什么？” “一种极其特殊的植物，或者说，介乎于植物和真菌之间，一种地球上从未见过的全新生命形态。” 叶晓星指着第一张照片中，那棵树冠遮蔽了一半城镇的参天大树，道，“这并不是‘神木’真正的模样，而是它寄生在一棵大榕树上，对榕树实施基因改造之后的结果，‘神木’的本体应该是类似苔藓或者菌菇之类的东西。 “没错，这种古怪的生命形态，似乎拥有极其先进的基因改造能力，甚至能……帮助人类，传承基因。” 说着，叶晓星缓缓揭开了第三张照片。 在这张照片上，孟超看到，参天大树的枝桠上结满了累累硕果，将枝桠压弯到了地上，不少人类正在枝桠旁边收割。 这些人类和第二张照片上看到，审判女巫的人们不同。 大多数人都没穿衣服，只在胯下围了一块简单的兜裆布。 他们的皮肤呈现不正常的绿色，仿佛生长着一层薄薄的青苔。 上肢显得比正常人更长也更粗壮一些，下肢虽短，脚趾却格外发达。 就像是长臂猿，需要依靠双臂在枝桠间跳荡，很多精细操作的工作，都可以交给脚趾来处理一样。 不过，最令孟超吃惊的，还是他们“收割”下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个薄如蝉翼，布满血丝的虫茧。 不，既不是果实，也不是虫茧。 因为在第四张照片里，孟超看到他们小心翼翼剖开这些东西，取出了一个个……婴儿！ “这，这怎么可能！”孟超失声道。 即便在前世记忆碎片中，他都没见过如此诡异的画面。 “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公开龙王镇的情况了吧？” 叶晓星道，“在过去半个世纪的漫长岁月中，龙王镇民为了延续自己的基因和文明，似乎和这种古怪的异界生物形成了……共生关系。 “‘神木’帮他们延续基因，从地底汲取资源，又能生长出硬度和强度不逊色于金属的枝桠，成为制造机械和武器的原材料。 “龙王镇民则充当‘神木’的猎手和守卫者，填补‘神木’机动力和攻击性的不足，为它猎杀更多怪兽，成为它的食物，加快它的生长速度。 “截至目前，龙王镇民和神木的合作关系非常紧密和良好，可以说，龙王镇上的人类，以及和异界生物融合到一起，形成了一种……崭新的文明。” 第三百三十三章 二次元文明 孟超仔细翻阅手头的照片，久久沉默不语。 叶晓星继续道：“根据我们长达数年的观察，新一代龙王镇居民拥有如下特点，第一，他们全都是男性，或者说偏向于男性，事实上，因为采用无性繁殖的缘故，性别的概念在龙王镇上，已经消失很久了。” “等等——” 孟超皱眉道，“就算从地球穿越过来的女性统统遇难，在异界诞生的新一代，男女比例总该相对平衡吧，所谓的无性繁殖最多持续一代人，怎么可能统统都是男性呢？” “聪明如你，一定能猜到，‘神木’是不会给人类自主繁殖的机会的，否则，它凭什么和人类共生呢？” 叶晓星道，“我们不知道‘神木’究竟用基因改造还是别的什么方法，总之，它控制了新一代人类的性别，确保人类失去了性别的概念和繁殖的技能，只能依靠它来延续基因。 “同样，通过基因改造，神木将大量机械和土木工程的知识，都镌刻到了新一代人类的基因中，令人类不用学习，就能获得大量知识和技能，成为优秀的工人和战士。 “这么做的坏处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新一代人类失去了创造力，所谓的技能，只是对父辈和祖辈的简单模仿，根本不知道原理，当然，对他们而言，能运用简单的机械和土木工程学技能，已经足够了。 “第三，新一代人类还失去了直接消化食物的能力，他们狩猎到怪兽之后，会剁碎了送到‘神木’的根系之间，让神木先享用怪兽最肥美的部位，然后，神木会分泌一种类似营养液的物质，新一代人类依靠吸吮神木的汁液来维持生命。 “久而久之，新一代人类的消化系统也发生了变异，变得非常脆弱，除了神木的汁液，别的什么都消化不了，在这张照片里，你可以清楚看到新一代人类的嘴，没错，他们的牙齿退化得相当厉害，几乎丧失了咀嚼能力。 “自然而然的，新一代人类非常崇拜神木，把神木当成了生命之母，整个文明——倘若他们小小的世界，真能称之为文明的话，都是围绕神木而展开，经过神木的基因改造，他们早已忘记了地球时代的辉煌，忘记了自己‘地球人’的身份，全心全意将自己当成神木的子民，神木就是他们的蚁后，他们的主宰，他们的神灵。 “孟超同学，你觉得这样的龙王镇居民，还算是真正的人类，我们的同胞吗？” 孟超无言以对。 他指着一张照片问道：“这些人在干什么，尿尿吗？” 照片上，一排龙王镇居民背对着镜头，站在“神木”前，解开兜裆布，好像在尿尿的样子。 叶晓星沉默片刻，缓缓摇头道：“不是。” 吕丝雅在旁边轻轻咳嗽一声。 孟超转头看看吕丝雅。 吕丝雅也面无表情地看看他。 孟超瞬间明白了。 真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啊！ “这又是什么？” 孟超指着另一张照片。 照片里，似乎是一场龙王镇的葬礼。 一名龙王镇居民死了，别的镇民们在“神木”的根系旁边挖了一个浅坑，把他放到纵横交错的根系之间。 看样子，要让神木将他的尸体完全消化吸收掉。 在迷雾笼罩，资源有限的空间内，为了生存下去，尸体也是宝贵资源，不能浪费一点一滴。 孟超可以理解并接受这种葬礼风俗。 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这名死者的尸体上，覆盖着大幅海报，海报上竟然是一个很可爱的动漫少女的样子？ 从海报鲜艳的色彩来看，不可能是穿越之前的产品，而是刚刚印刷出来不久。 就是说，直到穿越几十年后，整座龙王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新一代人类已经遗忘了地球文明的绝大部分辉煌，却依旧拥有印刷大型海报的能力，印刷内容还是一个二次元动漫世界里，很可爱的女孩子？ 这也太诡异了吧！ “新一代龙王镇居民拥有独特的信仰和风俗。” 叶晓星解释道，“因为他们的世界险些被女性毁掉，所以他们对现实世界的女性，都怀着既仇恨又恐惧的态度，‘神木’为了不让新的女性出现，也从他们的基因层面，强化了这种仇恨和恐惧。 “‘女人都是恶魔’，所有新一代龙王镇居民的脑域深处，都打下了这样的精神烙印。 “但人类对于异性的渴慕，终究是任何精神烙印都不可能彻底覆盖掉的。 “再说，为了维持人类具备一定的战斗力，能帮它狩猎更多怪兽，神木也需要将新一代人类的雄激素，维持在一个相对较高的水平，那就难免会有人想入非非。 “正好，原本拥有好几座机械和土木工程学校的龙王镇，很多理工科学生，都很喜欢二次元世界里的女孩子。 “现实中的女性都是女巫和恶魔，会引发男性的自相残杀，导致龙王镇的毁灭；但二次元世界中的女孩子就不同了，既温柔，又可爱，完全无害。 “当然，现实世界和动漫世界的画风如此不同，即便被神木打下精神烙印，也能看出来，二次元都是假的。 “但人类最擅长的就是自欺欺人，特别是生活在如此绝望的世界中，二次元世界的女孩子们，就成了新一代人类唯一的慰藉。 “在新一代人类独特的世界观中，二次元世界就是天堂。 “只要为‘神木’奋勇作战，狩猎更多的怪兽回来，死后就能进入二次元世界，左拥右抱无数动漫女性角色……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吧？ “在现在的龙王镇里，各种二次元衍生品，像这样的海报，还有栩栩如生的玩偶之类，几乎是新一代人类，唯一的精神寄托和娱乐用品。” “明白了，叶组长，我同意您的观点，这些家伙和咱们，绝对不是同一种人类。” 孟超深深皱眉，“怎么，龙城就眼睁睁看着龙王镇堕落到这种程度，却坐视不理么？我们应该把这些同胞统统从‘神木’的邪恶统治中拯救出来啊！” “怎么拯救？” 叶晓星反问，“一方面，龙王镇距离龙城实在太远，沿途要翻越好几座怪兽聚集的山脉，大部队根本没办法展开。 “更重要是，当地的人类早已和‘神木’缔结了牢不可破的共生关系，现在龙王镇上的居民，100%都是从‘神木’里诞生的，如果龙城真的派出强者，直接去摧毁‘神木’的话，你猜他们会不会和我们拼命？ “还有，别忘了我刚才说的，当地人类的消化系统非常脆弱，除了‘神木’的汁液之外，什么都无法消化吸收。 “我们相当怀疑，‘神木’分泌的汁液中，蕴含着我们不知道的神秘成分，不是任何高能营养液可以取代，如果我们直接摧毁‘神木’，说不定会让所有镇民都活活饿死。 “就算他们没有饿死，但他们已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太久了，他们的文化，道德，风俗习惯乃至精神和信仰，都是围绕‘神木’而塑造，简单粗暴摧毁‘神木’，只会导致他们的精神世界彻底崩塌，堕入生不如死的痛苦，这能算是真正的‘拯救’吗？ “无论我们是否愿意承认，在龙王镇险些毁灭的时候，是‘神木’的到来，拯救了幸存下来的人类。 “无论它的初衷，是否为自己寻找一群合格的‘兵蜂’和‘工蚁’，至少，它的确帮龙王镇延续了人类文明，虽然是以一种非常畸形扭曲的方式。 “如果没有‘神木’，龙王镇在几十年前就被毁掉了，还是毁于人类自己之手。 “从这个角度来说，简单粗暴将‘神木’定义成敌人，恐怕并不适合——特别是，在我们的敌人已经多如牛毛的情况下。” 孟超仔细想想，不得不承认，叶晓星言之有理。 如果将生存当成文明的第一需要，“神木”至少帮龙王镇生存了下来。 几十年间，它为人类遮风挡雨，繁衍生息，还为人类抵御怪兽侵袭，提供了原材料和传承智慧的方法。 贸然毁掉“神木”，只会导致龙王镇的崩溃，说不定，所有镇民都会为“神木”陪葬。 虽然孟超是觉得现在的龙王镇非常畸形扭曲，但这似乎也不成为彻底毁灭的理由，新一代龙王镇民并不是当年自相残杀的凶手，热爱二次元是无罪的！ “现在龙城准备怎么处理龙王镇呢？”孟超问道。 “暂时，也只能远远观察了。” 叶晓星说，“等我们彻底消化吸收掉北线攻势的成果，稳扎稳打地扩大龙城的地盘，将科技和战斗力都提升到新的层次，再去妥善解决吧。 “好在，‘神木’并不是非常有攻击性和扩张欲望的异界生物，盘踞在龙王镇，能控制山坳里的一隅之地，它就心满意足了，而且从我们的长期观察来看，也没发现‘神木’拥有智慧和意识，它仅仅拥有类似蚁后和蜂后的本能罢了。 “但不是所有异界生物，都像‘神木’一样的。 “很多高阶怪兽，都拥有极强的攻击性和超卓的智慧，至少是诞生超级智慧的基础。 “想想看，倘若有另一座类似龙王镇的卫星城镇，刚刚穿越过来不久，就落到这种攻击性更强的高智慧怪兽手里，甚至为了生存，和高智慧怪兽形成共生关系，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他们是否会诞生全新的文明呢？” 第三百三十四章 文明的冲突 孟超深吸一口气。 纵然有前世记忆碎片打底，他仍旧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强烈冲击。 但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叶晓星所言并非不可能。 如果是地球，短短半个世纪，自然不足以让人类文明，包括人类的个体，产生本质的变异。 但这里是异界。 从物质到精神，一切都极不稳定，仿佛所有东西都在加速生长，疯狂进化，又在残酷的生存筛选中优胜劣汰。 龙城能在短短五十年内，获得这么多黑科技，解锁符文和灵能的奥秘，并且培养出了能自由翱翔在云海之上的超凡者。 焉知散落在怪兽山脉深处的卫星城镇，不能获得自己的奇遇？ “孟超同学，你是收割者，应该能看出很多怪兽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是根本不应该存在的吧？比如‘七星狼蛛’这种东西，就像是犬科怪兽和节肢类怪兽的缝合体——这是野生环境，能自然进化而来的么？” 叶晓星继续道，“种种迹象都表明，很多怪兽并非自主进化而来，而是……异界史前文明调制的生物兵器。 “当然，异界史前文明已经崩溃很久，从我们设立在超凡塔底下的‘太古遗迹研究所’的研究成果来看，那至少是百万年前的事情，现在的怪兽，更多还是被兽性本能驱使，并没有太高深的智慧，和明确要彻底消灭我们的意图。 “但是，他们毕竟拥有大脑。 “不单单是哺乳动物的大脑，还包括终极沙虫那种足够复杂到承载智慧的神经网络。 “换言之，部分高阶怪兽，从‘硬件’层面，是可以运行智慧的。 “只不过，除了硬件支持外，还需要软件，也就是团队合作，社会分工，数万年的思想文化不断浇灌，才能凝聚成真正意义上的智慧。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猎杀了很多末日凶兽之后，发现它的大脑明明非常发达，拥有远超我们人类的神经节和脑沟回路，却仍旧没有觉醒智慧的原因。 “问题是，我们现在根本不能确认，龙城穿越过来的范围究竟有多大，是只有主城区和郊区的几座新城，还是所有卫星城镇统统穿越过来了，甚至包括龙城下辖的几十个乡镇和数百个村落。 “要知道，就算最小的村落，也有数百人口，能组成相当完善的人类社会体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倘若这个小小的村落，从穿越之初就落入一头拥有心灵控制能力，并且大脑‘硬件’发达到足以承载智慧的怪兽手里，而这头怪兽出于种种原因，并没有简单粗暴将村民全都吃掉，而是……窥探他们的大脑，读取他们的记忆，学习他们的语言，通过他们了解地球上的风俗文化，社会体系，治理模式，战争方法，最终，掌握了我们的一切优势和弱点，这头怪兽，将变得多么可怕呢？ “又或者，怪兽本身没有诞生智慧和自我意识，但穿越过来的村民们为了生存下去，干了很多突破伦理道德底线的事情，诸如啃噬同类的尸体等等，被残酷的环境扭曲成了‘非人’，一旦他们发现龙城的存在，难道他们不会利用怪兽的力量，来对付龙城吗？” “……” 孟超想了想，说，“大家毕竟是半个世纪前一起穿越过来的同胞，您确定这些卫星城镇的居民，一定会对我们产生敌意？您刚才不是还说，龙王镇的居民，除了热爱二次元之外，并没有太强的攻击性？” “龙王镇是特例，因为和那里的居民形成共生关系的‘神木’，是类似植物的生命体，镇民长期以汁液为食，攻击性被大幅削弱了。” 叶晓星冷静道，“事实上，根据异兽调查局的社会学家推演，倘若真有别的卫星城镇穿越到了迷雾深处，在荒野中度过五十年，他们十有八九，是会对我们产生敌意和强烈的攻击性的。” 孟超道：“为什么？” “很简单，想想科幻小说里，逃离地球的星舰的故事。” 叶晓星说，“倘若你是其中一艘星舰的舰长，通过攻击别的星舰，杀死了成千上万的同类，掠夺了他们的资源，踏上了无比黑暗的征途，这时候，你又发现了第二艘星舰，看上去比你的星舰更大，火力也更凶猛，甚至对方还秉持着地球上的道德和法制观念，请问，除了先下手为强之外，你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孟超默然。 不得不承认叶晓星是对的。 有些底线，一旦突破，就永远回不了头了。 “就算对我们龙城而言，也不可能放任所有的卫星城镇，都堕落成灭绝人性的魔窟。” 叶晓星道，“我们可以容忍龙王镇的存在，是因为他们暂时无害，正如你所说，自相残杀，‘审判女巫’什么的，都是上一代的事情，和现在被‘神木’生出来的新一代无关，而新一代除了热爱二次元之外，暂时也没发现什么突破底线的罪行，那么，出于对同胞的关爱和全新风俗的尊重，我们没必要对龙王镇实施强制措施，暂时，就让他们沉浸在二次元世界里，获得单纯的幸福和宁静好了。 “但是，如果有一座卫星城镇是和肉食性怪兽绑定了共生关系，或者在怪兽的影响下，养成了人吃人的风俗，活人殉葬的风俗，将人类献祭给怪兽的风俗，我们还能坐视不理吗？ “别说不可能，现在是新纪元五十六年，放在历史的长河中，半个多世纪不过短短一瞬，但以人类的生育年龄来计算，就算十八岁生孩子，五十六年，也足以诞生三代人了。 “在地球上，就有十年一个代沟的说法，异界的进化速度至少比地球快上十倍，三代人的时间，足以形成我们无法理解，绝对不能接受的文明形态。 “从实际利益考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从龙城的存在基础，我们人类文明的信仰来考虑，也绝不能容忍这种魔窟的存在，把我们伟大的文明，糟蹋得不成样子。 “问题是，我们暂时还没发现这样的魔窟存在。 “但只要这种魔窟存在，他们发现我们，自然容易得多，毕竟龙城规模这么大，从大远征时代开始，就在怪兽山脉留下了太多蛛丝马迹。 “只要他们还记得一丁点人类文明的兵法，‘先下手为强’，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孟超听出满头冷汗，道：“叶组长，您是说，这些……畸形变异的‘人类’，想要借助怪兽的力量，彻底消灭我们？” “如果不是彻底消灭我们，就是把我们变成他们的样子。” 叶晓星道，“一百个人里，有一个人的屁股上长了尾巴，这个人就是怪物；但如果一百个人里，九十九个都长了尾巴，唯一没长尾巴的那个才是怪物。 “这些家伙已经回不了头，当他们发现龙城的体量实在太大，无法直接消灭我们，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从内部搞乱我们，想方设法把我们拉下水，让我们也突破人性的一切底线，最终，变成他们。” 孟超闭上眼睛，轻轻揉搓着鼻梁，实在不愿相信。 但拥有前世记忆碎片的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叶晓星充满恶意的结论，极有可能非常接近真相。 “孟超同学，请别怪我将昔日的同类，想象得如此邪恶，在文明冲突的问题上，善意和恶意并不重要，就算对方并不邪恶，而是充满善意，仍旧把我们当成同类，甚至想要拯救我们，彼此仍有可能发生十分激烈的冲突。” 叶晓星道，“还是以龙王镇为例，假设龙王镇在机缘巧合下，诞生了一名绝世强者，而这名绝世强者又发现了龙城的存在，而他的确是充满善意，想要拯救我们的，你觉得他会做什么呢？ “他会不会潜入龙城，把全城最漂亮的女明星统统杀死？” 孟超愣住：“什么？” “站在这名龙王镇强者的角度，女人都是恶魔，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危险，女人抛头露面只会挑起男人间的自相残杀，最终毁灭整个文明——这并不是他偏执的狂想，而是龙王镇的历史，是他镌刻在基因层面的印记，是父辈自幼就谆谆教导的，坚不可摧的信念。” 叶晓星道，“烧死所有现实中的女巫，让‘神木’在龙城开花结果，让所有男人都投入二次元圣女的怀抱——倘若这名善良的龙王镇强者真想拯救我们，他一定会这么想，这么做的吧？ “就算我们再怎么解释，他也无法理解正常的男女关系究竟是什么意思，只会认为我们都被女巫蛊惑了，从而更坚定要烧死所有女巫的决心——说不定还会扩大打击范围，要烧死所有情侣呢，毕竟，‘龙王镇文明’视角下的情侣，很可能就是女巫和她的忠犬啊！ “这个例子可能举得不是特别恰当，总之你能领会我的意思就好，每个文明都有能自圆其说的内在逻辑，也都有向外扩张，影响其他文明的本能，我们和‘失落卫星城镇’的冲突不可避免，说不定，已经发生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九组 孟超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 前世记忆碎片中，生存委员会对于怪兽战争惨胜的解释，是怪兽在战争中不断进化，诞生了比人类更加诡秘和幽深的智慧，进而能渗透到人类社会中，刺杀重要人物，扰乱城市秩序，破坏战略设施。 而在荒野深处的怪兽，甚至拥有了严密的组织，渐渐朝“怪兽文明”的方向发展。 前世的孟超，在怪兽战争阶段，只是普通人，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 等他接受了“幽灵旅”的严酷训练，成长为一名三流高手的时候，怪兽战争已经结束很久，也就没有纠结的必要。 但现在想来，有两件事是很可疑的。 第一，纯粹依靠怪兽自己的力量，是否能在短短五十年内，拥有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智慧，还能深刻理解人类的社会形态和文明发展路径，进而找出人类社会最脆弱的要害。 即便能找到，不同种类的怪兽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正如林川所言，钻石九头龙和剑戟魔猪，怎么可能联合起来，搞什么“怪兽文明”呢？ 第二，孟超怎么都无法想象，纯粹的怪兽可以渗透到人类社会内部。 就算他们能钻进人类的脑子里，把人体当成傀儡，又或者通过惟妙惟肖的拟态，捏造出一个个天衣无缝的人形。 但人类的语言，文化，风俗习惯，各种俚语和流行词汇，绝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 就连处在不同文化环境中的人类，都很难模仿另一个族裔的同类，别说怪兽了。 所以，怪兽战争到了第二阶段，敌人就不再是单纯的怪兽，而是和怪兽缔结共生关系的人类，那些五十年前一起穿越过来，却因为体量较小，被异界严酷环境压垮的卫星城镇的居民——这，就是真相吧？ 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 怪不得前世的怪兽战争会打得如此惨烈。 又怪不得生存委员会不能公布真相了。 一旦“敌人是同类”这种事泄露出去，一定会造成全城的迷茫和混乱的。 “自从生存委员会成立的三十多年来，在外部面临严重威胁的情况下，绝大部分龙城人，不分超凡者还是普通人，都能团结一致，为生存而战，我们内部的矛盾是极少的，即便偶尔有些走火入魔，为非作歹的超凡者，也很快被裁判庭解决掉了。” 叶晓星继续道，“但最近几年，随着外部威胁的减弱，很多市民都很膨胀和浮躁，很多超凡者后裔也渐渐成长起来，出现‘修炼世家’的概念，掌控了庞大的力量，也形成了各自的利益集团，使得龙城内部的问题不断浮现，已经到了裁判庭无法控制的程度。 “诸多证据都表明，很多问题的背后，都有高智商怪兽的影子。 “异兽调查局，就是为了分担裁判庭的压力，专门针对高智商怪兽犯罪而成立的。 “但无论我们怎么打击高智商怪兽，这些家伙煽风点火，激化矛盾的行为却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愈演愈烈。 “通过‘白幽灵案’和‘高野案’，我们才惊觉，这些高智商怪兽很可能拥有一个严密的组织，甚至，他们未必是我们原先所想的‘异兽’，倒有可能是出生在荒野深处，和怪兽形成共生关系的卫星城镇里，畸形扭曲的‘异人’。 “已经有很多‘异兽’和‘异人’渗透到了我们的城市里。 “像林川和高野这样的大好青年，就是受到他们的蛊惑，才会走火入魔，堕入深渊。 “而很多原本能‘大事化小，徐徐图之’的矛盾，在这些怪物的煽动和刺激下，也变得不可收拾。 “针对这一情况，异兽调查局专门成立了‘第九特别搜查小组’。 “‘九组’当下的任务，就是抓住‘白幽灵案’和‘高野案’的线索，一路调查下去，挖出‘异兽’和‘异人’潜伏在龙城内部的组织，并且粉碎他们的阴谋。 “只有将这些家伙的组织连根拔起，我们才能顺藤摸瓜，精确定位到他们的老巢——已经沦为魔窟的卫星城镇的坐标，将这些蛰伏在龙城四周，妨碍我们征服异界的隐患，提前解决掉！ “孟超同学，可以说，没有你的不懈努力，‘白幽灵案’和‘高野案’的结局，将滑向完全不同的方向，说不定我们还要过很长时间，遭受更严重的损失，才能意识到敌人的真面目，我再次代表异兽调查局以及整座龙城，感谢你的贡献！” 叶晓星站起来，郑重其事向孟超鞠了一躬。 孟超微微脸红，真心实意道：“叶组长，龙城是我们唯一的家园，为家乡做点儿事情，谈不上贡献不贡献的，接下来，九组需要我做些什么，您尽管开口，我责无旁贷！” 看着眼角异火闪耀，【妖神之谜】的任务进度提升到了20%，孟超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只有妥善解决卫星城镇的问题，才能漂漂亮亮打赢怪兽战争。 白幽灵的计划被阻止，高野的图谋被揭露，现在“妖神”们的组织，还远远没有前世浮出水面时那么庞大和严密，剩下的“七大妖神”应该还都是不完全体。 现在是阻止他们，最好的机会。 平心而论，孟超对不同形态的人类文明，接受程度很高。 因为在前世记忆碎片中，他已经看到了包括“矮人，精灵，巨魔”在内，各种稀奇古怪的类人生物，很多类人生物都拥有突破地球道德底线的风俗习惯。 彼时的龙城人，为了生存下去，也变得不择手段，面目全非，就像是黑骷髅教官所说，“像蟑螂一样活下去”。 所以，孟超并不觉得，一定要彻底消灭和龙城文明不同的卫星城镇。 但不管是拯救，结盟，融合还是全面开战，总要先找到对方，才能掌握主动权。 从末日归来的孟超，不会再把命运交到任何人手中的。 “这个不急，九组目前主要还是以外围调查为主，你放心，我们不会轻易将你这样一颗前途无量的希望之星，简单粗暴送上战场，去和阴险狡诈的异兽硬拼的。” 叶晓星笑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接下来，我们会安排三个月的短期培训课程——如果是正式加入异兽调查局，按理要接受至少半年的封闭式训练，但你的情况特殊，我们觉得，还是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更方便进行一些秘密调查。 “我知道你在学校里的课业也非常繁重，所以，每天只会占用你晚上三到五个小时，主要教授一些潜行，跟踪，侦察和反侦察，侵入异兽心灵和防止被异兽侵入，当然还有拷问异兽的技巧——对了，你是收割者，对怪兽的生理构造相当了解，肯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异兽拷问官，榨干他们所有秘密的。” 孟超微微一怔，挠了挠头。 “有问题？”叶晓星问道。 “没有。” 孟超摇了摇头，心中道，“为什么这些课程，我好像都学过？” 想了想，明白了，前世的“幽灵旅”里，也有类似的课程。 而且，前世的幽灵旅，应该是一支比异兽调查局更晚好几年才成立的秘密部队。 也就是说，自己在幽灵旅里学习的那些……潜伏，刺杀，侦察和拷问技巧，应该比现在的异兽调查局更先进。 只可惜，记忆碎片斑斑驳驳，除了“行尸术”和“诡刺法”，很多技巧都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等在异兽调查局接受了相关的训练，应该能回忆起更多前世幽灵旅的技能，至少，可以用贡献值来“点亮”吧？ 想到这里，孟超道：“叶组长放心，只是每天晚上几个小时的话，我没问题的，反正地铁从九沙大学城到城西这边也方便，我结束了学校里的课程就赶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异兽调查局在农大也有驻点，我隔三差五也会到农大去，我们有几名外聘的教官，就是农大的教授，直接在农大或者九沙区的分局训练基地受训都行。”叶晓星爽快道。 孟超微微一怔：“异兽调查局，和农大的关系很密切么？” “这是当然，农大可是‘怪兽大学’，要成立一个专门针对高智商怪兽的调查机构，怎么少得了农大的大力支持？” 叶晓星微笑道，“整个异兽调查局上上下下，超过一半调查员都是农大出身，而你则是农大这一届最优秀的新生，当你率领五校联盟，在校际对抗赛中战胜龙大时，你都不知道，局里不少‘农大系’的高层和资深调查员，都为你叫好呢！ “正因为你也是‘农大系’，在校际对抗赛和推广极限流等事情上，又为农大争取到了大量利益，才有资格接触到这些核心资料，否则，你以为‘九组’是这么容易就能加入的么？” 孟超这才知道，叶晓星如此诚恳邀请自己加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智勇双全，又掌握关键线索的缘故。 当下昂首挺胸，大声道：“叶组长放心，我绝不会给母校丢脸的！”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一定会成为农大最大的骄傲。” 敲定受训的事情，又收拾好了资料，双方聊了一会儿闲话，孟超和吕丝雅正要起身告辞的时候，叶晓星像是忽然想起来。 “对了，孟超同学，还有个事——” 第三百三十六章 残星会 孟超和吕丝雅回头，见叶晓星在抽屉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一个皱巴巴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叠资料，看了几眼，道：“听说你和几位朋友，搞了个俱乐部，叫‘残星会’，是吗？” 孟超微微一怔。 成立残星会是年初的事情了。 去年，极限流刚刚问世的时候，主要的实验志愿者除了孟超之外，就是农大武道系进修班的社会学员们，以赤龙军侦察兵马洪为首。 进修班成员大多是残星超凡。 也就是在觉醒超凡力量时，用力过猛，灵能失控，大部分主脉统统烧毁的“准超凡者”。 理论上，他们的修炼速度缓慢，上限不高，终此一生，很难突破一星灵纹境，算是超凡者圈子里的最底层。 极限流的诞生，正好能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 既能通过修炼支脉，快速提升战斗力，而且支脉的反复刺激和扩张，还能反过来滋润主脉，令受损枯萎的主脉，都渐渐“枯木逢春”。 是以，马洪等残星超凡，都以120%的热情，投入极限流的实验，并获得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后来，北线攻势打响，马洪等军人都回归赤龙军，开赴北线战场。 隶属于各个矿业集团，能源公司，基建公司的社会强者们，也回到各自企业，以不同的角色，活跃在碎星湖区一带。 他们原本有多少斤两，战友和同事都非常清楚。 见他们参加了几个月的大学进修班，实力就狂飙突进，判若两人，很多和他们同病相怜的残星超凡大为诧异。 很多大学进修班就是混文凭的地方，并不能对残星超凡的战斗力，带来质的飞跃。 没想到农大武道系进修班竟有真材实料，叫人既羡慕，又心动。 马洪等人据实相告，这是极限流的功劳。 正好又赶上孟超在碎星湖区大放异彩，无论每晚举行的“极限流交流会”，还是后来，他在校际对抗赛中，带领五校联盟战胜龙城大学，都令无数残星超凡深深记住了“孟超”和“极限流”这两个名字。 结果就是，北线攻势还没结束，农大武道系进修班的门槛就快被残星超凡踏烂。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受到马洪等人的刺激，很多残星超凡都想跟随顾剑波和孟超学习。 原本，进修班并不要求成绩，只要掏得起学费，便是有教无类，来者不拒。 问题是申请入学的残星超凡实在太多，当时1024实验室里的极限流专用修炼舱数量有限，即便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也不可能支持上百名残星超凡一起修炼。 进修班导师顾剑波，进修班班长马洪，以及学籍并不属于进修班，却是顾剑波唯一真传弟子，并且推动极限流诞生的孟超，三人商议了很久，向校方申请扩大进修班规模的同时，又搞了一个叫“残星会”的组织。 顾名思义，这是一个残星超凡之间，进行交流和联谊的组织。 主要目的，就是交流“极限流”以及治疗主脉枯萎症状的心得体会，帮大家协调使用极限流专属修炼舱的时间什么的。 当然，通过残星会，也能搜集更多实验数据，令“极限流”不断进化，成为真正的最强修炼和战斗体系。 加入残星会也没什么条件，只要是残星超凡，愿意和大家分享修炼心得就可以了。 因为顾剑波并不是残星超凡，他没有入会，只是担任了残星会的名誉顾问。 马洪是进修班的班长，在赤龙军和社会上也有广泛的人脉，很多残星超凡都是他介绍来的，顺理成章当上了会长。 至于孟超，大家强烈要求他担任副会长的职务——他既是顾剑波的真传弟子，又是极限流诞生的关键推动者，最近在北线战场上，还竭尽全力传播极限流，既有功劳，又有苦劳。 再说，他在高考实战测试中轰杀血月狼王，成就残星超凡的事迹，也算是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到这时候，全城上下，很少有残星超凡不知道“孟超”这个名字的。 孟超原本想推辞，毕竟自己才大一，平时除了修炼就是收割，下课了还要去抱各方势力的大腿，解决【妖神之谜】什么的，实在没当过，也没时间当什么“副会长”。 马洪却对他说，残星会原本就是大家为了学习极限流才成立的，顾剑波老师碍于身份，只能当名誉顾问也就算了，你身为“波哥”的开山大弟子，再不担任个一官半职，实在说不过去。 再说，什么“残星会”，也就这么几百号人，主要使命就是帮大家预约极限流专属修炼舱的时间，相当于一个网络排队和挂号系统，无论会长还是副会长，连芝麻绿豆大的官都算不上，有什么会不会当的。 孟超一想也是，就顺口答应下来。 后来，残星会果然也没什么业务，只是请人架设了一个网站，搞了个修炼舱的预约系统，基本就解决了问题。 倒是有几个群，都是几千人的大群，很快加满了。 管理员都很负责，群里的残星超凡们也都是插科打诨，吹牛打屁，发发表情包，斗斗图什么的，孟超也没理会。 马洪在赤龙军里的任务紧，很少有时间到进修班来，他也不怎么管残星会的事情。 再加上各方投资加大，制造了不少全新的极限流专属修炼舱出来，大大缓解了残星超凡们修炼难的问题，就更没残星会什么事儿了。 直到“超星资源回收有限公司”和“九鑫资源回收有限公司”合并之后的一天，秦虎忽然跑来找孟超说，他想当残星会的理事。 自从受到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冲击，秦虎的灵能郁结问题一直没解决，实力暴跌，简直比残星超凡更惨。 孟超念及他阻止白幽灵有功，前世又是他发现蓝原母石矿洞，间接救了自己一命，便将他介绍给顾剑波认识，希望用极限流解决秦虎的问题。 秦虎非常配合，咬牙忍受了许多极度痛苦的实验。 顾剑波也很想用极限流，帮一名功力尽失的资深强者，直接冲破天境，得到更多宝贵的实验数据。 他竭尽所能为秦虎治疗，使出了浑身解数。 可惜事与愿违，反复尝试了数百次，秦虎都没能恢复哪怕一根毛的灵能。 以秦虎现在的状态，似乎很勉强能算“残星超凡”。 但“残星会”又不是什么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组织，看在孟超的面子上，他想加入，那就加入呗，和广大残星超凡聊聊天，排遣一下郁闷的心情也好。 结果，他像是在残星会里发现了什么宝藏，整天泡在群里，和广大残星超凡聊得火热，听说还经常请残星超凡吃饭什么的。 秦虎原本在社会上就小有名气。 虎牙战队的副队长，放在吕丝雅这样出身豪门的天境强者眼里，当然算不了什么。 但残星超凡大多出身贫寒，没什么背景和资源，否则觉醒时也不会失控受伤了。 昔日的地境巅峰强者，却和大家同病相怜，再加上秦虎也是寒门出身，又刚从怒涛山脉底下发了一笔小财回来，手里有的是钱，和残星超凡们聚会时，那叫一个视金钱如粪土，很快博得众多残星超凡的好感。 所以，他告诉孟超，自己已经得到包括马洪在内，诸多残星超凡的支持时，孟超并不怀疑。 只是，孟超搞不明白，残星会既不是什么日进斗金的超级企业，也不是一手遮天的强力机构，就是一个松散的公益组织，甚至没有“理事”这个职务，秦虎这么热心，凑什么热闹呢，就为给广大残星超凡做贡献？ “你看你，就许你孟老弟做贡献，不许虎爷我也服务大众一回？” 秦虎很委屈地说，“现在我功力尽失，沦为废人，当猎杀者肯定是没戏了，也没哪个超凡战队肯收留我，手头的公司被你吞了之后，我也没兴趣去和你爸争夺公司的控制权，你总得允许我给自己找点儿乐子，消磨时间吧？ “是，钱我有，但家里的母老虎管得严，有钱我也没处花啊，眼瞅着你们顾老师把十八般酷刑都在我身上翻来覆去施展了好几百遍，我却连一点儿恢复功力的兆头都没出现，万一这辈子都这德性，我不得闷死？ “残星会本身没什么，但这些残星超凡，嘿，三教九流，遍布各行各业，听他们讲解各个行业的内幕，包括龙城街头巷尾的很多秘闻，甚至几十年前的传奇故事，还真有意思，我爱听，上瘾，当个理事，搞个俱乐部，大家隔三差五都能聚一聚，吃吃饭，吹吹牛，这有什么问题？” “正因为没问题，所以才显得有问题。” 孟超记得自己当时说，“虎爷，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没有‘吃吃饭，吹吹牛’这么简单吧，搞个俱乐部，你要花多少钱？” “干什么，你该不会怀疑，我要从里面捞一笔吧？我刚刚从吕丝雅那娘们儿手里，拿到了大把红辉玉矿脉的开采权，我差这三瓜两枣？” 秦虎哭笑不得，“再说，残星会既不是公司也不是机构，账上半毛钱都没有，我就是想捞，从何捞起啊？ “实话告诉你，虎爷我半毛钱都不要，我自掏腰包，搞个俱乐部，为广大残星超凡做贡献，行不行？” 孟超当时挠了半天头。 虽然觉得秦虎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仔细想想，秦虎的身家性命，一半在原“九鑫资源”，被自家的“超星资源”并购，往来资金状况都被自己捏得死死的。 另一半，就是吕丝雅那里的红辉玉开采权，这也不是秦虎想拿就拿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秦虎真动什么坏心眼子，自己有的是办法能治他。 他想当残星会理事，就让他当去吧，只要别借着残星会的幌子，出去招摇撞骗就好——果真招摇撞骗也不怕，秦虎的身家肯定够赔的，而且孟超相信，功力尽失的秦虎，不可能这么傻。 在孟超想来，“残星会理事”，连针尖大的官都不算。 秦虎却很卖力气，整天跑东跑西，不知瞎忙个什么劲儿。 看来他还是无法适应普通人的生活，吃饱了撑的。 有几次，他还很认真跑来找孟超这个“副会长”汇报工作。 正好赶上“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孟超满脑子都是“妖神之谜”，哪有功夫和他扯淡。 没想到，今天却从叶晓星口中，听到“残星会”这个名字，不由叫孟超心中一紧。 第三百三十七章 匿名捐款 “叶组长，难道残星会有什么问题吗？” 孟超心想，要是残星会都被异兽渗透，那就搞笑了。 但仔细想想，应该不可能，因为就秦虎那德性，和林川还有高野，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啊！ 果然，叶晓星边笑边摇头：“孟超同学，你误会了，残星会的秦理事非常能干，最近两个月，把残星会搞得有声有色，很热闹啊！ “说起来，我们应该感到惭愧，超星超凡也是超凡者大家庭的一员，但因为主脉受损的缘故，以往总是承受着异样的眼光，修炼当中遇到很多问题，也没人帮你们解决。 “这原本应该是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的责任。 “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被忽视了。 “最后，还是农大武道系研发出了‘极限流’，你们又自己组织残星会，才为广大残星超凡带来新的希望。 “这是超凡塔的失职，应该好好向你们道歉的。” 孟超没听懂叶晓星的意思，摆手道：“龙城面临生死存亡的抉择，不得不将大部分资源都投放到有潜力的超凡者身上，我个人可以理解。” “你们的理解是一回事，超凡塔的歉意是另一回事，相比于高高在上的天境强者和神境强者，残星超凡的战斗力当然不值一提，但你们的数量却是最多的。” 叶晓星说，“龙城全体超凡者中，一多半都滞留在灵纹境，而全体灵纹境中，又有一多半是残星超凡，倘若是‘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那么残星超凡就是坚实的刀背。 “刀背虽然没有刀刃那么锋芒毕露，经常让人忽视它的存在，但它却是战刀的基础，刀背越厚实和坚硬，劈砍出去的威力才越大。 “更何况，极限流的诞生，意味着残星超凡的战斗力都能大幅提升，只要能提升到普通灵纹境的70%，对龙城的整体战斗力而言，就能实现质的飞跃啊！” 孟超点头。 他自己也是残星超凡出身，当然知道极限流对于疏通支脉和修复主脉的好处。 这也是他当时赌上一切，和顾剑波一起研发极限流的原因。 叶晓星说着，又从信封里抽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黑色卡片，郑重其事地双手递过来。 旁边的吕丝雅倒吸一口冷气。 孟超急忙双手接过来，好奇道：“叶组长，这是什么？” “这张卡片里有一百万超凡币，快绑定你的生物信息。” 叶晓星在卡片上轻轻一触，原本黑黢黢的卡片表面，顿时闪耀起了一束束玄奥繁复的符文，万千银丝交错，勾勒出超凡塔的标记。 “一百万超凡币！”孟超震惊。 超凡币是在超凡塔里才能流通的准货币。 购买力却远超龙城法定货币的十倍。 甚至能买到很多市面上买不到的奇珍异宝，秘制药剂，从末日凶兽身上收割下来的材料。 “这是捐赠给残星会的发展基金，希望你们能将残星会搞得更好，帮助更多残星超凡提升战斗力，为龙城做出更大贡献吧！” 叶晓星道，“别急着拒绝，这不是给你的，而是给全城千千万万残星超凡的，再说，也不是我或者异兽调查局的钱，我也只是受人之托，转交给你而已。” “这——” 孟超诧异道，“这是哪位前辈的手笔，这也太……豪爽了吧！” “这个嘛，对方希望匿名捐助，暂时我还不能说，你只要知道，自己为龙城做的一切贡献，已经被很多人看在眼里，大家都很看好你这位希望之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就可以了。” 叶晓星微微一笑，接着道，“对了，听说现在极限流专用修炼舱的数量，还有所不足，是吧？” “比年初的时候，已经好多了，那时候残星超凡要提前一个星期预约，才能使用两三个小时呢！” 孟超想了想，道，“不过，极限流专用修炼舱的制造很麻烦，很多设计参数，我们也处在研究摸索的阶段，再加上工厂的产能有限，还有别的订单要处理，最新型号的修炼舱，数量的确不多，无法满足广大残星超凡和极限流爱好者的需要。” “这样，你把几家能够生产极限流专属修炼舱的厂家，搞个名单给我，我这边去协调一下，请他们优先处理极限流的订单。” 叶晓星道，“这位拿出一百万超凡币的捐助者，还想捐助给残星会一百台极限流专用修炼舱。” “……” 孟超张大了嘴，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叶晓星又从信封里面摸出一枚数据存储器。 孟超有些狐疑地接过来。 “这位匿名捐助者看过你的全部战斗视频，对极限流战斗模式赞不绝口，却也发现一些问题。” 叶晓星说，“这里面的数据，都是他针对你的战斗技巧，指出的破绽和改进方法，对你以及极限流都大有好处，你可以回去和顾剑波老师好好研究一下，吃透之后，再传授给别的残星超凡。”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叶晓星站起来，重重一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加油吧，孟超同学，龙城的未来，就要靠你们这代人来守护了！” …… 离开异兽调查局的训练基地。 在吕丝雅的车上，孟超就迫不及待打开平板电脑，将数据存储器插了进去。 瀑布般的信息流从屏幕上方倾泻下来。 大量精细到极点的图表，灵磁力场模型和生命磁场分析，看得孟超目不转睛，冷汗涔涔，到最后，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吕丝雅用余光打量他。 “这份数据的价值，实在太……太高了！” 孟超艰难吞了一口唾沫，喃喃道，“原本以为，我和顾老师研发的极限流，就算不是‘完美无缺’，至少不存在大的破绽，没想到，在这位前辈高人的眼中，却是漏洞百出，还有这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 “这，这简直是一份为我度身定制的修炼指南，是从我所有战斗视频里提炼出来的‘错题集’啊！ “倘若我能吃透这里所有的数据，战斗力提升100%不在话下，甚至有机会瞬间突破三星灵聚境界，成为地境巅峰强者！ “能够打造出这样一份‘修炼指南’，这位前辈高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捐助了残星会一百万超凡币和一百台修炼舱呢？” “肯定是异兽调查局的幕后大佬啦！” 吕丝雅鼻尖一翘，道，“在异兽调查局，只要是农大出身，就算踏上了平步青云的登天梯，你又是这届农大新生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同样农大出身的大佬们，不栽培你，还能栽培谁？ “像我这种龙大出身的，那就惨了，放在裁判庭或者别的机构，或许能找到很多位高权重的校友，去抱他们的大腿，但在异兽调查局，可怜啊，还要借你的光，才能加入‘九组’，搞不好再过两年，就要反过来，我抱你的大腿了。” “雅姐，别这么说，互相抱，互相抱。” 孟超顿了一顿，又道，“那你当初怎么不加入裁判庭？” “上回不是说了么，一开始呢，裁判庭里也有我们吕家的人，恰好又是我的对头，我不想过去受气。” 吕丝雅撇嘴道，“后来嘛，看异兽调查局的发展势头很不错，大有和裁判庭别苗头的意思，就想着能不能在这里上位；再后来，又遇到你这个被诸多大佬看好，潜力无穷的希望之星，准备过几年就抱你大腿，那就一直留在异兽调查局咯！” 孟超干咳几声，转移话题，道：“异兽调查局的幕后大佬，究竟是哪位，你知道吗？” “不知道。” 吕丝雅摇头道，“异兽调查局倒是能请动几位神境强者，比如叶组长的哥哥，但都是很纯粹的战斗系强者，不太像能搞出这么大局面的人。 “要知道，原本龙城和超能力犯罪有关的案件，都是裁判庭在处理，裁判庭一手遮天，权力很大的。 “但今年以来，我们却以‘异兽渗透’为由，从裁判庭手里，很是抢下不少案子，当然也分割了不少权力。 “没有最上头那几名绝世强者的支持，异兽调查局不可能这么强势，所以，你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好干就是了，只要做出成绩，绝对少不了好处的。” 孟超点头。 前世记忆碎片中，调查局是可以和裁判庭分庭抗礼的龙城两大强势机构之一。 自然有绝世强者在背后支持。 抱住这条大粗腿，自己似乎不用想太多，埋头苦干，努力登攀，就能顺理成章改变龙城的未来。 但是…… 孟超的大脑一阵刺痛。 仿佛脑沟里浇上了一瓢滚油。 剧痛中，他想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为什么前世记忆碎片中，怪兽战争结束之后，就再没听过‘异兽调查局’这个名字了呢？ “因为异兽的威胁不复存在，所以调查局解散了？ “还是……” 吕丝雅敏锐感知到了他的困惑，微微皱眉：“孟超，你怎么了？” “没，没事。” 孟超甩了甩脑袋，暂时将笼罩记忆碎片的乌云抛到脑后，换了个话题道，“对了，你知道秦虎最近在搞什么玩意儿吗？” 第三百三十八章 鸟枪换炮 吕丝雅撇了撇嘴，道：“他不是你的狐朋狗友么，我怎么知道，不过，他最近很缺钱么？” 孟超微微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半个月前，他找到我，想把红辉玉矿脉的开采权一次兑现。” 吕丝雅道，“你是知道的，怒涛山脉底下的红辉玉矿脉储量惊人，即便经过上次大爆发，晶石的品级降低了不少，仍旧足够我们开采好几十年。 “我并不打算食言，该给秦虎多少，一个铜板都不会少他，每年分红的话，足够他一家老小舒舒服服过好几辈子了。 “但他却想将几十年的开采权益，一次结算掉，当然，是以一个非常低廉的价格。” “怎么会？” 孟超愕然，“现在‘超星资源’经营状况良好，他这个二股东不要当得太逍遥，而且，他功力尽失，也不需要购买昂贵的修炼资源，为什么要把能持续产出几十年的聚宝盆，一次性卖掉呢？” 沉吟片刻，孟超直接给秦虎打电话，问他“残星会”的事情。 “孟大会长啊，终于有时间听我汇报工作了么？” 电话那头，秦虎笑嘻嘻的，周围环境却很嘈杂，有人七嘴八舌地喊着，“秦理事，秦理事”。 孟超皱眉：“虎爷，你搞什么，残星会怎么会……” 怎么会吸引到大笔捐款和捐赠修炼舱呢？ “啊，我就在残星会总部大楼，你方便的话，过来说吧，正好晚上和几位理事一起吃个饭！”秦虎大声道。 “总部……大楼？” 孟超愈发纳闷。 残星会就是个预约排队组织，原本都在农大武道系的旧教学楼，也就是武道进修班活动，虽然修炼舱少点儿，但地方还算宽敞，传授大家极限流也很方便。 什么时候搞了个“总部大楼”，有必要吗？谁出的钱啊！ “我也去看看。” 孟超挂上电话之后，吕丝雅饶有兴致地说，“秦虎这家伙，有时候挺有意思的。” 孟超皱眉道：“是吗？” “当然，你别小看他。” 吕丝雅道，“表面上，他只是虎牙战队的副队长，一个平平无奇的猎杀者，现在还功力尽失，貌似翻不了身。 “但仔细想想，当时那么多人深入地底，两队人马几乎都死了，包括除我之外的所有天境强者，而他这个地境巅峰却活了下来，还获得了自己的奇遇。 “你觉得，这仅仅是巧合吗？” 孟超若有所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 吕丝雅继续道，“秦虎的优点，就是他野兽般的直觉，每次都能站到胜利的一方，放在古代战场上，就是所谓的‘福将’，我很想知道，在他的计算中，有什么东西，比红辉玉矿脉几十年的开采权更值钱呢？” 按照秦虎给的地址，两人来到龙城北郊的工厂区，一片破旧的仓库前。 其中一座规模巨大的仓库正在全面改造，外立面粉刷一新，雪白的墙壁上龙飞凤舞写着“残星会”三个大字，还装饰了招牌和霓虹灯什么的。 里面则被分隔成了上下四五层，还在内部装修阶段，到处都堆满了装修材料，工人进进出出，噪音不绝于耳。 “秦虎这家伙……” 孟超没想到，秦虎说的“总部大楼”，真是一栋独立的大楼。 虽然是旧仓库改造，但在空间紧张的龙城，搞出这样的局面，租金都是天文数字。 和吕丝雅对视一眼，两人走进去。 原本的仓库，现在的残星会总部大楼一层，是一座陈列馆或者说荣誉室，墙壁上贴满了照片和剪报。 孟超凑上去一看，发现都是残星超凡们的英雄事迹。 很多残星超凡，原本都是普通市民，是在生死刹那的危急关头，为了守护亲人和家园，才觉醒了超凡力量。 自然，他们临战突破的时候，都会杀死远远比自己强大的怪兽，成为轰动一时的英雄。 看样子，秦虎搜集了数百名残星超凡的新闻报道，煞有介事地摆放在这里，一下子把全体残星超凡的荣誉感，统统激发出来。 而摆在正当中的，就是孟超在高考实战测试中，轰杀血月狼王的新闻剪报。 “……” 孟超微微有些脸红 “孟会长！” “孟会长来了！” “孟会长，你搞的这个残星会，可是为咱们全体残星超凡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几名残星超凡见到孟超，全都大步上前，热情拥抱。 过去几个月，顾剑波一直在闭关修炼，很多时候，都是由孟超这个真传弟子，传授广大残星超凡们极限流的入门技巧。 包括一些修炼视频，还有极限流的直播课，也都是孟超来制作。 是以，他和不少残星超凡都非常熟悉，只是最近忙着“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有大半个月没怎么联络。 面对热情似火的残星超凡们，孟超仍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问他们，秦虎在哪里。 “秦理事在三楼，和其他几名理事开会，我们带路吧，这里还在装修，楼梯都没有栏杆，乱七八糟的。” 几名残星超凡在前面带路，孟超跟在后面，心里嘀咕：残星会什么时候又多了几名理事，哦，上次秦虎好像提过的，不过自己满脑子都是巨化沙虫，也没在意这种小事。 现在看来，残星会被秦虎搞得有模有样，一楼是荣誉室，二楼是一个自助餐厅，三楼是一个大会堂和一个小的会议室，四楼五楼都是修炼中心，虽然还在装修，和过去比却是鸟枪换炮，相当正规和气派。 但，还是那句话，钱从哪儿来的？ 孟超一脑门浆糊地来到三楼。 会议室的大门还没装好，里面也没有办公桌椅，大家都坐在几个木箱上开会。 还在楼梯口，孟超就听到秦虎的大嗓门：“兄弟我没别的，就一条，从小就特别古道热肠，挥金如土，热爱家乡，愿意为家乡父老做贡献！ “这次，承蒙大家看得起兄弟我，我，我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一定要为广大残星超凡兄弟姐妹们谋福利，谋发展，谋尊严！” 孟超实在听不下去了，大步走进去。 环视一周，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盘坐在木箱上的其余几名理事，都是认识的，前一段传授大家极限流的时候打过交道，都是各行各业的基层骨干，踏踏实实工作，本本分分做人的良好市民，应该不至于跟着秦虎瞎胡闹。 “孟会长来了！” 秦虎眼前一亮，第一个拍手道，“大家热烈欢迎！” “啪啪啪啪！”几名理事一起鼓掌。 孟超有些头大，道：“大家不用客气，你们都是各行各业的前辈，再说，我就是个副会长，而且这个副会长，也是……” “关于这件事，我们正想找你聊呢。” 秦虎打断他，道，“马会长想要辞掉职务，我们几个理事商量了一下，残星会的第二任会长，你是众望所归，非你莫属啊！” 孟超愣住：“什么？” “是这样，马会长说，他是赤龙军，一旦战事紧张，很难抽时间为残星会服务，再说，赤龙军虽然不禁止参加一般的社会组织，但残星会的规模越搞越大，他再担任会长，难免有些不妥。” 一名理事解释道，“所以，他想辞去会长职务，只保留普通会员身份，今后的事情，只能多多拜托孟会长了。” “是啊，孟会长，咱们残星会原本就是众多残星超凡，为了学习极限流，才自发组织起来的，你是顾老师的真传弟子，又在社会上积极推进极限流，还是标准的残星超凡出身，除了你，还有谁能当这个会长？” “没错，绝大部分残星超凡，都是看着你的修炼视频和直播课堂，慢慢开始揣摩支脉修炼的奥妙，我们听说，最初的极限流专用修炼舱，也是你突发奇想才制造出来，你帮我们打开了全新的修炼之门，我们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啊？” 几名理事七嘴八舌。 孟超干咳几声，挠头道：“这件事，咱们等等再说，现在我找秦理事有点儿急事，大家稍等我们一会儿，好吧？”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孟超就把秦虎拽出会议室，推进一间还没装修好的厕所，反锁上门。 “虎爷，你没背着我，乱收会员费什么的吧？”孟超沉着脸问。 秦虎瞪大眼睛：“什么会员费，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也没以‘残星会’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拉赞助，办高价会员卡？”孟超想了想，又问。 “……” 秦虎叹了口气，“孟老弟，在你眼中，老哥哥我难道就这么不堪吗，我们可是同生共死的交情！” “那我就不明白了。” 孟超奇道，“搞这个‘残星会总部大楼’的钱哪儿来的，难不成真是你自掏腰包？” “当然是我砸锅卖铁，自掏腰包啊，不然呢？”秦虎反问。 “……” 孟超盯着秦虎看了半分钟，越看越别扭，总觉得眼前这张脸非常诡异，说不出的古怪。 第三百三十九章 被忽视的力量 “怎么了？”秦虎摸摸自己的脸。 “你，你把络腮胡剃了？” 孟超不可思议地说，“你还戴了金丝边眼镜，就连皮肤都变得光滑和白皙了，你该不会去做整容手术了吧？” 原本的秦虎，有一部威武的络腮胡，长年累月在荒野深处猎杀怪兽，饶是有灵能滋润，也不免皮糙肉厚，铜铃大的牛眼一瞪，真有猛虎下山，杀气腾腾的感觉。 自从功力尽失，回到龙城，休养了几个月，各种十全大补的基因药剂，没能恢复他的境界，倒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细皮嫩肉。 再加上他把剑拔弩张的络腮胡，修剪得整整齐齐，威严中带着几分诚恳，让人一看就觉得此君值得信赖。 怎么说呢，现在的秦虎，再也不像是一名四肢发达的猎杀者。 倒像是那种能面不改色，吹三天三夜牛都不眨眼，从投资人手里骗取上亿资金，然后携款潜逃的家伙。 “雅姐，你仔细看看。” 孟超扭头，对吕丝雅说，“他真是秦虎吗，还是被异兽侵入了大脑，甚至干脆就是异兽假扮的？” 吕丝雅摘下墨镜，仔细观察。 秦虎哭笑不得：“开什么玩笑，戴眼镜是因为我功力尽失之后，眼球失去灵能滋润，视力暴跌了一大半，近视五六百度；皮肤变白是因为不用去荒野厮杀，再加上蓝原母石的滋润；剪胡子是因为我原本就不喜欢络腮胡，又臭又麻烦，每次吃饭都要撩起来，老婆都不爱和我亲近，有机会当然要刮掉了！” “是吗？” 孟超皱眉道，“那你还留了这么多年的络腮胡？” “原本我是猎杀者，要打造威武霸气的人设，留一部威风凛凛的络腮胡，有助于拉投资和赞助，而且在荒原上和人争抢猎物，也比较能镇住场子嘛！”秦虎理所当然道。 “那‘残星会’的事情又怎么解释？” 孟超眯起眼睛，道，“再说什么‘做贡献’之类的鬼话，我只能把你当成异兽，狠狠镇压了，你这样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肯定看到了天大的好处，才肯砸下这么多投资的吧？” 秦虎扫了一圈，还没装修好的厕所里连马桶都没有，自然没有第四个人在场。 他干咳一声，把孟超和吕丝雅都拉到角落里，笑眯眯道：“当然有好处，我简直不敢相信，孟老弟，你亲手成立的‘残星会’，竟然没看出这里面蕴藏着多大的商机？还是太年轻啊！” “少废话。” 孟超严肃道，“咱们是过命的交情，你也是‘超星资源’的二股东，但你要是敢打着‘残星会’的幌子，骗广大残星超凡的钱，我绝对饶不了你！” “孟老弟，就算你信不过虎爷的人品，至少请你相信我的胃口，残星超凡手里才几个钱，值得我砸下全部身家？” 秦虎冷笑一声，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骗残星超凡半毛钱，恰恰相反，我是真心实意想搞好残星会，哪怕自己贴钱，都要为广大残星超凡提供最好的服务，让大家宾至如归，皆大欢喜。 “当然，你说的对，杀头买卖能做，亏本买卖是万万做不得的，我看上的，是残星超凡背后的市场。”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 吕丝雅饶有兴致道：“怎么说？” “在超凡者圈子里，残星超凡的战斗力很弱，一百个残星超凡一拥而上，也不是一名神境强者的对手，再加上修炼速度慢，上限低，技能少等等原因，一直是被忽略的存在。” 秦虎掰着手指头，兴致勃勃道，“但你们难道没发现，残星超凡也有自己的优势么？ “第一，数量多。 “神境强者当然厉害，但放眼整座龙城，究竟才多少神境？就算一百个残星超凡敌不过一位神境，一千个呢，一万个呢，十万个呢？当然我不是说要残星超凡去和神境强者玩命，就是说这个道理，量变，可以引发质变。 “第二，残星超凡大多出身寒门，和我还有孟老弟你一样，这很好理解，如果是吕小姐这样的豪门出身，自有得到丰富的修炼资源和名师指点，也不会烧毁灵脉，沦为‘残星’了吧？ “这就意味着，我们和广大残星超凡很有共同语言，大家是同一阶层，他们更容易相信我们，并且团结到我们身边。 “第三，别看残星超凡在超凡者圈子里，是被忽视的存在，但在民间，在基层社区和单位，他们却往往是街坊邻居眼中的‘能人’和‘骄傲’，也是第一线的业务骨干。 “就拿你来说吧，孟老弟，你现在是二星灵变境界，放在整个圈子里来说，当然还不算什么，但在你们天福苑，我记得除你之外，就只有一个残星超凡吧，你们两个说话，街坊邻居会不会听，好不好使吧？” 孟超缓缓点头，若有所思道：“会听，好使，有道理。 “残星超凡大多来自民间，因为境界不高，往往也不会脱离民间，而是奋战在各个社区和基层单位的第一线，可以说，是广大市民日常生活中，接触最多的超凡者，也是最被大家信赖和需要的超凡者。” “就是这话！” 秦虎一拍大腿，道，“‘武神’雷宗超当然天下无敌，但怪兽真的侵入社区，雷宗超也不太可能亲自来拯救市民，冲在最前面的，往往都是本社区的超凡者，而在普通居民区，出现概率最大的，就是残星超凡。 “如果一名残星超凡，隔三差五就要拯救本社区一次，又或者是某个单位的基层业务骨干，经常解决第一线员工的实际问题，邻居和同事们，对他生出强烈的信赖，也很合理吧？ “换言之，残星超凡就是整个超凡社会的神经末梢和毛细血管，每一名残星超凡的背后，都有一座社区，一个单位，成百上千人的信赖！” 孟超琢磨片刻，同意秦虎的话：“所以呢？” “所以，这些残星超凡，就拥有极其强大的带货能力和议价权啊！” 秦虎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举个例子，你和‘断魂刀’罗武的儿子合作，搞了一款‘奔雷战刀’，还亲自当了代言人，对吧？ “‘断魂刀’罗武明明是刀法大家，天境巅峰，战斗力比你不知高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他不亲自代言，拉儿子一把呢？ “很简单，因为在‘奔雷战刀’的目标客户群体里面，罗武的号召力，反而不如你，普通用户并不认为，‘断魂刀’罗武使用的战刀，同样适合他们使用啊！ “但你就能得到全体市民的信赖么？也不可能。 “天福苑的居民当然把你当成他们的骄傲和英雄，别的社区就未必了，他们有自己的残星超凡，自己的骄傲和英雄。 “想想看，如果咱们能把‘残星会’搞得红红火火，吸引全城所有残星超凡统统入会，平时大家吃吃饭，唱唱歌，联络一下感情，互通一下有无，等到需要发售‘奔雷战刀’之类的产品时，每一名残星超凡，都能带着一柄奔雷战刀，回到各自的社区、单位或者部队去，让街坊邻居、父老乡亲、同事战友们都能亲自体验，这是何等强大的铺货能力，只要产品本身过得去，销量肯定不成问题吧？ “我指的不仅仅是奔雷战刀，而是一切和修炼有关的产品，当然也包括《波纹劲》等等功法，只要‘残星会’这个盘子真能做大，龙城所有厂家都会哭着喊着，要求咱们把他家的产品放到残星会里供残星超凡们免费试用，再推销给广大市民的！ “与此同时，订购一件产品和一万件产品的价格，肯定不一样，如果我们能通过残星会，掌控一万名残星超凡背后，上百万市民的购买力，一定能拿下比市场价便宜得多的团购价格。 “还是这个例子，倘若我们以残星会的名义，一口气订购一万柄‘奔雷战刀’，难道还能是市场价？起码打个八五折！ “对残星超凡和他背后的市民而言，得到了真金白银的实惠，对我们来说，也有操纵利润的空间，赚的都是清清白白的良心钱！ “再一个，超凡者当久了，难免高高在上，不接地气，不了解普通用户的需要，特别是那些豪门出身，修炼到天境以上的家伙，呃，吕小姐，我不是说你。” “没关系。” 吕丝雅微笑，“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请继续。” “连吕小姐都觉得有道理，这笔买卖真的大有可为！” 秦虎兴奋道，“残星超凡，是最接地气，最了解普通民众消费需求和心态的人，通过定期联谊，交流信息，我们可以为厂家提供最新鲜、最详尽的数据反馈，这年头，修炼也要讲数据化、信息化了，谁能掌握大数据，谁就是大赢家啊！” “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 孟超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而残星超凡最知道龙城的‘民心’，毕竟，我们是距离普通市民最近的超凡者，也是真正从普通市民里走出来的超凡者。” “对啊，更重要的是，残星超凡本身的购买力，也是非常可观的。” 秦虎继续道，“过去，残星超凡受到忽视，是因为战斗力不高，很多人了解自己的状况后，也放弃了继续冲击更高境界的念头，能维持当前的战斗力就心满意足了，自然不会购买更多修炼资源。 “但随着极限流问世，残星超凡纷纷看到提升战斗力和突破境界的可能，当然需要更多修炼资源。 “这块市场，各大企业受限于过去几十年的刻板印象，暂时还没注意到。 “咱们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没理由不把它牢牢掌握在手中啊！” 第三百四十章 基本盘 秦虎的话，如霹雳巨石，在孟超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脑域深处，模模糊糊，又出现了幽灵旅训练营中，曾经将他“假割喉”的黑骷髅教官的身影。 这次，黑骷髅教官要告诉自己什么呢？ 秦虎没发现孟超的双眼变得异常深邃，还在唾沫横飞地说着：“孟老弟，我真应该好好感谢你，是你点醒了我。 “原本，我一直浑浑噩噩，只想着刻苦修炼，拼命厮杀，削尖脑袋往上爬。 “却不想想，就凭我这么个无权无势的地境巅峰，又一把年纪，灵脉和根骨早就定型了，境界再突破，还能突破到哪儿去！就算真被我冲上天境，区区四星超凡，放在修炼世家和超级企业的眼中，也算不了什么，人家的鸟毛都比我几把粗，我怎么和他们斗？” 吕丝雅微微皱眉，轻咳一声。 “吕小姐，对不起，你是知道我的，一介武夫，心直口快，话糙理不糙嘛！” 秦虎继续道，“直到功力尽失，孟老弟又向我阐述了一番做人做事的道理，让我多站在普通人的角度考虑问题，我才豁然开朗，大彻大悟，真的，我悟到了！ “和豪门大宗的天境、神境强者去比，我秦虎连个屁都不算，好歹屁还有点儿臭味。 “但是，和残星超凡以及普通人比，我的经验，人脉，技能，资源……方方面面，优势一下子就凸显出来了。 “所以，我压根儿不应该去和天境、神境强者竞争，而是要下沉到中低端市场，去团结并领导所有的残星超凡，只要全城有一半，不，三分之一残星超凡愿意加入我们残星会，和我们打通信息、商品以及需求渠道，那就发达了！ “吕小姐，你见多识广，就说说，这个商业模式，能不能跑通吧？” 吕丝雅沉吟片刻，点头道：“被你这么一说，的确很有可能性和想象空间，连我都有些心动了，所以，这就是你愿意舍弃红辉玉矿脉几十年开采权益的原因？” “嗐，什么几十年开采权益，虎爷我贪，但绝不傻。” 秦虎双手一摊，道，“我现在功力尽失，沦为废人，给我再多钱又有什么用？三岁孩子拎着满满一箱真金白银招摇过市，非但不是好事，反而会带来灾祸的。 “钱这玩意儿，不花就是废纸，擦屁股都嫌硬，与其放着几十年的红辉玉开采权等人来觊觎，不如一次兑换出来，投资残星会，换成残星超凡们的信任和友谊。 “有朝一日，如果我能获得十万名残星超凡的信任和友谊，谁说虎爷我不能以另一种方式东山再起？” 吕丝雅轻笑一声：“十万残星超凡？你的胃口可真不小。” “十万还是保守估计，吕小姐，您知道最近一个月，残星会已经收到多少入会申请了吗？” 秦虎不等吕丝雅回答，就翘着胡须道，“五万，整整五万！” 吕丝雅动容：“这么多？” “当然了。” 秦虎道，“你不是孟老弟这样的残星超凡，也没像我一样功力尽失过，你根本不了解我们的心理。 “如果没有觉醒超凡力量，品尝过开山劈石，斩虎屠龙的滋味也就罢了，明明觉醒了，偏偏是个‘残星’，我们心底的郁闷、懊恼、渴望，是比任何人都强烈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见过光明，忍受黑暗的？” “如果我没有见过光明，原本可以忍受黑暗。”吕丝雅说。 “对，就是这个意思，对残星超凡而言，只要有一线可能，都希望修复灵脉，提升战斗力，在超凡者圈子里昂首挺胸，扬眉吐气！” 秦虎道，“偏偏超凡者圈子里，对残星超凡不止是忽视，简直是歧视，觉得就贯通了三五条主脉，能施展出一两项技能，根本不是真正的超凡者，残星超凡在学习，就业，升职……方方面面，都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所以，残星超凡都很渴望拥有自己的组织，能够抱团取暖，并且联合起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龙城有很多超凡者组织，比如猎杀者协会，驭兽师协会，机械师协会，收割者协会，等等等等，但这些组织，大多局限在单一行业，交流的都是行业内部信息。 “超凡塔呢，又太大，太庞杂了。 “只有咱们残星会，是专门为残星超凡设立，又横跨各行各业，能辐射全城大部分领域。 “加入残星会之后，既能修炼极限流来提升战斗力；又能和不同行业却同病相怜的会员们交流信息，创造商机；还能排遣心中的郁闷，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大家怎么会不积极响应呢？ “我和你说，吕小姐，现在残星会才刚刚走上正轨，连总部大楼都没装修好，等这里焕然一新，咱们再帮残星超凡漂漂亮亮解决一两件实际问题，搞定几个大订单，别说十万，二三十万会员都是轻轻松松的！” 吕丝雅连连点头，正欲开口，忽然感觉孟超有些异样。 身为灵敏者的她，敏锐感知到，孟超的生命磁场，就像火山爆发，特别是大脑…… “孟超，你没事吧？”吕丝雅关切道。 “没事，我突然想到一些不相干的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孟超轻轻揉搓太阳穴，缓解冰锥刺骨般的痛楚。 脑域深处，前世记忆碎片，如支离破碎的镜面，反射出黑骷髅教官的面孔。 “在我们幽灵旅训练营里，大家最先接受的，就是刺杀训练。” 孟超仿佛听到黑骷髅教官在自己耳边吼叫，“但是，在我们龙城征服异界的道路上，刺杀却是最后一步，是临门一脚，是一锤定音，是发起冲锋的号角！ “异界百族经历千万年的血战，很多种族就是为战争而生的，光是刺杀他们的首领，没有任何用处，他们很容易就能推选出一名新的首领，说不定，更加狡猾和残暴。 “在刺杀异界智慧生物的首领之前，必须先渗透到他们的文明里去，煽动混乱，激化矛盾，并且在异界文明内部，扶植‘亲地球派系’，组建对龙城友善的组织。 “龙城人的数量毕竟太少，想要征服全异界，不依靠异界土著组织是不行的。 “下面，我简单向大家介绍一下，渗透和组织的基本方法……” “孟超？孟超！” 吕丝雅叉开五指，在孟超眼前拼命摇晃。 孟超深吸一口气，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眨了眨眼，把眼底深邃的光芒，都收敛得无影无踪。 “你确定自己真的没事？” 吕丝雅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情，既阴险又可怕？” “不会吧？” 孟超揉了揉面孔，勉强笑道，“我明明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大学生，有时候还特别善良和幼稚呢！” 心底却豁然开朗。 他发现自己从末日归来后犯了一个错误。 就是太想走上层路线了。 没错，觉醒前世记忆之后，就想找到统治龙城的绝世强者，通过影响他们来改变未来，这是很合理的思路。 问题是，第一，绝世强者不是这么容易找的。 无论超级企业的掌门人，还是生存委员会的资深议员，又或者终日在超凡塔深处闭关的神境强者，都不是自己轻易能见得到面，说得上话。 第二，绝世强者肯定有自己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不会这么容易受他影响。 就连小小的吕丝雅，也不可能对他言听计从，而是有着自己的野心。 就算自己推心置腹，焉知这些绝世强者，一定会按照自己的剧本起舞呢？ 第三，越是绝世强者，越是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受到各种掣肘，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很多时候，龙城的发展方向，并不是某几个强者就能说了算的。 “或许，龙城的未来并不是生存委员会的议员们、超级企业的掌控者们、超凡塔里的绝世强者们决定的。 “而是由千千万万普通市民来决定的。 “我应该改变的，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绝世强者，而是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该抱的大腿，孟超肯定还是会毫不犹豫去抱。 但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倘若没有一双健硕有力的臂膀，又怎么抱得住那些粗壮至极的金大腿呢？ “如果我仅仅是一名普通大学生，就算机缘巧合，阻止再多阴谋，揭露再多真相，真的受到绝世强者的接见，人家也不会把我当一回事吧？ “但是，坐拥数十万会员的‘残星会会长’，那就完全不同了，不说平起平坐，至少能让绝世强者们更有耐心听我发言，也会更认真思考我对未来的看法。 “秦虎说的没错，我是残星超凡，和所有残星超凡都感同身受，同病相怜，我们天然是同一阵营的盟友，用林川的话来说，我们才是同类！ “这些残星超凡，以及他们所守护的普通人，才是我真正能依靠的力量，我和吕丝雅最多是互相抱大腿的关系，但他们，才有可能成为我血脉相连的基本盘！” 第三百四十一章 前世幽灵 想到这里，孟超眼神闪亮，对秦虎道：“虎爷，你提醒我了，龙城数十万残星超凡的身后，蕴藏着如此庞大的资源，不好好利用，实在太浪费了，不过，总部大楼的钱，怎么好让你私人掏腰包？” “这你就别管了。” 秦虎爽快道，“孟老弟，你不懂，能掏钱，才能赚钱。 “你想啊，成立残星会的主要目的，就是修炼极限流，你不但是顾老师的真传弟子，也是极限流最有号召力的推广者，还是所有残星超凡里，修复主脉和突破境界最快的人，全体残星超凡，都拿你当榜样，你当残星会的会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我呢，却是中途加入，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算是残星超凡，当个普通会员当然没问题，但要当理事，甚至等残星会真的坐拥几十万会员了，想当理事长的话，人家难免就要问‘凭什么’？ “我是真心看好残星会的发展，才愿意豁出身家性命去搏这一把，孟老弟，你可千万要成全我啊！” 孟超沉吟片刻，道：“虎爷，咱们纸上谈兵，倒是谈得头头是道，但实际发展中究竟会遇到什么问题，谁也不知道，你小心全副身家都打了水漂。” “那有什么，我不是还有‘超星资源’的股份么，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孟老弟你也不忍心看着老哥哥我上街要饭的吧？” 秦虎哈哈一笑，忽然把脸一沉，眼眸深处绽放出猛虎般的光芒，一字一顿道，“白幽灵的事情，还没完呢，我们狂刀战队几乎全军覆没，我总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才是，可惜，现在幕后黑手是谁都不知道，我虽然功力尽失，却也想以自己的方式，帮点儿忙啊！ “别的我做不了，尽心尽力把残星会搞大，搜集三教九流，大街小巷的线索，万一真被我找到蛛丝马迹呢？” 孟超动容。 没想到秦虎的目的竟然是这样。 心思电转，孟超并不怀疑秦虎的动机。 因为在前世记忆碎片中，独自逃生的秦虎，的确是独自一人，踏上了向白幽灵复仇的不归之路。 无论这人有多少缺点。 至少是条汉子。 只是，在运营残星会的问题上，孟超和秦虎仍旧存在分歧。 他摇头道：“虎爷，你我再加上雅姐联手，一定有机会抓住调制白幽灵的幕后黑手，但在残星会的问题上，我是不打算赚一分钱的。” 秦虎愕然：“什么？” 孟超道：“残星会应该是一个非盈利组织，目的是获得几十万残星超凡的友谊和信任，想要做大做强，就不能掺杂一丝一毫盈利的念头。 “像你说的，通过会员去搞地推，搞直销，搞团购，这些都没问题，但我们一定要把全部实惠统统给到会员，以及信任会员的普通市民，除了维持组织运营的费用，我们自己，绝对不能从残星会赚钱。” 秦虎挠头道：“那我费劲巴拉把场面搞这么大，图什么，真为市民做贡献来了？” “做贡献有什么不好？” 孟超微微一笑，眼底的光芒无比璀璨，道，“虎爷，目光放长远，倘若我们真能赢得数十万残星超凡的信任和友谊，依靠他们的人脉和资源，在残星会之外，搞什么生意不能赚钱？ “在龙城，在异界，钱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你已经开了个好头，千万不要杀鸡取卵，残星会不是用来赚钱的，而是用来赢得另一样更加重要的东西。” 秦虎愣愣道：“什么东西？” “未来！” 孟超斩钉截铁，拍了拍秦虎的肩膀，大步向外走去，“走，咱们再去找其他几名理事好好聊聊，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秦虎想了想，快步跟上去：“什么好消息？” “现在残星会最缺的是什么？”孟超反问。 秦虎想了想：“仓库租金先交了半年，装修也花不了几个钱，倒是极限流专用修炼舱非常欠缺，会员们主要就是为了修炼来的，但这玩意儿既贵，也不好买，我倒是想做贡献，也没这么多钱啊！” “放心，不用你做贡献。” 孟超咧嘴一笑，“多亏你这段时间的努力，残星会已经进入龙城顶级强者的视野，有位神秘高手，捐赠了我们一百万超凡币，和一百台修炼舱！” …… 从这天起，孟超仿佛又回到“1024项目”最紧张的那段日子，过起了一秒钟都想掰成两瓣花的生活。 首先是异兽调查局的特训。 叶晓星的效率很高，一口气给他找了好几位教官。 既有农大的专家教授，也有周边工大、科技大、医大和军校的金牌导师。 五校联盟原本就有互通有无，精英学生的跨校交流学习非常频繁。 大家都在九沙大学城，超凡者的速度和跳跃力又相当惊人，倒不存在浪费时间的问题。 教官们传授的课程，从超兽大脑的精细解剖；到如何用灵磁力场构造“心灵之壁”，来抵御异兽的精神控制；到大量孟超闻所未闻的先进符文机械和武器的应用；再到以怪兽内脏为原材料的生化炸弹的设置和拆除。 当然，也少不了痕迹鉴定，跟踪和反跟踪，侦察和反侦察，群体心理学，组织学，等等等等。 按照吕丝雅的说法，这些科目原本应该在两年时间内，循序渐进，慢慢传授。 但孟超并非异兽调查局的正式调查员，能走马观花，蜻蜓点水一番，也就足够了。 无论九组组长叶晓星，和诸位教官，原本也没对孟超抱有太大的期待。 毕竟，特训时间太短，也太碎了。 孟超却不知，该如何向教官们，叶晓星以及吕丝雅解释自己的情况。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 每晚接受完了异兽调查局的特训，大脑中强行灌注进去大量课程信息，等回到极限流专属修炼舱里，进入深度冥想状态之后，孟超总会在恍惚间，做一些特别清晰，又特别漫长的梦。 梦里，是另一场特训。 前世，幽灵旅的特训。 训练科目是下毒，绑架，暗杀，爆破，散播谣言，栽赃嫁祸，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等等等等。 那就好像，清醒时他接受的训练，目的是成为最坚固的盾牌，捍卫龙城和人类文明的团结、稳定、和平，并揪出那些鬼鬼祟祟潜伏在黑暗中的邪恶势力。 而在睡梦中，他所接受的一切训练，目的就是为了成为最锋利的长矛，无所不用其极去扰乱异界文明的团结、稳定、和平，成为鬼鬼祟祟潜伏在黑暗中的邪恶势力。 “前世的我，究竟是干什么的啊！” 随着白天训练科目的内容逐渐加深，深夜睡梦中的记忆碎片也变得愈发清晰，几乎每天醒来，孟超都会发现，自己又想起了一项全新的，卑鄙无耻，阴险毒辣的技能，光是看到火种列表里那一条条杀气腾腾的技能名称，就足以叫他头皮发麻，冷汗涔涔了。 “看来，前世那么多绝世高手都纷纷陨落，我这个‘三流高手’却能苟活到龙城的末日，是有原因的。 “年纪太大，暗伤严重，无论怎么修炼，境界都止步不前，只好学点下毒，暗杀，设置陷阱，潜行狙击之类的技能，才能维持得了生活的样子。 “不过，前世的龙城也混得太惨了点儿，堂堂人类文明，为了生存，尽是这些鸡鸣狗盗下三滥的招数，下三滥也就算了，关键是下三滥完了之后，仍旧在劫难逃，这实在……还不如轰轰烈烈，闹个痛快呢！” 孟超很为前世的自己和龙城不值。 愈发坚定了要改变未来的想法。 幸好，拥有前世记忆碎片和贡献值加持的他，对于异兽调查局的特训课程，消化吸收的速度飞快。 在噩梦中接受了幽灵旅的特训之后，再回到现实中接受异兽调查局的特训，就好像让一个经验丰富的江洋大盗去抓小偷，让一个百发百中的杀手去当保镖一样。 不说驾轻就熟，至少有共通之处。 而且，他往往能站在一个谁都没想到的角度，抛出令教官们都目瞪口呆的答案。 说实话，随着前世记忆的觉醒，孟超是不太瞧得上异兽调查局的训练科目的。 过去半个世纪，龙城面临的主要威胁就是丧尸和怪兽。 对付这两种邪恶生物，并不需要什么尔虞我诈的技巧。 异兽调查局刚成立不久，成员虽然是各行各业和执法机构的精英，但面对前所未见的高智慧怪兽，甚至是有组织的“异人”和“异兽”，谁都没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 现在，调查局的大部分训练课程，都是从裁判庭那里原样照抄过来。 但裁判庭要对付的敌人，都是违法犯罪的邪恶超凡者。 “违法犯罪”和“颠覆龙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这样生搬硬套，对于拥有未来经验的孟超来说，难免生出“不专业”的感觉。 “如果我用‘幽灵旅’学到的技巧，去进攻‘异兽调查局’的防御，真有机会……得手的吧？”很多次，孟超都忍不住这样想。 第三百四十二章 进展神速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 孟超估计，前世的龙城一定吃过异兽组织的大亏，幽灵旅的很多手段，搞不好就是从异兽组织那里学过来的。 在训练中显露出来的话，技惊四座，太过高调，搞不好会被异兽组织盯上。 自己和“白幽灵案”以及“高野案”都有交集，倘若这两起案件背后，真有一个规模庞大的异兽组织在策划阴谋，搞不好，自己已经登上了对方的黑名单。 实力没突破天境之前，还是要稍微收敛一点。 是以，孟超只在心中吐槽，上课时却老老实实服从教官的指点，偶尔才稍稍展露一点峥嵘——就是这“偶尔露峥嵘”，都把教官们震得一愣一愣的。 倒是吕丝雅更了解孟超的进展。 在“异兽大脑精细解剖”之类的技术课程结束之后，吕丝雅也充当了一段时间的教官，为孟超讲解异兽调查局的组织架构，行动模式还有战斗技巧什么的。 她听说了“灵创生物”有意拆分核心资产包，和“超星资源”合作的事情，对此很有兴趣，有意入一股。 再加上“灵创生物”还处在监控和调查阶段，涉及到比较敏感的商业并购，也是需要一个异兽调查局的内部人员来参与。 是以，她最近老是往九沙大学城这边跑，和孟超的接触时间不少。 孟超对她，自然不像对普通教官那么谨慎。 而且吕丝雅是灵敏者，近距离接触时，能读取很多别人无法感知到的信息。 比如进入状态时，孟超周身散发出来，若有若无的杀气。 吕丝雅比别的教官更清楚孟超狂飙突进的速度有多快。 也更明白孟超不经意间显露出来那些技巧，究竟有多么可怕。 用吕丝雅的话来说，就是：“真没看出来啊，相对于阻止敌人搞破坏，你好像更擅长也更喜欢搞破坏，你这样的，简直是天生的窃贼，刺客，间谍，恐怖分子，加入异兽调查局，真是浪费你的天赋！” 孟超只能苦笑。 仔细想想，前世自己加入幽灵旅，可不就干着窃贼，刺客，间谍和恐怖分子的勾当么？ 他哪有什么天赋，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 “前世的龙城，实在太可悲了！” 孟超不禁感慨，“连我这样一个心底善良，热血阳光，骨子里充满正义感的大好青年，都被逼走上了一条阴险狡诈，卑劣无耻的道路，别的市民，又该被生活折磨成什么样子？这样的龙城，如何能够不亡呢！” 好在吕丝雅只是说说而已。 说完之后，还饶有兴致向他请教那些杀人放火，潜行暗杀，制造各种破坏的技巧。 两人互相切磋，还经常轮流扮演“破坏者”和“守护者”的角色，进行攻防演练，吕丝雅的境界高出孟超数筹，孟超却拥有超越时代的经验和技术，今天你魔高一尺，明天我道高一丈，久而久之，两人都受益匪浅，也不知谁才是教官，又是谁更擅长也更喜欢搞破坏了。 除了接受特训，孟超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留给了“残星会”。 他把“做大做强残星会”的事情，和自己的老恩师，“刀锋舞者”顾剑波一说，顾剑波两眼放光，欣然同意，大力支持。 顾剑波可不是那种闭门造车的武痴。 孟超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个油头粉面的小胖子。 在孟超的前世记忆里，即便实验受到无数次挫折，只剩孤家寡人，顾剑波都一直坚持，竟然还拉到了大把赞助，果真搞出名堂。 可见老恩师八面玲珑，人脉广阔，画大饼拉赞助的本事，绝对是超一流的。 武道进修班的班长马洪也说，孟超没来之前，顾剑波为了研究经费的问题，没少到那些财雄势大的富豪圈子里厮混，抱起富婆大腿来，也是驾轻就熟的。 这些，都是“残星会”可以利用的人脉。 在顾剑波这边，孟超的提议，也令他喜出望外。 因为极限流一直打不开局面。 不错，经过北线攻势，农大武道系又提升了支持力度，现在的极限流已经满城皆知，和去年此时一比，简直恍若隔世。 但“满城皆知，大家有兴趣尝试”，并不意味着所有超凡者都愿意砸下真金白银，以极限流为主要修炼模式。 超杀流，机铠流，枪斗流，兽魂流，哪个流派不是发展了至少十几二十年，底蕴深厚，修炼者众多，各种利益集团盘根错节。 别的不说，单说社会上依靠这些流派混饭吃的武道培训班，就多如牛毛。 极限流一出，就要抢人家饭碗，断人家财路，人家还不和你拼命？ 倒不是说极限流一定怕了这些流派。 只不过，顾剑波是八面玲珑的性格，也很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极限流刚刚诞生不久，就四面树敌，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孟超的提议，说到他的心坎里。 残星超凡，长期以来都是被忽视的蓝海市场。 只贯通了三五条主脉的残星超凡，修炼传统流派是很麻烦。 但极限流简直是为他们度身定制的。 先吃掉几十万残星超凡的市场，有“残星会”作为“极限流”的坚强后盾，再去抢超杀流，枪斗流，机铠流和兽魂流的蛋糕，就稳妥多了。 是以，顾剑波这个“名誉顾问”，很给真传弟子面子，毫无保留开放了自己所有的人脉资源，又拿出巧舌如簧的本事，像当年为“极限流”拉投资一样，跑到各处为“残星会”拉赞助。 自从突破五星天境，顾剑波在龙城大小也算一号人物。 而且，当初投资“极限流”的各方大佬和富婆，也都看到顾剑波兑现承诺，拿出了成果，眼看就能收回投资，大赚一票。 又怎么会吝啬，再追加一笔投资呢？ 这件事自然瞒不过孟超的师娘，“狮鹫”李英姿。 有些出乎孟超的意料，身为兽魂流高手的李英姿，竟然也很支持“残星会”的发展，从不同渠道，为他们拉到大把资源。 李英姿却有自己的计较。 农大“武道和生命科学院”的老院长，神境强者“玄武”宗岳，已经当了十几年的院长，按理说，再过几年就该退下去，到超凡塔深处去闭关潜修了。 现在，宗院长以下，武道系呼声最高的两位金牌导师，就是“冷血”江明和“狮鹫”李英姿。 江明是老一辈强者，为农大武道系奉献几十年青春，人脉，资历和战斗力都无可挑剔，李英姿原本也没想要挑战江明的地位。 但是，托孟超的福，李英姿在北线战场上获得大量灵气滋润，成功冲上六星灵铠境界。 大家都是天境巅峰。 李英姿的“兽魂融合术”更是兽魂流最前沿和尖端的技巧。 自家先生顾剑波，也是武道系导师，最近风头正劲，同样跻身金牌导师的行列。 李英姿是个锐意进取的人，怎么可能不生出野心？ 不过，她并没有和“冷血”江明正面抗衡的打算。 江明在武道系扎根多年，还当过她大学时的老师，正面抗衡，怎么看都没有胜算，还伤了农大武道系的和气。 她心念一动，把主意打到了顾剑波负责的武道进修班上。 原本，农大武道系的进修班，就百来人规模，还不是全日制的，课程非常随缘。 但随着极限流异军突起，连带着农大武道系进修班都名声大噪。 很多人都说，这里是全城最好的进修班，虽然花钱就能进，但绝不是灌水镀金的地方，而是能学到真材实料。 这么着，等到大一下半学期时，进修班规模已经扩大到了三百多人。 但对李英姿而言，这还远远不够。 “剑波，现在你的武道进修班占着武道系的整座旧教学楼，修炼中心和实验室都是现成的，哪怕要添置些设备，投资都不是问题，只有三百多学生，未免太浪费了。” 于是，李英姿对顾剑波吹枕头风，“再说，你们就传授‘极限流’，实在太单调，咱们武道系有的是奇功绝艺，你多招点学生，到时候，我也会动员一批青年教师过来——既然外界都说咱们是‘全城最好的进修班’，咱们就得好好干个样子出来啊！” 顾剑波还有些犹豫：“能行吗？” “武道系对进修班的要求就是自负盈亏，在不添乱子的情况下，能为系里多搞点儿经费来就最好，这有什么不行的？” 李英姿说，“我去和宗院长说，他老人家一向很支持极限流，最近几次聊天，听他聊起你和孟超这一段的进步，他也非常高兴，真能把咱们系的进修班做成金字招牌，对系里也不是坏事。 “至于生源，孟超的‘残星会’最近不是搞得很热闹嘛，生源肯定不成问题。 “再一个，我是这么想，宗院长过两年说不定就要退下去，接下来谁接他的班嘛，一个，肯定看谁的境界更高，能首先突破神境；另一个，就是看人脉，资源，科研成果和创造效益的能力了。 “科研成果这块，我的‘兽魂融合术’勉强拿得出手，如果这两年真能把‘农大武道系进修班’打造成全城进修班的标杆，把握就更大了，实在竞争不过江老师的话，退一步，至少还有进修班在手里。” 第三百四十三章 交个朋友 顾剑波被老婆说得有些意动。 耗费十年心血，牺牲挚友的性命，还蹉跎了自己的青春，好容易才研发出极限流，他当然希望开宗立派，将极限流发扬光大了。 想要“开宗立派”，最重要，当然是人多喽！ 倘若全城几十万残星超凡统统都能修炼极限流，想必宗烨在天有灵，都会喜出望外的吧？ 这件事，放在农大武道系的体制之内，的确不容易迅速推进。 毕竟，进修班规模要在一年半载内，从数百人膨胀到数千人甚至上万人，涉及到师资、设备、场地……方方面面。 但是以“残星会”的名义，在农大武道系的体制之外去操作，而他们给予大力支持，那就合适多了。 一来二去，两夫妻又聊起了孟超。 直到此刻，两人仍旧感到不可思议，孟超这小家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星，自从他来到农大，无论极限流的研发，还是顾剑波夫妇的关系，全都狂飙突进，取得实质性的突破。 这才大半年功夫，极限流就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果，两人破镜重圆，残星会也初具规模。 那句“挑战龙大武道系”，听着，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狂言。 再过三年五载，焉知孟超还能闹出什么动静呢？ “这个真传弟子，算是被你收着了。” 李英姿如此评价。 “那必须的，谁叫你男人慧眼识珠呢？” 顾剑波笑得眼睛都眯成两条细缝，浑然忘记了当初他还在孟超面前隐藏身份。 真传弟子的给力，专属导师的自然要全力提携，农大号称“怪兽大学”，综合实力仅次于龙城大学，武道系又是强势专业，顾剑波和李英姿的能量发动起来，是相当惊人的。 在两人的保驾护航和推波助澜之下，到极限流总部大楼落成典礼的当天，真有不少威震龙城的强者前来观礼，各大媒体也济济一堂，更是有数千名残星超凡前来捧场，场面搞得相当热闹。 顾剑波的“名誉顾问”升级成了“名誉会长”，由他亲自剪彩。 农大武道系的“玄武”宗岳院长虽然没有亲临，却挥毫泼墨，亲书“残星会”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让顾剑波转交孟超，鼓舞他和所有残星超凡再接再厉，在超凡之路上更进一步，为龙城做出更大贡献。 “玄武”宗岳是神境强者。 这三个大字用高阶晶石刻成牌匾，挂在总部门口，规格算是极高了。 有了顾剑波、李英姿、秦虎、燕横波、吕丝雅等人拉来的赞助，再加上异兽调查局背后的神秘大佬捐赠的一百万超凡币加上一百台修炼舱，残星会暂时不差钱。 孟超某种意义上说，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在他想来，就算攒下万贯家财，等末日降临，还不是要灰飞烟灭？ 倒不如把所有钱都换成资源，把所有资源都换成战斗力，即便末日真的降临，好歹能多抵挡一阵。 是以，残星会的自助餐，他都下血本，采购最新鲜和优质的怪兽原材料来烹调——身为“超星资源”的少东家，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也比别家更方便，能弄来更富营养和灵能的怪兽血肉。 一百台神秘大佬捐赠的修炼舱，没有采购成本，也就是每次启动的消耗，以及灌注基因药剂和营养液的支出。 这方面，孟超果然信守承诺，除了成本之外，一分钱都不赚残星超凡的。 除此之外，残星会还为广大残星超凡，提供了非常舒适的恢复室和医疗室、 又经常发动人脉，请“刀锋舞者”顾剑波老师，“狮鹫”李英姿老师，农大武道系的其他导师，还有一些社会上知名度很高的强者，到残星会来开办讲座，现场教学，当然都是免费的。 至于用餐、修炼、恢复、商务聚会、企业团建……各项服务，会员价绝不会超过外界同水平会所的七折，真是成本价，还要倒贴水电和管道灵气的费用呢！ “赚不赚钱都在其次，主要是和大家交个朋友。” 孟超对残星会的会员们说。 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残星会不为赚钱，却有几样规矩。 第一，入会者必须缴纳会费，钱不多，按照享受的权益，每个月从十块到一百块不等，往往吃两顿成本价的自助餐，或者享受两个小时成本价的最新型号极限流专用修炼舱服务，就能赚回来了。 “不是说咱们缺这点儿会员费，而是只有缴纳了会员费，才能让残星超凡们认识到，自己是残星会的一员，这是增强凝聚力和认同度的方式。” 孟超对秦虎说。 这是他从前世记忆碎片中，幽灵旅训练科目里学到的知识。 同样学到的知识还有：统一的制服和花样百出的勋章、纪念章，能极大增强个体的组织认同感和荣誉感，甚至能增强战斗时的勇气。 当然对现在的残星会而言，“统一制服”什么的太夸张了。 孟超就让秦虎印制了一批文化衫，有两种款式，一种正面有龙飞凤舞的“残星会”三个大字，绝对吸引眼球，但好像不太穿得出去；另一款采用最好的面料，乍一看和残星会没什么关系，只在胸口有一个小小的残星会徽章，不知道的看不出来，能看出来的都是“同道中人”。 光是这两件文化衫，就值回会费了。 接下来，孟超向全体会员公开了残星会的日常开支，接受捐赠，各项费用的成本，全都明明白白。 很多会员占了便宜，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大家不用客气，残星会是公益机构，但不是慈善机构，局面要维持下去，少不了要大家齐心协力。” 孟超告诉大家，残星会的会员费还有消费价格是绝对不会提升的，但为了维持运转，能为更多残星超凡提供修炼上的方便，少不了要和各大势力，企事业单位，甚至强力机关合作。 暂时来说，残星会将会精挑细选一批和修炼有关的商品，还是以成本价供应广大会员，大家买不买都没关系，只要稍稍耗费一些时间和精力，试用一番，提出反馈，光是反馈给厂家的意见和数据，都能兑换成真金白银，投入残星会的运营。 绝世强者对自身修炼数据相当敏感，是不会轻易泄漏给第三方的。 但残星超凡连一星灵纹境都很勉强，充其量“0.5星”，对修炼数据，根本没有丝毫保密的意识和必要。 钱在自己口袋里，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且看看孟超能带来什么商品再说。 为了第一单“团购业务”能在残星会一炮打响，孟超真是煞费苦心。 思来想去，还是找到“断魂刀”罗武之子罗海，商量着用“奔雷战刀”来打头炮。 由“断魂刀”罗武亲自设计，孟超充当形象代言人，罗海负责运作的“奔雷战刀”已经上市好几个月了。 这款战刀虽然没有搭载什么超越时代的黑科技，但在堆料上毫不含糊，又是围绕孟超的《百战刀法未来版》设计，性价比在市场上无出其右，也算当季爆款。 罗海对于孟超提出，在青春版和旗舰版之外，为残星会度身定制一个“专属会员版”倒不反对。 但孟超报出的采购价，却惊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孟超，奔雷战刀也有你的一股，你是从头到尾看过整条产品线的，就咱们这个简单粗暴堆料，靠性价比取胜的打法，已经把市场价打到最低了！ “原本就不赚什么钱，你还要打这样的折扣，简直卖一把亏一把，还有扰乱终端市场的风险，这个价格传出去，渠道商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把我淹死了，生意没有这么做的！” 孟超一言不发，将一份数据递过去。 罗海皱眉：“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农大武道系，1024实验室的项目数据。” 孟超道，“你直接看最后的结论好了，我用人头担保数据都是真实的，你看看这条战斗力提升曲线，研究表明，每天用极限流专用修炼舱，进行两个小时的支脉修炼，对残星超凡的灵脉修复和战斗力提升大有好处。 “最近一百名志愿者，在进行了一个月的极限流修炼后，极限拳力、百米冲刺速度‘神经反应速度甚至心灵指数，都有不同程度提升，最高者的综合作战能力竟然提升了29%，中位数也有11%。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罗海下意识问：“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用不了一年半载，绝大部分残星超凡的战斗力，极有可能达到一星灵纹境的平均水平。” 孟超说，“战斗力越强，就能接下越危险的任务，想要完成危险任务，就需要更厉害的装备，真能成功完成任务，就能赚更多钱，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这他妈都是购买力啊，他们这辈子总不可能只买一把战刀吧？事实上，随着怪兽战争日趋激烈，普通战刀都会变成消耗品，极品战刀也未必能熬过几场激战，你这次在‘青春版’上稍微让点儿利，焉知过几个月，实力大增的残星超凡们，不会回头再买上几把‘旗舰版’呢？” 第三百四十四章 唤醒沉睡的力量 这样的价格，罗海拍不了板。 他的父亲，“断魂刀”罗武却亲自来了残星会一趟。 当天境巅峰强者罗武看到残星会修炼中心的一百多台最新型号修炼舱时，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夸耀孟超财大气粗，竟然能搞出偌大局面。 孟超据实相告，这里面有一百台修炼舱都是神秘大佬匿名捐助的，而残星会的实际运营工作，也是秦虎在负责，自己只是穿针引线，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 罗武沉吟片刻，很爽快答应了孟超提出的价格。 至于扰乱终端市场的问题，很简单，让这批价格特别低廉的“特供版”，换个比较简陋的包装，刀鞘也重新订制一批最低调的款式，只有残星会的会员才能购买，那就行了。 至于残星会的会员买走之后，会不会挂到二手网站上去售卖，那是另一回事。 除此之外，罗武还慷慨解囊，私人捐赠给残星会二十台最新型号的修炼舱。 用他的话说：“孟超同学，极限流没有诞生之前，龙城数十万残星超凡始终是一股沉睡的力量，现在，你将这股力量唤醒了。” 这款“特供版”奔雷战刀，首批出货量是八千把。 凭借突破底线的价格和稳定的质量，再加上孟超亲自演练和传授《未来百战刀法》，果然在残星会一炮而红。 八千把战刀，不出半个小时，统统售卖一空，后来又追加了一万五千把的订单。 制造数量提升，成本自然降低，摊薄到全部战刀的总成本里，算下来并没有亏太多，却博得了广大残星超凡的信任，也推广了“奔雷战刀”这个品牌，可谓双赢。 之后，孟超又如法炮制，搞过好几次精挑细选的团购。 他并不是修炼器械和基因药剂的鉴定专家。 却有自己的绝招。 孟超让秦虎找来市面上比较适合中低阶超凡者使用的修炼器械和基因药剂目录，主要看生产厂家，并唤醒脑域深处的前世记忆碎片。 他专门找那种此刻还名声不显，因而产品价格不算太贵，也比较容易谈成团购折扣的厂家。 当然，这些厂家都是前世记忆中，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依旧存在的“龙城老字号”。 在孟超想来，既然这些厂家能在未来几十年的风雨侵袭中都屹立不倒，产品质量方面，必有过人之处。 果然，几次引入残星会的产品，都物美价廉，极大促进了会员的修炼。 而且，几次团购帮生产厂家回笼了资金，打响了名气，竟然帮好几家原本还要困顿很久的厂家，提前登上辉煌的舞台，为龙城的整体战斗力提升，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这是孟超始料未及的意外之喜。 话说回来，团购什么的，只是聚拢人气的手段，孟超还是希望在残星会发展壮大后，能将龙城惨淡的未来，变得稍微光明一些。 是以，不管每天在学校和异兽调查局特训点的训练有多么艰苦，他都尽量抽出时间到残星会来，毫无保留地传授残星超凡们，未来武道、战技、枪法的精髓。 同时，也深入残星超凡当中，通过他们，了解龙城的千姿百态，特别是底层的方方面面。 前世的孟超在怪兽战争期间，也是底层民众的一员。 但那时候，他心系父母的安危，又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中，却无暇顾及全城的普通市民，都过着怎样的日子。 今生在短短几个月内，接触了上万名残星超凡，通过他们之口，了解到了无数闻所未闻的生活方式和各行各业，也知道千千万万默默无闻的普通市民，心底的诉求，亦发现隐藏在龙城蒸蒸日上的华丽外表之下，各种细微的矛盾。 “一家老小十几人，挤在阴暗狭窄的窝棚里，因为周边土壤特别吸引蛇虫鼠蚁之类的怪兽，经常破坏下水道，搞得抽水马桶都没有，只能用普通马桶，臭气熏天。” “社区附属的学校不好，教职工里只有两名残星超凡，连半个一星超凡者都没有，升学率始终上不去。” “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找不到工作，现在能足额缴纳保险金，工资稍微高点儿的工作，都要超凡者才能担任。” “找不到老婆，现在的女孩子宁可给超凡者当小三，也不肯嫁给普通人——当然人家说得也很有道理，外面怪兽那么多，只有超凡者才能保护妻儿老小，再说了，龙城空间紧张，人均居住面积这么小，嫁给普通人的话，连过夫妻生活的私密空间都没有，这还结什么婚！” “甚至有人说，一夫一妻制度是地球时代的陋习，因为那时候人和人都差不多，找谁都是一样的；但穿越到了异界，超凡者这么厉害，他们的基因肯定无比强大，当然要多多播撒种子，让强大基因传承下去，才能令人类文明越来越强大，最终征服整个异界。” “普通人的弱小基因传承下去，也是浪费资源，这种拖累，不传也罢。” 这些，都是残星超凡们茶余饭后，闲聊时反馈到孟超这里的信息。 听上去，并不是什么军国大事。 但孟超觉得，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焉知这些细微的矛盾日积月累之后，不是造成龙城失败的重要原因呢？ “我们残星超凡，大多来自社会底层，却又踏上了超凡之路，天然就是超凡者和普通民众之间的桥梁。” 孟超一逮着机会，就和残星超凡们说，“倘若龙城上下，真想团结一心，牢不可破的话，我们就是最重要的黏合剂。 “最近几个月，大家的境界和战斗力都有所提升，接下来，肯定不满足于当前的身份，收入和社会地位。 “的确，我相信残星超凡在未来的龙城，能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但个体的力量毕竟是薄弱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我们全体残星超凡首先团结起来，一定可以解决的！” 孟超也不知道残星超凡们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但不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却令他和不少超凡者圈子里的资深强者都意识到，残星会并不仅仅是一个吃吃饭，吹吹牛，搞搞团购的公益组织这么简单。 这件事还要从龙城的一桩陋习说起。 龙城民风彪悍，市民遇到纠纷，习惯用拳头说话。 商场上的利益之争，演变到最后，往往也变成摆明车马，做过一场。 这是从丧尸危机就开始流传的陋习。 在那个无法无天的末世，拳头和刀剑是唯一的真理。 生存委员会、超凡塔和赤龙军相继成立之后，当然想竖立法律的权威，绝对禁止民间私斗。 但龙城普通市民，都拥有地球时代短跑冠军和拳王的实力，一个个都是武林高手。 超凡者更是移动弹药库和自行火炮的结合体。 侠以武犯禁。 利刃在手，杀心顿起。 超凡者都是桀骜不驯之辈，不愿服从任何纪律机构的约束，战斗力越强，越有以一当百，以一人敌一城的能力。 生存委员会无法对全体超凡者都采取强制措施。 因为，组成生存委员会的绝世强者，以及他们背后的九大超级企业，就第一个不愿意接受束缚。 再说，约束超凡者的成本极高，而面对怪兽侵袭，超凡者又是主要抵抗力量，倘若平时对超凡者太过苛刻，难免寒了兄弟们的心。 无奈之下，生存委员会只能妥协，不太过分的情况下，都让市民们自己解决纠纷。 只划定了最基本的规则——在生命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超凡者绝对不能向普通人动手。 至于超凡者之间的争斗，都属于“切磋”的范畴，只要没闹出人命，在医疗舱里多住些日子，又有什么打紧。 这样一来，普通人倒是有了保障，却苦了残星超凡。 理论处，残星超凡也是超凡，自然隔三差五都要和其他超凡者“切磋”。 偏偏残星超凡又是超凡者圈子里最底层和薄弱的一环，能“切”得过谁啊！ 因为这条规矩，不知道吃了多少哑巴亏，残星超凡们的怒火，早就凝聚成了岩浆，却不知该如何喷发。 今次便是如此。 残星会有两名会员，联手开了一家小小的建筑材料公司。 正赶上北线大开发，去竞标一单不大不小的工程项目。 原本一切都谈妥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竞争对手。 对方的老板，是一名地境巅峰高手。 双方谈了几回，牛头不对马嘴，对方老板把眼一瞪，桌子一拍：“那就用超凡者的方法来解决吧，来来来，咱们拉出人马，切磋一番！” 理由也很充分。 北线大开发，随时会遭遇怪兽反扑，没有强大的武力，怎么保证建筑材料送得上去，工程项目能顺利展开？ 所以，武力值的高低，也是项目归属的重要参考因素。 过去遇到这种事，残星超凡往往只有捏着鼻子忍了。 不忍怎么办呢，残星超凡和地境巅峰之间，差着境界呢！ 今次，两名忍无可忍的残星超凡，到残星会修炼的时候，随口抱怨了几句，顿时激起广大残星超凡同仇敌忾的心理。 最终，到了切磋的日子。 那是个工作日。 仍旧有五百多名残星超凡赶到现场，强力围观。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发不可收拾 这场切磋最终不了了之。 因为在五百多名残星超凡的强力围观下，对方公司那名地境巅峰的老板突然想起来，以武力论英雄乃是丧尸横行，秩序崩坏年代传承下来的陋习。 连几千年前的地球古人都知道“勇于公战，怯于私斗”，国家才能强大，现在都是新纪元了，怎么能因为觉醒一丁点超能力，就变成好勇斗狠，弱肉强食的猴子呢？ “大家都是超凡者，应该并肩携手，为人类文明做出更大贡献。” 地境巅峰强者非常亲热地搂着这边两位残星超凡老板，语重心长道，“生存委员会都成立这么多年了，也一直在宣传，无论普通人还是超凡者，都要懂法，守法，把法律当成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告诫自己，无论超能力还是必杀技，在法律面前，都没什么了不起。 “更何况咱们都是生意人，做生意嘛，以和为贵，打打杀杀要不得，项目、订单、合作协议什么的，凡事都好商量嘛！” 最终，两名残星超凡捍卫了自己的合法权益，和地境巅峰强者签订了条件非常不错的合作协议。 消息传回残星会总部，孟超自掏腰包，请当天赶去助拳的五百多名残星超凡，痛痛快快搓了一顿，都是灵能最丰富的硬菜。 然后，又订购了五百多套款式特殊的纪念衫，胸口是残星会的标志，上书“该出手时就出手”七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发放给这些助拳者。 这也是从前世记忆碎片中，幽灵旅训练科目里学来的经验。 凡是打了胜仗，一定要颁发各种纪念徽章。 这是增强组织凝聚力和向心力，最惠而不费的办法。 以残星会目前的定位，发纪念勋章什么的太夸张了，但纪念衫的道理也是一样。 果然，此事传开，震撼了很多残星超凡。 助拳者穿着纪念衫，大摇大摆走在残星会总部大楼里，总会引来崇敬和羡慕的目光。 残星超凡以往被人打压得太狠了，这次切磋不战而胜，着实让人生出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件事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残星会的会员总数，一举突破十万大关。 而来自社会各界的捐款、赞助和投资，也与日俱增。 顾剑波、李英姿、罗武、宁舍我、燕氏集团……各方大佬拉来的投资倒不足为奇。 令孟超没想到的是，秦虎竟然又拉到一大笔无条件捐款，捐款数字后面一连串“零”，叫孟超目瞪口呆了足足半分钟。 说起来，坐拥十万会员的残星会已经走上正轨，推选了十九人的“理事会”负责日常运营，而秦虎作为总部大楼的捐赠者，当仁不让坐上了“理事长”的宝座，是残星会的实际运营者。 秦虎这个人，让他像谢晓磊那样，去负责一个公司的业务，绞尽脑汁琢磨赚钱的门路，他是远远不够格的。 否则，当年就不会把“九鑫资源”托付到小舅子手里，被小舅子搞得乌烟瘴气，濒临倒闭了。 但这人有两个最大的优点。 第一是擅长和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打交道，无论和谁喝上几杯，都能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恨不得一个头磕地上，拜了把兄弟。 所谓“江湖气”，大概就是这意思。 第二，擅长见风使舵，能毫无滞碍在不同阵营和立场之间来回切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凭借这两项能力，由他负责残星会的日常运营，倒是人尽其才。 更何况，当日在怒涛山脉底下，遭受红辉玉矿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洗礼，也不是没有好处。 虽然功力仍旧没有恢复。 但或许是体内充盈着蓝原母石激荡出来的灵能，使他时刻散发出一种……诚恳，稳重，友善，值得信赖的气质。 没办法，蓝原母石又叫“生命石”，拥有改善人体磁场，促进伤口愈合和新陈代谢等奇妙功效。 此刻的秦虎，就像是一块人形蓝原母石，别人和他待在一起，自然如沐春风，说不出的舒服。 即便如此，孟超也没琢磨明白，秦虎又从哪儿坑蒙拐骗了这么大一笔钱。 他的身家，一半砸到残星会的总部大楼里，另一半都在“超星资源”。 最近“超星资源”忙着吃掉“灵创生物”剥离出来的优质资产，哪有闲钱捐赠给残星会啊？ 秦虎却告诉孟超，这都是和他同病相怜，受伤陨落的超凡者们的钱。 修炼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更何况战场凶险，无论灵磁干扰，走火入魔，还是被怪兽撕裂肢体，注入毒液，侵蚀了五脏六腑和神经网络，都有可能导致威风凛凛的地境巅峰，高高在上的天境强者，不幸陨落，战斗力十不存一，甚至成为秦虎这样，连丝毫灵能都激荡不出来。 要说，龙城对于战场上受到重伤，战斗力暴跌至谷底的超凡者，还是相当不错的。 金钱，荣誉，能稳定养老的闲职，中小学校定期请去演讲，接受学生们的鲜花，欢呼和拥抱……样样不缺。 但无论秦虎还是这些陨落的超凡者，大家想要的却不是这些。 “我们不想就这样养老，像个没滋没味的屁一样渐渐散掉，我们需要力量——即便不是我们自己的力量，至少，是我们可以借助的力量，孟超，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秦虎说，他们这些受伤陨落的超凡者，也有自己的圈子，经常定期聚会什么的。 大家情况差不多，手头钱是不缺的，但纯粹的金钱安抚不了他们躁动的心灵，更何况，没有力量，时间一长，金山银山也守不住。 倒不如投资残星会，和残星超凡们结个善缘。 掏出这么多捐款的意思，并不需要一支穿云箭，立刻就有三五百号残星超凡赶来助拳这么夸张，但人多势众，终归是个保障。 在这个问题上，秦虎倒是和吕丝雅“英雄所见略同”了。 在秦虎拉来大笔赞助的同时，吕丝雅也提出，残星会的发展速度实在太快，眼看才几个月时间，刚落成的总部大楼就显得有些局促了，而且租用工业区的仓库，毕竟给人不太正规的感觉，她问孟超有没有兴趣到中央商务区，找一座正儿八经的写字楼，底下架设了人造灵脉，灵气特别充裕那种，长租个十几二十层，把残星会全面升级一番。 无论钱还是写字楼的问题，都包在她身上。 “这又是什么意思，钱多，烧的？”孟超再次愣住。 “被你说对了，现在我还真是钱多得烧心。” 吕丝雅冷笑，“我把红辉玉矿脉的开采权，以一次买断的方式，统统卖掉了。” “哎？” 孟超大惑不解，前段时间秦虎要把手头的开采权卖掉时，吕丝雅还笑他鼠目寸光，这条红辉玉矿脉足够开采几十年，而且谁都不知道矿脉究竟有多深，底下的储量还有多大。 倘若矿脉一路延伸到地底极深处，还有大量晶石内蕴藏的灵能，并没有在上次灵潮爆发时损耗掉，那就发达了。 以吕丝雅的精明，如何会将这样的聚宝盆卖掉呢？ “没办法，我爸最近遇到个机会，还有希望在集团内部，再往上跳一跳。” 吕丝雅向孟超解释，无论吕家还是擎天集团这样的超级企业，都是要讲究平衡的，吕老爷子还活着，并不想看到子孙后代中，哪一房一家独大。 吕丝雅发现红辉玉矿脉，在老爷子的孙辈中显得格外耀眼。 倘若现在，她父亲掌管了擎天集团的大权，而她继续独揽红辉玉矿脉的话，他们这一支的力量就太过强大了。 父亲为了取得各位叔伯的支持，不得不用红辉玉矿脉做交易，价格倒没什么不合理，却是令她远离了吕家和擎天集团的权力核心。 “总之，有人往我口袋里塞了大把钞票，然后把我一脚踢出来啦！” 吕丝雅说，“秦虎说的没错，钱这玩意儿，用了才叫钱，不用就是废纸，擦屁股都嫌硬，现在，我把全部身家都砸到残星会里，就赌你和残星会的潜力无限。 “有朝一日，残星会的规模真的膨胀到无法想象的程度，而我又有机会，问鼎擎天集团的最高宝座，你一定会率领几十万残星超凡，站在我身后的吧？” 孟超想了想，说：“我们残星会只是一个喝喝茶，吃吃饭，搞搞团购，探讨一下最新武道发展潮流的公益组织，虽然是有十万会员，人家也不听我的啊——网络直播平台都有上千万会员呢，那顶什么用？” “行了吧，谁不知道你每天都跑来传授残星超凡们极限流、百战刀法升级版和各种稀奇古怪的功法，极大提升了他们的战斗力，才令他们有信心，团结起来，捍卫自己的利益，现在很多残星超凡都把你当英雄，偶像，甚至是全城所有残星超凡的形象代言人，别说你一点儿收买人心，组建势力的心思都没有啊！” 吕丝雅说，“就算‘几十万’夸张了点，但现在的你，轻轻咳嗽一声，号召三五千残星超凡来助拳还是没问题的，再过几年，啧啧啧啧，真是谁与争锋啊，你说，当初你怎么就断定极限流一定能成功，而且能激发全城所有残星超凡的潜能，把他们收拢成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呢？ “算了，你这家伙，秘密最多，问了也白问，我只问一句，到时候你站不站在我身后吧！” “如果，只是围观的话——” 孟超沉吟片刻，谨慎道，“我可以站在你的身后。” 第三百四十六章 突破三星! 不过，秦虎和吕丝雅的投资再多，都不如那名一口气赞助了残星会一百万超凡币和一百台修炼舱的神秘大佬。 在五百残星超凡强力围观，一战成名之后，他又通过异兽调查局，追加了两百万超凡币和两百台修炼舱的赞助。 叶晓星报出这个数字时，孟超直接傻眼了。 “对方……还是不愿意透露身份吗？”孟超小心翼翼问。 “是的，但捐赠者对残星会这段时间的发展非常满意，也很看好你个人的潜力。” 叶晓星说，“所以，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只要专心致志，打磨自己和残星会就好，这笔捐赠，对捐赠者来说，并不算什么。” 孟超看出来了。 捐赠者肯定是一条壮硕无比的无敌金大腿。 这一点，用他送给孟超的修炼数据，就能证明。 孟超将数据芯片送到导师那里，他、顾剑波和李英姿三人埋头研究了半天，越研究越是汗流浃背。 没想到极限流还有这么多破绽和可以改进之处。 自己觉得完美无缺的灵能运转模型，在对方眼中，却是千疮百孔，效率极低。 换言之，倘若按照对方抛出的修炼方法去改进，极限流的灵能循环和输出效率，至少还能提升一倍。 而对方特别针对孟超个人，抛出大量修炼建议，更是令孟超受益匪浅。 “这份修炼建议，不是普通神境强者可以提出来的。” 顾剑波和李英姿研究了很久，下了结论，“放眼整座龙城，能对我们的修炼体系，提出如此详尽和精确的修改意见，绝对不超过五个人。 “对方的境界，至少能和‘玄武’宗岳院长匹敌，而实战经验和战斗力，搞不好还要凌驾于宗院长之上！” 龙城排名前五的顶级大佬啊……孟超啧啧称奇。 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 从高考前夕觉醒前世记忆碎片到今天，足足一年了。 无论《波纹劲》还是《百战刀法》，自己显露了太多来自未来的武道和修炼方法。 虽然都是基础功法，由自己施展出来，显得青涩稚嫩。 但对于卓立于龙城之巅的绝世强者而言，一定能看出这些功法超越时代的价值吧？ 这些绝世强者看好自己，在自己身上投资，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孟超在顾剑波和李英姿的指点下，开始修炼这名神秘强者馈赠的功法。 不得不说，对方的“随手指点”，修炼难度实在太高了。 各种玄奥繁复的公式，对灵能在灵脉内运行的精确把握，构造灵磁力场的时机和节奏…… 举个例子，对方就像是指点孟超：“趁钻石九头龙发出咆哮时，一个滑铲钻到它的肚子下面，然后，只要战刀一举，就能将钻石九头龙开膛破肚，非常简单的。” 理论上，当然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但真想做到的话，对周身每一缕肌肉纤维，每一束神经和每一根骨头的控制，都需要达到120%的精确。 还需要拥有生撕虎豹的力量，以及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或许，神秘捐赠者都没想过，孟超能在一年半载能彻底吃透这份修炼建议。 这是为孟超今后三五年，甚至十年修炼，抛出的整体规划。 可惜孟超没那么多时间。 而是想争分夺秒，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做好和异兽组织决一死战的准备。 那就只能作弊了。 孟超尝试用贡献值，直接冲击经过神秘捐赠者指点的“极限流升级体系”的熟练度。 然后他就发现，大佬果然是大佬，寻常功法，三五百贡献值冲进去，总能提升一两个百分点的熟练度。 而神秘捐赠者指点的技巧，即便砸下上千贡献值，都未必能砸出一星半点的水花。 现在，现在孟超最不缺的就是贡献值。 组建残星会，给他带来最大的意外之喜，就是贡献值的狂飙突进。 每帮助一名残星超凡找到力量和自信，就是为龙城未来的整体战斗力提升做出一份贡献，能得到相应的贡献值奖励。 残星会已经有了十几万会员，几乎所有会员，即便没得到过孟超的亲手指点，至少都看过孟超的线上教学课程。 就连他们在修炼舱里使用的基因药剂配方，也是当初孟超强忍锥心刺骨的剧痛，和顾剑波一起，不断调整，尝试出来的。 就是每名会员只给孟超提供三五个贡献值，累积起来，也是天文数字。 孟超很有一夜暴富的感觉。 花起贡献值来，也是一掷千金，大手大脚。 用贡献值硬生生兑换熟练度的方法，他在缺席了学校里绝大多数专业课的情况下，仍旧保证了专业课全优的水平。 甚至还自学了高年级的大部分课程——先囫囵吞枣地死记硬背下去，再用贡献值慢慢消化吸收。 对于从异兽调查局特训营和幽灵旅训练营中学到的课程，也是如法炮制，短短几个月，就拥有了别人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无法积累到的经验。 剩下的贡献值，孟超统统用来冲击神秘捐赠者传授的秘法。 三千贡献值砸不出水花，那就一万，一万还不够，那就三万，五万，十万，三十万，五十万！ 孟超牢牢记住了秦虎的话。 钱这玩意儿，花了才叫钱，不花就是废纸，擦屁股都嫌硬。 贡献值也是一样，只有花个一干二净，才有实力和动力，去做出更大的贡献嘛！ 于是，在大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之前，顺理成章却又惊世骇俗的，孟超成功从二星灵变境界，升级到了三星灵聚境界。 在二星灵变境界，超凡者仅仅是周身灵脉会呈现部分“水晶化”的特质，能构造出更强大的灵磁力场。 到了三星灵聚境界，通过这些“水晶灵脉”凝聚到一起的灵气，会不断淬炼部分器官，在新陈代谢中，令新生的器官细胞越来越强大，最终，也呈现出“水晶化”的特质。 水晶化的器官，能大幅提升身体的部分机能，为超凡者施展更加强大的神通，甚至激荡反重力磁场，冲击“天境”，做好充足的准备。 正常情况下，超凡者在二星境界时淬炼的灵脉不会太多，往往只有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的灵脉能够“水晶化”。 所以，到了三星境界时，能得到灵能充分浸润，水晶化的器官也不会太多。 心肝脾肺肾，口鼻眼耳舌，四肢骨骼，等等等等，绝大部分超凡者，最多强化其中一两样而已。 但孟超因为主修1024条支脉，又受到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洗礼，还有贡献值加持的缘故，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大部分灵脉和器官，在生命磁场激荡的情况下，都隐隐有种晶莹剔透的感觉呢？ 短短一年内，从普通人成为三星超凡，不折不扣的连升三级，孟超难免沾沾自喜。 但仔细想想，未来修炼法加持，红辉玉矿脉和蓝原母石双重洗礼，神境强者“玄武”宗岳在脑域深处灌注兽魂烙印，比宗岳更强的绝世高手馈赠功法，又狠狠砸下天文数字的贡献值。 就算原本是条哈士奇，也该变身哮天犬了吧？ 这么一想，孟超倒是稍稍收敛几分“原来我也是凤毛麟角的天才”，这种念头。 他觉得，做人还是要低调。 好在，无论异兽调查局还是幽灵旅的训练科目里，都不缺收敛灵能，甚至刻意激荡生命磁场，中和灵磁力场爆发，令自己显得平平无奇的技巧。 像《行尸术》之类的技巧，甚至连正常人类的生理反应，都能收敛得一干二净呢！ 于是，当导师，院长，校长，同学们，残星超凡们，家人和朋友们，社会各界，都被他狂飙突进的升级速度，震撼得目瞪口呆时，他却保持平常心，面带微笑，淡淡道：“这没有什么，我只是抱着为龙城做贡献的心态去修炼，运气又稍微好了一点点而已。” 孟超的低调、谦逊和平易近人，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同学们纷纷说：“孟超又装逼了！” 神秘捐赠者的功法如此强大，给予残星会的帮助，也远远超出了正常赞助的水平，孟超当然考虑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问题。 三百万超凡币和三百台修炼舱，不是那么好拿的，有朝一日，对方肯定会对残星会提出一系列的要求。 既然是龙城排名前五的顶级大佬，提出的要求，自然不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从某种角度说，对方是用这笔天价投资，将残星会绑在了对方的战车之上。 就算普通会员不用承担任何责任，至少，孟超在对方的指点下，才能以奇迹般的速度，冲上三星灵聚，接近地境巅峰。 孟超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却也没太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现在最重要是提升实力。 自身战斗力、超星资源和残星会的势力、在异兽调查局里的地位……统统都要提升到极致，才有资格参与到决定龙城未来的游戏里去。 只要能阻止末日降临。 即便和魔鬼做交易，他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第三百四十七章 魔女的成长 在孟超冲上三星灵聚境界的同时，“超星资源”对“灵创生物”核心优质资产的收购案，也接近尘埃落定。 这桩近乎“以蛇吞恐龙”的收购，竟然不可思议地成功了。 不过，对于“超星资源”名义上的老板孟义山而言，心情与其说兴奋，倒不如说，既懵懂，又担忧。 “阿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孟超好不容易回家时，孟义山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灵创生物’会这么热络和咱们接触，还有，银行、律师事务所和会计师事务所都主动找上门来，甚至连有关部门都大开绿灯，像是非要促成这桩合作不可，我，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踏实呢？” 对这名勤勤恳恳干了一辈子的老收割者而言，“超星资源”和“九鑫资源”的合并，还在他可以理解的范围内，他也有信心能帮儿子把控全局。 但涉及到“灵创生物”这样的高新科技企业，孟义山就是两眼一抹黑，完全没概念了。 “小草说，咱们家是当了别人的‘白手套’。” 孟义山小心翼翼问儿子，“该不会是真的吧？” “啥？” 孟超挠头，看了一眼正坐在电视机前面，捧着半个粉红色的大西瓜傻笑的妹妹，“她知道啥叫‘白手套’？” “这有什么不知道？” 白嘉草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夸张做作的肥皂剧，随口道，“哥，你的‘残星会’最近规模膨胀很厉害，我在学校和网上听到很多关于你们的事情，你还在短短一年内，冲上三星灵聚境界——就算北线攻势遇上灵潮爆发，很多得到灵气沐浴的超凡者都纷纷突破，你的升级速度也算最快的啦！ “现在，又有人主动要帮咱们家的‘超星资源’做大做强。 “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情是没有的，咱们这样的家庭，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在短短一年内就一飞冲天，也是绝不可能的，唯一的答案，就是你找到了一座了不得的大靠山，而人家需要你出面，去办一些人家不方便办的事情，流转一些人家不方便流转的钱，大概就这个意思吧！” 孟超默然。 死丫头猜得还一点儿都没错。 这件事，叶晓星也没瞒他。 异兽调查局的确希望和“超星资源”达成深度合作关系。 查案是要钱的。 调查和异兽组织有关，可能威胁龙城安全的大案要案，更是需要天文数字的经费。 作为理论上和裁判庭平级的执法机构，异兽调查局当然能得到生存委员会的拨款。 但现在龙城建设和战争的方方面面都需要钱，有的是嗷嗷待哺的清水衙门，无论调查局还是裁判庭，甚至赤龙军，想从生存委员会的口袋里摸出三瓜两枣，都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生存委员会的半数席位，都掌控在九大超级企业手里。 万一某项案件涉及到九大超级企业，是一查到底，还是不了了之呢？ 是以，异兽调查局天然就有自行解决部分经费的冲动。 与其被生存委员会卡住喉咙，每一毛钱的调查经费都要经过严格的预算申报和事后审计，倒不如利用自己的权力，扶植一批外围企业，帮外围企业做大做强，再通过外围企业，弄到完全由自己掌控的秘密调查经费。 这是常规操作。 裁判庭就是这么干的。 要不然，很多收买线人，安抚巢城内的帮派，雇佣特殊超凡战队解决“问题”之类的账目，根本通不过审计的，调查工作还怎么展开？ 而且，“灵创生物”拥有相当不错的生化实验和检测能力。 对于部分不适合放到异兽调查局内部去检测的线索，也可以从“灵创生物”这边走。 “孟超，‘灵创生物’是必须掌控在异兽调查局手里的，而你最近几个月的表现，又令所有人都另眼相看，我们很希望看到，由‘超星资源’吃掉‘灵创生物’，再和异兽调查局达成深度合作。” 叶晓星说，“谢晓磊是个人才，不用也可惜了，放心，他毕竟有污点在身，稍有异动，一个‘和高野合作，调制非法生化兽’的罪名，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是聪明人，不会自找麻烦的。” 孟超思考了很久，答应了叶晓星的建议。 “我还是觉得不妥。” 孟义山却说，“儿子啊，别笑话老爸没野心——去年这时候，我还压根儿没想过‘超星资源’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就觉得，有那么三五十号兄弟，能让大家都养家糊口，就不错了。 “后来，你变得越来越厉害，还促成了‘超星资源’和‘九鑫资源’的合并，我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却也觉得，自己的能力到了极限，应该适可而止了。 “没想到，这才短短半年呢，你一口气从一星灵纹境冲到了三星灵聚境，自己搞了个‘残星会’不算，还把家里的事业搞得这么红红火火，我是完全看不懂了。 “我倒不怕公司的掌控权被别人抢走。 “反正，‘超星资源’打根儿上，就是一支普普通通的收割队，大不了我再回去，带着老兄弟们当收割者好了，这一年大家赚的钱，足够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我们本来也没太大野心。 “我是担心你。 “人家都说，修炼之道，讲究循序渐进，升级速度越快，证明基础越不扎实，修炼到更高的境界后，越容易走火入魔的。 “而且，小草说的对，天上不会掉馅儿饼，人家费劲巴拉帮咱家把公司做大做强，总是需要你去做一些很困难，很危险的事情，来回报人家的吧？ “儿子，咱其实没必要这么拼的。 “公司就维持在去年的规模，你就维持在一星、二星的境界，不也能过舒舒服服，无忧无虑的日子了么，那么多超凡者都在一星境界过了一辈子，你还非要冒着走火入魔甚至战死沙场的风险，冲击巅峰境界啊？” 吃着老妈亲手炸的春卷，听着老爸发自肺腑的担忧，孟超在心里叹了口气。 老爸是对的。 如果不知道未来的话，公司规模维持在三五十人，自己就当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一星超凡者，最多冲上二星灵变境界，就可以享受人生了。 小富即安，知足常乐，是最幸福的事情。 可惜，末日就像一把熊熊燃烧的利刃，高悬在他的头顶，即便锋芒还没穿透他的天灵盖，光芒却已刺痛他的双眼。 眼前的宁静不过是短暂的幻梦。 龙城很快就将迎来更加波澜壮阔，当然也更惊心动魄的征途。 唯有咬紧牙关，磨烂血肉，孤注一掷，不断攀登，才有一线生机，能在险峻的巅峰之后，踏出全新的道路。 “爸，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孟超说，“您也不用担心，自己驾驭不了规模如此庞大的‘超星资源’——在龙城，在异界，在这个风云激荡的大时代，搞企业无非需要两样东西，第一是人脉，第二是力量。 “论人脉，基层方面我有‘残星会’，高层方面，我也有农大和各方强者的支持。 “论力量，短短一年时间，我便冲上三星灵聚境界，战斗力更是远远不止。 “只要这两样不变，‘超星资源’就能始终牢牢掌控在咱们手里。 “如果这两样变了，恐怕需要操心的，也不止‘超星资源’这么简单。 “总之，您无谓烦恼这么许多，只要相信儿子，绝对有能力保护好你们就行了！” 好容易放宽了父母的心。 孟超又把目光投到了妹妹身上。 白嘉草已经初中毕业了。 最近一年，孟超争分夺秒修炼，回家时间并不多，见到白嘉草的次数也是寥寥可数。 女大十八变，现在的白嘉草，和他刚刚重生时见到那个脸蛋圆滚滚，声音还有些稚嫩的小丫头，已经大不相同。 婴儿肥稍稍消去一些，鹅蛋脸便初具雏形，身量又似抽条般长高了大半个头，从比例来看，双腿搞不好会长得比吕丝雅还长，眉眼间仿佛看穿一切的笑意，更不是普通初中毕业生可以拥有的。 总之，妹妹变得越来越……像是黑夜魔女了。 除了相貌，还有脑力和战斗力。 白嘉草在中考中，考出了惊人的好成绩，成功考上了龙城三大豪门之一的建设中学，还被分到了实验班。 孟超问过建中毕业的罗海。 罗海告诉他，实验班是建中最厉害的班级，相当于九中的火箭班，不过规模比火箭班还小，每年只招收二三十名学生，采用特殊教育，在一年内就会教完高中三年的课程，然后就是和各所名牌大学合作，让学生们提前接受高等教育的熏陶。 通常来说，能加入实验班的学生非富即贵，至少也是罗海这种，有个天境巅峰老爸的“修二代”。 像白嘉草这样，父母都是普通人的寒门子弟，靠自己的力量考上建中实验班，简直绝无仅有。 “你爸妈应该出本书，专门讲怎么教育儿女，才能把你们兄妹培养得这么出类拔萃，保证全城热卖，人手一本。”罗海一本正经说。 孟超挠头。 他不觉得自家父母在教育上有什么秘诀。 当然，也不完全是自己的功劳。 虽然自己这一年是给白嘉草提供了很多基因药剂、高能营养剂，并煞费苦心寻找适合她的筑基之法。 但主要还是……她的魔女血脉，正在不断觉醒的缘故吧？ 第三百四十八章 新的战争，开始! 虽然过去一年，孟超已经斩断了白嘉草蜕变成黑夜魔女的大部分路径。 根据爸妈反应，她的日常表现也像是一个勤学苦练的普通初中生。 但黑化概率并没有再降低哪怕一分一毫啊！ 这件事，是孟超的一块心病。 那个曾经在老妈的笔记本上出现过，交叉十字眼睛的图案，仍旧没有丝毫线索。 现在，白嘉草又如此敏锐，一眼就洞悉了“超星资源”能吃掉“灵创生物”背后的秘密。 怎么看，她的心智都远远超出了普通中学生的标准。 孟超不知该怎么问，只能旁敲侧击：“小草，最近有没有冒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念头？” 白嘉草：“哎？” 孟超：“就是无端端突然变得很邪恶，很黑暗，很想报复社会什么的。” 白嘉草：“什，什么啊！” 孟超：“就比方说，某个瞬间，心底突然涌出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变得非常嗜血，或者想把我踩在脚下？” “……并没有什么嗜血或者报复社会的念头，但把你踩在脚下的念头，却是每天都有。” 白嘉草忍不住说，“哥，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感觉你最近才是奇奇怪怪的呢，怎么说呢，有时候回家，窝在角落里，完全松弛下来的时候，你整个人就变得特别深邃和神秘，就像是包裹着一层浓烈的黑雾，叫人看不透你。” 妹妹是对的。 孟超也意识到，异兽调查局的特训以及贡献值的暴涨，给他带来最大的变化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和记忆。 原本支离破碎，斑斑驳驳的前世记忆，被一枚枚点亮，又重新拼凑到一起，渐渐能勾勒出很多前世“大事件”的全貌。 在觉醒前世技能的同时，也令他认识到前世的自己，妹妹，龙城，同胞……都变异成了什么样子。 无比惨淡的未来，并非从末日降临那天才开始。 恰恰相反，末日降临，倒像是一个解脱，为龙城黑暗的命运，画上了一个叹息的休止符。 孟超终于知道，一年前，刚刚重生时，为什么所有记忆不能瞬间觉醒了。 前世记忆就像黑色的毒液，倘若在高中阶段就觉醒，即便不在半秒钟之内就烧毁自己的每一颗脑细胞，也会扭曲自己的性格，令“高中生孟超”的人格，被“末日孟超”彻底吞噬。 那么，今日的龙城，无非多了一台冷酷，狡诈，被磨灭了正常人类情感的杀戮机器。 这样的杀戮机器，注定无法改变未来，粉碎末日的。 这几个月，自己身上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光从外表看，他就高了半个头，肩膀变得更宽了。 因为秘法刺激的缘故，肌肉倒不显得膨胀和臃肿，反而有种橡胶包裹铁棍，柔中带刚，浑然一体的感觉。 刚刚觉醒灵能时，动不动就周身浮现灵纹，灵气四溢的问题，得到了彻底解决，现在的他，能将每一缕灵气都吸纳到毛孔之内，通过毛细血管，输送到1024条支脉里去。 就算绷紧周身肌肉，每一束神经和灵脉都像是压缩到极致的弹簧时，从表面看，仍旧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市民。 因为怒涛山脉灵气爆发的缘故，所有在北线战场上接受过灵气滋润的新晋超凡者，战斗力和境界都突飞猛进，号称“黄金一代”。 而对于不认识孟超的同学们，乍一看到他的模样，实在很难相信，他就是“黄金一代”最闪耀的佼佼者。 只有极少数比较亲近又特殊的人，比如拥有夜魔血脉的妹妹，才能感知到他心灵最深处，最真实的一面。 还有吕丝雅。 吕丝雅不但赞助“残星会”，又在“超星资源”和“灵创生物”的收购案中，砸下真金白银，助了孟超一臂之力，还是孟超三分之一训练科目的教官，有很长时间，能和孟超泡在一起。 身为“灵敏者”的她，自然能感知到孟超脑域深处，源源不断涌动出来，来自幽灵旅和无比惨淡的未来，那些流淌着毒液的技能和记忆。 “你自己知道吗？”有一条，她终于忍不住问孟超。 “知道什么？”孟超反问。 “你很危险。” 吕丝雅盯着他道，“我在你身上，嗅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如果你在黑夜中无声无息走在我身后，我一定会毛骨悚然甚至发出尖叫，该死，我已经达到天境，就算叶组长都不会给我带来这种……无法掌控，甚至无法窥探的感觉。 “短短几个月不完全的训练课程而已，能起到这种脱胎换骨的效果吗？ “对普通超凡者来说，参加异兽调查局的特训，是将他们从顽石打磨成玉器。 “但对你来说，根本不需要打磨，所谓的特训，只是在你的伪装上轻轻一敲，敲出裂缝，剥离外壳，暴露出你的真面目而已。” 孟超无言以对。 只能挠头傻笑。 “看来，你是知道的。” 吕丝雅叹了口气道，“答应我，别在我面前，摆出这么憨厚和无辜的表情，好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摆出这副表情，就好像一头牙缝里还塞着血肉的末日凶兽，露出人畜无害的傻笑一样，非但无助于缓解尴尬气氛，反而变得愈发恐怖了好不好！” 总之，自身修炼，残星会的扩张，“超星资源”和“灵创生物”的收购案，异兽调查局的特训，前世记忆碎片的觉醒……各种事务挤得满满当当，忙起来三天三夜都未必能睡上两个小时，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连暑假都像是闪电般稍纵即逝。 当特训课程结束，收购案彻底完成，残星会的全新总部大楼也开始动工时，孟超终于能稍稍停下来喘口气，这才发现，大二都开学一个多月啦！ 不单是他，最近几个月的龙城，都像是拐上了快车道，接连发生了不少大事。 首先，随着北线攻势的大获全胜，龙城比前世保存了更多作战经验丰富的兵力，能投入到各条战线的扩张上去。 城东，城南，城西，超凡战队加上赤龙军的黄金组合，如风卷残云，摧枯拉朽，接连攻占了好几处战略要地。 人类的兵锋所到之处，迷雾烟消云散。 只会嗷嗷乱叫，张牙舞爪着冲上来的怪兽，也无非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多消耗一些人类的弹药而已。 相比他们脚下的矿藏和各种资源，这点儿弹药，根本不算什么。 也有不少怪兽，如孟超前世记忆般进化变异，觉醒了更多天赋技能和濒死变异的能力，给人类制造了一些麻烦。 但孟超已经通过残星会、燕氏集团等组织，将包括“极限流，未来百战刀法，未来三大发力法”等等专门针对变异怪兽的未来武道传播出去。 而经过怒涛山脉灵气洗礼的超凡者们，比前世的龙城，也强大了一个级数。 人类和“怪兽变异体”的碰撞，虽然也有尸横遍野的血战，但总体而言，付出一定牺牲后，人类总能拿到满意的战果，在龙城四周，原本被迷雾笼罩的荒野深处，建立坚不可摧的桥头堡和前进基地。 连续几场势如破竹的战役中，残星超凡的表现都格外出色。 他们修炼的极限流，对怪兽变异体拥有非常明显的克制效果。 孟超传授的各种未来版本战斗技巧，更令他们的斩杀效率大幅提升。 结果就是，很多残星超凡在各自战队、势力和公司中的地位都大幅提升。 而申请加入残星会的残星超凡，数量更是与日俱增。 就连不少正常觉醒的低阶超凡者都在打听，残星会究竟是个什么组织，有什么加入条件。 面对人类咄咄逼人的攻势，怪兽当然会掀起反击的浪潮。 拥有超卓智慧的“异兽”们，并没有选择在荒野上硬生生冲击人类的钢铁防线。 而是趁着空间缝隙开启时，主动钻到龙城内部。 从六月起，龙城人就明显感觉到，迷雾降临时，流窜到龙城的怪兽变得更“聪明”了。 以往每次迷雾降临，怪兽昏头昏脑闯入龙城，总会聚集到一起，被人类的灯光和烟火吸引，毫无章法地冲击社区和高楼大厦。 然后，就被环绕在社区内外的电磁塔，机枪塔，交叉立体火力网，以及严阵以待的市民们联合绞杀。 非但造成不了太大的破坏，就连自身的血肉，也变成了建设龙城，维持文明运转的“原材料”。 而现在，在迷雾降临时，固然还有大批怪兽向往常一样，徒劳无益地往前冲。 却也有不少怪兽，懂得鬼鬼祟祟地钻进通风井，下水道，建筑废墟……各种阴暗狭窄的犄角旮旯里。 等“战备状态”解除，市民们纷纷出来展开正常工作、学习和生活时，他们再从阴暗的角落里一跃而出，啃噬重要的地下管道，袭击落单的市民，破坏关系民生的重要设施，无所不用其极地制造麻烦。 当人类派出搜索队和猎杀队，寻找这些“破坏者”时，他们也很少选择正面对抗，而是借助错综复杂的城市废墟以及地下管道网络，和人类玩起了“捉迷藏”，就算被逼到走投无路时，也会主动选择分泌特殊的腺素，把自己变成一颗“生化炸弹”，给人类造成最大程度的破坏。 第三百四十九章 火和电 很难想象，在没有更高层次智慧的控制下，怪兽会心甘情愿把自己变成一颗特大号的生化炸弹。 孟超觉得，隐藏在异兽背后的“妖神之谜”，会比记忆中提前两年浮出水面。 倘若迷雾深处，真的隐藏着一座已经被异界侵蚀得面目全非的卫星城镇。 前世，因为白幽灵引爆了红辉玉矿脉，给龙城造成重创，至少有两三年时间，龙城无力发动新的对外攻势，这座居心叵测的卫星城镇，可以从容不迫地发展和渗透。 现在，因为孟超掀起的蝴蝶效应，龙城非但没有损兵折将，反而迎来了“黄金一代”。 赤龙军得到北部开发区的资源，火力也变得更加凶猛。 龙城在各个方向上高歌猛进，短短半年，掌控区域面积扩张了足足30%，甚至在远离城区近百公里的地方，都设立了观察哨所，辐射范围极大。 任由龙城这样连战连捷地膨胀下去，无论那个畸形变异的卫星城镇藏匿在什么地方，都会被发现的吧？ 所以，孟超估计，对方不得不出手了。 前世记忆碎片中，很多应该两三年后才发生的“大事件”，说不定，三五个月之内，就会密集上演。 这是好事。 因为从白幽灵和高野的例子来看，对方的秘密武器“九大妖神”，还没有调制完成。 对龙城的渗透，肯定也达不到前世记忆中，两三年后，无孔不入的程度。 强行推进阴谋，只会暴露他们的组织，让龙城能一劳永逸将他们消灭掉。 “妖神之谜”破解之日，就是龙城打赢怪兽战争之时。 随着怪兽的智慧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提升，各种全新形态的“异兽”逐一出现，异兽调查局的权限越来越大，从各个势力招募或者借调过来的人员也越来越多。 即便如此，核心成员仍旧忙得晕头转向，每名高级调查员往往要同时负责十几个案件的调查。 否则，也轮不到吕丝雅来当孟超的教官。 人手极度不足，孟超平时表现又相当卓越，所谓“结业测试”几乎就是走过场，测试通过的次日，孟超就被赶鸭子上架般推到了第一线。 这里是城北，龙城钢铁集团附近的垃圾发电厂。 龙城穿越之后，地底几乎找不到一星半点的石油和煤炭，除了极少数太阳能供电设施之外，城里的火力发电厂几乎瘫痪了整整二十年。 直到人类渐渐掌握用火系晶石、雷系晶石和各种怪兽来发电的技术，电视、电脑、电灯等等在地球上随处可见的家用电器，才重新走进千家万户。 不过，对龙城人而言，“电能”最重要的作用，并不是点亮电视和电脑。 而是为各小区的防御体系充能，用高压电构造起对抗怪兽的第一道防线。 龙城所有小区，不分新旧和贫富，都有“要塞化”的功能。 在“要塞化”的情况下，小区的主次干道会全部封闭，并升起通了高压电的铁丝网。 建筑外立面上，也会用电能驱动齿轮，披上一层层装甲，将所有门洞和窗户都遮掩得严严实实。 更别提，社区内随处可见的攻击性电磁线圈，以及足以刺瞎人眼的探照灯，统统需要电能来驱动。 倘若电网瘫痪的话，即便“要塞化”勉强完成，防御力也会大打折扣，防线极容易被怪兽冲垮。 正因为电力保障如此重要，拥有数千万人口的龙城，远远不止一座发电厂这么简单。 而是在东南西北外加城中，不顾污染地设置了足足五座发电厂。 很多重要单位，还有自己的晶石发电机，确保在外部电力传输中断的情况下，电磁塔和探照灯，都不会停止运转。 普通的老旧小区，自然没有这么先进的功能。 而过去三个月内，已经发生了至少五起迷雾降临，怪兽侵袭时，发电厂遭遇神秘爆炸，电网大规模瘫痪，正在“要塞化”的小区突然停电，原本应该通上高压电的铁丝网，被怪兽轻轻一扯，就扯个稀巴烂的事情。 失去电力供应，小区防御力顿时暴跌。 人类在黑暗中，心灵指数的波动更加剧烈，更容易被恐惧吞噬。 五个突然停电的小区，怪兽成功突破其中四个的防线，和居民展开短兵相接的血战。 在小区居民奋不顾身，视死如归的拼搏之下，怪兽终于被他们打退。 但居民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死伤人数姑且不论，小区里绝大部分建筑都被怪兽摧毁——不是喷射烈焰，烧融了建筑内部的钢筋，令建筑摇摇欲坠，变成随时崩塌的危房；就是冲到建筑内部喷射酸液和毒液，把建筑变成蛇虫鼠蚁的乐园。 初步统计，至少上万居民的房屋严重损毁，失去了修复的价值。 市民的居住问题，困扰龙城多年。 直到现在，还有无数市民不得不蜗居在阴暗、狭窄、潮湿、犯罪率居高不下的巢城里。 更有无数市民，祖孙三代，十几口子，都挤在五六十平的陋室之中。 层高两米二三的房屋，隔出上下三层的床铺，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上万居民流离失所，令龙城的生存空间问题更加雪上加霜。 若是不能妥善解决，极有可能激化矛盾。 或许，这就是对方的目的。 异兽调查局仔细核查了历年的数据。 发现这五起突发停电事件，和往年因为防御体系过载，导致的电网瘫痪大不相同。 最近几年，龙城电力集团对全城电网进行了全面技术升级，哪怕上百个小区同时“要塞化”，也能支撑电磁塔输出最强功率的攻击。 偏偏这五次，迷雾降临，怪兽从空间缝隙中狂涌而出的同时，临近发电厂都会遭遇神秘爆炸。 而这几座发电厂，明明没有被迷雾笼罩，不应该成为怪兽入侵的目标才对。 “早就有怪兽，在历次迷雾降临时，偷偷藏匿起来，并且悄无声息朝发电厂潜行过去，耐心蛰伏在发电厂的底下，等下次迷雾降临，发电厂全功率运转时，他们再发动自杀式地突袭，为新一批怪兽摧毁人类的房屋，创造有利条件。” 这是异兽调查局专家们的推论。 按照以往的战例，不同种类的怪兽，很少有协同作战的概念。 “不惜牺牲自己，为不同战场上的战友创造进攻机会”，似乎是专属于人类的理念。 倘若怪兽真的这么做了，就证明他们拥有了近似人类的智慧。 而知道潜伏并突袭“发电厂”这处重要设施，说明怪兽意识到了人类的防御体系和电能息息相关，又知道这些拥有巨大蒸汽塔的建筑，能为人类提供源源不断的电能。 怎么想，单纯的怪兽，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他们极有可能是吞噬了人类智慧的“异兽”。 市气象局预报，今夜又有迷雾降临。 而且，从空间涟漪的振幅来分析，是最近半年来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迷雾降临。 极有可能出现大批梦魇凶兽和地狱凶兽突入龙城。 最近半年，怪兽进化变异的速度加快，如剑戟魔猪这般的寻常怪兽，都有了十几二十种突变形态。 虽然超凡者和赤龙军，能依靠“极限流”等等针对性极强的全新战斗模式，在荒野中杀这些突变种一个片甲不留。 城市作战，却是两码事。 城里生活着大量普通市民。 很多重要设施里，还堆满了易燃易爆品。 而市民的住宅，即便再怎么加固，也不可能加固到战斗堡垒的程度。 杀死怪兽当然没错。 但如果一记毁天灭地的必杀技过去，将怪兽连同后面的住宅楼，连同里面的居民，统统轰成碎渣和肉泥，那也绝对算不上胜利。 巷战的难度比野战高十倍。 在己方唯一的城市里进行巷战，更是束手束脚，十成战斗力都未必能发挥出五成。 倘若关键时刻，再有怪兽窜出来破坏发电厂，导致电网大规模瘫痪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迷雾降临的范围，囊括了全城东西南北的七个区。 异兽调查局也只能将精兵强将分散到五座发电厂里，一一设防。 孟超和吕丝雅被部署在城北的垃圾发电厂。 这里采用了最先进的生物技术，不是用巨化沙虫，而是用经过调制的特殊微生物来处理垃圾。 经过微生物炮制的垃圾，再经过特殊工艺的发酵，会变成类似化肥的物质。 这种物质再混合怪兽的粪便，以及“雷霆石”等等火系和雷系晶石的粉末，就变成最好的燃料，转化效率远超地球时代任何一座火力发电厂，能将燃料中65%的热能转化成电能。 原本相当先进的生物技术，此刻却变成了极大的隐患。 因为发电厂的燃料发酵仓库内，还堆放着近千吨的半成品。 孟超不想知道这些半成品燃料一旦被异兽用秘法点燃，究竟会酿成多大规模的火灾。 反正在他的前世记忆碎片中，未来几年，波及全城的特大规模火灾，至少有三五次。 其中最严重的一次，甚至烧掉了三分之一座“金牙巢城”！ 第三百五十章 火焰老鼠 发电厂有自己的护厂队。 几次莫名其妙的燃烧和爆炸事故后，赤龙军也向发电厂派驻了特战小队。 这里属于城北的北山区，异兽调查局在这里也驻扎着一个区级的行动队。 三队人马来回拉网式搜索了十几遍，始终一无所获。 孟超仍旧心绪不宁，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晚上十点左右，诡秘的浓雾从虚空中荡漾开来，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和红芒，渐渐和夜空中低垂下来，如漩涡般的乌云连接成了一片。 伴随着阵阵刺耳的尖啸，夜空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撕裂，东南西北，全城各个方向，都有一枚枚巨大的，拖曳着触须，仿佛章鱼和水母混合体般，闪闪发亮的“眼球”，从裂缝里摇摇晃晃飞了出来。 裂空魔眼，怪兽入侵的先锋军。 本身没有太强的战斗力，却能释放出尖锐的精神攻击，轰炸人类的大脑皮层，令人类的心灵指数暴跌，被恐惧和迷乱吞噬。 最近几次迷雾降临时，裂空魔眼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多到让人觉得，是有某种神秘力量在背后操纵。 而且，裂空魔眼正在进化。 不但出现了触须强韧无比，能从百米高空射下触须，直接将人类卷走的变异体“死亡钓手”。 还出现了大量能干扰人类网络，令信息光缆和无线通讯统统切断的新品种。 怪兽学家们将这种变异体称为“混沌魔眼”。 表示他们一旦出现在战场上，将实施全频带阻塞干扰，屏蔽敌我双方的全部通讯。 对于组织严密，擅长协同作战的人类而言，自然是极大的麻烦。 孟超卓立于发电厂的制高点，一座如火山爆发般喷射着水蒸气的冷却塔之上，远眺着被裂空魔眼散发的幽光，侵染得五彩缤纷的夜空。 如同梦魇般的夜空之下，短距离的空间传送门已经打开，怪兽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出现在龙城的大街小巷，即便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这种最常见的怪兽，都比孟超刚刚重生时那次迷雾降临，要庞大和畸形得多。 他们双眸赤红，口吐白沫，肌肉因过度紧绷而扭曲，在杀戮本能的驱使下，开始冲击人类要塞化的社区和高楼大厦。 “哒哒哒哒！” 遍布全城的高炮阵地开始发话，在曳光弹的指引下，一条条火蛇腾空而起，汇聚成毁灭的巨浪，劈头盖脑朝数百头裂空魔眼卷去。 一些裂空魔眼被火蛇缠绕，瞬间射得千疮百孔，发出气球破裂般的尖啸声，挥舞着触手，在夜空中狂乱舞蹈——这副诡异的画面，简直比他们释放的精神攻击，更能令人类头皮发麻，胆战心惊。 更多裂空魔眼周身，却释放出一道道诡异的力场，改变了子弹的弹道，令子弹险之又险和他们擦身而过。 人类和怪兽都在学习战争。 在人类研发出“极限流”等针对怪兽的先进战斗模式同时，怪兽也在进化，越来越不害怕人类的子弹——至少是普通子弹的远距离攻击了。 “咻！咻！咻！咻!” 幸好人类还有火箭筒。 一些埋伏在高楼大厦上，携带热跟踪肩扛式火箭筒的士兵，早已锁定各自的猎物，当裂空魔眼降至百米以下的高度时，士兵们冷静地扣动扳机。 为了避免被裂空魔眼的精神攻击侵袭，射击刹那，士兵们都闭着眼睛。 但拥有热能跟踪的火箭弹，还是能精确找到目标。 这次，干扰力场便起不到太大作用，一头头裂空魔眼，都变成了一朵朵绚烂的烟花。 而在烟花的闪耀之下，更多空间被撕裂，更多虚空魔眼钻来出来。 一时间，全城有上百个社区和数百栋高楼大厦，同时遭遇怪兽的突袭。 通了高压电的铁丝网“噼啪”作响，闪耀出无比刺眼的电火花。 探照灯将社区战场映照得灯火通明，宛若白昼，令任何一头拥有“拟态”和“隐形”能力的怪兽都无所遁形。 电磁塔更是释放出一道道闪亮的电弧，如锐不可当的战刀，将张牙舞爪的怪兽劈开、烧焦。 坚不可摧的堡垒，需要大量电能来支撑。 龙城五座主要的发电厂，都进入超负荷运转状态。 一个小时的激战过去，城北的垃圾发电厂仍旧没有异动，除了两个机组因为长时间超负荷运转而暂时瘫痪之外，并没有明显人为迹象的纵火或者爆炸。 “会不会，怪兽并没有潜伏到这里？”吕丝雅在通讯频道里问孟超。 “不知道。” 孟超摇头，眼睛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夜空，喃喃道，“气象局说，这次迷雾降临的持续时间很长，说不定战斗要从深夜一直延续到黎明，如果我是怪兽，又拥有超卓的智慧，就不会选择现在动手。 “等到黎明之前，发电厂已经超负荷运转了整整一夜，人类的精神最疲惫，防御最松懈的时候再动手，不是更好些吗？” 孟超在烟囱上盘膝而坐，进入深度冥想状态。 突破三星灵聚境界，又觉醒大量前世记忆碎片的他，已经能以绝对冷静的心态，面对遭受战火荼毒的龙城。 即便裂空魔眼发出刺耳的尖叫，释放出一道又一道惊涛骇浪般的精神攻击，也不能扰乱他分毫。 他甚至有意识扩张自己的生命磁场，感知着怪兽的生命磁场，试图找到上百种不同族类的怪兽，能协同作战的秘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怪兽的攻势并没有减弱的趋势。 就连垃圾发电厂附近的钢铁集团，都承受着越来越重的压力。 驻守在这里的赤龙军特战队，和部分护厂队，忽然集结起来，冲出垃圾发电厂去。 “怎么回事？” 孟超猛地睁开眼睛，在通讯频道里问吕丝雅，“他们要去哪里？” “钢铁集团遭遇大批怪兽突袭，里面似乎混杂着几十头梦魇凶兽和几头地狱凶兽，钢铁厂的护厂队快抵挡不住了，他们赶去增援！” 吕丝雅叫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如果钢铁集团的防线守不住，被怪兽趁势突破到这里，发电厂仍旧要完蛋的！” “叶组长呢？” 孟超愣了一下，道，“异兽调查局总有更多高手的吧？” “半分钟前的消息，城中和城南的两处发电厂，同时发生神秘爆炸，疑似有异兽出没。” 吕丝雅道，“叶组长带着九组，赶去‘救火’了。” 孟超啐了一口。 忽然冷静下来。 鼻翼耸动，深吸一口气，道：“你有没有嗅到什么味道，好像是某种……油腻腻的可燃物质。” “有。” 吕丝雅道，“而且数量不少，正从地底深处，顺着管道窜上来。” 那是老鼠。 就在守护发电厂的部分防御力量，被抽调到伏击的钢铁集团防线去时，发电厂的地底突然钻出来数千头老鼠。 这些老鼠不像是孟超见过的任何一种鼠类怪兽。 他们油腻腻，圆滚滚，手脚又细又短，行动极其笨拙，别说孟超了，只要是赤龙军训练有素的射手，都能轻易击中。 但被子弹射中后，他们往往不会在瞬间死去，反而因为填充肚皮的可燃物质接触到了空气的缘故，“呼”，变成一颗颗熊熊燃烧的火球。 受到烈焰烧灼，极度痛楚的刺激，原本行动缓慢的老鼠，速度也会提升几个级数，到处乱窜的同时，也令火焰最大程度扩散开去。 一时间，伴随着“噼噼啪啪”的枪声，数百个火球在发电厂里尖叫和乱窜，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幸好，预见到火灾和爆炸的风险，异兽调查局联络了消防局，提前安排了一支精锐消防力量在这里。 其中包括好几位擅长热能传输的高手。 事实上，发电厂的工程师里，就有不少擅长构造灵磁力场，将化学能转化成电能，又或者将电能转化成热能的超凡者。 “噗！” 十几辆消防车一字排开，朝火焰鼠最密集的地方，喷射出一道道蛟龙般的水柱，将上百头熊熊燃烧的火焰鼠都狠狠轰飞出去。 发电厂的工程师们在旁边念念有词，灵纹从眉心一路蔓延到了指尖，十指化作两团灰雾，构造出一座座精巧绝伦的灵磁力场，将消防车轰出的水珠，变成一枚枚晶莹剔透的冰晶。 大地顿时冻结，不少火焰鼠的四肢都被凝冻在地上，饶是满身油脂仍旧疯狂燃烧，却无法踏出哪怕半步。 渐渐的，冰晶变成冰锥，冰锥又凝聚成了冰墙，冰墙围拢成一座小小的冰谷，将大部分火焰鼠都关在里面。 火焰鼠拼命挣扎，想要爬出冰谷，但就算他们侥幸成功，周身火焰都熄灭了大半，自己也被烧得焦头烂额，奄奄一息，哪有力气继续奔袭发电厂的要害？ 更别提，还有吕丝雅悬停在半空中掠阵。 和孟超交流切磋了大半年，她也渐渐从辅助系超凡者朝战斗系超凡者转化，“地刺术”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的程度。 看到有漏网之鱼，轻轻打个响指，便有一串串细小的地刺，无声无息戳出，将火焰鼠牢牢钉在地上。 第三百五十一章 指挥官 转眼间，上千头火焰鼠就被消灭得七七八八。 只剩下极少数漏网之鱼，没有被子弹洞穿，体内燃点极低的特殊油脂没能接触到空气，也就没有燃烧，还在晕头转向地逃窜。 孟超甩出锁链，将两头火焰鼠缠住，拖到自己面前，连毛都没拽掉半根。 先将一头火焰鼠用锁链牢牢捆住。 再摸出全套收割工具，对准另一头火焰鼠，狂喷了一通零下数十度的冷凝液。 等火焰鼠被冻得动弹不得，眼球外面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他这才不慌不忙，从脖子后面下刀，剥开头皮，完整取下它的头盖骨。 孟超的视觉，还没修炼到能取代显微镜的程度。 他在双眼上架了一副解剖专用的灵能显微镜，聚精会神地研究着火焰鼠的大脑。 欣赏片刻之后，又用比发丝更细的长针，剥离出火焰鼠的中枢神经。 这才用薄如蝉翼的手术刀片，将大脑分解成了不足一毫米的薄片。 将鼠脑研究透彻之后，他才开始解剖五脏六腑，分析火焰鼠体内的可燃物质。 十分钟后，孟超有了答案。 “这些畜生，应该潜伏在这里有些日子了——他们的肚子里，全都塞满了经过发酵的垃圾燃料，证明他们早就躲在发电厂的燃料仓库里狼吞虎咽，甚至把自己的肠胃塞爆。 “不过，我觉得他们仅仅是冲锋陷阵的小兵，一定还有‘指挥官’，躲在他们身后。” 吕丝雅问：“为什么？” “第一，你不觉得扑杀这些火焰鼠，实在太轻松了吗？” 孟超说，“这次迷雾降临的规模和持续时间，是最近半年都罕见的，如果我是拥有超卓智慧的异兽，绝对不会放过天赐良机，怎么可能只派区区老鼠来捣乱呢？ “第二，他们的肠胃明显无法彻底消化掉垃圾燃料，就算没有被射杀和烧死，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活活胀死，这说明，他们并非受到本能驱使，为了果腹而食用垃圾燃料，而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智慧所控制。 “第三，他们的大脑太小，也太简单了，很难想象这些火焰鼠能产生真正的智慧，并且和突入龙城的怪兽一起，执行‘协同作战’这么复杂的任务。 “雅姐，你来看这里，看到这头火焰鼠的前额上，有一个小小的窟窿没有？” 吕丝雅仔细观察，点头道：“看到了，里面还有一团……” “颅顶眼，这东西的学名叫做‘颅顶眼’。” 孟超说，“远古时代，很多脊椎动物都拥有不止一对眼睛，除了正常的双眼之外，还有一对眼球往往长在头顶，不过，具体有什么功能，就很难论证了。 “有些生物学家认为，‘颅顶眼’是用来感知光线，调节生物睡眠时间的；也有人认为，‘颅顶眼’能帮生物感知星球磁场的变化，实现非常精确的定位功能，就像是鸽子脑袋里的磁石一样；还有些专家认为，人类的‘松果体’就是从‘颅顶眼’进化而来。 “和绝大多数哺乳类怪兽一样，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鼠类怪兽的‘颅顶眼’早已封闭。 “但通过简单的基因调制，使鼠类怪兽呈现部分‘返祖化’的性状，重新长出‘颅顶眼’，也并非难事。 “至于它的功能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用来感知灵磁涟漪的变化，接收信息的。” 吕丝雅皱眉：“接收信息？” “你可以把它当成一枚生物信息接收芯片。” 孟超道，“藏匿在暗处的‘指挥官’，通过某种方式，放大它的脑电波，掀起灵能涟漪的微妙变化，这种变化被火焰鼠通过颅顶眼感知到，就相当于‘指挥官’向‘士兵’下达了指令，火焰鼠才会发动自杀式攻击。 “或许，这轮攻击的目的，仅仅是迷惑我们，让我们误以为，入侵者已经统统消灭了而已。” 吕丝雅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 亲眼见到孟超在那么多训练课程中，都有不可思议的表现。 而他私底下对部分训练科目的分析和评价，更是吕丝雅闻所未闻的。 现在的吕丝雅，非常相信孟超的判断。 她立刻道：“有办法找到‘指挥官’吗？” “我可以尝试着，找到‘指挥官’的大致范围，具体坐标，就要靠你极度敏锐的灵能感知力了。” 孟超说着，将几根比头发丝还细，还柔软的长针，戳进另一头火焰鼠的耳道。 他双眼微闭，神情专注，额头深处一滴冷汗，仿佛在进行超高难度的显微手术。 这头火焰鼠仅仅被锁链捆住，并没有被冻住中枢神经，按理说，应该能感知到痛楚。 但孟超连续往它的耳道内插入四枚长针，比手指还长的牛毛细针完全没入它的大脑，它却没有尖叫半声，眼球也仍旧滴溜溜乱转，仿佛没有感觉到半点不适。 吕丝雅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切断‘颅顶眼’和大脑之间的神经连接。” 孟超道，“这样，颅顶眼就有可能变成一枚单纯的……类似磁铁的器官，就像鸽子脑袋里的磁铁一样。” 吕丝雅道：“然后呢？” “然后，它就有可能带我们去找‘指挥官’。” 孟超说，“你应该知道鸽子就算相隔数百里，都能精确找到自己的巢穴，人类正是根据这一特性，才培育出了‘信鸽’吧？ “我猜，‘指挥官’的脑电波不可能太强烈，为了避免干扰，它向这些火焰鼠下达指令时，双方肯定待在一起，那里极有可能是‘指挥官’的蛰伏地点，也就是他们的巢穴。 “只要我切断了‘颅顶眼’和大脑的神经连接，火焰鼠就不再受任何外部指令的掌控，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将再次压倒一切，那么，它极有可能感知磁场，逃回它觉得最安全的地方——‘指挥官’所在的巢穴。” 孟超说着，抖开锁链。 脑中扎着长针的火焰鼠，一溜烟跑了出去。 “追！” 突破三星灵聚境界的孟超，自然不可能被一只小小的老鼠跑掉。 吕丝雅更是漂浮在半空中，看得一清二楚。 孟超一路上阻止了护厂队和异兽调查局的行动队员们开火。 直到火焰鼠逃到冷却塔附近，突然身形一闪，消失了。 孟超眯起眼睛，鼻尖耸动，很快找到冷却塔下面一条非常隐蔽的地缝。 “看来，要找到全厂的地下设施结构图，才能知道这头老鼠躲到了哪里。”孟超说。 “不用这么麻烦了。”吕丝雅微微一笑。 五指张开，狠狠一握，周身释放出强大无匹的灵磁力场，如钻地炸弹般轰入地底，仿佛制造了一场小规模地震，令大量岩石统统挤压在了一起。 最初半分钟，什么都没发生，只有烟尘从纵横交错的地缝中喷涌而出。 很快，一道黑影便从最粗大的地缝中一跃而出，朝冷却塔上蜿蜒爬去。 定睛观瞧，却是一条闪闪发亮的巨蟒。 它的鳞片呈现半透明的紫色，给人晶莹剔透之感，仿佛连五脏六腑都隐约可见。 鳞片摩擦，擦出一蓬蓬火星，更有电弧缠绕周身，令它像是腾云驾雾的蛟龙。 它的额头上长着一坨巨大的肉瘤，一鼓一吸，犹如追魂夺魄的战鼓，狠狠敲击着人类的大脑和心脏。 “蛇鼠一窝，这玩意儿就是‘指挥官’！” 孟超挥舞着链刃冲了上去。 突破三星灵聚境界之后，他的速度又提升了一个台阶，双脚狠狠蹬踏地面，都能蹬出炮弹轰炸的效果，借用一片烟尘遮蔽自己的身形，他已经高高跃起，到了闪电怪蟒的头顶 “滋滋滋滋！” 闪电怪蟒的鳞片瞬间变得完全透明。 一团电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咽喉内成形，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正好将半空中的孟超喷了个正着。 然而，被电弧撕裂的，仅仅是孟超的虚影而已。 这不是简单的残影或者光学迷彩。 而是孟超觉醒的前世记忆中，来自幽灵旅训练营，极高明的“分光幻影术”。 除了要以超高速度拖曳出残影。 更要将生命磁场灌注到残影之内，才能栩栩如生，令怪兽或者敌人上当。 真正的孟超，仍旧蛰伏在蹬踏掀起的烟尘中。 在闪电怪蟒吐出电浆的刹那，两柄链刃同时出手，形成螺旋杀阵，朝对方的七寸缠绕过去。 闪电怪蟒如同跌落滚烫的油锅般弹跳起来。 孟超的链刃也像是违反物理法则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折到了另一个方向，对闪电怪蟒的七寸紧追不舍。 闪电怪蟒发出了类似老鼠，“吱吱”的尖叫声。 脑袋上的肉瘤布满了血丝，又膨胀到极限，释放出尖锐的精神攻击。 孟超眯起眼睛，像是头痛欲裂的样子，链刃失去控制，如晒干的蚯蚓般耷拉下来。 闪电怪蟒眼底流露出“大喜过望”的光芒，转守为攻，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孟超的脖子。 孟超的双眸深处，却不见半点精神混乱的迷茫，只有冰封般的冷静，以及冰层皲裂泄露出来，锐不可当的杀意。 第三百五十二章 真正的袭击者 “降魔斩！” 孟超以手代刀，整条手臂上缠满了玄奥繁复的灵纹，灵能顺着灵纹爆发出来，形成一道三四米长的刀芒，又像是一根闪闪发亮的降魔杵，劈头盖脑朝闪电怪蟒砸去。 “轰！” 闪电怪蟒险之又险地闪过，大地却被孟超砸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孟超没有片刻喘息，第二道刀芒就在指尖荡漾，如影随形，追着闪电怪蟒不放。 一时间，闪电怪蟒被数十道刀芒笼罩。 “极限流”最大的优势，就是极限续航作战能力。 一旦被极限流武者缠绕住，除非意外，否则同级别怪兽是很难逃脱的。 孟超更是在片刻间摸透了闪电怪蟒喷射电浆的规律。 有几次，故意放慢节奏，装出力有不逮的样子，引诱闪电怪蟒反击。 而就在它喷出电浆之前的刹那，孟超指尖的刀芒，又会骤然间闪亮数倍，斩到它的七寸上，逼迫它将电浆硬生生吞咽回去。 闪电怪蟒被自己电了个七荤八素。 一缕缕白烟从鳞片间的缝隙里冒了出来。 它“吱吱”乱叫，怪尾横扫，在身后的冷却塔上，扫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纹。 孟超仍旧冷静如初，甚至不需要吕丝雅的帮忙，指尖弹出一道道细碎的刀芒，斩得闪电怪蟒晕头转向。 忽然，孟超收回刀芒，向后轻轻一跃，和闪电怪蟒拉开距离。 闪电怪蟒好不容易得到喘息和反击的机会，大喜过望，张开血盆大口，一团前所未有的电浆在咽喉中凝聚。 “小心！” 飞奔过来的超凡者们纷纷惊呼。 却是来不及了。 “噗！滋滋滋滋！” 闪电怪蟒冲着孟超的面门喷出电浆。 孟超视而不见，不躲不闪。 不可思议的一幕上演了。 电浆刚刚喷出口的刹那，就分裂成数百道电弧，反过来缠绕住了闪电怪蟒自己，将它电得口吐血沫，鳞片翘起，皮肉焦黑，双眼喷火，脑袋上用于精神控制的肉瘤，更是干瘪和耷拉下来。 闪电怪蟒像是抽筋般扭曲成一团，血肉统统崩裂，再也动弹不得。 超凡者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闪电怪蟒捆住，又往它体内注射了十几个单位的高浓度麻醉剂，这才大惑不解地回头看着孟超。 孟超上前，单膝跪地，小心翼翼从闪电怪蟒的头颅附近，抽出四根细若牛毛的银针。 这是他趁刚才，用《降魔斩》将闪电怪蟒斩得晕头转向时，神不知鬼不觉，刺入对方的大脑，切断大脑和中枢神经的部分接驳。 不但令闪电怪蟒丧失了运动机能，更令对方无法免疫自身的电浆攻击。 貌似魔法般的技巧，却建立在对怪兽结构有着无比深刻的认识，并且拥有远超常人，细腻无比的收割术的基础之上。 这是资深收割者，独有的战术。 四周的护厂队员们，以及异兽调查局的行动队员们，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强烈的震惊。 其实，孟超现在的知名度并不小，刚到发电厂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认出他。 不过，在四五十岁的高级工程师们，以及异兽调查局身经百战的行动队员们想来，孟超再怎么厉害，也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大学都没毕业，只能说在同龄人当中出类拔萃而已。 参加这次防御发电厂的行动，无非也是来见识一下，积累点儿实战经验而已。 没想到，孟超能瞬间锁定怪兽的“指挥官”。 而且在大队人马还没赶到前，就将拥有高度智慧的怪兽制服了。 活捉怪兽的难度，比斩杀怪兽的难度更高十倍。 所有超凡者都非常清楚这个道理。 看着孟超的眼神，愈发钦佩和狐疑。 孟超微微一笑。 攥紧了因为过度施展《降魔斩》而滚烫的手掌。 像是攥着一块达到熔点的钢铁。 突破三星灵聚境界，灵能循环的速度，释放的极值，以及器官变异对身体基础性能的提升……都还在其次。 关键是，随着周身70%的灵脉呈现出水晶化的特质，又从导师以及神秘强者那里，学到了全新的灵磁力场构造方法，现在的他，战术选择余地更大，更能结合前世战斗经验，施展出剑走偏锋，千变万化，超越时代的战法。 “同样是三星灵聚境界，但我却是来自‘几十年后’的三星灵聚，以战斗力来衡量，现在的我，应该远超怒涛山脉底下的秦虎，以及龙城所有三星超凡了吧？” 感知着力量如浪潮般不断冲刷着周身肌肉、神经和骨骼，孟超说不出的爽快，心想，“守住了垃圾发电厂，城北一片的数百个小区，防御体系就不会出问题，今天又改变了未来，为龙城做出了小小的贡献，不知道，能奖励多少贡献值呢？” 眨巴了半天眼睛。 眼角却没跳出半个贡献值。 “呃……” 孟超忽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通常这种情况，就说明任务并未结束，敌人还没彻底消灭，还不到结算的时候。 “不会吧？”孟超喃喃自语。 轰！ 话音未落，发电厂深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一团火球腾空而起，在七彩纷呈的夜幕中，渐渐变成张牙舞爪的黑云。 “是发电机组的方向！” 吕丝雅漂浮在半空中，充当了观察哨的角色，一眼就看出来。 “怎么可能！” 孟超和众多超凡者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发电机组是整座发电厂的核心。 当然是防御体系的重中之重。 最近几天，已经来回拉网式搜索了很多遍，将所有可能被怪兽利用的管道统统封闭起来，那些阴暗狭窄的犄角旮旯，也都设置了陷阱和警戒措施，又派精兵强将巡逻，确保没有死角。 无论闪电怪蟒还是火焰鼠，都只能在冷却塔一带活动，靠近发电机组的地方，怪兽是绝对渗透不进去的。 明显不属于正常故障的爆炸，究竟是谁引发的呢？ 孟超急忙和超凡者们一起，旋风冲到发电机组附近。 发现这里浓雾弥漫，不少蒸汽管道都被破坏，白雾蒸腾，像是澡堂，温度极高，能见度却降至极限。 吕丝雅也在半空中打着手势，表示看不太清楚里面的状况。 白雾中忽然传来“噼噼啪啪”的枪声。 孟超上前两步，险些被一具尸体绊倒。 低头检查尸体，发现是发电厂的一名护厂队员。 但他的致命伤，却是正中眼窝的枪伤。 一枚眼球连同大脑都被贯穿，另一枚完好无损的眼球，却写满了震惊，仿佛死亡降临时，兀自不敢相信。 “枪伤？” 孟超喃喃自语。 怪兽会用枪吗？ 孟超沉吟片刻，一个激灵，在通讯频道中叫道，“大家小心，破坏者极有可能是人类，重复一遍，破坏者极有可能是人类，手里有枪，随时会朝我们发起攻击，不要轻易靠近部署在这里的人！” “人，人类？” 护厂队员们毛骨悚然，如临大敌。 “先把蒸汽管道封闭，再让消防车远距离喷洒，把能见度提升一些再说！”孟超飞快道。 四辆消防车从外围喷洒，如瓢泼大雨般驱散了蒸汽的遮掩，露出满地尸体，还孤零零站着的三个人。 无论倒下还是站着的人，身上都穿着垃圾发电厂的制服，不是本厂工程师，就是从电力集团调来支援的强者。 看到这么多同伴倒在地上，孟超这边的护厂队员们心痛如绞，心急如焚。 但他们并没有冲动地跑上去。 因为用夜视镜可以清楚看到，倒地者受的都是枪伤。 不少人还是仰面栽倒，脑袋从后面被人打爆。 ——若非熟悉和信任的人，谁能神不知鬼不觉走到他们身后，近距离将他们杀死？ “方队长，究竟发生什么事？” 孟超这边，一名护厂队员高声问道。 对面三人充耳不闻，像是迷路般转个不停。 他们的步伐略显僵硬，一高一低，好似忘记了怎么走路，又像是在地上找什么东西。 不一时，他们找到几具尸体，缓缓蹲下，摸索一阵，从尸体上找到了挂满手雷的武装带。 孟超这边，所有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方队长，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死了，究竟是谁干的！”护厂队员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对方仍旧毫不理会，将三四条武装带扛在肩上，拖曳着脚步，朝发电机组走去。 “砰砰砰！” 孟超连开三枪，正好打在方队长和另外两名队员的脚尖前面。 方队长终于回头，瞪了孟超一眼。 而四辆消防车上的探照灯，也将方队长和另外两名队员的脸，照得一清二楚。 “嘶——”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方队长三人神色木然，眼球漆黑一片，原本应该是眼白的地方，统统被黑雾吞噬，脸上更是爬满了粗大到暴突出来的血管，血管里不知有什么东西在拼命蠕动，模样比丧尸更恐怖。 “方队长，别动，否则我们要开枪了！” 护厂队员们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上百支枪械直指片刻前的战友。 方队长三人的脑袋抬起四十五度，黑暗的双眼凝视着黑暗的夜空。 片刻之后，他们的喉咙深处发出“嘶嘶”的嘶鸣，那是人类绝对无法发出的尖啸。 两名手下攥紧武装带，姿势怪异地朝孟超这边冲来。 方队长则抱着十几枚手雷，踉踉跄跄朝发电机组冲去。 第三百五十三章 蚀脑虫 “别开枪！” 孟超阻止了护厂队员们。 自己掌心却出现了两柄小巧玲珑的微型冲锋枪。 “砰砰砰砰砰！” 微型冲锋枪射出了半自动步枪的精度。 伴随着抑扬顿挫的枪声，对面两名脸部被粗大血管缠绕的怪人发出惨叫。 他们的手指都被孟超打断，手掌也被射爆，武装带连同上面的手雷，全都脱手而出。 孟超继续朝武装带射击，子弹不偏不倚，统统射在武装带的金属构件上，令武装带远远抛飞出去，既没有射穿武装带，也没有射爆挂在上面的手雷。 失去武装带，两名怪人变得无比疯狂，不顾手掌鲜血直流，嗷嗷直叫着朝孟超扑来。 孟超将两柄微型冲锋枪收纳到背后的交叉枪套内，手指一撮，指间出现四枚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柳叶刀刃。 夜幕掩映下，没人看清楚他的动作，就看到两名怪人倒在地上，从大腿根到脚踝，十几处重要的筋腱，都被孟超割断。 他们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反而变得愈发癫狂，像是有一条条触手在面部皮肤下面疯狂蠕动，摆出比丧尸更狰狞的表情。 直到吕丝雅从地底升起横七竖八的几十根地刺，形成两座牢笼，将他们紧紧关在里面，两名怪人才稍微消停一些。 而这时候，剩下的“方队长”，也已经将第一副挂满了手雷的武装带甩了出去。 轰轰轰轰轰！ 就算发电厂核心车间的建筑外立面都如堡垒般坚硬。 也被炸出了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裂缝。 方队长手舞足蹈，想要挤进去。 孟超抛出两柄链刃，不偏不倚，直刺他的背心。 方队长怪叫一声，用机械舞般诡异的动作，躲开孟超的攻击。 孟超趁机窜出数十米，进入白刃相向的距离。 方队长整张脸都憋得通红，甚至有一颗颗细小的血珠，从毛孔中渗透出来。 粗大暴突的血管，也从面部一路延伸到了双臂，令他的双臂骤然膨胀，像是两柄千吨巨锤那样，狠狠轰在孟超的胸膛之上。 孟超身后，熟悉方队长的护厂队员们发出惊呼。 这名方队长，原本就是垃圾发电厂战斗力最强的超凡者之一。 否则，也不会将“守护发电机组”这样至关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他的重拳，可是连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的头盖骨都能打爆，变成指甲盖大小的碎片的。 岂料，孟超硬生生承受他如疯似魔的一击，却连身形都没摇晃半下，连闷哼都没发出一声，更别提骨骼碎裂之声。 只见孟超周身肌肉，都如浪潮汹涌般波动着，非但用《波纹劲》消解掉了绝大部分冲击力，甚至将对方的拳力纳为己用，帮自己的《龙蛇劲》完成蓄力。 轰！ 孟超身形一矮，切入牛高马大的方队长的防御圈，一记简单粗暴的上勾拳，《龙蛇劲》如同火箭，发出比手雷爆炸更加炸裂的声音，将方队长高高抡飞起来。 一拳，就将陷入疯狂的方队长打浮空，什么架势和力量，统统溃不成军。 极限流最讲究将敌人打浮空之后，追加的连续技。 但面对方队长这种级数的敌人，刚刚冲上三星，自信心爆炸的孟超，根本没有施展连续技的必要。 他叉开五指，如烧红的铁钳般，深深嵌入方队长的面门。 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的爆响，数百块肌肉同时蠕动，狂暴无匹的力量汇聚到一处，将方队长从半空拽了下来。 凶悍绝伦的《莽牛劲》，一股脑儿涌入方队长的脑袋，在地上砸出一个半米多深的大坑。 方队长只剩下双腿，还像是两根颤栗的芦柴棒一样露在外面，先是冲着夜空抖了半天，随后，无力地耷拉下来。 等众多护厂队员围上来时，孟超已经将方队长重新拽了出来。 他脸上仍旧爬满了粗大暴突的血管。 像是爬满一条条丑陋的虫子。 但面对孟超的暴虐，却只剩下恐惧，再没有半点疯狂。 就算孟超没有割断他的脚筋，也没有打折他的手臂。 他都老老实实，一动都不敢动。 护厂队员们面面相觑，艰难吞了口唾沫，实在不知道谁更令人恐惧——究竟是狂性大发的方队长，还是降临般的孟超。 就连异兽调查局的行动队员们，也收起了早先的轻视之心，纷纷在心里嘀咕：“不愧是九组，这小子真狠！” 话说回来，好端端的，方队长和两名队员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还不顾一切，朝自己应该守卫的发电机组发动袭击呢？ 孟超单膝跪在方队长的胸口，用手电筒照着他的双眼，发现他的瞳孔边界不清，对光照的反应有些迟钝。 看着他脸上缓缓蠕动的血管，孟超沉吟片刻，将方队长翻过来，用一柄细长的镊子，拨开他后脑的头发。 果然—— 一头半透明的古怪虫子，正扒在方队长的后脑上！ 这头虫子有些像是跳蚤和水蛭的混合体。 八条肢体就像是八条触手般，深深扎入方队长的后脑。 而它的身体下面，似乎还长着吸盘和倒刺般的结构，能死死扒住方队长的皮肤。 只不过，因为孟超按着方队长的脑袋，将他狠狠撞在地上，把这头虫子也撞得血肉模糊，失去部分控制。 此刻的方队长，才显得没有那么强烈的攻击性。 众人都看到血肉模糊的虫子。 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吕丝雅撤去地刺。 众人七手八脚上前，按住另外两名怪人的四肢，将他们翻了过来。 孟超逐一检查，果然在这两名怪人的脑后，发现两只更加完整的虫子。 “蚀脑虫，怪兽战争后期出现，一种非常隐秘而危险的虫类。” 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闪耀，浮现出这种怪兽的信息，“半透明的身体拥有一定的拟态伪装能力，肢体发达的弹跳力，给予他们强劲的运动机能，让他们能从阴暗的角落里，一下子跳到人类的肩膀和背后，最终，吸附在人类的后脑上。 “他们能分泌出一种特殊的麻醉液，让人感知不到皮肤撕裂和血肉蠕动的痛楚，甚至会下意识忽略他们的存在。 “随后，他们的触手就会刺入人类的颈椎，一路延伸到大脑，劫持人类的大脑皮层和中枢神经。 “蚀脑虫是怪兽文明针对人类文明，专门进化出来，拥有强大控制力的‘心灵武器’。 “他们本身没有精神攻击能力——结构这么简单的低等生物，也不可能控制人类这样的高等哺乳动物，完成复杂的战术指令。 “但他们却相当于一枚枚‘控制芯片’，能充当人类和拥有超卓智慧的高等异兽之间的传输中继站。 “高智慧异兽通过‘裂空魔眼’这样拥有强大精神攻击力的怪兽，以‘全城广播’的方式，将指令传输到蚀脑虫体内。 “蚀脑虫的触须，再代替中枢神经，将指令输入人类的大脑，便能劫持人类的意志，把人类变成怪兽的傀儡。” “这，这是什么？” 除了孟超，还没人知道蚀脑虫的可怕。 就算异兽调查局的行动队员们，也没见过如此诡异的虫类怪兽。 “别动，快找脑外科专家。” 孟超说，“这种虫子的触手很长，已经深深扎根在他们三个的大脑里，不是我们可以轻易拔出来的，想要救他们的话，就要立刻进行脑外科手术，这样才能同时提取到完美的异虫样本。 “另外，三人成组，互相检查一下后脑，两人检查的同时，另一人持枪在旁边警戒，小心，这种虫子的迷惑性很强，很有可能隐藏在你的后脑，而你就算摸到，都会下意识忽略过去。” 众人大吃一惊，看着方队长等三人惨不忍睹的模样，全都渗出一身冷汗，急忙互相检查。 孟超也和吕丝雅互相检查了后脑，确保头发里没有藏匿任何异物，这才稍稍放心。 “连蚀脑虫都已出现，前世记忆碎片中的怪兽文明，正在浮出水面。” 孟超心想，“不过，现在的蚀脑虫，似乎还没完成调制——它对人类的控制实在太拙劣了，把人变成这么形貌狰狞，动作僵硬，比丧尸还丑陋的样子，简直在人脸上写着‘我被控制了’五个大字。 “前世的蚀脑虫，更隐蔽，更阴险，也更高效。 “被那时候的蚀脑虫控制，人类根本不会显露出半点异样，仍旧拥有正常的思维和情感，可以和同事、战友、家人完美交流，也能用更精细和缜密的手法，实现异兽下达的指令，而不是这么简单粗暴，用手雷在建筑外面‘轰轰轰’。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怪兽文明还没做好决战准备，从‘九大妖神’到普通怪兽、超兽和异兽，都还在调制和进化中。 “或者说，怪兽文明还没真正诞生，那个穿越之后，被异界侵蚀的卫星城镇，还没彻底变成恐怖的魔窟。 “这一世，龙城掌握主动，他们是仓促应战。 “那就一定有机会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 迷雾的余波 异兽没有再进攻城北发电厂。 但孟超等人也没有放松警惕。 因为夜空中如超巨型漩涡般的空间缝隙仍旧存在，源源不断吞吐着来自怪兽山脉深处的各种飞行类怪兽。 如巨型眼球和发光水母，又长满触须，拥有强大精神攻击能力的“裂空魔眼”。 最高速度突破音速，翅膀边缘极度锋利，能将人类装甲飞艇的气囊直接割破的“闪电金雕”。 还有成群结队的巨型蚊虫，凝聚起来，就像是蠕动的风暴，又似从天而降的魔掌，能将人类死死缠绕住，直接拖曳到半空中，几分钟内，所有血肉都会啃噬殆尽，被他们甩下来的，只剩下一具白惨惨的骷髅。 各种形貌狰狞的怪兽，泛着七彩纷呈的光芒，在龙城上空肆虐，是字面意义上的“群魔乱舞”。 激战持续整整一夜。 直到黎明来临，仍有小股怪兽在城里流窜，依托废墟、沟渠、管道，以及高楼大厦之间错综复杂的通风系统和人类周旋。 零星的枪炮声和楼房崩塌的轰鸣，反复折磨着人类濒临崩溃的神经。 守卫发电厂的任务完成，孟超又干起了收割者的老本行。 今次迷雾降临，为龙城带来近百万吨的怪兽尸骸，必须争分夺秒收割，否则极有可能尸变和引发瘟疫。 孟超在垃圾发电厂和城北钢铁厂忙活了整整一天。 直到黄昏降临时，才能拖曳着沉重的脚步，甩着快要失去知觉的手，回到异兽调查局去分析怪兽进化的最新进展。 一路上，他看到数十个居民小区的防御体系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至少十几个小区都被怪兽攻破。 虽然居民及时逃到了小区地底的避难所。 但房屋却被严重损毁，无数居民温暖的家庭，都变成了熊熊燃烧的残垣断壁。 而堆积如山的怪兽尸骸，因为来不及处理的缘故，统统腐败变质，令居民小区内外，飘荡着一层黄绿色的氤氲，刺鼻的气味足以激出眼泪。 更有“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从看似完好无损的楼房内传来。 那是怪兽死后，尸体腐败变质，变成生化炸弹，爆出一团团酸液和毒液的声音。 很多酸液会侵蚀墙体内的钢筋混凝土，令楼房的强度大幅降低。 毒液则会渗入墙体，在今后数年内缓慢释放，对人体，特别是儿童的呼吸系统和血液系统，造成不可逆的终生伤害。 换言之，这些看似仍旧矗立在家园之上的楼房，也被严重污染，不再适合人类居住。 孟超看到很多居民满脸茫然，在支离破碎的小区门口站着或者蹲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有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女孩，抱着一只缺胳膊断腿的玩具熊，自己眼角都噙满了泪水，却在小声安慰玩具熊，似乎让小熊别怕。 她的父亲捋起袖管，怒气冲冲，想要把血肉模糊的怪兽尸骸，揍得再血肉模糊一些。 母亲则想回家去抢救出一些东西，但几栋楼房崩塌的废墟堆积在一起，又被怪兽喷射的烈焰焚烧过，怎么分得出，哪里才是他们的家。 眼前这副场景，和孟超记忆碎片中，前世怪兽战争中后期的惨状融合到一起，提醒他未来没有这么容易改变。 也提醒龙城人，就算取得了北线大捷，最终的胜利，也远远没有降临。 在异兽调查局，孟超从也叶晓星那里，了解到了这次迷雾降临的战场全貌。 不出所料，很多证据和数据都表明，“怪兽战争”进入后半程，战争模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怪兽变得更聪明了。 即便普通怪兽的战场协同能力都大幅提升——以往，迷雾降临时，不同怪兽顺着空间缝隙喷涌而出的时间，并非完全一致，而他们往往一出现，就迫不及待向人类社区发起攻击，正好被人类抓住时间差，各个击破。 很多天境强者，完全有时间在清除一个社区的怪兽之后，再飞到另一个社区，从而保障四五个社区的安全。 同时，因为没有阵型和火力的概念，很多怪兽明明占据数量上的优势，却习惯了排成一字长蛇阵，闷着头朝人类的机枪和高炮阵地冲，除了把自己变成活靶子，浪费人类的弹药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次迷雾降临中，很多怪兽，特别是大脑相对发达的哺乳类怪兽，以及拥有集群智慧的虫类怪兽，都学乖了，知道首先聚拢一下兵力，协调一下时间，再同时冲击人类社区，让强者们顾此失彼，疲于奔命。 甚至有大批怪兽从严阵以待的人类社区门口飞驰而过，集中四五种不同的怪兽，同时进攻防御相对薄弱的老旧社区，用“集中兵力”的方法，打了人类一个措手不及。 第二，怪兽还学会了进攻龙城的重点目标。 发电厂，自来水厂，晶石仓库，基因农场，全都遭遇了怪兽的突袭。 其中，自来水厂和基因农场，是怪兽进攻的重中之重。 除了昨夜降临的怪兽之外，早就有一批如“火焰鼠，闪电怪蟒，蚀脑虫”之类的异兽，藏匿在自来水厂和基因农场的附近。 就算他们的自杀式攻击，没能攻破支撑龙城运转的基础设施。 但死后自爆出来的酸液和毒液，却严重污染了水源和农场，令龙城原本就捉襟见肘的物资供应，愈发雪上加霜。 第三，怪兽还学会了刺杀人类的重点目标。 龙城很多前沿学科的专家，都在昨晚的迷雾侵袭中遭遇刺杀，或者被成群结队的怪兽袭击。 虽然大部分专家都幸免于难，伤亡率仍旧大幅超越以往任何一次迷雾降临。 很难相信这么多专家的伤亡，只是不幸的巧合。 但要说怪兽已经掌握了龙城各学科专家的名单，趁乱实施“定点清除”，听上去何止不可思议，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考虑到异兽针对人类的大脑和中枢神经，专门调制出了“蚀脑虫”这样的东西。 异兽调查局的担忧极有可能是真的——异兽甚至“异人”，早已渗透到龙城内部，暗中观察，思索，学习，并渐渐发展出了数以他们的“异兽文明”。 迷雾降临虽然结束。 这一战的余波却远远没有平息。 首先是瘟疫。 大战之后必有大疫，这是兵法的常识。 更别提在异界这样一个病毒、细菌和细胞都过度活跃的地方，而且异兽极有可能针对人类的免疫系统，专门提升了怪兽死后，尸体爆裂，病菌传染的能力。 之后一个多月里，龙城连续爆发了三次规模不小的瘟疫，源头都是全新变异的菌株，对人类有极强的针对性，不太像是天然突变的结果，倒像是基因调制的产物。 其中一次瘟疫，甚至令灭绝已久的丧尸病毒死灰复燃。 全新的丧尸病毒突变体，能令人类在短短半分钟内变成运动机能极强的丧尸，一口气跳上三四层楼都不再话下，就算被人类爆头，都有可能在五脏六腑的爆炸中，喷射出携带致命病毒的毒液。 扑灭这几场瘟疫极不容易。 因为大批居民的住宅都被怪兽污染和损毁，不得不住在帐篷和临时的活动板房里。 空间狭小，物资匮乏，基本的清洁用水和干净卫生的食物都无法保障，自然为病菌的传播，创造了有利条件。 和病菌一起传播的，还有人与人之间的戾气。 就算谦谦君子，在物资极度匮乏的环境中，都会被求生本能刺激，渐渐恢复原始的野性。 每次大规模迷雾降临后的三五个月内，龙城的犯罪率都会激增数倍。 除了物资短缺，还有怪兽降临，导致人类心灵指数暴跌，产生各种精神扭曲的后遗症。 ——就算心灵指数暴跌之后，能恢复正常值，也不代表脑域深处没有残留损伤。 就像伤口愈合，总会残留丑陋的伤疤一样。 对超凡者来说，更是如此。 一方面，超凡者是抵抗怪兽的先锋军，冲在第一线，要面对更多怪兽的精神攻击，心灵指数更容易暴涨暴跌。 就算坚硬的铁片，在反复弯折之后，都会金属疲劳，直接断裂。 更别说人类既脆弱，又神秘的精神。 另一方面，脑细胞和中枢神经受到灵能的长期刺激，原本就比普通人更容易走火入魔。 而“驭兽师”，“机械师”等等职业，需要放开大脑断口，用脑电波来操纵生化兽和符文机械，更容易遭到异兽的入侵，植入邪恶的种子。 于是，每次大规模迷雾降临之后，总有很多战功卓著的英雄，走火入魔，堕入黑暗，变成为非作歹的邪恶超凡者。 这是非常无奈，也非常可惜的事情。 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不是不想解决这些问题。 没人愿意眼睁睁看着无数市民流离失所。 也没人愿意看到昨天还笑颜如花的同伴，变成嘴角流淌着毒液的丧尸。 更没人愿意看到市民之间，为了一瓶饮用水而大打出手；而原本发誓要永远守护龙城的英雄，却被黑暗侵蚀，沦为恶魔和疯子。 可是，想要彻底解决这些问题，就需要天文数字的资源。 第三百五十五章 风暴将至 龙城不是没有资源。 但绝大部分资源，都蕴藏在碎星湖区、墓碑森林、怒涛山脉，以及刚刚打下来的迷雾后面。 那里山高林密，遍布沼泽和陷阱，虽然大型怪兽已经被斩杀殆尽，蛇虫鼠蚁却是源源不绝。 饶是龙城掌握了远超地球的黑科技，想要将这些资源统统开发出来，仍旧需要数年时间，以及大量开发和建设资源。 这几年，是龙城的关键期，也是阵痛期。 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不得不面临残酷的抉择——有限的资源，究竟是投入到龙城的重建和防御，保障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以及修炼权利；还是投入到龙城外围的开发，并积极搜索、拯救和打击有可能失落在迷雾深处的卫星城镇上。 第一个选择，是为了龙城的现在。 第二个选择，是为了龙城的明天。 前世，孟超记得，高层选择了“明天”。 即便城里的资源再匮乏，普通民众的生存环境再恶劣，各种矛盾再激化，生存委员会都咬牙积攒出了一笔资源，投入超凡者的培养和激励中去，最终打赢了怪兽战争。 代价是社会矛盾极度尖锐，生活困苦的普通民众对高高在上的超凡者产生怀疑甚至敌意，这种怀疑和敌意被异兽利用，在龙城内部兴风作浪，令所谓的“胜利”变得格外惨烈，亦埋下了日后令龙城毁灭的隐患。 今世的龙城，虽然打赢了北线攻势，但为了开发周边区域，更为了一鼓作气消灭蛰伏在迷雾深处的敌人，不得不抽调大量资源到城市外部，却忽略了数千万市民的生活状态——这个问题，依旧没能解决。 很多民众对生存委员会的做法都颇有微词。 比方说，在居住问题上。 因为迷雾降临时，很多重要人物都遭到刺杀，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专家学者或者公司管理层，都心有余悸，想要立刻搬到防御体系更严密，邻居当中强者更多的高档小区去。 高档小区供不应求，无论租金还是房价全都涨疯了。 “龙城壹号”这样的顶级豪宅自不必说。 就连刚刚发生过凶案的“世嘉天城”，房价都在短短一个月内上涨了50%，令普通市民瞠目结舌。 平心而论，无论专家学者还是企业高层，只要凭自己的智慧和本事赚钱，愿意搬到哪里去住，都是他们的自由。 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也有义务，保障这些重要人物的安全，因而在各个高档小区周围，又强化了一层防御体系。 但是，看在那些家园被怪兽摧毁，不得不住在帐篷或者简易工棚里，忍受着人头攒动，隔墙有耳，闷热潮湿的居住环境，还要时刻提心吊胆瘟疫传播，随时会有丧尸跃起伤人的普通市民眼里，这些争先恐后搬到“世嘉天城”甚至“龙城壹号”里的重要人物们，总有点儿“天差地别，非我族类”的感觉。 受到战争影响，晶石、基因药剂、强化营养剂的价格，也是一日三涨，很快涨到普通家庭咬碎牙齿都买不起的程度。 孩子是普通人家最大的希望。 原本，哪怕自己只是个资质平庸的普通人，干着一份日夜操劳却薪水微薄的工作，但只要吃糠咽菜之后，能节约一点钱，保障孩子最基本的修炼支出，有那么一丁点希望能考上大学，甚至，只要能当上残星超凡就好。 那么，这个家庭仍旧是有盼头的，家长们工作起来更有劲头，孩子们有了目标，至少不会走上歪路。 但意识到怪兽战争不会这么容易结束，甚至进入更加诡谲叵测的全新阶段之后。 全城所有超凡者都在拼命修炼。 为此，他们疯狂采购资源，将现金和超凡币，统统兑换成了晶石，基因药剂，强化营养剂，各种怪兽原材料和天材地宝。 很多超凡者一时间根本消化吸收不了这么多资源。 但没关系，基因药剂和强化营养剂的保质期很长，晶石更是相当于黄金和白银的硬通货，就算自己修炼不了，囤积居奇，也能大赚一笔。 很多超凡者都超额采购修炼资源，推动修炼资源的价格不断上涨，甚至到了有价无市的程度。 如此一来，就苦了普通人家的孩子们。 这是一个超凡者主宰的世界。 倘若孩子连一丁点成为超凡者的希望都没有。 普通市民就很难找到，自己和孩子们继续生存在这个丧尸横行、怪兽出没、神秘莫测的异界的动力了。 倒不至于寻死觅活。 但普通市民看着超凡者们的眼神，总归是越来越异样的。 残星超凡和中低阶超凡者倒还好，大家平时接触比较多，很多残星超凡也遇到了买不起修炼资源，住不起豪华公寓等等问题，和普通市民同病相怜。 再说，真的遇到怪兽，中低阶超凡者们都在普通民众的眼皮子底下战斗，他们的付出和牺牲，善良的市民们还是看在眼里的。 但对于高高在上，神出鬼没的高阶超凡者，普通居民很难理解他们的研究项目，亦搞不懂他们玄奥繁复的修炼内容，只看到他们和他们的家属们，过着灯红酒绿，光鲜亮丽的生活，而他们掌控的九大超级企业，亦在龙城外围的大开发中占尽好处，规模越来越庞大。 倘若这时候，林川复活，在普通市民当中散布他那套“剑戟魔猪和钻石九头龙”的论调，一定大有市场的。 就连孟超也遇到了这个问题。 上次迷雾降临中，作为老旧小区的天福苑也受到了严重冲击，防御体系被怪兽的獠牙捅得千疮百孔。 虽然怪兽只破坏了外围的几栋楼房，并没有前进到孟超家所在的单元。 但看到居住在小区最外面几栋楼房里的街坊邻居，全都失去家园，不得不临时在小区里搭帐篷和简易工棚，孟超暗暗不忍，更是心有余悸。 怪兽进化得越来越聪明。 下次，未必有这么幸运了。 如果只是他自己，他愿意留下来和天福苑的街坊们并肩作战。 但家里还有父母，以及渐渐觉醒神秘力量，随时会黑化成黑夜魔女的妹妹。 孟超不得不考虑，搬出天福苑，找一处防御体系比较完善的中高档小区。 但妹妹一年前就说过，天福苑是他们的家，如果所有强者都搬出天福苑，这里只剩下老弱病残的话，岂不是更容易被怪兽攻破？ 为了捍卫家园，白嘉草是宁死不退的。 而这时候搬出天福苑，总有点儿抛弃几十年街坊邻居的感觉，不说会不会导致妹妹再度黑化，孟超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个问题，孟超纠结了一个月。 就在这一个月里，龙城中高档小区的房价上涨了50%。 孟超目瞪口呆，挠头心想，自己前世怎么没遇到这个问题？ 哦，前世的他，这会儿还在医院里为父母的医疗费发愁，别说涨50%，就算中高档小区的价格跌50%，也和他没半根毛的关系。 孟超心思电转。 以重生者的睿智，加上大数据的分析，辅以冷静的思索，下了结论。 眼前这波上涨，只不过是迷雾降临的余波，是部分心志不坚的有钱人，恐慌性购房而已。 只要局势稳定下来，房价肯定会报复性下跌，等那时候，自己再入手不迟。 做出这个决定的第二个月，房价又上涨了50%，创下两个月翻番的壮举。 “……” 孟超决定，肩负起超凡者的责任，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他要留下来，和天福苑共存亡！ 局势混乱，人心思变，各种思潮相继出现，很多强者和组织都在思索救亡图存的道理，他们推演着龙城的未来，并得出一个个截然相反的结论。 在农大校园里，孟超也敏锐发现，同学们的心态渐渐变得浮躁。 专心致志上课的人越来越少，校园论坛里的帖子，以及公开的辩论会却越来越多。 “练武拯救不了龙城”，“驭兽拯救不了龙城”，“符文机械拯救不了龙城”，这样的论调渐渐流行，仿佛身为当代青年，不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就显得麻木不仁似的。 孟超的同学谢锋，是此类辩论的狂热爱好者。 孟超也跟着他，去旁观过几场同学们的讨论会。 讨论的议题，从“是否应该提高超凡者的税率，实施超额累进，超凡者每提升一个境界，就提高一级税率，把更多税款都用于普通市民的福利，尽量缩小龙城的阶层差距”。 到“超凡者占据智慧和体能上的优势，和普通人之间，是否存在不公平竞争，是否应该在绝大部分基层工作岗位上，划定超凡者和普通人的比例，必须招聘一定数量的普通人”。 还有“九大超级企业的存在，对龙城的未来发展究竟是利是弊，是否应该限制甚至拆分九大超级企业，让更多权力都集中到生存委员会的手里”。 甚至“人类的极限在哪里，神境超凡是否还算人类，如何确保神境强者能永远将普通人当成同类，为普通人谋福利？” 同学们的争论自然谈不上高明，连有理有据都很难做到，很多时候非常幼稚，仅仅是情绪化的发泄而已。 也有很多九大超级企业出身的同学，煞有介事表示，为了龙城的未来，应该限制超级企业的发展，一切荣耀和权力，都应该归属于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 他们的发言得到了热烈的掌声。 也令孟超意识到，穿越半个世纪后，随着怪兽战争进入全新阶段，怪兽纷纷进化的同时，一场最彻底的变革，也将如风暴般在龙城降临。 第三百五十六章 蓝色家园 就在这时，孟超得到了“白幽灵案”和“高野案”的线索。 距离高野化身终极沙虫，遁入地底，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这期间，高野总共向孟超的公开邮箱发送过五次实验日志。 从发送的频次，以及实验日志的数据，他在日志里留言的逻辑和语法来分析，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怪兽的神经网络正在侵蚀他作为人类的意识，他渐渐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无法用人类的逻辑清晰表达意思，也越来越无法遏制来自基因最深处的兽性本能。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孟超前世记忆碎片中的“妖神”。 孟超希望通过异兽调查局，查找到高野发送邮件的终端坐标。 但高野的邮箱却隐匿在暗网中成千上万的秘密邮箱里，好几个月的分析和追踪，都无法定位到高野使用的网络终端。 不过，九组却以另一种方式，找到了高野和林川的交集。 在异兽调查局位于城西的基地中，叶晓星向孟超展示了一张非常模糊的照片。 是某份监控视频的截图。 监控是从比较远的距离拍摄，画面不断放大，颗粒度很粗，街道上又人头攒动，不太看得清路人的面孔。 但高野坐着轮椅，伛偻身形的模样，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这是一年前，虎林区的某个十字路口拍摄到的监控画面，天知道我们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将它找到。” 叶晓星向孟超解释，“高野是个生化狂人，向来以实验室为家，深居简出，所有商务应酬都由谢晓磊去处理，而学术会议，往往也采用远程交流的方式来进行。 “基本上，每个月他只会离开‘灵创生物’一次，就是去医院进行恢复治疗，更换止痛泵，处理因病菌侵蚀而深度腐烂的伤口。 “但是，比对了医院方面和谢晓磊的证词，我们却发现，双方的时间对不上——高野每次接受过治疗，离开医院后，都会消失大半天。 “像他这样的性格，显然不存在出院后独自享用一顿大餐来庆祝的可能，他还是单身，似乎也没有金屋藏娇的必要，消失的半天时间，就显得格外可疑。 “经过长时间的摸排检索，我们终于发现了这里。” 叶晓星敲了敲照片上，一栋破破烂烂的建筑。 虎林区是龙城的老城区，孟超家就在这里，除了极少数位于地铁口，得到拆除和翻建的建筑之外，绝大部分楼房，都是这种斑斑驳驳，灰头土脸的样子。 叶晓星又抽出一张照片。 是最近才从近距离拍摄的，这栋建筑的门脸。 在一家廉价快餐店的旁边，有一个直通楼上的门洞，上面悬挂着一块小小的招牌，上面绘制着一枚地球模样的徽章，还装饰着和平鸽和橄榄枝什么的。 徽章下面，是四个小字：蓝色家园。 “蓝色家园……” 孟超挠头，隐约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徽章，听过这个名字。 想起来了，这段时间，因为迷雾降临，物资匮乏，很多社区的秩序濒临崩溃，更有无数市民衣食无着，流离失所。 是以，很多志愿者组织都在帮着清理废墟，分发食物，免费治疗和检查，抵御瘟疫、丧尸和怪兽的威胁。 残星会作为最贴近普通民众的公益组织，自然责无旁贷。 很多残星超凡都互通有无，弄到大批物资，以志愿者的身份，送到普通民众手里。 孟超也参与了好几次志愿者活动，还利用“超星资源”的关系，弄到一批压缩罐头，给市民们送去。 他就是在志愿者活动时，见到这个地球，和平鸽和橄榄枝的标志的。 “蓝色家园”也是一个公益组织，在帮助普通民众上，出了不小的力气。 孟超记得“蓝色家园”的志愿者们，也都是朝气蓬勃，阳光爽朗的青年。 不过…… 前世记忆碎片中，他好像也听过“蓝色家园”的名字。 但前世的“蓝色家园”，可远远不止“公益组织”这么简单。 晃了晃脑袋，孟超道：“只有这一份监控视频截图么？” “一共有三段，不过另外两段监控视频的清晰度更加糟糕。” 叶晓星说，“因为时间太远，而龙城的物质又太不稳定，任何存储介质，都很难长时间保留大量无用的数据。 “不过，结合周围店铺老板以及公交车司机的证词，基本可以认定，至少从两三年前开始，高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这里。 “不单单是他，还有一个人。” 叶晓星说着，又取出几张照片。 这次的截图要清晰许多，令孟超一眼就认出，是在一个地铁站的出入口，而照片的主角赫然是—— “林川？” “是的，‘哭泣杀神’林川，以长时间待在荒野深处厮杀而出名，如非必要，他也很少回到龙城，往往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和直播平台洽谈商务合作什么的。” 叶晓星说，“我们调查过，和林川合作比较密切的两家公司，一家位于城南，一家位于城东，和监控拍摄到的地点相隔十万八千里。 “林川家倒是在虎林区，就在你家边上嘛，但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这个地铁站和天福苑、天喜苑也不在一个街区，真要回家的话，应该早两站下来。 “从监控可以看出，林川走的是b出入口，而b口上面，就是‘蓝色家园’的一个聚会点。” 孟超陷入沉思，喃喃道：“所以，林川和高野早就认识？” “应该是的。” 叶晓星说，“我们找到了和林川长期合作的两家公司，提取了一些他签署的合同，从合同日期上，确定了林川究竟什么时候回的龙城；随后，又去医院调取了高野治疗的病例，锁定了他每个月去医院的日期，你猜怎么样？ “基本上，每次林川回龙城的日子，恰好是高野去医院治疗的日子，也是监控拍摄到，他们同时出现在‘蓝色家园’的日子。” “这——” 孟超心思电转。 林川和高野，都和“妖神”有关，又都有一套似是而非，颇能自圆其说，蛊惑性极强的理论。 他们同时出现，显然不是巧合。 “这个‘蓝色家园’，究竟是个什么组织？”孟超问。 “‘蓝色家园’成立，至少有十几年了，一开始，它就是一个保存和宣扬地球文化，让龙城人牢记自己地球人的身份，一个人畜无害的组织。” 叶晓星说，“根据我们的调查，最早的‘蓝色家园’是一批无聊文人成立的，那时候，龙城进行教育革新，走上了‘修炼至上’的道路，地球时代的语文课，地理课，历史课什么的，课时和内容都被大幅压缩，很多不适应时代发展的老师和文人大为不满，聚在一起发发牢骚，抱团取暖，慢慢就形成了‘蓝色家园’。 “我们的母星地球是一个蔚蓝色的星球，‘蓝色家园’的意思，当然是要龙城人永远铭记，地球才是我们真正的家园。 “他们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就是搜集一些地球上的书籍，物品，影音制品，吟唱地球时代的诗歌，制造代表地球名山大川的沙盘，或者把自己打扮成上千年前，地球时代古人的模样，缅怀我们这个文明的青春岁月，诸如此类。 “最离谱的，也就是穿着古人的衣服，抗议生存委员会压缩语文课和历史课，说些‘忘记历史就是背叛’之类的蠢话而已。 “当时，有很多类似的组织，蓝色家园并不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孟超点头。 穿越五十七年，龙城和母星的羁绊仍旧割舍不断。 而且，越是在异界出生的人类，越是缅怀那颗宁静祥和，熠熠生辉，物资极大丰富，人人安居乐业的母星。 时至今日，仍旧有很多民间组织怀念母星的美好生活。 也有大量“地球博物馆”，“地球俱乐部”，用古代服饰和地球上的物品，加上各种声光电效果，让人忘却异界的烦恼，仿佛回到天堂般的地球。 叶晓星继续道：“不过，大概在四五年前，蓝色家园和‘家园派’搅和到了一起，孟超，你知道‘家园派’吧？” 孟超点头：“知道。” 家园派，又叫回归派，是和占据主流的拓殖派针锋相对的另一派系。 他们坚持以龙城的力量，不可能征服整个异界，就算勉强打赢了拓殖战争，龙城也会被异界稀释和侵蚀，社会体系和文明形态被扭曲成……真正的地球人绝对无法忍受的样子。 相比拓殖异界而言，研发穿越技术，和母星取得联络，才是重中之重。 具体策略上，家园派反对无限制对外扩张，甚至想要围绕龙城筑造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用铜墙铁壁把龙城围起来，人类可以待在里面，集中全部资源，慢条斯理研发穿越技术，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总能打通异界和地球之间的通道，得到来自地球上百亿同胞的支持。 那时候，才是征服整个异界的最佳时机。 想法很不错。 只可惜，直到孟超前世，末日降临时，可控穿越技术的研发，仍旧是镜花水月，遥遥无期。 第三百五十七章 家园崛起 叶晓星继续道：“‘蓝色家园’的成员，原本只是一帮满腹牢骚的恋旧者，聚在一起除了背诵地球诗歌，欣赏地球上的影音制品外，也没太大的动静。 “但‘家园派’就不同了。 “家园派的成员，有很多都是穿越技术的探索者和研发者，就算可控穿越技术，暂时还没有实现的可能，但在研究过程中，他们却掌握了大量符文和灵磁力场，不断提升自己的境界和战斗力。 “还有，家园派的计划一旦落实，龙城周围就将构筑一道……比地球时代的‘马奇诺防线’，更壮观十倍的超级防御体系，包括整座龙城，都将变成坚不可摧的堡垒。 “构筑这样的防线和堡垒，自然会孕育出相关行业的利益集团，无数机械师和工程师的饭碗都在这里。 “涉及到利益之争，那就比理念之争残酷得多，也坚定得多了。 “总之，大量可控穿越技术的研发者，堡垒要塞的筑造者，机械师，工程师，各行各业的专业人士和精英分子，纷纷加入‘蓝色家园’，令这个组织很快从松散，无用，只会缅怀旧日地球时光的俱乐部，变成了一个真正拥有自己理念、利益和力量的组织。 “原本，拓殖派在龙城占据绝对上风，家园派的活动相对低调，‘蓝色家园’也没闹出太大动静，无非是邀请穿越技术的研发者来做做讲座，机械师和工程师互相交流构造防线的经验，聊聊地球文化什么的。 “不过，最近一年，越来越多的龙城人，特别是普通民众，都开始倾向于家园派，蓝色家园的膨胀速度就更快了。” “是啊——” 孟超想了想，说，“我最近在网上，看到很多赞同‘家园派’理念的帖子，街头巷尾，还经常有人散发关于‘家园派’理念的小册子，我们小区里都有人在聊，要建一堵最高最大最厚的城墙，把龙城围起来。 “就连我妈都说，眼看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其实龙城没必要征服异界什么的，异界这么大，保不齐还有比怪兽更可怕的存在，打打杀杀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征服来，拓殖去，还不是老百姓受苦？” “没错，战争狂人终究是极少数，或许超凡者都渴望战争，唯有从战争中掠夺超额资源，才能修炼到更高境界，但对普通民众而言，和平总是最珍贵的。” 叶晓星有些无奈地笑笑，道，“过去，龙城一直坚持‘征服异界’的说法，其实是在生死存亡之际，为全体同胞打的一支‘强心剂’，是理想化的最高目标。 “那时候，龙城支离破碎，人类朝不保夕，眼看我们的文明就要灭亡，倘若不以崇高理想来激励民众，从战略上蔑视敌人的话，是坚持不到今天的。 “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的高层们，难道会不清楚，以区区一座城市，就想征服整个异界，究竟有多么困难？难道会不清楚，连怪兽都如此可怕了，倘若异界土著拥有智慧甚至自己的文明，肯定比怪兽更加可怕？难道会计算不出，真要征服全异界的话，龙城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死伤多少人类？ “这些，上头都一清二楚。 “但是，没办法啊，龙城危在旦夕之时，只有‘征服异界’这样的口号，才足以鼓舞士气，激励地球人视死如归地前进，总不能说，‘异界太大，太可怕了，就算杀光所有怪兽，还有比怪兽更凶残的敌人会冒出来’，那士气还不一下子崩溃了？” 这个问题，孟超也曾考虑过。 人总要有点儿盼头才能活下去，对于一个文明而言，也是一样。 “征服异界”，就是龙城的“盼头”。 “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 叶晓星说，“随着北线攻势的胜利，以及包括‘极限流’在内，各种全新武道、秘法、机械、符文、科技的诞生，龙城貌似能打赢怪兽战争。 “而只要将龙城的生存空间，拓展到怪兽山脉一线，利用怪兽山脉的天然屏障，构筑一道超级防线——这样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只要生存空间拓展四五倍，现在龙城资源匮乏，空间紧张的问题，也有可能得到解决——至于为龙城多余生产力寻找倾销市场，那是另一个问题，未必要通过全面战争来解决。 “简单说吧，过去的龙城，是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自然口号喊得越响亮越好。 “现在的龙城，有了北部新区，有了其余三个方向上的前进基地，有了稳扎稳打，迎来和平的机会，也就有了无数瓶瓶罐罐，倒是叫人忍不住思索，是否应该见好就收，稳住这片来之不易的家园了。 “别忘了，我们并非无路可退，在我们身后还有整个地球呢，‘回到地球’可是数代人的梦想，谁知道可控穿越技术，会不会明天就研发出来呢？” 孟超张了张嘴，很想说：“可控穿越技术，再过一百年都未必能研发出来。” 转念一想，更准确的说法是，“在没有自己干涉的情况下，前世的可控穿越技术，直到末日降临时都没研发出来”。 今世有了自己的改变，北线攻势大获全胜，可控穿越技术向来是龙城全力研发的重中之重，肯定能得到更多研究经费和资源，焉知不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打通异界和地球之间的通道呢？ 如有可能，孟超也很想回到地球。 带着父母和妹妹一起，回到大家都没见过，却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母星。 去那个天堂一样美好的世界，过上无忧无虑，宁静祥和的日子。 “以蓝色家园为首，很多家园派组织都在龙城纷纷兴起，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各色人等纷纷加入，进一步改变了这些组织的性质。” 叶晓星说，“最近半年，蓝色家园变得更加激进，不再单纯要求建立环绕龙城的防线，将更多资源投入可控穿越技术的研发，他们还要求限制高阶超凡者的权力，拆分九大超级企业，缩小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的差距，对掌握强大破坏力的超凡者实施更严格的监管，对晶石、灵气、超兽血肉材料等等战略资源，实施更公平的分配方式。 “总之，就是林川和高野宣扬的那一套，‘剑戟魔猪和钻石九头龙不是同类’，‘普通人必须要有能力制衡超凡者’，等等等等。” 孟超沉吟：“你是说，林川和高野，都是在蓝色家园，找到了自己的理念？” “至少，是受到了蓝色家园的影响吧？” 叶晓星说，“倘若只是理念交流，用合理合法的方式去推动龙城的革新和进步，自然是没问题的，怕就怕有异兽蛰伏在蓝色家园，用心灵秘法，在人类脑域深处植入危险的种子，让人类越来越偏激也越来越疯狂，最终，和真正的理念背道而驰。 “林川和高野的理念，未必没有可取之处，但他们却走上了万劫不复的道路，很难说，不是异兽蛊惑的缘故。” 孟超点头。 “白幽灵”既不是林川自己调制，也不是高野帮他调制的，肯定和迷雾深处的卫星城镇脱不了干系。 “所以，我们必须搞清楚‘蓝色家园’的真面目，他们的核心理念究竟是什么，想要用什么手段来贯彻自己的理念，有没有异兽在背后作祟。” 叶晓星轻轻一敲桌子，道，“孟超，有兴趣加入‘蓝色家园’么？” 孟超微微一怔：“什么？” “我们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加入‘蓝色家园’，去调查这个组织的真相。” 叶晓星说，“虽然蓝色家园也有公开活动，包括最近组织了大量人力物力去帮助失去家园的市民，趁机宣扬家园派的理念。 “不过，公开场合宣扬的理念，无非是‘构筑超级防线，研发穿越技术’的老一套，不可能查清楚他们的底细。 “我们也想过，派一些精明强干的调查员，打入蓝色家园内部，但我们的调查员接受了太多的专业训练，身上‘秘密特工’的味道很浓，而且，在加入异兽调查局之前，我们的人大多有军方、秘警、各个纪律部队的经历，背景上，很容易查出他们和异兽调查局的关系。 “丝雅也对这个任务感兴趣。 “但她一方面是异兽调查局的正式成员，又是九大超级企业之一，‘擎天集团’出身，恐怕不容易得到‘蓝色家园’的信任。 “思来想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孟超沉吟片刻，问道：“为什么？” “第一，你不是异兽调查局的正式成员，就算对方查出你最近和我们的合作比较密切，这也没有什么——良好市民原本就有和纪律组织合作的义务。” 叶晓星说，“第二，你还是大学生，虽然是非同一般的大学生，总归比较容易让对方放松警惕。 “第三，你和林川的关系非常好，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哭泣杀神’的小师弟，而高野也很欣赏你，直到现在，都不停发送实验日志给你，我相信，这说明林川和高野都认为，你有认同蓝色家园的理念，成为他们‘自己人’的基础。 “第四，你还是残星会的会长，据我所知，很多残星超凡都是同时加入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如果蓝色家园觊觎你身后的庞大人脉，一定会想方设法拉拢你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 迷失者 残星会并非结构特别严密的秘密结社。 按照孟超自己的话说，残星会的会员，和视频网站的会员，或者超级市场的会员，并没有太大区别。 一名残星超凡大可以同时加入十几个类似的组织。 即便真有某个残星超凡同时加入了残星会和蓝色家园，并且被潜伏在蓝色家园的异兽蛊惑，这笔账，也算不到残星会的头上。 不过，孟超的确对蓝色家园非常好奇。 林川是他的师兄和好友，还在怒涛山脉底下，救了他好几命。 高野和他的交情虽然不深，但从推心置腹的交流，以及实验日志的留言来看，也不像是孟超前世记忆碎片中，那个纯粹邪恶，无比暴虐，只知破坏的“妖神”。 孟超很想知道，他们在“蓝色家园”究竟受到什么影响，才踏上通往深渊的不归之路。 唯一的问题是——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加入‘蓝色家园’呢？” 孟超问，“总不见得，我直接找到他们的总部，要求入会吧？”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粗暴。” 叶晓星再次抽出一张照片，在头像上敲了敲，道，“这个人叫‘赵飞弦’，根据我们的调查，是‘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亦是林川和高野共同的朋友，至少，我们发现他和林川以及高野都有过邮件来往，当然邮件内容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赵飞弦？” 孟超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还是令人心惊肉跳的那种耳熟。 凑过去细看，照片上是一名膀大腰圆的机械师，挥舞着多功能机械臂，穿着浑身上下几十个口袋的工作服，上面布满了油污的残迹，因为衣服已经浆洗得发白，并不显得邋遢。 工作服上面那张脸，生得剑眉星目，相貌堂堂，即便眉眼间长出细纹，仍旧有几分英姿勃发的味道，脸颊上的油污，反而更衬托出牙齿的雪白，和笑容的灿烂。 孟超沉吟片刻，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不认识“赵飞弦”。 那就是前世听过这个名字了。 无数记忆碎片，如晶莹剔透的蝴蝶，在脑域深处翩翩起舞。 孟超的意识如同灵巧的触手，从这些记忆蝴蝶之上，飞快掠过。 “十二年前，赵飞弦以非常优异的成绩，从工大机械系毕业，成为一名出类拔萃的机械师，之后加入赤龙军，进行过一段时间的武器研发工作，特别擅长各种防御类武器，诸如机枪塔，电磁炮塔，链式地雷阵的研发。” 叶晓星介绍道，“在武器研发领域，他称得上是天赋异禀，经过他研发和改进的多种防御性武器，至今仍旧应用于多条战线和多个居民社区。 “不过，几年研发工作下来，他越来越感觉到单纯机械领域的研究，很难实现质的突破，于是，又产生了研究符文学的兴趣。 “他通过了符文大师施寻墨的考验，成为施大师最年轻的弟子——后来的表现证明，也是最优秀的弟子。 “拥有机械和符文的双重天赋，赵飞弦很快从施大师的一众弟子中脱颖而出，被认为是最有资格继承施大师衣钵的人。 “不过，赵飞弦是寒门出身，没有丝毫背景，最终，施大师还是将衣钵，包括整个符文工作室，都传承给了自己的亲儿子。 “为了这件事，赵飞弦似乎和施大师搞得不太愉快，两师徒虽然没有反目成仇，却也形同路人。 “赵飞弦很快离开了施大师的符文工作室，也离开赤龙军，加盟了专为龙城各大社区定制防御系统的‘标准火力安保公司’。 “他是机械师兼符文师，又有为军方打造防线和战堡的经验，帮普通社区打造防御体系，自然驾轻就熟，这几年，龙城至少有二三十个中高档社区的防御系统，都是‘标准火力’打造的，而赵飞弦也凭借过人的才能，成为‘标准火力’的高管和合伙人，现在，担任公司副总裁，主管业务线的日常工作。” 孟超轻轻摩挲着照片。 听过叶晓星的介绍，一个天赋异禀的行业精英形象跃然纸上。 但为什么，自己脑海深处的警铃会越来越刺耳呢？ 忽然，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无端端打了个冷颤。 他想起来，前世的赵飞弦，究竟是什么人了。 迷失者！ 龙城穿越到异界之后，面临的威胁，第一是丧尸，第二是怪兽，第三就是那些依仗超凡力量，欺凌弱小，奴役同类，不愿接受任何法律和道德约束，也不愿意承认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权威的邪恶超凡者。 邪恶超凡者的数量其实并不少。 但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无论生存委员会还是超凡塔，都不想过多渲染邪恶超凡者的恐怖，更不想让普通民众发现一个事实——相对于超凡者，普通人只是任由宰割的鸡鸭。 “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当超凡者神志清醒时，绝对会充当全人类的守护神，而不是加害者和奴役着。” 这是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一致的说法。 只是，很可惜，超凡者不是时刻都能保持神志清醒的。 过量灵能冲击大脑导致的走火入魔。 被众多擅长心灵攻击的怪兽，针对大脑皮层狂轰滥炸，令心灵指数归零，罹患各种战场综合征。 被异兽直接控制了心灵。 种种原因，都有可能导致超凡者堕入黑暗，沦为恶魔。 超凡塔并不承认这些堕入魔道的家伙仍旧是“超凡者”。 而是将他们打入另册，起了一个新名字，“迷失者”。 意思是，他们的自我意识已经在灵能风暴中彻底迷失了，无论杀人放火还是干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都不是他们的本意——更和别的超凡者无关。 自然，超凡塔对迷失者，是除之而后快的。 裁判庭的主要制裁对象，就是迷失者。 绝大部分迷失者，都会在为非作歹后的不久，得到应有的制裁。 却也有极少数迷失者，能及时遁入金牙巢城之类的地方，依附各种黑暗势力，并以大量普通民众的安危为筹码，和裁判庭周旋。 甚至，有极少数胆大包天、强横无匹又诡谲叵测之辈，明明被裁判庭通缉，还能大摇大摆，面不改色地犯下一桩又一桩罪案。 裁判庭无奈之下，只能公布了针对这些迷失者的赏金榜。 孟超之所以记得“赵飞弦”这个名字，因为在前世的龙城，这家伙可是登上“裁判庭悬赏通缉十大迷失者榜单”，臭名昭著的绝世凶人！ “嘶——” 孟超咬牙，忍受着信息洪流从脑沟深处喷涌而出，带来头痛欲裂的痛楚。 眼前斑驳的画面，组成了清晰的信息，他想起来了。 前世的赵飞弦，似乎刺杀了很多龙城的高层和核心项目的研发人员。 因为机械师和符文师的双重身份，又参与设计和部署了龙城大量社区甚至重要设施的防御系统，他称得上是一名“机关专家”。 他部署的机关，既能用来防御怪兽入侵，也能神不知鬼不觉，杀人于无形。 只消一柄螺丝刀，他就能改变几座机枪塔和电磁塔的攻击目标。 亦能将随处可见的任何工具、设施、家用电器乃至灵气管道，都变成威力强劲的杀人兵器。 他的杀戮技巧，已经超越了“刺客”的范畴，简直就是“死神”！ 不过，孟超倒是不太记得，赵飞弦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公司高管，为什么要大开杀戒了。 难道，他也和林川、高野一样，被异兽蛊惑了？ 想到这里，孟超道：“既然这个赵飞弦和林川以及高野有关，还是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那就赶快把他抓起来吧！” “我们不能这么做，认识林川和高野是无罪的，加入蓝色家园也是无罪的，宣扬家园派的理念，反对殖民整个异界，还是无罪的。” 叶晓星颇为无奈地说，“我们并没有赵飞弦蛊惑林川和高野的证据，‘标准火力’在业内也是一家颇具知名度的大公司，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里，更是包括了不少家园派的大佬，他们同时也是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是可控穿越技术研发项目的参与者，调查局不是裁判庭，就算‘先斩后奏’，也斩不到这些人的头上。” “明白了。” 孟超沉吟片刻，道，“那么，我要怎么接近赵飞弦呢？” 叶晓星又抽出一张照片，递到孟超面前。 孟超扫了一眼，眉毛微微一翘：“肖老师？” 叶晓星道：“这位女士，你应该认识。” “没错，她叫……肖芳华，是城南一所学校的老师，也是残星会最早一批会员。” 孟超回忆片刻，肯定道，“早几个月的时候，她到残星会来得非常勤快，经常向我请教支脉修炼的方法，因为自身天赋也足够高的缘故，她的进步很快，应该快突破到二星灵变境界了吧？ “不知为什么，这几个月倒是不怎么来了，但我们私交还是不错的，这次迷雾降临之后，她还在网上找过我几次，通过我，采购了一批沙虫肉罐头，以残星会的名义，捐赠给了有困难的市民们。” “肖芳华是赵飞弦的妻子。” 叶晓星道，“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说你是执行这项任务的最佳人选了吧？”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大手笔 孟超对肖老师的印象还是蛮好的。 记得那是一名既聪慧又热情的女子。 大约因为是老师的缘故，特别擅长教育，还曾经帮助孟超，将极限流的一些技法和修炼模式，总结成通俗易懂的小册子，让那些文化水平不高的残星超凡学习。 如果不是她身为老师的日常工作太忙，没有太多时间为残星会服务，自己也婉拒的话，很多会员，都想推选肖老师成为残星会的理事的。 没想到她的丈夫，会是前世龙城的十大通缉“迷失者”之一。 仔细想想，现在赵飞弦应该还没犯案吧，不知道自己是否来得及阻止呢？ “三天后，在城东的十五号临时居住点，会有一次大型的志愿者活动，残星会，蓝色家园和另外四五个公益组织全都报名参加，到时候，我们会把残星会和蓝色家园安排在一起。” 叶晓星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见到肖芳华的时候，和她打声招呼就行了，我相信赵飞弦肯定早就从妻子那里知道了你的身份。 “你是林川的小师弟，曾经一起进行网络直播，也是高野的校友，‘超星资源’和‘灵创生物’的合作也不是什么秘密，倘若赵飞弦和蓝色家园真对你感兴趣，一定会主动接触你的。 “如果他们不主动接触你，那就算了，我们会另想办法。” “如果赵飞弦主动接触我呢？” 孟超想了想，道，“我是否要潜入蓝色家园，搜寻他们的犯罪证据？” “停，没你想得这么惊险。” 叶晓星哭笑不得道，“现在不是拍谍战剧，你也不是异兽调查局的正式调查员，我们并不想把你置于任何危险中。 “你不要主动做任何事情，如果对方真的邀请你参加蓝色家园的活动，那你就带着眼睛和耳朵，老老实实去参加，即便对方吸纳你成为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你也不要轻举妄动，只要搞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就可以了。 “我想，既然蓝色家园背后有众多专业人士和业界大佬的支持，即便他们的核心活动，也不可能违法犯罪的——至少明面上如此。 “如果你非要主动做些什么，那就装作非常认同蓝色家园的理念好了，但也不要表现得太狂热，免得画蛇添足。 “当然，如果你真的狂热信仰蓝色家园的理念，那也没关系，甚至再好不过。” 孟超高高扬起眉毛：“就算……信仰到林川和高野的程度，都没关系吗？” “没关系。” 叶晓星认真道，“林川和高野，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想法而获罪。 “龙城处在一个风云激荡，前所未见的大时代，摆在我们面前的是错综复杂如迷宫般的无数个十字路口，没人知道哪条道路才能通往光明的未来。 “上到生存委员会的议员，下到贩夫走卒，都有探索未来的权力，恐怕连老天爷都不知道，究竟谁对未来的构想才是对的。 “或许，林川和高野的部分想法是对的呢？ “但那不重要。 “我们是异兽调查局，不是思想调查局，我们不管你究竟秉持什么样的理念，只在乎你有没有被异兽蛊惑和控制。 “我们的目的是放长线钓大鱼，抓住异兽，而不仅仅是抓住被异兽蛊惑的人类。”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只要你自己别轻举妄动，这项任务的危险系数应该是不高的，但我还是想提醒你——” 叶晓星继续道，“经过林川和高野这两件事，你肯定已经成为异兽的目标，我不觉得异兽会直接杀死你，但极有可能想方设法来蛊惑和控制你，把你变成下一个林川或者高野。 “高野锲而不舍向你发送实验日志，或许就是异兽进行蛊惑的一个步骤。 “所以，虽然我们很想知道蓝色家园的情况，但你有拒绝的权力，因为一旦你深入蓝色家园内部，任何人都无法保证你不被异兽蛊惑，如果你变成林川和高野那样，更没人能保证把你变回来。” “我不会拒绝的。” 孟超斩钉截铁道，“如果我真的成为了异兽的目标，他们想要蛊惑我的话，随时随地都可以蛊惑吧？与其被动等待异兽防不胜防的蛊惑，还不如主动跳进他们的巢穴，至少，我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叶晓星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数据存储器，递了过来。 孟超心脏一跳，道：“这是什么？” “报酬，你不是异兽调查局的正式成员，平时没有发工资和保险金给你，执行任务，总要给你计算报酬的。” 叶晓星解释道，“那位匿名捐助者对你的修炼进度非常满意，认为突破三星灵聚境界的你，可以尝试着修炼更高级别的武道，这里面是他根据你的实际情况，度身定制的几座灵磁力场，倘若你能融会贯通的话，万一真的遇到危险，也能抵挡一阵，坚持到援军的降临。” “专门为我一个人构造的必杀技？” 即便孟超早就知道，暗中支持残星会发展的神秘捐助者，乃是龙城战斗力排名前五的绝世强者。 还是被他的“大手笔”吓了一跳。 灵能和符文修炼体系发展了半个多世纪，不说完美无瑕，至少也进化到了相当成熟的程度。 现在已经不是当年，强者们看着苍茫天地，心头浮现明悟，就能构造全新灵磁力场的时代了。 即便顾剑波和李英姿这个级数的资深强者和研究者，积累大量实验数据，经过一年半载的不懈努力，往往也就能构造出一两个全新的灵磁力场，还未必能应用于实战。 这名神秘捐助者，随手就为自己，打造了几座全新的灵磁力场？ 孟超真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能当面向这位匿名捐助者表示感谢吗？”他问道。 “暂时还没这个必要，不过，我相信等你突破天境，一定有机会得到匿名捐助者的当面指点。” 叶晓星微笑道，“除了你个人的修为，匿名捐助者对残星会的发展也很满意。 “一直以来，残星超凡都是一股沉睡中的力量。 “现在，他们却被‘极限流’唤醒，渴望登上更大的舞台。 “这股力量不可能长久被人忽视，倘若不是残星会把他们组织起来，他们就极有可能被‘蓝色家园’这样的组织吸引过去。 “匿名捐助者相信，掌握在你手里的残星会，一定会为龙城的未来，做出更大贡献的。” “当然，我会的。”孟超坚定道。 …… 三天后。 城东，十五号临时定居点。 放眼望去，外围是一片片巨大的灰银色充气帐篷，里面是三四层高的简易工棚，帐篷和工棚间是狭窄的道路，早已被攒动的人头淹没。 数万名失去家园的市民，在这里临时凑合，因为缺水、无法洗澡以及生活垃圾堆积如山的缘故，整个定居点的上空，都散发着一股鲜活的臭气。 这些居民的房屋，不是被怪兽摧毁，就是被酸液侵蚀得摇摇欲坠。 龙城拥有相当先进的建造技术，移除废墟，再造几栋楼房的难度倒是不高。 问题是，大地中都浸润着怪兽残留的毒液和酸液，而此类毒液和酸液最容易招来蛇虫鼠蚁，散播包括丧尸病毒在内，各种致命的瘟疫。 倘若不加处理，直接在废墟上建造新的楼房，居民入住后，罹患各种疾病，甚至被老鼠啃噬，变成丧尸的概率，比平均值要高出五到十倍。 因此，除了废墟之外，还要挖掉地下三到五米的所有土壤和岩层，进行消毒和净化处理。 按照大地被侵蚀的程度不同，净化工程将持续三个月到半年。 这样，再加上建造和内部装修的工期，居民们至少要一年之后，才能住上新房——这还是在生存委员会的预算充足，而龙城又没有遭受大规模怪兽侵袭的情况下。 众所周知，生存委员会的预算从来就没充足过。 龙城也没有哪一年，是不遭受怪兽侵袭的。 所以，谁也不知道这些居住在帐篷和简易工棚里的市民们，究竟猴年马月才能住上新房——金牙巢城里的居民，一辈子没离开过巢城，没住过新房，那也没办法。 孟超招呼秦虎，带着几名身强力壮的残星超凡，从卡车上将一箱箱罐头和饮用水卸下来。 类似的志愿者活动，孟超参加了十几次，早就驾轻就熟。 赚不赚贡献值倒无所谓，主要是，被怪兽攻破的社区，大多是和天福苑相似，年久失修，防御等级比较低的老旧小区，今天是别的社区，明天就有可能轮到天福苑，看到这些失去家园的市民们，总让孟超有点儿同病相怜的感觉，不帮他们做些什么，心里就过意不去。 孟超和秦虎将一瓶瓶罐头和饮用水，送到居民手里。 顺便帮居民检查身上有没有细小的伤口——在迷雾降临之后的龙城，被蛇虫鼠蚁抓伤或者咬伤，可不是小事，蛇虫鼠蚁身上携带的致命病毒，随时有可能将人类变成丧尸的。 期间，孟超也看到近在咫尺的片区，一些佩戴着“蓝色家园”徽章的志愿者在行动。 都是热情爽朗，眼神清澈的青年，干活也很卖力气，不顾脏臭和杂乱，是真心实意为居民们服务。 “孟会长？” 忽然，孟超听到肖芳华惊喜的叫声。 第三百六十章 只要有希望 孟超回头看时，看到一名身材略显丰腴，三十岁左右的女子。 她长着一副眉开眼笑的娃娃脸，若非眼角和嘴角的细纹，就像是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这会儿，怀里抱着一个颇为沉重的大木箱子，手臂上却佩戴着“蓝色家园”的臂章。 见孟超盯着自己的臂章看，肖芳华脸红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孟会长，真对不起，好几个月都没怎么来咱们残星会，实在是工作太忙——上回迷雾降临，有一股怪兽突入城东这边一所学校，毁掉了整座校园，很多老师为了保护住校的学生，也牺牲了…… “这几个月，我白天在城南自己的学校上课，晚上就和几个同事到这里，帮孩子们搞个学习班什么的，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咱们残星会，其实，我都有好些修炼上的问题，想要请教您呢！ “至于这个——” 她晃了晃手臂上的臂章，“我家先生是‘蓝色家园’的成员，今天正好也到这里来搞活动，我顺道来帮帮他的忙。” “没关系的，肖老师。” 孟超急忙道，“您不用解释这些，无论残星会还是蓝色家园都差不多，反正，能帮上忙就行。 “还有，您别老是‘孟会长，孟会长’的叫，残星会是大家伙儿一起发展起来的，我其实没做什么，这儿也不是残星会，您比我大，还是老师，就叫我‘小孟’或者‘孟超同学’好了。” “那怎么行？” 肖芳华忍着笑道，“你不也叫我‘肖老师’吗？” 孟超想了想，从谏如流：“肖姐！”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孟超同学。” 肖芳华笑眯眯的，走近两步道，“说起来，这几天正想着去残星会找你呢，孟超同学，有个学术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哦？” 孟超道，“肖姐请讲。” “我怀孕了，刚刚三个月。” 肖芳华红着脸，压低声音说，“不知道能不能继续修炼极限流呢？” “是吗，恭喜恭喜，这是好事儿啊！” 孟超心说，怪不得感觉肖老师比几个月前稍微圆润了一圈。 他发自内心为肖芳华高兴。 但转念一想，肖老师怀孕了，孩子岂非就是未来的“龙城十大迷失者之一”，赵飞弦的血裔？ 这么一想，脸色不免有些古怪。 为了掩饰，孟超干咳一声，从肖芳华手里将大木箱抢了过来。 入手颇沉，孟超好奇道：“这是什么？” “这是为孩子们，准备的一些教具——枪械和怪兽的仿真模型什么的。” 肖芳华道，“孟超同学，还是我自己来吧，出了三个月，没事儿。” “不要紧的，我们这儿反正也就是发发罐头和饮用水，我派不上什么用场，倒不如和肖姐一起去看看学习班的孩子们。” 孟超一边走，一边道，“原来肖姐是因为怀孕，才没来残星会的么？” 肖芳华脸颊通红，道：“其实我自己没这么金贵，只是我家先生，第一次当爸爸，听到我怀孕的消息，高兴得不知道东南西北，又把我当糖人儿一样，摔在地上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别说极限流，就连老师的工作，都巴不得我立刻辞了，待在家里，安心养胎才好。 “我和他争辩了好几回，咱们龙城的女子，可没有地球上的女子那么娇贵，就算面对怪兽的咆哮，该生孩子照样生，生下来也不少半根指头。 “好说歹说，他总算同意我照常上班和办学习班，不过，我也只能退一步，暂时把极限流撂下啦。 “现在，已经出了头三个月，医生说胎儿既强壮又稳定，进行基础性的训练问题不大，我可管不了他这么多，孟超同学，极限流这样修炼1024条支脉，中正平和的功法，于胎儿肯定无碍的吧？” “这个……” 这个问题，还真把孟超给难住了，想了想，他道，“肖姐，你先别急着恢复高强度修炼，我要回去请教一下老师，在你之前，我们还真没遇到过孕妇修炼极限流的问题——虽然极限流是相对温和没错，毕竟要用生物电流刺激灵脉，我们也不知道，当胎儿的生命磁场和母体的生命磁场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刺激的强度，包括基因药剂的配方，是否要进行微调。” 一路走，一路聊，渐渐来到定居点深处。 这里一顶帐篷连着一顶帐篷，每顶帐篷里往往不止住着三五个居民，因为没有晾晒的地方，只能把衣物、床单和洗刷干净的绷带，都晾晒在帐篷之间的通道上，两人时不时要低头从衣物间走过，倒像是闯入一座错综复杂的迷宫。 居住在帐篷里的市民们，精神状态并不太好。 迷雾降临时，他们大多遭到怪兽的大范围精神攻击，恍惚间见到非常可怕的景象，很多人的心灵指数暴跌到了濒临崩溃的程度。 就算经过这么多天的恢复，很多人的眼眶仍旧通红，也有人满脸惊惶和迷茫，仿佛深陷在那一夜的噩梦中不可自拔。 再加上这里环境恶劣，空气腐臭，很多人的精神高度紧张，恶劣的情绪就像是病毒一样飞快扩散。 孟超顺着帐篷的缝隙望进去，看到不少相差无几的家庭。 女人们大多抱着从老家抢救出来，寥寥可数的物件，表情呆滞，喃喃自语，似乎在追忆过去的美好时光。 男人们则像是绑着炸弹的斗鸡，一星半点的摩擦，就会酝酿成流血的冲突。 很多时候，人们并非真的仇恨彼此，只是发泄不知何时才能住上新房，回到正常生活的绝望而已。 “这里的居民，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啊。” 一路走来，已经看到三场居民之间的斗殴，孟超小声对肖芳华道。 “换了谁，也好不了。” 肖芳华苦笑道，“有了生存委员会、超凡塔和很多公益组织的帮助，居民们总算安顿下来了，如果不奢求味道的话，合成食物和循环饮用水还是可以保障的，最基本的生存不成问题。 “可是，人类这种东西，又岂是勉强活下去就能满足的呢？ “很多居民仓促逃出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带，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家里，被怪兽焚烧和腐蚀掉了。 “很多社区和工厂都被严重破坏，他们都没了工作。 “生存委员会倒是安排大家去清理废墟，或者去城外平整土地，挖掘沟渠，开拓龙城什么的——但这些工作，其实用大型符文机械或者军队来完成，更有效率，让这些居民去干，只是以工代赈，又能给他们开多少薪水呢？无非是给家里人，换几罐更有营养的罐头，或者少循环几次的饮用水罢了。” 孟超点头，叹了口气。 “其实，大人们都还能克服，熬过这一段，再出去慢慢找工作好了，关键是孩子。” 肖芳华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很多失去家园的孩子们，正是十来岁的青春期，也是人生的第一个黄金修炼期，如果不趁现在好好打基础的话，将来很难觉醒超凡力量的。 “我们办的这个学习班里，就有几十个初三学生，明年就要中考了。 “原本他们所在的普通学校，师资力量就不算太雄厚，修炼器械也半旧不新的，每年能考上一中、二中和建中的寥寥可数。 “偏偏现在，校园和所有修炼器械都被毁掉，很多老师都在迷雾降临中牺牲。 “虽然上头是抽调了一批老师，到定居点这边来搞了临时校舍，但无论教学空间还是修炼设施，都不尽如人意。 “再加上定居点这边蛇虫鼠蚁出没，隔三差五都有病毒肆虐，丧尸横行，不得不进行全面消毒，实在保障不了孩子们白天的正常学习时间。 “我们也只能趁晚上，给他们补补课——都是好苗子，就这么荒废，实在可惜了。” 肖芳华说着，将孟超领进了一顶特别大的双层帐篷。 和别的帐篷不同，这里没有丝毫生活垃圾发酵的臭味，只有一股粉笔灰和油墨混合在一起，淡淡的香味。 几十名半大不小的孩子，正在帐篷里站桩冥想。 煞有介事的表情，给人宁静而稳定的感觉，和他们父母脸上惊惶和烦躁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将帐篷内外，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孟超环视一周，发现学习班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前后两块黑板，前面一块写满了“九大桩”的诀窍，以及最基础的符文学和灵能学常识，后面一块上还有黑板报，画着一排排长满花花草草的高楼大厦，还有一张张五颜六色的笑脸。 上面是五个大字： “我们的家园”。 孟超心头一暖。 无论现状多么困难。 只要孩子们仍旧充满希望。 龙城总有未来的。 肖芳华和孟超一起把教具放到角落里，轻轻捶了一下腰，环视一周，却微微皱眉，问最前面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班长，李觉呢？” “李觉刚才被他爸爸叫回家了。” 班长怯生生道，“他爸爸……好像不让他在学习班修炼。” 第三百六十一章 李觉的选择 “什么！” 肖芳华提高声音，着急的表情，吓了班长一跳。 她急忙安慰班长几句，又对孟超道，“不好意思，孟超同学，要不然你在这里稍微坐一下，我去李觉家里看看——这个李觉，是学习班里天赋最高的好苗子了。” 说着，她扶着腰，急匆匆走出去。 孟超想想，不放心让一名孕妇在定居点里独自穿行，赶紧跟在后面。 只见肖芳华熟门熟路地在帐篷迷宫之间穿行，不时跳过一堆堆的生活垃圾，又弯腰穿过大片床单。 每顶帐篷外面都有编号，1341号帐篷里传来尖锐的吵闹声，一名中年妇女猛地从帐篷里钻出来，怒气冲冲往北走去，险些将肖芳华撞倒。 孟超急忙扶住肖芳华。 肖芳华给了孟超一个表示歉意的表情，往帐篷里喊道：“李觉爸爸？” 帐篷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时，钻出一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脑袋，面部肌肉神经质地跳动着，目光充满了警惕，警惕之下，却像是蕴藏着更多情绪。 “肖老师，你又来了。”中年汉子硬梆梆说。 “李觉爸爸，我是来问问，怎么好好的，李觉就不上学习班了呢？”肖芳华问道。 李觉爸爸眼眶一红，冷冷道：“什么叫‘好好的’，李觉修炼你们学习班教的功法之后，都吐了三次血了！你们这是什么害人功法，不上了，不上了！” “李觉爸爸，不是这样的啊！” 肖芳华急道，“我上回不是和您解释过的么，这是李觉在迷雾降临时，被怪兽的精神攻击，提前激活了蕴藏在脑域深处的超凡力量，他的身体还非常稚嫩，无法承受这股力量，才会吐血的。 “怪兽的精神攻击并不专门针对李觉一个人，是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但是，因为李觉的天赋特别高，对灵能和生命磁场的感知特别敏锐，才会提前出现觉醒的征兆，这是好事儿啊！ “只要每天服用我说的那几种基因药剂和营养剂，再按照我们学习班里传授的桩功和冥想法来修炼，他的症状很快就会消失，功力也能提升一大截，明年中考，肯定没问题的。 “怎么，李觉爸爸，您没有给他每天服用基因药剂么？” 李觉爸爸的眼眶更红了，嘶声道：“什么基因药剂，都是骗钱的，我才不上这个当！” “这……” 肖芳华有些手足无措地说，“李觉爸爸，怎么能这样说，我们学习班推荐的基因药剂，都是正规大厂出品，而且，从‘蓝色家园’得到了一笔捐款，可以补贴每个孩子，您只需要花成本价的七折，就能让李觉的修炼更上一层楼，学习班里别的孩子们，全都在咬牙坚持，李觉是我最看重的好苗子，这样半途而废，实在太可惜了啊！” 这句话，不知如何触碰到了李觉爸爸的痛处，他的眼眶红得和火烧一样，大声道：“我说不上，就不上了，谁还不知道你们的套路，说是成本价的七折，谁知道？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他这么一嚷嚷，周围不少居民都从帐篷里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肖芳华和孟超两人。 孟超微微皱眉，低声问肖芳华：“肖姐，你们学习班每天修炼，都服用些什么药物，给学生们什么价格？” “有‘光电生物’出品的青少年骨细胞生长剂，‘威龙制药’出品的肌肉纤维快速愈合剂，还有‘太古制药’出品的高效补血剂……” 肖芳华报了五六种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的名字，又道，“我们通过‘蓝色家园’的关系，和厂家直接合作，说明了是帮助失去家园的市民们，所以从厂家拿到了成本价，真是一分钱都不赚的。 “然后，又在蓝色家园内部搞了几次募捐，能帮孩子们解决三成的费用。 “成本价的七折，真是低得不能再低了，每天花几百块，孩子就有了修炼的希望啊！” 孟超点头。 “超星资源”是提供怪兽原材料的，和肖芳华所说的这几家制药公司和生化调制公司多有合作关系，至少有个耳闻，知道都是业界有名的正规大公司，绝不会出现拿一头怪兽熬汤，营养液能卖三年的事情。 最近又和“灵创生物”合作，大致知道青少年服用的中档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的价格。 肖芳华报出的价格，没有丝毫水分，非但不赚钱，还需要到处拉捐款来补贴。 最鲜明的对比，就是白嘉草。 自从孟家有了几个小钱之后，为了白嘉草备战中考，给她准备了最豪华的修炼套餐，不算别的钱，光是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每天都要花掉两三千块，一个月就是大几万了。 否则，建设中学实验班，也不是光凭“黑夜魔女”血脉，就能考进去的。 上了高中之后，白素心去参加过一次家长会，和别的家长交流育儿经验，当别的家长们听说孟家每天只花几千块修炼费用，就把孩子送进建中实验班，全都大为惊骇。 这些修炼世家，每天花在孩子身上的学习费用，甚至要破万的。 相比之下，肖芳华殚精竭虑为寒门子弟考虑，精心搭配性价比最高的修炼套餐，每天几百块，已经良心得不能再良心了。 想到这里，孟超有些恼火。 他把脸一沉，挡在肖芳华前面，道：“李先生，让不让儿子参加学习班是你的自由，反正，这本来就是肖老师利用业余时间，想来帮孩子们补补课。 “不过，肖老师没有骗你一分钱，说不定还自掏腰包补贴你家孩子，你这样反咬一口，寒了肖老师的心，搞得以后再没人愿意帮助定居点的孩子们，岂非害了自己，更害了大家？ “我劝你，目光要放长远一点，未来的异域，必然是超凡者的世界，难得你的孩子有修炼天赋，更应该好好修炼——这可是改变命运，唯一的方法！” 孟超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周围邻居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觉爸爸的表情非常古怪，就像是用警惕和愤怒凝聚而成的面具碎裂，露出无比虚弱的一面。 他的脑袋钻了回去。 帐篷里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声音。 孟超和肖芳华对视一眼，两人钻进帐篷。 发现李觉爸爸一屁股坐在窄窄的行军床上，脑袋埋在手掌里。 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肩膀一耸一耸，正在无声地啜泣。 孟超嗅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顺着臭味，发现李觉爸爸的整条右腿都被厚厚几层纱布和绷带包裹，却仍有青色和紫色的可疑液体渗透出来。 “你中毒了。”孟超皱眉道。 “迷雾降临的时候，被怪兽的毒液喷到了右腿，开始接受了治疗，把烂肉全都挖光，以为没事了，谁知道毒素渗入骨髓，去废墟工地上干了几天活，毒素便发作了。” 李觉爸爸使劲揉搓了几下面孔，渐渐平静下来，低声道，“对不起，肖老师，刚才和老婆吵了一架，心情不好，脑子发昏，说了些胡话。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们都是好人，基因药剂的价格已经很便宜了，可是——就算再便宜，也要一天几百块，哪怕我在废墟上不眠不休干活，也承担不起，更别说现在这副鬼样子了。” 肖芳华环视空空如也的帐篷，道：“东西都在家里，没带出来？” “没有。” 李觉爸爸说，“都被烧成废墟了，什么都没带出来。” “公益组织应该有安排免费治疗的吧？” 肖芳华迟疑道，“你的腿……” “有免费治疗，但要排队，就算最简单的清创和敷料，都要排好几天的队，毕竟，在迷雾降临中受伤的人实在太多了。” 李觉爸爸说，“再说，毒素渗入骨髓，反反复复，治疗起来很麻烦，我是想着干脆狠狠心，去借一笔钱，做截肢手术，换一条假腿算了，这样，还能抓紧时间去找工作，但我老婆不让，李觉也不让，再说，现在工作不好找，找到了工资也不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把截肢手术和机械义肢的钱还上，更别提，让李觉修炼了。” 肖芳华和孟超沉默了一阵。 “无论如何，孩子的修炼不能落下。” 肖芳华说，“李觉爸爸，先让李觉去学习班吧，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的问题，我们几个老师，还有‘蓝色家园’的志愿者们，再想想办法。” “算了吧，肖老师，你帮了李觉这么多，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你，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觉爸爸苦笑道，“是李觉自己说，不想再上学习班的。” 肖芳华大吃一惊道：“为什么？” 李觉爸爸道，“李觉说，修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修炼的层次越高，要消耗的修炼资源也越多，就算眼下能得到你们的帮助，勉强解决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的问题，过几个月呢，明年呢，后年呢？ “就算能考上重点高中，也不代表一定能成为超凡者，重点高中的课程更繁重，竞争更激烈，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源，很容易走火入魔，败下阵来。 “到时候，超凡力量没觉醒，却搞得一身伤病，连普通工作都不能承担，岂不是给家里添麻烦？ “李觉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反正，家里的条件就这样，不可能支持他成为超凡者，他就想着，把修炼的时间用来打工，好歹把我的医药费赚出来再说。 “对，对不起，肖老师，让您失望了，您千万别怪李觉，要怪，就怪我这个当爹的没用吧！” 第三百六十二章 满腹牢骚 中年汉子捂着脑袋，蜷缩在行军床上，一副无地自容的模样。 孟超暗暗叹息。 肖芳华却像是见多了类似的场景，仍旧耐心道：“李觉爸爸，李觉现在还小，不明白修炼究竟有多么重要，他是个知道心疼父母的好孩子，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慎重考虑他的前途。 “这件事，让我慢慢来想办法好了，现在我没办法给你打包票，但我‘蓝色家园’有很多成员，都愿意帮助李觉这样的好苗子的。” “肖老师，我……” 李觉爸爸抬起头来，嘴唇颤抖，双手搓动，不知该说什么好。 孟超想想自己刚才的语气重了点，也在旁边道：“没错，李先生，现在是最困难的时候，但我相信，在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的帮助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仿佛戳到了李觉爸爸的痛处，他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忿忿道：“别提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了，他们能帮什么忙？” “这……” 孟超微微一怔。 他很少遇到普通市民，说到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时，是这种语气的。 至少，这辈子还很少遇到。 “如果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真想帮忙的话，很简单，只要把我们的孩子们，安排到外面的学校去好了。” 李觉爸爸道，“就算普通学校的空间和资源紧张，每个班级都塞得满满当当，那些有钱人的贵族学校，总有地方安置我们的孩子吧，为什么不能暂时把李觉他们安置过去，凑合几个月呢？” 孟超微微皱眉。 心底是说不出的滋味。 “不是我们贪图贵族学校的资源，但说到底，我们落到这般田地，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也有责任的吧？” 李觉爸爸气咻咻道，“居住在‘龙城壹号’那样的豪宅里，全都是天境以上的超凡者，他们明明拥有强横无匹的实力，哪头怪兽不开眼，敢冲到‘龙城壹号’去，分分钟被他们轰成肉泥。 “像龙城壹号这种地方，还有龙城壹号附属的贵族学校，根本不需要架设任何防御措施，什么机枪塔，高射炮，电磁炮和高压电网，统统都不必要，只要强者放出杀气，就足以把怪兽吓得屁滚尿流。 “但是，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偏偏在这些高档小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架设了密不透风的防御工事。 “我们普通上班族居住的老旧小区，上一次防御工事的全面维护和升级，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很多防御设施年久失修，结构老化，弹药也不足，分发到每个家庭手里，不过区区几百发子弹，怎么挡得住怪兽的疯狂进攻？ “仔细想想，真没道理，居住在老旧小区的都是普通人，正因为我们打不过怪兽，不是更应该在我们的家园外围，修建严密的防御工事吗，为什么，偏偏把工事都修到高阶超凡者的房子旁边呢？ “结果，迷雾降临时，怪兽被强者的气息震慑，不敢强冲龙城壹号之类的地方，柿子捡软的捏，一股脑儿往我们这样的老旧小区冲，龙城壹号那边的防御工事，连一枪一炮都没开，我们这边的防御工事，早就被冲得七零八落，连小区旁边的学校，都被怪兽攻陷了——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那么多专家，那么多聪明脑袋，如果真心实意想帮助普通人的话，早就应该未雨绸缪了，说到底，超凡者和普通人就不是一条心，他们压根儿就没在乎过普通人的死活！” 李觉爸爸尽情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和不甘。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肖芳华，似乎也是超凡者，他讪讪道：“对不起，肖老师，我不是说你，你当然是不折不扣的好心人，你知道的，我是说那些高高在上的超凡者。” “没关系。” 肖芳华笑了笑，道，“李觉爸爸，我家先生就从事社区防御体系的架设工作，据我所知，像龙城壹号这样的高档小区，他们的防御系统，都是自费架设、维护和升级的，并没有动用纳税人的血汗钱。” “我，我知道的。” 李觉爸爸一下子泄了气，神色黯淡道，“说来说去，有钱人的性命，到底比穷人要金贵些，不怪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怪就怪我没用，我们家李觉命不好。 “钱啊钱，这年头什么都要钱，想抵御怪兽侵袭要钱，想修炼也要钱，也是，穷文富武嘛，都说修炼能改变命运，可穷人又哪配修炼？” 他往行军床里缩了缩，把饱受毒素侵蚀的腿放到床上，失神地看着绷带上的污渍，一圈圈地晕开。 “李先生——” 孟超沉吟片刻，忽然道，“刚才那番话，是您自己想出来的吗？” 李觉爸爸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就是您说，超凡者和普通人不是一条心的话。”孟超道。 李觉爸爸愣了一下，道：“大家都这么说。” 孟超道：“大家？” “就，临时定居点里的大家。” 李觉爸爸不好意思道，“我，我也知道很多超凡者都是好人，像你们，还有整天来帮助我们的志愿者们，我们对你们只有感激，没有任何意见，真的，谁要是敢说你们半句坏话，那简直是脏心烂肺了。 “不过，好端端的家，就在面前崩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废墟熊熊燃烧，连冲进去抢几张照片出来都不行，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了，大家都憋着一肚皮的苦水，实在无处发泄啊！ “再加上我们这些受伤残疾的人，没有劳动能力，整天聚在一起，也不知该干什么，就发发牢骚呗，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没事，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孟超微笑，“不过，您知道谁第一个发这样的牢骚吗？” “那谁知道呢？” 李觉爸爸说，“牢骚嘛，一传十，十传百，没人知道最开始谁说的，反正，现在大家都这么说。” 孟超还想追问，肖芳华在后面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孟超想想，从李觉爸爸这里，恐怕得不到太多信息，向对方道别之后，和肖芳华走出帐篷。 往回走的路上，孟超若有所思。 肖芳华道：“这里很多居民都患上了创后综合征，经常有人半夜在噩梦里尖叫，引发整个定居点的连锁反应，像是古代的‘营啸’一样，大家的精神压力太大，发发牢骚也很正常，我们早就习惯了，孟超同学，你别往心里去啊？” “没事的，这次迷雾降临，被怪兽攻破了几十个小区，的确是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的责任，让普通市民说两句，也不算冤枉。” 孟超扫了肖芳华一眼，道，“肖姐，你早就听过这些牢骚么？” 肖芳华点了点头。 “还有吗？” 孟超道，“还有别的牢骚吗？” “怎么没有？” 肖芳华道，“最近也不知怎么了，除了城东这处临时居民点，全城东西南北中，所有的临时居民点，都有很多失去家园的人满腹牢骚。 “有些人像是李觉爸爸一样抱怨，为什么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在高阶超凡者居住的高档小区外面，修筑了固若金汤的防御工事，但对普通人居住的老旧小区外围，年久失修的单薄工事却视而不见。 “还有人抱怨最近各种修炼资源的价格暴涨，就连我们以成本价向厂家拿货的基因药剂，价格都上涨了20%，据说下个月还要涨，有钱人或许可以承受，但对李觉爸爸这样失去工作，或者从事体力劳动的底层家庭来说，无疑断绝了下一代修炼的希望。 “按理说，龙城取得了北线大捷，应该能采集到更多资源才对，怎么价格还会不断上涨呢？” 孟超沉默片刻，道：“最近龙城在积极扩张，向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用兵，消耗的资源是过去的好几倍，城里的供应有些紧张，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是吧？” 肖芳华笑笑，道，“新闻里也这么说，但临时定居点里很多人根本不信，认为不是四处扩张的缘故，而是有人囤积居奇，大发‘灾难财’。 “这且不说，还有人发牢骚说，都是超凡者把怪兽招惹来的。” “这——” 孟超愕然，“这又是什么奇谈怪论？” “你没发现吗，孟超同学，怪兽变聪明了——这次迷雾降临的规模虽大，往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但造成的破坏，却远远没有这么大。” 肖芳华说，“现在民间有种观点，说是怪兽当中，也有不少极通人性的存在，原本有机会和人类和平共处，至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但因为高阶超凡者野心勃勃，为了修炼到超越人类的境界，对这些高智慧怪兽赶尽杀绝，才惹来了高智慧怪兽的报复。 “高阶超凡者自然不怕高智慧怪兽的报复，刚才说了嘛，他们都住在龙城壹号之类的地方，有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保护。 “只是苦了普通人，要代替高阶超凡者，承受高智慧怪兽的怒火。” 第三百六十三章 妖言惑众 孟超目瞪口呆了半天，才道：“如此离谱的谣言，也有人相信么？” “原本自然没有的，不过你也知道，这次迷雾降临时，出现很多擅长精神攻击的怪兽，把大批市民的心灵指数，都搞崩溃掉了。” 肖芳华欲言又止，“再加上……” 孟超皱眉：“再加上什么？” “再加上，无家可归的市民，看到超凡者住在防御严密，装修豪华的高档小区里；看到自己孩子只能窝在帐篷里，修炼到吐血的同时，修炼世家的孩子们却能在贵族学校，享受最好的教育；看到自己捧着残肢断臂，在行军床上痛苦呻吟，而超凡者却能开山劈石，腾云驾雾；看到自己每天只能以最廉价的罐头和循环水来维持生存，有门路的超凡者却能囤积居奇，大发其财；甚至看到自己的妻子，为了给家人争取更好的条件，向超凡者出卖身体。” 肖芳华轻轻叹了口气，道，“绝望，无奈，狂怒之下，会相信这么离谱的谣言，也不足为奇。 “更何况，这样的谣言，还不是最离谱的。” 孟超深吸一口气：“还有更离谱的谣言？” “有啊。” 肖芳华笑笑，道，“有谣言说，等超凡者向异界深处进军时，就会抛弃龙城，抛弃所有普通人。” 孟超愣了半天，道：“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超凡者又不是普通人的爹娘，为什么非要和普通人捆在一起？无非大家都有个‘地球人’的名头而已，但我们已经穿越过来半个多世纪了，天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到地球，‘地球人’的意义，已经越来越稀薄了吧？” 肖芳华道，“谣言说，在超凡者眼里，普通人笨手笨脚，并非助力，而是累赘，超凡者想要征服异界的话，根本没必要带着普通人一起上路，大可以用调制过的生化兽，或者自动化的符文机械，组建绝对服从自己的大军。 “当然，现在的生化调制技术和符文机械技术还不完善，这样的‘无人大军’，战斗力未必抵得过普通人组成的军队，但他们有一个好处，物美价廉，性价比高啊！ “如果使用普通人组成的军队，一旦遭遇伤亡，就面临奖励和抚恤的问题，现在光是守卫龙城，每年用于奖励和抚恤的资源，就足以压垮龙城的财政预算，将来动用普通人的军队去远征万里之外的异界文明？实在太不划算了。 “谣言还说，就算异界拥有土生土长的智慧生命，肯定也处在文明程度极低的部落阶段，超凡者利用自己个体战斗力强大，神出鬼没，灵活机动的优势，就可以成为土著部落的‘神’，以‘神’的身份，享受异界的一切好处，有什么必要带上普通人，把异界的好处分给普通人呢？ “就好像这次，北线攻势大获全胜，的确从碎星湖区、墓碑森林和怒涛山脉底下，发掘出了大量资源，但这些资源，有一星半点落到普通人头上么？还不都是被超凡者打着‘修炼’和‘保卫龙城’的名义抢走了？留给普通人的，只有怪兽复仇的怒火。 “以北线战场为例，就算有朝一日，超凡者真的征服了异界，也和普通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毕竟，大家从来不是一条心，就算在刚刚穿越过来的几十年里抱团取暖，那也是‘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嘛！” 孟超深深凝视了肖芳华一眼。 娃娃脸的肖老师含笑看着他。 此前孟超从来不知道，肖芳华的言词可以这么锋利，不愧是老师啊。 仔细想想，这些“谣言”，和林川以及高野的观点不谋而合，甚至更具蛊惑性和破坏力。 现在的问题是，这些谣言究竟是谁捏造的。 是不是肖芳华的丈夫，未来的“龙城十大迷失者”之一，赵飞弦呢？ 孟超道：“肖姐，你对这些谣言，倒是很清楚。” 肖芳华道：“我工作的那所学校，是老城区的普通中学，在这次迷雾降临中，也受到了怪兽的强力冲击，防线险些被攻破了，是被居民们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堵住的，那一战中，死伤惨重，所以，居民们对现状，也充满了牢骚，我想装听不到都不行。 “大人倒是还好，但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有时候问出来的问题，真叫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孟超道：“比如，什么问题呢？” “我教的班里，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原本成绩很好的，迷雾降临之后，成绩却直线下滑，人也恍恍惚惚，像是变了一个人。” 肖芳华说，“我把她叫到办公室里，私下问她究竟怎么一回事，她平时和我关系就非常好，忍不住便说了出来，原来是她父母在家打架，闹离婚，而离婚的原因，是她妈妈和一名超凡者不清不楚。 “小姑娘说，她妈妈和爸爸打架的时候，骂她爸爸没用，就是个普通人，怪兽侵袭之时，连家人都守护不了，嫁给这样的普通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小姑娘问我，肖老师，嫁给普通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吗？ “小姑娘又问我，肖老师，不是都说超凡者要保护普通人的吗，为什么超凡者还要欺负我妈妈呢？ “小姑娘还问我，肖老师，不是说超凡塔禁止超凡者欺负普通人的吗，谁敢欺负普通人，裁判庭马上会把他抓起来——为什么裁判庭还不把这个欺负我妈妈的超凡者抓起来呢？ “这三个问题，我一个都回答不了。” 孟超沉默片刻，道：“裁判庭只管超凡者违法犯罪的问题，私生活混乱的问题，貌似谁也管不着。” “是啊。” 肖芳华笑笑，语气还是那么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刺骨，“这次迷雾降临之后，我教的几个班级，家长有很多离婚的，大多是妻子觉得，身为普通人的丈夫，既无法保护他们，也赚不到太多钱，兑换不了太多修炼资源，没办法帮孩子找到一条出路，还不如去抱超凡者的大腿，不需要什么名分，只要超凡者指缝里漏点残羹冷炙下来，就足够他们过上比原先更好的生活了。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被抛弃的丈夫们，心甘情愿被谣言蛊惑，也是没办法的吧？” “你呢，肖姐？” 孟超很认真地看着肖芳华，“你相信这些谣言吗？” 肖芳华垂下眼皮，没有正面回答，却是反问道：“孟超同学，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 孟超摇头道：“我没什么好佩服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超凡者而言。” “我最佩服你的，不是组建残星会，也不是研发极限流，而是你在高考中的表现。” 肖芳华真心实意道，“九中只是区重点，你在九中也只是普通班学生，能以全市前百的成绩考上农大武道系，还在武道系新生入学测试上独占鳌头，实在太不容易了。 “别人不了解，我这个当老师的再清楚不过，为了这个成绩，你究竟付出了多少。 “很多人都把你的成绩当成奇迹，可惜啊，奇迹这种东西，就是不可复制，也极难出现的。 “随着龙城制度的完善，灵能和修炼体系不断进化，各项修炼资源的价格也越来越高，寒门子弟，越来越难以出头了。 “我教的那所学校，比你的母校九中差远了，就是一所最普通的中学。 “不过呢，十年前，我刚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普通中学里，每年也有十好几个尖子生能考上重点高中的，而往年毕业的尖子生里，总也有几个能觉醒超凡力量，风风光光回到母校报喜的。 “这两年，却越来越少了。 “大前年，我们学校有二十五个考上重点高中的，前年，有十七个，去年，九个，今年遭遇迷雾侵袭，很多学生的家庭都受到影响，恐怕成绩更糟糕了吧？ “真奇怪，我虽然不敢说是什么金牌导师，但工作了十年，教学经验总归越来越丰富的吧？为什么教出来的孩子们，成功的几率却越来越小了呢？” 肖芳华捧着肚子，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孟超。 “孟超同学，我相不相信这些谣言，并不重要。” 她继续轻言细语道，“如果像我们这种为底层市民服务的普通学校，每年都有几十个学生能考上高一级的重点学校，考上的孩子们里，将来又能出三五个超凡者的话，我相信，所有家长都会看到希望，再天花乱坠的谣言，都不会有人相信。 “可是，如果我们这样的学校，继续沉沦下去，慢慢的，连一个超凡者都出不了，甚至家长在送孩子上学的第一天就知道，他们的孩子永远无法成为超凡者，除了相信谣言，他们还能相信什么呢？ “刚才你和李觉爸爸说了一句话，我很赞同，未来的异域，必定是超凡者的世界。 “却不知道，在超凡者的世界里，普通人应该如何生存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 迷失者，赵飞弦 孟超陷入沉思。 思索的并不仅仅是肖芳华的问题。 还有，未来的赵飞弦会变成“龙城十大通缉迷失者之一”，和他的妻子肖芳华，究竟有没有关系呢？ 肖芳华并不期待孟超会告诉她答案。 她微微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前方却传来嘈杂声。 是一顶帐篷垮塌下来，有什么东西在帐篷下面蠕动。 很多人乱纷纷地拥上去看。 又有很多人乱纷纷地往外挤，一边挤一边惊呼：“丧尸！” 孟超和肖芳华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底的急切。 龙城人体内携带大量病毒，平时能和免疫系统形成微妙的平衡，甚至激活基因深处的力量，令普通人觉醒成超凡者。 可一旦身受重伤，免疫系统崩溃，或者被携带了变种病毒的蛇虫鼠蚁啃噬，病毒也随时会爆发出来，把活生生的人类，变成形貌可怖，兽性大发的丧尸。 孟超家原来的邻居王奶奶，就被剑戟魔猪的獠牙戳伤，引起病毒爆发，变成了丧尸。 迷雾降临后，生存委员会为接触过怪兽的市民，都进行了丧尸病毒的检测。 这些进入临时定居点的居民，检测格外严格。 不过，随着人类从地球携带来的大量细菌和病毒在异界肆虐，丧尸病毒也在不断进化，时至今日，已经出现了几十种亚型。 有些变种丧尸病毒的潜伏期特别长，非常难以检测出来。 有些变种丧尸病毒具有极强的抗药性，各种疫苗和基因药剂对它都无可奈何。 还有些变种丧尸病毒的发作极其迅猛，被携带病毒的蛇虫鼠蚁啃噬后，短短几分钟内就能发作，而且能燃烧人体细胞深处的线粒体，令普通人瞬间激发出超凡者的力量，在短短十几分钟到几十分钟的疯狂燃烧之后，就“人体自燃”，烧成一团灰烬。 是以，临时定居点里，时有丧尸出没，造成大量伤亡，更闹得人心惶惶。 作为超凡者，孟超和肖芳华责无旁贷。 两人奋力挤进人群。 就听前方“撕啦”一声，帐篷顶上坚韧的防雨布被一双长着赤红色指甲和脓疮的爪子撕开。 一头长发蓬乱，四肢畸形扭曲的丧尸钻了出来。 她的面容依稀还能辨认出来，是一名颇为清秀的女子。 可现在，以赤红色的双眼为中心，一道道粗大的血管和神经，却呈放射状散开。 作为人类的表情，都被饥肠辘辘的兽性所取代。 她嘴角流淌着浓烈如血的唾液，死死盯着周围的居民，喉咙深处，发出好似狞笑的低吼声。 “糟糕，双目赤红，眼窝四周有放射性血管凸起，这是最霸道的变种丧尸病毒。” 孟超微微皱眉。 虽然不确定变种丧尸病毒的具体型号。 但看这名女子狰狞的形貌，以及周身如烈焰般熊熊燃烧的生命磁场就知道，她的周身细胞正如炸药包般一枚枚炸开，令她变成无比璀璨，无比短促，也无比恐怖的另一种生命形态。 四周居民发出阵阵惊呼。 大家都是识货的。 如果是普通丧尸，并不用太害怕，只要小心别被丧尸咬掉，大家一拥而上，就能将它干掉。 但形貌如此恐怖的变种丧尸，本身战斗力还在其次，关键是病毒传染性特别强，别说抓伤或者咬到，哪怕被它的唾液和血水溅射到皮肤上，都有一定几率变成下一个牺牲品。 是以，原本还想来帮忙的居民，纷纷哭爹喊娘地后退，一路又撞倒了七八顶帐篷，场面一片狼藉。 受到噪音刺激，变种丧尸眼窝四周的血管愈发暴突，仿佛猩红的双眼瞬间扩张了三五倍，占满了整张面孔。 她张牙舞爪，向人群走了两步。 忽然，身后传来啼哭声。 倒塌的帐篷下面，有东西在蠕动，不一会儿，就从变种丧尸撕裂的口子钻了出来，却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 她应该是变种丧尸的孩子吧？ 变种丧尸病毒的发作时间极短，或许，几分钟前，妈妈还和颜悦色地和她讲故事，玩游戏，为她烹调虽然简单却热气腾腾的饭食。 可是，因为身体某处极其细微的伤口，短短半分钟内，妈妈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小女孩还没反应过来。 不知是吓傻了，还是认出变种丧尸身上的衣服，认定对方仍旧是她心爱的母亲，绝对不会伤害她。 她就这么张着嘴，满脸茫然，站在变种丧尸面前。 变种丧尸如赤色漩涡般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挣扎。 但随着病毒瞬间抵达脑域，作为人类的最后一点意识很快被暴虐的掠食本能所吞噬。 它朝小女孩高高举起尖锐的爪子。 同一时间，孟超也闪电抽出隐藏在腰间的微型手枪，瞄准了变种丧尸的太阳穴。 精巧绝伦的手枪，不会超过半个巴掌大小，装填的却是镌刻了符文，镶嵌了晶石的特殊子弹，再加上孟超修炼到“完美境界”的初级枪法，绝对能将变种丧尸一枪爆头。 “不要！” 孟超正欲扣下扳机，却听有人喊叫。 紧接着，一道矫健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到变种丧尸和小女孩之间，一把抱住小女孩，却将自己的脊背完全暴露给了变种丧尸。 “唰！” 变种丧尸病毒，能令普通人的细胞都进入短时间的“觉醒状态”，发挥出堪比超凡者的战斗力。 变种丧尸这一爪，抓得那人背后皮开肉绽，露出白花花的骨膜。 那人闷哼一声，却顾不上自己，而是先将小女孩奋力往孟超的方向丢过来，叫了声：“接着！” 见孟超稳稳当当接住小女孩，他才一记蝎子摆尾般的倒蹬腿，将变种丧尸蹬倒在地，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异香扑鼻的袋囊。 变种丧尸直挺挺倒下，又直挺挺一跃而起。 这人却从袋囊中抓出一把好似粉末或者颜料的东西，转身糊在变种丧尸脸上。 五根手指同时朝五个不同的方向扭曲，笔走龙蛇，同时在变种丧尸脸上，绘制出五道玄奥繁复的符文。 变种丧尸如同中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连低吼声都被冻结在喉咙里。 这人不顾背后伤口血流如注，神情专注，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挥洒自如，用自己的鲜血和袋囊中的符墨，从变种丧尸的面部，胸口，小腹，一直到四肢，以眼花缭乱的技法，瞬间绘制了上百道符文。 直到变种丧尸的最后一根脚趾上，都画上了蝇头小字般的符文，他才稍稍松一口气，双手一合，灵能骤然激荡开来。 不可思议的一幕上演了。 这人用短短半分钟，绘制在变种丧尸身上的上百枚符文，全都像是通了电一样熠熠生辉。 变种丧尸剧烈抽搐，像是跳起一曲诡异的舞蹈，但从表情看，却并不显得多么痛苦。 恰恰相反，随着符文的燃烧，变种丧尸的毛孔里，渗透出了一滴滴暗红色的血珠，无比腥臭的味道，却被符文的光焰瞬间消解掉。 不一时，变种丧尸暴突的血管统统平复下去，占据半张面孔，如赤色漩涡般的双眼也渐渐恢复正常。 它的咽喉深处，发出好似皮球泄气般的声音，喷出一道淡红色的毒雾，仰面栽倒，伴随尖锐的指甲脱落，像是变回了熟睡中的人类。 见变种丧尸不再动弹，这人长舒一口气，流露出动人的微笑，示意孟超上来搭把手。 孟超迟疑片刻。 不是他不愿意助一臂之力，而是他已经认出了这人是谁。 前世记忆碎片中的龙城十大通缉迷失者之一。 将会制造无数杀孽，或许比“妖神”更恐怖的赵飞弦。 “老赵！” 不等孟超调整心态，肖芳华已经冲了上去。 见老婆忽然横眉竖目地出现，赵飞弦脸上浮现出学生干坏事，被老师抓了个现行的表情。 又想到老婆怀孕了，他脸色大变，挥手道：“别过来，这里危险！” “你也知道危险？” 肖芳华又气又急，看着他背后触目惊心的伤口，心疼得不得了，跺脚道，“那你冲上去干什么，明明可以远距离，用枪械解决的问题！” “用枪的话，她必死无疑的。” 赵飞弦笑笑，“我用符文控制住她的生命磁场，令她周身细胞都进入深度冬眠的假死状态，还有一线生机，可以消灭病毒，把她救活的。” 这种急性发作的变种丧尸病毒，虽然破坏力惊人，但因为发作速度太快的缘故，的确还来不及将人体所有器官，包括绝大部分脑域，统统都侵蚀殆尽。 话说回来，消灭病毒，恢复正常的可能性，也仅仅存在于理论上而已。 孟超上前，发现在赵飞弦的符文笼罩下，变种丧尸的确还有非常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只是频率极低，大约每分钟一两次。 算是，勉强沉睡在生死之间吧？ 看了一眼赵飞弦背后，正在溃烂的伤口里，飞快扩散的赤红，孟超皱眉道：“丧尸病毒已经爆发，再想救活的希望极其渺茫，你实在没必要这么冒险——哪怕超凡者，也不是所有病毒都能扛过去的。” “就算希望再渺茫，总归不是‘零’嘛！” 赵飞弦疼得直抽抽，却仍旧眼神闪亮道，“再说，小姑娘就在面前，让她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一枪爆头，恐怕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现在，就算我们仍旧回天乏术，至少能让她记住妈妈最漂亮的样子，对不对？” 第三百六十五章 光明磊落的好汉 他清澈的眼神令孟超一阵迷茫。 怀疑是否自己的前世记忆出错，眼前的赵飞弦，怎么看都不像传说中堕入魔道，丧心病狂的“迷失者”。 不过仔细想想，连自己那么可爱的妹妹白嘉草，都能变成“黑夜魔女”了。 而林川在没有暴露真面目之前，“哭泣杀神”的造型，也是很有迷惑性的。 心思电转，孟超上前，帮赵飞弦疗伤。 超凡者有灵能护体，免疫系统和血肉再生能力极强，不惧寻常病毒和皮肉伤。 孟超身为收割者，也随身携带了大量工具，用来疗伤倒也凑合。 他让肖芳华扶住赵飞弦，一柄薄如蝉翼，能随意弯折，如云母般的柳叶刀上下翻飞，很快将丧尸毒液污染的烂肉统统挖掉。 见对方灵能充盈，血气旺盛，伤口隐隐有愈合的迹象，就没必要缝合了，只用大量药粉和敷料，堵住伤口就行。 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赵飞弦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孟超眼角，亦跳出一行信息： 【帮助精英市民赵飞弦疗伤，贡献值+12】 “精英市民啊……” 孟超沉吟道，“小妹一开始就是‘特殊市民’，是因为她体内蕴藏着‘夜魔血脉’，随时都会黑化；而林川一开始是‘精英市民’，则是因为我还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信息不足，判断出错的缘故。 “但现在，我掌握的信息，明明足以判断出赵飞弦是‘特殊市民’了，火种却仍旧把他归类为‘精英市民’。 “是否说明，赵飞弦并非白嘉草那样，天生拥有黑暗血脉，而导致他变成‘迷失者’的事件还没发生——他还有得救呢？” 肖芳华目不转睛看着孟超帮丈夫疗伤。 当孟超盖上最后一块敷料，丈夫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并没有被丧尸病毒进一步侵蚀的迹象时，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狠狠瞪了赵飞弦一眼，手下似乎也有小动作。 但大庭广众之下，肖老师毕竟不好发作，只能道：“谢谢你，孟超同学，刚才还没介绍，他是——” “赵飞弦。” 赵飞弦笑嘻嘻伸手，爽朗道，“孟会长可是黄金一代最闪耀的明星，先是在北线战场大放异彩，接着又组建‘残星会’，将全城绝大部分残星超凡都联合起来，大半年间做的事情，比别人三五年都要精彩，如此年少有为，哪里还用介绍？” “运气好而已。” 孟超急忙道，“刚才还和肖老师说，残星会是全体残星超凡共同组建的，很多人都比我更有资格当会长，我只是占了极限流的便宜罢了。 “倒是赵哥和‘标准火力’的名字，我时常在新闻和网络上听到，在你的领导下，‘标准火力’已经成为龙城规模最大的社区防御体系承包商之一了吧，这才是真正的事业！” “这个……” 赵飞弦挠了挠头，又看了妻子一眼，有些尴尬的样子，笑道，“孟会长，你说的都是老黄历了，我刚刚向‘标准火力’的董事会提交了辞呈，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哪里还谈得上什么事业？” 孟超微微一怔。 异兽调查局的情报，赵飞弦是“标准火力”的副总裁，主管绝大部分核心业务，应该没人能挑战他的地位。 而随着怪兽入侵的针对性更强，更狡猾也更凶残，社区防御这块市场，还有很广阔的前景，应该不存在经营上的问题。 这时候辞职，是找到了更好，更大的平台吗，和异兽有没有关系呢？ 肖芳华像是早就知道丈夫的打算，道：“老赵，你终于下定决心了么？” 赵飞弦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婆，你不会怪我太冲动吧？” “怎么会，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全力支持的。” 肖芳华摸摸肚子，满脸温柔道，“更何况，我也希望咱们的孩子，生活在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啊！” 孟超听得满头雾水。 赵飞弦看出他的困惑，爽快道：“我和‘标准火力’没有矛盾，只是理念不合而已。” “理念？” “是啊，‘标准火力’是一家专门为中高档社区打造防御体系的承包商，当然咯，现在的龙城，也只有中高档社区的住户，才有钱聘请承包商，来专门设计和额外升级自己的防御体系。” 赵飞弦解释道，“不过，中高档社区的住户，原本就是级数以上的强者，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镇压入侵的怪兽，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把社区搞得固若金汤啊！ “倒是普通人居住的老旧小区，居民自身力量有限，非常依赖防御体系——偏偏这些需要防御体系的人，又掏不出升级改造的钱，以至于这次迷雾降临时损失惨重。” 孟超看了肖芳华一眼。 他们两夫妇倒是心有灵犀，考虑到了同一个问题。 赵飞弦继续道：“以往我担任‘标准火力’副总裁的时候，没少联络同行，向上头呼吁，对全市所有小区的防御体系进行全面改造，不过呢，改造经费自然是天文数字。 “生存委员会没钱，钱都在生存委员会背后的九大超级企业手里，但超级企业嘛，自然没这个义务，白白帮助普通市民，对不对？ “我人微言轻，也做不了更多，只是，经过这次迷雾降临，看到那么多普通人居住的小区都被怪兽攻破，而自己投入毕生心血去做的工作，却是在超凡者居住的豪宅外面，堆砌根本用不上的防御体系，总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根本没有意义的事情。 “纠结了很久，思考了很久，犹豫了很久，原想着为还没出生的孩子忍了，毕竟‘标准火力’的待遇还是相当不错的，但是，到临时定居点当了几次志愿者，看到那么多普通居民都流离失所，实在忍不下去，就和一帮兄弟伙，统统递交了辞职信，哈哈哈哈，冷静下来想想，是有些冲动了。” 这番话，令孟超对赵飞弦肃然起敬。 转念一想，自己对林川和高野，貌似也曾“肃然起敬”来着。 “赵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孟超试探着问道。 “我准备和兄弟伙成立一家新的社区防御公司，下沉到低端市场，专门服务广大普通民众居住的老旧社区。” 赵飞弦笑道，“有钱是有钱的搞法，没钱是没钱的搞法，总不能因为普通市民没钱，就让大家用拳头和战刀，去直面怪兽的利爪和獠牙嘛！ “孟会长，等我们的业务真的搞起来，说不定会和‘残星会’产生交集，毕竟绝大部分残星超凡都是寒门子弟，出生在防御体系年久失修的普通小区，很多残星超凡，现在还居住在普通小区，是社区里的带头人，能为我们的业务牵线搭桥，到时候，少不得还要麻烦你的。” “好说。” 孟超笑道，“不瞒赵哥说，我就住在‘天福苑’，如果你们的新公司真的开张营业，就是我要麻烦你，来瞧瞧我们千疮百孔的防御体系了。” “是吗？” 赵飞弦眼前一亮，“孟会长，您怎么……” “怎么还住在天福苑？” 孟超摊手，满脸无奈道，“没办法，现在房价太贵了。” 赵飞弦微微一怔，捧腹大笑。 笑归笑，他很清楚，最近几个月龙城中高档住宅的房价上涨的确非常厉害，但涨得再厉害，以孟超现在的实力，也不至于买不起一套新房。 退一万步说，就算为了组建残星会，手头现金流紧张的话，在中高档小区租一套房子，肯定没问题的。 还住在“天福苑”的理由，只有一个。 要守护那里的人们。 这样想着，赵飞弦看孟超的眼神，变得格外不同。 “说起来，早就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孟会长的。” 赵飞弦道，“肖老师最大的遗憾，就是觉醒超凡力量时损伤了灵脉，境界始终停滞不前，没办法领悟灵能世界的全部奥妙，并且传授给孩子们。 “我原本是机械师，后来又钻研过一段时间的符文，就是想利用符文，治疗肖老师受损的灵脉，可惜，学艺不精，实在想不出完美的解决之道。 “直到极限流横空出世，孟会长又毫不藏私，在你的悉心指点下，肖老师才能突破残星超凡的滞碍，可以探索灵能世界更高层次的奥秘。 “包括我所在的‘蓝色家园’，我们原本有很多会员都是残星超凡，最近一阵子都跑到‘残星会’，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和修炼，境界和战斗力都有所提升，真为他们感到高兴啊！” 蓝色家园已经成立好几年。 成员不是主张“家园派”理念的高阶超凡者，就是九大超级企业和各个修炼世家以外的中低阶超凡者，要么就是普通人。 其中自然有不少残星超凡。 残星会是今年刚刚借助“极限流”这股风潮才崛起的新组织。 如果彼此会员，真的多有交集，那也是残星会挖了蓝色家园的墙角。 不过，孟超暗中观察赵飞弦，是真心实意向他表达谢意，一副毫无芥蒂，心怀坦荡的样子，称得上是一条光明磊落的好汉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进入核心圈子的机会 “我也从很多朋友那里，听过‘蓝色家园’这个名字，包括最近几次志愿者活动，都有遇到蓝色家园的朋友。” 想到这里，孟超微笑道，“但以前一直没机会深入了解，蓝色家园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呢？” “我们就是一个地球文化爱好者组织。” 赵飞弦眯起眼睛，满脸迷醉的样子，“地球，永远的家园，蓝天白云，名山大川，一望无垠的碧波万里，没有丧尸，没有怪兽，也没有普通人和超凡者的分别，人和人之间都是平等的，和谐共处，其乐融融，多么美好的天堂！” “是啊……” 孟超深有感触，“和异界相比，地球真可谓是天堂了，如有可能，我也很想和龙城一起，穿越回到地球。” 这是孟超的心里话。 毕竟，留在异界的龙城，要遭遇那么多异界的侵蚀和蹂躏，最终，迎来末日浩劫的降临。 赵飞弦察言观色，双眼忽然放光。 “如果孟会长真对‘回归地球’感兴趣的话，有空不妨来参观一下我们‘蓝色家园’的活动。” 他笑眯眯道，“我们的成员大多是地球文化爱好者，和你一定有共同语言，隔三差五，我们还会请穿越技术方面的专家学者来做讲座，大家集思广益，寻找回到地球的方法。 “对了，在北线攻势中壮烈牺牲的林川，也是蓝色家园的成员，我和他还是非常不错的朋友，虽然平时见面机会不多，但每次见面，总要秉烛夜谈，才能尽兴的。 “我记得，孟会长和林川的关系，也非常要好吧？” 因为“白幽灵案”还在侦办当中。 怒涛山脉底下发生的一切，尚未向公众完全披露。 呈送给各大新闻机构的报道，只说了林川力挽狂澜，阻止红辉玉矿脉全面爆发这一条。 却没提他和白幽灵的事情。 是以，在一般民众心目中，林川仍是完美无缺的英雄。 如果赵飞弦真和白幽灵的调制者有关，或许会知道发生在林川身上的真相。 但孟超从他脸上，却没看出半丝端倪，像是一无所知。 既然他热忱邀请，孟超自然打蛇随棍上。 他们先去了临时定居点的医疗站，为赵飞弦进行了丧尸病毒的检测，确定他没有丧尸化的迹象。 又送肖芳华去了学习班，这才回到各自的志愿者活动点。 志愿者活动结束后，孟超和赵飞弦将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两拨人马凑到一起，到临时定居点边上，找了家物美价廉的小饭店聚餐。 这种服务普通民众的小饭店，自然没什么珍馐美味。 好在大家的背景相似，年岁相仿，又立志于为龙城民众服务，甚至有好几位，同时是蓝色家园和残星会的成员，三两句话，气氛顿时活络起来。 这顿饭吃得热火朝天。 所有人都红光满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孟超和赵飞弦已经成了非常不错的朋友。 孟超发现，“潜入蓝色家园”，并不是一个非常难以完成的任务。 因为他和赵飞弦，实在有很多共同语言。 比如凭借龙城一隅之地，不太可能征服整个异界——即便勉强赢得几场战役的胜利，龙城也会被异界庞大的体量，慢慢吞噬和侵蚀殆尽。 比如龙城的资源分配方式不公，超级企业和修炼世家的不断膨胀，引发马太效应，令强者愈强，弱者愈弱，长此以往，极容易导致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的阶层撕裂，被敌人抓住分裂龙城的可趁之机。 比如昔日创立生存委员会的九大超级企业，并不愿意真正服从生存委员会的权威，愈发呈现尾大不掉的趋势，长此以往，龙城不知会走向何方。 最终，别的志愿者们先行告辞，两人却越聊越上头。 直到肖芳华结束了夜间班的教学，来找他们时，两人仍旧坐在小饭馆门口，望着破破烂烂的临时定居点，和远处灯火辉煌的高层豪宅，激扬文字，指点江山。 “最近几个月，很少见到老赵这么开心了。” 把面红耳赤，醉步蹒跚的赵飞弦架回去时，肖芳华笑着对孟超说，“老赵这人，有时候爱钻个牛角尖，朋友实在不多，‘哭泣杀神’林川算一个，‘灵创生物’的高野算一个——都是他在蓝色家园认识的。 “结果，这两位朋友，前段时间都遭遇了意外，老赵长吁短叹了很久，愈发郁郁寡欢。 “难得你们投缘，孟超同学，我知道你是大忙人，不过，要是有时间的话，非常欢迎你到家里来坐坐。” “一定。”孟超真心实意道。 赵飞弦和肖芳华的家，在城南一处环境嘈杂的普通居民区里。 接下来一个月，孟超去了两次，不止是“坐坐”，还和赵飞弦商量了，继续以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名义，联合进行公益活动。 包括请残星会的会员们，去各个临时定居点的学习班里，为那些校园被毁，修炼不方便的孩子们，提供一对一的指点。 另外，赵飞弦的新公司成立了，起了个名字叫“绝对防御”。 他告诉孟超，这不是表示自己绝对能抵御住任何怪兽侵袭的意思。 而是说，守护人类共同的家园，是无条件的神圣使命，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龙城数千万市民都有权享受一视同仁的防御。 孟超和父亲商量了一下，兑现诺言，成为“绝对防御安保公司”的第一位客户。 由“超星资源”出钱，雇佣“绝对防御”，为“天福苑”的防御体系，进行全面维修、改造和升级。 当然，“超星资源”仍旧处在大肆扩张阶段，账面上可以动用的现金流并不多，只能给“绝对防御”开出一个孟超听了都害臊的价码。 赵飞弦却非常高兴。 “钱不钱的，都无所谓，主要是交朋友！” 他说了一句孟超曾经说过的话。 通过这层关系，孟超顺理成章，参与了几次蓝色家园的活动。 正如叶晓星所想，这种公开的外围活动，不可能有异兽抛头露面，更不会涉及到什么刀光剑影，阴谋诡计。 参加活动的会员，都是有合法身份的正派人士。 包括热心社区服务的志愿者，各行业的业务骨干，满腔热血的学生，还有很多可爱的女孩子。 活动内容，也就是叶晓星介绍过的，穿上地球时代的古装，吟唱古典诗词，播放老电影，模仿电影片段，等等等等。 除了在活动中，将地球描绘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天堂，再高喊几句“我们一定要回到地球”之类的宣言，孟超暂时还没找到更多头绪。 他知道蓝色家园不可能这么简单。 光是穿穿地球古装，看看流金岁月的老电影，就能叫林川和高野走火入魔成那个样子？ 如果说，最初执行异兽调查局的任务，仅仅是为了给林川报仇的话。 现在，又多了一层原因。 孟超是真心实意和赵飞弦交朋友，不希望他和林川以及高野一样，踏上前世的“迷失者”之路。 而且，他在蓝色家园也认识了许多满腔热血的同龄人，以及为了龙城的明天，在各行业奋斗着的超凡者。 他不希望这些人被异兽蛊惑，变成异兽的傀儡。 孟超迫切希望挤进蓝色家园的核心圈子。 但欲速则不达，这是急不得的事情。 参加了十几次蓝色家园的外围活动，表现得兴致盎然之后，机会终于来了。 赵飞弦找到孟超，希望他帮一个忙。 事情还要从生存委员会最新颁布的法令说起。 随着怪兽不断进化，他们对龙城的打击也变得越来越有针对性和隐蔽性。 往往能出其不意，对龙城存储大量物资的仓库，实施闪电式、自杀式的打击。 貌似每次只能毁掉半座仓库，一座基因农场，或者污染一片水源，损失并不大。 消息放出，却闹得人心惶惶，物价飞涨，龙城的经济秩序承受极大的压力。 涉及到修炼有关的各项资源，诸如晶石，怪兽原材料，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以及炼制兵刃和符文机械的稀有金属，价格更是一日三变。 很多超凡者都选择未雨绸缪，存储大量修炼资源。 各路手眼通天的企业，更是囤积居奇，垄断各项修炼资源，大发其财。 非但普通市民怨声载道，那些没有门路的中低阶超凡者，日常修炼都受到影响，更是怒火中烧。 眼看超凡者圈子里的正常修炼秩序都受到冲击。 生存委员会不得不出台法令，严禁囤积居奇，每名超凡者最多只能储备半个月修炼所需的资源，违者严惩不贷。 但龙城遍地都是黑市。 各种地下拍卖会比比皆是。 伴随北线大开发，各种私下开采资源的现象，更是屡禁不绝。 赵飞弦找到孟超，就是因为蓝色家园的一名成员，无意间发现一座地下仓库，里面存储着大量未经申报的修炼资源。 从刚刚开采出来的晶石原矿，到初步加工过的怪兽原材料，再倒成箱成箱没有标牌的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堆积在这座仓库里的资源，足够数百名超凡者修炼好几年的。 很显然，这样一座地下仓库，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可以拥有。 想要查出仓库的所有者，并将他绳之以法，就要发动各渠道的力量。 第三百六十七章 囤积居奇 赵飞弦说，他已经发动蓝色家园的成员，决意令真相大白于天下。 但这座仓库背后的主人，必定是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光靠蓝色家园的力量是不够的。 他希望孟超和残星会，能助一臂之力，让正义得到伸张，亦维护龙城的正常修炼秩序。 孟超没有贸然答应。 而是自己先找了个流量不高的小论坛，申请了一个匿名账号，将赵飞弦给他的照片、视频和前因后果发了上去。 【传火者曝光了高阶超凡者囤积居奇的违法犯罪行为，捍卫了龙城的和谐，贡献值+7】 轻轻点击“发送”，帖子出现在论坛上的刹那，孟超眼角跳出信息。 而且，随着网友浏览并留言，贡献值还在不断提升。 这就说明，赵飞弦提供的爆料是真实的。 既然如此，孟超也不会放过弘扬社会正气，扫除不正之风的机会。 在残星会的一次聚会上，他将赵飞弦提供的材料统统拿了出来，并且以自己的名誉担保，这些材料绝对是真实的。 原本，孟超只是想看看，残星会有没有会员在有关部门工作，能为调查真相保驾护航。 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残星会的全体会员，无不对这种囤积居奇的事情，感到无比憎恶和愤慨。 仔细想想，也是。 普通民众对修炼资源的需求，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来讲，都不算太高。 修炼资源的价格上涨，无非让普通民众减少修炼时间而已——反正，大家原本也就是强身健体，并不指望觉醒超凡力量什么的。 残星超凡就不同了。 在“极限流”的帮助下，他们刚刚开启了全新的修炼之门，正需要吞噬大量修炼资源，来冲击更高境界。 偏偏这段时间，很多关键修炼资源的价格，涨幅非常激烈，短短一个月内，能提升50%到80%。 连孟超掌握多个厂家直销的渠道，以成本价拿货，都大感吃不消。 普通残星超凡，在各领域的关键岗位担任一线业务骨干，年收入在二三十万到三五十万之间波动，或许还能拿到小小的股份，在一般人看来，算是衣着光鲜的金领，走上人生巅峰了。 没错，三五十万的年薪，衣食住行自然都能体体面面。 但要购买价格不菲的修炼资源，还想为后代提供良好的修炼环境，就有些力不从心。 偏偏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倘若每个月不吞噬一定数量的修炼资源，境界和战斗力都会下滑。 这年头，各行各业的竞争都十分激烈，特别是舒舒服服待在龙城内部，不用到荒野中和怪兽玩命的工作岗位，更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一个月还好，倘若三五个月不吞噬足够的修炼资源，不谈工作效率的问题，光是每天十四五个小时，每周六天以上，随时都要接老板电话的工作时间，就不可能扛得下来。 长此以往，肯定要从高端就业市场上淘汰掉的。 “我每个月发到手的工资是两万八，听上去不算少，对吧？” 在孟超曝光材料的聚会上，一名残星超凡气咻咻说，“但是，原本就至少要拿出八千到一万块来采购修炼资源，才能维持当前的境界。 “因为工作时间太长，没空去超凡塔接任务，赚超凡币的缘故，我的修炼资源，大多要到黑市采购。 “最近一个月，黑市上的资源价格至少涨了50%，我平时在服用的一款脑细胞活跃剂，甚至涨了100%，如此一来，我的修炼支出，就涨到了一万五左右，占了工资的一大半！ “偏偏这段时间，因为怪兽变聪明了，懂得实施定点破坏，搞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很多企业都在收缩业务线，我的公司也不例外，说要么降薪，要么裁员。 “这样下去，就算有了‘极限流’，没有足够的晶石、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我这样的残星超凡，何年何月才能出头？ “原本以为，都是怪兽侵袭，才搞得资源紧张，大家咬咬牙，克服一下，也就熬过去了。 “但仔细想想，不对啊，我们在北线不是打了大胜仗么，应该能开采更多资源才对，这些资源都去了哪里呢？ “直到今天，孟会长拿出这些证据，我才搞清楚，原来是这些坏家伙囤积居奇，大发灾难财！ “这些家伙，自己不择手段地吞噬资源，当上了高阶超凡者，就断绝我们这些后来者的修炼机会，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名残星超凡，说出了广大会员的心声。 于是，根本不用孟超推波助澜，证据就在残星会的十几万会员中间流传，扩散。 很快，龙城所有网站，论坛，自媒体，社交媒体，和大大小小的聊天群，统统被愤怒的火焰点燃。 全城数千万民众，都通过各个渠道，看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详实的证据。 事已至此，再不可能有任何力量，将这件事压下去。 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的大人物们纷纷震怒，要求一定要彻查此事。 查来查去，顺藤摸瓜，却查到了“雷云集团”的头上。 雷云集团，和擎天集团、寰宇集团一样，都是当年在“武神”雷宗超的号召下，成立生存委员会，重建文明秩序的九大超级企业之一。 雷云集团的业务，从金属冶炼，功法研发，武器制造，直到金融，地产……囊括龙城各个领域，是当之无愧的巨无霸。 掌控雷云集团的“云氏”，亦是威震龙城的修炼世家，家族内拥有三名云姓神境强者，都是跺跺脚就能震撼整条怪兽山脉的超卓人物。 即便是这样的巨无霸，都无法抵挡全城民众的怒火。 虽然调查还在进行中，但雷云集团的一名集团副总裁，已经引咎辞职。 云氏的家主，也公开表示，将全力配合生存委员会以及超凡塔，展开最严肃的调查，无论涉及到雷云集团内部多高的层次，哪怕涉及到他本人，云氏都会秉持超凡者的理念，给全城民众一个交待，同时，也要让败坏云氏、雷云集团和全体超凡者声誉的无耻之徒，得到最严厉的制裁。 “做出这种事的家伙，根本不是超凡者。” 云氏家主痛心疾首地说，“而是被怪兽蛊惑，堕入魔道，彻头彻尾的迷失者！” 这桩丑闻不断发酵，已经不止是雷云集团一家的事情，调查范围渐渐扩大到九大超级企业。 嗅觉灵敏的人纷纷意识到，这并不是孤立和意外事件，而是一场即将席卷龙城的风暴，在天边发出的咆哮。 就连吕丝雅都专程找到孟超，问他究竟怎么回事，残星会怎么和蓝色家园搅和到一起，搞出这样的大事件来。 “你应该知道的，为了博取蓝色家园那边的信任啊！” 孟超说，“再说，现在的调查结果表明，当初的证据都是真实的，雷云集团的某些人，的确是超凡者圈子里的害群之马，他们囤积居奇的行为，不止损害了广大残星超凡，和没有门路的中低阶超凡者的利益，也间接损害了龙城数千万市民的利益，有可能导致我们输掉这场战争，难道不该曝光？ “还是说，擎天集团和吕家，也在干类似的勾当，生怕这把火越烧越旺，会烧到自己的尾巴？” “这样看你怎么定义‘囤积居奇’了，无论雷云集团的云氏，还是擎天集团的吕家，全都家大业大，就算最核心圈子，都有成百上千的超凡者，要满足这些人的修炼需要，多囤积一些资源，又是什么大问题？” 吕丝雅撇嘴道，“修炼不仅是一门科学，更是一门艺术，是一门无法用数据来精确测量的艺术。 “有些人花十份资源就能冲击天境，有些人白白消耗一百份资源，仍旧在地境巅峰打转。 “问题来了，在他们开始修炼之前，谁知道究竟要花多少资源？ “生存委员会提出‘每名超凡者只能储备半个月的修炼资源’，听上去很美，实际上根本狗屁不通，没有丝毫可操作性。 “算了，和你说这些也是白说，反正你的屁股，已经结结实实坐在普通人那边了。 “总之，就算擎天集团和吕家真的被查出来囤积居奇，火也烧不到我的尾巴，我只是一个被‘分配边疆’的家族第三代，红辉玉矿脉都被人抢走了，这么一想，倒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我主要是担心你。” “担心我？”孟超微微一怔。 “废话，傻乎乎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 吕丝雅有些不耐烦地说，“这件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该不会认为，仅仅是蓝色家园和残星会的功劳吧？” 孟超心思电转，立刻明白吕丝雅的意思。 雷云集团用来囤积居奇的仓库，当然不是阿猫阿狗，“无意间”可以发现。 调查能如此雷厉风行，逼迫云氏家主都向公众道歉，也不仅仅是蓝色家园和残星会曝光的缘故。 这里面的水很深。 孟超却义无反顾。 因为，眼角不断闪耀的贡献值告诉他，他正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能一点点将龙城推向更美好的未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核心观影会 孟超觉得，吕丝雅这个女人吧，除了心狠手辣，唯利是图，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外，其实还是不错的。 他感谢吕丝雅的好心提醒，却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做法。 他也就这件事，向叶晓星旁敲侧击过异兽调查局的态度。 “态度？” 叶晓星却很奇怪地看着他，“你并不是异兽调查局的正式调查员，我们之间没有签署任何雇佣或者劳务合同，你的档案也在农大而不是调查局，我应该对你的所作所为，抱有什么态度吗？ “赵飞弦的话，更是连嫌疑人都算不上，我们并不觉得他是蛊惑林川和高野的主谋，只想从他身上找到一些线索而已，你和他的友谊，完全没有问题。 “非要说的话，调查局只管抓异兽，什么囤积居奇，或者打击囤积居奇，统统不关我们的事，只要你确认自己没有被异兽蛊惑，无论做什么，交什么朋友，我们都管不着啊！ “对了，上次匿名捐助者给你的功法，修炼得怎么样了，旁边有间修炼室，不如我们去切磋一下，等匿名捐助者看到了我们的战斗视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远程指点。 “还有，最近残星会搞得动静挺大，又吸引到不少会员吧，有没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匿名捐助者对残星会在短短半年内，发展到目前的规模，是非常满意的，对你本人的能力和潜质，更是感到相当惊喜。” 这就是支持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合作喽？ 孟超觉得挺有意思。 残星会和蓝色家园最近一段引爆舆论，矛头直指以雷云集团为首的九大超级企业，按理说，是损害了九大超级企业和他们背后的绝世强者的利益。 但是，根据顾剑波和李英姿的分析，无偿赞助残星会的神秘人，又是龙城排名前五的至强者。 九大超级企业，背后就是九大修炼世家，除了他们之外的至强者，究竟会是谁呢？ 不等孟超仔细琢磨这个问题。 赵飞弦就给他发来了一封新的邀请函。 是蓝色家园举办的地球老电影赏析活动。 类似的活动，孟超已经参加了很多次，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但这次活动的举办地点，却令他心中一凛。 龙虎桥路31号。 那就是林川和高野曾经出现过的，蓝色家园的重要据点。 看来，经过共同曝光超级企业囤积居奇的“战斗”，赵飞弦已经将孟超当成了值得信任的“战友”，准备邀请他进入蓝色家园的核心圈子了。 孟超不敢怠慢，按照邀请函上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抵达目的地。 或许是他想多了。 这里丝毫没有被异兽控制的“龙潭虎穴”的味道。 无非是陈列着古色古香的地球文物，貌似简朴的俱乐部和沙龙，外加一个小小的放映厅。 已经有不少蓝色家园的成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谈阔论，针砭时弊。 孟超觉得他们有些面熟。 应该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骨干，某个领域的专家学者，战功卓著的战斗英雄，照片经常会出现在新闻和论坛里的那种。 从他们周身淡淡萦绕的灵气，以及熊熊燃烧的生命磁场来分析，都是生机强大的超凡者，不少人都具备天境的实力。 孟超非常谨慎，没有携带任何录音或者传输设备。 只是竖起耳朵，将蓝色家园核心成员的议论，统统记在心里。 大厅左侧，一枚巨大地球仪下面，三名外表文质彬彬的中年，面孔都涨得通红，声嘶力竭道：“……现在查出雷云集团的囤积居奇，仅仅是冰山一角，九大超级企业，还有他们背后的九大修炼世家，那些实力超卓的神境强者们，哪一个没有私藏天文数字的资源，哪一个会将生存委员会的条例放在眼里？” “没错，昔日捍卫龙城的英雄，渐渐蜕变成了自私自利的恶龙，这些神境强者，曾经高喊着‘为了龙城，为了地球，为了人类’的口号，奋不顾身冲向兽潮，但现在，就算他们还愿意拿起战刀，也只会为自己的家族和企业而战了！” “生存委员会还说，要‘一查到底’，简直是笑话——生存委员会，本来就是九大超级企业创建的，时至今日，超过半数议员都是九大超级企业的人，剩下一半，也和九大超级企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让生存委员会去查九大超级企业私藏资源的问题，岂不是既当裁判，又当球员，自己查自己？” 孟超眨了眨眼睛，又将注意力集中到大厅右侧，一副大河奔流，波澜壮阔的画卷下面，两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很有导师派头的老者身上。 “原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生存委员会能渐渐竖立至高无上的权威，管制九大超级企业和他们背后的绝世强者，没想到，九大超级企业却借助生存委员会这块牌子，愈发膨胀成了无可匹敌的庞然大物，那些卓立于天际之上的神境强者，也渐渐成为超越人类，无人可以制衡的存在了。” “其实，这是可以想象到的结局，三十年前，九大超级企业背后的绝世强者们，是慑服于‘武神’雷宗超的绝对武力，以及再自相残杀下去，大家就要同归于尽的惨淡现实，才不得不缔结了盟约，创建了生存委员会。 “虽然名义上，绝世强者们都要接受生存委员会的管制，但他们手里有钱，有枪，有资源，有装备精良和搭载各种‘黑科技’的企业武装，最关键是，所有绝世强者都有不断突破，吞噬海量资源，凌驾于万物之上的野心，又岂会真心实意，接受生存委员会和龙城全体民众，压在他们头顶上？” “哎，这两年，‘武神’雷宗超的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 “是啊，身为超凡领域的先驱者，雷宗超是第一个尝试各种危险系数极高、副作用极大的奇功绝艺的人，虽然修炼到无敌境界，却也留下各种后遗症，年轻时还能勉强镇压，随着岁月侵蚀，伤病不断发作，他老人家也快走到……生命尽头了吧？” “说起来，‘武神’雷宗超真是我辈超凡者的典范，终此一生，都没有创建自己的企业和家族，甚至连子嗣都没有留下半个，完完全全，将生命都贡献给了龙城，若非这两年，他老人家的身体大不如前，九大超级企业背后的掌控者，那些‘武神’昔日的手下败将，也不会这么嚣张。” 孟超深吸一口气，往大厅深处走去。 在另一个角落里，是几名英姿勃发的年轻人，身上穿着地球时代的军服，大檐帽上佩戴着骷髅徽章，猩红的袖标上还有个“”字符号。 孟超知道，这是地球时代，很多宗教代表“吉祥”的标志。 “回顾地球历史，我们很容易就能发现，越是遇到大灾大难，或者风云激荡的大时代，越是要将权力集中到极致，唯有一个领袖，一个声音，一条道路，领袖之下，人人平等，又人人团结，才能应对空前绝后的大变局。” 这些青年慷慨激昂道，“而军队，往往能在这样的大变局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成为捍卫文明，推动文明前进的第一力量。 “偏偏我们龙城，却掌控在九大超级企业手里，那些绝世强者为了自己和家族的利益，并不愿意解除私人武装，由他们把持的生存委员会，更不愿意调拨给赤龙军充足的军事预算。 “如果连军队都不是一个文明的最强武力，绝世强者竟然能凌驾于军队之上，而这些绝世强者还个个都有私心，无法团结一致的话，别说征服异界了，就连怪兽战争，又怎么打得赢呢？” 孟超走到大厅尽头。 “果然——” 他心想，“调查局的情报是正确的，或许刚刚成立时的‘蓝色家园’，只是一个地球文化爱好者组织，现在的情况，却变得相当复杂了。 “林川和高野，应该就是在这里，刷新了他们的思想。 “他们的想法不能说错，但如果我是异兽，一定会选择这些人下手。” “孟老弟？” 赵飞弦笑容满面地出现，先是和孟超一个熊抱，又把他介绍给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们。 “诸位，大家都知道最近雷云集团囤积居奇的丑闻曝光吧？正义能这么快得到伸张，可不仅仅是我们蓝色家园的功劳，还有残星会也助了我们一臂之力！” 赵飞弦大声道，“这位便是残星会的孟会长，他的事迹想必不用我多介绍，但可能有些朋友还不知道，孟会长也是一位地球文化爱好者，同时非常热衷于思考龙城的未来，他的真知灼见，令我获益匪浅，大家不妨和孟会长多亲近亲近！” 一时间，站在地球仪下面，文质彬彬的中年，站在长河画卷下面，精神矍铄的老者，还有穿着地球时代黑色军装，佩戴着“”字袖标的青年，全都围拢上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 101项目 赵飞弦向孟超一一介绍。 那几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都是异域研究所下辖咨询公司的战略分析员。 龙城有四大研究所。 丧尸研究所。 怪兽研究所。 异域研究所。 遗迹研究所。 其中，丧尸研究所成立最早，一开始是研究丧尸的战斗模式和解决之道，后来研究丧尸病毒，当发现丧尸病毒能轰击人类的基因链，解锁超凡力量之后，就渐渐转向灵能、符文和生命科学的研究，是超凡修炼体系的主要研发单位。 怪兽研究所和遗迹研究所，顾名思义，分别以怪兽和超凡塔底下的太古遗迹为研究对象，也为龙城的发展，提供了无数“黑科技”。 其中，怪兽研究所和农大的合作非常密切，异兽调查局也是挂靠在怪兽研究所旗下，是孟超相对熟悉的一家研究所。 而异域研究所，就是探索迷雾之后的世界，分析异界是否存在文明，这些文明有可能处于什么样的阶段，拥有多强的战斗力，应该如何征服他们，等等等等。 异域研究所能得到比普通企业更多的，关于迷雾深处，甚至怪兽山脉之外的信息。 下辖的咨询公司，整合这些信息，由战略分析员进行推演之后，自然能给予各大企业和超凡者们，相对正确的指导。 那两名精神矍铄的老者，果然是龙大重点院系的导师。 而穿着地球黑色军服的青年，也都在龙城的关键岗位工作。 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可谓群英荟萃，人才济济啊！ 孟超觉醒了大量前世记忆碎片，又当了半年的残星会会长，也算历练出来了，满脸微笑道：“早就听说蓝色家园汇聚了龙城各界的有识之士，刚才听了大家的一些讨论，也很有茅塞顿开之感，以前，我从来没想过龙城还存在这些问题，倒是应该好好向各位请教。” “请教不敢当，但一起探讨、思索龙城的未来，的确是我们超凡者责无旁贷的责任。” 几名异域研究所的战略分析员道，“龙城穿越半个多世纪，先是经历了秩序崩溃的黑暗时代，接着又冒出了‘灵能’和‘超凡者’这样的新生事物，内部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有问题不怕，只要全体龙城民众能团结一心，勇于面对，相信一定能解决问题，把龙城建设成地球那样的天堂的。” “是啊。” 两名龙城大学的导师也捻着胡须道，“地球文明或许不是完美无缺，至少有一条好处——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拥有追逐梦想和反抗压迫的权力，无论一手遮天的权贵，还是身家亿万的富豪，都和穷困潦倒的流浪者一样，受到羸弱的血肉之躯制约，能够被一颗子弹甚至一柄匕首杀死。 “这种绝对意义上的平等，是构建我们这个文明的基础。 “可是，穿越异界，发现灵能，一小部分人类进化成超凡者之后，这种‘绝对平等’已经被打破，文明的基础正在动摇。 “灵能撕裂了我们这个文明，越来越把我们变成‘超凡者’和‘普通人’两个截然不同的群体。 “倘若不能深刻反思并解决这个问题，就像一颗当量不断提升的不定时核弹，不知何时就会爆炸。 “到那时，就算彼此的军事科技代差再大，我们恐怕也很难征服异界。 “即便勉强征服了异界，怕是也会被异界文明侵蚀、稀释、吞噬，不再是地球文明，而我们的子孙后代，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地球人了。” “所以，在内部问题没有彻底解决之前，不能贸然踏上扩张之路。” 几名身穿黑色地球军服的青年，重重挥手道，“必须将龙城的权力高度集中起来，无论超凡者还是普通人，都要绝对臣服于最高权力之下，我们的征服才有可能成功，才谈得上是地球文明的征服！ “孟会长，你以为呢？” 这些青年，目光炯炯地看着孟超。 孟超苦笑道：“不好意思，我从没想过这么深奥的问题，恐怕还要消化吸收很久，才能得出漏洞百出的结论，不如大家先聊着，我认真学习就好。” “孟会长太客气了，咱们随便聊聊，畅所欲言嘛！” 这几名青年很有刨根问底的劲头，其中一名青年眼珠一转，道，“对了，最近生存委员会显然也发现了龙城内部的问题，抛出了两条口号，‘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还有‘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孟会长，不知道您对这两条口号是怎么看的呢？” 问题这么具体，再搪塞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孟超觉得，这几名青年也是代表蓝色家园的所有核心成员，在试探他对以上言论的反应，看看他是否“同道中人”。 孟超自然能像吕丝雅那样，对这两条口号嗤之以鼻。 但他心思电转，觉得真这么做的话，似乎有些过火了。 沉吟片刻，孟超缓缓道：“这两句都是好话，谁不相信这两句话，谁就没有良心。” “哦？”几名青年对视一眼。 “不过——” 孟超话锋一转，道，“好话是好话，但如果相信有了这两句话，所有超凡者，特别是那些位高权重，被家族、企业和自身利益死死纠缠住的高阶超凡者，就会自发自动变成毫无私心的圣人，能毫不犹豫为人类文明奉献一切，那就不是没良心，而是没脑子了。” 几名青年微微一怔，“噗嗤”笑出声。 异域研究所的战略分析员也忍俊不禁。 就连龙城大学的导师，细细琢磨孟超“不信没良心，信了没脑子”这番言论之后，脸上都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气氛一时间和谐起来。 众人看着孟超的眼神，都变得亲近不少。 “请吧，各位。” 赵飞弦笑道，“先请大家欣赏一部地球时代的老电影，还有什么话题，等电影结束了，咱们边吃边聊。” 蓝色家园请大家看的是一部古老的科幻电影。 讲述地球时代，太阳急速老化膨胀，即将在短时间内吞噬大半个太阳系。 为了自救，人类大胆抛出“流浪地球”计划，倾全球之力，在地球表面制造上万座超级发动机和转向发动机，推动地球离开太阳系，用2500年时间奔向新家园的故事。 作为一部和地球有关的经典科幻影片，孟超自然看了无数遍。 却不妨碍他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无论是地球上波澜壮阔，一望无垠的自然风光——尽管是冰封的自然风光。 还是万众一心，“饱和式救援”的悲壮和豪迈。 亦或者地球在星辰大海中，在巨行星的衬托下，显得如此渺小，因而愈发伟大的感动。 都令他深深沉浸在惊心动魄的情节中不可自拔。 直到慷慨激昂的片尾曲响起，放映厅里的灯光点亮，他才长舒一口气，从流浪地球，回到异界龙城。 左右一看，蓝色家园的成员们，和他一样，都陷入深深的震撼和思索，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只有地球那样的体量，才能支撑一个伟大的文明吧？龙城还是太小了，太小了！” “地球上没有超凡者，但普通人的力量凝聚在一起，也能令文明之火，燃烧到如此璀璨的程度！” “真想早日打通异界和地球的空间隧道，回到母星去看一看——真正的地球，一定比影片中如此严酷的地球，要漂亮百倍吧？” 孟超正在思索，蓝色家园为大家播放这部影片的深意。 前排忽然站起来一个刚才没见过的中年人。 从眼角的皱纹，皱巴巴的格子衬衫，以及掉了大半头发，地中海般的发型来看，一定是级数以上的强者。 他应该是电影放映到一半时，摸黑坐到第一排去的。 不少人见到他，都发出兴奋的惊呼。 “看来，是蓝色家园的高层了。”孟超心中暗道。 果然，赵飞弦介绍，来人是遗迹研究所101项目的资深研究员，名叫吴海波。 遗迹研究所虽然成立时间最晚。 但因为研究对象是超凡塔下面的太古遗迹，档次最高，接触的机密最多，挖掘出来的“黑科技”层出不穷，隐隐成为四大研究所之首。 就连孟超重生这件事，都隐隐和遗迹研究所有关。 至于101项目，并不是什么秘密，就是“可控穿越技术研发项目”。 从穿越异界的那一刻起，龙城人就朝思暮想能回到地球。 社会秩序刚刚稳定下来，“可控穿越技术研发项目”，就是最早一批成立，投入大量资源的重点项目之一。 可惜，在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中，怪兽战争末期，“可控穿越技术研发项目”，遭遇了重大挫折，好像是实验意外，引发爆炸，死伤了一批关键研究人员，从此一蹶不振，直到龙城遭遇末日，都没能打通异界和地球之间的时空隧道。 此刻，意外还没发生，“可控穿越技术研发项目”兵强马壮，在社会上的支持者很多。 就连孟超家里，以前都省吃俭用，给“穿越基金”捐过钱，用来加速穿越技术的研发。 现在的普通民众和中低阶超凡者，对于穿回地球，还是充满信心的。 第三百七十章 城市星舰 蓝色家园的成员，大多属于“家园派”，相信穿越技术一定能研发成功，以往也向“101项目”提供了大笔资金，非常热心项目的进展。 见吴海波到场，众人纷纷围拢上来，询问“101项目”的现状。 “在诸位的大力支持下，101项目的确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相信过段时间，我们项目组的专家们，就能亲自到蓝色家园来向诸位通报喜讯了。” 吴海波笑眯眯道，“今天既然是影视鉴赏会，咱们还是多聊聊电影吧，刚才这部影片，真是波澜壮阔，荡气回肠啊，不过，诸位觉得，在地球上装满发动机，将整颗星球推离轨道，推上跨越千万年的征途——这样的做法，真有可行性吗？” 众人对视一眼，知道穿越专家的出现，不可能仅仅是来聊电影情节这么简单。 孟超也思索着吴海波这个问题的深意。 片刻之后，吴海波自己揭晓了答案：“电影只是虚构的艺术，‘行星发动机’貌似壮观，却很难化作现实。 “第一，地球以及绝大部分理论上的可居住行星，必须富含液态水和大气层，陆地都是悬浮的板块，倘若将地壳想象成鸡蛋壳的话，整颗星球就是蛋白和蛋黄。 “行星发动机好似针尖，重重戳在蛋壳上，最大的可能并不是推动整个鸡蛋前进，而是直接将蛋壳戳破，也就是板块撕裂，洪水，地震，火山爆发，各种毁灭性的天灾相继降临，根本不是地下避难所能够抵挡。 “第二，依照行星发动机的推力和消耗的资源来分析，用数千年抵达新家园的设想，未免太过美好，事实上，这段征途极有可能延长到上万年，在抵达新家园之前，地球上所有资源都会消耗殆尽，沦为黑暗宇宙中一颗渐渐冷却的尘埃。 “第三，即便侥幸真的抵达了一个新的星系，像地球这样质量庞大的天体，融入该星系的天体运行，也极有可能改变该星系原有星球的运行轨道，引发不可估量的后果——两颗星球轨道交错，互相吸引甚至狠狠撞击，都是大概率事件。 “是以，‘流浪地球’计划虽然浪漫，却不太可能成为一个宇宙文明常用的星海航行方法。 “请诸位放开想象的翅膀，尽情畅想一下，倘若某个文明已经先进到可以随意翱翔于宇宙此岸和彼岸的程度，他们最有可能采用什么样的载具，是星球，还是星舰？” 众人议论一阵，一名穿着地球黑色军服的青年道：“既然用星球当载具不可行的话，似乎只有星舰了？” “没错，星球太大，推动一颗星球进行宇宙航行要消耗的资源太多，引发的后果也不可预测，如果不是电影里那种恒星要在短时间内膨胀的危急情况，似乎没有孤注一掷的必要。” 吴海波说，“相比用整颗星球作为载具，用星舰来进行星际航行，是比较常规，技术上也比较容易实现的想法。 “但星舰也有自己的问题。 “星舰的体量实在太小了。 “人类，或者说碳基智慧生命，毕竟是发源于星球上的生物，天生就需要广袤无垠的空间，和种类繁多的资源，才能扩张自己的文明。 “在浩瀚星海中，连地球本身，都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更别说体量比地球还小亿万倍的星舰，简直连细菌和病毒都算不上。 “实在很难想象，某个文明可以凭借区区几百艘星舰，就拓殖到遥远星海彼岸的另一颗星球上。 “甚至，在星舰这样的体量上，连维持文明的本质，都很难办到。” 孟超明白吴海波的意思。 就像叶晓星曾经介绍过的“龙王镇”一样，在城镇或者星舰这个规模上，人类文明想要维持地球时代的法律、道德、生活和繁殖方式，都是极不容易的事情。 离开地球的地球人，搭乘狭小的星舰，和黑暗冰冷的宇宙，只隔着一层脆弱的外壳，注定会不断被黑暗侵蚀，渐渐异化成另一种文明，另一种生物，是“宇宙人”而不是“地球人”。 当然，只要能建造一艘硕大无朋的星舰，可以将整座城市都装进去的那种，或许就能解决“文明异化”的问题。 但以龙城人现在的技术，想要制造出这样的超级星舰，似乎比可控穿越技术的研发成功，更加遥遥无期。 “星球的体量太大，而常规星舰的体量太小，有没有一种相对折中的载具，能承载文明的火花，扩散到整片星海呢？” 吴海波微微一笑，抛出答案，“其实是有的，那就是城市。 “城市是文明的结晶，人类文明的一切生产、组织和战争，都围绕城市来进行，很多语系中，‘城市’和‘文明’本来就是一个词，而只有考古发现某个具体的城邦，人们才能确认某个文明真实存在。 “倘若说，上古时代，还有很多人类都居住在村落和山野中，那么，伴随着人类文明的高度组织化，社会生产活动和人的一生，越来越集中在高度发达的大城市中。 “完全可以想象，当一个星球文明发展到极致时，它90%以上的人口，科技，社会生产活动，统统都集中在几个超级城市之内。 “以整个星球的质量而言，超级城市和文明个体恐怕只占据百分之一都不到。 “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质量，除了极少数农场、养殖场和矿脉之外，山脉、雨林、沙漠、大洋，对文明的意义近乎于零。 “倘若一个文明想要扩散到星海四方，根本没必要像影片中那样，推动整颗星球的质量，只需要将文明最精华的核心——城市，打造成一艘可以穿梭亿万光年的超级星舰就可以了。” 这种异想天开的宇宙航行方式，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孟超心思电转，眼底却放出激动的火花。 “将城市打造成超级星舰，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吴海波继续不动声色道，“首先，城市的体量足够大，至少拥有数百万到数千万的文明个体，足以维系文明在母星上的道德、法律和生活方式，确保文明的精神永不变质——至少是数百年内不变质。 “其次，城市的建设基本完成，降临到异世界之后，并不用从零开始，重新建设一遍，而是可以很方便向异世界的四野扩张，只要发现足够的资源，就能以几何级数膨胀，即便发现别的智慧生命，也有足够的体量进行交流或者镇压，最终，将文明之火，燃烧到整颗异星之上。 “第三，推动一整座城市消耗的‘燃料’固然是天文数字，总比推动一颗星球方便许多，而且，区区一座城市的质量，也不可能引发整个星系的运行轨道畸变，相对可控和安全。 “综上所述，我个人认为，当一个文明掌握星海航行能力，特别是超越光速的空间穿梭技术之后，一定会将他们的城市打造成超级星舰，或者将超级星舰展开成城市，两者的界线会越来越模糊，最终，合二为一的。” 他说到这里，除了孟超之外，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来自异域研究所的战略分析员，若有所思道：“吴研究员，您该不会是说，咱们龙城，就是太古文明的一艘星舰吧？” 吴海波微微一笑：“时机未到，我什么都没说，今天是影视鉴赏会，我只是看完电影之后，有感而发，和大家随便扯扯淡而已。 “假设，我是说假设，龙城真是太古文明的一艘星舰，倒是很合理地解释了龙城会穿越到异界的原因，因为，这原本就是龙城的使命，所谓的穿越，只是按照预定航线，进行的一次航行而已。” “可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都激动起来，七嘴八舌道，“这怎么可能呢，用行星发动机去推动一颗星球，尚且可以理解，将一座城市毫发无损地传送到无数光年之外的异域，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听上去是有些不可思议，但龙城的确穿越了。 吴海波耸了耸肩，道，“或许，在一个拥有星海航行能力的文明眼中，质量和能量的界限并非那么清晰，将整座城市纯能量化，再通过高维空间的波动，传输到三维空间的另一个坐标，再度‘物质化展开’——谁说太古文明无法创造这样的奇迹呢？ “事实摆在眼前，我们地球人在基因层面上，和异界的怪兽并没有太大差异，我们可以呼吸异界的空气，感染异界的病毒，感受到异界恒星温暖的光芒，修炼异界的神秘能量，这就说明，穿越不是随机的，这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这个问题，从穿越之初就一直困扰着地球人。 此刻，亦激起蓝色家园核心成员的小声议论。 孟超举手道：“吴研究员，龙城的一砖一瓦，都是我们地球人建造的，我们根本不可能赋予龙城，穿梭高维空间的能力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家园派的崛起 “或许，城市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埋藏在城市深处的‘穿越推进器’——能将一定范围内的大质量物体，也就是整座城市，完全能量化，传输到高维空间，再投射到星海彼岸的三维坐标，并重新‘物质化展开’的装置。” 吴海波微笑着解释道，“有了这样的‘穿越推进器’，无论城市是什么模样，别说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了，就算中世纪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甚至原始部落的石柱和石塔，也可以瞬息穿梭整个宇宙。” 孟超满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文明的传承，是极不容易的事情。” 吴海波感慨道，“特别是一个文明朝星海彼岸，投射文明的火种，谁知道这枚火种会不会半途熄灭，或者扭曲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人性有可能沦丧，道德也有可能缺失，法律更有可能支离破碎，昨日彬彬有礼，充满智慧的文明人，今天就有可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变成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倘若用常规手段来建造‘推进器’的话，技术极有可能失落，推进器本身也有可能被破坏，随着岁月的流逝，文明的后裔再也认不出推进器的真面目，更是遗忘了自己的使命，这样的可能性，不能不说，相当大啊！ “所以，将‘穿越推进器’设置在城市底下，无论上面的文明发展或者堕落到什么程度，都能展开穿越，这是相当合理的设计。” “等等——” 孟超听出漏洞，问道，“也就是说，在龙城尚未兴建之前，地底深处就埋藏着‘穿越推进器’喽，这怎么可能呢，假设，太古文明真的掌握了自由穿越宇宙的能力，他们又怎么知道，在空空如也的大地深处埋藏一座推进器，并预知未来某一天，这里一定会出现一座几千万人口的超级城市？” “文明的出现和辉煌，受到气候和地理的制约，人类早期文明无不出现在大江大河旁边，三角洲湿润而肥沃的沃土，养育了最早的先民。” 吴海波道，“我们在母星上的母国，是一个历史悠久，文明灿烂的古国，很多人口数百万到数千万的辉煌大城，已经屹立千年，还有些城市在沧海桑田的变化下，曾经挪动过位置，但天文地理的变化，是可以测算出来的。 “就算我们无法精确测算千年后地球上地形地貌的改变，但太古文明拥有穿越星海的能力，推演一颗星球表面的演变，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太古文明完全可以提前计算出，人类文明将会在哪些地方，建设超级城市——放眼全球，这种位于大江大河或者海边，水路要冲，空间辽阔，风调雨顺的地方，并不多，太古文明极有可能在这些坐标底下，都建设了‘穿越推进器’。” 孟超听得一愣一愣：“您是说，除了龙城之外，地球上其他千万人口的大城市，都拥有穿越的能力？” “或许吧，这是我个人美好的愿望，倘若能在异界深处发现另一座从地球穿越而来的城市，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吴海波笑笑，继续道，“另一种可能，‘穿越推进器’本身，也能发射一些特殊的能量波，将茹毛饮血的早期先民吸引过来，启迪他们智慧，传授他们文明，并让他们在‘穿越推进器’的上方，兴建文明的象征——城市。” 孟超张了张嘴，觉得无法反驳。 太古文明在龙城底下遗留了大量符文和黑科技。 这些符文可以利用人体内天然存在的灵脉，形成类似立体电路的灵磁力场，激发出各种不可思议的神通和必杀技。 这就说明，人类文明和太古文明，的确有着传承甚至血脉的联系。 想了想，他只能道：“吴研究员，这就是101项目，最新的研究成果吗？” 这也是蓝色家园所有核心成员，共同的问题。 “刚才说了，暂时，这还只是我个人不成熟的胡思乱想，请各位稍安勿躁，相信用不了多久，101项目就能取得轰动全城的成果。” 吴海波微笑道，“101项目的全体同仁，只希望各位大力支持我们的朋友知道，可控穿越技术绝不是天方夜谭，你们的投资和赞助绝不会白费，既然我们能从地球穿越到异界，就一定能从异界穿越回到地球，即便无法将整座城市都穿越回去，传送一些信息和部分市民回去，应该是毫无问题的。” 众人对视一眼，喜上眉梢。 “各位，各位！” 赵飞弦不失时机上台，站到吴海波旁边，高声道，“一直以来，关于龙城的前途命运，始终都有两条道路可以走。 “两条道路都认为，当今的龙城存在很多问题，特别是灵能和超凡者这种新生事物，和地球时代形成的道德、法律、社会形态、人人平等的核心精神之间，激烈冲突的问题。 “占据主流的拓殖派坚信，只要人类能踏平怪兽山脉，横扫整个异界，所有问题，都将在狂飙突进中迎刃而解。 “我们家园派却认为，一时的征服只能掩盖问题，却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恰恰相反，倘若不能首先解决龙城内部的矛盾，所谓的征服也绝不可能取得真正的胜利。 “然而，被锁死在怪兽山脉以内，依靠龙城一隅之地的体量，如何解决内部纷乱如麻的矛盾，的确很难找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这是过去十年来，我们家园派一直无法理直气壮发出声音，甚至被拓殖派讥讽为毫无进取之心，胆怯无能之辈的原因。 “但现在，大家默默支持多年的101项目，终于见到了曙光，可控穿越技术的诞生，不再是遥遥无期的梦想，很快，我们就能联系上母星——可爱的，唯一的，神圣的蓝色家园。 “在母星的支持下，梳理清楚龙城内部的矛盾，坚定地球人的精神内核，得到母星的海量资源和兵源补充，再向异界深处进军，这才是唯一的胜利之道。 “诸位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是支撑明日龙城的脊梁，希望从今天起，大家都能发挥精英和脊梁的作用，多多宣扬‘家园派’的理念，号召更多市民支持‘101项目’，也支持生存委员会中，属于我们‘家园派’的议员，用我们的努力，为龙城，为全人类的家园，赢来更加辉煌的明天！ “龙城万岁，地球万岁，人类万岁！” 包括他身边的吴海波，所有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都振臂高呼起来。 孟超也举起手臂，跟着他们一起挥舞。 目光却飞快从众人脸上扫过，试图找出其中某人或者某些人，被异兽蛊惑的痕迹。 影视鉴赏会结束后，蓝色家园的大部分核心成员纷纷散去。 赵飞弦却请孟超去家里吃饭。 同去的还有101项目组成员，穿越专家吴海波。 孟超心中一动。 蓝色家园是以“回到地球”为核心理念的组织。 吴海波在组织内部的地位一定极高。 这是要赚自己入伙的意思么？ 果然，在赵飞弦家里，吴海波先是商业吹捧了一番“年少有为，奇迹崛起，黄金一代领军人物”之类的话，紧接着，就迫不及待问孟超，对“家园派”和“拓殖派”的看法。 孟超不想骗人。 再说，他感应到吴海波四肢和躯干的生命磁场虽然不甚强大，大脑周围萦绕的灵能却格外活跃，应该是精通心灵秘法的高手，拙劣的谎言，骗不了他。 “我不知道‘可控穿越技术’能否研发成功，对‘家园派’的理念也没有特别看法，但对于‘拓殖派’的理念，我是相当不看好的。” 沉吟片刻，孟超实话实说，“自私是人类的天性；不断扩张，赚取超额利润，直到撑死为止，则是企业的天性。 “当绝世强者和超级企业，被迫和普通人一起，困在小小的龙城时，大家可以勉强压抑自己的天性，暂时团结一致，对抗致命威胁。 “然而，一旦致命威胁解除，绝世强者和超级企业可以摆脱普通人，冲向广袤无垠的异界深处，当他们可以在异界深处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为自己、家族、企业和势力，谋取更大的利益时，我不觉得他们一定会记得最初的使命，记得龙城人甚至……地球人的身份。 “在这点上，我认同你们的理念，没有梳理清楚龙城内部的问题，就贸然展开拓殖和征服，不会为我们的文明迎来真正的胜利，只会带来浩劫和毁灭。 “我仿佛可以看到……被拓殖派主导的龙城，迎来恐怖的末日。 “看到一万颗璀璨的烟花，在龙城上空点燃并且绽放。 “在视网膜被熊熊烈焰烧穿之前，我看到孩童被烧成老妪，老妪被烧成骷髅，骷髅被烧成灰烬，灰烬发出尖叫，被烧成一团团竭力挣扎的白烟……” 前面几句话，孟超结合了林川、高野的观点，以及前世记忆碎片中的“现实”。 说着说着，他又陷入挥之不去的梦魇。 或许是他的面部表情太狰狞，一条条粗大的血管在太阳穴周围抽搐，令端菜出来的肖芳华都吓了一跳，一盘热气腾腾的鬼爪鱼险些打翻在地。 第三百七十二章 1+1>2 赵飞弦和吴海波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惊喜。 孟超的表情不似作伪，他们都没想到孟超对拓殖派的理念，会抵触到这种程度。 “孟老弟，真没想到，在北线攻势大获全胜，不少年轻人纷纷膨胀的今天，你的头脑还这么冷静，可谓‘众人皆醉我独醒’了！” 赵飞弦猛地一拍大腿，道，“我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你果然不是‘拓殖派’，而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家园派’啊！” 孟超心说，自己当然不是拓殖派。 前世的龙城，因为在怪兽战争中损失惨重，依靠怪兽山脉之内满目疮痍的空间和消耗殆尽的资源，已经不足以完成人类文明的内循环。 迫不得已，才走上了黩武穷兵，以战养战的道路。 虽然对外扩张的头几年，的确攻城略地，横扫千军，令“异度天灾”之名，传遍整个异界。 却也招惹了无数仇家，引起很多强如的存在注意。 貌似高歌猛进，盛极一时。 不过饮鸩止渴，在劫难逃。 更别说，黩武穷兵的后果，就是整个社会的彻底军事化，包括自己在内，绝大部分龙城人都变成狂热的战争机器。 重生后的孟超，并不想走这条愚蠢的思路。 就算真要征服异界，他也想找到更聪明的方法。 但不喜欢拓殖派，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家园派。 吴海波刚才在影视鉴赏会上的发言，不会是无的放矢，101项目肯定取得了关键性的突破，或许，破解了部分“穿越之谜”。 可是，随着前世的101项目出现意外，大批穿越专家都死于非命，101项目无疾而终，直到末日降临，穿越者们都没见过母星“地球”那抹最神圣的蔚蓝。 建立在“可控穿越技术研发成功”基础上的家园派，也变成了空中楼阁，很快销声匿迹。 孟超心中一动，忽然想到，自己的重生，是否能改变101项目的结局呢？ 仔细想想，不无可能。 首先是北线攻势的胜利，令龙城收割了比前世更多十倍的资源，其中部分资源，肯定通过种种渠道，流入101项目，说不定能加速可控穿越技术的研发。 其次，既然自己知道101项目会遭遇意外，就有机会提醒吴海波注意。 实验失败一次两次甚至十次一百次都无所谓。 只要研究人员没事，总有一天，能打通异界和地球的“空间隧道”。 或许这才是釜底抽薪，拯救龙城的方法。 可惜前世的自己忙于照顾父母，修炼收割术和赚钱，对于101项目遭遇重大意外的新闻，也仅仅是一扫而过，并没有留意具体的时间和过程。 再说，随着蝴蝶扇动翅膀，重生的涟漪已经将很多细节都变得面目全非，他不可能预测到，101项目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重大意外。 “孟老弟，既然大家志同道合，你有想过加入蓝色家园吗？” 赵飞弦诚恳道，“当然，我们非常清楚你的身份特殊，残星会已经有了十几万的会员，身为残星会长的你，不太可能成为另一个组织的普通成员。 “我们蓝色家园的组织相对松散，绝大部分地球文化爱好者，只要注册登记一下就好，只有一个十二人委员会，算是相对固定，我和吴研究员都是委员，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话，就是蓝色家园的第十三名委员，能参与蓝色家园最核心的事务和决策，如何？” “不瞒你说，孟超同学，可控穿越技术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聆听到来自母星的声音，重回地球文明的怀抱。” 吴海波亦道，“但龙城毕竟漂泊在异界五六十年了，无论我们的身体、心理、能力，还是社会风俗，道德，法律，乃至组织结构和武装力量，都和母星相去甚远。 “社会上很多人，对龙城能否和母星完美融合存在疑虑。 “他们认为，或许等龙城在异界站稳脚跟，再和母星取得联络，会比较恰当。 “很多拓殖派的狂热支持者，则认为凭借龙城的超卓科技，钢铁洪流和绝世强者的力量，就足以镇压整个异界，等我们彻底消化吸收掉这颗星球，再华丽回归地球不迟。 “我们家园派很需要通过各个渠道，发出自己的声音。 “拥有十几万会员的残星会，无疑是非常好的渠道，能让更多市民知道我们的理念，知道我们不是畏敌如虎的胆怯之辈，而是一心为了人类文明，为了所有人的未来考虑。 “当然，蓝色家园也能为残星会提供必要的帮助——据我所知，残星会的会员，都处在各行各业比较基层的位置，特别是在生存委员会里，还没有议员，能为你们发出声音吧？ “蓝色家园虽然没有九大超级企业那么财大气粗，能够一手遮天，但在生存委员会里，还是有不少议员支持我们的，咱们两个组织如果能携手并肩，绝对能起到1+1大于2的效果，用我们的意志，开辟龙城的未来！” 最后这句话，令孟超怦然心动。 老实说，如果不是在前世记忆碎片中，见过101项目和家园派的结局。 而异兽调查局的情报又证明，很可能有极度狡猾的异兽藏匿在蓝色家园深处。 孟超的确不排斥以委员身份加入蓝色家园，促成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深度合作。 现在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他没有把话说死，只说兹事体大，他需要深思熟虑，还要和残星会的各位理事商议。 在他考虑期间，如果能让他以“观察员”的身份，列席蓝色家园的核心活动，更深入了解家园派的理念，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作为交换，残星会也会邀请一些穿越专家和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去进行讲座和观影会之类的活动，宣扬家园派的理念——残星超凡们相不相信，支不支持，那就是个人自由了。 反正，很多人原本就同时加入了这两个组织，他们愿意畅所欲言，孟超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 赵飞弦和吴海波也没奢望孟超能满口答应。 在他们想来，以孟超“残星会长”的身份，愿意当蓝色家园的“观察员”，已经很不错了。 这顿家宴吃得宾主皆欢。 之后几天，赵飞弦虽然没有给孟超一个明确的答复，却又邀请孟超参加了几场档次颇高的内部活动，介绍了几名蓝色家园的委员给他认识。 除了在荒野战场上风头正劲的猎杀者，知名学府里的金牌导师，新兴企业的经营者之外，孟超还结识了两名生存委员会的议员，并且通过他们知道，生存委员会内部，对龙城未来发展方向的争议，还是非常激烈的，并非所有议员，都有着“钢铁洪流，所向披靡”的乐观。 而分析这些活动中搜集到的信息，孟超也发现，蓝色家园的组织规模远超自己的预计，成员的身份和诉求，也相当复杂。 蓝色家园的成员，大致有这么几类人： 数量最多的自然是普通人。 人类并非狂热喜好战争的种族。 特别是对没有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人而言，相比永无休止的浴血厮杀，粗茶淡饭、岁月静好的生活，才是他们更想要的。 过去几十年，面临怪兽侵袭，龙城市民一直在进行保卫家园的战争，妇女和儿童都能面不改色组装枪械和斩杀怪兽。 但这并不意味着大家就喜欢，永远过这样的生活。 更不意味着，在怪兽战争结束后，普通市民都愿意马不停蹄展开另一场战争，另一场，规模更大，更加惨烈，不知何时才能胜利的战争。 “就算要展开拓殖，至少也让我们先缓口气吧？龙城已经打了整整半个世纪的仗，没人想要再打半个世纪啊！” 这是很多普通市民的心声。 他们是家园派的天然支持者。 然后，就是残星超凡这样的中低阶超凡者。 特别是修炼世家和超级企业以外的中低阶超凡者。 ——过去半个世纪，在黑暗和血腥的年代，龙城涌现出无数英雄。 正是在这些首先觉醒超凡力量的英雄们统御之下，龙城民众浴血奋战，才能捍卫我们的文明。 其中九名无比强大的英雄，建立了九大帮派，抵御丧尸和怪兽的侵袭，保护普通民众的安全，在一座座小小的巢城内，重建脆弱的秩序。 又通过滚雪球式的发展，将帮派变成企业，企业变成财团。 财团的掌控者，都是互相联姻，根深蒂固的修炼世家。 他们曾经是龙城的守护神，全体市民都将永远铭记他们的贡献。 但是，随着九大超级企业日趋膨胀，修炼世家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企业和族人不断掠取超额利润，渐渐把持龙城的经济命脉、关键市场和重要岗位，挡住了后来者的上升之路——这也是事实。 参天大树在帮其他植物遮风挡雨的同时，也剥夺了其他植物的阳光，令其他植物无法成长为新的参天大树，这恐怕是自然界永恒存在的矛盾。 第三百七十三章 形形色色的家园派 残星会的会员大多是寒门出身的一线基层工作者。 很多人都向孟超讲述过自己的烦恼。 他们说，现在龙城各个单位——无论企业，还是生存委员会下辖的各部门，好的职位全都被豪门子弟把持着。 所谓“好职位”，倒不一定是表面风光的管理岗，但一定是工作相对轻松，也比较容易做出成绩的职位。 豪门子弟又掌握着丰富的人脉和各种资源，在每天有限的工作时间内，就能完成本职工作，剩下的时间，就能用来修炼，而单位往往还会为他们的修炼，提供丰富的补贴和机会。 而无权无势的寒门子弟，到单位里当然只有埋头苦干一条路，从事的大多是繁琐、劳累、重复性强又不容易量化的工作。 正常的工作时间，就要从早上八点干到晚上八点，更别提隔三差五都要加班，熬通宵也是司空见惯。 工作时间太长的后果，就是没有私人时间可以修炼。 修炼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每天都要熬夜加班的话，怎么保持修炼境界？ 于是，到了年底一看，豪门子弟拿出了漂漂亮亮的工作成绩单，又修炼到了全新的境界，还掌握了更多神通和必杀技，考取了各种证书，说不定还利用业余时间，在家族强者的保驾护航下，去荒野中猎杀怪兽，荣获超凡塔颁发的各种勋章。 而寒门子弟埋头苦干了一年，其中大半年都在通宵，别说提升境界了，就连正常的身体健康都很难做到，而被繁重工作压垮的身体，也根本支持不了他们去荒野中斩杀怪兽。 两相比较，谁才是本年度的优秀员工，谁才应该获得加薪和升迁，不是一看便知的么？ 这不是某个行业，或者某个部门的个别问题。 而是各行各业，所有寒门子弟普遍会遭遇到的困境。 从丧尸和怪兽横行，社会秩序崩坏的混乱年代，到今天秩序井然，民众安居乐业的新时代，当然是极大的进步。 但草莽英雄趁风而起，落魄小子抓住机遇就能一步登天的时代，亦是一去不复返了。 残星超凡们还给孟超讲了个笑话。 “天境强者的孩子，有可能成为神境强者吗？ “怎么可能？神境强者自己都有孩子！” 笑话当然荒唐。 但部分寒门子弟的心态，可见一斑。 加入蓝色家园，不说改变现状，至少插科打诨，抱团取暖，发泄生活、工作和修炼的压力，也能让心情稍微好点儿。 除了这些寒门出身的中低阶超凡者之外，很多小有成就的中高阶强者，甚至一小部分神境强者，也对蓝色家园生出浓厚的兴趣。 按理说，神境强者已经卓立于龙城之巅，似乎没必要和寒门子弟搅和在一起。 但随着境界提升，每日修炼所消耗的资源，也以几何级数提升。 每一名神境强者，都是一头吞金兽，一部无时无刻不消耗着海量资源的燃烧机器。 光靠神境强者自身的力量，不可能搜集到足够维持境界的资源，别提冲击更高境界了。 只靠自己，他们就像是动物界的庞然大物一样，整天除了觅食和消化，别的什么都甭想干了。 必须组建自己的势力，依靠追随者的力量，才能获取足够的资源。 但在九大超级企业和修炼世家的遮蔽、挤压和垄断之下，想要组建全新的势力，绝不比修炼到神境容易。 九大豪门向这些新近崛起的强者抛出橄榄枝，希望通过招募，联姻等方式，将新的强者，纳入九大豪门的体系。 部分根基不深的强者，不得不选择向九大豪门低头，得到了九大豪门的资源搜集、整合和分配渠道，解决了修炼问题，却也永远丧失了自己的独立性。 更多强者，选择了誓不低头。 ——能修炼到神境的，无不是心志坚毅，智慧超卓，桀骜不驯之辈。 豁出性命去修炼到神境，突破一重又一重生命的极限，就是想凌驾于万物之上，不受任何法则和势力的摆布。 倘若都修炼到神境了，依旧要向九大豪门低头，那不是白修了吗？ 这些新近崛起的绝世强者，和生存委员会成立之前，就威震龙城的老一辈强者，有着极深的矛盾。 最大的矛盾，便是伤痕累累，年老力衰的老一辈强者，应不应该继续消耗海量资源，维持超凡力量的问题。 掌控九大豪门的老一辈强者，以及“武神”雷宗超，都是人类在灵能修炼领域的先驱者。 是他们首先觉醒超凡力量。 亦是他们首先尝试各种奇功绝艺，神通秘法，建立了现代修炼体系，抵御住了丧尸、怪兽和迷失者，对人类文明的猖狂进攻。 但几十年不断试错和疯狂透支，严重摧残了老一辈强者的身体和灵魂。 老一辈强者就像是一台台超负荷运行了几十年，遭受战火摧残，内部千疮百孔，偏偏又复杂和精密至极的古老机器。 别说维修了。 光是维持这些古老机器的日常运行，维护费用就是天文数字。 当然，老一辈强者有的是钱。 他们麾下的企业和家族，也有能力掏出大把资源，维持他们的生命之火继续燃烧。 新一代强者却觉得，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新一代强者是站在老前辈的肩膀上成长起来的。 他们在老前辈披荆斩棘开辟的道路上昂首阔步前进，掌握了更科学的修炼方法，也就少犯了很多错误，少受了很多罪。 和伤痕累累的老前辈相比，他们无疑更具备冲击至高境界的潜力。 “没人否认老前辈们为龙城所做的贡献，但那些伤痕累累的老前辈，每天消耗的资源都是天文数字，仅仅能维持当前境界，却无法突破更高境界，这难道不是一种浪费吗？” “如果将老前辈白白消耗的资源，拿出来给新一代超凡者使用的话，说不定，龙城早就涌现出更多天境、神境了吧？” “前辈们劳苦功高，应该退下来享享清福了，无论享受什么样的荣誉和待遇都不为过，但晶石、超兽血肉和各种天材地宝，都是属于全人类的战略物资，是否应该更加谨慎地分配和利用呢？” “很多老前辈，都快一百岁的人了，每天还要吞噬大量修炼资源，又不见他们超越神境，甚至很少见他们出来打怪兽了，消耗这么多资源，有意思吗？ “倘若将这些资源让给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或者站在地境巅峰、天境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突破的超凡者们，对龙城乃至人类文明而言，是否更好的选择？” “在今天的龙城，浪费资源，就是犯罪！” 这样的言论，是有些忘恩负义。 却也在某种层面上，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除了不属于九大豪门的新一代强者外，还有很多文官和科研人员，也纷纷加入蓝色家园。 过去半个世纪的残酷战争，令龙城全民尚武，是强者为尊的铁血社会。 就连超凡者当中，都以“武者，英灵使，机械师，驭兽师”这四大战斗职业为贵。 但现代文明，毕竟不能只凭拳头说话。 想要全面征服异界，也不是只靠拳头、刀剑、枪械和钢铁洪流就能成功的。 从各项基础科学的研发，到维护城市高效运行的官僚系统，很多超凡者的四肢不甚发达，无法斩杀梦魇凶兽以上级数的怪兽，但他们强大的推演、计算、管理和研发能力，同样为文明之火的熊熊燃烧，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可惜，在现行制度下，他们的贡献很容易被低估甚至忽略。 他们的地位，也远没有在荒野上搏杀绝世凶兽的铁血战神们高。 倘若不革新当下的制度，就贸然展开拓殖战争的话，可以想见，赳赳武夫们的地位会越来越高，而文官和科研人员的地位以及力量，都会一落千丈。 “我们自己的地位和待遇如何都无所谓，但如果人类文明蜕变成一个只知道动拳头的野蛮文明，无疑是非常可悲的事情。” 秉持这样的理念，很多文官和科研人员纷纷加入蓝色家园。 像孟超新近结识的两名议员，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选择支持蓝色家园的。 除了以上四种人。 蓝色家园还有一类会员，是孟超没有想到的。 那就是九大豪门的子弟。 没错，表面看起来，他们在龙城现行制度下占尽了便宜。 但他们也有自己的苦恼。 那就是，他们的兄弟姐妹，似乎……太多了。 这依旧是那个无法无天的黑暗年代，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 时间倒退三四十年，在病毒，丧尸和怪兽的围攻下，龙城支离破碎，人类文明之火摇摇欲坠，是不折不扣的“末世”。 无法无天的末世中，觉醒了超凡力量的绝世强者们，占有绝大部分资源——包括生育资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刚刚接触到灵能的人类，还不懂得用冥想、坐桩和各种修炼方法，来限制灵能对心灵、激素以及器官的影响。 受到灵能影响，强者们的情感和欲望都被无限放大，无比渴望将自己的基因传承下去，扩散开来。 -------- 上一章的标题应该是“1+1大于2”，不知道为什么显示出来是乱码，然后因为是标题，也没办法修改，大家多包涵哈！ 另外，暑假马上结束，小牛就要去上学了，老牛终于可以喘口气，全力以赴码字啦，撒花庆祝，吼吼吼吼！ 第三百七十四章 毁灭龙城的方法 结果就是，一名强者有十几名后裔都算守身如玉，有几十个孩子则是恰到好处，甚至还有播撒了上百枚种子的奇葩。 要特别指出，这些孩子基本没有“婚生子”和“私生子”的区别。 因为在短暂的末世中，地球时代的婚姻制度，是名存实亡的。 缺乏力量的普通人，仍旧需要婚姻制度来抱团取暖。 但对于挥挥拳头就能轰塌一栋大楼的绝世强者而言，当他穿行在丧尸和怪兽横行的血腥之路上，地球时代的《婚姻法》，很难对他施加一星半点的约束。 穿越半个多世纪，绝世强者和他的儿孙们，刚好形成金字塔的三代人。 九大修炼世家，无不人满为患。 规模最小的家族，都有几十名直系第三代。 旁系的数量，那就说不清楚了。 否则，怎么叫“豪门大族”呢？ 是以，九大豪门内部，竞争也格外激烈。 就以吕丝雅为例，明明是绝世强者的亲孙女，父亲也算年富力强，成功杀入擎天集团的核心管理层，自己也不算纨绔，而是舍生忘死地发现了红辉玉矿脉，又敢和“怪兽化”的高野玩命。 即便如此，也没能守住红辉玉矿脉的优先开采权，在家族内部的明争暗斗中，被一脚踢了出来。 吕丝雅尚且如此，九大豪门的旁系子弟，家族内斗的失败者们，心有不甘，希望借助蓝色家园的力量卷土重来，亦是人之常情。 以上五类人，便是蓝色家园成员的大致面貌。 不过，根据孟超的暗中观察，要说他们都是铁了心的家园派，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穿回地球，那也不客观。 普通市民或许很想打通异界和地球之间的通道。 文官和科研人员也不希望龙城长期处于战争状态。 但对于渴望突破更高境界的超凡者们，希望在家族斗争中扳回一城的豪门失败者们，试图在生存委员会中发出更大声音的神境强者们，他们其实并不排斥战争。 毕竟，战争是重新洗牌的最佳方式。 问题是，九大豪门已经通过拓殖派，掌控了战争有可能带来的绝大部分红利。 举个例子，为了拓殖异界，龙城决定设计并生产一款全新的装甲飞艇，号称“霹雳飞艇”。 技术参数上，巡航时速必须超过一百公里，极限时速必须超过一百三十公里。 满载巡航距离，更要超过三千公里。 这是一款不折不扣的战略进攻武器。 而设计及生产“霹雳飞艇”的几家企业，包括上下游产业链，全都掌控在九大豪门手里。 九大豪门通过生存委员会，向“霹雳飞艇”投入大量预算。 一旦达到大批量生产的条件，说不定会一口气生产上千台，对目前龙城使用的装甲飞艇，进行全面更新换代。 这里涉及到的利润，是天文数字。 但这笔天文数字的利润，只有九大豪门才能染指。 包括未来“霹雳飞艇”成军之后，飞艇指挥官的职务，当然也只有和九大豪门有关的超凡者才能担任。 一句话，九大豪门是拓殖战争的游戏规则制定者。 无论哪个超凡者想要获取战争红利，都必须按照九大豪门制订的游戏规则来玩。 这是很多非九大豪门出身的超凡者，绝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们才会支持家园派。 按照家园派的理念，首先联络上地球才是正经，“霹雳飞艇”什么的，完全是黩武穷兵的烧钱机器，预算应该统统砍掉，投入到更有需要的项目上——自然，这个“更有需要的项目”，绝不应该是九大豪门掌控的项目就对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 不会轻易为了理念的不同，而争得不可开交。 理念背后的利益，才是家园派在短短几年内不断崛起，隐隐能和拓殖派分庭抗礼，而蓝色家园也能吸引越来越多各行业的精英，骤然膨胀的原因。 和这些精英的深入交流，给予了孟超极大的启发。 亦令他能从更高和更多的视角，渐渐拼凑出今日龙城的全貌，明白很多前世身为低阶收割者不可能明白的道理。 他倒没有大失所望，生出“啊，太黑暗了，太丑恶了”之类幼稚的想法。 经历过末日降临的他，比龙城任何一名市民，更能面对残酷的现实。 龙城肯定有问题。 否则前世怎么会毁灭呢？ 只不过，原先孟超以为，怪兽战争的惨胜就是问题，只要想办法“满血满状态”地打赢怪兽战争，就能彻底扭转未来。 现在看来，怪兽战争的惨胜，仅仅是症状，而不是病因。 龙城内部，危机重重，矛盾不少啊！ 这也没什么。 无论阶层固化，上升通道渐渐封闭，还是利益集团之间的明争暗斗，都是人类文明的痼疾，历朝历代都是这么过来的，很多古代文明的内部矛盾远比龙城更多，也不妨碍他们开疆扩土，把蛮族打得落花流水来着。 至少，现在的龙城远远没有病入膏肓。 民众仍旧崇尚英雄，守护和正义；高层即便渐渐固化成不同的利益集团，还算能身先士卒，吃相不算太难看，直面怪兽，需要牺牲时，也不会有太多犹豫；拓殖派和家园派的斗争再激烈，也在合法合理的范围之内，说不定，两个派系的竞争，反而是好事——真理越辩越明嘛！ 孟超比较担心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是101项目的结局。 这段时间，他通过赵飞弦，和穿越专家吴海波交上了朋友。 并且旁敲侧击地提醒对方，一定要注意实验安全，哪怕表面上实验取得再大的成功，都不能盲目乐观，必须做好安全措施，并注意保存实验数据和后继者的培养，确保任何意外都不能中止可控穿越技术的研发。 没办法，他的前世记忆碎片里，并没有101项目失败的细节。 而就算吴海波来了兴致，愿意和他聊聊可控穿越的基本原理，那些玄奥繁复，好似蚂蚁喝醉酒之后翩翩起舞的公式，又看得他头痛欲裂，仿佛回到不堪回首的高考前夕。 孟超只能帮“可控穿越技术研发项目”到这一步了。 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找出隐藏在蓝色家园内部的异兽。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孟超觉得蓝色家园是一个正大光明的健康组织。 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会蜕变成孵化异兽的巢穴。 当家里发现两只蟑螂的时候，就意味着阴暗的角落里早就蛰伏着上百只蟑螂。 当蓝色家园连续出了林川和高野这两名极其激进的秩序破坏者。 孟超就不得不怀疑，蓝色家园的很多成员，都有被异兽蛊惑，成为下一个“林川”或者“高野”的可能性，更准确说，“潜质”。 特别是赵飞弦这样，精通杀伤性极大的专业技术，理念和掌控龙城的九大豪门格格不入，相对年轻，容易冲动，在异兽的蛊惑下，很容易走火入魔，沦为傀儡而不自知。 蓝色家园里，像赵飞弦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孟超高度怀疑，他们早已被异兽盯上了。 “如果我是异兽的话，操纵怪兽的血肉之躯和人类的钢铁洪流正面硬撼，显然不是好主意。” 孟超经常在深夜中，利用“幽灵旅训练营”学到的专业技能冥思苦想，“如何激化龙城的内部矛盾，尽可能撕裂龙城内部的各个派系和团体，让龙城不战自溃，才是兵不血刃的高招。 “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很困难的。 “首先，在人类已经分裂成‘超凡者’和‘普通人’两大族群的前提下，龙城仍旧能铁板一块，就是受到了生存威胁的‘挤压’，大家不想同归于尽，只能团结一心。 “所以，作为异兽的我，短时间内不应该再发动正面战场上的大规模兽潮侵袭，如果对怪兽有足够的控制力，甚至可以做一个战略上的收缩，故意让出部分空间给人类，让人类生出怪兽不堪一击，战争即将胜利的骄纵之心。 “这样，人类的注意力，就会从‘消灭怪兽’，转移到‘如何分配消灭怪兽后的蛋糕’上。 “正好，北线攻势的胜利，已经让部分人类飘飘然了，‘我’只需要顺水推舟，火上浇油就行。 “接着，就要激化人类各个派系之间的矛盾。 “像现在，拓殖派和家园派虽然有矛盾，但大家最多在庙堂和街巷中耍耍嘴皮子，在合法合理的范围内争论，这顶个屁用。 “要多培养几个‘林川’和‘高野’这样的愣头青才行……方法嘛，也简单，伪装成拓殖派的激进分子，刺杀几个家园派的核心成员，或者伪装成家园派的激进分子，刺杀几个拓殖派的重要人物，那不就行了？ “对，还是伪装成家园派的激进分子，刺杀拓殖派比较好，毕竟现在拓殖派占据主流，一旦拓殖派因为刺杀事件而雷霆震怒，决意大力打击家园派的话，如蓝色家园这样的组织，一定会在短时间内极端化，激进化，暴力化，把龙城搞得一片大乱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丧心病狂的构想 孟超越想越兴奋，连具体行动方案都策划好了。 “九大豪门控制生存委员会这么多年，好比雷云集团这样囤积居奇的丑闻，肯定还有不少，如果我是异兽的话，就想办法再挖掘一两件比囤积居奇更严重的丑闻出来，先对九大豪门的声誉造成打击。 “然后，再通过心灵控制，或者大脑调制之类的方法，蛊惑一些九大豪门的子弟，去暗杀丑闻的爆料者和调查者，这样，一定会造成龙城市民对九大豪门，极其严重的不信任。 “对了，暗杀的时候，最好把场面搞大点，造成几百上千名普通市民的附带伤害，如此一来，普通市民和九大豪门之间的矛盾就更尖锐了。 “等等，为了让这把火烧得更旺，在此之前，应该先做一番铺垫。 “比方说，控制怪兽进行更精确的，‘外科手术式’的打击，目标不应该是防御森严的军事设施，而是净水工厂，基因农场，合成食物工厂等等关系到普通民众生存的基础设施，让数千万龙城普通民众都陷入物资匮乏，怨气冲天的状态，再煽风点火，引导他们看到，九大豪门的超凡者们，过着何等穷奢极欲的生活，让普通民众觉得，‘连我们最基本的生计都保障不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超凡者，有什么脸过这样纸醉金迷的生活？’ “这样一连串操作下来，龙城的豪门超凡者和非豪门超凡者之间，中低阶超凡者和高阶超凡者之间，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拓殖派和家园派之间，所有人和所有人之间，撕裂一定严重到无以复加。 “那时候，身为异兽的我，再实施‘拉一派，打一派’的策略，比方说，就像高野所想的那样，赐予普通人怪兽般的力量，让普通人去对付超凡者…… “用不了几年，内斗不休的龙城，就会不攻自破了！” 想到这里，孟超简直想猛拍大腿，夸赞自己一声：“好计谋！” 仔细想想，前世的异兽，在怪兽战争中后期，实施的似乎就是这套战略。 很多龙城内部蹊跷的意外和变化，前世的自己在新闻上看到时，还是懵懵懂懂，不明就里。 重生之后，结合大量情报来分析，却是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孟超熬了三个通宵，将自己代入异兽之后的作战方略，添加到他针对蓝色家园的调查报告中，递交给了叶晓星。 结果是叶晓星专程找他详谈了几次，对他的预见性还有……超出大学生级数的阴狠毒辣，表示了强烈的惊诧。 叶晓星告诉孟超，上头非常重视他这份报告。 迄今为止，异兽调查局抓获和击杀了不少异兽，研究发现，他们已经拥有了不亚于人类的智慧。 但“拥有智慧的怪兽”，究竟会采用什么策略来和龙城对抗，这一点，虽然调查局有不少战略分析专家在进行推演，但他们的推演结果，都没有孟超这么大胆包天或者说……丧心病狂。 正所谓料敌从宽。 倘若异兽果真采用孟超的方法来激化龙城的内部矛盾，的确叫人头疼。 之后数月，情况果然如孟超预见的那样。 在龙城外围战场上，隶属于九大豪门的企业武装，灵活机动的超凡战队以及赤龙军联手，取得了一连串酣畅淋漓的胜利，将龙城东、西、南三个方向上的外围防线，又向前推进了几十公里到一百公里不等。 虽然龙城的面积大幅扩张。 但也带来了兵力分散，补给线延长等等问题。 而且，新攻占的空间和北线的碎星湖区、墓碑森林以及怒涛山脉一样，都存在地形崎岖复杂，资源深埋在地底，开发成本较高的问题。 想要维持对这些地方的有效控制，变成能有效产出的建成区，就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资源。 而在龙城内部。 遮天蔽日的迷雾再也没有降临，小规模的空间缝隙却时有出现，经常有零星怪兽直接传送到城市的核心区域，对涉及到普通民众生存的基础设施，实施精确打击。 一次打击，动摇不了龙城的命脉。 持续不断的放血，却令龙城不胜其扰，人心也越来越浮躁。 “不是说，赤龙军在前线节节胜利，已经摧毁了不少迷雾深处的怪兽巢穴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怪兽，会源源不断传送到城里来啊？” “隔三差五就有怪兽破坏水厂，电厂和食品厂，停水停电还好说，连蚯蚓肉罐头都不能保障，这日子还怎么过？” “超凡者究竟在干什么，我昨天在深网上看到一套‘龙城壹号’的小区内部照片，太他妈奢华了，简直和天堂一样——超凡者自己在天堂享受，就不顾普通民众的死活了吗？” “我也看到了，原来只知道‘龙城壹号’是豪宅，没想到竟然能‘豪’到这种程度，和超凡者住的豪宅一比，咱们的窝棚，连狗窝都算不上吧？” “哼，还说什么‘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呢，他妈的，这帮超凡者真这么伟大的话，怎么不把他们的房子，让给咱们住住？不用多，给咱过上三天瘾，让我马上冲到前线去和怪兽玩命都行啊！” “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只说‘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没说‘强者的豪宅要让给弱者住’啊，再说，人家都为咱们流这么多血了，住个比咱们大几十倍的豪宅，享受点儿超兽身上割下来的珍馐美味，左拥右抱几十个娘们儿，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种义愤填膺或者阴阳怪气的言论，在网络上比比皆是。 特别是在很难追查到真实身份的深网上，关于“超凡者和普通人究竟能否算是同类；超凡者凭什么过比普通人舒服这么多的日子；超凡者会不会永远为普通人而战；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这句话是不是放屁”……诸如此类的讨论都悄然兴起。 孟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里头没有异兽的煽风点火才怪呢！ 好在，几个月前他递交到异兽调查局的那份报告，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 这几个月里，异兽调查局整合了赤龙军，超凡塔还有九大豪门的部分资源，在涉及到民众生存的基础设施，进行了暗中加固和秘密设防。 在敌人进行破坏时，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得到了不少异兽尸体，还俘获了活生生的异兽。 异兽造成的破坏，也没大到无法挽回的程度。 至少和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相比，当下龙城普通市民的生活，还不算难以忍受。 深网里的牢骚，终归只是牢骚，对现实生活的影响不大。 只是，对异兽尸体的解剖却发现，他们虽然拥有发达的大脑，脑域中却还生长着类似“接收芯片”的器官，只是阴谋的执行者，而不是策划者。 孟超也不知道策划者究竟蛰伏在什么地方。 按理说，异兽之间，如果通过脑电波来传输信息，策划者和执行者的距离就不会太远。 异兽首领不可能蛰伏在距离龙城数百公里的卫星城镇，顶着强烈的灵磁干扰，向城里的异兽发号施令。 但龙城实在太大，人口又太稠密，可供异兽蛰伏的地方数不胜数。 孟超只能牢牢盯住蓝色家园。 最近几个月，随着101项目越来越接近成功，蓝色家园也越来越活跃。 不但高等学府和研究所里的专家学者，以及各行各业的精英骨干都在讨论，就连街头巷尾和菜市场里，也时常掀起热议。 甚至，有次回家，孟超在家里还见到了蓝色家园的宣传小册子。 是了，他忘了自己聘请赵飞弦的公司，升级天福苑的防御系统来着。 蓝色家园的成员们经常在天福苑的社区小广场上搞活动，听一场讲座就送两盒鸡蛋什么的。 吃了蓝色家园送的，蛋壳上还印着卡通地球图案的鸡蛋，街坊邻居们对于蔚蓝色的，天堂般的，无比可爱、神圣和伟大的母星，愈发憧憬和热爱了。 孟超也曾问过家人，对“拓殖派”和“家园派”的看法。 “过去几十年，咱们一直在和丧尸还有怪兽打仗，那是没办法，谁叫他们想要毁了龙城呢？” 从赤龙军退伍的老爸说，“将来嘛，如果怪兽战争真的打赢了，再也没人来欺负咱们的话，还是不要打仗比较好吧，大家都关起门来，舒舒服服过自己的日子，那多好呢？” “是啊，超儿，你都不知道，每次你出门猎杀怪兽，我们都有多担心！” 老妈说，“别人欺负到咱家里来了，保卫家园，这没话说，但‘征服异界’嘛……谁知道异界究竟有多大，如果好容易打完了怪兽，还要你去万里之外打仗，我这心里，还是不太乐意的。” 只有白嘉草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振臂高呼：“钢铁洪流，征服异界，人类万岁，拓殖派万岁！” 然后她就被哥哥，老爸和老妈的三双筷子，联手镇压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高野再现 不但自家爸妈这样的普通民众，孟超还知道很多企业主以及生存委员会的议员，都越来越倾向于家园派的主张。 据赵飞弦说，这些议员正在生存委员会积极主张一笔“特别预算”，用来为全市的所有老旧小区，进行防御体系的全面升级。 而天福苑，就是赵飞弦拿出来的“样板工程”。 倘若这笔预算真能通过，就涉及到成百上千个老旧小区的防御体系更新换代，预算和利润都是天文数字，赵飞弦离开“标准火力”，自立门户的新公司，极有可能要一飞冲天了。 当然，投入城市防御的资源越多，就意味着投入荒野进攻的资源越少。 拓殖派和家园派肯定将就这笔涉及到天文数字的特别预算，在生存委员会进行硝烟弥漫的激烈斗争。 孟超还没决定，究竟把筹码押在哪一派身上。 按照前世的经验，拓殖派那种疯狗一样狂飙突进的战略，只会令龙城自取灭亡。 但家园派的主张，在前世也没取得成功。 而且，熟知异界有多么可怕的孟超，并不认为只要我不犯人，人就一定不会犯我。 现在，异界们是还没发现龙城的存在。 当时空迷雾彻底散去，异界深处那些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将他们猩红的目光扫到龙城之后，无论龙城人表现得多么善良，友好，热爱和平，都不会妨碍异界，将龙城人当成蝼蚁和杂草一样玩坏掉。 战术层面，孟超并不愿意割开一个和自己无冤无仇的异界孩童的喉咙。 战略层面，为了龙城乃至地球的安全，孟超无法认同家园派那种龟缩防御的策略。 只要自身实力允许，通过先发制人的打击，干涉甚至掌控异界各族之间的矛盾，把龙城变成异界万族之间的搅屎棍，是绝对有必要的。 更何况，蓝色家园内部，还蛰伏着阴险狡诈的异兽呢！ 孟超告诉自己，如果真要和家园派合作的话，必须首先割除隐藏在蓝色家园内部的毒瘤，并想方设法修正蓝色家园的部分理念。 当然，最好101项目不要发生任何意外，真能打通和地球的空间隧道，那就万事大吉了。 秉持这样的理念，孟超乐于见到蓝色家园的扩张，甚至动用自己在农大、燕氏集团、超星资源、残星会等方面的资源推波助澜。 而他也趁此机会，接触了龙城各行各业的精英。 通过前世记忆碎片中，一些未来版本的武道、技巧和理念，令这些精英豁然开朗，受益匪浅的同时，也收获了大把贡献值，和这些精英的友谊。 孟超相信，有朝一日，当自己异想天开地预言未来时，这些精英的友谊，一定会发挥作用的。 不过，孟超最关注的还是赵飞弦。 他相信赵飞弦就是林川和高野之后，异兽要蛊惑的下一个目标。 异兽肯定在策划一次惊天动地的大行动，时间不会太久的。 道理很简单。 因为人类在龙城外围的攻势相当顺利。 虽然出现了兵力分散，补给线延长的问题，但另一方面，他们距离那些失落的卫星城镇，也越来越近了。 赤龙军的装甲飞艇不分昼夜在龙城外围实施低空侦察。 虽然在迷雾、罡风和飞行怪兽的侵扰下，装甲飞艇部队的损失相当惨重。 却也测绘出了大量原本被战争迷雾笼罩的地形地貌，为炮兵部队提供了射击诸元，也发现了一些散落在怪兽山脉深处，和主城区分隔五六十年的村落和城镇。 怪兽正在渐渐形成文明。 这有好处，也有坏处。 坏处就是，怪兽不可能仅仅依靠荒山野岭中的洞窟，来支撑他们的文明。 “怪兽文明”，肯定有自己的“城市”。 只要找到这座“异兽之城”，集中重火力，乃至“龙威巨炮”这样的大杀器，将它彻底摧毁。 那么，怪兽战争就可以提前数年，宣告全面胜利了。 在这种情况下，孟超并不认为异兽能沉得住气，始终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放血战术”。 特别是在孟超的提醒下，异兽调查局等有关部门已经有了防备，“放血战术”的效果并不那么好。 异兽没有时间，和人类打持久战的。 结合前世记忆碎片中，赵飞弦沦为迷失者，家园派销声匿迹的情况来看，蓝色家园一定是异兽的重点攻略目标。 和赵飞弦交上朋友这么久，孟超对他的朋友圈也有了初步认识。 赵飞弦和高野一样，都有点“技术宅”的特质。 不过，身为蓝色家园的委员，还开设了自己的社区防御公司，他认识的人自然不少。 孟超列出了长长的可疑人物名单，经过仔细观察和分析，划出几名重点人物，让叶晓星深入调查。 除此之外，赵飞弦的妻子，肖芳华老师，渐渐显怀，据说怀的还是双胞胎，身子越来越重了。 就连赵飞弦这样的工作狂，和家园派理念的狂热支持者，都经常放下公司和蓝色家园的工作，回家照顾老婆，一副甜蜜到让孟超发酸的模样。 不同于独自穿行荒野，战斗时经常流泪的“哭泣杀神”林川，也不像身体残疾，没有正常家庭生活的高野，赵飞弦的人生，算是既顺遂又甜蜜的。 孟超看他一副护妻狂魔和儿女努的模样，觉得只要肖老师轻轻咳嗽一声，赵飞弦是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堕落成迷失者的。 所以，如果自己是异兽的话，就会以最惨烈的方式，把肖老师干掉，来个一尸三命。 并且将直接或间接的原因，推到九大豪门和拓殖派头上。 等赵飞弦看到妻子和尚未出世的孩子，惨不忍睹的死状，心灵濒临崩溃的时候，只消趁虚而入，三言两语，就有可能将他蛊惑成迷失者了。 孟超多次旁敲侧击，让赵飞弦注意妻子的安全。 甚至向叶晓星提出，能否从异兽调查局，抽调一支护卫小队，去保护肖老师。 但在异兽对龙城加大渗透力度，异兽调查局的精兵强将都要防御各处重要民生设施，很多人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怎么回家，这样的申请显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而赵飞弦虽然一有时间就回家陪老婆，但现在生存委员会正在就“老旧社区防御体系升级特别预算”吵得不可开交，作为这笔预算的积极推动者和直接受益人，他要积极联络利益相关方，显然也做不到对妻子进行24小时贴身保护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孟超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毕竟，蓝色家园里，类似赵飞弦这样，有“黑化”潜质的超凡者并非少数。 赵飞弦也不是未来龙城唯一的迷失者。 孟超总不可能建议异兽调查局，把蓝色家园全体成员的家属都保护起来吧？ 再说，除了调查蓝色家园的特殊任务之外，他还有繁重的学业，极限流的后续升级，和宁舍我、燕横波、罗武等强者的合作，残星会的各种活动和聚会，匿名赞助者为他度身定制的修炼方案，以及超星资源吃下灵创生物核心资产包后一系列的麻烦事要处理。 若非前世记忆碎片，带给他远超普通大学生的丰富经验，光看密密麻麻的日程表，就足以让他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而就算有贡献值滋润大脑，孟超还是感觉到，每一分，每一秒，自己都有无数脑细胞在尖叫中死掉。 更何况，新年过后不久，又发生了一件孟超不得不参与的事情。 高野再度出现了。 自从变身超级沙虫之后，高野就定期向孟超发送实验日志。 不过，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他的情况就越来越糟糕，发送给孟超的日志，越来越前言不搭后语。 那就好像，高野身为人类的部分，正在渐渐被身为野兽的部分吞噬，他的心灵正在混沌的沼泽中不断沉沦，和孟超的通讯，就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十一月的时候，他给孟超发来了最后一封邮件。 上面只有六个字。 “我错了。 “杀了我。” 可惜，他并没有如最初承诺的那样，告诉孟超他的藏匿坐标。 不知道是他崩溃的灵魂，已经无法描述那么复杂的信息。 还是他被别的力量控制，无法发送自己的真实情况。 总之，从今年一月开始，龙城各重要设施，就连续遭到来自地底的袭击。 首先是城南发电厂的三号发电机组，在一个深夜，竟然蹊跷崩塌到了十几米深的地底，还引发了连锁爆炸，导致整片电网的瘫痪。 事后调查，原来城南发电厂的地底，早就被某种巨型生物侵蚀出了恐怖的空洞。 鉴于龙城对发电厂的防护格外严密，从地上到地下，都会定期检查，这处空洞肯定是在短短一天内侵蚀出来的。 敌人吞噬土壤和岩石的能力，令人印象深刻，毛骨悚然。 随后，是赤龙江边上的滨江金融区，一栋超过五十层的摩天大厦，在一个浓雾弥漫的清晨，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倾斜。 第三百七十七章 鼠潮之灾 光是一栋摩天大厦，就能容纳数千人同时生活和工作，一旦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滨江金融区高楼林立，倒塌的大厦极有可能撞到别的高楼，引发连锁反应，谁都计算不出，究竟会死伤多少无辜者。 幸好在对方彻底侵蚀掉大厦的地基之前，就被警觉的超凡者发现。 因为及时加固和疏散民众，这次袭击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浪费太多时间后，却被袭击者顺着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逃之夭夭。 三天后的另一次袭击，就没这么幸运了。 当时正是上下班高峰期。 龙城地底最忙碌的五号轨道交通线上，一辆满载近千名乘客的地铁正在风驰电掣。 忽然，正前方的隧道发生崩塌，猝不及防的地铁一头撞了上去，车头彻底损毁，数节车厢全都脱离铁轨，很多乘客不是被挤成肉饼，就是被惯性狠狠甩出车窗，在崩塌的隧道里摔得筋断骨折，血流满面。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正当幸存者们在血泊中哀嚎之时。 一头庞然大物从瘫痪的地铁后方出现，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咬开了半截地铁车厢，并疯狂吞噬乘客，又赶在超凡者来到之前，钻进神秘莫测的地底洞窟，消失在数不清的黑黢黢的分岔之中。 这次袭击造成了上百名市民的死伤，还有几十位市民失踪。 所谓“失踪”，基本上，就是葬身凶兽之口。 从地铁隧道内的监控，以及市民们惊慌失措拍摄下来的画面分析，对方正是消失大半年的高野。 经过半年蛰伏，他的身形变得更加庞大，体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棘刺，口中容纳着前后十几排如钢似铁的牙齿。 从撕裂车厢的速度看，咬合力和粉碎机能相当惊人，远超同等体积的大型盾构机。 生物学家还在他钻探出的洞穴里，发现一种特殊的酸液，能瞬间令坚硬的岩石变得千疮百孔，酥脆不堪。 而另一种似乎从排泄孔涌出的黏液，则像是强效黏合剂，能将他掘松的泥土黏合到一起，变成混凝土般坚硬的物质。 很难想象，他能在野生环境中自行进化出这样不可思议的能力。 异兽调查局的专家高度怀疑，这半年里，他接受了异兽的进一步调制。 孟超也觉得，这样的高野，和前世记忆碎片中的“妖神”，越来越像了。 当然，由于自己的干涉，高野仍未达到“九大妖神完全体”的程度。 如果是前世记忆碎片中的妖神，怕是一口气能吞下七八节地铁车厢的吧？ 还有侵蚀摩天大楼地基的袭击，也不会这么草草了事，而是真有可能弄塌几座大厦，酿成地震般惨剧的。 事实上，孟超隐约记得，前世由高野转化而来的妖神，就被称为“地震”。 现在阻止他，还来得及。 高野的案件，一直由叶晓星的九组负责。 九组的精兵强将，组成好几支猎杀小队，不分昼夜追踪并防范高野的下次袭击。 孟超虽然不是异兽调查局的正式调查员，但作为最后一个见过高野的人，再加上他自己也想解开“妖神之谜”，一有空，就会加入猎杀小队，追查高野的蛛丝马迹。 他们追踪了整整十天。 虽然没能抓住高野，却也成功阻止了他实施更加严重的破坏。 有好几次，险些在闹市区或者民生设施附近揪住他的尾巴，都被他利用强大的钻地能力突出重围。 但久而久之，猎杀小队也摸索出了一套他的行动模式，并且从他的酸液和黏液稀释程度，分析出他也处于精疲力竭，濒临崩溃的状况中，这场意志和智慧的较量，似乎很快就能画上句号。 这是第十一天。 龙城南部，一处规模庞大的废弃管道内。 龙城是一座容纳数千万人口的立体城市。 还没穿越之前，地底就遍布着防空洞、避难所和连接各处秘密设施的通道。 经过半个世纪的不断建设，破坏，废弃，再建设，再破坏，再废弃，地底更是被挖出了蜂巢般密密麻麻的窟窿，连城市建设部门的负责人和工程师，怕是都说不出，龙城地底究竟有多少条废弃的管道，多少座崩塌的避难所。 高野虽然拥有强大的钻地能力。 但钻地要消耗大量体能，并且超负荷分泌酸液和黏液，如果长时间得不到食物和晶石补充，他坚持不了太久的。 有可能的情况下，高野会尽量利用龙城地底的废弃管道来和猎杀者“捉迷藏”。 十天的高强度逃亡之后，更是如此。 而他拖曳着庞大的身躯，从废弃管道内通过，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孟超从十分钟的深度冥想中苏醒，连续追踪七八个小时的疲劳一扫而空，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吕丝雅依旧撅着屁股，把耳朵贴在地下管道的管壁上，聆听地底深处传来的声音。 经过前几天大张旗鼓，效果不佳的围剿后，叶晓星将猎杀小队分成“追踪组”和“攻击组”。 追踪组，由两到三名熟悉怪兽习性和地底状况，最好拥有收割和探矿资质的调查员组成，负责在地底监控高野的动静。 攻击组在地面上的中心制高点待命，一旦接到追踪组的信号，就要争分夺秒，赶到高野有可能出现的坐标。 这样的设置，免得九组全员都疲于奔命，还没揪住高野的尾巴，自己先垮掉了。 孟超还是和吕丝雅搭伙。 一个拥有资深收割者的技能，一个是探矿师加灵敏者，十天下来，配合越来越默契，好几次都和高野擦身而过。 今天，也是孟超在这截地下管道内，摸到了高野的棘刺刮擦管壁，残留下来细小的刮痕，又顺着淡淡的血腥味，发现几条普通沙虫残留的身体组织，看出高野曾经在这里停留和进食。 所以，吕丝雅才施展灵敏者的天赋神通，屏息凝神，聆听方圆数里之内，地底最微弱的震动。 孟超从背囊中摸出两支高能营养剂，自己先吸了一支，原本不想打扰吕丝雅，但见她脸上流露出浓浓的狐疑，还是将另一支抛了过去，问道：“怎么样，听到什么动静了么？” “奇怪。” 吕丝雅看也不看，随手接住孟超抛来的高能营养剂，喃喃道，“是有很不寻常的动静，但不太像是超级沙虫，倒像是某种更小，更多……” 伴随着废弃管道深处涌动而出的淡淡腐臭味。 孟超也感应到了危险，汗毛根根竖起。 现在，不用“灵敏者”的耳朵，都能听到黑暗深处传来“吱吱吱吱”，还有爪子刮擦管壁的声音。 “准备战斗！” 孟超一把拽起吕丝雅，又从绑在大腿上的武装带里抽出一根燃烧棒，狠狠一撅，用力朝废弃管道深处丢去。 燃烧棒发出“嗤嗤嗤嗤”之声，猩红的光芒将管道深处映照得宛若白昼。 亦照亮了成百上千头密密麻麻的，双眼猩红的，毛茸茸的老鼠。 就算早知道地底废弃管道深处肯定挤满了蛇虫鼠蚁。 眼前这副场景还是令孟超和吕丝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使用的燃烧棒里添加了多种凶兽的骨粉，燃烧时，会发出刺鼻的气味，按理说，有驱赶蛇虫鼠蚁的奇效。 这些体型硕大，浑身长满尖刺的老鼠，却瞪圆了猩红的眼睛，如潮水般向他们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 孟超微微皱眉，却也没将鼠潮太放在心上。 屏住呼吸，从身后摘下几枚燃烧弹丢了过去，立刻在面前围成一道火墙。 无数老鼠葬身火海，更多老鼠尖锐如箭的毛发被烧着，像是一支支火箭般到处乱窜，还没靠近孟超半米，就被他挥舞如旋风的链刃撕成碎片。 吕丝雅更是悬浮到半空中，用生命磁场和岩石的原子能量层形成共振，召唤出一枚枚细小的地刺，直接将老鼠钉在地上。 抛下上百具尸体后，鼠群意识到孟超和吕丝雅的可怕，不敢再招惹这两尊“凶神”，像是海浪遇到礁石那样，在他们周围分开，向管道外面窜去。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 两人都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鼠类怪兽通常不会太强大，但因为数量多，繁殖力强，还能传播多种疾病，经常被异兽用来打先锋，扰乱人类防线的秩序。 在高野刚刚流窜过的地方，出现这样一波鼠潮，会是巧合吗？ 孟超用链刃卷起一头来不及逃窜的老鼠。 短短十秒钟，就将它分解成近乎艺术品的标本。 可以看到，这头老鼠的脊髓炎呈现出不正常的浅蓝色，大脑水肿，也浮现出星星点点的蓝色斑纹。 “好像感染了某种病毒。” 孟超又解剖了一头被吕丝雅钉住四肢的老鼠，症状还是相似，他沉吟道，“雅姐，记不记得在四号垃圾场，寻找失控沙虫的时候，我们也遇到过群鼠感染病毒，狂性大发的事情？ “那一次，老鼠感染的是变种狂犬病毒。 “但这次他们感染的病毒，好像比变种狂犬病毒还要厉害啊……” 颈椎疼，请个假哈! 孟超吃不准是继续追踪高野，还是跟进鼠潮这件事。 刚刚接通叶晓星的通讯，就听九组组长心急火燎道：“快回地面上来！”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顺着倾斜向上的管道走了一阵，又攀附着一截简易爬梯，掀开窨井盖回到地面，发现城南一带已经秩序大乱。 开启军用级别的战术电脑，收到叶晓星刚刚发送给他们的信息，是城南各个路口的监控画面。 可以清晰看到，半个小时前，城南一带的犄角旮旯、排水渠和窨井盖里，突然疯了似的冒出一股股黑色“喷泉”，如潮水般向居民区涌去，尤其以临时搭建的帐篷区为目标。 那自然就是铺天盖地的鼠潮。 以往怪兽侵袭之前，空间缝隙的撕裂，都会提前产生涟漪，被气象局侦测到，从而发出迷雾降临的预报，让波及范围内的小区，统统进入“要塞化”状态，居民也提高警惕，严阵以待。 今天的鼠潮来得蹊跷，应该就是龙城地底的土著，并非城外传送进来，直到鼠潮涌出的前一秒，气象局都没发布任何迷雾警报，自然也没有任何一个小区，完成哪怕10的要塞化。 更别提在前次怪兽侵袭中被摧毁家园的居民，仍旧住在条件极其简陋的帐篷区内，根本不可能实现“要塞化”。 鼠潮长驱直入，直接扑入各小区和居民点，和市民短兵相接。 一时间，孟超听到四周鸡飞狗跳，乒乒乓乓乱打的声音，仿佛同时烧开了一锅热粥，又烘了一炉爆米花。 叶晓星在通讯频道里，声音嘶哑地说，城南一带的数百个社区都遭到鼠潮侵袭，从鼠潮同时出现的迹象来看，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大规模袭击。 “什么意思？” 吕丝雅加装了钢板和尖刺的长筒皮靴，一脚将一只昏了头的老鼠远远踢飞，困惑道，“异兽就想凭借这些老鼠，攻破龙城的防御吗？” 孟超也有此一问。 虽然利用鼠潮，可以避开气象局的警报，让龙城无法迅速“要塞化”。 但老鼠本身的战斗力是很弱的，非常勉强才算是“怪兽”，龙城这种民众孔武有力，家家户户都私藏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地方，光靠鼠潮能干什么？ 果然，九组派出无人机，很快从附近社区上空拍摄到了画面。 现在是晚高峰，街道和各种交通工具上挤满了人。 鼠潮的突然爆发，给包括地铁在内的各种交通工具制造了混乱，也打了各社区一个措手不及。 但很快，居民们就反应过来，对鼠潮实施最坚决的打击。 公交车上，很多上班族都穿着加装钢板和利刃的皮靴，也有人腰间缠绕着软剑和长鞭，还有些妇女撩开裙摆，就从大腿根儿抽出寒光闪闪的匕首。 住宅区里，家家户户都有对付蛇虫鼠蚁的秘密武器，那是一个弹性极佳的大网兜，一网过去，就能兜住好几头老鼠，将他们狠狠掼在地上。 以龙城居民的臂力，完全能掼得筋断骨折，脑浆迸裂。 是以，骚乱只是片刻，很快平息下去。 孟超却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悄悄潜入龙城，暗中控制这么多老鼠，还要让他们同时暴起，对人流最稠密的地方发动进攻，异兽花费的心力绝不会少，就为了这样的战果让市民下班路上消闲解闷？” 忽然，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战术电脑的屏幕上同时显示二十幅画面。 他的视线凝固在左上角的第十六幅上。 手指轻轻一点触摸屏，远处的无人机立刻收到指令，降低高度，让孟超将地面上的事物看得更加清晰。 那是一名脑袋锃光瓦亮，身形如铁塔般健硕的壮汉。 刚才鼠潮涌上一辆公交车的时候，他第一个冲出去和鼠潮搏斗，一口气踩死了七八头老鼠，甚至用蒲扇大的手掌，硬生生捏爆了两头老鼠。 但自己的脸上和手臂上，也被老鼠尖锐的爪牙，挠出几道血痕。 现在道路上满是被老鼠钻进晶石引擎，导致爆炸瘫痪的公交车，整条街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救护车还没进来之前，他先坐在路边休息。 孟超看到这名壮汉先是摆手拒绝了别人帮他包扎，满脸笑容，嘴巴一动一动，仿佛在说：“这点儿小伤，不用费事。” 随后，壮汉就倚靠在一株大树上，眼睛一闭，像是累坏了一样睡着了。 他在睡梦中还神经质地抽搐，好似发了一个噩梦。 一束束青色的血管，却从他的手臂，肩膀，一直蔓延到脸上。 壮汉只睡了半分钟，就猛地睁开眼睛，双眼充满了迷惑和……暴虐的光芒。 抽搐却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他就像是一名癫狂的舞者，又像是仍旧沉浸在梦魇中无法自拔。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壮汉诡异的举动。 但在发出惊呼之前，壮汉已经激发出了不可思议的运动机能，四肢并用，像条两百多斤的疯狗那样冲撞过来。 孟超看到壮汉将一名刚刚并肩作战的市民撞飞出去，如断线风筝般砸在公交车厢上，将公交车都撞得猛烈摇晃，这名市民也鲜血狂喷，昏死过去。 壮汉又扑倒另一名市民，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刚刚暴突出来的犬齿，狠狠咬在这名市民的脖子上。 不，不止是壮汉，孟超从其他监控画面上都看到，城南一带很多地方，很多刚刚和鼠潮激战，光荣负伤的市民，都在短短一分钟内变成了丧尸！ “……病毒！”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反应过来，在通讯频道中叫道，“叶组长，鼠潮携带着新型变种丧尸病毒，目的不是用鼠潮冲垮我们的防御，而是用鼠潮来散播病毒！ “该死，这种新型变种丧尸病毒的发作速度好快，被抓伤挠伤或者咬伤半分钟后就会发作，发作之后的运动机能也大幅提升，看上去，不像是纯粹的丧尸病毒，倒像是丧尸病毒和狂犬病毒的融合体，十有**，是实验室里的产物，是邪恶的生化武器！” “收到。” 叶晓星沉声道，“已经将这里的情况汇报上去，城南一带马上会提升到最高警戒，其他区域的超凡者也正在风驰电掣赶来，你们原地待命，随时准备拯救市民。” 话音未落，凄厉的警报声响起。 三长两短的红色警报，催促城南各小区加速“要塞化”。 赤龙军的先头部队，也搭载装甲飞艇抵达城南各区域，排出蒸汽，降低高度，放下绳索，一队队精锐战士索降到七八米的高度，就放开绳索，一跃而下，轻盈落地。 虽然街道被瘫痪的公交车堵死。 却有大量如巨型蜘蛛和螃蟹般的符文战车，迈开长腿，直接从公交车上方挎了过去，来到十字路口，才一屁股坐下，又从顶盖上升起一座座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炮塔，严密防御街道四周。 虽然很多被老鼠抓伤挠伤和咬伤的市民，都在短短半分钟内变成丧尸。 但龙城人从半个世纪前就开始对抗丧尸，也不至于被这么点儿小场面吓得屁滚尿流。 面对形貌狰狞，嗷嗷乱叫的丧尸，绝大多数市民非但没选择退却，反而勇敢上前和丧尸搏斗。 随着城南一带进入“红色警戒状态”，埋藏在街头巷尾和大商家门口，刷着醒目黄油漆的地下武库，更是缓缓升起，盖板向四周开启，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枪械。 市民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取走枪械，驾轻就熟地上足了弹药，训练有素地做出战术机动，找到隐蔽处，封锁街道。 有枪在手，他们信心大增，不断向丧尸开火，把好端端一部恐怖片，拍出了枪战片和动作片的感觉。 很快，居住在全城各区域的超凡者，都赶来支援城南。 天境强者直接运转磁悬浮力量，从天空飞来。 地境强者则穿着超凡者专用的立体机动套装，从高楼大厦之间跳荡过来。 在普通市民、赤龙军和超凡者，三位一体的防御下，这次鼠潮爆发和丧尸病毒的扩散，虽然来势汹汹，却并没能彻底击垮城南一带的秩序。 不过，这次的丧尸，智慧似乎比普通丧尸也有所提升，发现自己不是枪械、装甲车和超凡者的对手，他们就像是狡猾的怪兽那样，纷纷钻进社区深处，或者穷街陋巷的犄角旮旯。 城南一带的混乱，还要持续很长时间，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砰砰！” 孟超持枪，击中了一头丧尸的膝盖。 这头刚刚想朝无辜市民扑去的丧尸，立刻扑倒在地。 它仍旧疯狂地低吼着，奋力挣扎着，双手在地上乱挠，试图爬向无辜市民。 却被孟超一脚踩住，将它交给了一拥而上的赤龙军。 “为什么不直接爆头？”赶上来的吕丝雅问。 “这些人感染的是急性丧尸病毒，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以恢复正常。” 孟超说着，环视四周，大火熊熊燃烧，枪声此起彼伏，场面混乱不堪的街市。 他的眼里充满了困惑。 亦闪烁着前世记忆碎片的光芒。 第三百七十八章 病毒再起 孟超吃不准是继续追踪高野，还是跟进鼠潮这件事。 刚刚接通叶晓星的通讯，就听九组组长心急火燎道：“快回地面上来！”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顺着倾斜向上的管道走了一阵，又攀附着一截简易爬梯，掀开窨井盖回到地面，发现城南一带已经秩序大乱。 开启军用级别的战术电脑，收到叶晓星刚刚发送给他们的信息，是城南各个路口的监控画面。 可以清晰看到，半个小时前，城南一带的犄角旮旯、排水渠和窨井盖里，突然疯了似的冒出一股股黑色“喷泉”，如潮水般向居民区涌去，尤其以临时搭建的帐篷区为目标。 那自然就是铺天盖地的鼠潮。 以往怪兽侵袭之前，空间缝隙的撕裂，都会提前产生涟漪，被气象局侦测到，从而发出迷雾降临的预报，让波及范围内的小区，统统进入“要塞化”状态，居民也提高警惕，严阵以待。 今天的鼠潮来得蹊跷，应该就是龙城地底的土著，并非城外传送进来，直到鼠潮涌出的前一秒，气象局都没发布任何迷雾警报，自然也没有任何一个小区，完成哪怕10%的要塞化。 更别提在前次怪兽侵袭中被摧毁家园的居民，仍旧住在条件极其简陋的帐篷区内，根本不可能实现“要塞化”。 鼠潮长驱直入，直接扑入各小区和居民点，和市民短兵相接。 一时间，孟超听到四周鸡飞狗跳，乒乒乓乓乱打的声音，仿佛同时烧开了一锅热粥，又烘了一炉爆米花。 叶晓星在通讯频道里，声音嘶哑地说，城南一带的数百个社区都遭到鼠潮侵袭，从鼠潮同时出现的迹象来看，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大规模袭击。 “什么意思？” 吕丝雅加装了钢板和尖刺的长筒皮靴，一脚将一只昏了头的老鼠远远踢飞，困惑道，“异兽就想凭借这些老鼠，攻破龙城的防御吗？” 孟超也有此一问。 虽然利用鼠潮，可以避开气象局的警报，让龙城无法迅速“要塞化”。 但老鼠本身的战斗力是很弱的，非常勉强才算是“怪兽”，龙城这种民众孔武有力，家家户户都私藏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地方，光靠鼠潮能干什么？ 果然，九组派出无人机，很快从附近社区上空拍摄到了画面。 现在是晚高峰，街道和各种交通工具上挤满了人。 鼠潮的突然爆发，给包括地铁在内的各种交通工具制造了混乱，也打了各社区一个措手不及。 但很快，居民们就反应过来，对鼠潮实施最坚决的打击。 公交车上，很多上班族都穿着加装钢板和利刃的皮靴，也有人腰间缠绕着软剑和长鞭，还有些妇女撩开裙摆，就从大腿根儿抽出寒光闪闪的匕首。 住宅区里，家家户户都有对付蛇虫鼠蚁的秘密武器，那是一个弹性极佳的大网兜，一网过去，就能兜住好几头老鼠，将他们狠狠掼在地上。 以龙城居民的臂力，完全能掼得筋断骨折，脑浆迸裂。 是以，骚乱只是片刻，很快平息下去。 孟超却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悄悄潜入龙城，暗中控制这么多老鼠，还要让他们同时暴起，对人流最稠密的地方发动进攻，异兽花费的心力绝不会少，就为了这样的‘战果’——让市民下班路上消闲解闷？” 忽然，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战术电脑的屏幕上同时显示二十幅画面。 他的视线凝固在左上角的第十六幅上。 手指轻轻一点触摸屏，远处的无人机立刻收到指令，降低高度，让孟超将地面上的事物看得更加清晰。 那是一名脑袋锃光瓦亮，身形如铁塔般健硕的壮汉。 刚才鼠潮涌上一辆公交车的时候，他第一个冲出去和鼠潮搏斗，一口气踩死了七八头老鼠，甚至用蒲扇大的手掌，硬生生捏爆了两头老鼠。 但自己的脸上和手臂上，也被老鼠尖锐的爪牙，挠出几道血痕。 现在道路上满是被老鼠钻进晶石引擎，导致爆炸瘫痪的公交车，整条街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救护车还没进来之前，他先坐在路边休息。 孟超看到这名壮汉先是摆手拒绝了别人帮他包扎，满脸笑容，嘴巴一动一动，仿佛在说：“这点儿小伤，不用费事。” 随后，壮汉就倚靠在一株大树上，眼睛一闭，像是累坏了一样睡着了。 他在睡梦中还神经质地抽搐，好似发了一个噩梦。 一束束青色的血管，却从他的手臂，肩膀，一直蔓延到脸上。 壮汉只睡了半分钟，就猛地睁开眼睛，双眼充满了迷惑和……暴虐的光芒。 抽搐却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他就像是一名癫狂的舞者，又像是仍旧沉浸在梦魇中无法自拔。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壮汉诡异的举动。 但在发出惊呼之前，壮汉已经激发出了不可思议的运动机能，四肢并用，像条两百多斤的疯狗那样冲撞过来。 孟超看到壮汉将一名刚刚并肩作战的市民撞飞出去，如断线风筝般砸在公交车厢上，将公交车都撞得猛烈摇晃，这名市民也鲜血狂喷，昏死过去。 壮汉又扑倒另一名市民，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刚刚暴突出来的犬齿，狠狠咬在这名市民的脖子上。 不，不止是壮汉，孟超从其他监控画面上都看到，城南一带很多地方，很多刚刚和鼠潮激战，光荣负伤的市民，都在短短一分钟内——变成了丧尸！ “……病毒！”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反应过来，在通讯频道中叫道，“叶组长，鼠潮携带着新型变种丧尸病毒，目的不是用鼠潮冲垮我们的防御，而是用鼠潮来散播病毒！ “该死，这种新型变种丧尸病毒的发作速度好快，被抓伤挠伤或者咬伤半分钟后就会发作，发作之后的运动机能也大幅提升，看上去，不像是纯粹的丧尸病毒，倒像是丧尸病毒和狂犬病毒的融合体，十有八九，是实验室里的产物，是邪恶的生化武器！” “收到。” 叶晓星沉声道，“已经将这里的情况汇报上去，城南一带马上会提升到最高警戒，其他区域的超凡者也正在风驰电掣赶来，你们原地待命，随时准备拯救市民。” 话音未落，凄厉的警报声响起。 三长两短的红色警报，催促城南各小区加速“要塞化”。 赤龙军的先头部队，也搭载装甲飞艇抵达城南各区域，排出蒸汽，降低高度，放下绳索，一队队精锐战士索降到七八米的高度，就放开绳索，一跃而下，轻盈落地。 虽然街道被瘫痪的公交车堵死。 却有大量如巨型蜘蛛和螃蟹般的符文战车，迈开长腿，直接从公交车上方挎了过去，来到十字路口，才一屁股坐下，又从顶盖上升起一座座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炮塔，严密防御街道四周。 虽然很多被老鼠抓伤挠伤和咬伤的市民，都在短短半分钟内变成丧尸。 但龙城人从半个世纪前就开始对抗丧尸，也不至于被这么点儿小场面吓得屁滚尿流。 面对形貌狰狞，嗷嗷乱叫的丧尸，绝大多数市民非但没选择退却，反而勇敢上前和丧尸搏斗。 随着城南一带进入“红色警戒状态”，埋藏在街头巷尾和大商家门口，刷着醒目黄油漆的地下武库，更是缓缓升起，盖板向四周开启，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枪械。 市民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取走枪械，驾轻就熟地上足了弹药，训练有素地做出战术机动，找到隐蔽处，封锁街道。 有枪在手，他们信心大增，不断向丧尸开火，把好端端一部恐怖片，拍出了枪战片和动作片的感觉。 很快，居住在全城各区域的超凡者，都赶来支援城南。 天境强者直接运转磁悬浮力量，从天空飞来。 地境强者则穿着超凡者专用的立体机动套装，从高楼大厦之间跳荡过来。 在普通市民、赤龙军和超凡者，三位一体的防御下，这次鼠潮爆发和丧尸病毒的扩散，虽然来势汹汹，却并没能彻底击垮城南一带的秩序。 不过，这次的丧尸，智慧似乎比普通丧尸也有所提升，发现自己不是枪械、装甲车和超凡者的对手，他们就像是狡猾的怪兽那样，纷纷钻进社区深处，或者穷街陋巷的犄角旮旯。 城南一带的混乱，还要持续很长时间，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砰砰！” 孟超持枪，击中了一头丧尸的膝盖。 这头刚刚想朝无辜市民扑去的丧尸，立刻扑倒在地。 它仍旧疯狂地低吼着，奋力挣扎着，双手在地上乱挠，试图爬向无辜市民。 却被孟超一脚踩住，将它交给了一拥而上的赤龙军。 “为什么不直接爆头？”赶上来的吕丝雅问。 “这些人感染的是急性丧尸病毒，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以恢复正常。” 孟超说着，环视四周，大火熊熊燃烧，枪声此起彼伏，场面混乱不堪的街市。 他的眼里充满了困惑。 亦闪烁着前世记忆碎片的光芒。 第三百七十九章 双重打击 孟超记得自己前世高考落榜后，丧尸病毒就渐渐死灰复燃了。 按理说，丧尸危机到今天也有四五十年，幸存者早就形成了针对各种病毒的免疫力，已经很久没听说，有大规模的丧尸出现。 偶尔出现丧尸，也是像王奶奶那样，遭受怪兽重创，生命走向终结，尸体再缓缓变异成另一种生命形态。 但是，孟超记得非常清楚，怪兽战争中后期，龙城隔三差五就要闹一回丧尸。 似乎随着怪兽的升级，丧尸病毒的威力也提升了一个级数。 新型丧尸病毒，不但可以通过蛇虫鼠蚁传染给人类。 也不需要将人类彻底咬死，而是稍微撕裂几道伤口，病毒就能顺着循环系统，直抵中枢神经和脑组织。 短短半分钟到一分钟内，活生生的人类，就会变成千奇百怪、防不胜防的超级丧尸。 有些丧尸能喷射火焰或者酸液。 有些丧尸能飞檐走壁，拥有极其恐怖的运动机能。 有些丧尸可以自爆，将自己变成一颗特大号的生化炸弹，“砰”一声，将携带大量病毒的体液，溅射到上百米之外。 严格说起来，这些感染者并不该被称为“丧尸”。 因为和传统死后尸变的丧尸相比，他们的变异速度极快，很多人分明还活着，只是被可怕的病毒侵蚀和控制而已。 或许，称呼他们为“变异体”更加合适。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孟超记得，每次超级丧尸的出现，也只是开胃小菜，往往在丧尸肆虐之后，就会有非常可怕的怪兽粉墨登场，对龙城造成严重的伤害。 前世的孟超稀里糊涂，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丧尸和怪兽都联袂而至。 今生掌握了更高层次情报的他，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顿时一片雪亮。 “是了，经过五十多年的生存筛选，现在的龙城市民体内都有针对天然丧尸病毒的抗体，哪怕病毒真的发作，也只会缓缓变成那种身体腐烂，步履蹒跚，只会嗷嗷乱叫，却没有半点战斗力的传统丧尸。 “眼前这种发作快，变异之后传染性和战斗力都强大到离谱的超级丧尸病毒，应该是异兽研发出来的生化武器。 “按照龙城专家的分析，龙城和异界的空间渐渐融合到一起，笼罩全城的迷雾和大规模怪兽侵袭，越来越少见了，异兽很难再通过大型空间缝隙，投射大量兵力到龙城内部。 “那么，携带超级丧尸病毒的蛇虫鼠蚁，就成为了异兽的先锋军。 “光靠丧尸，不可能击败人类。 “却能破坏龙城的秩序，调动人类的兵力，令超凡者疲于奔命，同时掩盖异兽真正的行动！” 想到这里，孟超打了个冷颤，急忙抓起通讯器。 “叶组长，我们的注意力，还是要集中在异兽身上。” 孟超道，“我认为，鼠潮和丧尸仅仅是前奏，是迷惑我们的障眼法，敌人真正的攻击，还在后面呢！” 通讯频道那头，叶晓星周围非常吵闹，丧尸的嚎叫，人类的怒吼和枪炮声此起彼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何以见得？” “异兽都有好几个月没有策划大行动了，这时候再不动手，难道眼睁睁看着我们把它的老巢掏出来么？” 孟超道，“新出现的丧尸再厉害，也仅仅是丧尸而已，绝对敌不过我们英勇无畏的龙城人民的铁拳，这一点，我们清楚，异兽肯定更清楚——它不会傻乎乎用鼠潮和丧尸来送菜的。 “别忘了高野还在附近，倘若他趁我们全员都去镇压丧尸的时候，将某栋高楼大厦的地基啃噬殆尽，令高楼整体坍塌，岂不是比一百头丧尸能造成的破坏更大？” “……有道理。” 叶晓星沉吟片刻，很爽快地赞同了孟超的判断。 孟超虽然年轻，只是异兽调查局的编外人员。 但他最近连续提交的几份报告都很有洞察力和预见性，令异兽调查局及时调整了部分策略和条例，收获更多战果的同时，也避免了大量伤亡。 而在九组内部的模拟攻防演练中，孟超也经常扮演“蓝军——异兽”的角色，对龙城进行无所不用其极的超限打击。 就算境界比他高好几个级数的正式调查员，在他无孔不入的渗透和丧心病狂的破坏下，往往都要灰头土脸地败下阵来，只能苦笑着说：“孟超，幸好你不是异兽。” 渐渐的，孟超在异兽调查局内部都小有名气。 九组成员，更是将他当成“披着人皮的异兽”，而不是普通大学生来看待，对他的信任度极高。 叶晓星立刻召集分散在城南各处的九组调查员们，开了一个紧急视频会议。 “赤龙军已经就位，大部分社区也完成了要塞化，消灭丧尸只是时间问题，我们的问题仍是异兽。” 叶晓星说，“现在城南一带，到处兵荒马乱，异兽极有可能趁乱渗透到各处要害，我已经提醒上头加派人手，守住城南一带的重要设施，而我们的任务，还是要把高野揪出来。 “问题是，现在地面上枪炮声不断，地底也有大量蛇虫鼠蚁在蠕动，令我们很难检测到高野挖掘和吞噬泥土的声音。 “所以，只能预判对方有可能攻击的目标，争取赶在对方前面，打它个措手不及！” 叶晓星将城南一带重要设施的分布图，发送到九组调查员们的战术电脑上。 调查员们的战术电脑里，原本就存储着上百幅地下管道的施工图和立体结构图，上面标注着最近发现高野的坐标。 将密密麻麻的坐标连接到一起，就勾勒出高野的行动轨迹。 孟超和吕丝雅发现的刮痕，是高野最后出现的地点。 将行动轨迹和最后地点连接到一起，恰似一个箭头。 箭头前方的重要基础设施或者高楼大厦的数量，至少有几十处这么多。 每队调查员，都要负责三五处疑似目标。 即便如此，仍旧捉襟见肘，目标之间留下大片空白区域，极容易被高野钻出空子，兴风作浪。 如果能提前知道高野的破坏目标…… 孟超盯着地图，看得入神。 不知不觉，大拇指的指甲，都被咬得坑坑洼洼。 忽然，他看到了地图边缘的一个小点。 他拼命将地图放大，并调取了小点所在的实时监控画面。 “孟超，丝雅，清楚你们负责搜索的范围没有？” 叶晓星在通讯频道里问。 “组长，我们想换个目标！” 孟超截住吕丝雅的话头，抢先道。 “为什么？”叶晓星问。 “……直觉。” 孟超道，“您标注出来的这些重要设施，当然都是非常不错的攻击目标，一旦破坏，就能造成大量市民的死伤和部分区域的崩坏。 “但是，我觉得高野不会选择这些地方，他的下一个攻击目标，极有可能是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施工现场！” “……”叶晓星沉默，等待孟超的解释。 “我了解高野，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技术宅’，在他身为人类时，煞费苦心甚至不惜违法犯罪都要达成的心愿，就是拿下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工程订单。 “我觉得，就算彻底泯灭了人性，遗忘了身为人类的骄傲，他的神经深处，总该残留着一丝丝的……不甘心。 “最近，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的工程建设，刚刚进展到开凿江底隧道的阶段。 “这是龙城第一次开凿横跨赤龙江的江底隧道，除了施工之外，还要验证大量先进技术，一旦这些技术被证明可行，很快，就会有三条、五条、七条跨江隧道出现，将主城区和江南区紧密连接到一起，极大提升龙城的凝聚力和整体战斗力。 “可是，如果在工程建设的紧要关头，一头硕大无朋的超级沙虫，凿开正在施工的隧道，让汹涌澎湃的江水都涌入隧道，冲垮隧道乃至已经完成施工的地下轨道空间，将大量工人，工程师和专家统统淹死——这会将龙城的发展，拖慢多久？ “我觉得，只有这样的目标，才值得异兽煞费苦心，发射鼠潮加丧尸的‘烟雾弹’来打掩护！” 叶晓星沉默片刻，道：“过江隧道施工现场，在城南一带的边缘。” “如果从鼠潮爆发开始计算时间，应该足够高野逃窜到那里展开破坏！”孟超道。 “好！” 叶晓星用人不疑，当机立断，“这里的几十处重要设施，关系到数百万市民的安危，我们不可能放弃搜索和布防。 “但我可以将你们的搜索目标，分配给其他小组，你和丝雅以最快速度赶到过江隧道施工现场，一旦发现高野的踪迹，攻击组会立刻赶到！” “明白！” 孟超和吕丝雅同时道。 两人同时从背囊里取出一个不同的金属箱。 孟超按动金属箱上方的一个三角形按钮，伴随一阵精密齿轮和机械运动的声音，金属箱层层打开，变成一副好似金属骷髅般闪闪发亮的立体机动套装。 吕丝雅的金属箱，却变成一个飞行背囊。 一副薄如蝉翼的合金翅膀折叠收纳在背囊两侧，一个填充晶石燃料的小型引擎能喷射气流，微调方向。 第三百八十章 新型病毒的威力 两人正欲出发，就看到一头丧尸从街角非常敏捷地爬了过来。 乍一看，它还是西装革履，斜挎着电脑包，一副精英上班族的模样。 但灰白色的四肢，却比正常人拉长了一倍，从衣袖和裤管里伸出来，像是大人穿着小孩衣服那么滑稽。 因为在短短几分钟内，骨骼和肌肉畸形生长的缘故，灰白色的皮肤被绷得薄如蝉翼，又撕裂了纵横交错的纹路，暴露出一丛丛血腥的肉芽。 它却毫无知觉，如一头人形大蜘蛛般，在街道两侧的墙壁和行道树上方，三百六十度机动，奔走如飞。 “砰砰砰砰！” 它身后传来一连串急促的枪声。 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是一群下班回家的热心市民，得到了街头巷尾升起的地下武库里，枪支弹药的补给，将自己武装到牙齿，就地展开对鼠潮和丧尸的猎杀。 孟超见这群人高矮胖瘦都有，持枪的姿势和小队前进的阵型，也不像非常专业的样子，知道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 这样的乌合之众，应该据守在要塞化的社区之内，不该主动跑出来猎杀的。 “这里太危险了！” 孟超对这群热心市民叫道，“快找地方据守，等待赤龙军的到来！” “没事，只是丧尸而已。” 这群人咧嘴笑起来，满不在乎地说，“丧尸都是弱鸡，我们已经做好了全身防护，他们咬不到我们的。” 说着，他们扬了扬手臂，又拍了拍脖子。 的确，现在是冬天，大家穿得都比较厚实，只要注意用防弹防刺材料，将暴露在外的肢体都裹住，普通丧尸的犬齿和指甲，是很难撕裂防护的。 而且，新一代龙城人，基本都是听着父母甚至爷爷奶奶打丧尸的故事长起来的。 几十年前，刚刚穿越到异界，还晕头转向的老一辈，依靠榔头，菜刀，割草机，就能杀得丧尸屁滚尿流。 现在的龙城人，连怪兽都不怕，自然更不会害怕“区区丧尸”了。 孟超还想阻止，那头如人形蜘蛛般的长脚丧尸从树梢上探出脑袋。 热心市民们发一声喊，纷纷冲上去，乱枪齐发，顿时将丧尸射得千疮百孔，从树梢上跌落下来。 热心市民们发出胜利的喊叫，一拥而上，查看战果。 孟超脑中，警铃大作，暗骂一声，驱动立体机动套装，伴随双腿用力蹬踏，背后喷出一股强劲的气流，驱动他一下子跳出二三十米，跳到一辆瘫痪的公交车顶上。 “唰！” 链刃脱手而出，在灵能加持下，化作一道熊熊烈焰和一道耀眼的闪电，在公交车的顶盖上，割出两条狭长的缝隙。 孟超将手伸进缝隙，猛地发力，硬生生从公交车上，撕下一整块钢板。 这年头的公交车，要考虑上下班高峰期遭遇怪兽袭击的问题，车窗极小，外壳非常坚固，简直就是一辆超级装甲车。 被孟超扯下的这块钢板，负责包裹晶石引擎，就像一面巨大的弧形盾牌。 手持盾牌，两步跳到丧尸中弹跌落的地方，就听到热血市民们发出的惊呼。 只见那头千疮百孔的丧尸，在变种丧尸病毒的刺激下，短短数秒钟内，五脏六腑就迅速液化甚至气化，令身体畸形膨胀起来。 很快，连脑袋都被身体淹没，只剩下四根细长的肢体。 乍一看，就像是一颗灌满了毒液的气球，外面戳出四根火柴棒。 从伤口激射而出的毒液，溅射在花花草草上，花草顿时焦黄枯萎，冒出刺鼻的白烟。 热心市民见势不妙，想要后退躲闪。 来不及了，膨胀到极限的丧尸“砰”一声爆裂开来，毒液如天女散花，劈头盖脑射向热心市民。 市民们纷纷尖叫，很多人只能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祈祷身上的冬装足够厚实，能抵御住毒液的渗透。 幸好孟超眼疾手快，抛出盾牌，抵御住了绝大部分毒液的飞溅攻击。 盾牌“嗤嗤”作响，冒出屡屡白烟。 只有星星点点的毒液，沾染到了热心市民的衣服上。 “所有人，立刻脱掉外衣！” 孟超声色俱厉，“然后两两一组，举枪瞄准彼此的眉心——新型丧尸病毒的发作时间极短，大家互相警戒，观察三分钟，三分钟后，背诵龙城市民守则第一条，确认大脑没有遭到病毒侵蚀，否则，这位市民的遭遇，极有可能就是你们的下场，听明白没有，现在开始计时！” 从末日归来的孟超，一旦认真起来，自有一股这个时代很多身经百战的资深强者，都不具备的凌冽杀气。 热心市民们被他的杀气刺激，无不深深颤栗。 更有人认出孟超，是龙城年轻一辈超凡者，“黄金一代”中的领军人物。 他们看了一眼已经化作脓液和毒水的丧尸，想到这个可怜的家伙，短短十几分钟前，还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哪里还敢大意，纷纷以最快速度脱掉有可能沾染毒液的外套，甩得远远的。 距离丧尸最近的几名市民，连里面的毛衣和保暖服都脱下，甩掉，宁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不愿被毒液渗入皮肤，感染病毒，变成丧尸。 所有人都两两分组，举枪瞄准对方。 孟超让吕丝雅看着他们，自己去检查丧尸的残骸。 这具丧尸自爆得非常“干净”，基本上，除了又细又长的残肢断臂之外，没有留下太多有用的东西。 孟超将灵能灌注到双眼之上，目光炯炯，找了半天，取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镊子，夹起丧尸残留的一根手指，盯着手指的断口看了半天。 又从怀里摸出十几种便携装的试剂和粉末，搜集了一些丧尸的血液、毒液和碎渣，进行了各种测试。 好几种试剂撒到丧尸血液上，都没任何异样，试剂和血液泾渭分明，既不相融，也不反应。 测试到第七种试剂时，刚刚将一滴淡红色的试剂撒上去，丧尸血液立刻疯狂跳动起来，液面上还长出了一根根的尖刺，就像血液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 孟超肩膀上的摄像头拍摄下了丧尸血液反应的全过程。 三分钟到了。 热心市民们从外观上看，都没发生异变。 其中一半人能很顺利背诵出市民守则的第一条。 另一半人虽然背起来磕磕绊绊，但会唱最新的流星歌曲，知道最近的热门八卦，还会背九九乘法表。 还有个眼睛里都是星星的小姑娘，非常兴奋地扑上来，声称自己是孟超的崇拜者，请他签名留念。 看来他们都没有感染病毒。 仍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独立的意志，同时很有审美品位。 孟超给女粉丝签了名。 赤龙军的装甲车从街尾隆隆驶来。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将热心市民托付给士兵们，想了想，又开启了和叶晓星的通讯。 “叶组长，你这边情况怎么样，是否有很多市民受伤？”孟超问。 “你怎么知道？” 叶晓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我们想尽快赶到重要设施去驻防，但沿途遇到很多市民受伤——这些丧尸不好对付！” “没错，我刚刚打爆了一头丧尸，对残骸进行了检测，发现丧尸残骸对‘血纹花试剂’有很强的反应。” 孟超道，“我可以肯定，最新爆出来的这批丧尸，是异兽实验室里调制出来的生化武器，而且，异兽在调制新型病毒时，不但融合了丧尸病毒和狂犬病毒的特性，还从血纹花中提炼出了某种非常诡异的物质，令病毒融合了血纹花的特性。” 叶晓星悚然一惊：“什么！” “从我们在荒野中猎杀怪兽的经验看，怪兽一旦感染了血纹花，非但运动机能会大幅强化，还有可能进化出千奇百怪的技能，比如喷射火焰和酸液，通过自爆来播撒细菌、病毒和孢子，死后尸变几率大幅提升，等等等等。” 孟超继续道，“我高度怀疑，这些曾经出现在怪兽身上的特性，也会出现在新型丧尸的身上——这批丧尸绝不是弱鸡，倘若普通市民仍旧以老眼光来评估新丧尸的战斗力，一定会吃大亏的。 “我建议，在没有搞清楚新型丧尸的全部特性之前，普通市民不要贸然投入短兵相接的战斗，特别要提防丧尸自爆以及二次尸变！” “有道理，我现在就通知有关部门，尽量把市民都撤到要塞化的社区里。” 叶晓星道，“该死，异兽的智慧果然不可小觑，他们故意选择下班晚高峰期间发起袭击，大批市民都滞留在街道上，发现敌人‘仅仅’是老鼠和丧尸，很多人都主动出击，根本没地方也不想撤退，再这样下去，伤亡不会少，秩序也很难恢复。 “不过，我会处理好市民的事情，你还是尽快赶去过江隧道的施工现场——敌人策划如此周密，今晚绝对有大事件发生！” “明白！” 孟超切断通讯，又从热心市民和士兵那里，补充了一批包括手雷和照明弹在内的弹药。 “相信我。” 他回头对吕丝雅急道，“直觉告诉我，过江隧道施工现场，一定有情况发生，我们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必须争分夺秒赶到那里！” “孟超——” 吕丝雅还没开口，刚才那名索要签名的女粉丝又跑了过来，挥舞着手机，像个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我刚才和同学说，我遇到了传说中的孟超，还和你一起打丧尸呢，但同学们怎么都不相信，都说我吹牛，我，我能和你合个影吗？” “当然。” 孟超笑得满脸桃花开，示意女粉丝把手机交给吕丝雅，自己半蹲下来，摆出剪刀手。 吕丝雅：“……” 第三百八十一章 隧道保卫战 “太，太感谢了！” 拍完照，貌似还在上高中的女粉丝兴奋道，“没想到，传说中的孟超，这么平易近人啊！” “我又不是神境强者，区区地境巅峰，摆什么架子呢？” 孟超微笑道，“不过，有你这么可爱的支持者，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争取早日晋级天境的！你还在上高中吧，我妹妹也是，大家要一起努力，不断修炼，变强啊！” 受到他的鼓励，女粉丝激动得双眸闪亮，用力挥舞手臂，认真道：“一定，加油，努力！” “加油，努力，还有，打丧尸的时候小心点，距离不要太近啊！” 孟超笑吟吟和女粉丝挥手告别。 莫名有些心虚，不太敢看吕丝雅的眼睛。 “争分夺秒，嗯？”吕丝雅似笑非笑地说。 “你不明白，现在异兽改变了战术，用的是攻心战，就是要故意夸大超凡者和普通人的不同，激化超凡者和普通人的尖锐矛盾，制造龙城的族群撕裂。” 孟超正色道，“在这种情况下，身为超凡者的我们，在普通人面前，更不能摆什么臭架子，要平易近人，深入民众，尽量满足粉丝们的要求，才能维护龙城的和谐啊！” “有道理。” 吕丝雅说，“不过，如果这位粉丝是个两百多斤，虎背熊腰，满脸刀疤和络腮胡的筋肉壮汉，而你还能这么耐心给对方签名合影，那就更有道理了。” 孟超挠挠头，还想解释，吕丝雅已经飞了起来。 天境强者虽然能自由运用磁悬浮之力，翱翔于天际之上，但巡航速度并不快。 毕竟，人体的生理结构决定了，人类并非为了飞行而生。 虽然可以激荡灵能，进行短途的空中冲刺，但消耗也非常大。 所以，天境强者往往携带轻盈的折叠滑翔翼，先悬浮到半空中，测量风向和风速，再张开滑翔翼，居高临下，快速滑翔，不断微调方向，直抵目的地。 见吕丝雅已经升到百米高空，朝赤龙江边滑翔过去。 孟超亦发动立体机动套装，高高跃起，伴随“噗噗噗噗”的喷气声，在高楼大厦之间腾转挪移，步履如飞。 一个跳跃，一个滑翔，两人忽高忽低，很快跨越了十几个街区。 下方仍旧浓烟滚滚，枪声和惊呼声此起彼伏，不少街道上仍有丧尸出没。 特别是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区，更是被丧尸搅得一片狼藉。 能看到很多居民想逃出去，都挤在几条狭小的通道上，推推搡搡，水泄不通。 外面的坦克装甲车辆很难开进来，超凡者也很难将居民全部疏散。 只要里面有一位居民感染了新型丧尸病毒，后果就不堪设想。 “处处设防，处处挨打，面对敌人防不胜防的攻击，家园派的主张，还是太被动了啊！” 看到这一幕，孟超在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仅仅是怪兽和丧尸。 未来，还有精灵，矮人，龙族，魔法师，各种稀奇古怪的异界生物。 他们的魔法，诅咒，瘟疫，蛊惑，心灵控制……渗透性和破坏力，比丧尸强大百倍。 拓殖派的路子走不通，家园派的理念也有问题——想依靠一堵环形防线，把整座龙城笼罩起来，以为固若金汤，就能高枕无忧，只会被动挨打，沦为千疮百孔的靶子。 “拓殖派是疯狗，家园派却是缩头乌龟，未来的龙城究竟该走什么样的道路，真头疼啊！” 孟超心中暗暗道，“只说眼前之战，纯粹的被动防御打不赢怪兽战争，还是要想办法找到异兽的老巢——那座比龙王镇更可怕的卫星城镇才行！” 眼前的一幕幕惨剧，让孟超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突破天境，参与到捣毁异兽控制的卫星城镇的行动中去。 不过，首先还是要解决异兽无孔不入的袭击。 两人很快跨越南城，来到赤龙江畔。 冬日里的赤龙军，就像是冬眠中的蛟龙，江水比夏季丰水期要平缓得多，是进行跨江隧道建设的最佳工期。 然而，裹挟了上游怪兽山脉深处大量晶石和矿物质，微微泛红的江水中，仍旧有一片片黑黢黢的影子在一沉一浮。 那都是恐怖的水生怪兽，被激流冲刷下来。 利用深水炸弹，人类可以猎杀这些怪兽，充当肥美的食物。 却很少有超凡者敢独自跳下水流湍急的赤龙江，到江水深处和水生怪兽肉搏。 “那是……狮龙鱼？” 提升到地境巅峰的孟超，视觉比一星灵纹境时敏锐数倍，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江水中沉浮的硕大无朋的身影。 在寻找红辉玉矿脉的任务中，孟超和吕丝雅曾在墓碑森林深处的神秘湖泊中，和两条狮龙鱼进行过激烈厮杀。 饶是现在，两人的境界和战斗力都不断突破，回想那场战斗，仍旧心有余悸，绝不愿意重来。 但是，如果高野打穿了过江隧道的施工现场，把赤龙江水，以及江水中包括狮龙鱼在内的水生怪兽，都灌入隧道的话…… 孟超吞了口唾沫，降低速度。 过江隧道的建设工程，原本由“灵创生物”竞得。 后来，“灵创生物”遭遇高野变身等一系列危机，不得不拆分核心资产和资深技术人员，在异兽调查局的推波助澜下，并入“超星资源”。 过江隧道的工程，也由超星资源、另外两家擅长调制生化兽的基建公司，以及一家符文机械领域，实力雄厚的公司共同接手。 等于是一块蛋糕四家分，总算将高野变身的丑闻遮掩过去。 是以，孟超对过江隧道建设工地相当熟悉。 工地位于城南边缘，赤龙江相对较宽的地方。 相比于江面较窄的转弯处，虽然施工时的工作量要大一些，但江水相对平缓，对建成后的隧道，造成的侵蚀相对较小。 接到城南出现大量丧尸的消息，施工已经暂停，技术员和工程师们都武装起来，工人们手里晶石驱动，“吱吱”喷涌灵气的大锤，既能凿开最坚硬的岩石，自然也能凿开丧尸和怪兽的天灵盖。 收到异兽调查局的示警后，赤龙军更是立刻调遣了一支快速反应小队，携带三辆装甲车赶到工地旁边驻防。 江面上，亦有满载着深水炸弹的巡逻艇，来回逡巡，搜索异常生物的踪迹。 孟超赶到时，吕丝雅已经俯冲到工地上空，甚至在赤龙江面上盘旋了一圈，随后在半空中脱掉滑翔背包，直接跳到军方小队面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随着怪兽战争进入后半程，怪兽不断进化，变得越来越聪明，异兽调查局的权限和势力也与日俱增，越来越像是孟超前世记忆碎片中，那个可以和超凡塔、裁判庭分庭抗礼的强势机构。 赤龙军指挥官对孟超和吕丝雅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表示由异兽调查局接管现场，他们从旁协助，提供火力支持。 “有没有情况？”孟超问赤龙军指挥官。 “暂时没有。” 赤龙军指挥官道，“我们在七分钟前赶到布防，并监听了地底的动静——现在地底有很多蛇虫鼠蚁活动，噪音大，干扰强，很难监听到有用的信息，但周围的地面没有出现裂缝，正在施工的隧道，也没有出现震动和沉降现象。” “工人，工程师和技术专家呢，有没有都撤出来？”孟超又问。 “部分工人和工程师已经及时撤离，还有部分仍在隧道中。” 赤龙军指挥官道，“他们有很多大型工程设备，在隧道深处完成展开，想要收拢并撤离，需要时间。” 孟超点点头。 通过超星资源，他也算是了解一些过江隧道的施工细节。 这是龙城穿越到异界后，第一次展开过江隧道的建设作业。 大量工程设备，都是为了这项作业度身定制。 除了工程建设之外，还肩负着测试和采集数据，培训相关操作人员的任务。 就连巨型沙虫等生化兽，也是投入大量资源，反复实验无数次才调制出来。 各家企业和有关部门投入工程的资源是天文数字。 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宝贵的设备都被江水吞噬。 但是—— 孟超远眺一眼赤龙江，忽然觉得靠近施工现场附近的江水，颜色有些不对。 正常的赤龙江水是微微泛红的。 现在，却渐渐变成混浊的黄褐色。 还有无数气泡，从江底冒了出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赤龙江深处翻江倒海。 “那里有东西！” 江面上巡逻的鱼雷快艇也发现了异样。 立刻投入大量深水炸弹。 轰！轰！轰！ 一道道粗壮的水柱冲天而起。 虾兵蟹将的残肢断臂如天女散花，染红整片江面。 但在水流相对湍急的江河中使用深水炸弹，效果终究没那么好。 更何况他们的目标还是擅长钻地的高野——超巨沙虫。 他完全可以钻到河床深处，让江底沉淀多年的泥沙，最大程度抵消深水炸弹的冲击力。 而且，这里太靠近施工现场，稍有不慎，深水炸弹反而会炸塌过江隧道。 是以，鱼雷快艇也不敢肆无忌惮地火力全开，只能在外围不断开火，除了炸死大量水生怪兽，溅起大片泥沙，把江水搅得更加混浊和混乱之外，并没能炸出超巨沙虫的身影。 这时候，赤龙军指挥官的通讯器里传来阵阵嘈杂而尖锐的声音。 “不好——” 赤龙军指挥官脸色一变，“隧道深处，开始渗水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赤龙江底的激战! “我猜对了，这里就是高野的目标！” 时间紧迫，孟超一边朝作业面飞奔，一边拨通叶晓星的通讯。 但通讯干扰非常严重，而且叶晓星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孟超冲手腕通讯器吼了半天，也不知道叶晓星听到没有。 他只能向叶晓星发出代表“发现目标”的最高级别警报，随后，就和吕丝雅跳进江边的作业面。 因为江水湍急，过江隧道打得极深，和地面落差至少几十米。 往隧道内望去，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昏暗的红芒闪烁。 逃出来的工程师告诉孟超，因为鼠潮啃噬的缘故，里面的电缆统统被切断了，除了依靠晶石供能的应急照明系统外，正常的照明和通风系统全都瘫痪了。 此刻，正在隧道深处操纵设备和生化兽，想要最大程度挽回损失的工人和专家们，发现渗水越来越严重，只能抛弃一切，抱着脑袋往外跑。 孟超和吕丝雅都将灵能灌注在双眸之上，瞳孔周围仿佛套上几圈闪闪发亮的光环，通过刺激视椎细胞，在黑暗中，激活了鹰隼般的视觉。 “快跑，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崩塌，江水会冲进来的！” 孟超和吕丝雅用力扒拉跑出来的工人，将他们交到紧随其后的赤龙军手里，安全送到地面上。 又请赤龙军在过江隧道和地底隧道的接驳处安装晶石炸弹。 万一过江隧道真的崩溃，也只能将施工现场完全炸毁，免得汹涌澎湃的江水灌入整条隧道，甚至通过二十号地铁线已经施工完成的隧道，蔓延到与之相连的其他地铁线路里。 但这种需要精确计算和开凿爆炸位置的爆破，需要至少十到十五分钟来准备。 在这之前，只能由孟超和吕丝雅抵挡住高野的破坏。 越往隧道深处前进，空气越是沉闷和潮湿。 到处都传来“滴滴答答”和“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隧道的内壁上，出现了纵横交错的无数条裂缝。 不知不觉，积水淹没了干燥的路面，也没过两人的脚踝。 前方红芒摇曳，几名工人从黑暗中跌跌撞撞跑过来。 “快走！” 孟超急忙去拽这些工人。 “小心！” 身为灵敏者的吕丝雅却叫了起来。 与此同时，能力发动，双眸周围，灵纹闪亮，像是抹上了一层绚烂的眼影。 孟超脚下，几根岩石组成的尖刺拔地而起，朝这几名工人射去。 这些工人却像是关节损坏的玩偶，摆出无比诡异的姿态，险之又险躲过了地刺攻击。 却也在孟超面前露出了青色、肿胀、还爬满红色纹路的面孔。 “丧尸！” 孟超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过江隧道深处，岂非正是鼠潮爆发的最佳地点？ 虽然地面上是寒冬，但地底隧道内，既潮湿又闷热，很多工人不完全遵守操作守则，不会把防护服穿得严严实实。 暴露在外的皮肤，只要被老鼠抓伤或者咬到，就注定了他们凄惨的命运。 孟超叹了口气，双腿瞬间化作两团旋风，将几名丧尸化的工人，如炮弹般狠狠踢飞出去。 他的力量极大，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的工人，无不在隧道墙壁上撞得血肉模糊，筋断骨折。 按理说，在脊椎骨粉碎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再爬起来。 但伴随着一阵诡异的骨骼暴突和血肉蠕动声，他们就像是被恶魔的提线牵引，再度歪歪扭扭地站起来。 有几名工人实在无法站起来，干脆像是人形蜘蛛那样四肢着地，脑袋却旋转一百八十度，猩红的双眸，直愣愣凝视着孟超和吕丝雅。 很多人的伤口里，涌出一缕缕的红丝，如同饥肠辘辘的触手，伸向孟超和吕丝雅。 “血纹花！” 孟超咬牙切齿。 异兽果然掌握了将丧尸病毒、狂犬病毒和类真菌生物血纹花融合到一起的技术。 将人类变成比怪兽更可怕的存在。 吕丝雅叹了口气，轻轻打了个响指，将这些丧尸脚下坚硬的混凝土地面，变成松软的流沙，令他们的四肢都陷了进去。 再改变流沙的原子能量层和分子结构，变回坚固的混凝土，把丧尸牢牢“钉”在地上。 这些丧尸拼命撕扯四肢，畸形肿胀的脸上流露出狂怒的表情，不惜扯断关节和血肉，都要将断裂的肢体“拔”出来。 孟超实在看不下去，抽出手枪，连环发射，结束了无辜的受害者的生命。 虽然被爆头的丧尸，受到病毒和血纹花的双重刺激，仍旧疯狂蠕动。 至少，他们的灵魂可以安息，不用再承受丝毫痛苦。 被丧尸阻挡片刻，隧道深处“咔嚓咔嚓”的皲裂声忽然响了起来。 “滴滴答答”的渗水声，也被另一种更可怕的，好似万马奔腾的声音取代。 孟超和吕丝雅忍不住抬头看着隧道顶上。 发现连这里都出现了一丝丝细小的裂缝。 从位于江边的作业面出发，他们已经往里走了三百多米，换言之，他们正置身于赤龙江底，头顶是浩浩荡荡的江水，还有无数水生怪兽。 万马奔腾之声，越来越响亮，真像是一支滔滔江水凝聚而成的大军，正从随到深处向他们猛冲过来。 吕丝雅狠狠咬牙，单膝跪地，双掌紧贴地面。 从眉心到眼角，从耳根到肩膀，从双臂到双掌，无数道灵纹纷纷涌现，又从掌心喷涌而出，如熠熠生辉的涓涓细流，朝隧道深处蔓延。 很快，隧道深处的洞壁都被灵纹包围。 受到灵能干涉，原本撕裂的缝隙飞快合拢，地面还戳出一根根粗壮的石柱，石柱重重叠叠，组成一座座防波提，防波堤渐渐合拢，即将组成一堵堵坚不可摧的石墙！ 自从一年前和孟超共同在怒涛山脉底下，接受红辉玉狂潮和蓝原母石矿洞的双重洗礼。 吕丝雅亦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奇遇。 再加上这一年在异兽调查局的摸爬滚打，熊熊燃烧的野心之火驱使下，夜以继日疯狂修炼和战斗的她，战斗力亦有了爆炸式的突破。 不再是那个需要高手保驾护航的探矿师。 而是不折不扣的天境强者，可以自由操纵流沙、土壤和岩石来作战的大地之女！ 轰！轰！轰！ 隧道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水流冲击声。 有什么东西，将隧道尽头彻底撞塌，令汹涌澎湃的赤龙江水，如狂怒的蛟龙般灌了进来。 原本，江水应该瞬间将整条隧道淹没，并摧毁隧道中的一切。 但经过吕丝雅构造的防波提层层削弱，冲击力却大幅降低。 最终，在积水没过两人腰间时，吕丝雅终于将隧道破损处，重新合拢，堵死。 这项工作消耗了她绝大部分的灵能和精力。 她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周身灵焰忽闪忽灭。 偏偏这时候，齐腰深的积水里，又有黑黢黢的影子疯狂蠕动。 “哗啦哗啦！” 一条浑身闪耀着紫色纹路，外形好似电鳗，却有蟒蛇般粗细的怪兽，忽然从积水中窜出，张开血盆大口，尖锐的獠牙间还缭绕着电弧，直扑吕丝雅的面门。 是顺着江水，涌入隧道的水生怪兽！ 孟超眼疾手快，手起刀落，斩下巨型电鳗的脑袋。 失去头颅的腔子，激射出近乎透明的血液，无力地跌回积水，兀自疯狂抽搐。 电弧将混浊的积水映照成一片晶莹剔透的幽蓝，亦映照出藏匿于积水中的无数水生怪兽。 因为吕丝雅及时封闭了隧道外壁上的缝隙。 顺着江水钻进来的，大多是小型水生怪兽，或者比较细长的水蛇类、电鳗类怪兽。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危险。 很多水生怪兽不过孟超手臂长短。 但身体的二分之一都是脑袋，又拥有特殊的下颚结构，张开字面意义上的血盆大口，足以轻而易举咬住人类的整个脑袋，惊人的咬合力，连钢板都能像饼干一样咬掉。 他们就像是地球上食人鱼的升级版。 连很多体型庞大数十倍的水生怪兽，身上出现细微的伤口，被他们尝到一丝丝血腥味，都会沦为蜂拥而至的食人鱼群的猎物。 此刻，尝到了巨型电鳗流淌的血液，成百上千条食人鱼都疯狂朝孟超和吕丝雅游来，还在十几米开外，就迫不及待从水面上高高跃起，令积水如同沸腾。 “找死！” 从发现无辜工人惨遭病毒侵袭，沦为新型丧尸开始，孟超便动了真怒。 两柄链刃，分别缠绕着滔滔江水都无法熄灭的烈焰，以及能将黑夜映照如白昼的刺眼电弧，又在他比江水更加澎湃的灵能激荡下，分裂成数十道幻影。 不，不是幻影！ 是孟超利用极限流几乎没有蓄力和冷却，续航战斗时间超长的优势，瞬间甩出几十道致命攻击，将几十条跃出水面的食人鱼，都从脑袋中间，精确无比地劈开。 潜伏在积水中的食人鱼，则被他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中激射而出的灵气，将积水层层推开，把食人鱼逼出水面，如法炮制，一刀两断。 第三百八十三章 觉悟吧，高野! 不一时，水面上就飘满了食人鱼支离破碎的肉块。 然而，水面并未因此平静，沸腾的趋势愈演愈烈，很快，从水底射出七八条如裂口森蚺般的触手，尖啸着咬向孟超的四肢和脑袋。 孟超冷哼一声，两条链刃在周身旋舞，形成绞肉机般的绝对防御，将触手斩得七零八落。 触手狂舞着缩了回去，黑暗中浮现出一坨庞然大物。 原来这些触手都属于一头好似章鱼般的水生怪兽，这玩意儿几乎没有骨头，体型最是柔软，也趁刚才隧道被高野撞裂时，从裂缝中钻了进来。 “江里也有章鱼的么，真是乱七八糟的异界！” 孟超再次将链刃舞出数十道幻影，几乎同时缠上章鱼怪兽的触手。 符文顺着锁链一道道闪亮，犹如插上一支支火焰和闪电凝聚而成的刀刃。 再往回用力一拽，就将这畜生的三五条触手，齐根拽了下来。 章鱼怪兽吃痛，如巨型心脏般的脑袋上，裂开一道血盆大口，估计是想喷射墨汁、毒液、内脏般的东西。 孟超如何会给它这个机会，灵能在超过六十条主脉和数百条支脉中闪电流转，将周身灵窍一一点亮，灵纹透体而出，犹如一身霸气十足的刺青，把血肉之躯和神兵利器融为一体。 数十道链刃的幻影重新重叠到一起，收回手中，伴随着手臂的膨胀，再度激射而出。 这次，两道链刃螺旋向前，犹如闪电和火焰交错的长枪般狠狠突刺，顺着血盆大口，干脆利落，没入章鱼怪兽体内。 章鱼怪兽的天赋技能被打断，遭到了灵能反噬，又被孟超的两条链刃在体内疯狂搅动，顿时如触电般剧烈抽搐起来。 不一时，触手断裂的伤口处，就喷涌出了细碎的火星和电弧，脑袋上更是冒出袅袅青烟，传来刺鼻的焦臭味。 “噗！” 两条链刃从它脑袋后面钻出。 同时激射而出的，还有它稀烂如泥的血肉。 它像是一个倒空的米袋般干瘪下去，丧失了最后的生机。 孟超收回链刃。 整个攻击过程，仅仅持续了五秒钟。 五秒之内，完全压制，没有给对方丝毫还手的机会。 从一年前在北线战场上，遇到高阶梦魇凶兽，都要绞尽脑汁去周旋，甚至转头就跑的一星灵纹境。 到今天，眼皮都不眨一下，随手就能秒杀至少达到三级的梦魇凶兽。 对孟超而言，这真是狂飙突进，脱胎换骨的一年！ 他的灵焰，照亮积水，亦照亮无数争先恐后逃窜的虾兵蟹将。 感知到他的绝对强势，这些小型水生怪兽的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孟超退回吕丝雅身边，帮她拧开一支从超兽血液中提取出来的速效灵能补充剂，问道：“你怎么样？” “没事。” 吕丝雅灌下灵能补充剂，脸上稍稍恢复几分血色，低头扫了一眼手腕上的通讯器，微微皱眉道，“组长已经收到我们的信号，正在赶来，但沿途遭遇大量怪兽，估计还要一些时间，你顶不顶得住？” “顶得住！” 孟超顿了一顿，又有些纳闷，“大量怪兽，哪儿冒出来的？这几天明明没有迷雾降临啊！” 没有迷雾降临撕开大范围的空间裂缝。 荒野中的怪兽就不可能成群结队传送到龙城内部。 极其细微的空间缝隙，倒是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但这种缝隙，往往只能传送孤零零的几头怪兽过来，一旦被热心市民发现，往往就是一拥而上，乱刀砍死，剁碎了拿回家烧小菜的下场。 “是……高野？” 孟超心思电转，想到一个可能，“高野这几天，除了掏空一栋大楼的地基，吃掉半截地铁之外，就是带着我们兜圈子，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大动作。 “难道是他暗中挖通了从龙城到荒野的隧道，让荒野中的怪兽从地底穿越龙城外围的防线，秘密运动到龙城内部蛰伏起来，等丧尸把龙城闹得不可开交时，再暴起发难？” 果真如此，说明怪兽的协同作战能力，又有了质的飞跃，真要当成一个“文明”来看待了。 想到这里，孟超心中一动。 “等等，高野应该还在附近，为什么突然没有了动静？” “小心！”吕丝雅叫道。 只见隧道内的积水忽然混浊起来，很快变成翻滚的泥浆。 孟超前方四五米处，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伴随着“哗啦哗啦”的水声，泥浆中，一道比章鱼怪兽更庞大的身影一跃而出，朝他劈头盖脑罩了过来。 正是变成妖神“地震”的高野！ “高野！” 孟超大吼一声，链刃再度出手。 却被对方血盆大口中喷射出，夹杂着碎石和泥浆的气流，吹歪了方向，没入隧道的墙壁中。 感知到雷霆万钧的气势碾压过来，孟超只能猛地一拽链刃，朝旁边闪了开去。 高野布满了棘刺的庞大身躯重重砸在积水里，砸出地动山摇的气势，更将隧道四壁都砸得皲裂开来。 吕丝雅咬牙，周身灵纹闪耀，犹如熠熠生辉的根系，朝四周蔓延开去。 非但令皲裂重新愈合，更令高野身下的混凝土和岩石都变成泥浆，等他半截沉重的身体陷进去之后，再重新凝固，甚至生成十几根地刺，狠狠刺入高野体内。 岂料高野就像大笨象被绣花针戳刺般无知无觉，周身棘刺超高频颤动，轻而易举就将坚硬的岩石和混凝土统统震碎，尾巴一摆，又从地底钻了出来。 面对孟超，他一寸寸张开布满几十道环形利齿，足以粉碎地铁车厢的血盆大口。 环绕着脑袋的褶皱里，几十只绿莹莹的眼睛，发出幽幽的光芒，死盯着孟超和吕丝雅不放。 几十道目光中，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人性的光芒，只剩下无尽的，残暴的，掠食动物的欲望。 “……高野，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这样！” 孟超喘了口气，痛心疾首道，“我去过你经常去治疗的那家医院，看到了你住院时的病房，以及那些失去了人类尊严的病友们。 “我也参加了很多次蓝色家园的活动，了解了家园派的理念，亦看到了今天龙城存在的很多问题。 “是的，我承认，龙城是有问题的，我们的文明生病了，从地球穿越到异界，‘水土不服’的现象一直存在，在这个拥有灵能和奇迹的新世界里，无数没能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人，渐渐迷失方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甚至有可能被日新月异的世界，远远抛在脑后，沦为时代的牺牲品。 “高野，我和你一样都来自无权无势的普通家庭，我们都愿意以超凡者的身份，为普通人而战，更希望看到超凡者和普通人和谐共处，大家齐心协力建设家园，创造美好的未来。 “我也可以认同你的想法，超凡者需要被制衡，普通人应该想办法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而不是眼巴巴等着强者的鲜血，为弱者而流。 “但是—— “美好的愿望，并不是你恣意妄为的理由。 “看看现在的你，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你已经彻底迷失在扭曲的力量中，距离自己的初心越来越远了！” 伴随着孟超振聋发聩的怒吼。 高野亦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 硕大无朋的身躯，轻轻抽搐着。 似乎，被孟超的话，触动了妖魔般的身躯深处，残存的最后几缕属于人类的神经。 “还没发现吗，你被人利用了！” 孟超趁热打铁，继续道，“是，龙城现行的秩序的确存在很多问题，从末世一路走来，虽然相继成立了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但‘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末世法则，仍旧深刻影响着每一个人，超级企业一手遮天，豪门大族畸形膨胀，强者恒强，强者愈强，而寒门子弟的出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窄——这些问题，统统存在，是非要改变不可的。 “但革新秩序，并不意味着要把秩序彻底砸烂啊！ “龙城人已经受够了秩序崩坏，无法无天的末世。 “亦受够了被丧尸和怪兽威胁，瑟瑟发抖的日子。 “看看你究竟干了些什么——帮助异兽将怪兽运送到龙城地底，试图破坏龙城穿越后的第一条过江隧道，害死了无数的无辜市民，那些你口口声声要守护的人！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真的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背离初衷，朝黑暗深处越走越远了吗？ “还是被人控制，助纣为虐而不自知！ “醒醒吧，高野，你不该变成这样，人类不该变成这样的！” 高野沉默。 他畸形膨胀的身躯上，已经没有任何一寸地方，能流露出人类的表情。 只有一道道褶皱里，几十只小眼滴溜溜乱转，不知究竟在思考什么。 “尽管，你变成这副面目全非的模样，我还是愿意再相信你一次，就凭你在实验日志中留给我的那些话！” 孟超攥紧双拳，咬牙道，“相信你能摆脱敌人的控制，找回自己的初心，亦唤醒身为人类的骄傲。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停止破坏，告诉我，这段时间你究竟躲在哪里进行治疗和进化——你的变异，绝非天然进化，而是实验室里调制的结果。 “告诉我，对你实施调制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对方的实验室在什么地方，对方有什么计划和目的。 “我发誓，等解决了这些利用你的敌人，我们一定会解决龙城的问题，但绝不是以你现在的方式！” 第三百八十四章 血战妖神! 孟超的声音，如金色号角吹响，在黑暗的隧道深处激荡。 高野如遭雷击，久久没有动作。 他像是不敢直视孟超的双眼，还蠕动着往黑暗中缩了几步。 然后—— “噗！” 碎石、泥浆、嚼碎地铁车厢残留的金属碎片，加上足以侵蚀岩石的酸液，犹如毁灭的洪流，从他的血盆大口中激射而出。 “哎呀！” 孟超猝不及防，被高野喷了一脸，如断线风筝般被吹飞出去，狠狠撞击在隧道墙壁上。 顿时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狼狈到了极点。 高野的几十只小眼中绽放出狰狞的光芒，身形一晃，就要追加攻击。 多亏吕丝雅及时激荡灵能，用大量岩石和钢筋混凝土，凝聚成一条体型和高野不相上下的岩龙，挡在孟超面前。 高野和岩龙死死纠缠到一起。 岩龙“咔咔”作响，眼看在高野周身棘刺高频振荡之下，坚持不了多久。 吕丝雅急忙将孟超从隧道墙壁上碎裂的人形凹坑中拽出来。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吕丝雅咬开一支强效医疗针剂，十分粗鲁地往孟超肩膀上扎进去，帮他迅速止血和促进伤口愈合，同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该不会以为，对这头异兽说些不着边际，高中生水准的话，就能让他幡然醒悟吧？” “呃，我是有这么想过。” 孟超疼得龇牙咧嘴，嘴角抽搐道，“毕竟上回在怒涛山脉底下，对战林川和白幽灵的时候，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好像还蛮有效的啊！” “……” 吕丝雅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三秒钟，还是忍不住口出粗鄙之语，“你他妈究竟有什么毛病，嘴炮每次都有用的话，我们还辛辛苦苦修炼个大头鬼，干脆把战斗改成辩论赛好了！” “好吧，我错了。” 孟超咬牙起身，充满怒火的双眼死死盯着高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不过，这至少证明一件事，他已经彻底丧失人类，不再是人类了。 “刚才我这番肺腑之言，说得这么诚恳，简直感人至深，连自己都被感动。 “哪怕他只剩下1%的人性，听了我的话，都应该大彻大悟，痛哭流涕，弃暗投明才对。 “既然他这么无动于衷，那就说明，他不再是人类，不再是高野，而是一头100%的怪兽。 “那我就——别无选择了！” 砰！ 超级沙虫——妖神“地震”，将吕丝雅塑造出来的岩龙狠狠绞碎。 而从天女散花般溅射的碎片中，闪耀而出的，却是孟超的利刃。 孟超高高跃起，倒持双刀，狠狠刺入超级沙虫头部的褶皱之间。 经过一年发展，超星资源发展速度极快，连带孟超都财大气粗，有足够资源，聘请超凡塔的能工巧匠，对奔雷战刀和血焰战刀都进行了“重铸”。 非但镶嵌了品阶更高的晶石，亦镌刻了更加华丽和玄奥的符文，甚至在重铸时，掺入了一点价值万金的末日凶兽骸骨粉末，令两柄战刀的破坏力，都达到凶悍绝伦的程度。 灵焰激荡之下，两柄战刀的金属光泽，全都被火焰和雷霆取代。 非但轻而易举，刺进超级沙虫头部，直没刀柄。 更将它的几十只小眼，都电得暴突出来，又烧得“吱吱”冒烟。 超级沙虫吃痛，在隧道中疯狂翻滚，狠狠撞击墙壁。 孟超将连接着刀柄的锁链，在自己的手臂上缠绕了三圈，即便锁链深深嵌入血肉，亦死死抓着刀柄不放，还用力转动刀柄，对超级沙虫的头部，造成更大破坏。 噗！噗！ 终于，超级沙虫的脑袋，被他钻出两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各种黏糊糊的可疑液体，如喷泉般狂涌而出。 孟超也被超级沙虫甩飞，在地上滚了三圈卸力，重新站了起来。 可惜超级沙虫并没有大脑。 遍布周身的神经环，令它在遭受严重伤害的情况下，仍能垂死挣扎，制造恐怖的破坏。 轰！轰！ 大部分眼球被毁的超级沙虫，很难精确锁定孟超的位置，干脆疯狂撞击墙壁，一方面宣泄痛苦，另一方面—— “它想从里面，撞塌过江隧道！” 孟超脸色一变。 过江隧道刚才就被超级沙虫从外面撞出道道裂纹。 现在，又被它从里面疯狂破坏，令纵横交错的裂纹连成一片。 用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它彻底撞塌的。 “雅姐，你负责加固隧道，我会阻止它！” 孟超咬牙，一个箭步，再度跃起。 可惜这次超级沙虫有了防备，周身棘刺再度高频振荡起来。 孟超想要跳到它的背后，寻找神经环的连接处，破坏它的运动机能。 却险些被高频振荡的棘刺，将双脚扎了个透心凉。 利用这些棘刺，超级沙虫在隧道内疯狂扭动。 孟超面临和上次在四号垃圾场地底遇到巨化沙虫时一样的问题。 隧道内的空间实在太狭小，稍有不慎，不是被超级沙虫挤到墙壁上，被高频振荡的棘刺磨成肉饼，就是落入它的血盆大口，直面它体内恐怖的酸液和黏液。 他将极限流的奥义施展到了淋漓尽致。 整个人化作一团电弧和火焰缭绕的幻影，围绕着超级沙虫旋舞了一圈又一圈。 至少在超级沙虫的表皮上，割出数百道伤口。 可惜这畜生皮糙肉厚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 上次，被叶晓星爆掉三分之一的身躯和器官，都能若无其事地逃之夭夭。 经过半年进化，更不会轻易被孟超的双刀制服。 反而还抓住机会，再度喷出一口混合了酸液和黏液的碎石，令孟超和吕丝雅手忙脚乱。 眼看隧道墙壁上的裂缝越来越密集。 可以听到混凝土层以上，传来金属疲劳的“吱吱”声。 孟超心急如焚，却找不到一锤定音的方法。 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和吕丝雅的身后，却传来密集的枪声。 是赤龙军！ 军方小队已经将所有工人和工程师都安全护送到了地面上。 也在隧道后方安装好了足够的晶石炸弹。 立刻上前，支援孟超和吕丝雅的战斗。 虽然这支军方小队的指挥官仅仅是一星灵纹境超凡者。 绝大部分士兵，更是没有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人。 但面对比地狱凶兽更可怕的妖神“地震”，他们却无所畏惧，一边开火，一边前进。 穿甲弹在超级沙虫粗糙的血肉上，射出一蓬蓬的火星。 燃烧弹在它身上，留下一朵朵火花。 枪榴弹更是射得它浑身乱颤，狂怒不已。 这一幕令孟超既感动，又担心。 他感动于赤龙军的英勇无畏。 却深知“妖神”的可怕，攻击模式千变万化，肯定不止这么两下。 果然，超级沙虫的头部瞬间变成赤红色，比刚才膨胀了一倍。 呼！ 一道赤红色的气流，从咽喉深处激射而出，弥漫在整条隧道上空。 轰！ 遇到火星，气流顿时爆炸，冲击波沿着隧道一路横扫，将十几名战士吹飞出去。 ——地底深处，经常遇到沼气之类易燃易爆的气体，以及产生这些气体的泥沼和腐殖质。 超级沙虫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极限压缩后的沼气存储在体内。 骤然激射出来，就成为恐怖的“沼气炸弹”。 幸好孟超眼疾手快，在超级沙虫头部变红的时候，就甩出链刃，缠绕在首当其冲的几名战士腰间，将他们拽离了超级沙虫的攻击范围。 饶是如此，也有不少战士被烧得焦头烂额，重重撞在墙壁上，筋断骨折，鲜血狂喷。 “拼了！ “绝不能让它轰出第二波‘沼气炸弹’！” 孟超双目赤红，知道同样的攻击再来一次，就不仅仅是战士死伤惨重这么简单，而是过江隧道的整体崩塌，无数人的心血和天文数字的资源毁于一旦。 眼看超级沙虫再次张开血盆大口。 在沼气激射而出的刹那，孟超摘下腰间所有的手雷甩了过去。 轰轰轰轰轰轰！ 超级沙虫的血盆大口内，发生连环爆炸。 它被炸得焦头烂额，整个头部好似腐烂的花朵般撕开。 只不过，如果能被区区七八枚手雷解决，那也不叫“妖神”了。 哧溜哧溜，哧溜哧溜！ 支离破碎的伤口中涌出了蠕动的肉芽，犹如生物凝胶般将伤口重新连接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孟超非常清楚妖神的战斗力。 本来也没奢望这样就能将它置于死地。 却是趁它体内的沼气暂时消耗殆尽，而血盆大口又被撕裂的黄金时机，一条链刃从地上捡起一把八联装的左轮式枪榴弹发射器，另一条链刃却从角落里卷起一根施工时用来支撑隧道的钢管。 孟超先将直径半米多粗的钢管朝超级沙虫甩了过去。 超级沙虫正被七八枚手雷爆炸的威力震得七荤八素。 刚刚又被孟超的灵焰烧毁了几乎所有眼睛。 来不及分辨呼啸而至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张开无坚不摧的血盆大口，重重咬了下去。 可惜它的嘴巴刚刚炸裂，咬合力还没恢复。 钢管戳在它嘴里，发出尖锐的金属疲劳声，呈现肉眼可见的弯曲，但数秒之内，还没有被折断。 它的血盆大口，自然也无法合拢。 孟超怀抱八联装左轮式枪榴弹发射器，大吼一声，主动跳进超级沙虫嘴里！ 第三百八十五章 肠穿肚烂，中心开花! 伴随金属的呻吟，直径半米多粗的钢管被超级沙虫折断，吐了出去。 它的十几排环形利齿，立刻飞快旋转和震荡起来。 超级沙虫的牙齿，足以将最坚硬的岩石和金属都嚼个粉碎，自然也能绞碎超凡者的血肉之躯。 幸好，在进食腔彻底闭合之前，孟超已经一个箭步，挤进了它的咽喉。 虽然逃脱利齿的粉碎。 咽喉深处亦不是天堂。 四周强韧有力的肌肉猛地向内收缩，试图将他死死夹住。 体腔深处的酸液、黏液和毒液亦流淌出来，不断腐蚀孟超的皮肤，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 而伴随着一阵腥臭的味道，下一波沼气炸弹或者碎石喷射，正在飞快凝聚。 但孟超还是顶着剧痛和恶臭，举起了榴弹发射器。 这款可以在十秒钟之内，连续击发八枚拳头大小枪榴弹的发射器，深受赤龙军官兵的喜爱。 亦是普通人在遭遇大型怪兽时，最趁手的神兵利器。 在武器市场上，它有一个威风凛凛的绰号，“毁灭者”。 “尝尝这个吧，畜生！” 孟超重重扣下“毁灭者”的扳机。 砰！ 拳头大小的枪榴弹在光焰推动下，从碗口粗细的枪管内呼啸而出。 轰！ 受到超级沙虫的肌肉阻隔，枪榴弹在近在咫尺处爆炸。 冲击波令孟超眯起眼睛，却也看到超级沙虫的咽喉深处，被炸得一塌糊涂。 孟超咧嘴一笑，连环扣动扳机。 砰！轰！砰砰！轰轰！砰砰砰！轰轰轰！ 他的生命磁场，和八联装左轮式枪榴弹发射器的咆哮产生共鸣。 以“毁灭者”的姿态，在超级沙虫体内横冲直撞，用一连串剧烈的爆炸，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超级沙虫痛不欲生，不断翻滚。 孟超感到天旋地转，跟着超级沙虫转了一圈又一圈。 但他却死死抓住超级沙虫体腔内的血肉，只要旋转稍稍放缓，就射出下一枚毁灭的枪榴弹。 很快，八枚枪榴弹将超级沙虫捣得肠穿肚烂。 孟超丢下枪榴弹发射器，抽出交叉在背后的两支突击步枪。 “砰砰砰砰砰砰！” 两条火线，如两柄炙热的手术刀，粗暴而精确地在超级沙虫体内切割着。 孟超并非无的放矢。 很快，在火线掀起的碎肉之下，他就发现了好似电缆般的神经索。 手指粗细的神经索，散发着幽蓝色的荧光，在漆黑一片的怪兽体腔内，显得格外诡异。 此刻，更是有一枚枚亮度更高的光点，沿着神经索来回流窜，像是惊慌失措地传递着疼痛和恐惧的信息。 “就是这个。 “高野和他背后的异兽，真有点儿邪恶的天才，竟然能想到将节肢动物的链式神经和章鱼粗大的神经索融合到一起，再套上哺乳动物独有的髓鞘，用来取代大脑，提升智慧的方法。 “多亏他的神经够粗大，只要顺藤摸瓜，找到……这里！” 孟超射空身上所有弹夹。 直到突击步枪的枪管都滚滚发烫，在黑暗中散发出灼热的暗红色，才抛开枪械，重新抽出两柄战刀。 无论超级沙虫外部的血肉究竟有多么强韧。 体腔之内遭到孟超惨无人道的蹂躏，也只能变得稀烂如泥。 两柄战刀如入无人之境，顺着幽幽发光的神经索，庖丁解牛般一路向前，很快找到七八条神经索交汇处，一坨如肿瘤般畸形丑陋，又似心脏般“卜卜”颤动，还发出刺眼荧光的肉球上。 这就是超级沙虫的咽下神经节。 蚯蚓，沙虫之类的环节动物，无论怎么进化变异，都是依靠咽下神经节来控制运动机能。 捣毁它的脑组织没有任何意义。 从外部切断相对独立的环状神经，也只能瘫痪它的部分身体。 只有彻底破坏咽下神经节，才是一击必杀的方法。 孟超微笑，战刀交错。 似乎意识到死亡降临。 超级沙虫的咽下神经节剧烈收缩。 通过七八条粗壮的神经索，向周身肌肉发出凄厉的惨叫。 它的肌肉疯狂抽搐，试图形成下一波气流喷射，把孟超喷出体腔。 但在那之前，孟超的双眼，太阳穴和掌心的灵纹，两柄战刀上镶嵌的一枚枚晶石，全都绽放出了最闪耀的光芒。 砰！ 奔雷战刀和血焰战刀上镶嵌的六枚最高品阶晶石，包括一枚极品红辉玉晶石，统统在孟超的生命磁场震荡下碎裂。 蕴藏其中，足以激发十几次必杀技的灵能，瞬间喷涌而出，非但令两柄战刀上镌刻的灵纹，都变成一座座小型攻击性灵磁力场，更令战刀本身，呈现出晶莹剔透，如纯能量体般的形态。 孟超感觉自己攥着的不是两柄战刀。 而是两条汹涌澎湃的激流。 受到灵能反噬，他体内的数十条主脉和数百条支脉熊熊燃烧起来。 皮肤亦顺着灵纹皲裂，渗出一枚枚晶莹如玉的血珠。 但他还是咬牙控制住了自己，当生命磁场和灵磁力场的共鸣达到极限时，将两道激流，朝超级沙虫的咽下神经节，狠狠轰了过去。 “去死吧，你这怪物！” …… 隧道内的超凡者和战士们，见证了无法用笔墨描述的惊人一幕。 孟超竟然主动跳进超级沙虫的血盆大口，而且，好像被超级沙虫吞了下去。 正当他们忍不住要惊呼时，超级沙虫体内却传来沉闷而连续的爆炸声。 每一声爆炸，都令它蜷缩成一团，无比痛苦地翻来覆去，哪还有半点“异兽”的威风凛凛。 很快，它翻滚的力量就被大幅削弱，像是被太阳曝晒了三天的蚯蚓般瘫软在积水里，外皮上却隆起了一枚枚晶莹剔透的肉瘤。 正当众人疑惑这些肉瘤究竟是什么东西时，肉瘤破裂，从里面喷射出了来自孟超的狂暴灵焰，像是十几根巨大的光柱，照亮整条黑暗的隧道。 “……这家伙，真是人类吗？” 连吕丝雅都看得双眼发直，喃喃自语。 “他是孟超吧，果然很猛啊，怪不得论坛上都叫他‘超神’！” 赤龙军战士们更是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在他们的惊叹声中，超级沙虫最后一次高高隆起身躯，试图凝聚蕴藏在体腔深处的力量。 孟超却提前引爆了它体内的高能物质。 轰！轰轰！轰轰轰！ 这波爆炸，源自超级沙虫自身，比刚才的枪榴弹爆炸，威力要强大数倍，直接将它的体腔自内向外，彻底炸裂开来。 四分五裂的超级沙虫再没有丝毫动静。 “竟然用这么……疯狂的方式，干掉了这条庞然大物？” 吕丝雅和士兵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叫道，“孟超！” …… 孟超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置身于一座血肉和内脏堆砌而成的迷宫。 他在迷宫中拼命奔跑，寻找出路，但无论怎么兜兜转转，所见之处，都是一片猩红的血海。 直到他暴怒起来，干脆高举战刀，在血肉迷宫中大力挥砍，直接从长满绒毛的肉壁上突破出去，才重见光明。 眼前是一座城市。 龙城。 前世，末日前几秒钟的龙城。 一万颗太阳已经高悬在龙城上空。 他拼命喊叫，让市民躲藏和逃跑，却怎么都来不及。 一万颗太阳将天地变成一片光的海洋，光海将龙城和人类和文明统统吞噬，连一星半点的渣滓都没留下。 当毁灭的光焰渐渐黯淡下去时，孟超眼前出现一片绚烂至极的星海。 星海前方，那颗魂牵梦萦的蔚蓝色星球，静静漂浮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它是多么纯净，多么宁静，多么神圣，多么美丽。 孟超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这颗如蓝宝石般的星球。 然而，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蓝色星球。 人类最神圣的家园就熊熊燃烧起来。 蓝色星球很快在妖异的火焰中变成深红色。 像是一颗被烧焦的，丑陋的心脏。 又从深红变成惨白，如流沙般分崩离析，随风湮灭。 就连作为背景的璀璨星海，也像是被一团不可名状的黑云遮蔽。 群星一片接一片地熄灭，偶尔如挣扎般的绽放亦是徒劳，很快，孟超的视界之内，再看不到半颗星星，只剩下无限黑暗的宇宙。 孟超悚然一惊，从黑暗中一跃而起。 发现自己躺在医疗舱中，包裹周身的是温暖而粘稠的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 长舒一口浊气，总算想起自己身在何方。 片刻前的噩梦却不像普通的梦魇，随着意识的清醒而烟消云散。 反而清晰镌刻在大脑皮层之上，如果龙城的末日那样。 “这究竟是一个噩梦，还是如末日记忆那样，来自‘未来’的启示？ “龙城毁灭也就罢了，为什么在梦魇深处，连地球都熊熊燃烧起来，甚至诸天星辰，都一颗颗熄灭呢？” 孟超挠头，愈发觉得“重生”和“异火”并不简单。 随着境界、战斗力和精神力的提升，应该还会揭开更多秘密——不仅仅局限于龙城，还有异界，地球甚至群星。 当然，现在这些秘密和他关系不大，也不是区区地境巅峰的他可以解决。 还是先老老实实，定一个小目标，把妖神和异兽统统打爆再说吧！ 第三百八十六章 隐约的不安 孟超从医疗舱里坐了起来。 发现医疗舱设置在一辆军用救护车里。 从左侧车窗望出去，救护车仍旧停在赤龙江边，距离过江隧道的施工现场不远。 从施工现场紧张忙碌的人群和设施情况来看，超级沙虫并没能彻底破坏过江隧道。 损失不小，但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这就好。 孟超长舒一口气。 又看到一顶银色的帐篷，上面喷涂着“生化危险”的警告，以及异兽调查局的标志，很多穿着白色防化服的研究人员进进出出。 看来，超级沙虫的残骸，已经被拖吊到了地面上，研究人员正在和时间赛跑，在它的血肉和神经索彻底腐烂之前，争取揭开异兽——妖神的奥秘。 “你醒了？” 身旁传来略显沙哑的女子声音。 孟超扭头一看，发现救护车里并排搭载着两具医疗舱，吕丝雅坐在自己身边，看样子比自己早苏醒片刻，虽然身上仍旧插着密密麻麻的输液管，精神还算不错，已经能飞快在平板电脑上指指点点，处理工作了。 “我躺了多久，什么状况？” 孟超舒展四肢，活络脊椎，轻微的刺痛像是被蚂蚁咬了几口，不算太严重。 “四十五分钟。” 吕丝雅说，“放心，没受什么重伤，只是透支了灵能，又被超级沙虫的酸液侵蚀了皮肤，最后它体内的油脂、沼气、亚硝基烯、乙烯酮等物质爆炸时，被冲击波撞出了轻微的脑震荡而已。 “问题虽然不大，组长还是要我转告你——这种钻到怪兽肚子里去翻江倒海的战术，实在太乱来了，因为你根本不可能预测到怪兽脏腑的毒性和腐蚀性究竟有多强，也不知道怪兽携带多少种细菌和病毒，更不知道怪兽体内的易燃易爆物质，究竟能激活多强的破坏力，稍有不慎，极可能和怪兽同归于尽的。 “这次他会向局里请功，原本只有正式调查员才有资格得到的勋章和待遇，你也完全有资格得到，但是，下回再遇到类似的状况，拜托你千万不要再这么疯狂了。” “我这不是，杀得兴起，有点儿上头嘛！” 孟超挠头，笑起来，又有些不敢相信，“超级沙虫，真的就这么死了？” “你不记得了？” 吕丝雅道，“你从它嘴里一路杀到排泄孔，杀得肠穿肚烂，四分五裂，这还不死？” 孟超眨眼，检索眼角的异火。 果然，最新的信息显示： 【击杀超级沙虫变异体，贡献值+9999】 “真死了啊……”孟超喃喃自语。 又有些小失望。 觉得异火越来越小气了。 9999贡献值，看上去很多，但这可是传说中的妖神啊，不整个三五十万贡献值，怎么对得起它的身份？ 自从晋级地境巅峰，特别是想冲击天境以来。 孟超要修炼的课程，就越来越繁重和艰难了。 饶是心志坚毅又心无旁骛的超凡者，往往都要好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突破天境。 孟超不笨，但基础并不算太扎实，日常要处理的事情又太多。 学业，极限流，残星会，蓝色家园，超星资源，异兽调查局，还有和燕横波、宁舍我、罗武的合作，能用于修炼的时间，实在不多。 时间有限，还想狂飙突进，只能猛砸贡献值了。 他现在修炼的技能，无不是顾剑波、李英姿乃至神境强者“玄武”宗岳，甚至是凌驾于宗岳之上的匿名捐助者提供的奇功绝艺。 和《波纹劲》，《百战刀法》这样的入门功法完全是两回事。 很多“超必杀，秘奥义”，玄奥繁复如立体迷宫般的灵磁力场，哪怕提升1%的熟练度，都要烧掉上百点贡献值。 原本还想在妖神身上血赚一波的。 结果，只有9999贡献值，实在不够生活啊…… 孟超晃了晃脑袋，看着窗外极远处，城南的高楼大厦之间，冲天而起的光焰，暂停了胡思乱想，继续问道，“现在城南的状况怎么样，有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丧尸潮？” “没有。” 吕丝雅道，“这次异兽的确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先是让超级沙虫秘密贯通了一条从城外到城里的地下通道，又悄无声息调遣了大量携带丧尸病毒的蛇虫鼠蚁过来。 “因为掌控了尖端神经技术的缘故，异兽升级了蛇虫鼠蚁的神经系统，让低等的节肢动物和软体动物，都掌握了一定程度的智慧，至少是拥有接收并执行脑电波指令的能力。 “最后，鼠潮传播丧尸病毒，丧尸制造骚乱，强化升级后的甲壳类怪兽，节肢类怪兽和蛇类怪兽，对城南一带的重要设施，实施精确定位打击，的确很麻烦。 “不过，麻烦，也仅仅只是麻烦而已。 “在龙城地底鬼鬼祟祟做文章，毕竟不可能大动干戈，敌人秘密运输到城里来的怪兽不可能太多，级数也不可能太强——如果是那种蕴藏着强大灵能的高阶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早就被我们感知到了。 “所以，这波袭击造成的损失不小，但仍在可控范围内。 “现在城南一带的各个社区都完成了要塞化，赤龙军和全城超凡者都进驻城南的各个街道和社区，组长和九组的其他人，也被派去剿灭丧尸和怪兽了。 “战斗仍在继续，却并没有出现重大人员伤亡和重要设施的不可逆破坏，初步预计，如果怪兽没有援军，战斗将在黎明之前结束，整体破坏程度，不会超过上次全城范围的迷雾降临。” 孟超接过吕丝雅手里的平板电脑。 查看截至目前统计的损失数据。 又看了几段通过监控探头以及超凡者的头盔和肩扛式摄像头拍摄的战斗画面。 战斗相当激烈。 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组成一波波花花绿绿的狂潮，冲击人类的防线。 他们的本体攻击力不算太强，但搭载了“传染丧尸病毒”这条全新特性，就变得相当棘手。 幸好，随着全城超凡者纷纷驰援城南，蛇虫鼠蚁的狂潮并没能扩散到社区深处，去感染那些最容易感染的普通人。 零星出现的丧尸，并没能泛滥成灾，很快就被超凡者和热心群众联手扑灭。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和前世相比，现在的龙城在应对异兽时，表现应该好得多了吧？ 一方面，他撰写的那些调查报告，以及扮演“蓝军——异兽”的实战攻防演练起了作用，异兽调查局联合有关部门，提前针对龙城各处重要设施，进行了防御升级和重点布控。 另一方面，极限流提前数年大行其道，残星会又将大批残星超凡组织起来，提升他们的战斗力。 这些人大多是普通社区和基层单位的骨干。 他们变强，就意味着一个个以社区为单位的“战斗单元”，也变得更加强大。 “只要撑过这一波打击，下次异兽再想用同样的战术侵扰龙城，就没这么容易了。” 孟超这样想着。 却仍旧觉得，隐隐有所不安。 琢磨了半天，没想出问题在哪里。 干脆一把扯掉身上的输液管和仪器导线，对吕丝雅道：“走，去看看超级沙虫的尸体！” 身为收割者的他，怎能放过研究妖神的天赐良机。 更何况，“妖神之谜”的进度，还纹丝不动地牢牢焊死在22%上呢！ 两人蹑手蹑脚下了救护车。 现在医疗人员极其紧缺。 因为他们两个的状况还算稳定，医生和护士都去救治过江隧道里受伤的工人和技术员了，倒是没人把他们按回医疗舱。 只有不远处，几名倚靠着装甲车的赤龙军战士看到他们。 赤龙军战士笑起来，高举手臂，朝孟超竖起大拇指。 孟超认出他们都是刚刚深入过江隧道，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士兵。 他也笑起来，冲士兵们高高竖起大拇指。 虽然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没彻底愈合。 战士们的笑容却令他再次充满力量。 今天的龙城固然存在不少问题。 却并不缺乏直面和解决问题的勇气，以及和天地奋斗，其乐无穷的豪情。 这就够了。 孟超和吕丝雅钻进帐篷。 在消毒室里换上了防化服。 超级沙虫的爆炸很彻底。 异兽调查局的研究员们费了不少功夫，才勉强用残骸，拼凑出大致的轮廓。 唯一相对完整的，只剩下那副长满环状利齿的血盆大口了。 研究员们都知道是孟超钻进这头庞然大物体内，杀了个天翻地覆。 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可思议。 下意识，给他让出了最好的位置。 孟超却不急于上手。 而是先扫描了一遍研究员们的初步解剖报告，视线在密密麻麻的关键数据上停留了很久。 随后，他蹲下来，深深凝视超级沙虫的血盆大口，若有所思。 “有什么问题？” 吕丝雅十分敏锐，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和狐疑。 也蹲在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没什么。” 孟超沉吟片刻，问吕丝雅，“雅姐，你说，我最近半年，是不是变得越来越猛了？” “……” 吕丝雅说，“我怎么知道！” 第三百八十七章 疑点重重 “不是，你想啊，半年前我们在灵创生物的实验室里，第一次遇到怪兽化的高野时，你我根本不是对手。” 孟超说，“若非那时候，高野对我没有杀意，我早就被他一口吞下，绞成肉酱了。 “后来，叶组长和组里的精锐赶来阻截，虽然打爆它的半截身体，还是被它逃之夭夭。 “雅姐，你和叶组长都是天境，两大天境都没能拦住它，为什么这次，被我一个地境巅峰，就轻而易举消灭了呢？” 这个问题，令吕丝雅微微一怔。 琢磨了一会儿，才道：“你可不是普通地境巅峰——你体内红辉玉矿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灵能，还没完全激发出来，加上原本就掌握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秘法，又得到神秘高人的指点，就算是我，都没把握100%击败你。 “再说，谁能想到你这么疯狂，敢跳到它的嘴里，从内部爆破呢？它不可能将脏腑和神经，都修炼到如钢似铁的。” “话是这么说，但它也不是普通异兽啊！” 孟超仍旧觉得不妥。 别人不知道妖神“地震”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他却一清二楚。 就算在他的干涉下，这头妖神远远没达到前世完全进化，宛若恶魔般的形态。 那也不是他单枪匹马，可以杀死的。 想想白幽灵就知道了。 同样是没有完成进化的妖神。 在怒涛山脉底下遇到白幽灵时，对方给孟超和吕丝雅带来近乎窒息的压迫力。 若非白幽灵和林川的羁绊，而林川又在孟超的劝说下幡然醒悟，那一战，孟超、吕丝雅和秦虎都会死在地底。 要知道，当时的吕丝雅，就已经突破天境了。 同样是妖神，没理由“白幽灵”比“地震”厉害这么多吧？ “一定有问题，越级打怪也有个限度，现在的我，以地境巅峰之力，可以秒杀梦魇凶兽，也能和地狱凶兽周旋，但‘妖神’，绝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我杀死！” 孟超越想越不对，“半年前，灵魂刚刚转移到超级沙虫体内，高野肯定存在灵魂和身体不协调的问题。 “饶是如此，面对雅姐和叶组长两名天境强者，它都能从容不迫地逃跑。 “这半年里，它肯定接受了异兽的调制，连外表都变得这么凶猛，战斗力应该呈几何级数提升才对。 “纵然高野的灵魂已经湮灭，但人类的战斗智慧还残留在粗大的神经索里，九组也判断它的战斗力深不可测，所以才倾巢而出，调遣了几十名高手来围剿它。 “这其中，战斗力堪比‘断魂刀’罗武的资深猎杀者就有好几个，如有必要，甚至能请来叶组长的哥哥，神境强者‘残剑’叶晓月相助。 “岂料，这些人都被丧尸和怪兽缠住，而超级沙虫并没能展现出妖神级别的战斗力，被我一个地境巅峰杀死，简直有点儿虎头蛇尾的感觉，这里面，一定有蹊跷，难道……” 忽然，孟超眼神一凝，想到一个可能。 吕丝雅道：“看你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想到什么？” “我想到了。” 孟超喃喃自语，“难道，我在狂怒之下，生死关头，觉醒了蕴藏在灵魂深处的神秘力量，也就是传说中的‘爆种’，这才将它杀死？” “……” 吕丝雅道，“你说是就是吧，还有事没，没有的话，我想回医疗舱躺着了。” “雅姐，别走，再和我分析分析。” 孟超挠头道，“我承认自己非常有修炼潜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而且得到天地灵气的加持，偶尔是能打出‘暴击’，但再怎么‘爆种’，也不能将战斗力提升这么多吧，这不科学！ “而且，我并没有感觉到脑海中有什么碎片崩裂，或者一股热流从丹田狂涌出来，诸如此类‘爆种’的特征，怎么想，都不是我太强，而是它太弱了。” “哦。” 吕丝雅说，“敌人的弱小，难道不是好事？” “那也要敌人真的弱小才行。”孟超满脸纠结。 现在的龙城强者们，并不知道妖神的可怕。 所以才会错估超级沙虫的战斗力。 但孟超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还有一个疑点，令他耿耿于怀。 “雅姐，你说，这玩意儿提早了十天半个月跳出来干什么？” 孟超指着超级沙虫，抛出新问题，“它撼动了一栋摩天大厦的地基，又弄塌了一座发电机组，还吞噬了半截地铁车厢——这就是它造成的全部破坏，然后，就被异兽调查局牢牢钉死，只能一刻不停地仓皇逃窜。 “我的问题是，它为什么要这样做？” 吕丝雅微微皱眉道：“它被妖神控制，对龙城展开破坏，还需要更多理由？” “不是，我不是质疑它为什么要破坏龙城，我是奇怪，它为什么要采用这种事先预警，大张旗鼓的方式？” 孟超说，“假设，它并没有破坏摩天大厦，发电机组和运行中的地铁，而是一直老老实实又鬼鬼祟祟藏匿在地底深处，帮异兽打通龙城内外的地下通道，那会如何？ “那样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预测到它的藏匿地点和行动目标。 “然后，等鼠潮、丧尸和怪兽相继出现，大部分超凡者和赤龙军的注意力都被牢牢吸引在城南的时候，它再暴起发难，肯定能一举摧毁过江隧道的，是吧？” 这个问题，终于令吕丝雅陷入深思。 “有道理。” 蹲在地上，足足思索三分钟，吕丝雅才喃喃道，“提前十天的袭击，是有点儿打草惊蛇的味道。” “就是嘛，既然异兽已经决定十天后要大举攻城了，提前派出一条超级沙虫——还是能在地底打洞，秘密运输兵力的战略生化武器，到地面上来捣乱，有什么意义呢？” 孟超说，“当然，它肯定能造成一定的破坏，却不可能伤到龙城的根基，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存在，以至于最重要的任务功亏一篑，岂不是得不偿失？” 吕丝雅想了想：“异兽没想到？” “拥有这么先进的灵魂转移和基因调制技术，能同时操控成千上万的蛇虫鼠蚁组成生化狂潮，针对龙城重要设施进行外科手术式打击的异兽，没想到‘不能打草惊蛇’的道理？”孟超问道。 吕丝雅脸一红：“好像是没道理。” “非常没有道理，异兽不可能这么愚蠢的，他们可是——” 可是前世险些打赢怪兽战争，毁灭龙城的存在啊！ 孟超硬生生截住后半句话。 却截不住脑海中如气泡般纷乱涌动的念头。 “如果我是异兽，为什么要让超级沙虫提前露面，引起异兽调查局的注意呢？” 孟超苦思冥想，头发都被抓成了鸟巢。 忽然，他停止动作，双眼放出幽深的光芒。 “除非，过江隧道仍旧不是异兽的终极目标，仅仅是烟雾弹而已！” “这不可能吧，你会不会神经过敏了？” 吕丝雅道，“用绝无仅有的超级沙虫来充当‘烟雾弹’，异兽也太舍得下血本了。” “是啊……” 孟超霍然起身，揉了揉酸胀不已的双腿，绕着超级沙虫的尸骸转了三圈，不时凑过去仔细观察它的表皮，棘刺和神经，又取过研究人员采集的数据，聚精会神地演算和比对。 忽然，他的瞳孔收缩成了两枚针尖，毛孔中涌出刺骨的寒意，整个人变成了一台超大功率的立式空调。 “雅姐，你刚才说什么？”孟超喃喃道。 “哪句？” 吕丝雅想了想，说，“我说，异兽也太舍得下血本了。” “不是，前面半句。” “用绝无仅有的超级沙虫来充当‘烟雾弹’？” “没错，就是这个，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轻易杀死它了。” 孟超双眸闪亮，指着超级沙虫的残骸道，“因为，它根本不是高野！” “你说什么？”吕丝雅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别说不可能，先说说，为什么我们从一开始，就认定它是高野？”孟超反问。 “因为——” 吕丝雅沉吟片刻，道，“高野不久之前发来的实验日志里说，它渐渐失控，即将丧失人性，让你一定要杀了它。 “没过多久，它就出现，大肆破坏。 “从监控画面来分析，虽然它经过大幅进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基本特征，都和半年前逃之夭夭的超级沙虫极其相似。 “再加上这么恐怖的钻地和粉碎岩石能力，除了高野，很难想象异兽还能调制出第二条如此恐怖的超级沙虫。 “就算这些都是间接证据。 “但现在，你已经杀死了它，我们有了确凿无疑的证据——刚刚从这头超级沙虫身上刮擦下来的活性细胞，和半年前在灵创生物的实验室地底残留的活性细胞，进行比对之后，确认属于同一生物，这，你怎么解释？” “我可以解释。” 孟超幽幽道，“雅姐，虽然模样和体型天差地别，但你应该知道，沙虫和蚯蚓属于近亲，基因组和部分特性几乎一模一样的吧？ “蚯蚓和沙虫这样的环节动物，因为神经相对低级的缘故，身体各部位的独立性和再生性都很强。 “如果你用一把刀，将一条蚯蚓从中间切成两段。 “它未必会死，而是有一定几率，分裂成两条互相独立的个体，从‘它’，变成‘他们’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思维之刃 吕丝雅被孟超大胆的猜测惊呆了。 她不禁扭头问一旁的研究员们：“沙虫也有可能像蚯蚓一样，分裂成两个个体后，独自再生吗？” “天然环境下，不太可能。” 几名沙虫专家紧张讨论片刻，道，“毕竟体型相差太多，结构也有一定差异，光是沙虫长满利齿的进食腔，就很难再生出来。” “在实验室里，用尖端生化技术辅助呢？” 孟超急道，“要知道，我们面对的不是野生沙虫，而是基因工程精心调制出来的艺术品，这条超级沙虫体内，原本就蕴藏着蚯蚓、海参、章鱼等再生能力极强的生物的基因，真的没有丝毫可能，一分为二吗？” “这个……” 沙虫专家们面面相觑，神色凝重地点头，“实验室环境下，如果把沙虫切成两段，分别投入培养槽中，还是有可能长出全新的进食腔和排泄孔的。” “那就对了！” 孟超重重挥舞了一下手臂，“眼前这条‘超级沙虫’，一定是用高野的后半截身体，也就是他的屁股和尾巴再生出来，只是‘不完全体’，所以没有本体那么可怕的战斗力，也没有丝毫智慧和人性。 “雅姐，想想刚才的战斗，它没有呈现出哪怕一丁点，堪比人类的战斗智慧吧？ “还有，我那么感人肺腑的发言，丧尸听了都要流泪，怪兽听了都会沉默的，结果，却没能掀起它灵魂深处哪怕一丝丝的波澜。 “原本还以为是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不够犀利了，现在想想，因为它只是高野的屁股，根本没有灵魂啊！” “呃……” 吕丝雅说，“这仅仅是你的推测，没有任何证据。” “是没证据，但很合理，不是吗？” 孟超说，“这个推测解决了一切疑点——它的战斗力为什么这么弱，它为什么听不懂我的说话，敌人为什么要提前十天把它放出来兴风作浪？” “等等。” 吕丝雅道，“就算它真的只是高野的分身，敌人又为什么要把它提前十天放出来，引起我们的警惕呢？哪怕是分身，它原本也很有可能，毁掉过江隧道的。” “是啊，这又是一个问题……” 孟超喃喃自语，再次苦思冥想起来。 不过这次，他仅仅想了半分钟，就伸出一根手指道，“我只想到一种可能，就是最大程度，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让整个九组都被这条‘超级沙虫分身’牵着鼻子走，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九组说白了，就是‘林川和高野案件’的专案小组，一旦出现高野的行踪，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放下手头一切工作，调集全部力量去围剿他的。 “从叶组长到我这个编外人员，最近十几天，大家夜以继日，和这畜生在地底深处玩‘捉迷藏’，几乎没合过眼，自然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处理别的线索。 “那么，假设我的推测是对的，整个九组最近十天半个月追踪的都是‘超级沙虫分身’，本体呢，本体又在哪里，做了些什么？十天，整整十天，足够高野和控制他的异兽，制造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阴谋了！” 吕丝雅道：“针对城南的破坏，难道还不算是‘惊天动地的大阴谋’？这次破坏，异兽几乎在没有迷雾的情况下，打出‘迷雾降临，兽潮侵袭’的效果了。” “那又怎样，龙城会因此而灭亡吗？” 孟超反问，“哪怕我把异兽的进攻强度再提升三五倍，让整个城南都陷入一片火海，又如何，龙城会因此而毁灭吗？ “不，不可能的，龙城又不是没遭受过这样的重创，最危险的时候，仍旧控制在人类手中的城区面积，缩小了整整一半，我们还不是挺过来了？ “雅姐，怪兽单纯从物理层面进攻龙城，是不可能毁灭我们的，危机反而会令我们更加团结，无形中消弭和掩盖了龙城原本存在的矛盾——我相信，异兽一定非常清楚这一点。 “那么，再发动这种徒劳无功的进攻，就没有太大的战略意义了。 “是，今晚的城南是被搅成了一锅热粥，很多无辜市民惨遭荼毒，很多楼房都在燃烧，说不定有一些高楼会倒塌，还有些强者会陨落，等到尘埃落定后，还有无数失去家园的市民要安置，方方面面都是问题。 “但这些问题，动摇不了龙城的根基，也不可能撼动人类的信念，反而会令我们同仇敌忾，万众一心。 “而异兽方面，付出的代价呢？ “首先，这次进攻让人类意识到了异兽的新战术，今后一定会加强对地底世界的监控，下次再想挖一条从城外直通城内的地下通道，就没这么容易了。 “其次，人类也发现了新型丧尸病毒，以我们的学习和研究速度，一定能很快破解新型病毒的奥秘，研发出相应的疫苗和血清，还有如何应对新型丧尸的战术。 “哪怕普通市民，下回再见到会飞会跳会吐酸水会自爆的新型丧尸，也不会那么惊慌失措。 “更别说白白消耗在龙城内，这么多经过基因调制，拥有超级神经和初级智慧的蛇虫鼠蚁，哪怕是异兽，调制他们也需要消耗大量资源吧？ “这些，都是进攻龙城的成本。 “那么，投入这么多的成本，异兽究竟得到了什么？没有，完全没有，和以往的迷雾降临一模一样，成本收益率，简直低到令人发指！” 听到这里，吕丝雅忍不住道：“你的想象力会不会太丰富了？ “以往的迷雾降临，怪兽都是这么打的。 “现在有了异兽的指挥，怪兽进攻的隐蔽性、针对性和不同族群之间的协调性，甚至怪兽和丧尸的协调性，全都大幅提升了，难道，这还不够？” “不够，远远不够。” 孟超非常认真地看着吕丝雅，眼眸深处放出超越时代的光芒，一字一顿道，“雅姐，你知道现在的龙城人，最缺乏的是什么吗？” 被他这样凝视，吕丝雅心底生出异样的感觉，下意识道：“是什么？” “战略思维。” 孟超道，“现在的龙城，有很多高高在上的神境强者，也有在专业领域登峰造极的专家学者，赤龙军中，也有统帅百万大军，威风凛凛的将军。 “他们的智慧，当然都比我高深百倍。 “但恕我直言，我觉得现在的龙城强者和智者们，都没有足够的大局观和战略思维。 “当然，这不能怪任何人，毕竟龙城从半个多世纪前穿越到异界开始，就是异域孤军，我们的视线被迷雾笼罩，所见所思，都在小小一座城里，思维的死角和局限性，难免越来越多。 “而且，我们的对手，也远远谈不上是什么聪明绝顶的家伙。 “怪兽没有任何战略上的智慧，他们所谓的‘攻城’，只是在杀戮本能的驱使下，一窝蜂冲进来破坏和送死而已，虽然凶悍绝伦，却也毫无章法，战术上能置人于死地，战略上，他们的每次进攻都毫无意义。 “听过一句话吗，不要和傻瓜辩论，因为傻瓜只会把你拽到他的水平线上，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同样，我们也不该在烂泥塘里和剑戟魔猪打架，就算打赢了，也只会被甩一身臭烘烘的烂泥。 “明白我的意思吗，所谓‘怪兽战争’根本不存在，因为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战斗，根本不配被称为一场真正的‘战争’！ “就算在某片战场上，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能打出荡气回肠，史诗般的激斗，但从战略上来说，这和敌我两名士兵在壕沟里滚成一团，没有任何区别。 “其结果就是，在整整几十年所谓的‘怪兽战争’中，我们非但没磨练出半点战略思维，反而被拉低到了怪兽的水平线上，和怪兽一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就说眼前这场战斗。 “因为敌人首先袭击城南，就相信城南是敌人唯一的目标，却不思考敌人为什么要发动这场袭击，敌人的战略目的是什么——这是典型的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吕丝雅张了张嘴。 很想说：“全城人都没有战略智慧，就你有？” 但想到孟超抛出那么多对异兽的预测分析，准确度高得吓人。 还有他帮助顾剑波搞出来的“极限流”，对不断进化的怪兽，又有着近乎完美的针对性。 吕丝雅乖乖闭嘴。 孟超也觉得，自己说得好像太过火了。 现在龙城的强者，智者，专家和精英们，未必没有战略思维。 但他们的战略思维，肯定远远比不上前世记忆碎片中，几十年后的龙城人。 因为，现在的龙城人，仅仅以一座城市为战场，愚蠢的怪兽为敌人。 几十年后，战场却变成了整个异界，敌人也变成了千奇百怪的异界万族！ 即便孟超到末日降临前，都只扮演了冲锋陷阵和潜行刺杀的角色。 在辽阔百倍的战场和危险百倍的敌人刺激下，他却拥有了比今天的龙城人，更犀利百倍的思维之刃！ 第三百八十九章 穿越技术研讨会 “雅姐，刚才有些激动，说得可能太夸张了。” 想到这里，孟超继续道，“但根据我的观察，现在的确有很多人还没将观念改变过来——甚至连异兽调查局的精英调查员们，都只是将异兽当成‘更加聪明的怪兽’来看待。” 吕丝雅道：“难道不是？” “很可能不是。” 孟超沉声道，“异兽不是‘更聪明的怪兽’，而是另一种和我们截然不同，却有着同样智慧，甚至更高层次智慧和更加诡异的思维方式的智能生命体。 “面对异兽时，我们不能再用丝毫过去对付怪兽的老眼光来看待，而应该将异兽想象成真正的智者、领袖和身经百战的统帅。 “作为一名合格的统帅，是不会轻易将他的军队，投入到一场残酷却毫无意义的巷战中去的，如果他这么做了，一定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吕丝雅盯着孟超看了很久。 “真奇怪。” 她说，“为什么感觉你有时候像个傻瓜，有时候却……” 她欲言又止。 孟超等了半天，还不见她把下半截话说出来，不禁问道：“却什么？” “没什么。” 吕丝雅换了话题，“那你觉得，异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地图，这里有全城的大地图吗？” 平板电脑上倒是有龙城地图，但屏幕太小了，不足以激发孟超的灵感。 帐篷实验室里也没有地图，最后，他是跑到外面，找那几名刚刚并肩作战的赤龙军战士，才借来一副摊开了足足两米多长宽的大地图。 这副军用地图已经被战士们使用了很久，边缘都磨出了白毛，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标注，包括这次丧尸和怪兽双重侵袭的最新态势。 孟超的目光只在地图的城南部分停留片刻，就转移到了全城各个区域。 “目的，敌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时候，赤龙军的小队指挥官，手臂上打着绷带，上前向他道谢。 感谢他刚才击杀超级沙虫，救了小队全体官兵一命。 同时，也向他提供了最新的战报。 现在的情况是，超凡者和赤龙军基本控制住了城南的各处重要设施，以及人口比较稠密的居民区，也击杀了那些个头比较大，容易发现的怪兽。 但地底深处，仍有源源不断的蛇虫鼠蚁涌出来。 随着人类逐步投放兵力，这些该死的虫豸也改变了战术。 他们不再聚集成貌似恐怖却很容易被燃烧弹消灭的虫潮。 一钻出地面就化整为零，四散而逃，往各种阴暗潮湿的犄角旮旯里钻。 抽冷子再跳出来，哪怕不咬人呢，也是癞蛤蟆跳脚背上——吓人一跳。 数以十万甚至百万计的蛇虫鼠蚁，在整片城南逃窜。 这可比什么末日凶兽都难对付得多。 如果是末日凶兽，那倒好办了，三五名神境强者联手，不怕伤亡和损失的话，总能干掉对手。 但就算神境强者都长出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两个小时内，抓光数以百万计的蛇虫鼠蚁。 偏偏这些玩意儿身上又携带了新型丧尸病毒。 在没有疫苗、血清，也不确定传播方式究竟有几种的情况下，普通民众很难参与到扑灭蛇虫鼠蚁的战斗中，否则，分分钟会制造更多的新型丧尸出来。 超凡者和赤龙军只能尽力疏散民众，又在各个街区之间疲于奔命，扑灭此起彼伏的病毒之火和虫豸狂潮。 这种死缠烂打的攻击模式，倒是不足以撼动龙城的根基。 却将大量超凡者和赤龙军，都牢牢黏在城南。 至少，在这个漫长的夜晚，除了和虫豸、丧尸还有病毒作战，他们是哪儿都别想去了。 孟超静静听完小队指挥官的战情通报。 又低头研究地图。 片刻后，他忽然问了吕丝雅一个貌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雅姐，你知道这两天‘蓝色家园’有什么异常吗？” 吕丝雅微微一怔，道：“应该没什么异常吧，有的话，组长早就通报我们了，为什么这样问？” “九组是‘林川、高野专案小组’，因为林川和白幽灵都死在怒涛山脉底下，这条线索算是断了一半，剩下的线索只有两条，一是蓝色家园，另一条就是还活着的高野。” 孟超解释道，“原本，九组是两条线都在同时跟进的，我也参加了蓝色家园的不少活动，和家园派的关系不错。 “但因为半个月前，疑似高野的超级沙虫再度出现，我们的时间、精力和资源，都集中到它身上——它造成的破坏这么严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而这样一来，我们对蓝色家园的关注就减弱了，连我都有一个多星期，没和赵飞弦、吴海波这些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联络，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我非常怀疑，这就是异兽提前放出超级沙虫的目的。 “雅姐，问一下叶组长吧，他一定掌握更多的情报。”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吕丝雅想了想，通过异兽调查局专用的战术平板电脑，向叶晓星发出通讯请求。 龙城内部的网络通讯，光缆和无线传输两种方式并行。 但无线传输极容易遭受异界灵能的干扰。 而地底光缆又很容易被老鼠之类的怪兽咬断和腐蚀。 特别是在怪兽的智慧大幅提升后，往往在进攻龙城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破坏人类的网络和通讯。 是以，孟超和吕丝雅等待了很久，屏幕上才出现模糊而摇晃的画面。 不断晃动的画面，大约是通过叶晓星的肩扛式摄像头，实时拍摄到。 画面中，对面的街道上，十几个窨井盖同时冲天而起，接着街道皲裂，从地底钻出一头硕大无朋的黑甲虫，朝四周激射出熊熊燃烧的黏液，仿佛岩浆般，在楼房和街道之间恣意流淌。 已经不眠不休追踪了超级沙虫十天十夜，体能和精神都透支到极点的九组精锐，仍旧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灵磁力场构造出一道道华丽而致命的必杀技，将黑甲虫轰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 “孟超，你醒了么？” 叶晓星道，“刚才在过江隧道里干得漂亮！我要向局里为你请功！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果你和丝雅都恢复过来，也补充了足够的灵能，那就赶紧过来帮手——现在整片城南都乱哄哄的，很多市民还没躲进要塞和避难所，仍旧有人陆续感染新型丧尸病毒，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 “明白，如有可能，我们也想尽快赶到。” 孟超硬着头皮道，“但是，叶组长，我能不能先问问，蓝色家园最近十天半个月，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比较奇怪的情报？” “比较奇怪的情报？” 叶晓星道，“没有，最近一段时间，蓝色家园的规模越来越大，吸收的成员层次也越来越高了，很多议员都支持家园派的主张，联手在生存委员会里扩大影响力——但他们采用的，都是合法手段，拓殖派的理念虽然占据主流，但也不是什么千真万确，不能质疑和推翻的真理。 “如果在街头巷尾给街坊邻居发鸡蛋不算‘异常’，那就没什么异常了。” “是吗？” 孟超一半失望，一半困惑。 “是。” 叶晓星朝黑甲虫挥出一道风雷激荡的剑气，顿了一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蓝色家园好像组织了101项目的专家组，搞了一个‘穿越技术研讨会’，日期……就是今天。” “什么！”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急道，“穿越技术研讨会？档次有多高，与会人员都有谁，该不会‘可控穿越技术项目组’的全体成员，都会参加吧？” “差不多，我这边的情报是，101项目的负责人，龙城首屈一指的穿越技术专家，路天行博士，是会亲自主持这次穿越技术研讨会的。” 叶晓星道，“对了，路天行还是蓝色家园的十二名委员之一，也是家园派的灵魂人物，对家园派的理念成形，起到极大的作用。” “我去！” 孟超叫道，“这么重要的大人物，不老老实实呆在超凡塔里研究穿越技术，跑到外面来搞什么研讨会啊！” “这话说的。” 叶晓星道，“像高野那种十几年如一日，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的苦行僧终究是极少数，就算再痴迷技术的专家学者，总也要出来，和同行们进行技术交流的吧？ “更何况，你知道的，生存委员会里，拓殖派一直占据主流，大部分议员并不太乐意给101项目太多拨款，穿越项目的部分研究经费，都要靠企业和各种基金会来解决。 “今天参加研讨会的，不止有穿越专家，还有他们的金主，财雄势大的企业家和家园派议员们，会议的目的，一半是探讨技术，更重要就是伸手要钱。 “现在，101项目好像进入最关键的阶段，每天烧掉的经费都是天文数字，接下去的投资不会是小数目，项目负责人路天行博士不亲自出马，怎么要得来钱呢？” 第三百九十章 将穿越扼杀在襁褓中 “就是说，现在集中在穿越技术研讨会上的，就是家园派的全部骨干，包括技术专家和投资人——只要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家园派就完蛋了，是吧？” 孟超的大脑滚滚发烫，他忍不住拼命揉搓太阳穴，咬牙道，“叶组长，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开研讨会吗？” “君临大酒店。” 叶晓星说，“在星湖区，距离这里很远。” 星湖区在龙城西北部。 和遭到异兽袭击的城南，隔了大半座龙城，遥遥相对，的确很远，看上去也很安全。 孟超却想到了什么，喃喃道：“全城的超凡者和赤龙军精锐小队，都调遣到城南了，就是说，现在君临大酒店附近，防御相当空虚，对吧？” “孟超——” 叶晓星皱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叶组长！” 孟超从吕丝雅手里夺过战术电脑，死死盯着对方，无比认真道，“相信我，君临大酒店即将遭到袭击——如果不是已经遇袭的话。 “异兽今晚砸下血本，搞得这么热闹，但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这里，而是君临大酒店！” 叶晓星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么多巧合叠加到一起，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异兽不早不晚，正好选择家园派召开‘穿越技术研讨会’，技术大佬和有钱大佬聚在一起的时候发动袭击，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孟超连珠炮般道，“目的，对异兽而言，发动这样一场袭击的目的究竟在哪里？破坏龙城的建筑吗，大量杀伤人类吗，在民众中制造恐慌情绪吗？是，这些都是目的，但还不够，远远不够，远远不足以付出这么高的袭击成本。 “毁掉家园派，才是异兽真正的目的！” 叶晓星退出战场，找到一个角落，静静听着：“为什么？” “因为，可控穿越技术，极有可能取得成功，至少是部分成功啊！” 孟超道，“101项目有个专家叫吴海波，是专门负责对外宣传和拉投资的，他经常到蓝色家园来搞科普讲座，偶尔也会透露一些101项目的最新进展，据说，穿越技术已经有眉目了。 “当然，不排除这是101项目为了拉投资，而蓝色家园也想要招募更多成员，在事实上的基础上稍微夸张了一些，但前期投资人对项目进展都相当满意，那些有钱大佬愿意继续大把烧钱，这就说明，他们肯定研发出了一些东西！ “叶组长，你觉得对‘怪兽文明’而言，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是北线攻势的惨败吗？是龙城又涌现出几名新的神境强者吗？ “不是的，这些事情虽然可怕，却未必能彻底扼杀‘怪兽文明’取胜的希望。 “怪兽山脉这么长，丢了怒涛山脉，还有别的更加崎岖和险恶的山脉；异兽的生化技术在不断发展，也未必不能调制出比末日凶兽更可怕的存在，和人类的神境强者抗衡。 “但只有一件事，一旦成功，‘怪兽文明’就只有灭亡，或者被驯化两条路了。 “那就是穿越技术研发成功，龙城和地球之间的通道开启。 “一旦异界和地球的通道真的出现，不管一开始双方究竟能传送多少物资，终有一日，地球上的钢铁洪流能源源不断传送到异界来，甚至，地球有可能直接向异界发动核打击。 “那样的话，就算异兽绞尽脑汁，取得一时的胜利，甚至吞噬整座龙城，都没用了，因为地球人迟早有一天，会将‘怪兽文明’碾个粉碎的！ “过去的怪兽，哪怕是庞大如山岳的末日凶兽，也没有足够的智慧，能理解穿越技术的重要性。 “但你既然说过，异兽极有可能得到了人类卫星城镇的帮助，甚至就是穿越过来后，被严酷环境侵蚀，导致心灵和身体双重畸变的人类，那么，他们一定能理解，穿越技术对他们而言，究竟多么致命。 “他们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研发出穿越技术，然后，把他们押回地球去接受审判的！” 叶晓星沉吟着。 孟超趁热打铁：“我觉得异兽一直在处心积虑要扼杀穿越技术，毁掉整个101项目组，这才是他们渗透蓝色家园的真正目的。 “至于侵蚀林川和高野的心灵，令他们变成自己的傀儡，仅仅是次要目的。 “但是，101项目组位于超凡塔深处，而超凡塔是很多神境强者的修炼以及研究点，遗迹研究所除了101项目之外，还有很多绝密项目在同时进行，防御森严到了极点，异兽不可能直接冲到超凡塔里毁掉101项目组。 “所以，今天，趁着穿越技术研讨会，将龙城所有的穿越专家，以及支持研发穿越技术的有钱大佬，统统一网打尽，就变成异兽最好的选择。 “是，技术的诞生，不是某些人的生死可以决定，但至少，项目组和投资方的全军覆没，会极大延缓穿越技术诞生的时间，或许我们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才能重新将穿越技术提升到今天的程度，也或许——异兽认为，在那之前，就能将我们彻底消灭，将穿越技术永远扼杀在襁褓中！” 即便现在是寒冷的冬夜。 叶晓星仍旧听出满头热汗。 他的脑袋上有一缕缕白烟冒出来。 显然，大脑正在超高速运转，紧张思索孟超所说的可能性。 “我原来一直搞不懂一个问题。” 孟超继续道，“疑似高野的超级沙虫蛰伏了这么久，为什么半个月前要突然冒出来，还搞些毫无意义的破坏——是，过去半个世纪，怪兽一直是这么干的，突然冒出来，踩死一些人类，弄塌几栋房子，爬到高楼大厦上嗷嗷乱叫，我们早已习惯了这套战斗模式。 “但这是因为，怪兽没有智慧，甚至没有自我意识，只是被基因和杀戮本能控制的傀儡，他们根本不能理解，自己正在打一场‘怪兽战争’！ “但高野是有智慧的。 “异兽也是有智慧的。 “如果我们再以过去的战斗模式，来衡量现在的怪兽文明，一定会吃大亏的！ “疑似高野的怪兽，提前半个月浮出水面的原因，就是吸引九组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占用了我们所有的时间和精力，让我们无暇顾及家园派的穿越技术研讨会！” “你的推测，有一定道理。” 叶晓星咬牙道，“但我需要证据。” “片刻之间，怎么可能找到证据？非要证据的话，那就只有再等一两个小时，用穿越专家、投资人，或许还有议员们的尸体来当证据！” 孟超声嘶力竭道，“仔细想想，叶组长，除了毁掉穿越技术之外，对异兽而言，这次袭击还有可能达成一个重要目的，那就是激化龙城内部的矛盾。 “还记得我撰写的那份《毁灭龙城的一百种方法》吗？” “……” 叶晓星说，“那种东西，只要看过一遍，就不可能忘记掉的把？” “那就好。” 孟超道，“随着龙城和异界彻底融合，空间渐渐稳定，以后怪兽们想要再大规模、成建制通过空间缝隙，直接传送到龙城内部，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而在正面战场上，怪兽想要用血肉之躯，硬冲人类武装到牙齿的钢铁防线，就算被他们突破一两处阵地，也要付出惨烈到不可承受的代价。 “所以，我的预测是，拥有超卓智慧的异兽，不会再以大规模正面战场突破为主要战术，而是将主要精力和大量资源，都投入到激化龙城内部矛盾，以人类对抗人类的策略上。 “龙城有什么内部矛盾呢？很简单，首当其冲就是普通人和超凡者的矛盾。 “你能飞，我不能飞；你能喷火球，我不能喷火球；你一拳能打死地狱凶兽，我一拳连剑戟魔猪都打不死；你住豪宅，我住狗窝；你日进斗金，穷奢极欲，我每天加班到死，每个月就赚那么三瓜两枣，连给孩子交学费，让孩子变成‘你’的希望都没有，怎么可能不引发矛盾呢？ “但是，现在的龙城毕竟还没烂到根子上，就算掌控大局的九大豪门，亦不乏身先士卒，赴汤蹈火的勇气；普通人的上升通道，也没彻底关闭，只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拼，成不了神境强者，至少当个残星超凡，还是有机会的。 “在这种情况下，异兽想在短期内激化普通人和超凡者的矛盾，很困难。 “就算最偏激的普通人，也不得不承认，超凡者在享受荣耀和资源的同时，也面临着更大的危险，承担比普通人更重的责任。 “是以，普通人对九大豪门是有所不满，但这种不满，远远没达到彻底掀桌的程度。 “如果我是异兽，就不会选择普通人和超凡者的矛盾入手，而是会选择拓殖派和家园派的矛盾。 “理由很简单。 “因为后一个矛盾，涉及到的利益之争，更加明显和激烈。 “龙城的资源是有限的，生存委员会的预算也是有限的。 “只有一笔预算，如果投入‘新型超高速装甲飞艇’的研发和制造，就无法投入‘可控穿越技术’的研发；如果组织一次新的深入怪兽山脉的大远征，就无法用于‘全城社区防御提升计划’。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拓殖派和家园派不仅仅是理念之争，简直是互相有杀父之仇啊！” 第三百九十一章 激化矛盾 从镜头的晃动可以看出，叶晓星正在来回踱步，紧张思考。 “异兽渗透蓝色家园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是延缓和阻止穿越技术的诞生；第二是激化并利用家园派和拓殖派的矛盾——他们成功利用了这种矛盾，创造出‘林川’和‘高野’这样的人。” 孟超觉得自己越说，思路越清晰。 原本隐藏在前世记忆碎片中，模模糊糊的阴谋，全都像是狰狞丑恶的海底巨兽那样，浮出海面。 甚至，连“妖神之谜”的进度，都在滔滔不绝的分析中，提升了一个百分点！ 这令他大受鼓励，继续顺着这条思路前进，“但是，这是不够的，光是出现一个‘林川’和一个‘高野’是不够的。 “家园派的确反对拓殖派的主张，龙城也有很多反对九大豪门的力量。 “但现在，家园派和大部分‘反九大豪门’力量，都聚集在蓝色家园的旗下，大有以合法手段，夺取生存委员会的主导权的趋势。 “这可不是异兽想要看到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斗争，但并非所有利益之争都是坏事，倘若家园派和拓殖派的矛盾，仅仅局限于双方议员在生存委员会里唇枪舌剑，对龙城而言，说不定还是好事。 “毕竟，九大豪门的权势，的确需要得到限制，而当拓殖派出现暴走的苗头时，也需要有另一股力量，帮他们‘踩刹车’。 “拓殖派和家园派的‘斗而不破’，在龙城的前进之路上保持平衡和稳定，对异兽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异兽不需要一个庞大、有序、合法的蓝色家园。 “异兽需要一个规模更小，但更加激进、极端，放弃在生存委员会用合法方式争取利益，而是堕入黑暗，用暴力去对抗拓殖派，顺便搞乱龙城秩序的邪恶组织！ “如何将现在有可能在生存委员会里占据少数席位，而且随着穿越技术的研发成功，力量越来越强，足以和拓殖派合法竞争的蓝色家园，变成这样一个邪恶组织，以便在组织中培养出更多好似‘林川，高野’这样的人呢？ “答案或许很复杂，但首先一条，就是严重打击家园派，消灭家园派中比较温和，有可能在生存委员会发出声音，和拓殖派妥协的人，剩下的，自然是那些极端，激进，心中充满愤怒和仇恨，和拓殖派势不两立的家伙！” 无论屏幕里的叶晓星。 还是身旁的吕丝雅。 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孟超。 两人的眼睛里，冒出同样疑惑的光芒，仿佛在说：“你究竟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因为这就是未来的现实！” 孟超很想这样吼叫。 在前世记忆碎片中，家园派并未能在生存委员会占据一席之地，和拓殖派进行“斗而不破”的合法竞争。 蓝色家园也分崩离析，至少孟超不记得他们在怪兽战争末期，还搞过什么大活动。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迷失者，赵飞弦”这样的人出现。 那就是一个个新的“林川”和“高野”。 这导致了两个后果。 第一，家园派变得极端化、激进化和暴力化，在内斗中极大消耗了龙城的资源和力量，以至于怪兽战争只能取得惨胜。 第二，失去家园派的制衡，在冲出怪兽山脉之后，再没人能阻止拓殖派的暴走，龙城变成一辆熊熊燃烧的战车，不断加速，冲向末日，却没人能踩上一脚刹车。 而这，就是孟超想要改变的事情。 “相信我，叶组长，君临大酒店一定有情况，现在就抽调人手，能派多少人过去，就派多少人过去，最好找七八个，十来个神境强者，把君临大酒店围起来！”想到这里，孟超激动道。 “听着，孟超，我很想相信你——事实上，我已经有一大半相信你了。” 叶晓星道，“但光是我相信你，是没用的，你应该知道这里的情况！ “无数携带着新型丧尸病毒的蛇虫鼠蚁，正在城南的大街小巷肆虐，很多无辜市民都惨遭毒手，变成了丧尸。 “而且，就算那些暂时没有变成丧尸的市民，躲到了避难所里，谁能确定他们身上有没有携带细小的伤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注入了丧尸病毒？ “现在城南所有的避难所里都是人头攒动，只要里面爆出一头丧尸，极有可能瞬间变成十头，一百头甚至更多的！” “这，应该不可能。” 孟超道，“新型丧尸病毒的发作时间很短的，三分钟内不丧尸化，应该就没问题了。” “别傻了，既然异兽能调制病毒，焉知他们不会研发出一种‘延时生效’的丧尸病毒？” 叶晓星道，“如果我是异兽，就会将不同发作时间的丧尸病毒混用，有三分钟内快速发作的，也有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甚至几天后才会发作的，就像是不定时炸弹，能将破坏效果最大化，也能最大限度制造恐慌。” “……” 孟超无言以对，仔细想想，不得不承认叶晓星的推测言之有理。 叶晓星继续道：“龙城已经有二三十年，没有遇到过大规模的丧尸狂潮了，新一代市民或许很擅长对付怪兽，却并不知道丧尸的厉害，甚至，面对丧尸化的亲朋好友，会心慈手软，还想救治他们。” 孟超道：“感染新型丧尸病毒，的确有一定的治愈几率。” “没错，这就意味着，我们不是简单杀死丧尸就可以，而是要尽可能活捉他们。” 叶晓星咬牙道，“杀死丧尸和活捉丧尸，完全是两码事！” 孟超只能点头：“没错。” “想要消灭丧尸狂潮，最佳时间就是第一头丧尸出现之前，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丧尸的数量会呈几何级数提升，如果到午夜前后还控制不住，那就麻烦了。” 叶晓星道，“更别提，还要消灭所有的蛇虫鼠蚁，要全面检查城南所有的市民，要提防敌人趁乱从地底运送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过来，工作量大得吓人。 “现在，全城几乎所有超凡者，包括你说的神境强者，只要是战斗系的，统统聚集到了城南，即便如此，各条防线上的力量，仍旧相当薄弱，我们在很多地方都顾此失彼，只能眼睁睁看着携带丧尸病毒的蛇虫鼠蚁涌入社区和避难所。 “这时候，你要我从哪条战线上抽调人手，去防御君临大酒店尚未发生的袭击？ “就算我能说服有关部门和神境强者，他们又怎么可能，当着那么多遭受生命威胁的市民的面，脱离激战正酣的战场？ “万一因为我们的分兵，导致丧尸狂潮彻底失控，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市民丧尸化，这个责任，谁来负，谁负得起？” “……” 又是一个孟超无法回答的问题。 这算是“怪兽文明”首次正式登场。 一出手，就是凶悍绝伦的杀招，杀得龙城首尾不顾，难以取舍。 “想想办法，叶组长，想想办法！” 孟超只能咬牙道，“我相信，要策划这么复杂的战役或者说阴谋，光靠异兽在几百里外的怪兽山脉深处遥控指挥，是远远不够的。 “肯定有至少一头极其聪明的异兽，秘密潜入龙城，就藏匿在某处。 “惟其如此，它才能源源不断释放强烈的脑电波，指挥全城怪兽统一行动。 “这头异兽的藏匿地点，无非两个地方，要么城南，要么君临大酒店附近。 “我觉得，它不可能躲在城南。 “因为它非常清楚，随着蛇虫鼠蚁和丧尸病毒的扩散，大批神境强者都会赶赴城南。 “神境强者的感知敏锐至极，就算它躲在地底深处，只要释放强烈的脑电波，就有可能被我们发现。 “所以，它的藏匿地点，一定在君临大酒店附近，它要亲自负责突袭家园派的行动！ “只要我们现在集中精锐力量，赶赴君临大酒店，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就有可能将这头异兽俘虏——我相信，这是一头大家伙，在‘怪兽文明’中的地位很高，掌握的情报也远远比调查局以往抓获的那些所谓‘异兽’多得多，极有可能，扭转整个战局！” 这个极其诱人的可能性，令叶晓星再度陷入紧张的思索。 “没错，蛇虫鼠蚁这样的低等怪兽，本体不可能产生多少智慧，环环相扣的犀利进攻背后，肯定有一个‘主脑’……” 叶晓星狠狠咬牙，像是下定决心。 但是— 不等他回应孟超的请求，画面忽然模糊起来。 通讯频道里，也传来严重干扰的“沙沙”声，根本听不清楚对方的话。 在画面彻底模糊和扭曲之前，孟超看到，叶晓星身后的街道上，飞舞着星星点点，好似萤火虫群般的光点。 无数“萤火虫”，冲出城南的地底，在街道上空和大楼旁边翩翩起舞，组成一条条五彩缤纷的荧光河流。 “幻光虫？” 孟超从前世记忆碎片中，找到一个名字。 这是怪兽战争中后期出现，一种全新进化的飞虫。 看似美轮美奂的外表下，却隐藏着干扰甚至改变人类无线信号传输的能力。 这么大片幻光虫，足以暂时瘫痪城南一带的通讯网络。 第三百九十二章 毁灭之锤 孟超看着半空中五彩缤纷的光河，喃喃道：“异兽的突袭要开始了。” 吕丝雅问：“你怎么知道？” “这种飞虫，体内蕴藏着一颗类似磁石的器官，包裹器官的是非常浓稠的高能物质，一旦他们的翅膀高频振荡，就能激发出强烈的灵磁干扰。” 孟超道，“一只飞虫的灵磁干扰或许算不了什么，但成千上万的飞虫凝聚到一起，就能实施大范围的信息干扰和战场遮蔽，叶组长和我们的通讯，就是这样断绝的。 “但是，强烈的灵磁干扰，也对他们自身造成严重伤害，简单粗暴地说，他们是不断燃烧体内的高能物质，才能维持类磁石器官源源不断的释放，你看到他们绽放出来五颜六色的光芒，就是他们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种由飞虫实施的战场遮蔽，维持不了太长时间，飞虫就会化为灰烬，属于异兽的‘撒手锏’，一定会在最关键的时间点施展出来。 “倘若异兽的终极目标，仅仅是过江隧道这么简单，刚才超级沙虫出现的时候，异兽就应该放出‘幻光虫’，阻断城南战场的通讯了。 “但刚才异兽并没有这么做，甚至对超级沙虫之死都无动于衷，直到此刻，大量人类强者和军队都进入城南，才放出‘幻光虫’，很明显，异兽就是要阻断城南和城西北之间的通讯，让君临大酒店遭遇袭击的消息，暂时不能传输到城南战场上——不用阻断太久，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就足以让异兽杀光或者劫持101项目的关键人物了。 “雅姐，你相不相信我？” 孟超死死盯着吕丝雅。 “我觉得，你越来越像是一个神棍了。” 吕丝雅道，“但既然我们是队友，除了相信你之外，我似乎也没别的选择啊！” “那我们现在就应该赶到君临大酒店去。” 孟超攥紧双拳，道，“沿途再通知所有可以通知的人，哪怕多说服一名强者，和我们一起赶到君临大酒店，就多一分粉碎异兽阴谋的希望，说不定，还能抓住这头藏匿在地底，兴风作浪的异兽！ “而且，我相信叶组长，刚才也已经被我说服，虽然和外界的通讯阻断，他肯定也在积极协调，组织人手，很快会赶赴君临大酒店的。 “也许，我们用不了坚持多久，只要能拖住异兽几分钟，就赢了！” 吕丝雅只思考了几秒钟。 就去找赤龙军小队协调。 因为两人的滑翔翼和立体机动套装，都在刚才的激战中损坏。 吕丝雅向赤龙军小队借了两套军用机动立体套装。 孟超刚刚在过江隧道中悍不畏死的表现，赢得了赤龙军官兵们的尊敬。 他们很爽快就借出了两套速度最快的侦察兵专用高速机动套装，并且敞开了自己的武器库，让两人随意挑选其他装备。 “城南战场似乎遭遇了极其强烈的灵磁干扰？” 吕丝雅一边穿戴装备，一边问赤龙军指挥官。 “是的。” 赤龙军指挥官皱眉道，“除了无线网络彻底瘫痪之外，有线通讯也统统被切断，看来，是那些该死的老鼠，啃断了地下电线和光缆。” “那就糟了。” 吕丝雅看着赤龙军指挥官说，“我们刚刚得到了异兽调查局的最新情报——有确凿无疑的证据表明，城西北的君临大酒店，出现大量怪兽和丧尸，看来，敌人的攻击目标不止是城南这么简单，还要在城西北，我们兵力最薄弱的地方，开辟第二条战线。” 赤龙军指挥官惊呆了：“什么，你们有证据？” “我们组长有证据，正准备传输过来，异兽就实施了强烈的战场信息干扰。” 吕丝雅道，“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亲自去城西北侦查，如果你觉得有必要，也可以将这条情报汇报给上级，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赤龙军指挥官骂了一句脏话，回到指挥车上。 虽然城南的信息被干扰和遮蔽了，但全城范围内，包括城北新开发区，仍旧驻扎着大量赤龙军。 相信这条情报，很快会送到赤龙军高级指挥官面前的。 孟超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等对方钻进指挥车，他才拽住吕丝雅的胳膊，小声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吕丝雅面无表情道，“不是你说，我们应该尽快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吗，赤龙军岂非是现在最可以依靠的力量？” “那你也不能谎报军情啊！” 孟超道，“叶组长哪有什么‘确凿证据’了？” “不然呢？” 吕丝雅理所当然道，“不说组长掌握了确凿证据，而是说一切都源自你的推测，再把你的长篇大论，和这位指挥官，以及他的上级，他的上级的上级，重复三五遍，然后声泪俱下，请求他们相信你的直觉？” “……” 孟超深吸一口气，道，“那你就这么轻易相信我的直觉了？” “我不该相信吗？” 吕丝雅道，“看你说得有板有眼，好像亲眼所见一样，倘若是真的，咱们就立下了泼天的功劳，在异兽调查局里的地位直线上升，连组长都会得到‘领导有方’的表彰，谁又会在乎‘谎报军情’这点儿小事？” “雅姐，多谢你的信任！” 孟超感动极了，“竟然丝毫没考虑过，我推测出错的可能！” “谁说的，我当然考虑过。” 吕丝雅淡淡道，“就算你推测出错，最多白白调动大量强者和兵力，导致城南战场继续糜烂，更多普通人感染病毒，变成丧尸而已——和泼天的功劳比起来，这样的损失完全可以接受吧，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呢？” 孟超无话可说。 加快穿戴装备的速度。 准备将郁闷和怒火，统统发泄到可怜的怪兽身上。 “走吧！” 吕丝雅完成装备，又往自己和孟超身上挂了上百枚手雷。 反正身为地境巅峰和天境强者的他们，负重能力比普通士兵强大十几倍，完全能把自己变成两座移动的军火库。 “等等。” 孟超正欲开启弹射，余光忽然扫到赤龙军装甲车上的一件装备。 “呃，我能借那个吗？” 他很有礼貌地问两名士兵。 士兵面面相觑，慢慢张大了嘴巴。 既然对方不反对，那就是能借了。 孟超跳上装甲车，低吼一声，从装甲车顶上的左侧射击位置，拔出了一挺车载式重型枪榴弹发射器。 这玩意儿是他刚才在过江隧道里用来轰爆超级沙虫的“毁灭者——八联装左轮式枪榴弹发射器”的重装强化版本。 差不多就是儿子和爸爸的关系。 特殊的机械结构，能一口气射出数十枚拳头大小的枪榴弹。 当然，载弹量惊人的另一面，就是重量也相当惊人。 发射时的后坐力，更像是铁锤狠狠轰击。 是以，它也有一个外号。 毁灭之锤。 通常，“毁灭之锤”都是安装在装甲车，装甲飞艇以及固定火力点上使用。 也只有孟超这样力量和射击精度兼具的极品猛人，才能将这玩意儿和整整两大匣子枪榴弹扛在肩上。 “刚才用‘毁灭者’打爆超级沙虫，感觉还蛮顺手的。” 他向目瞪口呆的士兵解释。 在更高级的赤龙军指挥官向他们核实情况之前。 孟超和吕丝雅发动了高速机动套装，在灵能增幅下，一口气跃出数十米，又跳上一栋七八十米的高楼。 接着，就在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钢筋混凝土森林里不断跳跃，几乎呈直线，朝君临大酒店激射而去。 一路上，吕丝雅不断通过自己的私人渠道摇人。 用的当然还是“我们有确凿证据，却因为战场遮蔽而无法传递”这套说辞。 身为吕家第三代，她认识的强者，自然比孟超多得多。 就连自己的父亲，龙城九大超级企业之一，擎天集团的核心高层，她都没有放过。 和父亲结束通话，吕丝雅长舒一口气。 “这次，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你身上了。” 她喃喃道，“孟超，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我，尽力而为吧！” 孟超擦汗道，“虽然我对自己的推测有100%的信心，但你这样的无条件信任，还是搞得我压力好大。” 刚才吕丝雅在摇人的时候，孟超也在不断拨打自己认识的蓝色家园成员的电话，试图向他们发出警报。 但拨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包括赵飞弦在内，好几名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都不在网络中，无法接通。 那些接起电话的，却又都没收到这次“穿越研讨会”的邀请，并不在君临大酒店。 就好像君临大酒店也遭到了信息干扰，甚至已经被异兽毁掉一样。 到最后，孟超都没拨通赵飞弦的电话。 却拨通了他的妻子，肖芳华的电话。 “肖老师！” 孟超激动地跳上半空，简直要在乌云之上翩翩起舞，“你现在哪里，赵飞弦在哪里？” “孟超同学？“ 肖芳华的声音很模糊，像是从海底传来，“我和老赵都在君临大酒店，我们今天有个会，你怎么……” 第三百九十三章 真正的较量，开始! 通讯忽然被切断了。 孟超急得大骂一声。 幸好三秒钟后，肖芳华主动给孟超打来了电话。 “不好意思，孟超同学，这边的信号不太好，你知道，今晚全城都乱糟糟的，你有什么事吗？” 孟超抓紧通讯器，急道：“肖姐，你怎么去了君临大酒店，你的身体……” “没事，预产期是下个月，现在能吃能睡，感觉挺不错的。” 肖芳华笑道，“今天有位我非常崇拜的穿越专家，101项目的负责人，路天行博士，到君临大酒店来做讲座，我来学习一下穿越技术的最新发展，消化吸收后，回到学校，才能讲给孩子们听啊！“ “这……” 孟超喘了口气，又问，“你们这边怎么样，安不安全？“ “你是指怪兽和丧尸么？” 肖芳华的语气严肃起来，“听说城南一带闹了丧尸，规模还不小，搞得全城戒备，所有社区，写字楼和酒店统统要塞化了，我所在的君临大酒店也完成了要塞化，暂时没什么情况，很安全。 “如果有事，我们会马上躲到地下避难所去的，放心好了。” “高手呢？” 孟超怎么可能放心，追问道，“我知道今天是‘穿越技术研讨会‘，很多专家还有投资人都会出席，他们肯定带了很多保镖，包括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里，也有很多战斗力强大的高手吧？” “这个……” 肖芳华迟疑了一下，道，“原本这边倒是有很多高手，但刚刚都飞走了。” “什么！” 孟超叫起来，“飞去哪里？” “城南战场啊，不是说城南的战况非常激烈和复杂，而丧尸这种东西，只有在早期投入大量兵力和资源，将它扼杀在襁褓中，才不会酿成更惨重的危机么？“ 肖芳华道，“龙城都有几十年没遭遇大规模的丧尸狂潮了，听说城南出现丧尸的消息，我们这边的强者都很激动，纷纷赶过去支援，只有老赵，因为我不是快生了嘛，他担心我，就留在这里。” “就是说，现在君临大酒店里，勉强有一战之力的，只剩下赵飞弦？” 孟超头疼道，“专家们呢，那位路天行博士既然能领导101项目，境界肯定低不了吧，他们整个项目组的战斗力怎么样？“ “路博士本身是神境强者，但他走的不是战斗路线，因为大脑消耗太多灵能的缘故，四肢和躯干的强化就相当有限了，遇到危急状况，大概能发挥出相当于战斗系天境强者的实力吧，自保倒是绰绰有余的。” 肖芳华好奇道，“孟超同学，你的语气这么急切，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听着，肖姐，你一定要相信我。” 孟超沉声道，“现在有确凿无疑的证据，证实有一支‘怪兽突击队‘正准备袭击君临大酒店，他们的目标就是以路天行博士为首的101项目全体成员！” 这回，轮到肖芳华惊呼了：“什么？” “别急，更不要慌乱，现在就去找赵飞弦，让他通知101项目的全部成员，立刻撤离君临大酒店。“ 孟超顿了一顿，又道，“大家分散逃跑，逃得越远越好！” “我，好，明白。“ 肖芳华的声音听来有些发颤，却并不算太惊慌失措，她道，“我马上去找老赵，让他带项目组的专家们去地下避难所。“ “不，千万别去地下避难所！” 孟超心说，如果过江隧道那边的超级沙虫仅仅是高野的分身，那么他的本体肯定蛰伏在君临大酒店的地底，或许正等着穿越专家们到地下避难所去自投罗网呢！ “如果可以的话，直接从窗口跳出去，或者从消防楼梯逃跑。” 孟超道，“专家们应该都会飞的吧？“ “这个，应该吧？” 肖芳华迟疑道，“但是，君临大酒店刚刚完成了要塞化，所有窗户都被几寸厚的装甲堵死，只留下拳头大小的射击孔，根本不可能破窗而出的。” “……” 孟超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那就找负责人解除要塞化——变成乌龟壳子的君临大酒店，不再是你们的堡垒，而是你们的囚牢，对方就是要把你们统统困在里面，一网打尽！“ 话音未落，孟超忽然听到对面传来非常尖锐的声音。 “怎么回事？”他的心被狠狠捏了一下。 “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剧烈震动了一下，整栋大楼的灯光，忽然全都熄灭了，我去看看……好像断电了。“肖芳华的声音，颤得越来越厉害。 “该死，敌人准备发动突袭了，肖姐，马上去找赵飞弦，带穿越专家们跑！” 孟超想了想，补充道，“还有，注意自己的安全，你对赵飞弦非常重要！” “我，我知……“ 通讯再次中断。 这次，无论孟超怎么拨，对面始终是一片盲音。 孟超不再说话。 调动周身每一束肌肉，每一块骨骼，每一枚细胞，激荡出最强劲的力量，在高楼大厦之间风驰电掣。 他和吕丝雅如两道闪电般，斜穿整座龙城。 以最快速度抵达城西北的星湖区。 饶是孟超经过红辉玉和蓝原母石双重淬炼，地境巅峰的体魄，都远远突破了疲劳的极限，大小腿一起抽筋，一个趔趄，栽倒在一栋四十多层摩天楼的天台上。 因为惯性实在太大。 他一路翻滚到了天台边缘。 险些从上百米的高空跌落下去。 幸好吕丝雅眼疾手快，在后面抓住他的脚踝，往回用力一拽。 孟超四仰八叉，像个“大“字一样躺在地上。 感觉有人往他的肺叶里塞进去两枚燃烧弹，又好似每一个肺泡里都充满了侵蚀性极强的酸液，每次呼吸，都是锥心刺骨的剧痛。 喘了两口气，艰难爬起来，又觉得胸腹之间翻江倒海，忍不住“哇”一声，吐出大团酸水。 “你脱力了。” 吕丝雅皱眉道，“刚刚在过江隧道里和超级沙虫激战，险些同归于尽，只在医疗舱里躺了半个小时，没有完全恢复，就跑出了磁悬浮列车的速度，你在透支自己的灵能和生命。 “不冥想调息的话，就算赶到君临大酒店，你也不可能阻止任何一头怪兽。” “我……我……我……” 孟超气喘吁吁，“我”了三声，还是说不出半句话。 咬紧牙关，往手臂上注射了一支战场兴奋药剂，又吞了两管高能营养剂，再往自己腿上狠狠捶了几拳，总算恢复了说话和行动的能力。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还想继续前进。 身上的“侦察型超高速立体机动套装“，却发出了”吱吱“的金属疲劳声，彻底瘫痪。 孟超伸手一摸，发现立体机动套装的关节处，温度高得吓人。 几十处精密的齿轮和传动结构，磨损非常严重。 不替换关键零件，完全无法使用了。 吕丝雅也把立体机动套装脱下来，甩到一边，像是一堆支离破碎的金属骨骼。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风驰电掣，她的立体机动套装也不堪重负，瘫痪掉了。 幸好，这里距离君临大酒店已经不远，最多四五百米。 他们脚下这栋楼，是附近最高的摩天大厦之一。 居高临下，极目远眺，就算在夜幕笼罩下，也能清楚看到君临大酒店。 虽然要塞化后的建筑，包裹着厚重的装甲，几乎一模一样。 但别的楼房，从射击孔里总会传来星星点点的灯光。 只有一栋黑黢黢的九层大楼，半点灯光都没有。 这年头，因为没有跨越城市的长途出差需要，“大酒店“就真的只是”大酒店“，客房很少，大多是餐饮，商务，会所以及修炼室，往往不会太高。 孟超一眼就看到了“君临大酒店”的招牌，稍稍松了一口气：“幸好，看来我们及时赶……” 轰！ 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 话音未落，以君临大酒店为中心，周围十几栋建筑下面，忽然传来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响，紧接着就有大团硝烟和粉尘，如火山爆发般冲天而起。 烟雾弥漫中，只见大地开裂，火光冲天，十几栋建筑全都东倒西歪，纵横交错的裂缝像是恶魔的爪子，在建筑外立面上不断延伸。 更远处的建筑，玻璃窗统统震碎。 就连孟超和吕丝雅站在四五百米之外，都能感受到夹杂着烟尘的劲风扑面而至。 “操。“ 孟超非常忧郁地说。 他完全明白“高野分身”会提前半个月浮出水面的原因了。 眼前这么强烈的爆炸，不是高野凭一己之力就能办到——就算他是妖神都不行。 应该是他先在君临大酒店附近楼房的地基下面，挖出了一个个窟窿，再秘密运送大量类似红辉玉，易燃易爆的高能晶石进来，直接在地底制成一颗颗晶石炸弹。 要完成这样的计划，工程量一定不小。 也很容易被异兽调查局发现。 所以，高野和他背后的异兽，故意先放出一条“分身”来打草惊蛇，用三次不太成功的袭击，成功吸引了异兽调查局的注意力。 当叶晓星率领九组所有精英调查员在城南不分昼夜追踪“高野分身”之时。 高野的本体，自然能从容不迫，在城西北的地底，布置致命的陷阱！ 第三百九十四章 在硝烟中突进! 为了防备怪兽攻城。 龙城绝大部分楼房在建造之初，就采用了大量堡垒和要塞专用的结构和技术。 即便数百米高的摩天大楼，往往也采用金字塔和重力坝的造型，底盘庞大，越往上，越往里退，退出来的空间，正好充当高射机枪阵地，戒备高空中的飞行怪兽。 是以，怪兽埋设在地底的晶石炸弹，并没能一下子将十几栋建筑统统炸个粉碎。 即便东倒西歪，朝地面严重塌陷和倾斜，这些建筑的整体结构，仍旧保持完好无损。 里面的市民，除非正好在底层遭遇爆炸的冲击波，安全暂时都没问题。 但爆炸仍在不断发生。 每次爆炸，地面都会猛地震颤一下。 再坚固的楼房，也抵挡不住持续不断的轰击。 崩塌的楼房，渐渐被大地吞噬。 很多居民七手八脚从倾斜的楼房中爬出来。 有些人装备着立体机动套装，直接就从几十米的高空往下跳。 没有立体机动套装，就攀着绳索，一路下滑。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不是爆炸和崩塌。 而是尘土和硝烟。 浓烈的灰雾如张牙舞爪的妖魔，不断顺着窗户和射击孔往楼房里钻，令很多楼房内部都伸手不见五指。 吸入晶石炸弹产生，温度极高，含有大量有毒粉尘的灰雾，市民们看不清出路究竟在哪里，甚至活活窒息。 “那里有大量市民需要帮助！” 孟超心急如焚，“该死，对方首先引爆的不是君临大酒店，而是酒店周围的写字楼和住宅，目的就是制造混乱和大量必须拯救的市民，阻止援军直接进去！” 这时候，君临大酒店周围，也爆开了大量近乎黑色的烟尘。 居高临下，可以清晰看到，对方在君临大酒店底下埋设的晶石炸弹，明显精确许多，是挖空了地基下方的岩层，在四个角上同时引爆，令君临大酒店直接陷入地底，像是凭空矮了一截。 接下来的情况，就被黑色烟尘彻底笼罩，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面对黑色般的烟雾。 孟超觉得，就像面对具象化的，不可逆转的命运。 “去你妈的！” 孟超冲命运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又往心口扎了一针从末日凶兽血液中提取出来的基因药剂。 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头末日凶兽。 两柄崩了口，染了血，不再锋利，却愈发凶悍的战刀交叉在背后，靠锁链和臂膀紧紧相连，紧了紧挂满手雷的战术马甲，又将车载枪榴弹发射器“毁灭之锤”扛在肩膀上，孟超正欲从百米高楼的天台一跃而下。 “快看！” 吕丝雅忽然叫了一声。 孟超回头，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眯眼看去。 只见漆黑的夜空，燃烧的乌云之下，数百枚星星点点的光芒，正朝他们疾速移动过来。 “这是……” 孟超愣了三秒钟，忽然兴奋地一蹦三尺高，狠狠挥舞了一下拳头，“是滑翔背包，是搭载着滑翔背包的天境强者，一个，两个，五个……至少几十名天境强者，正从四面八方赶来！” “还有那里。”吕丝雅又指了指地面。 地面上，一支支由赤龙军快速反应部队组成的钢铁长龙，正以最快速度朝君临大酒店奔驰。 爆炸和硝烟，已经呈现出了“确凿无疑的证据”，相信还有更多军方高手，正在风驰电掣赶来的路上。 两人的通讯终端，不断发出提示音。 刚才吕丝雅发动她的人脉，联系了无数强者。 孟超也联系了自己的导师顾剑波，师娘李英姿，还有燕氏集团精通《波纹劲》的强者，还有“断魂刀”罗武，还有残星会的骨干，还通过秦虎，让他发动更多在城里的资深猎杀者过来。 这些人里面，很多人已经陷入城南战场，暂时联络不上。 联络上的，也有各自的岗位要坚守，职责要履行。 但终究，还是有很多人听说怪兽在星湖区发动突袭的消息，毫不犹豫，八方驰援。 “太好了。“ 孟超闭上眼睛，笑起来，“真正的较量，这一刻才刚刚开始，我们非但没输，还有绝地反击，揪出异兽‘主脑’的机会。 “不管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今晚就是你的死期，这里就是你的末日！” 孟超猛地睁开眼睛。 眼眸深处，满是来自末日的杀意。 一路后撤到天台另一端，他深吸一口气，摆出了蹲踞式起跑的姿势。 “出发！“ 脚下仿佛两枚晶石炸弹爆炸，竟然将天台坚固的钢筋混凝土楼面都炸出两个窟窿，速度瞬间飙至极限，仅仅1.7秒，孟超就扛着一身重装备跨过整座天台，紧接着毫不迟疑地高高跃起，整个人如大鹏展翅般翱翔在半空中。 他一路飞出几十米。 不靠立体机动套装，只靠血肉之躯，就跳到另一栋稍微矮些，高低落差几十米的大厦天台上。 在这里，他毫不停留，甚至不用翻滚卸力，双腿上肌肉、血管和灵纹同时凸显，膝关节和踝关节都像是变成刚柔并济的弹簧，将冲击力化作高速前进的推动力，继续冲刺，再度从第二座大厦的天台，跳到第三座，更矮些的大楼天台上。 就这样，三五次跳跃后，孟超来到浓烟弥漫的边缘。 前方就是正在崩塌的楼房。 此刻，一名怀抱孩童的父亲，正艰难从扭曲变形的窗口爬出来。 他用床单将自己和孩子紧紧捆在一起，手脚并用，试图从陡峭倾斜的外立面，慢慢爬到地底。 但楼房的整体结构，经过不断轰击，已经支撑不住。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楼房内部传来可怕的碎裂声。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震动。 这名父亲脚下一滑，直接从楼房边缘跌落下去。 下面是硝烟滚滚的废墟。 不知是否蛰伏着可怕的怪兽。 孟超不顾一切朝怀抱孩童的父亲跳了过去。 彼此距离实在太远，半空中又没有借力之处，眼看孟超已经跳到最高点，即将下坠。 他闪电射出两道链刃。 一道链刃深深刺入倾斜的楼顶。 另一道链刃卷住父亲和他的孩子。 双臂发力，猛地一荡，将两人送到相对平坦的地面上。 父亲懵懵懂懂，惊魂未定。 看到飘荡在半空中的链刃和孟超，才意识到发生什么事，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冲孟超用力挥手，表达谢意。 孟超正欲示意这位父亲带着孩子，赶紧跑到硝烟外面去。 三人头顶的楼房终于支撑不住，顶部碎裂，崩落大块钢筋混凝土，劈头盖脑朝地面上的父亲和孩子砸去。 “小心！” 孟超大惊失色。 但他头顶链刃扎着的楼面也崩裂开来，一时间失去发力点和平衡。 想要跳到父亲和孩子所在的地方，又怎么来得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眼看成吨重的钢筋混凝土即将把父亲和孩子都砸成肉饼。 他们脚下的地面，忽然诡异颤动起来，一条岩龙破土而出，将他们送出十几米。 轰！ 钢筋混凝土重重砸下，掀起一塌糊涂的烟尘。 孟超落地，不顾一切冲进烟尘深处。 看到灰头土脸的吕丝雅，正满脸郁闷往地上吐口水，口水里满是粉尘。 “谢，谢谢……” 被连续救了两次的父亲，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怀里的孩童，更是哇哇大哭起来。 “不用谢，这都是我们身为超凡者应该做的，毕竟，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斗，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 吕丝雅转身时，已经换了一副笑眯眯的面孔，上前一步，轻轻揉了揉孩子的脑袋，柔声道，“别哭了，相信姐姐，姐姐会把所有怪兽统统打跑的！” 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她以“灵敏者”的天赋，精确操控灵能，安抚了孩子的生命磁场。 孩子果然不哭了，满脸好奇和崇拜地看着吕丝雅。 “去吧，乖乖听爸爸的话，跑到外面安全的地方——赤龙军已经来了，更多超凡者也在赶来的路上，你们不会有事的，龙城，不会有事的！” 吕丝雅微微一笑，撸起袖子，挥舞着拳头道，“至于姐姐，现在就去狠狠教训那些胆敢欺负你的怪兽！“ 此言一出，孩子的目光更像是胶水一样黏在吕丝雅身上，舍不得挪开半步。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孩子奶声奶气问道。 “姐姐就叫……超凡者啊！”吕丝雅甜甜一笑。 目送父亲和孩子离开，孟超的嘴张得能塞下一颗鹅蛋，用无比诡异的目光盯着吕丝雅。 “你真是雅姐？” 他不敢相信地问，“该不会被异兽控制了心灵，或者干脆就是怪兽假扮的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在乎普通人的生命？“ “普通人的死活和我无关，不过，这里有摄像头。” 吕丝雅指了指自己的肩扛式摄像头，微笑道，“我有预感，这次咱们有机会立下泼天的功劳，一定会受到无数表彰，接受很多采访的——倘若记者和市民们发现，原来咱们在执行任务途中，还发生了这样一段小插曲，咱们奋不顾身救人，又做好事不留名，还喊出了生存委员会正在大力宣扬的两句豪言壮语，哇，咱俩不成为‘模范超凡者’，全体市民都不答应啊！” 第三百九十五章 烈焰战神 “……” 孟超挠头，“算了，只要人救出来了，随你怎么说都行。” 在他们身后，越来越多超凡者利用单兵滑翔翼和立体机动套装，从四面八方甚至高空赶到。 赤龙军的装甲车队，亦在烟尘外围构建防线，阻挡有可能出现的怪兽和丧尸，扩散到更多地方。 不少战斗小队，已经突入倒塌的楼房，开始拯救被围困的市民了。 这一幕令孟超松了口气。 能专心致志应付君临大酒店的袭击者。 “我们进去吧！” 他将“毁灭之锤”搂在怀里，在废墟中如履平地，很快抵达烟尘弥漫的酒店门口。 此刻的君临大酒店，至少有三层楼都陷入地底空洞，所谓“门口”，不过是一个被爆炸轰开的，扭曲的窟窿。 而在窟窿附近，黑黢黢的地缝不知通往何方，却有无数怪兽蠕动着爬了出来。 这些怪兽，因为要长期蛰伏在地底，不被人类发现的缘故。 大多是体型中等的甲壳类，节肢类和爬行类怪兽。 数量最多的，是一种俗称为“镰刀头”的虫类怪兽。 它就像螳螂和天牛的融合体，又放大近百倍的模样。 周身长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刺，脑袋前方，更有两支呈镰刀形状的刃肢，大力挥舞时，连钢筋混凝土的墙壁，都能划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孟超和吕丝雅赶到时，已经有数百只“镰刀头”钻进君临大酒店。 里面还夹杂着大量能喷射酸液、毒液和黏液的蝎类怪兽、蜘蛛类怪兽，和比蟒蛇还粗的巨型蜈蚣。 不说战斗力，光说狰狞丑陋的外表，能对人类造成的心灵打击，五彩斑斓的虫类怪兽，绝对凌驾于威风凛凛的狮虎类怪兽之上。 幸好，虫类怪兽的攻击力虽强，但只要打爆他们的甲壳，防御力并不高。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两人纷纷摘下手雷投掷过去。 轰轰轰轰轰！ 大部分“镰刀头”，“金幽灵”和“巨蜈蚣”，仍在普通怪兽范畴之内，可以被热武器消灭。 两人一口气投出几十枚手雷，将虫群轰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无数巨虫都被弹片射得千疮百孔，又被冲击波翻了个底朝天，剧烈抽搐着残肢断臂，怎么都翻不回来。 只有极少数达到“梦魇凶兽“级数的虫群首领，及时避开了弹片和冲击波，冲两人发出尖锐的嘶鸣。 首当其冲，是一种刃肢泛着金属光泽，爬行速度极快，还拥有跳蚤般跳跃能力的大型“镰刀头“。 这种俗称“金镰刀”的梦魇凶兽，因为出色的机动性和锋利无比的刃肢，是普通市民和赤龙军的大敌。 以往怪兽袭击时，经常发生两头“金镰刀”，就能活活撕裂一辆重型战车的惨剧。 此刻，孟超目力所及，至少有十几头“金镰刀”。 其中七八头高高跃起，爬到君临大酒店的高层，用金色的刃肢轻而易举撕裂遮挡窗口的装甲，钻了进去。 其余四五头，则向孟超和吕丝雅跳了过来。 伴随刺耳的尖啸，他们的刃肢交错成了一道刀刃风暴。 轰！ 这风暴刚刚生成，立刻被孟超的“毁灭之锤“打爆！ 车载重型枪榴弹发射器，在孟超怀中，通过肌肉和骨骼的微调，将后坐力完全抵消，射击精度比安装在装甲车上时都高。 几乎每一发枪榴弹，都险之又险划过对方的刃肢，狠狠怼进刃肢之间最脆弱的口器，在口器深处炸开，把“金镰刀”的脑袋炸得四分五裂，一塌糊涂。 即便“金镰刀”只是大脑不甚发达的虫类怪兽。 亦需要头部，来接收地下“主脑“发出的命令。 整个脑袋稀烂如泥，这些“金镰刀”纷纷从半空跌落，在地上猛烈抽搐，刃肢刮擦出一蓬蓬的火星。 孟超大步上前，抵近“金镰刀”，双脚狠狠踩在他们的刃肢上，将“毁灭之锤”滚烫的枪管，深深捅进他们支离破碎的伤口，再度扣动扳机。 伴随阵阵沉闷的响声，这些“金镰刀”的腹腔，统统爆裂开来。 抽出枪管时，微微泛红的枪管上沾满了巨虫的黏液，散发出袅袅白烟和刺鼻的味道。 孟超满不在乎，将“毁灭之锤”重新扛到肩上。 双脚猛地发力，灵能如利刃般从脚底喷涌而出，直接将一头“金镰刀”的金色刃肢，从躯干上扯落下来。 “金镰刀”的刃肢，是长期吞噬富含灵能和稀有元素的矿石，晶石和矿物质聚集道肢体末端形成的，硬度和锋利程度都不亚于人类精心打磨的雪亮军刀，刃肢尖端还有锯齿，进一步提升了切割效率。 孟超挥舞了一下，伴随“呼呼”的破风声，一股奇妙的感觉从指尖流转全身，杀戮欲望瞬间强烈十倍。 孟超咧嘴一笑，将另一条刃肢也扯落下来。 不，这还不够。 还有四头“金镰刀”，总共十条刃肢，都被他扯落。 其中八条捆成一束，横在腰间，另外两条抓在手里，指向不远处的虫群。 饶是没有智慧可言的低等生物，亦被他周身释放出来，冲破天际的杀意，吓得如退潮般纷纷溃散。 孟超前进一步，虫群就要倒退一步，眼看就要退回到他们爬出来的地缝里去了。 就在这时，地缝中又爬出来三头熊熊燃烧的黑甲虫。 “唰！“ 三只比澡盆还大的黑甲虫，背部甲壳纷纷裂开，露出两对硕大无朋的半透明翅膀，上面生长着五彩斑斓的漩涡图案，就像是一枚枚深不见底的鬼眼。 “呼！” 三只黑甲虫飞上半空，猛烈扇动翅膀，洒下大片金粉。 金粉沾染到虫群身上，像是为所有虫类怪兽都注射了一支兴奋药剂，他们重新变得疯狂，摩擦甲壳，翅膀，刃肢和口器，再次发出贯穿人脑的尖啸声。 “鬼眼金翅烈焰虫？” 孟超微笑，露出锋利的牙齿。 这可是……老对手了。 前世害他家破人亡的直接凶手，就是一只鬼眼金翅烈焰虫。 重生后他杀死的第一头超兽，亦是鬼眼金翅烈焰虫。 这玩意儿不但能居高临下，喷射富含油脂的烈焰，打出燃烧弹般的效果。 亦能散播翅膀上的磷粉，刺激黑甲虫和其他虫类的杀戮本能。 如果是两年前的孟超，一定会觉得非常头疼。 而现在…… “噗！噗！噗！“ 三只鬼眼金翅烈焰虫，同时朝孟超喷射出了三团极其粘稠的火球。 孟超不躲不闪，被火焰包围，变成一支明亮的火炬。 然而，火炬之中，却甩出三支“飞刃”。 “金镰刀”的刃肢超高速旋转，在半空中划出三道诡异的弧线，如跟踪导弹般，命中三个目标。 过去的孟超，需要在鬼眼金翅烈焰虫喷射火球的瞬间开枪，抓住万分之一的机会，才能将这畜生打爆。 现在的孟超，却只需要抓住鬼眼金翅烈焰虫喷吐火焰后，片刻的虚弱期，就能用“金镰刀”的刃肢，直接将三只虫子斩成六瓣，歪歪扭扭跌落下来。 孟超周身，仍有火焰缭绕。 毛孔中却喷涌出源自蓝原母石的灵能，在皮肤上形成一道保护层，连半根毛都没烧到，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烈焰战神的架势。 对神经比较低等的虫类怪兽而言，畏惧火焰，尤其是孟超这种移动的火焰，更是刻入基因的本能。 孟超所到之处，虫类怪兽溃不成军，纷纷四散逃跑。 跑得比较慢的，就被孟超挥舞着“金镰刀”的刃肢，大卸八块，狠狠踩爆。 不一时，君临大酒店的入口处，再看不到半头虫类怪兽。 很多虫类怪兽都钻进了地缝，准备在地底深处重整旗鼓，再发动新的冲锋。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两人都将挂满了手雷的战术马甲脱了下来。 拉开保险，他们将剩下所有手雷连同战术马甲，都丢进虫豸攒动，深不见底的地缝。 轰轰轰轰轰轰轰！ 手雷连环爆炸，弹片如绞肉机般蹂躏着虫豸，冲击波在密封的地底传递出去很远，将虫豸体内粘稠的汁液统统挤爆，那酸爽，不可想象。 等最后一声爆炸结束，吕丝雅才单膝跪地，双掌触碰地面，口中念念有词，让灵纹从太阳穴顺着肩膀，手臂和指尖一路流淌，涌入大地，改变岩层的分子结构，令地缝慢慢合拢。 有一条比蟒蛇还粗的蜈蚣，被炸得焦头烂额，晕头转向，想趁地缝没有完全合拢之前钻出来。 吕丝雅却加快了改变物质结构的速度，在“巨蜈蚣”没有完全钻出来之前，就合拢了整条地缝。 “巨蜈蚣”被卡在地里，拼命挣扎，动弹不得。 孟超再度抽出两支“金镰刀”的刃肢，如剪刀般左右交错，顺着“巨蜈蚣“的脑袋狠狠一绞，当即将它的小半截身子都斩落下来。 “走！” 孟超用两支刃肢，分别钉死了“巨蜈蚣“的脑袋和卡在地里的半截身子，不让断口处带有剧毒的汁液到处喷洒，转头对吕丝雅道。 两人抛下满地虫尸，顺着窟窿，大步踏入君临大酒店。 第三百九十六章 怒吼的毁灭之锤 窟窿正对着酒店的走廊。 往里走了十几步，脚下都是粘稠的虫汁，四周则是呛人的黑雾。 回头看时，通往外界的窟窿都看不到了，完全是一片漆黑的迷宫。 “真奇怪。” 孟超喃喃道，“酒店内部并没有发生爆炸，就算烟尘顺着窟窿和射击孔钻进来，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浓烈？“ 正有些摸不清头脑，前方的拐角，忽然钻出一头硕大无朋的甲虫，黑褐色的甲壳上洒满了星星点点的白斑，乍一看，还挺漂亮。 刚才面对“金镰刀”和“鬼眼金翅烈焰虫”都怡然不惧的孟超，此刻却脸色大变，用力拽了吕丝雅一把：“快跑！” “什——” 吕丝雅被他一把拽出去。 两人一个鱼跃，趴到七八米开外的地上。 “噗！” 他们身后，神秘甲虫的甲壳张开，腹部猛地收缩，从外骨骼的排气孔内，喷出一股淡黄色的气体。 比臭鸡蛋还臭百倍的刺激性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饶是孟超拥有地境巅峰的战斗力，仍旧辣得睁不开眼。 身为“灵敏者”的吕丝雅，更是吃了感知过于敏锐的大亏，眼泪鼻涕一塌糊涂，双眼和鼻孔都红彤彤一片。 孟超闭着眼睛，凭借片刻前的记忆，推演对方的位置，狠狠扣动“雷神之锤“的扳机，用了足足五枚枪榴弹，将这头神秘甲虫彻底打爆。 却是又从残骸中，爆出一团臭不可闻的气体。 吕丝雅尖叫一声，不顾地上粘稠的虫汁，双腿乱蹬，倒退几步，又从腰囊中取出一支清洗伤口的药水，倒在掌心，往双眼和鼻孔上一阵揉搓，这才咳嗽着道：“这，这是什么鬼？” “类似椿象的大型节肢类怪兽。” 孟超也忍不住一连打了三个喷嚏，这才道，“椿象就是‘放屁虫’，又叫‘臭大姐’，体内蕴藏着对苯二酚、间甲酚等致癌和可导致基因突变的有毒物质，遇到敌人的时候，能在体内的‘燃烧室’里，通过高温高压反应，将有毒物质变成毒雾喷射出来。 “就算手指大小的椿象，喷射的毒雾就能让人恶心半天，更别说这头长度超过一米的‘巨大椿象变异体‘了！” 怪兽战争前期，巨型椿象并不是经常出现的怪兽。 大概是体内化学物质的反应太复杂，随着体型的巨大化，复杂和危险程度也大幅提升，如果长得太大，还不等它攻击敌人，体内的“燃烧室“往往就自爆的缘故。 但在孟超的前世记忆中，到了怪兽战争后期，巨型椿象的数量却越来越多，释放的毒气也越来越浓烈和致命。 巨型椿象和幻光虫结合到一起，特别是在楼房和地底等密封环境中，能最大限度阻断人类的视线、弹道和通讯，瓦解人类在热武器上的优势，令人类不得不冒着剧毒气体，和怪兽打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幸好他们向赤龙军借来的单兵装备中，分别有一副过滤式的防毒面罩。 虽然不能完全隔绝巨型香椿的毒气，总算聊胜于无。 喘息均匀，一路向前，他们又遇到十几只“镰刀头”、“双尾蝎”和“巨型椿象”组成的虫群。 这次孟超眼疾手快，首先对准巨型椿象开火，在对方激射毒气的刹那，将它的肚子连带“燃烧室”统统打爆。 消灭这股虫群的同时，大楼深处又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 分不清究竟是人类动用手雷和火箭筒的激战。 还是怪兽在地底进一步掏空大楼的地基。 “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101项目组的成员。” 孟超一脚踩爆一头“金镰刀”的脑袋，硬生生将它的刃肢拔下来，又顺势深深劈进最后一条“双尾蝎”的甲壳内，将它直接劈成两瓣，甩去刃肢上的黏液，对吕丝雅道，“能不能感知到，附近灵能最混乱的地方在哪里？” “在，咳咳，在——” 吕丝雅的双眼仍旧像熟透了的桃子一样又红又肿，喉咙也因为吞入毒气，水肿得几乎窒息，她吞了口带血的唾沫，艰难道，“就在左边二三十米的地方，不过，好像隔着四五堵墙壁，绕过去的话，太麻烦了，你等我调息一下，刚才在过江隧道里，透支太厉害，我……“ 她想说的是，等她调息完了，就能激活灵磁力场，重构分子结构，在墙上打几个洞出来。 孟超不等她说完，就伸出拳头，轻轻敲了敲墙壁，随后倒退几步，低吼一声，猛然发力，如狂怒的犀牛，朝墙壁狠狠撞了过去。 这种建筑内部用来分割空间的墙壁，再坚固也有极限。 孟超的灵能如火山爆发，肩膀上浮现出熠熠生辉的灵纹，像是扛着一捆炸药包。 轰！ 他直接在墙上撞出一个人形窟窿，带着满身尘土，扑到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蛰伏着一只“镰刀头“，被突如其来的孟超吓傻了，足足愣了三秒钟，才挥舞着刃肢冲上来。 孟超随手抓住这只“镰刀头“的刃肢，如链球运动员般原地转了三圈，将它狠狠抡到墙上，把人形窟窿，砸得更大了一些，自然也将这头虫豸砸得血肉模糊，稀烂如泥。 “你刚才说什么？“ 他倒提着兀自抽搐的虫尸，转头问吕丝雅。 “……没什么。” 吕丝雅道，“我说，继续，加油！“ “好。” 孟超抛开虫尸，撞向下一道墙壁。 因为这次的冲刺距离更长，撞击也更加猛烈，他眼前豁然开朗，出现在一片还算宽敞的空间。 这里曾是酒店的行政酒廊。 现在却变成了布满虫豸的修罗屠场。 暗红色的应急灯光忽闪忽灭，映照出四周密密麻麻的虫群，都被红芒披上了一层血腥的战甲，显得更加狰狞丑恶。 几十名人类被虫群包围，从满地虫豸的残肢断臂来看，他们一定进行了激烈的抵抗。 但周身血肉外翻的伤口，刀剑上的崩刃和裂纹，以及惨白的面孔和急促的喘息声，无不显示他们的抵抗，也达到了极限。 眼看这支人类的逃生队伍就要全军覆没。 孟超为“毁灭之锤”压上了最后一条又粗又短的枪榴弹链。 枪膛深处灵能撞击晶石，激荡而出的涟漪，恍若一圈圈无形的波纹扩散，吸引了大量巨虫的注意。 孟超微笑，不再吝啬弹药，将穷凶极恶的火龙，朝虫群劈头盖脑地倾泻出去。 七八只“镰刀头“应声射爆，两三头”金镰刀“稍作抵抗，亦在痛苦的嘶鸣声中被他射出拳头大小的透明窟窿，”双尾蝎“，”巨蜈蚣“，”三眼狼蛛“……各种巨大化的虫豸都在孟超的怒吼声中四分五裂。 孟超大步向前，脚下支离破碎的尸骸和黏糊糊的汁液越来越厚，当最后一枚枪榴弹化作毁灭的烟花时，怪兽的残肢断臂，已经没过他的膝盖。 “……” 陷入绝境的人类，都被孟超的神兵天降惊呆了。 看着他手里碗口粗细，枪管发红，沾染虫族汁液后“吱吱“作响，冒出袅袅白烟的车载重型枪榴弹发射器，更是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是剩下的虫豸，以为孟超射空了枪榴弹，可以捡便宜，嘶鸣着冲了上来。 孟超舔舐着干裂的嘴唇，攥紧车载式重型枪榴弹发射器的枪管。 掌心犹如攥着数百度高温的烙铁，鲜血顺着手掌，一路沸腾到了心脏。 他抡起车载式重型枪榴弹发射器，犹如抡着一柄字面意义上的“毁灭之锤”，掀起一道旋风，直接将两只“镰刀头“扫飞出去，又将一头”黑甲虫“砸成肉饼。 雷霆万钧的攻击，吸引了绝大部分虫族的注意力，在他掩护下，吕丝雅终于构造出了一座直径超过十米的灵磁力场，十米范围内，崩落的钢筋混凝土统统凝聚到一起，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岩龙。 吕丝雅的精神力量，化作灵纹，顺着指尖，涌动到了岩龙的脊背上，一路向前，勾勒出错综复杂的鳞片，最终，又汇聚到岩龙的脑袋上，在左右两侧，点燃两团灵火，赋予了岩龙生命。 岩龙张开血盆大口，钢筋变成满口犬牙交错的利齿，朝剩下的虫族扑去。 孟超和吕丝雅两大狠人杀入战场，极大提升了逃生者们的士气，所有人都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激荡出最后的灵能，如猛虎下山，穷追猛打，不一时，就配合两人，将突入行政酒廊的虫族，杀得一干二净。 最后一头“金镰刀”，是被七八名人类乱刃分尸的。 当虫豸的嘶鸣从战场上消失，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四周堆积如山的虫尸，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活了下来。 他们纷纷向孟超和吕丝雅投来感激的目光。 “大家没事吧？” 孟超顾不上喘息，打着手势问，“这里有101项目组的成员么？” “孟超？” 人群中央，传来肖芳华不敢相信的声音。 “肖姐！” 孟超心中一喜，挤进人群，看到被大家护在里面，身怀六甲，脸色惨白的肖芳华。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万能的孟超 “现在什么情况？” 孟超见肖芳华四肢俱全，身上也没什么伤口，稍稍松了口气。 “多亏你及时预警，我找老赵，把消息告诉了参加‘穿越技术研讨会’的所有人。” 肖芳华捧着肚子，断断续续说，“不过，没等我们全部疏散，酒店下面就传来爆炸声，半栋大楼都陷入了地底，很多往下跑的人，都困在黑暗中。 “幸好，我们听你的，是往上跑，想跑到天台去。” 这无疑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也多亏了孟超过去几个月的表现，让赵飞弦和肖芳华都知道，他虽然年纪轻轻，却极有能量，绝不会无的放矢。 是以，收到预警，他们没有片刻迟疑，以最快速度朝天台跑去，有不少人成功逃上天台。 怪兽是从地底发起攻击。 人类的天境强者和神境高手却掌握着磁悬浮之力。 还有各种高射机枪和装甲飞艇，能牢牢占据制空权。 往上跑，比往下跑的逃生几率更高。 可惜，他们刚刚跑到半路上，就遭遇大片虫潮，将队伍冲散了。 赵飞弦等战斗力较高的强者，拼死吸引了大部分高阶怪兽的注意力，给了肖芳华等老弱妇孺争取了逃生的机会。 包围行政酒廊的怪兽，还不算是最厉害的，毕竟是枪榴弹就能解决的普通怪兽。 现在，肖芳华只知道赵飞弦应该在更上面几层。 具体在哪儿，因为通讯混乱的缘故，她也不清楚。 “101项目组的专家呢，特别是路天行博士？”孟超追问。 “我们被冲散之前，老赵一路保护着路博士，现在，现在……“ 肖芳华的脸色越来越白，肚子一抽一抽，疼得说不出话来。 吕丝雅上前，将手放在肖芳华肚子上。 她虽然不是医生，却是“灵敏者”，对灵能和人类的生命磁场，都有极其敏锐的感知。 “你体内有两道全新的生命磁场，越来越强烈了。” 她盯着肖芳华道，“双胞胎？“ 肖芳华咬紧嘴唇，轻轻点头：“预产期是，是下个月。“ “恐怕等不到下个月的。“ 吕丝雅皱眉道，“你就要生了。” “这……” 包括孟超，肖芳华在内，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我，我……“ 肖芳华表情痛苦。 很显然，这里绝不是生孩子的好地方。 刚才一路狂奔，消耗大量灵能，又吸入巨型椿象喷射出来的剧毒气体，她的身体状况，也很难将双胞胎顺利生下来。 吕丝雅道：“这里有医生或者护士么？” 众人面面相觑。 既然来参加“穿越技术研讨会”，自然都是相关领域的专家、投资人或者爱好者，并没有妇产科医生。 部分人倒是有战场急救，缝合伤口，医疗护理的经验，但是，难道要在这里进行剖腹产手术？ 见他们面露难色，吕丝雅扭头看着孟超。 孟超道：“看我干什么？” “我在想，你不是收割者么？” 吕丝雅道，“既然你能从畸形变异的怪兽体内，将盛满酸液，薄如蝉翼的囊肿，一点不破地取出来，那么，剖腹产什么的，应该也难不倒你吧？” 孟超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人类的生理结构，和很多好似节肢类怪兽和哺乳类怪兽结合到一起，不知怎么进化变异出来，乱七八糟的梦魇凶兽相比，还是比较简单的。 人类婴儿，显然也比怪兽体内飞快腐烂的囊肿要强韧得多。 比预产期提前个把月，问题也不大。 但是—— 孟超飞快扫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遍地都是支离破碎的虫尸。 还有花花绿绿，各种可疑的粘稠汁液。 空气中更是弥漫着巨型椿象释放出来的毒气，有致癌和干扰遗传基因的几率。 如果在这里接生甚至剖腹。 搞不好母亲和婴儿都会感染病毒，变成丧尸的。 幸好肖芳华只是动了胎气，羊水还没破。 身为残星超凡，又修炼了1024条支脉的她，身体素质也比普通妇女高得多。 孟超评估了一下她的状况，单膝跪地，从怀里取出一包收割工具。 “放心，全新的。“他向肖芳华解释。 倘若用收割过怪兽的工具，来帮肖芳华治疗的话，就算经过全面消毒，也难免有些膈应。 “你还真会剖腹产啊？”吕丝雅微微一怔。 肖芳华也紧张起来。 “没那么严重，只是帮肖姐稳定一下胎儿的状况，能坚持到外面而已。“ 孟超说着，从工具包里抽出十几根细长的银针，“在收割术的领域中，如何为怪兽安胎和接生，向来是一门极重要的技术——很多怪兽都可以驯化，成为驭兽师最好的帮手，从初生幼崽阶段就开始培养，当然更容易养熟。 “而被人类抓获的怪兽，倘若处在孕期的话，性情往往变得非常焦躁和残暴，一不留神，就容易刺激胎儿，形成滑胎和死胎。 “为了让孕期怪兽乖乖配合人类，很多资深收割者，都掌握这方面的技巧，尽管放心好了。” 这话半真不假。 的确有很多资深收割者，掌握为怪兽安胎、保胎、接生甚至剖腹产的技巧。 但那是“未来”。 要等到怪兽战争结束，人类彻底击败怪兽，令很多怪兽都被驯化，并实现了人工繁殖，此类技巧才会大行其道。 现在，绝大部分野生怪兽，特别是怀孕的怪兽，绝不会轻易被人类抓住。 哪怕抓住，也是极不配合，宁可自残甚至自杀，都不愿被人类驯化的。 孟超回忆着前世记忆碎片中的手法，片刻之后，出手如电，银针一路刺入肖芳华周身灵脉交汇处。 他修炼了一年多的极限流，对1024条支脉了如指掌。 又曾仔细指点过肖芳华修炼，包括肖芳华怀孕之后，他也专程请教过导师顾剑波，帮肖芳华拟定了孕期的修炼方案。 是以，他对肖芳华的灵脉分布和交汇处，也烂熟于心。 他选取的灵脉交汇处，用地球上的古老医学理论来说，就是中脘，足三里，脾俞，肾俞，内关，曲池，太冲，膈俞，太溪，复溜等穴位。 因为异界灵气充裕，人类的生命磁场和整个星球的行星磁场，能产生更强烈的振荡，将灵能顺着银针送入穴位深处，刺激灵脉交汇点，治疗效果比地球上更加明显。 几乎在银针刺入灵脉交汇处的同时，肖芳华满脸的痛苦之色，就稍稍消减了几分。 孟超又将灵能灌注于十指之上，一缕缕灵纹从掌心绽放，缠绕住了每一根指关节，令他的十指柔若无骨，能随意弯折到不可思议的角度，摆出各种高难度的手势。 他帮肖芳华一路按摩了关元，上脘，下脘，章门，百汇等穴位。 眼看肖芳华惨白的脸上，恢复几分血色，孟超收回银针。 吕丝雅再次将手放在肖芳华的肚子上，惊讶道：“两道新的生命磁场，重新稳定下来了！” 孟超点了点头，微笑道：“肖姐，能走吗？“ 肖芳华站起来走了两步，喜悦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众人也纷纷侧目——帮怪兽安胎的技术，已经是闻所未闻，而将这种技术应用到人类身上，更是神乎其技。 “幸好你怀孕期间，都没忘记修炼极限流，灵能顺着1024条支脉，涌入胎儿体内，无论自己还是胎儿都非常强壮，一定能挺过这一关的。” 孟超如释重负，真心实意道。 眼角异火闪耀，跳出一大波贡献值，远远超出常规拯救能得到的数字。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孟超心想，前世的赵飞弦会变成“迷失者“，肯定和家庭遭遇剧变有关。 说不定，正是因为深爱着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惨死在怪兽和超凡者的冲突中，再经过异兽的蛊惑和精神控制，他才会像林川和高野那样，一步步陷入黑暗的深渊。 如果今天不是自己出手，就算赵飞弦能幸存下来，看到的也只是会妻子和两个未出世的孩子，支离破碎的尸体。 这样的惨剧，足以击溃任何钢铁硬汉的最后一道心灵防线，令他们变成心如死灰的行尸走肉，甚至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家庭，就是一个男人最坚固的铠甲。 现在，赵飞弦的命运应该能有所改变，不会再轻易变成“迷失者”了吧？ 当然，前提是他要能活下来才行。 “雅姐，你带肖姐和大家先走，顺着我们刚才开辟的路线，原路返回，外面应该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孟超对吕丝雅道。 今次行动的两大目的。 第一是拯救肖芳华，避免赵飞弦变成“迷失者”。 第二是保护101项目组的专家学者，特别是路天行博士这样的“大牛”。 现在第一条已经完成了。 孟超还要去更高处寻找赵飞弦和路天行。 却没必要拖吕丝雅一起冒险。 老实说，她为了封死过江隧道，消耗了太多灵能，能一路陪自己杀到这里，已经很讲义气了。 敌人既然精心策划了这么久，不可能光派这些枪榴弹就能杀死的普通怪兽，来刺杀101项目组成员的。 孟超隐隐能感知到头顶几层传来阴冷而强大的气息。 至少有好几头地狱凶兽在上面活动。 还有蛰伏在黑暗中，随时有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一切的妖神高野，不，是“地震”！ 以及更加神秘的，能用脑电波指挥这么多怪兽的“主脑”。 吕丝雅点头，带着肖芳华和众人，飞快从孟超撞出来的窟窿撤退。 孟超从遍地虫尸里摘取了一支最大也最锋利的“金镰刀”刃肢，又收割了五枚蝎类怪兽的毒刺，充当匕首，别在腰间，插进靴子里。 正欲继续向上，背后传来脚步声，吕丝雅又回来了。 “怎么，怕我抢你风头？“ 面对孟超惊讶的表情，吕丝雅微笑，“想一个人独吞战功？” 孟超张了张嘴，愣了一会儿，才道：“你对我很有信心啊！” “都说了，我将一切都赌在你的身上，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吕丝雅道，“更何况，一个人前脚端着车载重型枪榴弹发射器将怪兽轰成肉酱，后脚就能给孕妇安胎——这样的人，无论再创造什么样的奇迹，都不奇怪吧？” 第三百九十八章 腐脑虫 “希望如此。“ 孟超倒提“金镰刀”的刃肢，猫着腰在硝烟和毒雾中穿行。 这一层剩下的怪兽不多，少数几头从黑暗中杀出来的怪兽，也被两人轻松解决。 他们很快抵达通往上层的楼梯。 并不宽敞的楼梯，却堵满了人类和怪兽的尸骸。 片刻之前，这里曾发生一场惨烈的激战。 绝大部分人类和怪兽的尸骸，不是被彼此戳得千疮百孔，就是撕扯得七零八落。 也有人死死抱着怪兽，在怪兽的口器插入自己的心脏之时，手里的刀剑也深深刺入怪兽体内，就这样，以一座悲壮的雕像的形态，默默死去。 这样的尸山血海之路，一直延伸到上层。 饶是孟超和吕丝雅这样身经百战的狠人，都觉得触目惊心。 胸膛中不知不觉，翻滚着炙热的情绪。 孟超来到一名服务员打扮的牺牲者面前。 借着应急灯昏暗的光芒，孟超看清楚他瞪着失神的大眼睛，分明是自己的同龄人。 虽然胸前被捅出一个碗口粗细的透明窟窿，大量脏器缺失，脸上却干干净净，只是写满了勇气。 孟超轻叹一声，单膝跪地，帮同龄人轻轻合上双眼。 脑中忽然生出警兆，手下的触感不对，急忙缩手。 从同龄人的眼角，鼻孔和嘴角，忽然涌出几条仿佛寄生虫般细长的红线，朝他的手掌蠕动过来。 “这是……” 孟超先是头皮发麻，随后惊出一身冷汗，“血纹花！” 没错，不单单是这名同龄人。 还有大部分牺牲者，包括被他们斩杀的怪兽残尸之内，都涌出了大片细长红丝，犹如猩红的水草般摇曳、蠕动、生长着。 “哧溜哧溜，哧溜哧溜”。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渐渐汇聚成一条恐怖的河流。 不少四分五裂的尸体，在细长红丝的纠缠下，再度拼凑到一起，组成畸形丑陋的丧尸，以及比丧尸更加狰狞的不死生物。 更有大量原本属于不同怪兽的尸骸，被红丝拉扯，黏合，凝聚到一起，变成长着三五个脑袋，七八条刃肢和几十只眼睛的怪物。 暂时，丧尸和不死生物还在抽搐。 像是他们邪恶的灵魂，还在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过程中。 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苏醒，将整座大厦都变成梦魇、地狱和末日。 而孟超和吕丝雅已经用完了所有的手雷，燃烧弹和热武器。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窜到更高层的楼梯口。 吕丝雅单膝跪地，双掌紧贴楼梯，激荡灵磁力场，改变楼梯的分子结构。 她刚刚将楼梯口的钢筋混凝土弄得稍微酥脆一些，孟超就低吼一声，一脚狠狠踏下。 轰！ 整条楼梯连带上面铺满的丧尸和不死生物都跌落下去。 君临大酒店的层高超过五米。 下面一层因为有行政酒廊的关系，层高比普通楼层更高。 楼梯垮塌，形成七八米的落差，能阻挡丧尸和不死生物片刻。 但新型丧尸拥有极其恐怖的运动机能。 虫类不死生物更是天生的攀爬高手。 这个“片刻”，恐怕比两人希望得更短。 “异兽果然掌握尖端生化技术，将血纹花的特性，和丧尸病毒结合到了一起，能制造出发作时间更短，战斗力更强悍的丧尸和不死生物！ “用不了多久，刚才杀死的绝大部分怪兽——除了那些被彻底炸碎或者烧成焦炭的虫豸之外，都会‘复活‘！ “必须在那之前，找到目标！” 事已至此，吕丝雅反而冷静下来。 深吸一口气，她的耳朵尖和鼻翼都微微颤动起来，双眸更是熠熠生辉，瞳孔周围，环绕着四五枚高速旋转的光环。 显然，将“灵敏者”的天赋，发动得淋漓尽致。 “这条走廊尽头，右转，穿过自助餐厅，再穿过左边的走廊，有枪声！”她非常笃定地说。 两人争分夺秒，发足狂奔。 一路上没有遇到活的怪兽，却见到更多尸体。 无一例外，都长出了细长红丝，显然被血纹花寄生，正在转化成不死生物的过程中。 两人脚不沾地，在无数细长红丝涌来之前，飞也似窜了出去。 穿过自助餐厅，前方的枪声越来越清晰，也能看到黑暗中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枪焰。 但孟超和吕丝雅目力所及之处，却没发现任何一头怪兽。 不知道前方黑暗中的人类，究竟在疯狂射击些什么。 孟超心中一动，对吕丝雅小声说了句话。 吕丝雅微微皱眉，再度将双掌贴在墙上。 “唰！” 探矿师的技能发动，四周墙壁、天花板和地面上，都突起一根根小小的地刺。 因为瞬间生成的地刺太多，每根地刺不可能太长太粗太锋利，最多手指长短，无法对怪兽造成致命攻击。 孟超却死死盯着四周墙壁和天花板，发现左侧天花板上冒出来的地刺，似乎受到什么东西的阻碍，一下子断掉了。 孟超没有丝毫犹豫，闪电般将斜插在腰间的五根蝎尾毒针统统甩了出去。 五根毒针，呈梅花状分布，被他甩出比子弹更恐怖的破空声。 其中三根落空，“夺“一声，深深刺入天花板。 另外两根，却似刺入一头虚空生物，诡异地悬浮在半空，周围渐渐渗出荧光绿的汁液。 “就是它！” 孟超眼底，杀意纵横，猛地踏出一步，“金镰刀“的刃肢自下而上，划出近乎完美的弧度，在黑暗中劈出一道雪亮的刀芒，呼啸着斩向两根毒针之间的位置。 只听“噗嗤”一声，虚空中爆出大片荧光绿色的汁液。 孟超和吕丝雅的脑海中同时传来一声仿佛婴孩夜啼般的惨叫。 一坨仿佛鼻涕虫，章鱼和大脑混合在一起，无法用笔墨形容的东西，从虚空中冒了出来。 孟超和吕丝雅都见过无数畸形丑陋，让人看了会发三天三夜噩梦的怪兽。 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玩意儿丑得，能叫别的怪兽看一眼，就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而且，它像是与生俱来着诡异的力量，会激起镌刻在人类基因深处的恶心和恐惧，连孟超看了，心灵指数都大幅振荡起来。 “是‘腐脑虫‘！” 孟超喘着粗气道，“非但拥有隐形能力，还是制造幻象和心灵控制的专家——它制造幻象的能力，比‘白幽灵‘所属的幻狼一族更强三倍以上！” 心思电转，两人立刻明白了这头怪兽的阴谋。 它隐形藏匿在暗处，却侵入人类的大脑，在人类的视网膜上生成幻象，让人类误以为大批怪兽正在进攻。 里面的人不明就里，只能拼命还击，试图封死这条通道。 结果，浪费大量弹药不说，还被拖延了宝贵的时间。 用不了多久，死去的怪兽都能变成不死生物。 那时候，或许里面的人类，已经没有半颗子弹能用于还击了。 幸好“腐脑虫“虽然拥有强大的心灵攻击能力。 却像“裂空魔眼”一样，近身肉搏能力极差，周身也没披挂着像样的甲壳，只能用隐形能力来勉强自保。 既然被孟超识破它的伪装。 便只有死路一条。 “腐脑虫“结结实实挨了一刀，几乎被劈成两半。 它惨叫着从天花板上跌落，一边挥舞着粗短的触手想要逃跑，一边朝孟超释放出尖锐的精神攻击。 很可惜，它的攻击目标，拥有经受过末日洗礼的灵魂。 孟超冷哼一声，快步上前，双手倒持“金镰刀“的刃肢，贯穿”腐脑虫“的身体，将它牢牢钉死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灵能如洪水般涌入右腿，被灵纹加持的肌肉疯狂膨胀，整条右腿几乎粗壮了一倍，更是从支离破碎的裤管内，涌出赤红色的光焰，形成玄奥繁复的符文。 这是孟超用右腿的三条主脉加上十八条支脉，构造出了孙校长传授给他的绝技《降魔杵》。 孟超狂吼一声，右脚重重踏下，恰似降魔杵以雷霆万钧之力，捣在“腐脑虫”身上，顿时将这头怪兽踩得四分五裂，汁液飞溅，化作肉泥。 随着本体毙命，人类眼前的幻象顿时土崩瓦解。 再加上孟超震耳欲聋的吼声，更是令众人一个激灵，疯狂的枪声戛然而止。 黑暗中的人们面面相觑，兀自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他们眼前的走廊里明明挤满了穷凶极恶的怪兽，怎么一眨眼，所有怪兽统统消失，只剩下一个……宛若神兵天降的人？ “你们中了精神攻击，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孟超叫了一声，将“腐脑虫”的残尸甩开，大步走了过去。 这才发现，走廊尽头是一间小型军火库。 这是很多商厦，酒店和写字楼标配的设施。 为的就是万一怪兽冲进大楼，人类可以最快速度武装到牙齿，展开逐层逐户的激战。 通常小型军火库的墙壁也格外厚实，中间镶嵌钢板，能充当紧急避难所。 这些幸存者明明已经杀出一条血路，冲进军火库里，只要关上合金打造的大门，就能支撑更久。 却被“腐脑虫”控制，沉溺于幻象中不可自拔。 若非孟超和吕丝雅及时赶到，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丧尸和不死生物的狂潮淹没。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们，顿时像刚才的肖芳华等人一样，对孟超充满了感激。 第三百九十九章 还有一线机会! “这里有101项目组的成员吗？有没有见到赵飞弦或者路天行博士？“孟超没时间解释，直截了当问道。 孟超参加过很多次蓝色家园的活动，这里不少人都认识他，立刻表明身份。 他们的确都是来参加“穿越研讨会”的蓝色家园成员。 好消息是，孟超预警及时，大部分101项目组的穿越专家，都提前一步往天台逃去。 那时候大楼里的怪兽还不多，他们应该能安全抵达天台的。 这些人则是与会者里战斗力最强，或者有军队服役经历的，自愿留下来断后，为穿越专家们争取逃生时间。 暂时来说，101项目组还没落到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令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个坏消息，却令他的心脏几乎冻结。 “路博士被怪兽抓走了。” 一名幸存者满脸无奈道，“当时我们护送着路博士和别的穿越专家一路往上跑，身后有很多怪兽正在追击，我们只顾着朝身后拼命开火，却没提防走廊上的电梯。 “结果，当路博士经过一处电梯门口时，电梯门忽然撕裂，从里面钻出来几十头巨型螳螂、蜘蛛和蜈蚣，一下子将我们的队伍首尾截断。 “虽然我们及时消灭了大多数怪兽。 “路博士却被对方用黏液和蛛丝捆绑住，顺着电梯井，拽了下去。 “我们用照明弹试探过，这处电梯井极深，远远超出君临大酒店的正常高度，应该是对方在酒店地底，精确找到电梯井所在，直接打了个窟窿。 “地底情况不明，我们又要保护剩下的专家，再说我们本身的战斗力也稍显不足——真正的强者，全都去支援城南战场了，所以，没人敢孤军深入地底，除了赵飞弦。 “他在怪兽捆住路博士的刹那，就飞身扑过去，试图切断怪兽的蛛丝。 “结果，和一头怪兽一起撞进电梯井，先路博士一步，跌落电梯井的深处，现在生死不明！“ 这可是再糟糕不过的消息。 在某个特定时间段，某个智慧超卓的专家，能发挥无可替代的作用，将某项技术瞬间推进几十年。 反过来说，如果这位专家不幸去世，某项技术停滞不前几十年，直到下一个天才横空出世，才能再现曙光，这也是前沿技术领域，很常见的事情。 而龙城是绝对等不起“几十年”的。 “难道，和前世一样，穿越技术仍旧要无疾而终？“ 孟超深吸一口气，稍稍冷却了滚烫的大脑。 事情还没糟糕到无可挽回的程度。 怪兽并没有第一时间杀死路天行博士，而是将他抓走，为什么？ 是了，既然路博士是首屈一指的穿越专家，101项目的负责人，他的大脑一定蕴藏着高深莫测的智慧，和无数源自超凡塔深处，太古遗迹的秘密。 换了自己是异兽，好不容易逮着千载难逢的机会，也不会轻易将他杀死。 这太暴殄天物了。 抓走路博士，侵入他的大脑，窃取或者拷问出穿越技术和太古遗迹的秘密。 甚至用生化技术调制他的大脑，榨干路博士的最后一滴智慧。 才能将这次作战投入的成本统统收回来，还能大赚一笔。 幸存者告诉孟超，事情就发生在五到十分钟之前。 现在，路博士应该还在君临大酒店附近的地底。 因为孟超和吕丝雅发动人脉，及时向外界传递出去消息，越来越多强者和军队都在赶来的路上，对地底的监控也被提升了一个级数，想要悄无声息将路博士运送出去，并不容易。 黎明来到之前，他们还是有机会，将路博士救回来的。 “听着，大批怪兽马上就会复活，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去天台！“ 路博士虽然重要。 天台上其他101项目组的穿越专家也不能忽视。 否则，千辛万苦救回路博士，却令他变成“光杆司令”，穿越技术恐怕也要泡汤的。 想到这里，孟超直接下达命令。 军火库里总共有十几名幸存者，平日里，或许都是学识渊博的专家，家财万贯的富豪，以及身经百战的资深猎杀者。 此刻，却对孟超言听计从。 赶紧收拾了军火库里剩下的枪支弹药，正欲往外跑，外面的走廊尽头就传来一连串“哧溜哧溜”的声音。 紧接着，是尖锐的嘶鸣，和低沉的咆哮。 一条条畸形扭曲的身影，从应急灯猩红的光芒中浮现出来。 张牙舞爪的模样，犹如地狱魔怪的剪影。 是丧尸和不死生物。 领头的不死生物，就是孟超曾见到过，那头由七八条巨虫尸体拼凑起来的“缝合怪”。 此刻，遍布周身的几十只眼睛，统统绽放出猩红的光芒，目不转睛盯着孟超。 孟超感觉自己的大脑被缝合怪的目光穿刺，心灵指数暴跌。 更感应到身后所有人的脑电波都开始紊乱。 显然是他们的恐惧正在传染，变成“恐惧炸弹”。 “放轻松，不过是一群回魂尸而已，我们能杀死他们一次，就能杀死他们两次，三次，无数次！” 孟超的暴喝，让众人恢复镇定。 想到穿越专家已经被安全送上天台，他们心中稍定，眼中纷纷涌出一往无前的杀气。 没错，既然能杀死一次，就能杀死两次，和无数次。 大不了，就是像过去半个世纪，无数血染龙城的先驱者一样，和怪兽同归于尽而已。 当人类的勇气产生共鸣。 “恐惧炸弹”不攻自破。 所有人的心灵指数，都恢复到了正常范围内。 “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出口？”孟超问道。 还真有一条。 这座军火库设置在君临大酒店的五楼。 已经很接近天台了。 和很多大楼一样，酒店天台上部署着一个防空阵地，有二三十挺高炮和高射机枪，用来防范“裂空魔眼”之类的飞行怪兽。 这座军火库负责为防空阵地存储和输送弹药。 旁边还有一间小小的维修室，平时的枪械检修和更换枪管等作业，就在这里完成。 是以，军火库和防空阵地之间，有一条特殊的输送通道。 刚才幸存者已经查探过了，虽然通道非常狭窄，却也勉强能容纳一两名人类同时爬上去。 他们原本就想顺着这条通道上天台。 却遭到了“腐脑虫”的控制，沉溺在无谓的杀戮中，浪费了太多时间。 “关门，上天台！” 看着越来越多不死生物，组成死亡的潮水，从走廊尽头冲了过来，孟超当机立断。 军火库的大门采用全合金打造，至少二十厘米厚，堪比银行的高阶晶石保险库。 因为实在太重，下面设有滑轨，依靠握把旋转，用齿轮组来开闭。 两名幸存者扑到握把上，卯足了力气拼命旋转。 剩下的幸存者对准走廊开火，十几条火线将整条走廊统统封死，为首的“缝合怪“顿时被射得千疮百孔。 可惜，不死生物的生命形态和普通怪兽截然不同。 简单粗暴说，他们就像是真菌和微生物的聚合体，只是借用了生物的尸体，充当自己的“铠甲”和“武器”而已。 “铠甲”和“武器”受损，并不会将他们彻底置于死地。 “哧溜哧溜，哧溜哧溜”。 “缝合怪”的伤口里涌出大量细长红丝，很快将伤口堵死。 或许是被子弹打掉太多肢体的缘故，它甚至挥舞刃肢，随手扎穿了旁边一头小型不死生物，把这可怜虫牢牢按在自己的伤口上。 伤口喷涌出大量细长红丝，竟然将小型不死生物，都“缝合”到了它的身上。 这一幕令所有人都头皮发麻。 而连续射击下，枪管过热，弹药不足的问题也暴露出来。 火线变得越来越稀疏。 看样子抵挡不了不死生物太久。 正在缓缓合拢的大门下面，却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噪音。 无论两名幸存者怎么摇晃曲柄，大门始终纹丝不动。 “大门卡住了！” 两人趴下检查片刻，绝望地喊叫。 进入军火库的时候，他们也和怪兽发生过一次小规模的交火。 除了“腐脑虫”隐匿到暗处之外，不少怪兽都被他们射得支离破碎，残肢断臂铺了一地。 一头“金镰刀”的残尸，正好倒在大门外面。 而它坚硬的刃肢，就死死卡在大门底下的滑轨上。 因为尸体在军火库外面。 从里面只能看到一小截刃肢，很难把它弄出来。 但现在，当着挤满走廊的不死生物的面，跑到外面去清理“金镰刀”的残尸，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令幸存者落入非常尴尬的局面。 因为大门已经合拢了一半，还剩下最多一米距离。 换言之，留给他们的射界，也就是窄窄的一米，几乎不可能铺开全部火力。 火力削弱一半，原本就不怎么畏惧子弹的不死生物，自然长驱直入，眼看就要杀掉他们面前，跳进军火库，展开残酷的肉搏。 如果说，人类和怪兽肉搏，还有一定的胜率。 和不死生物的肉搏，是稳赔不赚的买卖——就算打赢了，也极有可能感染病毒和血纹花，变成新的不死生物。 正当幸存者陷入绝望之时—— “劳驾，让一让。” 他们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淡定的声音。 回头看时，看到孟超。 和一挺全重225千克，射速每秒钟1200发，可发射19.5毫米口径钨芯脱壳弹，穿甲弹，燃烧弹，晶石弹，子弹比鸡腿粗，枪管比手臂粗，能在三秒钟之内将一头“裂空魔眼”彻底撕碎的“45式重型双管高射机枪“。 第四百章 人间凶器! 看着孟超和这具重金属人间凶器，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具‘45高机‘的’液态悬浮缓震系统‘坏掉了。”有人结结巴巴说。 通常而言，20毫米口径，是高射机枪和高射炮的分界线。 口径超过20毫米，就是他妈的大炮了。 这具，或者说这门19.5毫米口径的高射机枪，是赤龙军在过去半个世纪研发的威力最强劲的枪械，不但能用于空中目标，“高机平射”，将身披重甲的怪兽轰得七零八落，亦是常规操作。 然而，骇人听闻的口径和极度凶残的攻击力，要付出振动和后坐力极其强烈的代价。 为了尽量削弱后坐力，保证射击精度和射手的操控性，这台人间凶器采用了最新型的“液态悬浮缓震系统”。 包括枪机在内，它的浮动座体完全被源自怪兽体内的液态高分子油脂包裹。 这种特殊的缓冲油液不但像是千万根细小的弹簧，能最大程度抵消开火时的振动和后坐力，还有一定的冷却效果，能延长枪管的使用寿命。 军火库里这台“45高机“，却因为机械故障，导致缓冲油液全都漏完了。 失去缓冲，这款暴虐无比的人间凶器，不止是丧失射击精度这么简单。 无论普通士兵还是低阶超凡者，根本没办法驾驭它。 全速开火最多三五秒钟，不是枪口朝天，就是自己被震得内脏撕裂，口吐鲜血。 所以，它才会摆在维修室里，等待更换零件，填充新的缓冲油液。 幸存者们早就发现了它，却没人吃得消驾驭。 万一枪口真的朝天，没射中怪兽倒是小事，子弹射中墙壁，在军火库里形成跳弹，那是真有可能在几秒钟之内，将所有幸存者统统杀死的。 “孟，孟超——” 有人结结巴巴，想要提醒孟超“45高机“的厉害。 孟超却已经将“45高机”的碳纤维复合材料三脚架张开，稳稳架在地上。 从双眸到肩膀，从双臂到掌心，他隐隐泛着金属光泽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纵横交错，华丽至极的灵纹，恍若拥有生命，一路朝“45高机“蔓延过去，缠绕住这尊人间凶器，将金属怪兽和自己的血肉之躯，彻底融为一体。 外面的“缝合怪“，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五米。 幸存者们都能闻到它身上，酸液和毒液散发出的恶臭了。 而它似乎也嗅到了人类身上，鲜美的“肉味”，周身畸形生长的七八具口器同时张开，像是七八张迫不及待的血盆大口。 “我知道。”孟超冲“缝合怪”咧嘴一笑。 话音未落，他已经扣动扳机。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金属咆哮，幸存者们眼前一黑，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夺去了色彩，只剩下“45高机“的枪口，如火山爆发般喷涌着绚烂至极的枪焰。 两条火龙般张牙舞爪的射线，精确穿过一米多宽的大门，瞬间轰出数百颗子弹，一颗子弹都不漏，统统钻进“缝合怪”体内。 不死生物的“不死”，仅仅是针对冷兵器，或者手枪和半自动步枪而言。 在“45高机“这种能在上千米距离上活活打爆一辆轻型装甲车的大杀器面前，就连地狱恶魔都要瑟瑟发抖，什么”不死生物“，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轰轰轰轰轰轰轰！ 噗噗噗噗噗噗噗！ 疯狂咆哮的枪声中，“缝合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烂如泥，和它身后无数千疮百孔的不死生物、丧尸、怪兽一起，被炙热的子弹粉碎，焚烧，蒸发，灰飞烟灭。 仅仅十几秒钟，整条走廊就从血肉横飞，到尸山血海，再没有任何可以活动的东西。 孟超双臂贲张，随着每一枚子弹的激发，1024条支脉都要牵引着肌肉纤维，微调方向和姿态，确保弹道的稳定和精确，来回将铺满走廊的肉泥犁了三遍，这才心满意足地住手。 甩了甩双臂毛孔中渗透而出，密密麻麻的血珠，他长舒一口气，神清气爽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片刻之后，回头看时，微微皱眉：“你们怎么还没走？” “……” 众人很想说，有你这样能把双臂当成人肉缓震器来使用的猛人，你一个人就能把所有不死生物，丧尸和怪兽统统杀光，还有必要走吗？ “我们的弹药有限，枪械的损坏速度很快，怪兽也不会一直傻乎乎从正面进攻。” 孟超解释，“雅姐，抓紧时间，快带大家走！” 他活动了一下充血酸胀的手臂，又深吸一口气，感知着胸膛深处的刺痛，带给自己的影响。 感觉自己还能酣畅淋漓，再射它三五个回合。 问题是子弹。 “45高机”这玩意儿什么都好，就是消耗弹药的速度太恐怖。 短短十几秒钟，一整条弹链就一扫而空。 他只剩下两个弹匣。 而且，他可以勉强承受这尊“不死生物粉碎机”咆哮的后坐力，不代表枪械本身的机械结构，能在没有缓冲油液和冷却液的情况下坚持太久。 眼看更多不死生物踏着尸山血海冲了上来，孟超估计，自己最多再支撑半分钟。 幸存者们回过神来，也发现弹药不足的问题。 在吕丝雅的带领下，他们开启从军火库到天台高射机枪阵地的弹药输送通道，一个接一个爬了上去。 原本，“45高机”需要两人射击小组，才能换成更换弹链和弹匣，进行射击的操作。 孟超却以熟练无比的动作，一个人就完成操作。 当第二波不死生物冲到距离军火库七八米的距离时，人间凶器再度开始咆哮。 没有什么怪物，是一匣子鸡腿粗细的19.5毫米口径钨芯子弹无法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匣子。 “啊啊啊啊啊啊！” 孟超不顾双臂撕裂，鲜血顺着灵纹蜿蜒而下，心脏亦像是遭到战锤的狂轰滥炸。 他始终稳稳控制着“45高机“，封锁整条走廊。 没有任何一头不死生物，能在他的怒吼声中坚持过三秒钟。 直到最后一个弹匣时，孟超才稍稍倾斜射击角度，对准地板狂轰滥炸。 和龙城大部分建筑一样，君临大酒店的楼层之间，至少是厚度接近一米的钢筋混凝土。 但就算再坚固一倍，都禁不住“45高机“这样的蹂躏。 天花板、两侧墙壁和地板，原本就被孟超摧残得酥脆不堪。 再次遭到他的重锤，终于支撑不住，很快变成千疮百孔的蜂巢，整条走廊都崩塌下去。 无数不死生物刚刚冲出走廊，就跌落到了下一层，又被孟超疯狂扫落的钢筋混凝土砸中，一时间，虫汁四溅，惨叫连连。 这时候，最后一名幸存者已经爬进竖直向上的通道。 孟超也射空了最后一颗子弹。 有些依依不舍地抚摸了一下滚烫的枪管，他也钻进通道，奋力向上爬去。 爬了没几步，更多不死生物就冲进军火库。 发现人类都向上逃窜，他们也争先恐后跳了起来，试图钻进通道。 但通道极窄，每次最多容纳一两名人类或者怪兽攀爬。 孟超居高临下，只需要面对一到两头不死生物。 只要小心别被血纹花的细长红丝缠住，自然轻松解决。 眼看幸存者们全都逃上天台。 孟超狠狠蹬踏，将一头不死生物踹回军火库，自己纵身一跃，亦跳上了天台。 就在他闪身而出的刹那。 吕丝雅将一捆天台上弄来的晶石炸弹丢了过来。 孟超一把抄住，顺手丢进通道，自己则鱼跃趴在地上。 轰轰轰轰轰轰轰！ 晶石炸弹落入军火库中，连环爆炸将大量不死生物都撕成碎片，化作五彩斑斓的烈焰，从通道口喷涌而出。 下方的威胁暂时消除了。 孟超环视四周，发现天台上已经聚拢了数百名幸存者。 其中很多人胸口都佩戴着“穿越技术研讨会”的徽章。 也有比较眼熟的蓝色家园的会员。 还有君临大酒店的工作人员。 底下怪兽肆虐的时候，这里就成了唯一的避难所。 “为什么不跳下去？” 孟超知道怪兽和不死生物用不了多久，就会冲上天台，不由皱眉问道。 君临大酒店的底下几层都被地底空洞吞噬，意味着天台和地面的落差变小，区区几层楼的高度，别说超凡者了，就算普通人，只要年轻力壮，平时勤加修炼，也能跳下去的。 “四周都是怪兽。” 吕丝雅指了指天台边缘。 无数怪兽正攀附着君临大酒店的外墙，从外立面直接爬上天台。 虽然天台四角都部署着高射机枪阵地，也能放平扫射。 但射界毕竟不能覆盖整片天台，怪兽的数量又实在太多，一头怪兽被轰成肉酱，便有更多怪兽蜂拥而至。 再加上硝烟、粉尘和怪兽释放的毒雾，不断往上喷涌，天台是重灾区，不但干扰视线，更令幸存者们呼吸困难，难以战斗。 激战中，弹药很快耗尽，一台又一台“45高机”哑火。 越来越多怪兽爬上天台，组成一堵堵蠕动的高墙，将幸存者团团包围。 第四百零一章 狮鹫之舞 眼看怪兽组成的“高墙“不断蠕动，变成”悬崖“。 而这堵象征着死亡的悬崖，下一秒钟就会朝数百名幸存者崩塌下来。 吕丝雅心急如焚，低声问孟超：“喂，你不是很能创造奇迹的么，还有没有逃出生天的办法？” “嗯，倒是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孟超沉吟片刻，摇头道，“还是算了，不可能的。” “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婆婆妈妈的？” 吕丝雅急道，“无论什么办法，死马当活马医了，快说！“ “好，那我说了。” 孟超沉吟道，“雅姐，你是天境强者，我看这里还有好几名天境——虽然大多走的是灵能强化大脑，搞学术研究的路子，战斗力并不太强，好歹都掌控着磁悬浮之力，可以摆脱重力，缓缓悬浮到半空中。 “那我们可不可以这样，首先，你们发动能力，悬浮起来。” 他说了半截，欲言又止。 “然后呢？”吕丝雅快急死了。 “然后，我跳起来，抱住你的大腿，别的幸存者再跳起来，抱住我的大腿，就这样一个抱一个，你们几名天境强者，就能把所有幸存者，都像串糖葫芦一样，拽上半空，飞走。” 孟超说，“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有没有可操作性呢？” “……没有。”吕丝雅冷冰冰地说。 “所以嘛，我也觉得这个想法不太成熟，原本不想说的，你非要我说。” 孟超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只能拼了，快取我的‘45式双联重型高射机枪’和‘八联装左轮旋转枪榴弹发射器‘来！” 吕丝雅一言不发，递给他一支小手枪。 孟超看着吕丝雅。 吕丝雅说：“还有最后三颗子弹，省着点用。” “……妈的，拼了！” 孟超咬牙，接过手枪，暴喝一声，跳到怪兽组成的“悬崖”前面。 “砰砰砰！” 三枚子弹看都不看就激射而出，随后将小手枪都丢了过去，又从腰间抽出伤痕累累的战刀，战焰顺着灵纹从刀尖呼啸而出，形成两米多长，晶莹剔透的刀芒。 无论崩裂多少口子，甚至断了半截。 还是冷兵器，更能品尝到杀戮的快意啊！ 灵能激荡，链刃狂舞，孟超在怪兽中间划出一个大大的“x”，令整堵“悬崖”瞬间崩溃。 不少怪兽摔得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吕丝雅凝聚钢筋混凝土形成的岩龙一口吞下，狠狠撕碎。 “拼了！” “拼了！” “拼了！“ 在两人的激励下，所有幸存者的血性都被激发出来。 机枪子弹耗尽，就用半自动步枪。 步枪子弹耗尽，就用手枪。 手枪也打空了最后一颗子弹，就用冷兵器。 战刀崩断，巨剑碎裂，就从怪兽尸骸上就地取材，甚至拳打脚踢，用灵能狂潮对抗怪兽狂潮，将跳上天台的虫豸，统统扫回天台下面去。 噗！ 孟超链刃交错，斩落一条蟒蛇粗细的“巨蜈蚣“的脑袋，趁它体腔内的毒液还没开始喷洒之时，抡起一脚，将抽搐的残尸踢下天台。 他趁机趴到天台边缘，朝下看了一眼。 顿时头皮发麻，一个“操”字脱口而出。 天台下面密密麻麻都是虫类怪兽。 狰狞丑恶的巨型螳螂，蜘蛛，蜈蚣，还有他们的融合体，将建筑外立面的每一个窗口都堵得严严实实。 似乎意识到人类就要逃出生天。 他们都放弃了对酒店内部的搜索和杀戮，却是卯足了劲儿往上爬，在垂直于地面的外立面上如履平地。 不一时，就有比刚才更多一倍的虫族，再次爬上天台。 而孟超身后，连番血战的幸存者已经伤痕累累，精疲力竭，弹尽粮绝。 看着黑压压的虫潮，所有人都艰难吞了口唾沫。 即便孟超眼底，都浮现出一抹绝望。 但这抹绝望，很快被不死不休的战意取代。 如果101项目的专家组全军覆没。 龙城还是有极大概率走上老路，走向末日。 那么，还不如在这里，战个痛快！ 用锁链将鲜血濡湿刀柄的战刀，牢牢绑在手臂上，孟超深吸一口气，正欲再次挥刀。 吕丝雅却在后面，按住他的肩膀。 “差不多了，逞英雄也该有个限度，我们已经尽力，可以问心无愧了。”她低声说。 孟超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刚才的建议，没有可操作性，因为我的磁悬浮之力有限，不可能拖曳这么多人。” 吕丝雅解释道，“但如果只是你一个的话，或许，我能带你从空中逃走。“ 孟超微微一怔，断然拒绝，“不行，我不可能丢下这么多并肩作战过的幸存者，从怪兽面前落荒而逃！” “可咱们留在这里，除了和他们一起死之外，根本没有丝毫意义！” 吕丝雅低吼，“救人是一回事，给人陪葬是另一回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 孟超承认吕丝雅说得很有道理。 但不知怎么，他脑海中却又浮现出刚才看到那张同龄人惨白的面孔，以及他瞪得大大的眼睛。 直到此刻，他才猛然发现，这名同龄人死去时，嘴角好像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在笑什么？ 是欣慰自己终于没有输给心底的恐惧，能像个真正的龙城人那样，敢于迎着怪兽，站着死去吗？ “雅姐，你说得对。” 孟超叹了口气，“你能陪我一路厮杀到这里，已经很讲义气了，的确没必要白白给人陪葬，那就快走吧，我在后面掩护你！” “你……” 吕丝雅怒道，“你就是个白痴！” “或许吧。” 孟超喃喃道，“又或许，我只是太天真了，只想尽力拼搏到最后一秒钟，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转机？“ 吕丝雅狠狠咒骂一声，再不理会孟超，倒退三步，就准备激荡生命磁场，运转磁悬浮之力，从空中逃生。 另一名浑身是血的天境，却快她一步，摇摇晃晃飞了起来。 岂料，他才刚刚飞起来三五米。 四周怪兽丛中，就有几十道酸液和毒液，劈头盖脑朝他射去。 这名天境超凡，也是101项目组的成员，平日修炼积累的灵能，90%以上都供给大脑，典型的大脑发达，四肢简单，论战斗力，充其量相当于地境武者。 刚才连番激战，别说灵能消耗殆尽，就连周身血液，都顺着伤口流失了上千毫升，脸色白得吓人，飞行速度比蜗牛爬快不了多少，更不擅长空中机动和闪避。 他在半空中手忙脚乱。 顿时被好几道酸液和毒液击中。 在惨叫声中，从半空跌回天台。 非但没能逃生，反而摔裂周身伤口，涌出更多鲜血。 “……” 吕丝雅眼角抽搐，一声不吭，退回孟超身边。 “那什么，对不起啊，雅姐，好像把你拖下水了。”孟超挠头道。 “少废话！” 吕丝雅咬牙，在孟超背后狠狠推了一把，“既然无路可逃，那就只剩一个选项，像在怒涛山脉底下一样，创造新的奇迹！“ 孟超大吼一声，高举战刀，两道刀芒如闪电般交错，不但将当面一只“镰刀头”劈成两半，更将它身后一头“三眼狼蛛”的甲壳斩爆，斩出飞溅的汁液。 而这时候，伴随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从天台下面猛地窜出一头通体金灿灿的巨蝎。 本体长度就超过三米，布满尖刺的蝎尾更有四五米长，周身绽放的金属光泽，显示出甲壳拥有极其强悍的防御力，而肢体前端长着一对不像是蝎子，倒像是螃蟹般巨大而锋利的大钳，更有着将装甲车直接剪断的威力。 甚至连其他虫类怪兽，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那些敢靠近它的怪兽，都被它用蝎尾毫不客气地甩落天台。 “深渊巨蝎？“ 孟超倒吸一口冷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名字。 深渊巨蝎是虫类怪兽中极少数一成年就能达到“地狱凶兽”级数的品种。 甲壳吸收了大量稀有金属和高阶晶石的成分，堪比人类冶炼出的最坚硬的合金装甲。 而两支大钳不仅仅是咬合力强悍这么简单，还能利用筋腱的抽搐，达到高频振荡的效果，进一步提升撕碎猎物的能力。 孟超曾见过被深渊巨蝎撕碎的装甲车。 他用了足足半分钟，才辨认出那曾是一辆“装甲车”。 如果是养精蓄锐的巅峰状态，孟超或许能避开深渊巨蝎坚不可摧的甲壳，战刀直接找到甲壳之间的缝隙钻进去。 但现在…… 孟超看了一眼自己不停颤抖的双手。 漫漫长夜，激战连连，早已超越极限的他，别说十指和手臂上的肌肉，就连括约肌都很难控制住。 深渊巨蝎也感知到了他和吕丝雅的疲惫。 锯齿状的双钳高速震荡起来，发出狞笑般的声响。 蝎尾亦高高举起，毒针绽放着猩红的光芒。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同时跨出一步。 孟超高举布满裂纹，再经受一次斩击就会崩碎的战刀。 吕丝雅亦操纵支离破碎，不断缩小的岩龙，昂起了骄傲的头颅。 就在战刀和岩龙，即将和深渊巨蝎的铁钳狠狠碰撞到一起时。 一束恍若闪电般的流光，从天而降，猛地贯穿了深渊巨蝎的躯体，将它牢牢钉在天台上。 直到两人看清楚，钉住深渊巨蝎的是一柄通体赤红的长枪时，超越音速的呼啸之声，才如滚滚雷鸣般传来，轰击他们的耳膜。 孟超和吕丝雅抬头，看到乌云撕裂，烟尘退散，一头熊熊燃烧的狮鹫，践踏黑暗的夜空，高速俯冲下来！ 第四百零二章 距离天境，半步之遥! 深渊巨蝎不愧是地狱凶兽，饶是被灵焰缭绕的长枪贯穿躯体，仍旧未死，反而拼命挣扎，铁钳和蝎尾在天台上疯狂拍击，砸得天台坑坑洼洼，钢筋混凝土都飞溅开来。 眼看它就要拔出长枪。 燃烧的狮鹫如流星般狠狠砸到它身上。 一瞬间，深渊巨蝎的铁钳和蝎尾统统绷直，躯壳之内仿佛灌入成吨的岩浆，将内容物烧成焦炭，更有一缕缕尖啸的火焰，从甲壳的缝隙间钻了出来。 连火箭筒抵近轰击，都未必能轰爆的防御，就这样被烧得四分五裂。 直到此刻，才有一道人影，轻飘飘落到长枪之上。 脚尖轻点，长枪震荡，狮鹫兽魂张牙舞爪，深渊巨蝎的甲壳都被抖开。 里面除了焦炭便是灰烬，空空荡荡的甲壳，恰似一副散开的铠甲。 深渊巨蝎，秒杀！ 孟超瞪大眼睛，简直要抱住对方的大腿喜极而泣。 全龙城只有一个人，拥有如此霸道的兽魂。 他的师娘，农大武道系金牌导师，天境巅峰的“狮鹫“李英姿！ 和吕丝雅这样半途从“探矿师”转到战斗职业的天境相比，身为兽魂流年轻一辈领军人物，将“兽魂融合术”修炼到炉火纯青的李英姿，才是一条又粗又长的24k金大腿啊！ 不等孟超投入师娘的怀抱。 身后又传来雷霆般的炸响。 仿佛有数百头猛虎同时发出咆哮。 回头看时，孟超看到“断魂刀“罗武手持标志性的厚背虎牙大砍刀，激荡出十几米长的凶焰，朝天台边缘的怪兽横扫过去，一刀就将十几头怪兽横着劈成两半，摧枯拉朽的刀芒压缩空气，形成冲击波，更是将后排怪兽直接从天台扫落。 凶悍，霸道，一刀断魂！ “罗武大师也赶到了！” “狮鹫”李英姿刚刚晋级六星天境不久。 “断魂刀”罗武却是成名已久的资深“灵铠境“。 按他自己的说法，若非心灵修炼还不到家，生怕突破神境后会扭曲人性，走火入魔，他早就有机会更上一层楼的。 两大天境巅峰联袂而至，顿时给天台上的怪兽造成重创，亦给幸存者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还不止。 “唰！唰！唰！唰！” 当更多怪兽在“主脑”遥控下，悍不畏死冲上天台，试图以数量纠缠住两大天境巅峰，剩下怪兽能和幸存者同归于尽时。 乌云中传来锐利的破空声，几十名身穿纳米战斗服和全封闭式战铠的精锐战士重重砸落在地上。 孟超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战铠。 隐隐有种晶莹剔透的质感，不像是纯金属打造，倒像是掺杂了大量珍贵的晶石和怪兽材料，包裹住周身每一寸皮肤，连双眼的位置，都只镶嵌了两列六枚绿莹莹的探头，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是人形的杀戮机器。 每名战士都背负着微型军火库般的全自动武器弹药背囊。 落地之后，背囊自动展开，将两门肩扛式火神炮翻上肩头，手中亦多出两挺威力仅次于“45高机”的重机枪，通过整副铠甲均匀卸力，确保以最精确的弹道，将四条摧枯拉朽的火线，投射到怪兽身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十几名战士同时开火，近百条火线如同镰刀收割杂草般，收割着怪兽的生命。 还有十几台无人机在低空盘旋，通过战术信息链和铠甲接驳到一起，精确指引方向，修正弹道，令杀伤效能最大化。 即便孟超对“机铠流”不是特别感兴趣。 看到这样威风凛凛的强化外骨骼——重火力战铠，还是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是我们擎天集团企业武装中最精锐的‘火神突击队‘。” 吕丝雅的声音，说不出的骄傲，“别看他们只是地境超凡，身上装备的战斗服和铠甲，消耗大量超级合金，又内嵌极品晶石，由符文大师手工镌刻灵符，价值比主战坦克更高！” 孟超来不及咂舌，乌云深处又传来每一名龙城市民都非常熟悉，但每次听到仍旧会热血沸腾的声音。 赤龙军，装甲飞艇部队的蒸汽引擎轰鸣！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九艘装甲飞艇如钢铁般从天而降。 飞艇搭载的武器，口径自然比单兵手持武器要大上数倍。 拥有完善冷却和供弹系统，重火力的持续性也大幅提升。 九艘装甲飞艇在君临大酒店四周盘旋，近百道火线交错成坚不可摧的火墙，任何怪兽胆敢越雷池半步，都会被毫不留情撕成指甲盖大小的碎肉。 除此之外，还有越来越多天境强者，驾驭着滑翔翼从远处赶来。 很多地境强者，亦借助立体机动套装，在高楼大厦之间风驰电掣。 赤龙军的装甲车队，也从硝烟中冲了出来，抵近君临大酒店狠狠开火。 异兽通过地下通道突袭君临大酒店，终究不可能调动太多兵力。 当孟超提前一步判断出异兽的攻击目标时，这场“奇袭”的结局就已注定。 看着越来越多人类强者和战争机械降落在天台以及君临大酒店周围，人类的怒吼，枪炮的咆哮和刀剑的光焰，共同将丧尸、怪兽和不死生物压制下去，孟超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计算贡献值环节。 十五分钟后。 孟超坐在临时搭建的医疗营地一角，一边以霸王龙吃自助餐的架势，疯狂吞噬着不要钱的医疗药剂和高能营养剂，一边眯眼，美滋滋查阅着异火提示的信息。 【击杀普通怪兽“镰刀头”共计213只，重武器射击熟练度+99%，提升至‘“完美级”，贡献值+5312】 【击杀一级梦魇凶兽“金镰刀”共计12只，重武器射击熟练度+12%，贡献值+3411】 【击杀一级梦魇凶兽“三眼狼蛛”……】 【击杀不明级数不死生物“尸虫缝合体”……】 【击杀三级梦魇凶兽“腐脑虫”，重武器射击熟练度+9%，提升至“究极”！】 伴随着“究极”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浮现在眼前。 前世记忆碎片中，自己手持各种口径巨大的人间凶器，轰爆各种牛鬼蛇神和魑魅魍魉的画面纷纷解锁。 信息流如洪水猛兽，从每一条脑沟深处狂涌而出，顺着神经和灵脉流转周身，在每一束肌肉纤维内，都形成操纵各种重武器的肌肉记忆。 和初次觉醒前世记忆相比，此刻的孟超，已经能轻松承受信息炸裂的痛楚，享受狂飙突进的快意了。 提升的，还不仅仅是驾驭重武器的能力。 自从怒涛山脉地底之战后，他已经很久没享受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激战。 数次濒临死亡的绝境，甚至被怪兽将脑袋按进地狱之门，亦激发了蕴藏在基因和灵魂最深处的潜能，将来自末日的力量，更狂暴地释放出来。 这一战足足令孟超增加了十七万贡献值。 而他毫不犹豫将其中十万，都投入到治疗暗伤，贯通灵脉，以及快速消化基因药剂、高能营养剂，提升灵能之中。 随着十万贡献值化作一束束金色流光，涌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孟超感觉体内每一根血管，每一束神经和每一条灵脉都闪闪发亮，像是循环往复的河流，完全融会贯通。 灵能如枝桠，便在清澈而晶莹的河流中生长，甚至要顺着三万六千个毛孔，钻出体外。 孟超摊开手掌，掌心涌出一朵赤红色的灵焰。 心中一动，灵焰高速颤动起来，扩散出一圈圈灵能涟漪，即便闭上眼睛，孟超都能瞬间扫描到周遭三五米的一切。 手指轻轻一勾。 摆放着身边的血焰战刀，便自动跳到了掌心。 “这是……冲上四星‘灵振境界’的征兆！” 孟超心神激荡。 四星灵振境界，能将灵能外放，通过特定频率的振荡，和星球磁场形成共振，并利用这种共振之力，干涉物质的分子结构乃至原子的能量层，初步改变物质在宏观世界中的状态。 吕丝雅将坚硬的岩石，变成柔软的沙土，亦或者张牙舞爪的岩龙，便是这种能力的巧妙运用。 四星，便是天境，主要有“隔空御物”，“磁悬浮”和“干涉物质”三大神通。 现在，孟超已经隐隐触摸到了“隔空御物”的奥秘，距离达成真正的天境，只剩半步之遥。 “短短一年半时间，我就从高考险些落榜，一路狂飙到了天境的门槛上。 “现在的我，论境界，已经比前世更强。 “只要突破天境，就算踏入真正的高手行列，解锁更多前世记忆和异界奥秘的同时，也能改变更多人的命运，进而，粉碎末日的梦魇！” 孟超又将一罐应该稀释十倍后服用的压缩营养剂一饮而尽，随手捏爆坚硬的金属罐头，只觉周身疲惫一扫而空，每一条灵脉中都充盈着炙热的灵能，低头看时，周身伤口全都愈合，皮肤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泽，每一束肌肉纤维都封印着爆炸般的力量。 遥望不远处的战场，竟然有种意犹未尽，跃跃欲试的感觉。 第四百零三章 新生命 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咳嗽声。 孟超回头一看，发现吕丝雅的脸涨得通红，双手用力锤击胸口，腰弯得和虾米一样，咳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她脚下还有一个空的压缩营养剂罐子。 “为，为什么，你可以面不改色把这么多压缩营养剂一饮而尽？” 吕丝雅咳了半天，狠狠瞪了孟超一眼，又扫了一眼他丢在地上的几十个空罐子，一半困惑，一半郁闷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十分钟内，吞下去足够一支军方战术小队，消耗一周的压缩营养剂！“ “呃，我自从在怒涛山脉地底，被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狠狠冲击之后，灵脉和胃口都被撑大了不少。“ 孟超哭笑不得，“雅姐，你当时又没接受多少红辉玉狂潮的冲击，别学我，直接吞噬这些未经稀释的压缩营养剂啊！” “……越来越觉得，你是个怪物了，为什么你才休息了十几分钟，就又生龙活虎，甚至脱胎换骨，好像变得更强了呢？” 吕丝雅轻轻哼了一声，继续道，“不管怎么说，这一局，咱们总算赌赢了，从君临大酒店里救出大量穿越专家、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以及投资101项目的有钱大佬，这可都是战功和人脉啊！ “组长那边，也重新联络上了，既然结果是‘力挽狂澜’，咱们‘谎报军情’也算不了什么，组长会帮我们兜底的。 “事实上，断线之前，组长已经做出了和我一样的决定，就是把所有赌注都下在你身上，虽然当时城南战场的通讯很混乱，他还是力所能及，找到大批强者和军方指挥官，援军才能这么及时赶到。“ 回想刚才那一幕，孟超仍旧心有余悸。 倘若援军再慢三五分钟赶到，结局就是截然不同的惨剧。 幸好，过去一年多抱了这么多大腿，又组建残星会，结交了大量冲锋陷阵的残星超凡，一传十，十传百，消息扩散的速度比病毒还快，最终，阻止了异兽的阴谋。 “现在想想，真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吕丝雅道，“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大概是我平时乐于助人，无私奉献吧？” 孟超微笑道，“爱做贡献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吕丝雅撇嘴。 “雅姐，你今天也做了很多贡献的。“ 孟超认真道，“没有你，我们不可能从君临大酒店救出这么多人，谢谢你，能和我并肩作战，直到最后一刻。“ “别说这么肉麻的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知道的，无论普通人还是穿越专家，他们的死活，和我都没关系。” 吕丝雅淡淡道，“在我眼中，他们仅仅是一笔笔战功，一条条人脉，一块块能让我往上爬的台阶而已。” “无所谓。” 孟超已经习惯了吕丝雅的说话方式，摊手道，“无论目的是什么，把人救出来就好。“ 吕丝雅像是很不习惯孟超这样真心实意道谢的样子，转移话题道：“对了，刚才那名孕妇，姓肖的老师，是你的朋友吧？“ “没错。” 孟超的心又拎了起来，“肖姐怎么样，她还安全吗？” “你姐还真多啊……“ 吕丝雅顿了一顿，又道，“她没事，刚刚生了一对龙凤胎，虽然有些早产，但应该问题不大吧？” “什么！” 孟超跳了起来，“肖姐生了，就在这里，不会吧，我，我们能去看看她吗？” 孟超在隔壁一间全封闭的负压医疗室里，隔着一层透明的抑菌薄膜，见到了躺在无菌室里的肖芳华。 因为她在战场上吸入太多毒气，身上又沾染了一些酸液和毒液，军医担心丧尸病毒或者血纹花孢子会侵入她体内，甚至将两名胎儿都感染成“邪胎”，所以，才如临大敌，维持室内绝对无菌的状态。 谢天谢地，母子平安，或许是怀孕期间也苦修极限流，1024条支脉内充盈灵能，形成第二套免疫系统的缘故，肖芳华将侵入体内的病毒和孢子统统杀死，无论自己还是一对儿女体内，都没检测到任何异样。 这或许是今晚最好的消息。 精疲力竭的肖芳华，累得眼皮都睁不开。 见到孟超来到，浮肿的脸上还是绽放出了真诚的笑容，比划着手势道：“谢谢你，孟超同学，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在她身边婴儿专用的小型医疗舱里，躺着一对皮肤粉红，皱巴巴的小家伙。 老实说，看着有点儿丑。 孟超却流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今晚有很多无辜者罹难。 也有很多勇士牺牲。 但在兽潮侵袭下，却也有新的生命诞生。 此刻的龙城仍是一片黑暗。 或许明天亦是如此，黑暗还将持续很久。 但明天的明天，等这两个小家伙长大成人时，龙城一定会迎来真正的光明！ “老赵呢？” 肖芳华又轻声问道，“孟超同学，有他的消息吗？“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 看来，还没有任何人将赵飞弦从电梯井跌落地底，生死未卜的消息告诉肖芳华。 看着处在生命中最虚弱时刻的肖芳华，孟超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只能攥紧双拳，向肖芳华保证：“肖姐，你安心休息，我们一定会找到赵哥的！” 离开医疗室，孟超的步伐有些沉重。 看着仍旧焦灼的废墟战场，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吕丝雅哪里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急忙道：“你不是吧，连续追踪超级沙虫十天十夜，又在过江隧道跳进它的血盆大口，随后心急火燎穿过整座龙城，到君临大酒店激战一场——你都不会累的么？” “还行吧。” 孟超很想说，自己得到十几万贡献值的滋润，非但疲惫和伤痛都一扫而空，还有种饥渴难耐，喷薄欲出的感觉。 想了想，只是道，“虽然救出大部分穿越专家，但101项目的灵魂人物路天行博士，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再说，策划这次突袭的异兽主脑，肯定就蛰伏在附近，不把它揪出来，总觉得不甘心。” “那也用不着你亲自去揪吧？“ 吕丝雅叹了口气，道，“龙城几千万人口，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打，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脑子，更不是只有你能当英雄的！ “我们已经阻止了异兽的大部分阴谋，也将路天行博士的情报，和你对于异兽主脑的推测，告诉了上头，现在异兽调查局的高手，军方高手，还有包括‘断魂刀‘罗武和’狮鹫‘李英姿在内，很多强者都在监控和搜索地底通道。 “你根本不知道路天行博士和异兽主脑藏匿在哪里，如果他们还在附近，迟早会被强者们找到，如果他们已经逃之夭夭，你又能如何呢，你手头根本一点线索都没有！” “……也是。” 孟超琢磨了半天，不得不承认吕丝雅是对的，“我们好像是没什么可做，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就回去继续吃你的压缩营养剂，再到医疗舱里美美睡上一觉，舒舒服服洗个澡，等着强者们的好消息吧！” 吕丝雅道，“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是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了。” 孟超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朝自己的医疗舱走去。 走了两步，见到旁边医疗舱里躺着的蓝色家园成员——他们都是来参加“穿越技术研讨会”的。 忽然，孟超想到什么，猛地站住。 “等等，雅姐，我发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孟超喃喃道，“发现没有，怪兽并没有对君临大酒店进行无差别攻击，当时酒店里的客人远远不止参加‘穿越技术研讨会‘的专家学者，投资人以及蓝色家园核心成员，还有很多普通客人，服务员和工作人员。 “如果怪兽一层一层杀上去，见人就杀，杀光为止的话，他们根本来不及，这么快杀到高层的。 “仔细想想，怪兽放过了大部分普通客人和工作人员，却是直奔101项目组的成员，特别是路天行博士而去。 “就连我们在三楼行政酒廊里，也只发现被怪兽包围的穿越专家，很多客人和工作人员，早就逃出生天了。 “我的问题是，这些怪兽，是怎么精确锁定101项目组的专家呢？” 吕丝雅微微一怔，皱眉道：“这算什么问题，当然是异兽主脑早就知道研讨会召开的楼层，以及专家们的长相，操纵其他怪兽，直接看到的呗！” “不太可能。“ 孟超摇头道，“突袭君临大酒店的，大部分是虫类怪兽，虫族的视觉系统和人类不同，极难精确识别人类的长相，就好像人类去看这些虫豸，也会觉得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想想看当时的战场，硝烟弥漫，毒雾肆虐，有些地方只有应急灯，有些地方连应急灯都被打爆，完全是一团漆黑，而人类又满脸血污和尘土，简直连爹妈都不认识，你确定，虫族的眼睛，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识别出每一名穿越专家？ “就算那些长着复眼的虫族能识别出目标的样子，连‘巨蜈蚣’这种眼睛只有感光功能的半瞎子，都能精确锁定目标，未免太夸张了吧？” 第四百零四章 内鬼，浮出水面! 被他这么一说，吕丝雅也陷入深思，琢磨了半天，不得不承认：“有道理。“ “还有，很多虫族都没有大脑，就算能用加粗神经索，并套上髓鞘的方式来强化智慧，怕是也处理不了太复杂的信息。” 孟超道，“我的意思是，让虫族聚集到一起，进攻一座人类建筑，这是有可能实现的，但是让虫族处理复杂的图像信息，辨认不同人类面部特征的细微差异，找到并击杀特定目标，而放过目标以外的人，我觉得，这太违反他们的本能，超出神经处理极限了。 “当然，异兽‘主脑‘可以遥控虫族。 “但怪兽可以实施战场信息遮蔽，我们也可以啊，‘主脑‘和虫族之间的信息链接，肯定是断断续续的，它不可能仅凭遥控，就实时控制所有蛇虫鼠蚁的行动。 “还有，最令我奇怪的一点，就是怪兽活捉路天行博士这件事。 “根据幸存者的说法，当时他们保护着路博士和一批穿越专家，一边阻截怪兽的攻击，一边穿过一条走廊，就在这时，突然有大量怪兽从电梯井里钻出来，撕裂电梯门，精确抓住路博士，又毫不恋战，一把将他拽下电梯井。 “这里有两个问题，第一，怪兽怎么知道路博士他们，会从这条线路撤退？ “君临大酒店并非只有一部电梯，当然也不止一条电梯井。 “每一层都有好几条走廊，还有紧急楼梯和逃生通道。 “路博士他们有几十条逃生路线可以选择，怪兽凭什么能提前埋伏到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好，忽略这一点，当时好几十名幸存者穿过走廊，队伍一定拉得很长，怪兽凭什么不早不晚，正好在路博士经过电梯口的时候，突然撕裂电梯门，又将他用蛛丝黏住，拽进电梯井？ “要知道，电梯门关着的时候，就算怪兽和‘主脑’保持视觉信号的连接，也不可能看到走廊上的情况，他们的时机，怎么就选得这么好呢？” 吕丝雅陷入深思，片刻之后，灵光一闪：“这个问题，很简单，幸存者中有内鬼。” “我们原本就知道，异兽对蓝色家园的渗透非常严重，林川和高野就是在蓝色家园遭到了异兽的蛊惑。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被异兽蛊惑，却没暴露出来的家伙，一直潜伏在蓝色家园，以‘狂热的地球派’的面目出现，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这次‘穿越技术研讨会‘，正是蓝色家园筹办，包括会议召开时间、地点、与会人员这些信息，都通过内鬼传递到异兽那里，所以，异兽才能发起外科手术式的精确打击！ “当虫族从地底一涌而出时，内鬼则寸步不离路天行博士，用某种秘密的方法，为怪兽指引目标——你觉得，我的推测怎么样？” “雅姐，可以啊！” 孟超眼前一亮，拍着大腿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我合作这么久，终于也展现出傲人的智慧了！” 吕丝雅愣了一下：“啥？“ “没啥，蓝色家园有内鬼，但嫌疑对象实在太多，我一直无法缩小怀疑对象的范围，现在看来，内鬼就是当时紧跟着路天行博士的幸存者之一。” 孟超话锋一转，道，“但这个推理，只解决了‘路天行博士被俘‘的疑问，却没解决怪兽能精确锁定所有穿越专家和与会人员的疑问。 “总不见得，每位专家和投资人身后，都跟着一个内鬼吧？” “这……” 吕丝雅脸上的喜色，再次被困惑吞噬，她来回踱步，摇头道，“我不明白，难道怪兽有办法给每个‘穿越研讨会‘的与会人员，都提前打上标记？“ 孟超的眼睛越瞪越大，忽然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没错，就是这个，提前标记！” 吕丝雅仍旧不明白：“怎么标记？” “想想看，与会人员和酒店里的工作人员，还有别的客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有什么东西，是与会人员独有的，而别的客人和工作人员统统都没有？” 孟超满心期待地看着吕丝雅，三秒钟之后，就忍不住自己说出答案，“徽章！他们别在胸口，‘新纪元57年度穿越技术研讨会‘的纪念章！” 吕丝雅想了想，点头道：“没错，每一名与会人员的胸口，好像是别着一枚徽章。” “通常召开大型会议的时候，会务方都会发放一些识别标志，让与会人员能进出会议场地，接触与会的专家和投资人，或者到行政酒廊和自助餐厅去免费用餐什么的，但一般来说，识别标志都是胸牌，对不对？“ 孟超道，“刚才看到幸存者胸口的徽章时，我就感觉非常奇怪，因为很少见到用徽章来充当识别标志的。 “要知道，蓝色家园本身就有自己的组织徽章，用‘胸牌+组织徽章’的方式不就好了吗，何必特意打造一批全新的纪念章呢？ “如果是充当会议的小纪念品，通常会订制一批钢笔啊，书签啊，数据存储器之类的，纪念章这种东西，一般还是参加战斗，或者英模表彰会的时候，用得比较多吧？ “当时，我心里就生出了怀疑的种子。 “可惜，不死生物和蛇虫鼠蚁连番上阵，殊死搏杀中，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古怪。 “这批纪念章一定有问题。 “之所以不用蓝色家园本身的组织徽章，是因为很多人都有旧的组织徽章，不好动手脚。 “之所以不用胸牌，是因为胸牌太轻太薄，难以动手脚。 “之所以不用钢笔，书签和数据存储器之类的小纪念品，是因为没办法确保，专家学者在逃生时，还会随身携带这些小纪念品。 “只有在会议召开前，签到的时候，发放动了手脚的纪念章，甚至安排几名工作人员，帮那些上了年纪的专家学者，将纪念章别到胸口，才能确保他们一个个都被打下‘标记’，而这些标记，又不会在逃生时被甩掉。 “那么，内鬼的嫌疑范围，就极大缩小了。 “打造这批纪念章的人，负责发放和帮助与会人员佩戴纪念章的人，在这些人里，逃生时寸步不离路天行博士的人——这个人，或者这些人，就是内鬼！” 吕丝雅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孟超，嘴巴越长越大。 “别，雅姐，我知道你的钦佩之情已经喷薄欲出了，但现在还不是目瞪口呆的时候，我们必须确认这一猜测。“ 确认纪念章有没有被人动手脚，也很简单。 几乎所有幸存者都集中在医疗营地里。 因为酒店内的酸液和毒液污染实在太严重，新型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又太诡秘了，即便看上去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甚至毫发无损，也不敢保证一定没有感染病毒和孢子。 所以，从大楼里营救出来的人，都要隔离治疗，测试和观察。 孟超和吕丝雅，一个是地境巅峰，一个是天境强者，又曾得到过蓝原母石的淬炼，免疫机制固若金汤，是最早完成筛查，确认没有感染的人。 还有一些幸存者，也完成了抽血和咽喉采样，正在等待测试结果。 里面有很多蓝色家园成员。 他们胸口都佩戴着“穿越研讨会”的纪念章。 孟超问一名熟识的蓝色家园成员，借来了他的纪念章，托在掌心。 第一感觉，入手颇沉，不像是一般徽章使用的轻盈合金，倒像是金银等贵金属打造。 整枚徽章还是以蓝色地球为主体，但地球周围，环绕着一条晶莹剔透的隧道，以没头没尾的莫比乌斯环的形态连接。 徽章打造得异常精美，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令孟超都有些爱不释手，难怪与会人员都把他佩戴在胸口。 孟超将徽章交给吕丝雅。 吕丝雅的双眸绽放出荧光，光芒呈放射状，从眼窝一路延伸到眉心和太阳穴。 她发动“灵敏者”的天赋，盯着徽章看了半天，又伸出拇指，轻轻摩挲，感知，片刻之后，喃喃道：“我感应到了一种非常诡异的……放射性？这枚徽章在打造的时候，掺杂了一些极其罕见的放射性矿石，或者稀有晶石成分。 “放射性很弱，不至于危害人类的健康，也很难被一般的超凡者感知到。 “但虫族的感知系统和人类不同，我不确定，或许在虫族的感知中，佩戴了这种徽章的人，就像是黑夜中举着火炬那么鲜明。” 孟超也从随身携带的收割者工具包中，取出了几支试剂。 把徽章放在一个金属托盘里，轻轻滴下几支试剂，当滴到第三支的时候，粉红色的试剂和徽章产生反应，冒出大量气泡。 “是生物材料，这批徽章在打造的时候，掺杂了怪兽骨粉之类的生物材料。“ 孟超眯起眼睛，眼底放出锐利的光芒，道，“虽然没办法确认，究竟是什么类型的生物材料，但一枚普普通通的纪念章，有什么理由，要掺入放射性物质和生物材料呢？” 第四百零五章 锁定目标，追击! 保险起见，孟超又找了一名与会人员，借来第二枚徽章。 两枚徽章都含有微弱的放射性，也都能和生物试剂发生反应。 然而，收割术炉火纯青的孟超，却敏锐分辨出两枚徽章的重量，有着细微的不同。 “制造这两枚徽章时，掺杂的放射性物质和生物材料比例，是不一样的。” 他沉吟道，“这样的话，他们释放出的放射性和信息素，也有强度和浓度的分别。“ 孟超心思电转，很快想到原因。 两枚徽章，一枚是从普通与会人员胸口摘下来。 另一枚却来自101项目的穿越专家。 很容易就能猜到，穿越项目的灵魂人物，路天行博士佩戴的那枚徽章，掺杂了最多的放射性物质和生物材料，在虫族眼中，能释放出格外耀眼的光芒，和无比浓烈的信息素。 这就是怪兽能精确定位项目组成员，包括路天行博士的原因！ “这些徽章，是谁负责打造的？” 孟超急忙问几名与会人员。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满脸茫然，并不知情。 “肖姐！” 孟超没有气馁，立刻道，“她是赵飞弦的妻子，赵飞弦是蓝色家园十二名委员之一，她一定知道！“ 果然，当他们再度找到昏昏欲睡的肖芳华时，后者给了他们答案。 “是老赵的一个朋友‘周天水‘提供的。“ 肖芳华说，“老赵负责这次研讨会的会务工作，原本想着订制一批胸卡，再加上数据存储器当纪念品就行了，周天水却说，他是做废旧金属回收生意的，刚好有一批不错的旧金属，可以用来打造徽章，庆祝101项目取得阶段性成果。 “周天水是坚定的家园派，平时就很热心蓝色家园的大小事务，老赵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把事情交给他去处理。 “三天前，他果然拿来一批非常精美的纪念章，简直比蓝色家园的组织徽章更好看，老赵很高兴，还把徽章拿来给我看，所以，我印象很深。” “周天水？” 孟超闭上眼睛，回忆了三秒钟，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笑口常开，弥勒佛般的胖子形象。 他在蓝色家园的活动中，见过周天水几次。 印象最深的一次，周天水披着地球时代的长袍，喝得醉醺醺的，吟唱着千古流传的诗篇，结果一不留神，被桌腿绊倒，摔了个四脚朝天，连小一号的长袍都撕了个口子，惹得所有人都忍俊不禁。 这是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些蠢笨的人物。 毫无“林川”，“高野“甚至”赵飞弦“的锋芒。 是以，孟超一开始在调查蓝色家园的时候，有意无意，将周天水忽略过去。 直到此刻，他才猛然惊觉，周天水刚才就混在军火库的幸存者里面。 军火库的幸存者，就是护送路天行博士的那支队伍。 如果内鬼是制造徽章，并且和路博士寸步不离的人，除了周天水，不会有第二个答案了！ “快回去，周天水应该还在医疗营地里隔离！“ 孟超扭头就跑。 “这家伙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还敢潜伏在幸存者里面？“ 吕丝雅咂舌。 “他的伪装相当完美，若非嗅觉敏锐至极，而智慧又高深莫测之辈，极难抽丝剥茧，揪住他的尾巴，他为什么不敢留下？“ 孟超冷哼道，“毕竟，异兽的图谋没能成功，有他在，搞不好还能发动第二轮打击。 “等蓝色家园元气大伤，他也更有机会爬到高层，比如代替赵飞弦，成为蓝色家园的委员，将这个合法组织，改造成非法，极端，激进的暴力组织，实现异兽激化龙城内部矛盾的目的！” 说话间，两人旋风冲进医疗营地中的隔离区。 “周天水呢？“ 孟超扫视一周，没发现对方的身影。 “老周的筛查报告出来了，他没感染病毒或者孢子。” 一名熟识孟超的幸存者道，“所以，刚刚和别的未感染者一起，搭乘救护车，送往市区的医院里去了。” 孟超暗骂一声，又问：“几时走的？” “大概两三分钟前，你们前后脚，刚好错过。”幸存者道。 那就还来得及。 孟超一边让吕丝雅通知医院方面，立刻截停周天水搭乘的救护车。 现在这辆救护车应该才开到战区边缘。 未免引起周天水的怀疑，就说临时还要再加两名通过检测的伤员。 一边从收割者工具包中，取出一罐凝胶喷雾，从头到脚把自己喷了个遍，特别是头发，腋下和其他体毛浓密的地方。 很快，医院方面就传来回音，救护车在两条街之外等他们。 吕丝雅又通知了擎天集团的企业武装“火神突击队”，以及异兽调查局的精英调查员。 孟超却怕夜长梦多，第一时间赶到两条街之外。 救护车孤零零停在黑暗中。 孟超深吸一口气，轻轻揉搓了一把面孔，调整微表情，满脸微笑地上前。 救护车后门打开。 里面坐着六名轻伤员，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 因为伤势不重，病毒和孢子的检测结果又都是阴性，劫后余生的轻伤员们，神色都很放松。 见孟超这个力挽狂澜，救了他们性命的猛人来到，全都在车厢内弯腰站起，连声道谢，热情地将孟超拉上车来。 孟超一眼就看到周天水蜷缩在驾驶座后面的角落里。 见他来到，周天水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精芒。 紧接着，满脸肥肉挤成一朵喇叭花，笑道：“孟会长，今天实在太感谢你了，若非你大发神威，我们的小命恐怕都要交待在这里——以大学生的身份，能成为残星会的会长，果然不是凡人啊！” “周哥客气。“ 孟超眯起眼睛，从救护车的后视镜中，看到自己身后的情况。 吕丝雅正带着一队“火神突击队“，从街尾分两列包抄上来。 孟超猫腰上前，继续笑道：“周哥，咱们挤挤，其实在上回‘地球诗词鉴赏会’中，听你吟诗作对，我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正好有机会，咱们好好聊聊。” “行啊！“ 周天水一拍大腿，似乎不疑有他，屁股一拱，让出空位。 孟超上前，正欲落座，两人目光接触，都看到彼此眼底迸射的火星。 孟超头皮发炸，危险的预感如冰锥般直刺天灵盖，在意识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本能地喊了一声：“大家快跑！“ 来不及了！ 轰！ 小小的救护车内，爆开一团刺眼的光球，冲击波如排山倒海的巨浪，将所有人都推向窗口和车门，车窗统统崩裂，车厢亦由内向外撕开。 刹那间，孟超眼前一片惨白，耳朵里更是湿漉漉一片，炸得鲜血直流。 是震撼弹。 这种非致命性武器，原本是专门为了活捉怪兽而研发的。 岂料，研发出来才发现，威力实在太大，虽然只是强烈的闪光和震荡，未必能取怪兽的性命，却往往把怪兽轰成严重的脑震荡，根本无法驯化或者研究。 却不知，周天水如何看出破绽，知道孟超是来抓捕自己，毫不犹豫引爆了暗藏的震撼弹。 几名医护人员和轻伤员，全都鲜血狂喷，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救护车。 孟超脑子里，也似开了间百货商场，还是周年庆，所有货品统统五折时的百货商场。 用了好久，才让灵能重新涌入大脑，贯通血管和神经，渐渐恢复视觉。 抬眼看去，发现周天水从碎裂的挡风玻璃窜出救护车，正在黑暗的街道上夺路狂奔。 别看他体态臃肿，却是健步如飞，眨眼窜出几十米。 孟超咬牙，不顾头昏脑涨，也追了出去。 地境巅峰的爆炸性力量发挥到极限，脚下像是安装了火箭推进器，三两步就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十米之内。 唰！唰！ 两支链刃脱手而出，虽然刀刃都已崩坏，链条还是缠绕住了周天水的双腿。 岂料，周天水浑身上下，像是分泌出了一层滑腻腻的油脂，轻而易举，就滑出锁链的束缚，速度只慢了半拍。 孟超快步追上，一拳捣出，《降魔杵》伴随怒吼声，全力发动。 周天水亦发出刺耳的尖叫，像颗陀螺似的滴溜溜打转，借助回旋之力，拳锋挥向孟超的手臂。 砰！ 两人结结实实对了一拳。 周天水的表面身份是一家废旧金属回收公司的老板，虽然也是超凡者，但技能偏重于金属冶炼和铸造方面，并非战斗职业。 孟超在以往的调查中，也没发现他有多么惊人的战斗力。 两人交锋的结果，孟超竟没能一合将周天水拿下，对方两条肉乎乎的手臂，就像是两条没有骨头的蟒蛇，让孟超的“降魔杵“，如泥牛入海，说不出的难受。 反而是周天水借助孟超的拳力，像只气球般轻飘飘飞出去十几米。 他在半空中深吸一口气。 原本就臃肿不堪的体型，再度膨胀一轮，从气球变成了热气球。 “噗！“ 当孟超再次追上来时，周天水却圆睁双目，从体腔内喷出一道又粗又急的淡绿色气体！ 第四百零六章 隧道之下的隧道 孟超嗅到一股潮湿和腐臭的味道。 像是原始丛林深处，沼泽里翻涌出来的沼气。 沼气非但蕴含剧毒，而且很容易—— “呼！” 周天水像是气球被戳了个窟窿，伴随“沼气”的喷涌，身形瞬间缩小了将近三分之一。 下一秒钟，他喷涌出来的“沼气”，就发生了猛烈的爆燃，绿色的火焰腾空而起，几乎遮蔽了半条街道。 街道两侧所有的玻璃窗统统震碎。 孟超也被冲击波吹飞出去十几米。 视网膜接触到了燃烧的沼气，说不出的火辣和肿胀，视线再度模糊。 揉了半天眼睛，发现爆燃的“沼气”变成了星星点点的鬼火，鬼火纷飞，哪还有周天水的影子？ 吕丝雅终于追赶上来。 “追丢了？”她问道。 “丢了。”孟超道。 “他没起疑心吧？”吕丝雅又问。 “相信我的演技，他肯定觉得，是凭自己的能力逃跑的。”孟超微微一笑。 吕丝雅点头，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道：“我‘看’到了，他的逃跑路线。“ “幸好我配置了特殊的追踪药剂，原本是为超级沙虫‘高野’准备的，没想到能用在这小子身上。”孟超庆幸。 刚才他就和吕丝雅分析，周天水这种内鬼，不可能是调动那么多怪兽兵力，策划整场“声东击西，精准突袭“行动的幕后主脑。 就算当场拿下，也未必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关键的信息。 现在路天行博士生死未卜，异兽“主脑”也没浮出水面，倒不如放长线钓大鱼，故意放走周天水，看看他是否会去找异兽主脑汇合。 是以，两人双臂交错时，孟超神不知鬼不觉，在周天水身上涂抹了追踪药剂。 这种特制的追踪药剂，蕴含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粉末，又掺杂了一些“沼泽魔蜥”的黏液。 自从在怒涛山脉底下被红辉玉狂潮狠狠轰击，又侥幸躲藏在蓝原母石矿洞中逃过一劫。 孟超和吕丝雅，对这两种晶石就变得特别敏感。 任何材料里面，哪怕只要蕴藏着一星半点的红辉玉粉末，他们都能感知到。 而“沼泽魔蜥”是一种非常有趣的怪兽。 本体实力并不强，连梦魇凶兽都算不上，却拥有特殊的迷惑和威慑敌人的技巧。 它能分泌数十种不同的黏液，散发出梦魇凶兽甚至地狱凶兽的气味。 将这种黏液涂抹在树叶和灌木上，就能把自己的栖息地，伪装成凶兽的巢穴，让寻常怪兽都不敢靠近。 而它本身的气息，更是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异香，人类经过特殊训练后，即便稀释万倍都能闻到。 孟超是收割者，吕丝雅是灵敏者，对沼泽魔蜥的气味都不陌生，在异兽调查局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强化训练后，只要将灵能灌注于鼻粘膜之上，就能拥有无比发达的嗅觉，精确锁定沼泽魔蜥的味道。 再加上他们对红辉玉矿脉和蓝原母石的感应，这种孟超亲手调制，只有他们两个，最多再加一个秦虎能感知到的追踪药剂，比异兽调查局出品的普通追踪剂，要隐秘得多，也有效得多。 原本，孟超调制这种追踪药剂的目的，是用来抓捕超级沙虫的。 没想到，误打误撞，用在这里。 周天水以为自己已经逃之夭夭。 殊不知，他的逃跑路线，在孟超和吕丝雅眼中，就像一组闪闪发亮的道标。 “我们这就去通知上头，找更多强者来帮手。”吕丝雅道。 “不，通知上头，一个人就够了，我先追上去。“ 孟超解释，“我刚刚涂抹在他身上的追踪药剂并不多，万一他遁入地底，追踪药剂又消耗殆尽，那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而我已经在自己身上，喷了大量追踪药剂，足够消耗一两个小时。 “所以，我要一路咬着他的尾巴，你们才更容易一网打尽，将幕后主谋一网打尽！” 吕丝雅原本想要阻止，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认识这么久，她知道孟超不是一个可以轻易阻止的人。 “那你小心，千万别作死，从这架势来看，异兽‘主脑’搞不好能达到‘末日级’，天境强者都对付不了，绝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地境巅峰，可以解决的。” 吕丝雅道，“我现在就去找组长，调集更多高手，包括组长的哥哥，神境强者‘残剑’叶晓月来找你。“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孟超自信一笑。 在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粉碎末日之前，我绝不会死的！ 他顺着周天水残留的痕迹，快步追了上去。 绕过街角，痕迹竟然九十度转弯，出现在大楼的外立面上，随后，又消失在一处窗口。 很显然，周天水爬上这座大楼，跳进了窗户。 若非追踪药剂，顺着街道笔直追过去的话，十有八九要追丢的。 孟超顺着周天水的路线，从内部穿过大楼，又从另一侧的窗户跳了下来。 下面正好是一座地铁站的出入口。 今夜有怪兽袭击。 全城地铁，除了部分用于快速调动兵力的军用线路外，民用线路统统停运。 这座地铁站也不例外。 孟超上前看时，发现入口处拉下的铁栅栏，地锁被人拧坏了。 有人破坏了地锁，拉起铁栅栏，钻了进去，又拉下铁栅栏，重新伪装成地铁封闭的模样。 “就是这里。” 孟超毫不犹豫拉起铁栅栏，钻了进去。 他两步跳下楼梯，又跳过闸机，来到站台上，发现对方的痕迹，一路延伸到了隧道深处。 提高警惕，跟踪痕迹，孟超沿着铁轨深入隧道十几米，痕迹拐进了隧道旁边的维修通道。 孟超屏住呼吸，轻轻推开维修通道的大门。 里面黑黢黢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孟超干脆闭上双眼，用灵能扫描，勾勒出大量管道，电缆和维修工具。 黑暗中，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粉末散发的灵焰，恍若忽闪忽灭的信标，指引他前进的方向。 孟超来到维修通道尽头，挪开两只工具箱，发现墙上被人凿开了一个窟窿。 窟窿后面是一座竖直往下的通风井。 黑黢黢仿佛直通阴曹地府。 孟超回头扫了一眼身后。 发现自己已经留下了比周天水更“明亮”十倍的痕迹。 吕丝雅应该能及时带着几十名神境强者，几百名天境高手和百万赤龙军，找到这里的吧？ 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钻进通风井，手脚并用，爬了下去。 这条通风井极长，极深，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从墙壁的修葺来看，又不像是沙虫捣出来的窟窿，而是人类精心修建。 终于爬到通风井底部，钻过一条横向的通风管道，外面竟然又是一条崩塌的隧道，隧道里还铺着扭曲的铁轨。 这条“隧道之下的隧道”，比上面的维修通道更黑，就像置身于数千米深的海底。 孟超用灵能扫描四周情况，发现不远处，崩塌的岩石下面，埋着一辆支离破碎的地铁。 上前查看，发现地铁是半个世纪前，地球时代的式样。 看来，这条隧道是在地球上就存在的地铁线路。 龙城穿越时，这条隧道也跟着穿越过来。 但因为处在穿越范围边缘的缘故，空间扭曲，隧道崩塌，也就随之废弃，渐渐被人遗忘了。 对擅长在地底活动的蛇虫鼠蚁而言，这却是最好的秘密通道。 孟超钻进崩塌岩石的缝隙，从车头跳进废弃的地铁。 他在地铁车厢内穿行，在座位上扫描到了很多骷髅。 一不小心，脚下还发出轻轻的“咔嚓“声，却是踩碎了几根骨头。 穿越发生的刹那，这条地铁线路还在运营，很多乘客坐着地铁，稀里糊涂就穿越到了异界，还没反应过来，就遭遇空间扭曲，隧道崩塌的事故，在地底深处死于非命。 穿越，实在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孟超心中叹了口气，愈发小心，绕开半个世纪前同胞们的尸骨。 忽然，他在倒数第二节车厢中间站定。 周天水的踪迹消失不见了。 从车头到这里，地上一直有淡淡的痕迹。 虽然气息越来越稀薄，也不至于瞬间就消散殆尽的。 孟超眯起眼睛，警惕地扫描四周。 身后忽然响起轻轻的骨骼碎裂声，“咔嚓”。 他毫不犹豫，一记“蝎子摆尾”，正中一坨好似皮革般的东西。 那东西倒跌出去，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以凶猛十倍的气势重新冲了上来。 是……周天水？ 狭小的地铁车厢内，长枪短炮都施展不开，双方一交手，就是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孟超一个过肩摔，将对方狠狠掼在地上。 明明已经控制住了他的双手和双腿，背后仍旧袭来一股劲风。 “啪”一声，孟超的脊椎遭到重击，踉跄着向前飞了出去。 回头看时，他看到一头人形怪物。 怪物的面孔还是周天水的模样。 脸颊，下巴，四肢和躯干上，却覆盖了一层古铜色的鳞片。 双臂的侧面，暴突出了一根根尖锐的骨刺。 双手都变成了锋利的爪子。 背后还拖曳着一条裹满鳞片，流星锤般的尾巴。 第四百零七章 破釜沉舟 怪物吐出分叉的舌头，眼球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膜。 透过薄膜，他的目光格外嗜血。 “唰！“ 怪物张开利爪，闪电扑到孟超刚才站立之处，爪子轻而易举将地板撕裂，掀起，粉碎。 孟超趁机一刀狠狠斩在怪物肩膀上，斩得火星四溅，早已布满裂纹的奔雷战刀终于碎裂，只剩下刀柄还攥在手中。 “好坚硬的鳞甲！” 孟超暗暗咂舌。 变身之后的周天水，鳞甲之厚，堪比不少地狱凶兽了。 “呼！” 周天水根本不在意肩膀上的小伤，怪尾一甩，“流星锤”朝孟超的面门呼啸而至。 孟超冷哼一声，失去刀刃的锁链缠绕到了膨胀一轮的右臂上，灵能激荡符文，仿佛为右臂套上一只无坚不摧的灵能拳套。 先是身形一矮，让对方的尾巴险之又险，从自己头顶擦过。 随后，右拳狠狠轰出，一记威力绝伦的《降魔杵》，爆炸性的力量涓滴不剩，统统灌入周天水的腹部。 这一击，终于将他轰飞出去七八米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却并没能令他丧失战斗力，仅仅三秒钟后，他就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虽然满口鲜血，嘴角却绽放着疯狂的笑容，更加狰狞丑恶。 “这么耐打？” 孟超瞳孔一缩，“原本的周天水，按照正常修炼途径，绝不可能修炼出如此强悍的身体，所以，这就是你背叛同胞，心甘情愿充当异兽走狗的原因——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嗬嗬，你根本不明白。” 周天水怪腔怪调地笑起来，虽然模样越来越接近一头人立起来的巨大蜥蜴，他却还维持着语言的能力，只是声音嘶哑，听起来像是爪子刮擦玻璃，说不出的刺耳。 “怪兽只是工具，是我们在控制怪兽，而不是相反。“ 他用分叉的舌头，舔舐着嘴角的鲜血，狞笑道，“所以，我既没有背叛自己的同胞，更没有成为怪兽的走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龙城的未来！” “为了龙城的……未来？” 孟超哑然失笑，“为了龙城，所以你自愿引导怪兽，突袭君临大酒店，不惜牺牲成千上万的无辜者，都要杀光所有的穿越专家——倘若你没有被异兽控制住心灵的话，自己想想，说得通吗？” “穿越专家必须死，101项目必须中止，家园派必须消灭！” 周天水的眼神越来越狂热，像是陷入逻辑死循环中不可自拔，“你不懂，我们不可能穿回地球，甚至不可能打通地球和异界之间的空间信道，就算打通了都没用，没人会帮助我们，龙城人只能靠自己！ “资源，龙城的资源有限，只有孤注一掷，对外开拓，才有未来可言，试图困守孤城的结果，就是把自己活活困死！” “我明白了。” 孟超眯起眼睛道，“原来，你根本不是什么‘狂热的家园派’，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拓殖派。” “没错，家园派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妄图筑造一堵高墙，躲在里面苟且偷生，就算真能被他们苟延残喘几十年，上百年，终有一日，我们会被异界深处，比怪兽更可怕的存在找到，到时候，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高墙和穿越技术上的龙城人，只有死路一条！” 周天水吼叫道，“前进，前进，不惜一切前进，将所有资源都投入到征服上，在征服中不断变强，在胜利中夺取更多资源，然后创造更大的胜利，这就是龙城唯一的道路，光明的未来！“ “……“ 孟超心中一凛。 确信周天水刚才提到“异界深处，比怪兽更可怕的存在”。 看来，不止他一个人掌握着怪兽山脉之外的宝贵情报。 龙城的很多强者大能，对异界的可怕，都有着相当清醒的认知。 可惜他们都无法预测未来。 即便知道怪兽山脉外面，还有更多、更强的异界文明，也只能得出“疯狂拓殖，以战养战“的解决方案。 果然，周天水越说越亢奋，仿佛拓殖派的信念，已经化作烙印，深深镌刻在他的大脑皮层上。 “光明之路只有一条，为了胜利，龙城的所有人和所有资源，都必须为扩张服务。” 他伸出两个爪子，尖叫道，“但是，就在全体龙城人都应该团结一致，走对外扩张路线的时候，家园派却跳出来，拖了大家的后腿。 “你知道生存委员会和各大企业，已经在‘可控穿越技术’上，砸下多少投资吗？ “原本，这些资源统统可以变成晶石战车，变成装甲飞艇，变成一支支武装到牙齿的超凡战队，变成绝世强者突破全新境界的‘助燃剂’，变成我们打拓殖战争的本钱！ “现在，却白白打了水漂！ “而家园派还不满足，还异想天开，要升级全市所有社区的防御体系，要砸下天文数字的预算和资源，只为了多拯救几个无用的普通人的小命！ “这是一个无比残酷，也无比匮乏的时代，在这个时代，怜悯和浪费都是最大的犯罪，那些蝼蚁一样的普通人，对龙城没有任何贡献，根本不值得投入这么多资源去拯救。 “非要鼠目寸光，妇人之仁的话，投入穿越技术和普通人身上的资源多一分，投入扩张和超凡者身上的资源就少一分，终有一日，当敌人大兵压境之时，所有龙城人，不分超凡者还是普通人，统统都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既然家园派不愿意放弃他们的理念，而且蛊惑人心的本领越来越强，眼看越来越多贪得无厌的普通人，都相信了他们的鬼话，龙城的资源就要进一步分散，不同战略之间互相冲突，落到摇摆不定，满盘皆输的下场，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 “釜底抽薪，杀死所有的穿越专家，让101项目彻底瘫痪。 “惟其如此，才能打消家园派那种不切实际，‘穿回地球‘的幻想，让他们能认清残酷的现实，把所有资源都集中到一起，破釜沉舟，打赢这场生存之战！” “……” 孟超不得不承认，周天水说得很有道理。 反正在他的前世记忆中，101项目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消耗了天文数字的资源，结果，别说穿回地球了，就算穿回冥王星都没办到啊！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101项目，把投入研发“可控穿越技术”的资源，统统投入超凡者修炼和赤龙军的建设上去。 龙城的战斗力会不会变得更强，更有机会打赢一系列的战争，以至于征服异界呢？ 孟超不知道。 话说回来，究竟是“穿越技术不可能研发成功，为了避免浪费资源，必须干掉所有穿越专家”，还是“因为所有穿越专家都被干掉，穿越技术的研发才被迫瘫痪“？ 这又是一笔糊涂账。 所以，他只能遵从自己的内心。 孟超认真打量周天水。 倘若说刚才那番话的，是一名模样比吕丝雅还好看，但气质又要再清纯三五分，有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眼里透着诚恳的少女，那么，孟超说不定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几率，会被对方说服。 但既然周天水变成了一头能喷射沼气的人形大蜥蜴…… 孟超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说：“随他怎么扯淡，这么个鬼玩意儿，怎么可能代表龙城的未来？” “没错，你实在，太丑了！” 孟超将两条锁链都缠绕到双臂上，再度重重踏出一步，双拳同时轰出，两根壮硕无比的《降魔杵》，双倍威力，双倍爽快！ “什……” 周天水好像是想说，“我丑不丑，和拓殖派的理念，有什么相干！“ 但他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没错，变身之后，他的一身鳞甲，堪比铜墙铁壁，足以挡住《降魔杵》的一记全力轰击。 但修炼“极限流”，又达到地境巅峰的孟超，最擅长的就是密不透风的连环攻击，他可不会仅仅轰出一记《降魔杵》啊！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孟超左右开弓，双臂犹如两门不断开火的重炮，灵焰激荡，甚至连缠绕手臂的锁链都被烧红，连带着锁链上每一道攻击性符阵都绽放出刺眼的光芒，“吱吱”作响。 每次轰击，都像是将一枚手雷，按在周天水的胸口，狠狠炸开。 一开始，周天水还能凭借鳞甲之利，勉强抵挡。 甚至试图甩动怪尾，做出反击。 但很快，在孟超每秒钟超过五次重拳的高频轰击下，他的双臂，肩膀，胸口，腹部，坚硬的鳞片上，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甚至有不少鳞片剥落，被孟超硬生生打飞。 更别提，缠绕锁链的双拳，原本就是钝性杀伤的重兵器，即便无法一拳轰爆鳞甲，部分破坏力却渗透进去，直接涌入周天水的五脏六腑。 周天水感觉自己的胸腹之间，有一枚，不，是一百枚球形闪电正在肆虐。 他丧失了思考，甚至无法呼吸。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明明激战一夜，孟超还能轰出这么多记势大力沉，疾风骤雨的重拳？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怪兽啊！“ 第四百零八章 这才是妖神! 短短一分钟，孟超轰出三百拳。 三百记蕴藏着毁灭之力，恍若《降魔杵》般的重拳。 轰得周天水双臂关节都朝反方向怪异扭曲，覆盖着鳞甲的胸膛深深凹陷下去，甚至有白惨惨的断骨，从肋下的鳞片缝隙之间戳出来。 他终于崩溃，怪尾一甩，齐根断裂，朝孟超砸来。 这不是进攻，而是类似“壁虎断尾“的逃生之术。 孟超砸开断尾，发现周天水已经连滚带爬，逃到废弃地铁的尾部。 他低吼一声，身形如电，后发先至，缠绕双臂的锁链，都被极度贲张的肌肉，绷得“吱吱”作响，铁拳如蓄势待发的炮弹般出膛，重重轰在周天水的背上。 周天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如断线风筝般向前飞跌出去，在废弃地铁的尾部撞出一个大窟窿，继续往前飞了十几米，才像是一滩四分五裂的烂泥，落在冰冷的铁轨之间。 孟超双臂交错，狠狠一撞，撞出万千火星。 借助火星的微弱光芒，看清楚周天水的位置，他跳出废弃地铁。 周天水却不见了。 好像钻到了什么东西的下面。 孟超眨了眨眼，前方黑黢黢一片，隐隐传来不详的气息。 一瞬间，他的毛孔统统炸开，脊椎骨更像是插入一条冰锥般刺痛。 急忙激荡灵能扫描，在前方扫到了一条几乎占满废弃隧道的庞然大物。 这东西实在太大，把隧道堵得结结实实，孟超只能看清楚对方的血盆大口，还有一排排比超级沙虫更巨大也更锐利，呈环形分布的獠牙。 而在血盆大口之上，分布着几十枚绿莹莹的眼睛，除了饥肠辘辘的杀戮欲望之外，偶尔，还能绽放出一星半点人性的光芒。 “……高野？”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自己猜对了。 破坏过江隧道的那条超级沙虫，果然只是高野的“分身”，目的就是声东击西，转移异兽调查局的注意力。 眼前这头怪物，才是真正的高野，也就是九大妖神中的“地震”！ 正是它打通了龙城西北方向直通城外的隧道。 才能令异兽一下子运送了这么多蛇虫鼠蚁到君临大酒店的底下。 既然高野在这里出现。 意味着异兽“主脑“肯定就在附近。 发现自己的推测，一个个得到证实，孟超心情复杂。 好消息是，他身上散发出特殊的气息、辐射和信息素，吕丝雅和神境强者和千军万马，很快就会赶到。 坏消息是，他不知道“很快”究竟有多快，而眼前的高野，可不像是很有耐心的样子…… “必须想方设法，拖延时间。” 孟超暗暗告诉自己。 脸上挤出喇叭花般的笑容，用尽量温和、热情的语气道，“高、高野，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农大的小孟啊，就是经常和你邮件联络的那个。 “你不是很喜欢在邮件里，阐述你的理念么，老实说，你研发的‘意识传输技术’的确很了不起，是划时代的突破，能帮很多普通人，以另一种方式，掌握超凡之力。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么……虎背熊腰，高大威猛，充满了男子汉气概，也就是嘴巴稍微大了点，但是男人嘛，嘴大吃八方，挺不错的。 “看到你变得这么霸气，连我都有些心动了，正好，你家‘灵创生物’和我家‘超星资源’，现在强强联手，你我都是一家人，不如我们坐下来，聊聊‘意识传输技术’的细节，或者调制巨型沙虫的心得？” 比地铁车厢更庞大的高野，思考了三秒钟。 然后，满口獠牙都飞速旋转，朝孟超扑了上来。 “别这么猴急啊！”孟超欲哭无泪。 面对高野的血盆大口，他转身就跑，重新跳上地铁。 岂料这趟地铁车厢已经在地底待了半个多世纪，车厢和地板早就腐蚀得酥脆不堪。 刚刚被孟超连环轰击的余波震荡，金属疲劳到了极限，出现成千上万条细小的裂缝。 此刻，孟超猛地跳上去，车厢地板“咔啦”一声，竟然被他踩出一个窟窿，半条腿都陷了下去。 “真要命！”孟超心中怪叫。 回头看时，高野已经干脆利落，撕碎了半截车厢。 就算及时把腿拔出来，怕是也逃不脱他的血盆大口。 “混蛋，既然你不愿意聊，那就让我们用拳头来说话吧！” 孟超火冒三丈，拔出右腿后，见整节车厢都落入高野口中，干脆也不跑了，而是往高野的喉咙深处纵身一跃。 他想如法炮制，钻进高野的肚子里，用杀死过江隧道那条“分身”的办法，在高野肚子里闹个天翻地覆。 虽然这次，他手里没有八联装左轮枪榴弹发射器，也没有“45式高射机枪“这样的大杀器。 但他缠绕着锁链的双拳，原本就是无坚不摧的人间巨炮啊！ 岂料，高野的战斗力，比分身更加恐怖。 孟超还来不及钻进他的肚子，他的进食腔就猛地收缩，满嘴獠牙就像是快速收缩的钉板，朝孟超劈头盖脑地挤压过来。 而咽喉处的肌肉，更是膨胀、紧绷，像是铜墙铁壁，将食道完全封锁住。 孟超进退两难，只能高举双臂，用锁链卡住高野的环状利齿。 顿时觉得，自己像是顶天立地的巨人。 而天地正在不断合拢，只消自己稍稍泄气，就会被天地压成肉饼。 咔！咔！咔！ 高野的利齿想要旋转，却被孟超的锁链卡住，双方以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角力，獠牙和锁链之间，碎裂之声不绝于耳，也不知，碎得究竟是牙齿，还是锁链。 孟超涨得满脸通红，一颗颗殷红的血珠，都从毛孔中挤压出来。 整个人就像是置身数千米的海底，承受上千头大象一起践踏般的压力，体内没有一根骨头，不在发出尖叫的。 但他又不能松手。 一旦松手，对方的环形利齿就能飞速旋转，像台绞肉机那样，把他绞成包子馅儿。 就在这时，高野的咽喉再度打开。 孟超本能意识到，莫大的威胁正在对方的咽喉深处酝酿。 但他动弹不得，更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咽喉深处，传来无声的狂啸。 一瞬间—— 孟超觉得自己的每一条神经，血管和灵脉，包括组成身体的细胞，统统都在高频振荡。 五脏六腑仿佛在沸腾，在燃烧，在粉碎。 耳道深处，更是刮起了来自地狱的飓风，仿佛有无数女妖乘着飓风，钻进他的耳道，狠狠戳刺着耳膜。 “这是某种……次声波或者超声波攻击？” 孟超在一些大型盾构机上，见到过类似的设备。 挖掘隧道或者钻探矿洞时，经常会遇到极其坚硬的岩石，损伤钻头和机械。 找到岩石的固定共振频率，发射特殊的次声波或者超声波，引发岩石内部的高频振荡，令它无声无息粉碎。 这就是“超声波碎石机”的原理。 以往，这是符文机械独有的功能。 “灵创生物”野心勃勃，想要通过基因调制，让巨化沙虫也进化出类似的功能——这是高野一直在推进的项目。 不过到他进行意识传输，变成超级沙虫，逃之夭夭时，都没成功。 没想到，大半年不见，强势回归的高野，已经进化出了如此恐怖的能力！ 饶是孟超将血肉之躯修炼到如钢似铁。 却也抵挡不住连金刚岩都能粉碎的超声波，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几乎是顶着他的脑门轰击。 缠绕手臂的锁链，更是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纹，锁链上的每一道符文都在尖叫。 终于—— 砰！砰！ 两条锁链相继碎裂。 高野的血盆大口，如长满獠牙的悬崖峭壁般崩塌下来。 孟超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只觉眼前一黑，仿佛被埋葬在崩塌的悬崖底下。 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度睁开眼睛时，孟超发现整片天地都颠倒过来。 不，是他被倒吊在一处地底深处的废弃车站里。 不知究竟被吊了多久，反正周身血液都往脑袋上涌，又顺着眼睛，鼻孔，嘴巴和耳道喷涌出来，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孟超咬着舌尖，用剧痛让自己稍稍清醒过来， 艰难朝上方看去，发现自己是被类似蜂巢和蛛丝的物质，结结实实包裹成了一枚巨大的“虫茧”，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还有很多半透明的，好似蜘蛛般的小虫子，正在“虫茧“上面辛劳工作着。 他们爬来爬去，喷射着比高分子钢丝更强韧的蛛丝，在“虫茧“外面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孟超试着在“虫茧“内活动一下身体，试探”虫茧“的强度。 立刻觉得，周身每一块骨头，每一根手指，乃至体内每一具器官，都发出锥心刺骨的剧痛，疼得他忍不住哼哼起来。 该死的“粉碎性超声波”，不知在他体内制造了多少细小的伤口。 他的身体，简直像是用压路机碾过的陶瓷花瓶，又用固体胶胡乱黏合到一起，那么酥脆不堪。 别说高强度的蛛丝。 就是普通蛛丝，也未必能扯断。 幸好他有异火。 能消耗贡献值，来治疗最严重的伤势。 更幸运的是，出发之前，他狼吞虎咽了足够一支军方特种战术小队，支撑一个星期的压缩营养剂，为异火补充了足够的“燃料“！ “对方一定猜不到，我能从这么重的伤势中瞬间痊愈，恢复巅峰状态的战斗力。 “这是它犯下最大的错误。 “现身吧，异兽‘主脑‘，我们的游戏，还没结束呢！” 第四百零九章 主脑，登场! 孟超心中低语。 并将意识凝聚在异火之上。 一口气砸下将近七万贡献值，为自己施展了三次《中级治疗术》。 被“粉碎性超声波”撕裂的细小暗伤，统统在金色流光的运转下愈合。 刚才狼吞虎咽的几十罐压缩营养剂，也被消耗得七七八八。 再次尝试活动手指，紧绷肌肉，痛楚已经减轻到可以忍受的程度，甚至还微微刺激神经末梢，进入相对兴奋的战斗状态。 孟超眉毛一挑。 “真奇怪。 “挨了高野一顿毒打，怎么感觉战斗力好像比片刻之前更强大了，好像越挨揍越舒服一样？” 孟超心思电转，很快明白过来。 所谓锻炼，就是通过大负荷，多组数，超越身体极限的运动来撕裂肌肉。 当撕裂的肌肉重新愈合时，往往会过度生长，令肌肉膨胀，力量增强。 修炼的道理，亦是一样。 神经和灵脉每撕裂一次，如果能愈合的话，往往比过去更加强韧，径流量更大，能容纳更多神经信息和灵能通过。 这就是很多超凡者能“临战突破，越战越强”的原因。 当然，不是每个超凡者都拥有孟超这种“超强自愈”的能力。 神经和肌肉还好说，多大多是超凡者而言，倘若灵脉碎裂的话，一辈子都很难修复。 所以，也只有孟超这种怪物，能在挨打中狂飙突进。 “高野的超声波攻击，粉碎的不仅仅是我的身体，还有我突破天境的壁障，这倒是因祸得福了。” 孟超感觉自己距离天境更近，似乎，只要一点契机，就能领悟磁悬浮之力，腾空而起。 他在心中暗暗挥了挥拳头，转头朝左右看去。 左右两侧，废弃车站上方的管道下面，倒吊着十几名人类。 都被巨大的“虫茧“，裹得结结实实。 其中最大的一枚“虫茧“，足足比包裹孟超的”虫茧“更庞大两倍，还有无数半透明的蜘蛛在上面爬来爬去。 孟超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这名受到特殊对待的人类。 虽然对方鼻青脸肿，满脸血污，他还是辨认出来：“龙城首席穿越专家，101项目负责人，路天行博士！” 路博士身边，还倒吊着一个老熟人，赵飞弦。 虽然除了孟超之外，所有倒吊着的人类俘虏都双眼紧闭，陷入昏迷。 但他们的生命磁场，还在微弱激荡，鼻腔里也有微弱的气流在循环。 显然，还没死去。 “太好了，关键人物都还没死。 “只要没死，就有希望。” 孟超松了口气。 但当他观察四周，看到密密麻麻铺满废弃车站的蛇虫鼠蚁时，又把这口气吞了回去。 车站里的虫类怪兽实在太多了。 而且，大多是“金镰刀”这样的超兽，几乎没有普通怪兽，堪比怪兽中的“精英突击队”。 看来，对方并没有打算带着普通怪兽一起撤退。 也是，炮灰这种东西，漫山遍野多得是，留下来误导人类的搜索方向，消耗人类的弹药就可以了，没有带回去的必要。 孟超的目光向远处延伸。 看到高野躺在站台下面的铁轨上。 他的全貌比过江隧道那条分身要庞大一倍，恐怖五倍，周身释放出来压迫性的气息，更是令几十米外的孟超都感觉窒息，简直比分身要霸道十倍。 这样的气场，才是传说中的妖神啊！ “一头‘妖神‘，一头‘主脑’，再加这么多超兽，倘若能一网打尽的话，倒是能将今夜的损失，连本带利都捞回来。“ 孟超心中喃喃自语，“可惜我身上的跟踪药剂，已经变得非常稀薄，想来是刚才在高野嘴里弄掉了，也不知道，雅姐能不能循着气息、辐射和信息素，找到这里？ “不行，不能坐等雅姐来救命，我必须做些什么！“ 孟超心思电转，分析敌我形势。 首先，为什么对方没有直接杀死自己？ 是了，自己最近一年半奇迹崛起，算是龙城黄金一代中的代表人物，又三番两次阻止了怪兽的阴谋。 林川、高野、白幽灵，包括这次“君临大酒店突袭战“，都和自己有关。 直接杀死自己，未免太可惜了。 要么，严刑拷打，解析大脑，问出他的秘密，再将他一口吃掉。 要么，对他洗脑，心灵控制，将他蛊惑成下一个“林川，高野，周天水”，成为自觉或不自觉的，异兽的爪牙。 一定是这样没错。 那么，拖延时间的战术，还有实施的机会。 自己虽然身陷囹圄，却掌握着两大优势。 第一是对方肯定料不到自己会瞬间自愈，满血满状态复活。 换成除了孟超之外的任何一名超凡者，连续激战一夜，遍体鳞伤还极限透支，又遭到粉碎性超声波的近距离轰击，就算不用蛛丝捆成虫茧，浑身上下，也不应该还有任何一个器官可以硬得起来了吧？ 异兽以为自己抓了一名丧失战斗力的俘虏。 却不知道，出现在它面前的，是一个比它更诡异的怪物。 第二，吕丝雅随时有可能带着更多强者赶到这里。 还有没有第三？ 孟超眯起眼睛，观察着高野。 变成妖神“地震“的高野，当然没有脸，更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但孟超还是觉得，与其说他在休息，倒不如说，他在发呆。 心中一动，孟超回忆起高野和周天水分别说过的话，想到微妙的差异。 高野是为了让普通人都能获得超凡之力，才研究“意识传输技术”，希望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都变成怪兽那么强大。 周天水却是一名非常激进的拓殖派，认为绝大部分资源都要集中到超凡者和战争机器上，为了龙城的未来，普通人的利益，可以甚至必须舍弃。 两人的理念存在差异，甚至是针锋相对的。 但他们却都心甘情愿，充当异兽的爪牙。 或许，其中一方，甚至双方，都没那么“心甘情愿“，仅仅是被异兽，利用了他们的思想？ “现在的高野，究竟处于什么精神状态，他还有思想，意识和自我认知吗？ “帮助异兽突袭君临大酒店，伤害这么多普通人，究竟是出于他的本意，还是和别的虫类怪兽那样，被异兽直接控制了？ “他的心灵，能认识到，并认同这种控制，还是会抵触甚至反抗呢？“ 孟超深思熟虑，觉得高野还能抢救一下。 道理很简单。 从高野现在的造型和威势来看，他已经很接近前世的妖神“地震“了。 但在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中，妖神“地震”好像要两三年后，才出现在龙城的地底，兴风作浪，大肆破坏。 问题来了，前世的怪兽文明，为什么不早两三年就把妖神“地震“投放到战场上？ 要知道，前世的龙城，因为北线攻势惨败，在这个时间点上，正处在资源最紧张，战斗力最孱弱的时刻。 一旦妖神“地震“投入战场，极有可能”趁你病，要你命“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孟超不觉得异兽会想不到。 既然前世的妖神“地震”并没有提前投入战场，原因只能是它还没有完成调制。 眼前的妖神“地震”，从外观和战斗力来看，明明已经很接近完全形态。 从它能秘密运输大批怪兽，潜入龙城地底来看，作战效能也相当不俗。 “这具身体已经完成了调制。 “那么，答案只剩一个——他的精神还没完成调制。 “现在的他，还是人类‘高野‘，而不是妖神‘地震’！ “前世的异兽，是用了两三年的时间，潜移默化，反复蛊惑，才彻底剥离了他的人性，令他堕入深渊，变成‘它’的。 “此刻的异兽，或许是形势所迫，加快了对高野的蛊惑，甚至采用了非常简单粗暴的方法，强行对他洗脑，才把他变成一台纯粹的杀戮机器。 “洗脑这种事，当然是越慢，越温柔，越潜移默化越好。 “短时间内简单粗暴的强行洗脑，或许能起到一时的效果，但肯定会遭到抵抗，甚至反噬的。 “或许，这一点，就是此战最关键的‘胜负手’！” 孟超正沉吟间，隧道里忽然传来密集的“沙沙“声。 废弃车站上所有的虫族都抬起刃肢，像是人类那样站了起来。 就连高野也打破了呆滞状态，进食腔上方的几十只眼睛，绽放出了混沌的绿光。 孟超脑中，传来尖锐的嘶鸣。 心灵指数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忽而被抛到浪涛的顶峰，忽而又被狠狠砸落谷底。 “好，好强劲的精神力量！ “根本没有现身，甚至不是针对我一个人的精神攻击，仅仅是无意间溢散出来的精神涟漪，就能掀起这么可怕的精神风暴！” 孟超暗暗咂舌。 看来，异兽“主脑”就要现身了！ 果然，作为开路先锋，隧道里爬出来几十头张牙舞爪，形貌狰狞，周身缭绕着强大气息的高阶虫类怪兽。 都是堪称“梦魇之王”的三级梦魇凶兽。 甚至是堪比天境强者的地狱凶兽。 他们的出现，令一级和二级的梦魇凶兽，纷纷如潮水般退散，毕恭毕敬地让出一条通道。 随后，从隧道中激射出一条伸缩自如，柔韧性极强的触须，缠绕在废弃展台上方的管道上。 触须一缩，将一坨只有在七层梦魇的最深处才会出现的怪物，从黑暗中拽了出来。 第四百一十章 第三妖神，深渊魔眼! 乍一看，它就像一头放大数倍的“裂空魔眼”，也就是浑身长满触须的巨大眼球。 但包裹巨眼的，却是一层非常坚韧的肌肉。 而肌肉外面，又长着一层布满褶皱的薄膜，令它变成巨型眼球，大脑的心脏的融合体。 它依靠几十条伸缩自如的触须，不断缠绕前方的物体，拖曳着身体前进。 虽然球形躯干略显臃肿，速度却丝毫不慢。 来到废弃车站中央时，更是朝四周射出十几条触须，拖曳着躯干，悬浮在半空中。 它周身都散发着妖异的气息和摄人心魂的光芒。 令所有虫族都顶礼膜拜的同时，亦令孟超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深渊魔眼！“ 孟超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名字。 这是前世记忆碎片中，九大妖神之一的名字。 前世孟超对“妖神”的研究有限。 只是在自家的命运和秦虎以及白幽灵纠缠到一起后，才上网搜索过一些资料。 九大妖神之一的“深渊魔眼”，据说就是精神攻击系超兽“裂空魔眼”的终极进化体，又吸收了大量“腐脑虫”之类擅长心灵控制的怪兽的能力，是心灵控制专家，蛊惑人心的能力，比“九尾幻狼”白幽灵更厉害。 眼前这货，形貌特异，骨骼精奇，十有八九，就是深渊魔眼了。 果然，孟超做出这样的猜测后，眼角异火便猛地一跳，出现提示信息： 【“妖神之谜“任务进度+3%，当前进度25%】 “这家伙一登场，就解锁了3%的妖神之谜，它果然是深渊魔眼没错！” 孟超心思电转，飞快回忆前世看到的资料。 据说，深渊魔眼拥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心灵秘法。 能无限放大人类内心深处的想法。 通常，擅长心灵控制和精神攻击的怪兽，手段无非就是用恐惧直接摧垮人类的精神防线；或者让人类进入催眠状态；或者制造幻象，让人类陷入梦魇不可自拔；或者用蚀脑虫之类的寄生虫，直接吸附和钻进人类的躯体，刺激各种腺素的分泌，从物理上改变和摧毁人类的大脑皮层，等等等等。 这些简单粗暴的手段，各有局限和缺陷。 制造幻象，固然能一时迷惑人眼，但当幻象不断违背物理法则，还是很容易被人类看穿。 用恐惧摧垮人类的精神防线，有可能被慷慨激昂的战歌，和同仇敌忾的决心抵御住，甚至万众一心，将脑电波反弹回去，对怪兽造成伤害。 催眠和洗脑，甚至用寄生虫从物理层面控制人脑，固然能令人类沦为怪兽的工具。 但被催眠的人，不是浑浑噩噩，就是性情大变，变成行尸走肉之类的存在，最多执行一次性的破坏任务，绝不可能执行长期，复杂的潜伏任务。 深渊魔眼的手段，却远超以上这些三流技能。 每个人心底都蕴藏着各种胡思乱想。 路过银行，或许会想象自己能隔空转移到金库内，窃取大批高纯度晶石，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逃之夭夭。 见到充满魅力的异性，亦会想象七进七出，大汗淋漓的激情场面。 和人发生冲突，怒气冲天时，甚至会生出强烈的杀意。 即便最善良的人，脑海深处也不可避免，存在最邪恶的想法。 只不过，正常人都有理性，懂得用道德、法律和各种社会风俗习惯来约束自己的行为。 在路口看到一名千娇百媚的美女，脑海中浮想联翩，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但路过下个路口时，就把美女和孩子都抛到脑后——正常人都是如此。 归根结底，想想又不犯法。 深渊魔渊的技能，却能找到并激活人性深渊最深处的想法，将这个想法，转化成不可磨灭的烙印。 被打上“心灵烙印“的人，会渐渐对某个黑暗，邪恶的想法念念不忘，反复自我强化这个想法，变得越来越偏激和极端，最终走上违法犯罪的不归路。 因为这个想法，原本就是人类自己产生的。 所以，人类丝毫不会产生“被人洗脑”的感觉。 甚至能保持原本的心智，性格，记忆，在工作、生活、修炼和处理日常人际关系上，几乎和过去的自己，没有任何差异。 只有黑暗的想法，如病毒般不断复制，感染，扩散，最终，占满整个心灵，并在深渊魔眼需要的时刻，猛地爆发出来！ “原来如此，我彻底明白了，林川的蜕变，并不完全是白幽灵的‘功劳‘，毕竟那时候白幽灵才诞生不久，能力还非常孱弱，只能和人心灵沟通，并且制造些许幻象而已。 “同样，高野甚至周天水，也是被深渊魔眼蛊惑，无限放大心灵深处的某个想法，最终，不自觉地沦为了异兽的傀儡！“ 平心而论，林川和高野的想法并没错。 自从超凡者出现并且不断壮大，一个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强力和特权阶层就横空出世。 在捍卫龙城的同时，不断扩大自己家族和企业的权势，产生阶层固化和上升通道越来越窄的现象，对龙城的未来，当然不是好事。 林川希望将更多资源投入到平民教育中，让普通人就读的学校，都拥有超凡者后裔就读的私立学校的设施，师资力量和包括高能营养餐在内的修炼条件，这样才能给普通人的后代一条出路，一道希望，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也能令未来的龙城更加和谐。 高野看到超凡者的力量不断膨胀后，渐渐失去制衡，担心未来的超凡者会不断腐化，蜕变，堕落，不再关心普通人的死活，甚至反过来欺压普通人，所以，他希望普通人能拥有制衡超凡者的手段，能以“怪兽之力”，为龙城和人类文明做出贡献。 甚至连周天水的理念，勒紧裤腰带，将绝大部分资源都投入对外征服，只要蛋糕能越做越大，内部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和诱人的大蛋糕相比，暂时勒紧裤腰带又算什么！ 这三个想法，有错吗？ 孟超觉得，就算细节上有些问题，但大错不错，都是可以摆上台面来正常讨论的，真理越辩越明嘛，或许经过激烈讨论后，各种理念融合到一起，才是未来龙城该走的光明之路呢？ 但在深渊魔眼的蛊惑下，他们都走了极端。 再正确的想法，一旦无限极端化，都会酿成灾难性的后果，甚至连正确的想法本身，都变得无比狰狞。 这就是怪兽想要的。 “我们几乎成功了！” 正沉吟间，孟超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是周天水。 他还没死，却被孟超轰得遍体鳞伤，从蛇虫鼠蚁中间钻出来，满脸血污中，露出一双迷狂的眼睛，似乎整个理念都被最偏激的拓殖派的理念占满，无暇顾及自己和怪兽为伍的场景究竟有多么诡异。 他跌跌撞撞，挤到深渊魔眼面前。 深渊魔眼亦伸出几条触手，轻轻抚慰着他的伤口。 他很舒服地哼哼唧唧，又手舞足蹈道，“我们险些成功了，都是这小子坏事，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把这小子抓到手里，只要将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再策划一个更加周密的计划，肯定能将家园派彻底摧毁，让龙城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的！“ 他口中的“这小子”，自然就是孟超。 深渊魔眼朝他所指的方向望过来。 孟超立刻感应到，一股诡异的力量，正在扫描自己的身体和大脑。 他急忙运转《行尸术》，将呼吸，心跳和各个器官的机能，都调低到“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状态。 大脑也放空一切，任凭来自地狱，勾魂夺魄的战鼓声，在脑海中“咚咚”作响，强迫自己，不要调动精神力和深渊魔眼对抗，以免暴露最关键时刻才能甩出的底牌。 深渊魔眼只盯着他看了三秒钟。 这三秒，却令孟超无比煎熬，度秒如年。 就在他快要把持不住，来自末日的庞大精神力如决堤的洪水般狂涌而出，和深渊魔眼激情碰撞的时候。 深渊魔眼收回了目光。 却是伸出更多触手，轻轻包裹并抚慰着周天水。 孟超稍稍松了口气。 却觉得深渊魔眼的动作非常诡异，仿佛有什么特殊的嗜好。 周天水一开始还很舒服地享受。 但随着越来越多触手缠绕到身上，而且缠得越来越紧，他疼得直抽气，更是本能感到不妙：“等等，不要——“ 来不及了。 深渊魔眼的几十根触须，已经将他彻底包裹住，送入了躯干的下方。 一开始，还能听到周天水的惨叫，和大惑不解的高呼：“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的——” 很快，就只剩下骨骼碎裂之声，还有“哧溜哧溜，哧溜哧溜”，各种孟超不愿意细想的声音。 片刻之后，深渊魔眼松开了血迹斑斑的触须。 周天水已经消失了。 “笨蛋，对异兽来说，你最大的价值，就是能潜伏在蓝色家园内部。 “可现在，你的真面目已经大白于天下，非但不能再潜伏下去，还有可能被调查局抓走，拷问出深渊魔眼的秘密。 “就算异兽再策划下次阴谋，你也派不上用处，只会带来麻烦，留你何用？” 孟超在心里叹了口气。 为那个曾经穿着地球长袍，喝得醉醺醺，吟唱千古绝句的胖子。 第四百一十一章 心灵沟通 还有一件事，孟超非常在意。 如果自己是深渊魔眼的话，既然阴谋败露了，当然是争分夺秒，逃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它会在这里稍作停留呢？ 要知道，人类的顶级强者和大部队，正在附近搜索它啊！ 孟超心思电转，结合它毫不犹豫吃掉周天水这一点来看，瞬间得出正确的结论。 它饿坏了。 正处在过度透支，饥肠辘辘，最虚弱的时刻！ 孟超曾经解剖过大量精神攻击系怪兽“裂空魔眼”，非常清楚此类怪兽的构造。 虽然名为“魔眼”，但除了能使它漂浮在空中的巨大气囊之外，它的身体结构，更接近于一大坨脑组织，而不是一枚巨大的眼球。 脑组织这玩意儿，在高速运转时，消耗的能量和散发的热量，都是同等重量、体积的肌肉的三倍以上。 “深渊魔眼“是类似”裂空魔眼终极进化体“的存在，孟超相信，他们拥有类似的结构和生理机能。 而且它不太像能漂浮在半空中的样子，也就是说，它体内并没有气囊，只有一副硕大无朋的脑组织。 这副超级大脑给予了它遥控虫族，以及心灵控制的能力。 但消耗的能量，亦是天文数字。 今夜对孟超，对全体龙城人而言，都是一个精疲力竭的不眠之夜。 对“深渊魔眼”，又何尝不是如此？ 释放强烈而精确的脑电波，同时操纵成千上万的虫族，让他们压制原始本能，变成令行禁止，法度森严的军队，去和人类斗智斗勇——想完成这一切，不知深渊魔眼每秒钟究竟要下达多少命令，进行多少次“微操“？ 孟超相信，一整夜的极限操作，已经令它油尽灯枯。 所以，它才不得不冒险，在废弃车站稍作停留，补充食物，恢复体能和心灵控制的力量。 对人类而言，超兽的血肉制品无疑是最好的食物。 对怪兽而言，人类强者体内蕴藏的丰富灵能，同样能令他们快速恢复，重新焕发生机和凶性。 周天水能挨自己几百拳还不死，体内灵能相当浑厚，此刻，却都变成了深渊魔眼的“高能营养剂”。 果然，孟超敏锐感知到，深渊魔眼的体温，比刚才提升了0.5度。 人类用餐后，随着消化系统的运转，体温也会小幅提升。 深渊魔眼因为脑组织太大，大脑全速运转时散发的热量太多，它表皮上的褶皱，包括张牙舞爪的触须，都有极强的散热效果。 话说回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拥有庞大脑组织的代价，就是身形相对臃肿和笨拙。 抛开精神攻击不论，它的本体战斗力在九大妖神里，都算最弱的一档。 而现在还没到前世的几年后，九大妖神纷纷成熟的时候，它的战斗力应该更弱…… 孟超不动声色，紧张搜索并分析着敌人的弱点。 这时候，深渊魔眼似乎将周天水消化吸收完毕。 兀自不满足，继续甩动触须，朝一名倒吊在管道上的人类爬去。 孟超心中大急。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深渊魔眼，吞噬一个又一个人类同胞。 一方面，他不确定这些俘虏究竟是什么人，除了赵飞弦这样的精英市民外，还有没有可控穿越技术的专家。 更重要的是，他担心深渊魔眼再吞噬几名人类强者后，体能和实力会进一步恢复，到时候，就算吕丝雅带着援军杀到，也极有可能被它施展各种诡异的技能，逃之夭夭。 “不行，必须打断它的‘进食’！ “怎么办，又要拖延时间，又不能让它伤害更多人类，究竟怎样才能办到？” 眼看它的触须已经缠绕到了一名俘虏的脖子上。 孟超把心一横，剧烈挣扎起来。 他决心用自己当诱饵。 赌的就是深渊魔眼并不准备直接将自己杀死，吃掉。 自己可是今晚阻止异兽阴谋的头号功臣。 从某种意义来说，深渊魔眼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深渊魔眼既然抓住自己这个“击败它的人“，拷问也好，羞辱也罢，洗脑甚至泄愤都有可能，就是不太可能，干脆利落将自己杀死。 是以，孟超咬紧牙关，一边借助肌肉的缩胀，令倒吊着的身体大幅摆荡起来。 一边激活了微弱的灵能，疯狂往大脑冲去。 装出一副刚刚苏醒，明白状况后，试图超负荷运转灵能，烧掉大脑，让自己走火入魔甚至自我了断，免得受辱或者泄露情报的模样。 果然——深渊魔眼注意到了他的异动。 巨大的眼球里释放出摄人心魂的光芒，它松开险些变成食物的俘虏，把触须甩到了孟超头顶的管道上，随后轻轻一跳，来到孟超面前，和他以同一频率，来回摆荡。 双方近在咫尺。 孟超被直径超过两米的巨眼深深凝视。 饶是他曾在梦魇深处见过无数狰狞可怖的怪兽和奇形怪状的异界生物，如此诡异的画面，仍旧称得上前所未见。 深渊魔渊甩出两条长满棘刺的触须，缓缓朝孟超伸了过来。 孟超竭尽全力，才能克服轰出全部灵能，撕裂“虫茧“，和对方决一死战的念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一拳打爆这只巨眼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朝巨眼狠狠啐了一口，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却是顺利配合对方，让两条触须，轻轻贴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伴随着微弱的刺痛，以及巨眼深处流转的妖异光芒，孟超脑海中传来一道声音： “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 孟超毛骨悚然。 不仅仅因为深渊魔眼能直接在自己脑海中发声。 也不仅仅因为它这句话，蕴藏着极高的智能，“我们”二字，更隐约表示怪兽文明已经成型。 最主要是，外形如此狰狞丑恶的深渊魔眼，发出的声音，竟然是娇滴滴的女声，还是非常稚嫩，天真无邪的少女。 老实说，如果对方声若洪钟，或者声音嘶哑，如同生锈的齿轮缓缓转动，利器刮擦玻璃什么的，孟超还好接受些。 堂堂九大妖神之一，竟然发出女初中生般的声音，这么违和，把他恶心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过，对方总算没有直接把他吃掉。 孟超知道自己赌对了。 接下来，就是施展精湛演技的时候。 “没有恶意？” 孟超瞪大眼睛，摆出一副听到笑话的样子，在脑海中默默想到，“杀死这么多人类，还说你们没有恶意？“ 他故意在心中默念，并没有用嘴巴说出来。 结果，就感应到一股不太舒服的力量，从两侧太阳穴涌入脑域，像是湿漉漉的舌头，舔舐着他的脑沟。 “如果你不小心，踩死一群蚂蚁，这并不代表，你对蚂蚁有什么恶意。” 很快，孟超又听到稚嫩的少女声音，“如果你为了生存，宰杀并食用了一对鸡鸭，也不代表你对鸡鸭，存在什么恶意。“ 还挺会强词夺理的。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孟超通过小小的“测试”，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自己集中注意力，在脑海中思索或者默念的信息，有可能被深渊魔眼读取到。 第二，这种读取是可以被感知到的，应该也可以调集精神力来防御。 但孟超没有这么做。 仅仅是胡思乱想了很多和眼前局面毫不相干的事情，用大量冗余信息来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同时，继续拖延时间，满色惨白道：“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深渊魔眼沉默了很久。 久到孟超以为它不会回答，而是会直接杀死自己，或者带着自己逃之夭夭。 脑海中，才再度传来幽幽的女声：“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令孟超有些错愕。 他还以为，对方会说出“异界之主，超越人类的存在”，之类乱七八糟的答案。 不由哑然失笑：“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是的，我不知道。” 深渊魔眼一半平静，一半忧郁地说，“难道你们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当然，我们是人类，来自地球的人类！”孟超傲然道。 “人类只是一个名字，正如怪兽也只是一个名字，隐藏在名字后面，真正的你我，究竟是什么呢？” 深渊魔眼淡淡道，“如果你们仅仅是来自地球的人类这么简单，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地穿越到了异界；为什么和这颗星球上的生物有这么多共同点；为什么能解析太古遗迹深处的符文；为什么能解锁神秘的超凡力量，从手无缚鸡之力的碳基猴子，变成降临般的存在；为什么你们的意识，可以传输到怪兽身上？“ 一连串诘问，把孟超问得有些发懵。 反应过来后，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怪兽对人类的了解，已经深入到这种程度。 “我们原本是浑浑噩噩的野兽，遵循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在这颗星球上展开永无止境的厮杀，生存虽然残酷和痛苦，却没有丝毫困惑和烦恼。” 深渊魔渊继续道，“直到你们，地球人来到这里，加入了弱肉强食的生存游戏，你们的身体比很多怪兽都要孱弱，却掌握着名为‘智慧‘的武器，而这武器带来的，不单单是生存的希望，亦包括无穷无尽的烦恼。 “我们是谁，我们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在和人类的不断厮杀中，我们渐渐觉醒了自我和智慧，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和使命。 “可惜，直到现在，都没能找到答案，并且我们发现，就连启迪我们智慧的人类，对此都一无所知。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去探索地球，异界，生命……关于一切的终极答案？” 第四百一十二章 文明之间的修炼 听着深渊魔眼娓娓道来，孟超生出非常古怪的感觉。 他倒是不排斥和人谈人生，谈理想，谈三观。 比方说和吕丝雅秉烛夜谈，聊聊拓殖派和家园派的理念之争，讨论一下强者的鲜血究竟该不该为弱者而流，争取拉吕丝雅一起为人民服务什么的。 这种聊天对象的话，聊三天三夜都不带困的。 但他从来没试过，和一头拥有少女般稚嫩嗓音，却长满触手的巨大眼球，聊哲学问题。 话说回来，仔细想想，深渊魔眼的疑问，也正是孟超的疑问。 我是谁？ 我是地球人。 但地球人又是什么呢？ 如果地球人是纯粹源自地球，能完全掌控自我命运的种族，那么地球和异界之间的空间通道，人类和怪兽的基因相似性，还有人类对灵能的适应性……林林种种，又该如何解释？ 地球人究竟从何而来？ 我们是谁，我们的命运和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 谁创造了我们，又打通了地球和异界之间的通道？ 倘若真有这样一个“创造者“，是他把我们召唤过来的吗？ 目的，又是什么呢？ 孟超陷入深思。 心神都被这些问题夺走。 眼前的深渊魔眼，渐渐变得不再那么狰狞丑陋，甚至有点儿眉清目秀的意思，和它的声线给人的印象，越来越吻合了。 “等等！” 孟超心中一凛，“我究竟在想什么啊，为什么会觉得深渊魔眼‘眉清目秀’，该死，再沉沦下去，该不会真的把它看成一名天真无邪的少女吧？” 孟超心思电转，结合前世在怪兽论坛上看到“深渊魔眼”的资料，知道自己已经中招。 怪不得深渊魔眼会发出和他一样的疑问。 因为这本就是深埋在他心底的问题。 深渊魔眼发动了心灵控制技能，将他心中的困惑无限放大，令他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警惕。 倘若孟超不是重生者。 无法预知深渊魔眼的技能。 怕是会被自己的疑问彻底迷惑，产生“这头怪物的想法，怎么和我一模一样”的感觉，下意识，被深渊魔眼吸引。 现在，自然没这么容易上当。 不过，他也不打算立刻揭穿深渊魔眼的诡计。 毕竟，需要拖延时间的可是他。 所以，他竭力控制部分思绪，深埋在脑域最底层。 却装出一副顺着对方的思路想下去的样子，冷哼道：“整整半个世纪，怪兽不知杀戮多少人类，就在今夜，便有成千上万无辜者惨死在你们的爪牙之下，现在又说什么‘合作’，当我三岁小孩，这么好骗吗？” 这番话貌似强硬。 但愿意在心底生出这么多的想法，便意味着没有拒绝彼此之间的交流，甚至为深渊魔眼的入侵和蛊惑，留下了“口子”。 这就代表，他已经“动摇”了。 深渊魔眼不疑有他，触须摇摆，声音愈发天真：“过去半个世纪，人类也杀戮了无数怪兽，每一名人类的死，至少有十倍数量的怪兽为你们陪葬，这又算什么呢？ “时间拉长，当人类文明还在地球上时，那里没有怪兽，但你们人类之间，照样彼此杀戮，光是三次世界大战，就造成十几亿人的伤亡——怪兽杀戮的人类再多，也没有十几亿吧？ “当然，人类降临之前，怪兽之间也在彼此杀戮，怪兽杀死的怪兽，比人类杀死的怪兽，要多千百倍。 “同样是杀戮，人类杀死怪兽，怪兽杀死人类，人类杀死人类，怪兽杀死怪兽，又有什么区别呢？归根结底，都是强者杀死弱者啊！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每一个文明或者生态系统，都需要不断杀戮以求进化，无论在地球还是异界，不杀戮就能生存下去的物种，都是没有的，为什么你们人类，非要对过去的杀戮耿耿于怀呢？” 孟超原本抱着拖延时间的心态。 但听深渊魔眼这么说，还是哑然失笑：“人类和怪兽的杀戮又不仅仅局限于过去，还有现在和将来啊！我没兴趣和你讨论正邪善恶，最简单的道理，一山不容二虎，你敢说，怪兽文明的终极目的，不是彻底消灭人类文明？“ 他在这里，玩了一个小花招。 抛出了“怪兽文明“的概念。 想看看深渊魔眼对这四个字，究竟有什么反应。 “我们的目的不是消灭人类。” 深渊魔眼触须摇曳，平静道，“事实上，过去半个世纪的杀戮，也没能消灭人类，反而帮你们变得越来越强。 “有压力才有动力，而死亡的压力便是最强劲的第一推动力。 “刚刚穿越到异界时，你们都是一群懵懵懂懂的普通人，即便感染了丧尸病毒，能感应到灵能的存在，却也远远没有建立一套完整的修炼体系。 “是怪兽的出现，刺激了你们的求生欲，才令你们在短短几十年内，迸发出了无比耀眼的文明之火，涌现出无数天才和英雄，攀上了体能，智能和灵能的巅峰。 “如果没有怪兽这个外部威胁的存在，你们根本不可能变得如此强大，甚至连团结一致的基础都没有，光是超凡者和普通人的差异，就足以让你们自相残杀，四分五裂。 “同样，我们原本都是浑浑噩噩的野兽，即便有些‘末日凶兽’掌控着毁灭性的力量，却也没想过要用这份力量，做任何有意义的事情。 “是人类的出现，逼迫不同种族的怪兽联合起来，逼迫往日那些只懂得用爪牙解决问题的怪兽，开始动用封印万年的大脑，思考狩猎之外的问题，思考‘文明’的威力。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成就了彼此，我们塑造了彼此，我们帮彼此变得更强大和完美。 “在你眼中罪不可赦的杀戮，在我眼中，就像是两个文明之间的‘切磋’，‘‘修炼’，‘你追我赶，共同进化‘，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它算是半真不假承认了“怪兽文明”的存在。 孟超愣了半天，才道：“‘切磋，修炼，共同进化’？简直一派胡言！那些死去的人呢？那些因为两个文明的‘切磋’，而白白逝去的生命呢？” “没有谁能永生不死的，生命总是在诞生，生长，衰老和死亡，对一个文明而言，保持适当的‘优胜劣汰，新陈代谢‘比率，才是不断前进的关键。“ 深渊魔眼淡淡道，“无论人类还是怪兽中，都有无数浪费资源的弱者，而强者被弱者拖累，又无法释放出自己的全部能量，带领文明攀上更高的巅峰，至少是在更加残酷的异界战场上生存下去。 “过去半个世纪的‘修炼’，我们都帮彼此淘汰掉了很多弱者，令强者能脱颖而出，获得更多资源，并将他们强大的基因传承下去，令整个族群变得越来越强大。 “人类，怪兽，这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互为战刀和磨刀石，能将彼此磨砺得无比锋利，至于磨下来的铁锈，重要吗？” “……” 孟超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无论如何，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 “我不需要你的相信，也不需要你的屈服，如果你足够强大，有机会能逃跑的话，大可以杀戮更多怪兽，甚至把我碎尸万段来报仇。” 深渊魔眼微笑道，“反正，能被你杀死的怪兽，都是没资格浪费资源的弱者，不配生存在这颗残酷的星球上，而能够杀死他们的你，才是真正的强者，你有资格掌控一切，包括这颗星球。 “同样，在你杀戮怪兽中的弱者时，怪兽中的强者，也在杀戮人类中的弱者，这样，我们互相成为对方的‘筛选器’，帮对方剔除了族群中孱弱，愚蠢，劣等的基因，确保只有最强大的基因，才能传承下去。 “异界无比残酷，怪兽山脉之外，还有无数比我们更可怕的存在，怪兽山脉之内，貌似修罗屠场，其实，不过是我们两个文明的‘修炼室‘而已，就让我们在这里不断切磋，彼此都修炼到自身的极限，再强强联手，杀出怪兽山脉，征服整个异界吧！“ 伴随着既天真又魅惑的声音。 孟超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模模糊糊的身影。 都是比怪兽更可怕的异界。 孟超明明打定主意，只是拖延时间的。 却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深渊魔眼的逻辑怪圈，鬼使神差地想：“这倒也是，真正的异界文明，比怪兽更可怕十倍，光靠龙城人单打独斗，很难阻止末日的降临。 “如果，人类文明真能和怪兽文明‘强强联手‘，甚至融合到一起的话…… “等等，又中招了！” 孟超忽然发现，刚才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里，有一种叫“冰霜巨魔”的异界种族。 而冰霜巨魔的栖居地，距离龙城和怪兽山脉十万八千里，是被岩浆阻隔，冰封万里的极北之地。 无论深渊魔眼是自然进化的异兽，还是生化实验室里调制出来的妖神，它都没理由知道冰霜巨魔的存在。 所以，深渊魔眼刚才说的这番话，绝大部分，还是孟超自己的想法。 是隐藏在孟超脑海最黑暗处，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想法。 来自……“末日孟超”的想法。 第四百一十三章 心中的猛兽 孟超深深打了个冷颤。 忽然觉得，自己“拖延时间”的计划，进展得未免太顺利了。 易地而处，如果自己是深渊魔眼的话，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陪敌人玩无聊的口舌之争吗？ 就算怕孟超疯狂灌注灵能，爆掉脑血管，脑神经和脑部的灵脉，走火入魔甚至直接脑死亡的话。 大不了再次把他打晕好了。 孟超相信深渊魔眼有很多方法，能让他昏厥过去的。 真要对他实施洗脑，大可以等逃出龙城，回到巢穴中，再慢慢炮制。 有什么理由，要配合自己，喋喋不休这么多呢？ 孟超心思电转，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不是自己说的话。 而是自己的灵魂本身，将深渊魔眼深深吸引住了。 一直以来，孟超就知道自己的脑域深处，蕴藏着两个灵魂。 一个是大学生孟超。 一个是重生的末日孟超。 前者就是很普通的青年，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有着正常而稳固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相信法律和道德，愿意将自己的行为，置于公序良俗和法律法规之下，充满热血和希望，想要在游戏规则之下，寻找拯救龙城的方法。 末日孟超却不是这样。 末日孟超接受过几十年社会的毒打。 眼睁睁看着父母去世，妹妹黑化，以“黑夜魔女”的形态，远离自己而去。 或许是为了寻找妹妹的下落，或许是想要得到更强的力量，才能保护妹妹，末日孟超自己也加入“幽灵旅训练营”，慢慢学会不择手段，学会冷酷无情，学会各种阴谋诡计。 “活下去，哪怕像只蟑螂般活下去！” 曾经将他割喉的黑骷髅教官的怒吼声，又出现在他的耳边。 经历过这些的末日孟超，显然不是二十岁时那个有些天真还充满热血的青年。 他的灵魂伤痕累累，或许“伤口”还沾染了无数“细菌”和“病毒”，变得无比黑暗。 孟超猜测，这就是刚刚重生时，他没能觉醒全部前世记忆的缘故。 倘若高考之前，就觉醒全部前世记忆，恐怕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他的大脑承受不住汹涌澎湃的信息流冲击，当场爆掉几万根脑血管，变成白痴甚至直接脑死亡。 要么，他的性格和思维模式，彻底变成“末日孟超“的样子，变成一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享受将怪兽和异界生物大卸八块，切片研究的快感，为了目标能无所不用其极的“末日杀神”！ 幸好，大脑、灵魂或者异火的自我保护机制，阻断了前世记忆的瞬间完全释放。 而是通过一点一滴地缓慢释放，让他在逐步掌握前世技能的同时，仍旧以相对年轻，热血，阳光的性格来主导一切。 但随着前世记忆的不断释放，末日孟超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大学生孟超。 他曾经失控过好几次。 第一次就是初入大学校园，和同学切磋时，幽灵般潜入同学的寝室，布置各种陷阱，甚至假装将同学割喉。 孟超不想承认。 他一直不愿意回忆那天对段炼“假割喉”的事情。 但无论他怎么压抑，都无法忘记那天，将刀刃虚虚切过段炼的喉咙时，那种源自细胞深处，兴奋的颤栗。 前世的孟超，一定真的割断过很多人或者异界生物的喉咙。 虽然那次，孟超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并且意识到“两个自我的灵魂不兼容“的问题，之后修身养性，很少让末日孟超的性格和思维模式钻出来捣乱。 但随着实力不断提升，末日孟超就像是厕所里的大象一样，实在无法让人视而不见。 表面上，孟超再没干过对同学“假割喉”这样过分的事情。 但他却很清楚，自己在撰写《毁灭龙城的一百种方法》这份报告时，心情都特别愉快，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勾起，仿佛内心深处的冲动，统统都被发泄出来。 他是微笑着撰写那份报告，撰写各种刺杀首脑，煽动民意，制造分裂，扶植反对派，破坏重要设施……的方法的 他当然不是真的想要毁灭龙城。 但的确是想要毁灭什么东西。 如果说，大学生孟超更偏重于“防御，守护”的话，末日孟超的思路，无疑更偏重于“进攻，毁灭“。 通过毁灭异界文明的方式，来守护龙城文明。 这一点，被深渊魔眼微妙地感知到了。 或许它并不知道“末日孟超“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很可能发现，孟超的内心深处，蕴藏着一股远远比林川、高野、周天水或者赵飞弦等人，更激进，更极端，更偏执的想法。 只要将这种想法放大百倍，就极有可能变成黑暗之源。 它觉得孟超是一个“可造之材”。 所以，愿意浪费一点点时间，现在就对孟超实施蛊惑。 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融合啊…… 孟超承认，自己的确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异界的广袤和危险。 相比怪兽山脉之外，那么多异界文明和，怪兽什么的，无非是新手村里的小怪罢了。 如果两者真能找到合适的方式，融合到一起的话，无疑是比单纯打赢怪兽战争，更好的事情。 但这个想法仅仅在孟超脑海中一闪而逝，就被他甩到了心灵深处。 人类和怪兽进行了三四十年的战争，血海深仇不是轻飘飘一句“强强联手”就能化解的。 孟超当然知道，相比于日后那些对龙城构成致命威胁，甚至毁灭龙城的异界种族，怪兽的威胁算不了什么。 但别的龙城人可不知道。 更何况，哪怕人类愿意搁置仇恨，谁知道怪兽究竟怎么想？ 有时候，一个“猪队友”能造成的伤害，可是比敌人更大百倍啊！ 孟超觉得，龙城人能接受的联合方式只有一种。 那就是再来几十次酣畅淋漓的大胜，洗刷旧日的仇恨。 在斩杀大量高阶怪兽的同时，培育出更多人类强者。 在确保人类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前提下，控制，驯化，人工饲养并调制幸存的怪兽。 换言之，平等的合作是不可能的。 只能是人类文明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怪兽文明这一条路。 同样，他相信怪兽文明中的智者，也是这么想的。 未必要杀死全体人类，但绝对要将人类中的智者和勇士，都置于怪兽的掌控之中。 意识清醒时，孟超绝不会在这个无聊想法上，浪费半秒钟时间。 但在深渊魔眼的蛊惑下，这个想法却像从石缝里钻出来，在疾风骤雨中顽强生长的杂草那样。 它的根系牢牢抓住了孟超的每一个脑细胞。 草叶则“沙沙“作响，发出低沉而魔魅的声音。 这是孟超自己的声音。 听起来却显得无比沧桑，无比诡异。 “没错，前世的经历已经证明了，将大量资源都浪费在孱弱的普通人身上，结果就是强者无法修炼到极致，不足以抗衡异界，最终，强者，弱者，家园，文明，一起毁灭！ “弱者无论如何都要死，这是生存的法则，唯一的问题是，如何让弱者死得其所，为文明贡献出最大的价值。 “过去半个世纪，人类和怪兽的战争，固然死伤无数弱者，却也涌现出更多强者，让我们两个文明都变得更强！ “如果没有怪兽，人类不可能这么快适应异界的环境，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内，就集中所有资源，构造出一套完善的灵能修炼体系，还能将基因编辑技术和符文机械技术，提升到今天的程度。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场战争，未必不是好事。 “现在，两个文明的修炼已经完成，我们都变得足够强大，也足够了解彼此，是时候想办法结束这场战争，融合到一起了。 “它是对的，再打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活下去，哪怕是和怪兽文明融合，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生存，就是一切……” 让孟超恐惧的不是这个想法本身。 因为他知道，这是被深渊魔眼蛊惑，不断自我催眠和强化出来的想法。 只要摆脱蛊惑，在清醒状态下，他一定能理智地察觉到这个想法的漏洞。 令他恐惧的是，伴随这个想法的浮出水面，还有更多源自末日孟超，无比疯狂，极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法，统统都从脑域深处钻了出来。 孟超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量正在不断提升。 仿佛有一团打碎封印的心灵风暴，正在脑域深处飞快凝聚。 论战斗力，前世的自己到死也仅仅是一个“三流高手”，远没达到今世“地境巅峰”的状态。 但精神力量和血肉之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前世那么多一流和超一流高手纷纷陨落，身为三流高手的自己，却能从无数次九死一生的杀戮中咬牙幸存下来，依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而已。 深渊魔眼以为，它能不断强化人类最黑暗和极端的想法，召唤出人心深处的“猛兽“。 却根本没想到，孟超心中蛰伏的猛兽，远远超出了它的驾驭能力。 “白痴——” 孟超脑海中，忍不住闪出一道念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召唤出来的究竟是什么！”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大腿来了! 深渊魔渊的巨大眼球，忽然蒙上了一层阴霾。 眼球深处，光环旋转，仿佛人类的瞳孔收缩，涌出浓烈的警惕和困惑。 “不好。” 孟超暗叫不妙，知道自己刚才凝聚的这道念头实在太强烈，被深渊魔眼读取到了。 深渊魔眼一定意识到，他并没有落入逻辑陷阱，仍旧保持至少50％的清醒，仅仅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果然，下一秒钟，孟超感觉深渊魔眼入侵自己脑域的精神力量，变得无比强烈而尖锐。 原本还有点儿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意思。 现在却撕破所有伪装，仿佛一柄无形的战斧，狠狠劈进孟超的天灵盖。 孟超感觉大脑炸裂般疼痛。 但源自末日孟超的庞大精神力量，也由此震碎枷锁，如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 孟超脑海中，再次出现一万颗太阳在龙城上空爆炸，无数人类在熊熊烈焰中挣扎，惨叫，燃烧，灰飞烟灭的景象。 梦魇般的景象，同时在深渊魔眼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深渊魔眼未必知道这副画面是来自未来的记忆。 却能清晰感知到这副画面蕴藏的毁灭之力。 它的天赋技能是点燃人类内心深处的黑暗之火。 却没料到，孟超心中的“燃料“实在太丰富，只要一颗火星，就能令烈焰失控，甚至将它也烧成灰烬。 此刻的深渊魔眼，还不是数年后的妖神。 就算是进化完全的妖神，也不可能控制来自末日的力量。 深渊魔眼的触须，轻轻颤栗着，释放出类似人类恐惧的波纹。 它放弃了控制孟超的想法。 唰！ 几条触须上弹出尖锐的棘刺，狠狠朝孟超的脖子甩了过来，试图直接缠绕和扯碎他的喉咙，颈动脉和脊椎骨。 事已至此，孟超也别无选择。 只能怒目圆睁，暴喝一声，以《行尸术》压制住的灵能如火山爆发，岩浆喷涌。 呼！ 包裹周身的蛛丝中，钻出炙热的灵焰。 那些半透明的蜘蛛躲闪不及，统统被灵焰烧成灰烬。 巨大的“虫茧”，也被烧得七零八落。 孟超猛地一挣，布满灵纹的双臂和双腿几乎膨胀一倍，顿时将“虫茧“震得四分五裂，险之又险躲过深渊魔眼的触须攻击，一百八十度转身，单膝跪姿落地。 深渊魔眼发出气急败坏的尖叫。 孟超不但躲过了它的致命一击。 而且，末日画面蕴藏的毁灭之力，也对它的大脑造成严重打击。 要知道，“末日降临，一万颗太阳爆炸“的威力，可不仅仅局限在龙城市区。 而是以龙城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统统灰飞烟灭，夷为平地。 龙城位于怪兽山脉包围的盆地。 龙城遭遇末日，也就相当于怪兽山脉遭遇末日，从人类到怪兽，一个都跑不了。 这副恐怖无比却又栩栩如生的画面，将深渊魔眼吓住了。 一时间，它非但忘记了继续攻击孟超。 连不远处躺在铁轨上的高野，也昂起脑袋，利齿微微颤动，一副略显困惑的样子。 “我猜对了。” 孟超心中一动，立刻想到，“深渊魔眼对高野的洗脑，并没有彻底成功，它现在还不断向高野的神经系统，发送脑波信息，确保高野沦为它的傀儡。 “一旦它的大脑遭到重创，脑波信息遭受严重干扰，高野的自我意识，还有机会挣脱控制，恢复清醒的！“ 但知道这一点，似乎也于事无补。 因为恼羞成怒的深渊魔眼，已经放弃了亲自杀死孟超的打算。 它像是激烈运动的心脏般疯狂跳动着，甩动触须，缠绕住了不远处的管道，再次高高悬浮到了半空中。 却是向满地虫豸发号施令，让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朝孟超涌了过来。 孟超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双目布满血丝，血丝不断燃烧，将眼球都染成赤红。 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仿佛死亡不是终点，仅仅是以地狱为起点的另一段征途。 三万六千个毛孔，全都散发出无数场生死搏杀，被尸山血海浸润出来的凌冽杀气。 连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的他，究竟多像是来自末日的杀神。 就连眼前这些大脑发育不完全，或者干脆没有大脑的低等生物，神经系统受到孟超的杀意刺激，都猛烈收缩，令他们畏葸不前。 直到深渊魔眼绷直了每一条触须，释放出最强烈的脑电波，他们才嘶鸣着冲上来。 然而，不等他们的刃肢和孟超疯狂激荡的《降魔杵》狠狠碰撞。 隧道尽头，却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随着一团如狮鹫般华丽的烈焰从隧道中喷涌而出。 几十头巨虫被烧成焦炭的尸体，也被吹飞出来，又在半空中化作灰烬，纷纷扬扬洒落到所有虫豸的头顶。 紧接着，战刀破空之声，如猛虎的咆哮，亦从隧道深处由远及近，激荡而出。 雪亮刀芒一口气斩杀七八头梦魇凶兽，才意犹未尽地消散。 两道灵焰缭绕的人影，在虫豸的尖叫声中，脚踏虚空，华丽登场。 “狮鹫”李英姿。 “断魂刀”罗武。 孟超最值得信赖的两条金大腿！ 感知到资深天境强者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冽杀意，深渊魔眼的眼球猛烈抽搐，命令剩下的虫族一拥而上，试图用数量吞噬质量。 但废弃车站上方却一阵摇晃，天花板上出现纵横交错的裂纹，随着大量混凝土和岩石都化作流沙落下，几条直通地底的竖井显露出来。 唰唰唰唰！ 几十名身穿纳米战斗服和强化外骨骼的“火神突击队”成员从天而降。 一落地，立刻火力全开，上百条火蛇呈放射状向四周喷发，打得虫族们千疮百孔，汁液四溅，残肢断臂漫天乱飞，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 “孟超！” 中间一名战铠涂装特别华丽的火神突击队员掀开头盔，咧嘴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 正是吕丝雅。 孟超双眸闪亮，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 成功了！ 虽然险些被深渊魔眼引爆自己心底，源自末日的力量。 但他终究拖延了大把时间，等来了援军！ 光靠李英姿，罗武还有火神突击队的力量，或许不足以将深渊魔眼还有高野这两大妖神留下。 但孟超相信，既然直抵废弃车站的隧道已经打通，大部队肯定会源源不断，接踵而至的。 果然，深渊魔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命令虫族争先恐后朝人类强者冲去的同时。 它自己却带着高野转身就跑，朝车站另一侧的隧道里飞快爬去。 李英姿和罗武都没这么容易上当。 两道天境强者的枪焰和刀芒化作两道摧枯拉朽的飓风，将胆敢靠近的虫族统统吹飞出去。 紧接着，纵身一跃，悬浮在半空中，熊熊燃烧的狮鹫和猛虎下山般的刀芒，一起朝深渊魔眼狠狠斩去。 深渊魔眼发出贯穿耳膜的尖叫。 高野甩动着庞大的身躯，险之又险帮它抵挡住了两名天境强者的重击。 饶是他再怎么皮糙肉厚，身上都被斩出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喷涌出大量半透明的体液。 而火神突击队在清理完周围一圈虫豸之后，便在吕丝雅的指挥下，将所有火力都对准了深渊魔眼。 深渊魔眼是九大妖神中，战斗力最孱弱的一个。 即便热武器无法对它造成致命的重创。 却也射得它浑身抽搐，尖叫连连。 眼看它和高野都无处可逃。 众人头顶却传来不详的崩裂声。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刚刚吕丝雅打洞搞出来的缝隙，呈射线状不断向外延伸，很快就遍布整座废弃车站上空。 紧接着，岩石一块又一块崩落，砸死大量虫豸，也掀起伸手不见五指的烟尘，阻断了人类的视线。 “废弃车站要彻底崩塌了！”孟超心中一紧。 在地底激战，不确定性远比地面更高。 受到强者灵能和冲击波的轰击，原本就相当脆弱的地质构造极有可能发生剧变。 数以万吨的岩石统统崩落下来，哪怕天境强者，都要被砸死或者活埋。 “是幻觉！” 吕丝雅却尖叫道，“我刚才物质转换，开辟竖井的时候，扫描过这一带的地质构造，岩层非常坚固，不可能崩塌的！” 孟超微微一怔，再看周围，哪有半头被岩石砸死的虫豸？ 而头顶的天花板也好端端的，裂缝并没有向四周扩散的迹象。 再看李英姿和罗武，两大天境强者亦是面面相觑，面露困惑之色，显然都看到了车站崩塌的幻象。 制造幻象的自然是深渊魔眼。 凭借幻象的干扰，它已经和高野一起逃到了车站另一侧的隧道口。 李英姿和罗武正欲追赶，高野却堵在隧道口，张开了血盆大口。 位于他正前方的虫族，则拼命向两侧躲闪，让开一条道路。 “不好！”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朝两条金大腿大喊，“小心他的超声波粉碎攻击！“ 话音未落，高野的体腔深处，就激荡出了粉碎性的波纹。 普通人耳无法听到的超声波，在超凡者眼中，却化作惊涛骇浪，瞬间席卷整座废弃车站。 第四百一十五章 它知道的太多了! 金大腿就是金大腿。 尽管李英姿和罗武都没见识过高野的超声波粉碎攻击。 却在孟超提醒的刹那，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两人走的都不是身法灵动，形如鬼魅的路线。 而是刚猛无俦，正面对撞的风格。 李英姿头顶的狮鹫兽魂张开翅膀，温度和亮度都提升一个级数，如熊熊燃烧的盾牌般挡在面前。 罗武更是发出雷霆般的暴喝，高举战刀，重重跨出一步，冲着无影无形的超声波，狠狠劈出斩虎屠龙的一刀。 飓风般的超声波攻击，被两条金大腿劈得四分五裂。 高野的身体剧烈抽搐，伤口激射出更多体液，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了一大圈。 两大高手的灵焰立刻越过他，直取深渊魔眼，将这头还没发育成熟的未来妖神，烧得焦头烂额，“吱吱”作响，触须都像是触电般狂乱舞动起来。 两人冷哼一声，正欲追上前去。 深渊魔眼像是受到刺激的心脏般猛烈收缩，释放出一道比粉碎性超声波更加尖锐的嘶鸣。 嘶鸣就是命令。 一瞬间，盘踞废弃车站的所有蛇虫鼠蚁，统统像是注射了十倍剂量的兴奋药剂，以一种不惜燃烧生命，都要和两大高手玉石俱焚的姿态，潮水般朝李英姿和罗武涌来。 这些巨虫里，包括大量梦魇凶兽和地狱凶兽。 地狱凶兽的战斗力，虽然不能和拥有智慧的人类相比，拖延同级数的人类一时半刻，还是办得到的。 特别是他们受到致命攻击，死到临头之际，往往还会选择“自爆”的方法，喷射出大量酸液和毒液，很有“癞蛤蟆跳脚背上，咬不死你，恶心死你”的觉悟。 饶是以李英姿和罗武之强，面对十倍数量梦魇凶兽和地狱凶兽的死缠烂打，还是陷入血腥的漩涡，很难抽出手来解决深渊魔眼。 深渊魔眼立刻带着高野，遁入隧道深处。 “孟超，你没事吧？” 吕丝雅则率领火神突击队，从狂性大发的巨虫中间，杀出一条血路，来到孟超和倒吊着的人类俘虏面前。 “我没事，快把路博士他们救下来。” 孟超道，“还有别的援军吗？“ “当然。” 吕丝雅指挥一队火神突击队组成外围方向，将争先恐后朝他们扑来的巨虫统统轰成肉渣。 另一队突击队员则挥舞战刀，将倒吊着人类的高强度蛛丝斩断。 同时向孟超解释，“我已经通知了组长，包括‘残剑’叶晓月在内的神境强者很快就会赶到，我怕你在地底待得太久，会出意外，就找到李老师和罗大师打头阵。 “没想到你还真的找到了路博士，又是大功一件！” “功不功的，天亮再说，现在，我们必须揪住高野和深渊……和异兽‘主脑‘的尾巴。” 孟超咬牙，站了起来，“我要追上去！” “不是吧，你还来？”吕丝雅快绝望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孟超这么酷爱作死呢？ “折腾一个晚上，被他们就这样逃掉，我怎么都不甘心！“ 孟超红着眼说，“我知道自己的实力和他们有很大差距，但现在无论高野还是异兽‘主脑’都处在最虚弱的时刻，他们精疲力竭还身受重伤，这是天赐良机，错过这次，下回再想抓住他们，就没这么容易了。 “更何况，神境强者马上就会赶到，我并不需要击杀他们，只要能缠住他们就可以了！” 孟超下定决心，要再赌一次。 不仅仅是甘不甘心的问题。 而是刚才他和深渊魔眼，已经有了精神层面的信息交互。 他不确定深渊魔眼对他的精神入侵，仅仅是单向度的信息植入，还是能从他的脑海中窃取部分信息。 也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末日梦魇，是否已经被深渊魔眼完全窃取。 当然，就算末日场景被深渊魔眼窃取，它也未必知道，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未来，而不仅仅是单纯的想象。 但孟超不敢赌。 白幽灵是被人调制出来的。 高野身上，也有大量生化实验室里，人工调制的痕迹。 深渊魔眼对人类社会如此熟悉，很难说它没有接受过类似的调制。 换言之，九大妖神极有可能都是被调制出来的，他们并不是怪兽文明的首领。 怪兽文明的真正首领，肯定是一个力量和智慧都远远凌驾于妖神之上的存在。 就算深渊魔眼无法从孟超脑海中的末日画面里，分析出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那个调制九大妖神的怪兽文明首领，一定能解析出更多东西。 它未必会猜出，孟超重生者的身份。 但仅仅将孟超当成某种意义上的“预知者”，都是很麻烦的事情。 万一自己也像路天行博士那样，成为怪兽文明的重点攻略目标，那还怎么舒舒服服地学习，生活，修炼，为龙城人民做贡献？ 是以，孟超只有一个选择。 必须将深渊魔眼灭口。 它知道得太多了！ “相信我，我可以留下他们，我必须留下他们！“ 孟超看着吕丝雅，自己都没意识到，眼底释放出来的光芒究竟有多么耀眼。 非但吕丝雅，就连接受最严酷训练，用真金白银堆砌起来，战斗力比军方特战部队更强的擎天集团火神突击队成员，都感觉一股压迫性的热浪从孟超身上滚滚而来，令他们下意识倒退半步。 “你……“ 吕丝雅再次错愕，喃喃道，“是错觉吗，为什么感觉你比刚才更强了，这已经是你今晚第三次变强了！“ “……” 孟超知道，这当然不是吕丝雅的错觉。 这个漫长的夜晚，他的确变强了三次。 第一次是在过江隧道里，钻进超级沙虫体内，伴随着“毁灭者”的轰鸣，杀了个七进七出，将过去一年的修炼成果融会贯通，完美释放。 第二次是冲进君临大酒店，在生死边缘怀抱着“45高机”翩翩起舞，从怪兽，丧尸和不死生物中间，杀出一条血路，又通过贡献值转化治疗术的方式，超量愈合，终于触碰到了地境巅峰的极限。 这两次，都是身体上的强化。 第三次，却是深渊魔眼利用它的特殊能力，刺激蛰伏在脑域深处的“末日孟超”，释放出超越这个时代的，毁灭性的精神力量。 此刻的孟超，或许还算不上真正的超一流强者。 但超一流强者的气质，已经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这股气质震慑住了吕丝雅和火神突击队员。 令他们无法拒绝孟超的请求。 砰砰砰砰砰砰砰！ 将所有俘虏都解救下来后，火神突击队员调转枪口，对准高野和深渊魔眼逃遁的隧道口开火。 或许是深渊魔眼最后时刻下达的命令，让虫族们着重对付李英姿和罗武两大强者。 朝火神突击队扑来的巨虫并不多。 他们很快扫清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 孟超随手折断几根“金镰刀”的刃肢，横在腰间，又从火神突击队员手里，借来了一门肩扛式火神炮，和连接着柔性弹链的弹药包，弹药包上还悬挂着七八枚燃烧弹——这是对付虫潮最好的武器。 重新武装到牙齿，孟超精神一振，朝隧道窜去。 剩下的虫族这才想要来封堵隧道，却被火神突击队员组成弧形防线，拼死抵挡住。 李英姿和罗武也意识到了孟超的用意。 他们各自被好几头地狱凶兽缠住，无法助孟超一臂之力，只能激荡灵焰，吸引更多虫族到身边，减轻孟超的压力。 孟超一个鱼跃钻进隧道。 听到身后传来颇为沉重的脚步声。 是吕丝雅。 孟超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吕丝雅不去。 正如吕丝雅也不可能说服他一样。 两人在隧道深处寻找高野和深渊魔眼走过的痕迹。 幸好过去十几天追踪“高野分身”，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令他们对超级沙虫的气息十分敏感。 而高野和深渊魔眼又被李英姿和罗武重创，伤口滴滴答答，流出大量汁液。 令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废弃隧道尽头，一个倾斜向下的窟窿。 这里是地底深处，信号断断续续。 他们沿途丢下大量指示器，相信李英姿，罗武和火神突击队消灭盘踞废弃车站的虫族后，会立刻赶上来的。 两人毫不犹豫钻进窟窿。 前方好似刚刚崩塌，道路都被堵死。 但这难不倒吕丝雅，她改变岩石的技能，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很快就在碎石中开辟了一条沙路。 钻过崩塌处，空气中的血腥味和腥臭味越来越浓郁。 地上残留的液体，也越来越粘稠。 忽然，两人都感觉脚下的触感变得无比松软，仿佛踏入沼泽。 不，不是沼泽，而是猩红的褶皱，褶皱上还布满绒毛，以非常诡异的节奏蠕动着。 两人悚然一惊，抬眼望去，发现隧道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不断蠕动的褶皱，还渗出大量腥臭的血浆。 就好像，他们不是置身于地底，而是置身于的内脏宫殿里一样。 “是幻觉——” 孟超瞬间反应过来，“深渊魔眼就在附近！” 第四百一十六章 被困住的灵魂 话音未落，所有褶皱都疯狂蠕动。 从褶皱中还激射出一束束长满棘刺的触须，朝两人的周身要害狠狠甩来。 仿佛肠道般的“肉壁”本身，也急剧收缩，像是要将两人紧紧包裹在里面。 而前后两头都涌出大量消化液般的粘稠酸液，仿佛要将两人连皮带骨，侵蚀殆尽。 梦魇般的场景，足以摧残绝大多数人的精神防线，令他们的心灵指数归零，甚至被活活吓死。 但孟超这个怪胎，显然不在此列。 拥有经过末日淬炼的灵魂，又收割过上万头奇形怪状的怪兽，能在解剖室里面不改色吃红油脑花和爆炒牛宝，这点儿小场面，还吓不倒他。 当然，幻象攻击往往配合物理攻击一起使用。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令被攻击者难以分辨，防不胜防。 这就是吕丝雅最擅长的领域了。 身为灵敏者的她，在孟超的提醒下，立刻意识到自己陷入幻境。 也就能敏锐分析出，究竟哪道攻击是干涉神经系统造成的幻象，哪道攻击才是真实存在的。 “是这里！” 吕丝雅对准貌似空无一物的黑暗开火。 孟超毫不犹豫，配合她火力全开，还将七八枚燃烧弹统统丢了过去。 伴随烈焰升腾，幻象在扭曲的尖啸声中四分五裂。 酸液，绒毛，触须，肉壁，统统消失不见。 他们脚下再度出现坚固的高层。 高野和深渊魔眼在不远处剧烈翻滚，用撞击扑灭身上的火焰。 “怎么办？” 吕丝雅用眼神询问孟超。 对方急于逃跑未必有心情和时间将他们置于死地。 但凭他们两个的力量，想要击杀两大妖神，似乎也稍微困难了一些。 “死缠烂打，像条狗皮膏药一样，缠住对方！” 孟超心中一动，道，“这家伙制造的幻象如此拙劣，它一定透支到了崩溃的极限，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厉害，我们可以缠住它的！” 制造幻象，也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要潜移默化，慢慢来的。 明明片刻前还是地底隧道，一眨眼就变成了蠕动的肠道——这么不科学，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知道是假的。 一旦被人看出幻象的虚假，这道幻象就算是失败了。 孟超不相信深渊魔眼这种boss级的精神攻击系异兽，会不明白这么基础的道理。 只是，它已经没办法营造出那种自然过渡，亦幻亦真的幻象了。 “整整一个晚上，通过脑电波微操了至少上万头怪兽，又挨了师娘和罗大师的双重重创，还被烧得焦头烂额，这头原本就没有发育成熟的未来妖神，也到了油尽灯枯，强撑最后一口气的程度吧？“ 孟超心想，“从头到尾，它只吃了一个周天水来补充灵能，考虑到它今晚策划的庞大阴谋，是远远不够消耗的。 “所以，输赢不重要，接下去能让它消耗更多灵能，榨干它的最后一滴体液才重要！” 双方都意识到这一点。 是以，深渊魔眼不再发动无用的幻象攻击，也不再尝试入侵孟超过于诡异的心灵。 而是将全部精神力量，都用来向高野下达命令。 同样焦头烂额还伤痕累累的超级沙虫再度膨胀起来。 如同见到猎物的眼镜王蛇般，冲孟超和吕丝雅高高昂起脖子。 两人都感受到了比过江隧道里更强大十倍的威压。 望着对方高速旋转，能直接绞碎一辆装甲车的进食腔，两人不约而同，艰难吞了一口唾沫。 接下来，孟超却做了一个让吕丝雅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把肩扛式火神炮甩到背后。 又丢掉了手中锋利无比的刃肢。 张开双手，站在高野的血盆大口面前。 “高野，清醒点，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真的心甘情愿，沦为怪兽的傀儡吗？“ 孟超怒目圆睁，发出雷霆般的暴喝。 “……” 吕丝雅知道这么关键的时刻，她不该向孟超吐槽。 却还是忍不住，咬紧牙关，从牙缝里小声道，“孟超，你究竟想干什么？” “嘘，我在尝试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这条尚未丧失全部人性的超级沙虫。” 孟超头也不回地小声道，“神境强者到来之前，这或许是我们唯一能留住它的机会。” “不会吧？” 吕丝雅难以置信道，“你不会是要把过江隧道里，和超级沙虫分身讲过的道理，搁这儿再重复一遍吧？明明那时候，你的垃圾话攻击就完全无效了，不管你怎么巧舌如簧，人家还是把你打得爹妈都不认识啊！“ “……那不一样。” 孟超道，“都说了，那是分身，空有粗大的神经索和坚韧的髓鞘，却没有真正的灵魂。 “而眼前这条超级沙虫，才是高野的本体，才拥有专属于人类的，骄傲的，不屈的，神圣的灵魂。 “我的肺腑之言，足以说得丧尸都潸然泪下，只要眼前这头庞然大物的丑陋身躯里，还蕴藏着哪怕一丝一毫的人性，他都会被我感动的。 “是这样，没错吧，高野，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相信着你的我吧！” 孟超眼底涌动着真诚而炽热的光芒，朝超级沙虫伸出双手。 对方的回应是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团腐臭的风暴。 风暴在半路上被瞬间点燃，夹杂着冲击波，喷到孟超脸上时，已经化作咆哮的焚风，一下子将他吹飞出去七八米，狠狠撞到岩壁上。 “哎呀！” 孟超惨叫，吐血坠地。 “……我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评估你的智慧高低，以及行动模式。” 吕丝雅急忙将他扶起来，单膝跪地，肩扛式火神炮瞄准超级沙虫，脸上一半警惕，一半狐疑，“你的大脑是因为超负荷运转了一晚，所以进入某种……‘冷却状态‘了吗？” “我，我没事。” 孟超吐出一口粘稠的鲜血，来不及用灵能查探自己的伤势，小声道，“雅姐，扫描一下深渊……那头‘异兽主脑‘的体温，快！“ “什么？” 吕丝雅微微一怔，完全不明白眼前的局面，和异兽“主脑”的体温有什么关系。 不过，考虑到孟超这个晚上正确率惊人的战术预判，她还是发动灵敏者的能力，认真凝视了深渊魔眼一眼。 “奇怪，这东西的温度在不断提升？” 吕丝雅喃喃道，“它好像很虚弱，很难受的样子，我能感受到它的痛楚和愤怒，还能感受到它和超级沙虫之间，存在某种……微妙的精神连接？“ “那就是说，我猜对了，它果然一刻不停地控制着高野！” 孟超脸上，展露出自信的笑容。 在原本的历史上，高野还要经过至少一两年时间，一系列的调制，才能完全变成“妖神，地震”。 因为自己打败了林川和白幽灵，改变了北线攻势的结局，逼迫怪兽文明拿出了还不成熟的秘密武器。 今晚发生的一切，完全违背了高野的本性和意愿。 为了让他能绝对服从异兽的指挥，深渊魔眼肯定在一刻不停地催眠、控制着他。 而这种控制，自然要消耗大量灵能和精神力的。 偏偏深渊魔眼的灵能和精神力都消耗到了极限。 刚才将精神力从孟超脑域中猛地抽出来时，它和高野之间的精神连接，就出现了短暂的不稳定现象，被孟超敏锐捕捉到。 “向我发动攻击，一定不是你的本意吧，高野？” 孟超抹去嘴角的鲜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再次来到超级沙虫面前，“或许，现在属于人类那部分的你，就好像罹患了渐冻症一样，你的灵魂，被束缚在一具丑陋的身体里面，又被这头怪兽，渐渐剥夺掉了这具身体的感知和掌控权，被迫向我发起进攻。 “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这头怪兽的洗脑和控制能力究竟有多么强大，现在的它，都到了最虚弱的时刻，这也是你唯一能挣脱它的束缚，重新找回自我和尊严的时刻！ “你不是曾经告诉过我，人类的外形并不重要，承载灵魂的血肉之躯无论是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只要拥有人类的灵魂，能运用全部力量，为文明做出贡献，那就是未来的人类，应有的样子？ “那就证明给我看。 “现在就证明给我看，在这具无比丑陋的身体里，仍旧残存着一抹无比高贵的灵魂，无论你的神经，细胞和基因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管这头怪兽究竟往你的心灵里灌注了多少毒液和谎言，你终究都是你自己，来自地球，生于龙城，愿意为人类而战的高野！“ 这番话就差没声泪俱下。 简直连孟超自己都感动了。 高野看上去也十分感动。 于是他再度张嘴，从进食腔深处喷出大片碎石，犹如呼啸的子弹，射得岩壁火星四溅，也射得孟超抱头鼠窜。 “不会吧？” 吕丝雅驱动战铠，帮孟超挡住几枚碎石，不敢相信地说，“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骗我一起追下来，就是为了说最蠢的话，挨最狠的打？” 第四百一十七章 心灵拉锯战 孟超舔舐着松动的牙齿。 狠狠啐了一口腥甜的鲜血。 嘴角却绽放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你该不会被打傻了吧？”吕丝雅忧心忡忡地问。 “怎么可能？” 孟超死死盯着高野，轻声道，“雅姐，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在这儿叨逼叨，高野却没有发动追加攻击。“ 吕丝雅微微一怔。 经过孟超提醒，她也觉得对方的战斗模式有点儿古怪。 两个回合都是只发动了一次攻击，就按兵不动。 这不合理。 即便过江隧道里遇到的“高野分身”，在喷吐酸液或者碎石雨后，也是会紧随其后，利用粉碎性的利齿，发起连环攻势的。 这条隧道并不太宽敞，高野几乎就将隧道堵得严严实实。 他若是像一列失控的火车头般冲上来的话，孟超和吕丝雅除了抱头鼠窜，没有第二个选择。 但他却像是算盘珠子一样，拨一下，走一步。 或者说，像是机械执行命令，甚至，暗中反抗命令的傀儡，渐渐觉醒了自己的意志！ 吕丝雅眯起眼睛，和孟超一样，仔细观察了高野片刻，这才发现： “他在颤抖，不像是受伤疼痛导致，倒像是他的神经系统在反抗着什么东西，他很痛苦，他的灵魂……很痛苦？“ 身为灵敏者的吕丝雅，能感知到比孟超更多的东西。 “异兽‘主脑’呢？” 孟超继续道，“我敢打赌，它的体温一定比刚才又提升了不少吧？“ “的确。” 吕丝雅讶异道，“它的体温还在不断提升，已经突破普通‘裂空魔眼’极限的两倍了！“ “这就对了，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孟超道，“高野被异兽‘主脑’精神控制住了，但这种控制原本应该是潜移默化，因势利导的，像现在这样，高野已经半觉醒的状态下，还想强行控制的话，异兽‘主脑’的消耗和负担，都会越来越大。 “那就像是一套超负荷运转了整整一夜的处理系统，每个计算单元都要燃烧起来了，偏偏又接到了计算力超过极限十倍的任务，继续强行运转下去，全面崩溃就是它唯一的下场！ “偏偏它无法中止对高野的控制。 “因为我们已经像块牛皮糖一样，牢牢黏在它身上了。 “它和高野的目标这么大，不可能甩开我们两个。 “它又不能留下高野断后，独自逃之夭夭，因为它的战斗力太弱，而绝大部分逃生之路，恐怕都被人类强者侦测和控制住，它只能依赖高野的钻地能力，打出新的通道。 “所以，它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强行控制高野，让高野杀死我们。 “我打心眼里相信，高野并不愿意这么做。 “它越是强迫高野发动攻击，对自身的消耗就越大，而高野的意志，对它的命令就越抵触。 “它对我造成的伤害越大，对自身造成的伤害也越大，最终，不是它彻底崩溃，就是高野彻底觉醒！” 吕丝雅听得瞠目结舌。 理论上，好像是这么回事。 问题是—— “你顶得住吗？” 吕丝雅道，“万一在它彻底崩溃，或者高野彻底觉醒之前，你就被彻底打死了呢？” “那不是还有你吗？”孟超道。 “什么！”吕丝雅叫道。 “开个小玩笑，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孟超擦去嘴角的血迹。 用舌尖舔舐刚才松动的牙齿，发现牙床上长出了全新的血肉，牙齿重新坚固起来，一口能咬死一头铁甲犀牛。 再看脑域深处，花费将近两万贡献值兑换的《中级治疗术》以金色流光的形态，缓缓流转全身，非但令刚刚被高野两次攻击弄出来的伤口统统愈合，还有部分金芒融入周身1024条灵脉中，令他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孟超不禁发出享受的呻吟。 令吕丝雅深深打了个冷颤。 误以为他有什么热衷于挨打的癖好。 “简单来说，我的战术就是以伤换伤，打消耗战！” 孟超说着，心中冷笑。 想他堂堂末日重生者，非但有贡献值能随时转化成治疗术，更是将1024条支脉统统开发，论极限战斗力，或许还排不上号，但是论死缠烂打的续航战斗力，放眼整座龙城，都很难找到对手。 持久小王子，岂是浪得虚名，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样想着，孟超再次站到高野面前。 可以明显看到，高野脑袋上的几十只眼睛里，都有错综复杂的光芒在高频闪烁。 他张开的血盆大口里，足以粉碎金刚石的利齿，都在微微颤动。 空气中荡漾着诡异的波纹。 他似乎从深渊魔眼那里，接到了“杀死孟超”的指令。 但他体内有某种东西，某种沉睡了大半年的东西，某种连他自己都误以为，早已死去的东西，正在深渊魔眼简单粗暴的精神控制下，渐渐苏醒。 深渊魔眼急得触须狂舞。 看样子，很想亲自上前解决孟超和吕丝雅。 但它的战斗力原本就十分孱弱。 刚才还遭到两名资深天境强者的连环重创。 更别提这条隧道并不宽敞，它想亲自动手的话，就必须从高野和岩壁之间挤过来。 挤过来的这段时间内，孟超和吕丝雅完全能向它倾泻潮水般的弹药，或者退后数十米，不远不近吊着它，用“放风筝”的战术，坚持到援军的来临。 这就尴尬了。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或许，在孟超预判到深渊魔眼今晚的突袭目标，而吕丝雅、叶晓星、李英姿、罗武……诸多强者和大人物都选择相信他的那一瞬间起。 此战的胜负，以及深渊魔眼的结局，都已注定。 “高野，我去过你经常去的那家医院，多多少少也能体会到，你急于让普通人都能拥有力量，改变他们命运的决心。“ 孟超吼叫道，“但是，看看你的所作所为，不说以前，就说今晚，你到底造成多少破坏，带来多少杀戮，令多少无辜者白白牺牲？ “别像个懦夫似的躲在这具丑陋的躯壳里面，假装听不见！我知道你还在这里，高野！告诉我，你他妈究竟在想什么，在干什么！你完全和自己的初心，背道而驰了！” 超级沙虫脑袋上的几十只眼睛，光芒同时熄灭。 他再次咆哮着冲了上来。 这次，孟超没有选择被动挨打。 而是发出比高野更狂热的咆哮，双臂膨胀，如同两门巨炮，将入门级的攻击性灵磁力场《降魔杵》，轰出了绝世神通的效果。 轰！ 仿佛两辆地铁高速对撞。 高野如同撞到透明的铜墙铁壁，愣在原地。 孟超再次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吕丝雅身上，把吕丝雅都砸飞出去十几米，饶是有外骨骼和战斗服护体，都砸得她龇牙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孟超却在飞出去的瞬间，又给自己施加了一道《治疗术》，刚刚落地，就一个骨碌爬起来，绝不会深渊魔眼恢复精神力的时间，咬紧牙关，重新回到高野面前。 “你说，怪兽身上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意识传输’技术能让普通人都驾驭这种力量，我很容易你的观点。“ 孟超大声道，“但是，你的实验才做了一半，你仅仅证明了意识传输是有可能实现的，人类的灵魂是可以搭载不同的躯壳，甚至是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如同般的躯壳的。 “但是，你还没有证明，人类的灵魂，可以驾驭般的躯壳啊！ “倘若意识传输之后，人类的灵魂就会被怪兽或者的躯壳吞噬，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这样的技术，不可能为龙城带来美好的未来，只会带来悲惨的毁灭！ “所以，我请求你，高野博士，为了龙城的未来，请你证明给我看，哪怕仅仅一秒钟，哪怕仅仅一件事都好，证明人类的灵魂，可以驾驭怪兽的躯壳，完成自己的使命！ “这是你的项目，高野博士，没人比你更适合完成这个项目，只要你能证明这一点，我相信‘意识传输项目‘不会这样无疾而终的，我相信，不，我发誓，一定会有很多人往这个项目里砸下大把资金和资源，终有一日，即便普通人都能掌控怪兽之力的时代，终究会降临的！” 高野的几十只眼球里，再度绽放出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光芒。 他似乎想从眼窝深处，分泌出一些晶莹剔透的液体。 可惜，视觉系统的结构和哺乳动物截然不同，他已经无法用眼泪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而在他背后，深渊魔眼就像是短跑运动员冲刺后剧烈跳动的心脏般抽搐着。 它“吱吱”作响，释放出邪异的灵焰。 这次，不用吕丝雅这个“灵敏者“，就连孟超都能清晰感知到，深渊魔眼和高野之间，有一条既像是光缆，又像是锁链般，无影无形，却真实存在的精神连接。 深渊魔眼便是通过这条精神控制链，将杀戮的指令，无比粗暴地灌注到高野的神经系统里面的。 第四百一十八章 灵魂的反击! 一团全新的风暴，再次在高野的咽喉深处凝聚。 可以明显看出他的抗拒。 甚至连血盆大口里的神经和肌肉束都在疯狂抽搐。 却无法抵挡深渊魔眼的强行操控，只能任凭粉碎性的超声波呼啸而出。 但这次，孟超却凭借周身激荡的灵焰，组成燃烧的盾牌，抵挡足以粉碎金刚石的超声波，拼死站在高野面前，任凭七窍流淌鲜血，就是不肯倒退半步。 “怎么可能？” 吕丝雅满脸不可思议。 在这位“灵敏者”眼中，高野的超声波，就像是决堤的洪水般汹涌澎湃。 孟超却似一坨坚不可摧的礁石，无论洪水如何肆虐，始终屹立不倒。 “究竟是高野的攻击变弱了，还是孟超的战斗力变强了？” 吕丝雅越来越看不懂，“好像……兼而有之，孟超又猜对了，高野的确越来越抵触深渊魔眼的控制，他的灵魂，正在黑暗的深渊中，向上爬行！” “高野博士，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所有龙城人一个机会。” 一开始，孟超的喉咙被鲜血堵塞，除了咬紧牙关，根本说不出话来。 但高野的超声波攻击，粉碎的不仅仅是他的血肉，经络和骨骼，还有充塞了大量红辉玉和蓝原母石双重灵能的灵脉。 在怒涛山脉地底的奇遇中，孟超是吸收双重灵能狂潮最多的人。 按照吕丝雅的估算，他一个人吸收的灵能，至少是她和秦虎的十倍以上，更是远超地面上任何一名超凡者的百倍。 如此磅礴的灵能狂潮，显然不是当时一星灵纹境的孟超能完全消化掉。 大量灵能涌入他的108条主脉和1024条支脉，除了将他一举送上二星灵变境界之外，就是大量郁结在他的细胞之间。 他的问题，其实和秦虎一样，只是因为体质特殊，又是走“极限流”的路子，有1024条支脉能分担主脉的负担，才能维持体内灵能循环，不至于功力全失。 之后一年多，他利用贡献值冲击，已经将大量郁结的灵能冲开，强化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才能这么快突破地境巅峰。 却依旧有大量灵能，郁结在常规灵磁力场很难修炼到的犄角旮旯，像是管道拐角处的水垢一样。 然而—— 此刻的孟超，却明显感觉到，郁结的灵能，犹如春暖花开时，烈日曝晒下的冰河，冰层竟然渐渐皲裂，重回大河奔流之势。 一缕缕灵能顺着灵脉撕裂的缝隙流淌出来，又在超声波震荡下渗透每一个器官，每一条血管和神经，甚至每一个细胞，在极限流和贡献值的帮助下，反复淬炼着他的身体，令无数细胞都在短短数秒之内，经历了粉碎，凝聚，再粉碎，再凝聚，千锤百炼的过程。 短短十几秒钟后，孟超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顶着高野的超声波攻击，说话了！ 孟超大喜过望。 “今天的龙城，问题很多，愿意付出一切去解决问题的人更多！” 孟超挥舞着拳头道，“高野博士，给彼此一个机会，让我们携手合作吧！ “我知道你对很多高高在上的超凡者，都抱有浓烈的不信任感，认为超凡者的力量不断膨胀下去，迟早会危及普通人的利益。 “我承认，你的很多观点，并非全无道理，但我依旧相信，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共同的利益远远超过矛盾，就算超级企业和修炼豪门之中，也不乏有识之士，愿意和我们一起，创造美好未来的。 “就说我身后这位，吕丝雅，龙城九大豪门之一，擎天集团的第三代，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小姐，住豪宅，开豪车的白富美，原本对普通人根本不屑一顾的，可是，自从跟了我之后，她都耳濡目染，在不知不觉中被我感化，学会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我们的家园，懂得了‘普通人是土壤，超凡者是大树’，‘善待普通人就是善待超凡者’，‘强弱只是相对的概念，末日来临时，再强大的人都不可能独自逃生’等等道理。 “现在，她已经完全贯彻了‘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等等理念，正在全心全意为龙城做贡献，雅姐，你说是吧？” “呃……” 吕丝雅表情复杂，“我不是，我没——” 话没说完，就被孟超拦住。 “我知道你没有。” 孟超小声道，“这不是，要让高野再度对人类文明充满信心啊！” “道理我都懂。” 吕丝雅说，“就是从生理上，觉得你说的太肉麻，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不要纠缠细节，至少，你在半路上还拯救了一对素不相识的普通市民父女呢，我没说错吧？”孟超道。 “这倒没错。”吕丝雅道。 “那不就结了！” 孟超重新看着高野，道，“高野博士，你已经成功向很多超凡者展示了普通人可以拥有的力量，现在，只要你能证明，普通人都有可能控制住这股力量，我相信超凡者和普通人，一定能达成新的平衡。 “但是，如果你任凭自己神圣的灵魂，继续沦为这头怪兽的玩物，你耗费毕生心血的项目，也会被打上邪恶的烙印，加入黑名单，永无出头之日了。 “仔细想想吧，或许，龙城的未来，就取决于此刻的你，究竟是人类，还是怪兽的爪牙了！” 高野——超级沙虫，口中喷出的超声波风暴渐渐平息下去。 他像是陷入浓烈的困惑和纠结。 硕大无朋的身形忽而僵硬，忽而抽搐，忽而伸直，忽而又蜷缩成一团。 就连血盆大口中密密麻麻的獠牙，都忽而震动，忽而旋转，忽而硬生生停止了动作，活像是一台出现故障的盾构机。 吕丝雅趁机翻出了肩膀上的火神炮。 孟超却再次拦在她前面。 “相信我。” 孟超红着眼道，“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一个人类正在挣扎的灵魂一个机会！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相信的话，可以后退百米，在刚刚崩塌的岩石后面等我，万一他重新被异兽‘主脑’控制住，有什么危险的话，我会先顶着，你尽管逃跑，绝对没有生命危险的！” 吕丝雅深深凝视着孟超，认真思考起来。 “也行。” 她点了点头，往回跑了几十米，消失在崩塌的岩石后面。 “……还真的跑掉了？” 孟超愣了一下，很快收拾情绪，转身面对高野，攥紧双拳，为他在这场灵魂角力中加油。 高野的抽搐越来越剧烈。 甚至昂起脑袋，拼命撞击两侧的岩壁和头顶的岩石。 刚刚被李英姿和高野斩出来的伤口，原本依靠惊人的自愈能力，已经长出了全新的血肉。 此刻却重新撕裂，喷出大量鲜血和汁液，令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高野的身躯一鼓一吸，发出鸣雷般的咆哮，分不清究竟是痛苦还是痛快。 就像是一具躯壳中，塞进去了两个灵魂，正在左右互搏，争夺身体的掌控权。 孟超不知道究竟“谁”占上风。 是属于人类的高野，还是属于怪兽的高野。 只知道他脑袋上的几十只怪眼，都绽放出越来越炽烈的光芒，渐渐变成刺眼的红色，就像是人类滚烫的鲜血。 恍惚间，孟超仿佛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人形灵焰，就像是人类的灵魂，从超级沙虫的神经系统中喷涌而出。 这团灵焰周围，还缠绕着一圈圈的波纹。 那是来自深渊魔眼的精神枷锁。 精神枷锁深深勒进人形的灵魂之火中。 似乎要把高野的灵魂直接斩断，撕裂，毁灭。 这种精神层面，玄之又玄的战斗，孟超闻所未闻，更不知该如何助高野一臂之力。 紧张思索片刻，他有些犹豫地说：“呃，高野博士，需要我引吭高歌一曲，为你呐喊助兴吗？” 似乎不用了。 因为就在深渊魔眼的精神枷锁，即将把高野的灵魂彻底撕碎时，超级沙虫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几十只怪眼同时如火山爆发般喷涌出了人性的光辉，人形灵焰的亮度也提升了十几个级数，一下子将缠绕周身的精神枷锁，挣扎了个粉碎！ 深渊魔眼像是被无形的长枪贯穿。 发出摄人心魂的惨叫。 占据身躯绝大部分面积的巨眼，更是瞬间布满血丝，血丝又根根断裂，乍一看去，仿佛它的整只眼球都碎裂了一般，表面甚至渗透出了大量如鲜血般粘稠而晶莹的液体。 “成功了！” 孟超简直要喜极而泣。 高野成功摆脱了深渊魔眼的心灵控制。 甚至令深渊魔眼遭到了精神反噬。 “看到了吗，人类的灵魂，绝不是你这样的怪物，能够永远控制！”孟超挥拳怒吼。 但这并非结束。 妖神，终究是妖神。 就算尚未进化完成，也绝不是这么轻松就能杀死。 深渊魔眼如眼球、心脏和大脑般的躯干比刚才收缩了一半。 触须却似充血膨胀般，变成一条条长满棘刺的水蛭。 它一下子跳到高野背后。 借助水蛭般的触须吸附和拉扯，瞬间爬到高野的脑袋附近。 第四百一十九章 最后一击! 高野虽然暂时挣脱了深渊魔眼的控制。 但他的灵魂损伤也非常大。 甚至因为精神枷锁的拉扯，再次出现灵魂和神经系统和血肉之躯，不兼容的问题。 他就像是剪断扯线的傀儡，虽然摆脱了傀儡师的掌控，却也没能恢复完全的自主行动能力。 更不可能阻止深渊魔眼，爬到他的头顶。 深渊魔眼发出狞笑。 孟超来不及阻止，它便挥舞着充血的触须，狠狠刺入高野的十几只眼球。 紧接着，原本浑圆的身体，在蠕动中渐渐变成椭圆，像是一条超大号的水蛭，吸附在高野的脑袋上。 高野发出痛苦的悲鸣。 硕大无朋的身躯，再次不可遏制地颤动和膨胀起来。 “这是……”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明白。 深渊魔眼已经放弃了通过高野的灵魂，来操纵超级沙虫的身体。 而是越俎代庖，直接用自己的触须，刺入超级沙虫的身体，接驳到了神经系统之上，亲自操纵这具堪比超巨型盾构机的恐怖身体。 这么做，对高野的灵魂和它自己的灵魂，恐怕都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甚至连超级沙虫的身体，经过这次战斗后，都会彻底报废。 这是压箱底，一次性的杀手锏。 不到万不得已，它不会轻易使用。 一旦使用，便意味着“深渊魔眼”和“地震”，两大妖神，合二为一。 “不行，不能让他们完成‘融合’！” 孟超头皮发麻。 正欲一跃而起，趁深渊魔眼还没完全控制住超级沙虫的身体，发动致命一击。 深渊魔眼的眼中，却绽放出讥讽和残暴兼而有之的光芒，挥舞着长满棘刺的触须，在面前交织成死亡的罗网，仿佛在诱惑孟超：“来吧，投入我的怀抱吧！” 孟超在心底狠狠骂了一句脏话。 “本体战斗力最弱的妖神”，也是妖神。 就算处在身受重伤，灵能枯竭的状态中，只要全神戒备，就不是他能轻易突破防线的。 “怎么办？” 孟超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就算他愿意拼命，也需要对方暴露出一个破绽…… 轰轰轰轰轰轰！ 就在这时，深渊魔眼背后，忽然传来热武器的轰鸣。 子弹风暴和烈焰狂潮，顿时从后面将它包围，把它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 这样的攻击，虽然无法将深渊魔眼置于死地，却也令它发出猝不及防的惨叫。 孟超目瞪口呆，看到深渊魔眼身后，一道全副武装的纤细身影，周身缭绕着灵焰，英姿飒爽地悬浮在半空中。 “雅姐？” 孟超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吕丝雅不是跑掉了吗？ 为什么会从隧道的另一头出现？ 是了，她的主职业是探矿师，改变岩石结构，贯通隧道什么的，都是拿手好戏。 表面上是朝相反方向逃跑，等遁入黑暗之后，就在这条隧道旁边，开辟一条新的通道，绕到深渊魔眼身后，让这畜生腹背受敌——太阴险了，果然是雅姐的风格啊！ 深渊魔眼狂怒。 在烈焰中发出“吱吱”的尖叫。 悬浮在半空中的吕丝雅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身形摇晃起来。 应该是遭到了深渊魔眼的精神攻击。 随后，这畜生甩出两条触须，以突破音速的气势，狠狠抽击在吕丝雅身上。 吕丝雅的战铠，被抽得四分五裂。 她口吐鲜血，从半空栽倒。 却也给了孟超可乘之机。 “畜生，受死！” 吕丝雅坠落的瞬间，孟超高高跃起。 “金镰刀”的刃肢倒持在双手之中，如一柄特大号的匕首，狠狠刺向深渊魔眼的眼球。 深渊魔眼的大脑，原本就因为短时间内高强度释放精神攻击，而陷入温度急剧提升的不稳定状态。 又三番五次遭到李英姿、罗武、孟超和吕丝雅的燃烧攻击。 虽不致命，却严重干扰了它的计算和判断。 直到孟超突破它的触须防御圈，它才反应过来，无数充血的触须，如长满棘刺的蟒蛇般缠向孟超。 孟超的四肢，顿时被撕裂无数细小的伤口。 但对于灵魂在末日之火中千锤百炼过的重生者而言，这种程度的痛楚，不过是夏日午后的细细凉风罢了。 “给我死！” 孟超双目赤红，简直要和深渊魔眼用眼神拼刺刀，不顾自身伤势，将全部力量都灌注到“金镰刀”的刃肢上，狠狠刺入深渊魔眼的眼球。 这次，深渊魔眼真的发出了既惊且怒的尖叫。 巨大的眼球上方，顿时笼罩了一层猩红的肉膜。 貌似脆弱的“眼球”，顿时如心脏般猛烈收缩，竟然将孟超的刃肢紧紧夹住。 刃肢最多刺入三寸，就像是撞上了铜墙铁壁，多一分，都刺不进去。 孟超咬紧牙关，试图将汹涌澎湃的灵能灌入刃肢，把几十重《降魔杵》的力量，都通过刃肢轰入深渊魔眼的脑域。 倘若他手里是能工巧匠打造的神兵利器，这一战术或许有可能成功。 但“金镰刀”的刃肢再坚固，也承受不住孟超和深渊魔眼，两头“怪物”的角力。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孟超听到不祥的声音。 也看到细长的刃肢上，出现一道道细微的皲裂。 知道再僵持下去，“金镰刀”的刃肢，只有支离破碎一种可能。 但他已经投入深渊魔眼的环抱。 对方的触须争先恐后涌来，将他死死包裹住，根本挣脱不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深渊魔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却是不顾大脑沸腾，灵魂燃烧，释放出了无比强劲的精神攻击。 孟超感觉对方直径超过两米的眼球，变成一盏超级探照灯，强光令自己彻底融化。 恍惚间，天灵盖仿佛都被撬开，硬生生灌入无数恐怖的幻象。 深渊魔眼像是瞬间膨胀了一万倍，撑爆隧道，碾压龙城，整片天地之间，只有它如般悬浮着。 而自己和战友和亲人和所有人类，都如虫豸、草芥、尘埃般微小，只能对它俯首称臣，顶礼膜拜。 理智上，孟超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它营造出来的幻象而已。 情感上，又不知如何才能摆脱深渊魔眼的控制，渐渐堕入混沌的漩涡。 “孟超！” 吕丝雅看到孟超被深渊魔眼的触须吞噬，急得大喊一声。 但回应她的并不是孟超，而是深渊魔眼的又一记精神攻击。 吕丝雅感觉眉心处被人迎面劈进一面战斧。 下一秒钟，她也和孟超一样，看到了顶天立地，硕大无朋，如般的巨眼。 两人都陷入深渊魔眼不惜燃烧大脑释放出的最强，也是最后一记精神攻击中不可自拔。 千钧一发之际，明明已经被深渊魔眼刺入触须，从神经层面控制住的超级沙虫，忽然发出雷霆般的咆哮。 他的脑袋高高昂起，狠狠朝隧道顶部撞去。 深渊魔眼正好趴在他的脑袋上。 这一撞，不亚于遭到早高峰超载地铁的全速冲击。 深渊魔眼猝不及防，遭到物理层面的重创。 虽然没有受伤，如潮水般滔滔不绝的精神攻击，却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和破绽。 孟超恍惚间，仿佛看到天地之间那只仿佛太阳般光耀万丈的巨眼上，出现了一个尘埃般的小黑点。 定睛观瞧，竟是，竟是高野！ 在精神的世界中，高野挣脱了丑陋的虫躯，再度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而且，不是四肢残缺，饱经风霜的中年人，而是二十出头，意气风发的青年模样。 这青年还回过头来，满脸释然的微笑，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 孟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确定，那就是高野。 他只是在冥冥中，听到了青年的咆哮，发现自己的灵魂和高野的灵魂，产生了玄妙的共鸣。 他看到高野和自己一样高高跃起，以飞蛾扑火的姿态，扑向般的巨眼。 随后，巨眼就像是进了灰尘的眼睛那样，猛烈眨动起来。 幻象就此崩溃。 假的终究是假的。 怪兽不是。 人类也不是尘埃。 就算真是，真是尘埃，也没有任何一条法则规定，尘埃就必须向屈服。 “高野……” 孟超再感知不到高野的精神存在。 心中明白，高野是将自己的精神当成了武器，化作一枚滚烫的炮弹，射向深渊魔眼。 他燃烧了自己的人性，自己的灵魂，自己的意识，自己身为人类的尊严和骄傲，打断了深渊魔眼的精神攻击。 “高野博士……” 孟超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亦有某种滚烫的东西流淌出来。 不，不是流淌，而是喷涌，如决堤的洪水般泛滥。 这股洪水泛滥到哪里，哪里的灵能就近乎沸腾，令每一颗细胞都激荡出爆炸般的力量。 这股力量甚至笼罩到了即将碎裂的“金镰刀”刃肢上，令蛛网般扩散的裂纹都闪闪发亮，像是一道道熠熠生辉的符文。 得到灵能加持，刃肢的锋利和坚固程度，顿时提升数倍。 原本如碰到铜墙铁壁，再也刺不进去半分。 此刻却“哧溜”一声，整支刃肢都刺入深渊魔眼的眼球。 而深渊魔眼缠绕着孟超四肢的触须，亦在孟超四肢的膨胀，和毛孔中激射而出的灵焰烧灼之下，纷纷枯萎，焦黑，断裂！ 第四百二十章 怪眼，再现! 吕丝雅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孟超明明已经被异兽“主脑”的触须完全包裹，像是一颗特大号的，不断蠕动的，殷红的虫茧。 令人怀疑，他是否已经被异兽“主脑”直接吞噬，消化吸收掉。 但异兽“主脑”却在颤栗。 就像吞噬了远远超出极限的东西，因消化不良而痛苦地抽搐着。 紧接着，一缕缕淡金色的灵焰，就从触须的缝隙之间钻了出来。 一道，两道，五道，十道，上百道金芒就像是金色的利刃，将异兽“主脑”的触须斩得七零八落，甚至还没落地，就在“吱吱”的尖叫声中，化作焦炭和灰烬。 而从触须中重新暴露出来的孟超，已然变了模样。 他穿的纳米战斗服早已被异兽的触须撕成碎片。 现在，连碎片都被三万六千个毛孔中喷涌而出的灵焰烧成灰烬。 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皮肤上，却浮现出了数百道玄奥繁复的灵纹。 伴随着血气蒸腾，灵纹透体而出，以晶莹剔透的立体形态，缭绕周身，彼此接驳，纠缠，激荡，共振，组成一座错综复杂却又无比辉煌的生命磁场。 磁场超高速转动着。 激发出无比强劲的力量，把孟超的右臂灌注成了一柄金光灿灿的降魔杵，跟着“金镰刀”的刃肢，深深捣进深渊魔眼的眼球。 整条胳膊都捣了进去。 齐根没入到肩膀上。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孟超的手臂连同整座生命磁场，统统高频振荡起来。 他就像是打蛋器。 深渊魔眼的眼球和大脑，自然是可怜的鸡蛋了。 打蛋器超高速运转。 混浊的鲜血和粘稠的液体，不断从孟超深深捣进去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深渊魔眼在失去大部分触须之后，圆滚滚的身躯也缺乏太多物理攻击手段，除了惨叫，只能惨叫，被孟超如疯似魔的气场，完全压制。 “有没有搞错？” 吕丝雅彻底傻眼，感知到孟超身上源自末日的气息，甚至有些不寒而栗，“他，他他他，竟然再次临战突破，冲上了天境？” 和地境相比，天境强者的两大特征。 其一是觉醒磁悬浮力量，能够踏空而行。 其二是生命磁场的波动范围大幅提升，能通过磁场间的吸力和斥力，对周围的物质施加一定的干涉，也就是隔空御物。 除此之外，三重天境，每一重都能觉醒特殊的能力。 初入天境，便是四星灵振境界。 这一境界的超凡者，不但神经信息传递速度会进一步提升，感知细胞的数量也会越来越多，令五感都变得越来越敏锐。 他们的生命磁场，亦能随心所欲地扩散，或者聚拢到周围的物体上，通过磁场共振的方式，干涉物质的分子结构和原子能量层，进而改变或者强化物体的性质。 像吕丝雅将岩石变成沙砾的技能，就是“灵能共振”的具体应用之一。 战斗系超凡者往往没必要掌握这么精妙的“物质改变”。 而是用灵能强化武器以及防具。 崩出大量裂纹，超出金属疲劳极限的量产型冷兵器，到了天境强者手中，都能喷涌出摧枯拉朽的灵焰，短暂变成“神兵利器”。 由天境枪手射出的子弹上，更是能依附微弱的灵焰，哪怕手枪子弹都能起到燃烧弹、震撼弹、穿甲弹的效果，用一柄小手枪打爆地狱凶兽的脑袋，并非不可思议的神话。 此刻的孟超便是如此。 由他发动“灵能共振”强化的刃肢和手臂，就像是上千度高温的钢条般杵进深渊魔眼稀烂如泥的眼球里。 尽管刃肢瞬间碎裂。 但碎片反而起到了杀伤性破片的效果。 在孟超的灵焰推动下，化作一团毁灭的风暴，在深渊魔眼的脑域深处炸开。 深渊魔眼再没有物理层面的反抗之力。 它深深后悔自己没有在见到孟超的第一秒钟就转身逃跑。 那恐怕是它保住小命的唯一办法。 此刻，面对锥心刺骨的痛苦，和孟超比它更加耀眼百倍的眼神，它已经丧失了一切生存的侥幸。 只剩下，把孟超一起拖入地狱的仇恨。 吱！ 轰！ 深渊魔眼发出最后一声尖叫。 脑域深处，无数不同于人类的畸形脑细胞瞬间枯萎。 它献祭了自己的整副脑组织。 换来了一场无比恐怖的“精神风暴”！ 吕丝雅看到异兽“主脑”整个儿燃烧起来。 就像是大脑超负荷运转后，因为温度过高而引发的自燃现象。 燃烧速度却比刚才被孟超的灵焰烧灼更快十倍。 转眼间，它的主体就萎缩成了一团直径不超过一米的焦炭。 但它的精神力量，却化作一道妖异的黑色火焰，顺着孟超的双眼钻了进去。 孟超则看到一股铺天盖地的黑色狂潮朝自己涌来。 刚刚突破天境，他的灵魂还处在浑浑噩噩，极不稳定的状态。 不得不说，深渊魔眼抓住了一个非常致命的时机。 换成除了孟超之外的任何一名超凡者，怕是都无法逃脱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结局。 但对孟超而言，黑色狂潮冲击的除了他此生的灵魂。 还有前世，末日回归者的最后一重防线。 轰！ 孟超听到自己的脑域深处，传来大坝崩溃般的声音。 记忆。 无比清晰的前世记忆。 无比残酷，冰冷，黑暗的前世记忆，伴随着一万颗太阳的爆炸，化作一道赤色狂潮，从脑域深处冲了出来。 黑潮，对抗赤潮！ 即便深渊魔眼拥有异兽中最强的大脑之一。 也不可能预测到，孟超的脑域深处蛰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刚刚它试图蛊惑孟超时看到的梦魇画面，仅仅是真正的梦魇的百分之一。 当赤潮开始咆哮，黑潮根本无法抵挡。 深渊魔眼燃烧大脑，施展的最后一次精神攻击，被孟超一口——吞噬！ 刹那间，黑潮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深渊魔眼的灵魂，在痛苦和不甘的惨叫声中烟消云散。 只有七零八落的碎片，散落在孟超的脑海中。 孟超眨眼，觉得自己脑域中，又浮现出一副副全新的，诡异的画面。 第一幅画面中出现的，竟然是孟超自己。 却不是镜子里的自己，而是红一块绿一块，像是热成像仪里的自己，甚至比最高级的热成像仪，还多了很多玄奥繁复的数据。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明白，自己读取到了深渊魔眼的部分记忆。 心灵攻击，原本就是双向的。 当深渊魔眼试图侵入人类的大脑端口，植入信息的同时。 它的大脑端口也会向人类敞开，倘若有某个精神力比它更强的人类，就能逆流而上，得到蕴藏在它脑域深处的部分信息。 而拥有智慧的异兽临死前的状态，和濒死的人类，恐怕也有相似之处，一生中最关键的记忆，都会像走马灯一样飞快浮现，正好被孟超捡拾到。 这也算是“精神反噬”的一种吧？ “原来我玩命的时候，这么凶残的么？” 孟超从深渊魔眼的视角，看待自己片刻前的攻击，甚至能感受到深渊魔眼的恐惧。 这才意识到，在怪兽眼中，人类恐怕才是狰狞丑陋的怪兽。 随后，画面破碎，变成数百幅小小的画面，恰似从不同角度俯瞰整座龙城。 既有君临大酒店激战的场景，也有城南混战的主视角画面，看上去，都是从各种蛇虫鼠蚁的视角出发，记录到的。 这也证实了孟超此前的猜测。 深渊魔眼必须持续发射脑电波，操控庞大的虫族大军，才能完美实施外科手术式的打击。 同时操纵成千上万头怪兽。 还要抽空稳定住高野的情况。 怪不得深渊魔眼透支得这么厉害。 倘若它处在养精蓄锐的巅峰状态，彼此的精神对撞，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呢！ 这幅画面飞快闪过，下一幅画面里，深渊魔眼像是在某种类似……“血池”的红色培养槽中进行调制。 孟超隐约记得，他曾经做过一个关于“血月狼王”的梦，梦中的狼王也接受过类似的调制。 所以，他们都是被选中的“试验体”之类的东西吗？ 孟超拼命想看到血池外面的景象。 可惜视界都被一片深红笼罩，只能看到几道影影绰绰，酷肖人类，却又有着微妙差异的身影。 接下去一副画面，是迷雾深处的山谷，深渊魔眼漂浮在半空中，周围还有几十头裂空魔眼，彼此的触须缠绕在一起，不知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还是战斗，亦或者交尾。 不过，比较彼此的体型，这时候的深渊魔眼，似乎和普通的裂空魔眼没有太大差异，也拥有漂浮和飞行的能力。 换言之，它并非天生的妖神，而是和白幽灵以及高野一样，从普通怪兽调制而来。 接下去的画面，越来越斑驳不清。 似乎随着画面回溯一生，它越来越接近原始蒙昧的野兽。 但就在孟超以为，深渊魔眼的记忆碎片已经捡拾完毕的时候。 忽然，画面又重新清晰起来。 他看到一盏惨白的无影灯。 “自己”好像躺在一张手术台上。 手脚都被坚韧的柔性锁链紧紧束缚住。 几名白大褂居高临下看着他。 因为白大褂都佩戴着护目镜和过滤口罩，他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能确认他们都是人类。 他拼命想要扭动脑袋，观察更多信息。 视界却被锁死，就好像他的脑袋都被死死固定在手术台上。 白大褂的手术服，护目镜和过滤口罩上，都没有任何标志或者信息，他无法分辨出他们究竟是谁，也不知道这场诡异的手术，究竟是什么时候进行的。 直到一名白大褂，拿起了一柄晶莹剔透，灵焰缭绕，仿佛由晶石雕琢而成的银辉色手术刀。 孟超才在手术刀的末端，看到了一个交叉双眼，共享瞳孔，如x般诡异图案！ 第四百二十一章 全面强化 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图案，令孟超的意识都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瞪大眼睛，竭力想要看清楚x眼图案，以及持握着手术刀的人。 却只能透过护目镜，看到一对如妖似魔，无比深邃的眼睛。 紧接着，这段记忆就模糊起来。 无论孟超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被记忆碎片的漩涡渐渐吞噬的结局。 “孟超！” 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在叫他。 好像是师娘，“狮鹫”李英姿。 还有“断魂刀”罗武。 甚至还有几道比李英姿和罗武更加强劲的人类强者的气息。 “是……神境高手么？” 孟超松了一口气，紧绷到断裂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任凭温暖的黑暗将自己包裹，整个人向后栽倒，倒在风驰电掣而来的李英姿怀中。 孟超做了两个梦。 第一个梦里，他仿佛变成了一头裂空魔眼。 一开始，仅仅是族群中平平无奇的一员，在本能的驱使下，在怪兽山脉深处漂浮，利用与生俱来的能力，控制或者威慑别的怪兽，让他们为自己狩猎。 却根本没想过，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情——飘荡，吞噬，进化，控制，战斗，繁殖，衰老，死亡。 后来，好像发生了一场激战，一场由其他十几种精神攻击系怪兽，对裂空魔眼一族发动的战争。 战斗不仅仅局限于他们自己，还有被他们控制的无数傀儡怪兽。 惊天动地的大战，令怪兽山脉深处变成尸山血海，无数裂空魔眼纷纷陨落，而侥幸未死的“他”，却在无休止的心灵控制和近身搏杀中，觉醒了越来越强大的力量。 最终，在杀死无数敌人后，“他”也变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奄奄一息地昏死过去。 当“他”再度苏醒时，已经漂浮在一口巨大的血池里面。 比鲜血更加粘稠百倍的培养液，非但修补并强化着“他”的身体，更是将各种知识和记忆，都强行灌注到“他”的大脑里，令“他”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踏入智慧之门，开始思索一个或许永远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我是谁？ 我从何而来？ 我的使命，究竟是什么？ “他”不知道答案。 却知道，人类知道答案。 至少，“人类”这种极其特殊的怪兽，号称拥有所谓的“文明”，看起来像是知道答案的样子。 否则，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宣称自己掌握着“文明”呢？ 而在第二个梦境中，他原本只是龙城一名普普通通的高考落榜生，过着虽然艰难，却也平淡的生活。 可惜，因为怪兽战争的两败俱伤，龙城损失了一大半资源，更丧失了偏安一隅，依靠内部循环就能生存下去的能力，只能被迫将战争机器开足马力，隆隆向怪兽山脉之外驶去。 而他也被命运的洪流裹挟，身不由己地举起了屠刀，杀戮无算的同时，亦被鲜血淹没和吞噬了自己的灵魂，就这样浑浑噩噩，在修罗屠场中挣扎了不知多久，直到末日降临，才猛然惊觉，自己和龙城都走上了一条注定毁灭的道路。 正如在另一个梦境中，几十年前的深渊魔眼和怪兽文明，也走上了一条毁灭之路一样。 两个梦境交替出现。 截然不同，却有着微妙的连接。 就像一个站在黑色湖泊旁边的人，和他模糊不清，扭曲变形的水中倒影。 而在两个梦境的尽头，孟超都看到了那枚神秘莫测的图案——两只又细又长的眼睛，交叉重叠在一起，呈现x般的形态，唯一的瞳孔深处，绽放出深不可测的光芒，仿佛能贯穿人心。 孟超曾见过无数狰狞恐怖的怪兽。 亦经历过各种极端可怕的事件。 却从未觉得有什么东西，比x眼更加诡异。 他大汗淋漓地惊醒。 发现自己躺在一台巨大的医疗舱里。 不，与其说这是“医疗舱”，倒不如说是一口灌满了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的室内小型游泳池。 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里，蕴含着大量来自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的材料，灵气四溢，异香扑鼻，甚至不等他主动吸收，就争先恐后钻进他的七窍和毛孔。 孟超都算老病号了。 自从觉醒超凡力量以来，他动不动就战至精疲力竭，两败俱伤，然后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又在医疗舱里舒舒服服地苏醒。 而这无疑是最舒服的一次。 孟超伸了个懒腰，感知不到半点儿痛楚，反而觉得每一颗细胞都充盈到要像爆米花一样炸开的程度。 心念一动，他可以清晰分辨出医疗药剂中的几十种怪兽材料和稀有晶石成分。 亦能感知到病房里摆放的几十台医疗仪器的内部结构，包括头顶的空调系统，吹进来的每一缕气流的变化。 甚至能听到门外的走廊上，两名护士的交谈声。 “里面这位究竟是谁啊，能得到吕总这样的青睐？我还从没看到过，短短几天，在同一个病人身上，使用这么多价值连城的怪兽和晶石材料呢，也亏他都能吸收得了？换成寻常超凡者的话……” “你竟不知道？他就是孟超！” “啊，就是在这次战斗中……怪不得这么多大人物都来看他，没想到他这么年轻？” “人家本来就很年轻，还在上大学呢，听说……” 两名护士的交谈声低了下去。 但孟超依旧能从他们发出的声波，撞击在彼此身上，反馈波纹的不同，勾勒出他们的身形，五官甚至表情。 自然也能通过波纹的变化，像是蝙蝠一样扫描出走廊的结构和摆设。 甚至莫名其妙在脑海中浮现出“倘若有一支怪兽和不死生物大军，从走廊拐角处冲出来，应该如何利用身边一切物品来战斗”的详细计划。 “怎么回事，感知力和推演计算的能力，一下子变得好强啊？” 孟超回忆着昏迷前的一切。 眼睛越瞪越大，渐渐涌出狂喜的光芒。 “这就是……天境么？” 他攥紧拳头，在医疗药剂里狠狠挥舞了一下。 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统统张开，疯狂吸收着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里的灵能。 终于突破天境。 来到前世几十年都没能踏入的，一流高手的领域。 五感大幅提升，力量充盈到爆炸，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常规变化。 孟超发现，自己能够摄取的信息，和控制的东西，也以几何级数暴涨。 过去的他，看一个人，就是简简单单的人形。 现在的他，却能提前通过声波的震动和反馈，勾勒出几十米外的人类或者怪兽的体型，状态，温度，甚至他们的呼吸、心跳和肌肉的缩胀程度，判定他们的危险系数和战斗力。 看到任何东西，比如头顶天花板上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吸顶灯，亦能瞬间“看”出它的长、宽、厚度和瓦数。 孟超相信，自己“看”出的数据，和测量数据的误差，不会超过0.01毫米。 而自己的身体，可以扫描、掌控和微调的地方就更多了。 呼吸、心跳、血液流速、灵能流速、肾上腺素分泌速度、某个器官的蠕动次数、某一束肌肉纤维的膨胀和收缩……他几乎能控制自身的一切。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 过去的他，就像是一台自动挡汽车。 呼吸，心跳和激素的分泌，统统被封装起来，由小脑自动控制。 好处是他的大脑不用处理太多庞杂繁复的信息，五脏六腑的蠕动，几乎是“全自动”的。 坏处是无法压榨出“引擎”和“车体”的极限性能，也不足以应对各种极端环境和状况。 现在的他，当然就是手动挡汽车。 坏处是需要消耗更多心神和计算力，时刻注意调节各项生理参数的变化。 好处是能随心所欲控制每一个器官乃至每一束神经末梢，瞬间压榨出极限性能，帮他化解各种极端环境下，稀奇古怪的危机和问题。 在计算力大幅提升的情况下，好处无疑远超坏处。 最简单的例子。 只要他心念一动，肢体末端的细胞就会超高速颤动，释放出线粒体深处的强劲能量，形成一座小型磁场。 这座磁场向外界不断扩散，就能干涉甚至控制外部物质。 孟超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意识驾驭着磁场，透过双眼，朝吸顶灯延伸。 原本被调节到睡眠模式，光线有些黯淡的吸顶灯，顿时明亮起来，甚至渐渐变得刺眼。 孟超玩心大起，控制吸顶灯，忽明忽暗，不断闪烁。 “这就是‘隔空御物’的奥妙么，有点儿意思！” 他收回意识。 正欲好好把玩一下自己的身体，开发点儿新功能出来。 比方说测试一下器官充血膨胀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忽然发现，眼角跳跃的异火，变得格外瑰丽。 孟超心念一动，点开异火，读取自己昏迷期间的结算信息。 前三条信息，就刺瞎了他刚刚强化过的钛合金狗眼。 【传火者击杀妖神“深渊魔眼”，极大提升龙城在“怪兽战争”中的胜率，贡献值＋55000】 【传火者唤醒妖神“地震”的灵魂，令他变回人类“高野”，极大提升龙城在“怪兽战争”中的胜率，贡献值＋50000】 【传火者获取妖神“深渊魔眼”部分记忆和能力，“妖神之谜”任务进度＋21％，当前进度46％，贡献值＋21000】 第四百二十二章 x之谜 前两条信息倒还好说。 一名妖神价值五六万贡献值，孟超觉得还稍微便宜了点——估计是他们都没完成进化的缘故。 话说回来，倘若他们都完成进化，死的绝对是孟超，哪还有机会，这么舒服躺在医疗舱里，美滋滋结算贡献值？ 第三条信息就厉害了。 “前面折腾了大半年，‘妖神之谜’的任务进度才提升到25％，现在，只是读取了深渊魔眼的部分记忆，任务进度居然一口气提升了21％？ “这也太夸张了吧！” 没来由的，孟超将“妖神之谜”和“x眼图案”联系到了一起。 理由很简单。 如果仅仅是“血池”什么的，他曾经在血月狼王的记忆之梦中也看到过。 而在异兽调查局的分析报告中，也不排除异兽是人工干预、基因调制的产物，这一可能性。 这些都是已知信息，早就包含在任务进度之内了。 只有“x眼图案”的出现，才令孟超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按照叶组长的说法，异兽调查局这边怀疑异兽的诞生，和某座失落在迷雾深处的卫星城镇有关，很可能某座人类卫星城镇，已经和怪兽形成‘共生关系’，他们共同创造了怪兽文明。 “我上次见到‘x眼图案’，却是在老妈二十多年前撰写的笔记上，偏偏老妈又失落了那段记忆，很多细节都一无所知。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老妈绝对没有离开过龙城，去什么‘迷雾深处的卫星城镇’。 “她当护士，接触到‘x眼图案’的那所地下医院，肯定在龙城之内。 “为什么，貌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条线索，会诡异重合到一起呢？ “不，不是两条线索，而是三条……” 孟超心思电转，发展自己在三个截然不同的时间、地点和目标身上，见过诡谲叵测的x眼图案。 第一，是老妈的笔记本，出现时间应该是二十年前。 第二，是前世记忆碎片里，已经黑化的小妹手背上。 按照这一世的时间来推算，应该是十几年后，白嘉草彻底觉醒了黑夜魔女血脉，这枚图案才会烙印上去。 第三，就是深渊魔眼的记忆深处。 倘若孟超读取到的记忆画面，是以时间排序，倒序播放的话，这段画面也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不对。” 孟超仔细回忆三枚x眼图案出现的细节，忽然想到，“那不是深渊魔眼自己的记忆。 “深渊魔眼体型庞大，而且它的视觉系统和人类不同，从它的视角看出去的画面，不会这么清晰。 “我记得，那明明就是人类手术室里的手术台以及无影灯，手术刀的形制，也是专门针对人类的生理结构而设计，并非收割怪兽专用的工具。 “换言之，躺在手术台上的，绝对是一名中等身材的人类，而不是深渊魔眼或者它的前身‘裂空魔眼’。 “是了，记得深渊魔眼在血池中接受调制，进化成‘妖神’的过程中，曾经被灌注了大量人类的知识和记忆，这幅画面，好像就是那时候被无意植入它的脑域的。 “这个被强行捆绑在手术台上，接受某种……手术或者实验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施术者的手术刀上，会有x眼图案？而这段记忆，又怎么会跑到深渊魔眼——妖神的脑子里？而这一切，和小妹的黑化，究竟有什么关系！” 饶是孟超突破天境，推演和分析能力大幅提升，亦无法理清一团乱麻的思绪。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运转灵能，活络着炸裂般的大脑，仔细回忆前世记忆碎片中，关于小妹黑化的细节。 其实也没什么细节。 前世，自从爸妈相继去世后，只剩下孟超和白嘉草相依为命。 那时候的孟超，只想默默锤炼收割术，赚钱养家，把小妹照顾好。 白嘉草却大受刺激，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变得无比强大。 孟超只剩下这一个亲人，自然不想她遭遇任何危险。 但他工作太忙，每天都要收割无数怪兽。 哪怕普通怪兽，都是皮糙肉厚，骨刺尖锐，还蕴藏酸液、毒液的东西，又有随时尸变的肯定性，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对付。 每天忙到半夜，累得精疲力竭，手指抽筋，连尿尿都扶不住家伙事儿。 自然不可能，时刻关注白嘉草的状态。 于是，连他都不知道，妹妹什么时候，成长，或者说黑化到了无比恐怖的程度。 孟超记得前世的自己，和妹妹大吵过一架。 具体原因，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在妹妹房间里，发现了价值连城的晶石和怪兽材料什么的。 其价值，绝对不是他们这种小门小户可以买得起的。 他疑心这些东西的来路，立刻质问白嘉草，小妹很不开心，让他少管她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管，两人“乒乒乓乓”吵了一夜，后来小妹就搬出去住了，再后来…… 就有一些穿着黑色制服，佩戴黑色战术墨镜，虎背熊腰，气质彪悍的家伙登门拜访，来问白嘉草的事情。 前世的他懵懵懂懂。 重生后的孟超，却敏锐意识到，这些家伙的气质，和调查局的特工，或者裁判庭的裁决者非常相似。 看来，那时候，小妹就已经招惹了很多不该招惹的存在。 是为了给父母报仇，还是发现了x眼图案的秘密，想要查找自己体内夜魔血脉的来源？ 按理说，刚刚觉醒夜魔血脉的她还非常弱小，应该被有关部门或者神秘组织抓住的。 但那两年，正好是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的决战，整座龙城都乱糟糟的，隔三差五都会有妖神降临，造成可怕的破坏。 倘若制作一个“龙城致命威胁排行榜”的话，刚刚黑化的白嘉草怕是杀不进前十名。 至少，九大妖神，就占掉了九个名额呢！ 大概是因为这样，她才能逃出生天吧？ 再次听到小妹的消息，她已经被很多人，更准确说，是很多生活在异界的类人碳基智慧生物，称为“黑夜魔女”了。 说起来，“夜魔血脉，黑夜魔女”这八个字，也很有意思。 虽然孟超对隐藏在这八个字背后的真相一无所知。 但仅从字面意义来分析，这就是一种偏向于“魔法”的力量。 孟超通过前世记忆知道，异界是拥有魔法的。 擅长运用魔法之力的人形生物，就是魔法师。 虽然孟超觉得，无论超凡者还是魔法师，都只是一个名字，其本质，无非是“高能碳基类人智慧生命体”。 但至少说明，小妹觉醒的力量，和异界生物的力量同出一源。 包括小妹在他记忆中那么……拉风，酷炫，妖异的造型，也相当魔法啊！ 那就是说，二十多年前的龙城，就有人在秘密研究异界生物的力量。 而他们的研究成果至少有两个。 其一是“妖神”。 其二就是他的妹妹，黑夜魔女白嘉草？ “真相会是这样吗？ “创造‘怪兽文明’的力量，并不在迷雾深处的卫星城镇，而就蛰伏在龙城内部？ “这样的话，他们如此熟悉龙城的一切，包括人类的文明形态和社会结构，又能渗透蓝色家园，把林川，高野，周天水……大量人类精英都拉下水，也就说得通了。 “等等，这也说不通啊，按照罗海曾经告诉我的，还有我这段时间调查到的，二三十年前开设地下医院，探索生命奥秘的那波人，只要还活着，基本都是龙城的顶级大佬了。 “他们原本就呼风唤雨，一手遮天，掌控着文明前进的方向，为什么还要秘密调制异兽，进攻龙城呢？这不是左手打右手，自己打自己？完全没道理！ “看来，真相比我想象中更复杂，x眼图案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不管怎么说，线索太多太乱，总比毫无线索要好。 至少，组成“拼图”的一半碎片，已经落入孟超手里，只要够耐心，再加一点点运气，他就有希望勾勒出真相的轮廓。 甚至能借助异兽调查局的资源，去调查x眼图案的真相，一举两得。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糟糕，我实在太拉风，太耀眼，升级速度太快，战绩也太辉煌了。 “简直是黑夜中熠熠生辉的萤火虫，暴风雨中倔强闪耀的灯塔，数千万市民敬仰的英雄。 “无论当局怎么帮我遮掩，我的丰功伟绩，怕是早就传遍了龙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 “自然，也就成为怪兽文明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自己倒无所谓，但拥有超卓智慧的异兽，会不会顺藤摸瓜，发现老妈二十多年前曾经在和x眼有关的地下医院当过护士，而小妹又觉醒了远超普通女高中生的力量？” 前世因为家里条件困难，又有两个重病号，没条件为白嘉草提供太多修炼资源。 她在成年之前，一直没展现出太多的特异之处，也就没吸引各方势力的关注。 但这辈子，孟超恨不得用天材地宝把白嘉草塞成一头小胖猪。 得到丰富资源的滋润，她的夜魔血脉提前苏醒，不费吹灰之力就考上龙城三大超级高中之一的实验班。 再加上“孟超妹妹”的身份，想低调都不行吧？ 第四百二十三章 孟超的恐惧炸弹 这就是逆转未来造成的连锁反应。 蝴蝶效应掀起的风暴，将好坏两种结果交错到了一起。 阻止穿越专家全军覆没的同时，也提升了小妹暴露的几率，搞不好，会令黑夜魔女提前诞生。 面对这一结果，孟超却没有半分沮丧。 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意。 用短短一年半时间，突破天境的他，自信心空前强大。 他相信，无论是怪兽文明还是别的什么蛰伏在黑暗中的牛鬼蛇神，只要敢对他的家人下手。 一定会被他揪出来，先将罪恶的爪子剁掉，再大卸八块，挫骨扬灰的！ 当然，现在已经知道，白嘉草会黑化成魔女，并非她的本意，而是x眼图案背后的力量在作祟。 哪怕她真的不幸变成黑夜魔女，孟超也会付出十二万分的耐心，好好教育她，感化她，用真理说服她，让她重新回到人民的怀抱。 毕竟是自己的妹妹。 谁规定黑夜魔女就不能为人类文明做贡献呢，是不是？ 这样想着，孟超生出跃跃欲试的冲动。 脑海中，一行异火烧灼而成的提示信息，更是熠熠生辉。 【传火者奋不顾身，以弱胜强，相继战胜妖神“地震”和“深渊魔眼”，你的事迹激励了广大龙城民众，无数市民因你而树立了不断变强的决心，龙城的整体战斗力和战斗潜能都得到提升，贡献值＋9999，获得特殊技能“恐惧炸弹”】 【恐惧炸弹——精神攻击系怪兽的常规技能，能利用脑电波的激荡，影响目标的大脑，令目标的视觉神经系统中，出现各种狰狞恐怖的幻象，导致目标陷入极度恐惧，心灵指数暴跌甚至归零】 【普通版本的“恐惧炸弹”，凭空生成恐怖幻象，很容易被心志坚毅的强者识破，不受干扰甚至反弹伤害；来自深渊魔眼的恐惧炸弹，却能激活并放大原本就蕴藏在目标脑域深处的恐惧意象，更加致命，防不胜防】 孟超飞快眨眼。 发现这几行提示信息，化作淡淡的金芒，在脑域深处的血管、神经和灵脉之间缓缓流转，竟然组成了一座全新的，玄奥繁复的灵磁力场。 当他激活这座灵磁力场时，灵能通过眉心和双眼向外激射而出，竟然能投射到十几米之外。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明白。 “深渊魔眼在最后关头，妄图以这一招和我同归于尽。 “没想到我的灵魂经过末日淬炼，意志如钢似铁，绝非一头发育未完全的妖神可以动摇。 “它非但没能拉我陪葬，反而将大量记忆画面和心灵技能，都双手奉上，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恐惧炸弹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灵攻击技能，幻狼，腐脑虫，裂空魔眼……很多怪兽都会这一招。 人类中很多精通冥想法，专修心灵之力的强者，也把恐惧炸弹当成入门技巧。 寻常裂空魔眼施展这一招，会凭空在人脑中呈现出无比恐怖的画面，比如突然冒出来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 可怕是当然的。 却非常不合逻辑。 只要能扛过猝不及防的吓一大跳，仔细想想就会知道，都是幻觉而已。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深渊魔眼的恐惧炸弹却是升级版。 不是强行灌注恐怖幻象。 而是激活并放大人心中原本就存在的恐惧。 目标最恐惧什么东西，它就能无限放大什么东西。 这样，更能起到对症下药，令心灵指数瞬间归零的效果。 这倒是和它“放大心灵深处的黑暗面，令人变得激进，极端，偏执”，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还是孟超头回掌握真正的精神攻击技能。 只见技能列表里，“恐惧炸弹”的熟练度是专家级，53％。 一上手，就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估计也是托了深渊魔眼的福。 只是，再想提升熟练度却不容易。 一口气砸下去好几千贡献值，也仅仅将熟练度提升了10％。 而脑域深处却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像是有一坨疯狂生长的荆棘，要从七窍中喷涌而出。 “嘶！ “看来精神攻击和物理攻击是不同的，不能纯粹依靠贡献值来升级，否则，敌人的心灵指数还没归零，我自己的脑壳要先爆掉了。 “还是要老老实实，先修炼大脑，把所有脑细胞，脑血管和脑部的灵脉都升级一遍，才能承载更强大的精神冲击。” 孟超收摄心神，饶有兴致地研究起构成“恐惧炸弹”的灵磁力场来。 他不断拆解和分析这座灵磁力场，看看它究竟经过那几条血管，神经，脑沟和灵脉，会刺激大脑的哪些区域，如何实现“脑波共鸣，放大恐惧”的效果。 不知不觉，他的脑电波变得越来越强大。 令监控他生理参数的医疗仪器，都发出“哔哔”的声响。 而满满一大缸，足够寻常超凡者消耗三五天的医疗药液，也被他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吸收殆尽。 原本异香扑鼻，淡绿色的粘稠液体，转眼间变成纯净水般清澈透明。 走廊上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穿着病号服的吕丝雅第一个推门进来。 透过变成纯净水的医疗药液，孟超深深凝视了他一眼。 吕丝雅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像是看见了无比恐怖的画面，竟然倒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孟超挠头。 好像修炼得太沉迷了，无意间释放出了洪水猛兽般的王霸之气。 偏偏吕丝雅又是灵敏者，对各种辐射，灵磁波动和脑电波什么的特别敏感。 这是，被自己吓住了么？ 十分钟后。 医生为孟超检查完毕，确认他完全恢复了健康，也恭喜他成功突破天境。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孟超和吕丝雅两个人。 “雅姐，你没事吧？” 孟超小心翼翼地问，“你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真奇怪，看到你的瞬间，我无端端打了个冷颤，然后，就像是发了一场最可怕的噩梦。”吕丝雅脸上，仍旧没有恢复血色，白得像是吸血鬼一样。 孟超问道：“什么噩梦？” “我梦到擎天集团破产了，我变得一贫如洗，豪车，豪宅，存款和修炼资源，统统离我远去，我只能蜗居在一百多平米的小房子里，连按摩浴缸都没有，连地狱凶兽刺身都吃不起，还有很多普通人在我的阳台下面跳广场舞！” 吕丝雅再次不可遏制地颤栗起来，“可怕，太可怕了！” “呃……” 孟超好像有些明白，自己的“恐惧炸弹”，和普通版本的“恐惧炸弹”，究竟有什么不同了。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他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随后转移话题，“话说，这里是异兽调查局的附属医院么，我们这么有缘，又住隔壁病房？” “不是，这里是擎天集团投资的私立医院，最高级的vip病房，一般不接待集团和吕家之外的病患。” 吕丝雅深吸几口气，稍稍镇定了一些，解释道，“那天你和异兽‘主脑’激战后，陷入重伤昏迷的状态，原本是想把你送到异兽调查局的定点医疗机构去的。 “不过，检查之后发现，你的自愈能力相当恐怖，身体上的内外伤都没有大碍，哪怕灵脉的堵塞或者枯萎，也能用‘极限流’自行治疗。 “主要的问题，还是积郁在体内整整一年的红辉玉和蓝原母石双重灵能，瞬间爆发出来，虽然把你强行送上天境，却也对细胞造成一定伤害，类似‘辐射病’。 “再一个，就是升级速度太快，营养跟不上，急需补充特殊配方的高能营养剂。 “正好，我们擎天集团以晶石开采起家，对于治疗放射性晶石导致的‘辐射病’，有非常丰富的经验；而我们利用数百种晶石和怪兽材料调制的高能营养剂，也是龙城首屈一指的。 “所以，就把你送到这里来了。” 吕丝雅说得简单。 孟超却是识货之人，知道自己刚刚吞噬的高能营养剂，是极品中的极品，比“液体黄金”更加珍贵。 而自己昏迷不醒时，还不知吞噬了多少。 再想到对决深渊魔眼之时，吕丝雅明明精疲力竭了，依旧不惜极限透支，从侧翼打通隧道，绕到深渊魔眼的背后。 若非她抢先发起攻击，令深渊魔眼露出破绽。 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突破深渊魔眼的触须防御呢！ 想到这里，孟超心头一热，真心实意道：“谢谢你，雅姐，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吕丝雅眯起眼睛，眼里放出危险的光芒，“没想到我会留下来和你并肩作战，还以为我会逃之夭夭？” 孟超无言以对。 仔细想想，吕丝雅这个女人，虽然无时无刻不将“利益”二字摆在嘴上，为求利益，不择手段，甚至不计牺牲。 但她还真没干出过让别人冲上去冒险，自己躲在后面“指挥”的事情。 每次都是一马当先，血战至最后一刻。 不失为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 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和她拜把子的冲动。 第四百二十四章 高野的结局 放心，我没那么傻，早就留有退路的——我临时改变岩石结构，挖出来的那条隧道，只能容纳一名人类匍匐前行，实在不行，我当然毫不犹豫就会逃之夭夭，异兽‘主脑’追不上来的。” 吕丝雅似乎见不得孟超满脸感激的样子，嘴角一翘，道，“至于你这几天吸收的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当然很贵啦，连我平时都舍不得用这种极品货色，不过，因为你的体质比较特殊，正好能测试几款辐射特别霸道的高阶晶石，对人体细胞的影响，由此得到的宝贵数据，对后来者的修炼都大有好处，所以，擎天集团也没亏就是了。” 孟超微微一怔“体质特殊？” “是啊，你还不知道么？” 吕丝雅面无表情地说，“恭喜你，已经成为龙城最近十年来，升级速度最快的超凡者，短短一年半，就从普通人变成天境强者，哪怕过去半个世纪，像你这样狂飙突进的家伙，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是吗？” 孟超心中一喜，笑得和喇叭花一样。 “别高兴得太早。” 吕丝雅话锋一转，板着脸道，“正所谓‘欲速则不达’，修炼速度太快，未必是什么好事，在单一细胞蕴藏灵能级数大幅提升的同时，你的骨骼、血管、肌肉、神经、脑组织、五脏六腑乃至玄之又玄的灵魂，都未必做足了准备，疯狂修炼造成的各种细小暗伤，连最尖端的医疗仪器都检测不出来，却依旧有可能影响你今后的修炼，令你走火入魔，沦为废人或者‘迷失者’。 “修行之道，就是如此，获得多少力量，就要付出多少代价，承担多少风险，过去半个世纪，龙城涌现出很多升级速度极快的‘奇人’、‘天才’、‘妖孽’，但他们的结局，往往都不太好——要么，因为走火入魔，爆掉了脑血管或者全身骨骼，不得不在医院的重症病房了此残生，要么，大脑被灵能融化，精神扭曲到无法沟通的程度，沦为披着人皮的怪物，只能由‘裁决者’出马，将他们镇压。 “而那些成功踏入神境，叱咤风云的绝世强者们，无不是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升上来的，包括我们九大修炼世家，也不提倡过分追求升级速度，非要把每一个境界彻底夯实，才能冲击全新境界。 “当然，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毕竟在你之前，没有谁承受过那么凶猛的红辉玉和蓝原母石，双重灵能狂潮的冲击，所以，我也没办法对你提出太多有用的建议，只能说，你随时注意自己的身体和心智状况，无论有什么不妥，立刻和导师、医生或者我说，都可以。” 孟超点头道“其实我一直秉持着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修炼的理念，只是……大概是天赋异禀的缘故，升级速度就是这么快，我也没办法，我也很苦恼。” 吕丝雅不说话。 静静地看着他。 “好吧，我错了，谢谢雅姐的关心。” 孟超举手投降，换了个话题，“对了，我在医院里躺了几天，那一夜的战况如何？” 吕丝雅告诉孟超，他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三夜。 托他的福，异兽针对君临大酒店的阴谋彻底破产。 101项目组的穿越专家们，还有热衷于向可控穿越技术投资的大佬们，包括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基本没有大碍。 龙城首屈一指的穿越专家路天行博士，还有蓝色家园的委员赵飞弦等人，全都被救了出来。 而酒店周边区域，包括城南一带的激战，也在黎明到来前，以人类的胜利而结束。 牺牲自然是惨烈的。 新型丧尸病毒和血纹花的同时出现，打了龙城人一个猝不及防。 第一波次袭击结束后，丧尸和不死生物的相继出现，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但随着孟超在地底深处，活活戳爆了深渊魔眼的大脑，失去“主脑”的遥控，剩下的怪兽立刻恢复蒙昧无知的低等生物本色，变成一盘散沙，很快被人类用重火器收割和碾压。 无数市民、赤龙军和超凡者齐心协力，重新稳定住了战线，再没有出现被不死生物冲破社区防线的惨剧。 战后，清点伤亡，和上次迷雾笼罩全城的超大规模怪兽侵袭相差无几。 考虑到这是新型丧尸和植入血纹花的不死生物首次投入市区战场，这样的伤亡，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丧尸研究所和怪兽研究所的专家们，正在夜以继日研究着新型丧尸病毒的疫苗，以及血纹花的解药。 赤龙军和超凡者组成的猎杀小队，也在针对新型丧尸和不死生物，制订相应的战法，以及新的“市民备战条例”。 相信下次新型丧尸，不死生物和更加强大的异兽军团出现时，迎接他们的，也将是焕然一新，无比强大的人类。 “那就好，伤亡不大就好。”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穿越项目保住了。 蓝色家园也没有伤筋动骨。 这就是说，家园派未必会走上激进、极端、违法犯罪的道路。 家园派和拓殖派在生存委员会，以合法手段竞争，达到平衡的目的，仍有可能实现。 “对了，深……异兽‘主脑’，的确是死了吧？”孟超追问。 他不确定最后关头，自己的脑域和深渊魔眼的脑域接驳到一起，在自己获得对方记忆画面的同时，对方有没有获得自己的部分记忆画面。 倘若深渊魔眼还活着，而且知道他重生的秘密，那就糟糕了。 原本，孟超并非畏首畏尾之辈。 不就是从末日归来嘛，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过去不说，是因为自己的力量太弱小，恐怕被人胁迫和利用。 现在，自己突破天境，“超星资源”和“残星会”的规模也不断膨胀，又抱上了吕丝雅、李英姿、顾剑波、燕横波、宁舍我、罗武、异兽调查局、农大武道系……诸多金大腿。 向出生入死，并肩作战，值得信任的好朋友透露一下秘密，似乎更有助于逆转龙城的未来吧？ 不过，x眼图案的出现，却平添了几分变数。 妖神和x眼图案有关。 说明妖神——怪兽文明的源头，至少是源头之一，极有可能来自龙城内部。 敌人不仅仅是怪兽。 还有可能是窃居高位的龙城至强者之一。 那么，就不能轻易泄漏任何秘密，否则，不但自己有危险，听到秘密的好朋友们，也会陷入诡谲叵测的漩涡。 “死透了。” 吕丝雅微微皱眉道，“对方体内50％以上，都是脑组织，原本就极度脆弱，你的灵焰又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喷薄，一下子把它烧成焦炭，我们想找半块稍具活性的组织都找不到，也就没办法解析异兽‘主脑’的奥秘，倒是有点可惜了。” 孟超这才放心。 又想到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颇为紧张地问“高野呢，他怎么样？” 相比深渊魔眼的死。 孟超还是更关心高野是否活着。 吕丝雅流露出困惑和纠结兼而有之的表情。 迟疑了半天，才摇头道“我不确定，他现在的状况，究竟算是死了，还是活着。” 孟超瞪大眼睛道“什么意思？” “那条超级沙虫还活着，但并没有任何证据或者现象能够证明，他的神经系统之内，还残存着人类的意识和智慧。” 吕丝雅道，“现在的超级沙虫，就是一条彻头彻尾的低等生物，生存习性和普通沙虫没有丝毫区别，对我们的各种刺激，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是吗？” 孟超怅然若失。 又想到那天在地底深处，当深渊魔眼的精神不断膨胀，把自己变成一颗肆虐天地的大火球时，那粒闪闪发亮的，飞蛾扑火的尘埃。 是高野救了自己。 是他燃尽了身为人类的尊严和骄傲，才能打断深渊魔眼的精神攻击，为自己创造最后的机会。 深渊魔眼不是自己独自战胜的。 而是自己，高野和吕丝雅，齐心协力，才将它杀死。 “他现在哪里？” 孟超问道，“高野现在哪里？” “如果你是指那条超级沙虫的话，他现在怪兽研究所的特殊养殖场里，四周的地底都安插了超强合金的壁障，以及监控和警戒系统，应该非常安全。” 吕丝雅说，“话说回来，虽然没有人类的意识，但他好像也摆脱了异兽的控制，并没有显示出丝毫的攻击性。” “那就好。” 孟超想了想，又道，“怪兽研究所……该不会把他切片研究吧？” “想什么呢？” 吕丝雅忍不住笑道，“你自己也是搞收割和怪兽研究的，应该知道现在的基因调制以及生化技术发达到了什么程度，超级沙虫的新型神经系统的确很有研究价值，但未必非要把他弄死了才能研究啊！ “事实上，活着的超级沙虫，比切片标本的研究价值高出百倍，怪兽研究所怎么可能杀鸡取卵呢？” “这倒也是。” 孟超松了口气。 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了。 或许，对高野而言，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毕竟，他和林川一样，都助纣为虐，犯了很多无法弥补的错误，就算活着，也很难面对所有人类同胞了。 就让他身为人类的灵魂，在怪兽的躯壳深处，静静地沉睡吧。 或许，有朝一日，当龙城变得更加强大和美好，而人类也能妥善解决和怪兽之间的矛盾时，还能研发出全新的技术，唤醒高野的灵魂，让他看看新时代的样子。 未来拥有无限可能，谁说一定办不到呢？ 阅读网址 。 第四百二十五章 论功行赏 聊完了伤势，战况和高野的生死。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论功行赏环节了。 “你知道吗，异兽调查局的头头脑脑们都快乐疯了。” 谈到这个，连吕丝雅都遮掩不住满脸喜气，“相比龙城的老牌执法机构‘裁判庭’，我们‘调查局’刚刚组建不久，有些底气不足，资源、人脉、装备乃至硬实力，和裁判庭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裁判庭对我们的行动，也颇有微词，认为异兽什么的，犯罪模式和迷失者差不多，应该统统交给裁判庭来处置，最好是多调拨给裁判庭一些预算和资源，在内部成立一个‘反异兽部门’，用不着另起炉灶。 “完全可以想象到，倘若这次，我们被异兽的诡计迷惑，没能预判到真正的袭击目标，眼睁睁看着穿越专家和投资者全军覆没的话，将是多大的失败和笑话。 “果真如此，非但裁判庭会抓住机会，大肆攻击调查局办事不利，我们下一财年的预算和编制也会大幅缩水，甚至裁判庭内部，真的搞一个‘反异兽部门’出来，和我们打擂台。 “想到这一点，调查局的头头脑脑们，真是吓出一身冷汗。 “幸好有咱们，更准确说，是幸好有你，如有神助般预测到了异兽‘主脑’的每一步棋，打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大胜仗。 “我从各个渠道得到的消息，生存委员会的议员们，还有超凡塔的大佬们，对异兽调查局的表现都非常满意，认为术业有专攻，涉及到异兽的案件，还是统统交给调查局来处理比较好。 “而下一财年的预算和编制，也不妨朝调查局这边再倾斜一些，调查局和裁判庭的良性竞争，或许更有助于两个执法机构一起，构成龙城内部的铜墙铁壁呢？ “总之，经此一役，调查局算是真正崛起，能和裁判庭分庭抗礼了，你这个‘编外人员’，则是头号功臣，在你昏迷期间，组长和局里的头头脑脑都来看望过你，都在琢磨该怎么表彰和培养你，才对得起你的功劳呢！” 这番话，令孟超满脸放光。 前世记忆中，怪兽战争后期，异兽调查局的崛起速度很快。 有一个时期，甚至取代裁判庭，成为龙城最强的执法机构，“调查官”的名号一亮，真能调动包括赤龙军和超凡塔在内，所有资源的。 今世，自己能搭上这辆“特别快车”，相信对未来的发展，一定大有好处。 不过，怪兽战争结束后，异兽调查局就销声匿迹了，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这倒是咄咄怪事。 按理说，就算怪兽被彻底击败，异兽调查局的职能发生转变，也没理由彻底消失。 毕竟异界有的是各种稀奇古怪的智慧生命，异兽调查局完全可以升级成“异界调查局”，继续调查矮人，精灵，巨魔……乱七八糟的异界土著。 这里有事。 还不是什么好事。 无论孟超是否愿意，就算只是名义上的编外人员，他的前途都已经和异兽调查局捆绑在了一起。 总要找到异兽调查局在未来销声匿迹的原因，帮它提升并保持住“龙城最强执法机构”的宝座才行。 “除此之外，101项目的路天行博士，以及可控穿越技术的各方投资者，也非常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每天和我联系，关注你的恢复，再三拜托我，你一醒来，就通知他们，好当面感谢。” 吕丝雅顿了一顿，道，“路博士可是神境，别看他被异兽‘主脑’俘虏，搞得那么狼狈，那是因为他将全部灵能都用于刺激脑细胞，投入学术领域的缘故。 “而可控穿越技术的投资者们，也都是家财万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和这些人搞好关系，对你和超星资源的日后发展，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孟超点头。 能和占据主流的拓殖派分庭抗礼，家园派的人脉和资源自然深不可测。 可控穿越技术的投资者们，就算还没达到九大豪门的程度，却也相去不远。 ——若非钱多得不知道怎么花，怎么舍得不断投入到“可控穿越技术”这个无底洞里去呢？ “还有，就是你们农大了。” 吕丝雅继续道，“你有一个好导师，更有一个好师娘，顾剑波和李英姿陪了你一天一夜，确定你的伤势稳定，只是辐射病加上升级太快造成的灵能透支，只要补充大量高能物质，就能渐渐苏醒，他们才放心离去。 “第二天，又从农大带来一批末日凶兽的材料，和我们擎天集团的极品晶石调制到一起，组成价值万金的极品药剂，才能在短短三天内，就重组你的血管神经，奇经八脉。 “听他们的语气，你们农大武道系的‘玄武’宗岳院长，也非常惊喜你有这样的表现，等你伤愈回校后，想要亲自指点你的。” 孟超长舒一口气。 想到一年前，奔赴北线战场之时，“玄武”宗岳不惜耗费大量心力，灌入自己脑域的兽魂烙印。 日夜和“虚拟玄武巨兽”搏杀，不断磨练“极限流”的技巧，才能令他的境界和战斗力狂飙突进，这么快突破天境。 那时候，他还曾口出狂言，在“玄武”宗岳面前信誓旦旦，要帮助农大武道系，挑战当之无愧的霸主，龙大武道系。 这个誓言，他一直没有忘记。 相信，距离农大武道系成为龙城最强的那天，已经不远了。 “总之，这一铺，咱们赌对了。” 吕丝雅笑眯眯道，“虽然冒了极大的风险，但收获也无比丰厚——人脉、资源、荣誉、地位，你想要的一切，很快就会滚滚而来，说不定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偶像呢！” 孟超乐得合不拢嘴，谦虚道：“不至于，哎呀，偶像什么的，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咱们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吕丝雅笑着解释道，“是这样，从异兽采用的最新战术来看，他们有激化龙城内部矛盾，挑拨家园派和拓殖派，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关系的意图——那天你试图说服我时，不也是这么判断的吗？ “为了化解异兽的图谋，上头正在加强宣传教育的力度，要深入学习和贯彻‘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等等理念，让龙城变得更加和谐、团结、美好。 “为此，塑造一些‘模范超凡者’出来，很有必要。 “就凭你的身份、战斗力和升级速度，再加上此战中预判敌方图谋，并击杀异兽‘主脑’的功劳，不把你塑造成典型，实在太浪费了，也对不起你的付出啊！” 这话倒也没错。 倘若没有x眼图案的线索，孟超或许会坦然接受，为了龙城，成为偶像。 但现在，他还是有些担心，太过高调的话，会不会引起异兽、妖神甚至创造妖神的幕后黑手，持续性的高度关注。 不错，很多事情是没办法隐瞒的，比如他判断出深渊魔眼的图谋，并将其击杀。 但光是这样的话，孟超相信自己在怪兽文明的“黑名单”上，顺位并不会太高。 至少不会高过穿越专家路天行博士等人。 可是，配合宣传，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无数青少年崇拜的偶像，甚至出现在万千少女的梦中，这个性质就变了。 这样的他，势必会成为对抗怪兽文明的一面旗帜。 就算只为了打击人类的士气，怪兽文明都有可能对他发动接二连三的刺杀。 孟超自己并不怕刺杀。 事实上，前世身为“幽灵旅”的一员，精通《行尸术》和《诡刺法》的他，本身就谙熟上百种刺杀技巧。 却不得不为家人，特别是小妹着想。 在没有查清楚所有线索之前，他可不想小妹提前觉醒夜魔血脉，变成黑夜魔女，为原本就乱糟糟的战局，再添几分变数。 再三斟酌，孟超还是很谦逊地向吕丝雅表示，这次能成功阻止异兽的阴谋，主要还是靠上级指挥若定，赤龙军及时支援，市民万众一心，以及强者们对他信任有加，最重要是吕丝雅始终在旁边支持，和他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 所以，功劳是属于大家的，非要塑造一个英雄模范出来的话，人人都是英雄模范，而他仅仅是在大家的支持下，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而已。 “雅姐，你是了解我的，我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所谓‘模范超凡者’的虚名于我而言，就像天边的浮云一样……” 孟超很诚恳地说，“如果‘瓦解阴谋，击杀异兽’这个名号真的这么重要，谁想要，尽管拿走——只要把名誉折算成同等价值的金钱、股票、房产或者修炼资源，补偿给我就好。” 第四百二十六章 橄榄枝 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 在任何强力机构和纪律部队，吃独食都不是什么好习惯。 更何况胜利的确不是孟超一个人能赢得。 虽然他预判到了妖神的主攻方向。 但若是没有吕丝雅、叶晓星、赤龙军和那么多强者的支持，别说斩杀妖神了，恐怕自己的小命，都要玩死在君临大酒店的地底。 孟超从来没有独占荣誉的想法。 ——换成普通的二十出头的青年，或许很难抵挡名声大噪的诱惑。 但从末日归来的他，虽然不是真的“淡泊名利”，却也没将些许虚名放在心上。 相比日后注定要在他的拳头之下化为齑粉的异界，区区一头妖神，又算什么呢？ 比起荣誉，他更在乎资源。 所以，孟超拜托吕丝雅去和调查局的头头脑脑们沟通，看看怎么安排这次战斗的功劳。 “我这个人很好打发，不用太多荣誉，直接给钱就好。” 孟超顿了一顿，又道，“等等，钱不是万能的，很多末日凶兽和极品晶石的原材料，都不是金钱可以买到，宗师级的炼器师和符文师锻造的神兵利器，其价值也不是金钱可以衡量。 “这毕竟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无法兑换力量的金钱，和厕纸没太大区别。 “所以，除了钱之外，我还要修炼资源，足够天境强者修炼一年半载的资源，像是刚才浸泡的那款特调高能营养剂，感觉就蛮舒服的，要是每天都能搞个三五吨来泡澡，那就爽了。 “还有，此战中，我的两柄链刃都碎裂了——最近身体越来越强壮，很难控制住爆炸性的力量喷涌而出，普通兵器已经满足不了我，我想请龙城排名前几位的大宗师，打造几件趁手的兵刃。 “另外，八联装左轮枪榴弹反射器‘毁灭者’和重机枪什么的，上回用得也挺爽，最好能度身定制几款便携式的，随时扛在肩上，招摇过市，这样才比较有安全感。 “对了，我都突破天境了，再不学点儿超必杀，秘奥义，觉醒技什么的，似乎配不上现在的身份，局里有没有什么在职培训，继续教育，能多请几位神境强者，传授我一些奇功绝艺？ “差不多，就是这些，咱们异兽调查局家大业大，应该没啥问题吧？” “……” 吕丝雅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说，“我会把你的要求，一字不差，统统汇报给上头。” “那就好，谢谢雅姐。” 孟超笑起来，看着吕丝雅，忽然心中一动，道，“其实，与其重点宣传我，倒不如宣传你比较合适。” 吕丝雅扬起眉毛：“哦？” “你想啊，我没什么背景和权势，超星资源也才刚刚起步，把我包装成什么‘模范超凡者’，除了虚名之外，无法带来太多实际的好处，反而会招惹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雅姐不同。 “你是龙城九大豪门之一，吕家的成员，你父亲刚刚成为擎天集团旗下核心企业‘擎天矿业’的总裁，我相信，你和你父亲更需要这份战功和荣耀，能在家族和集团中站稳脚跟，更进一步。 “而借助吕家和擎天集团的力量，你也能将这份战功的价值发挥到极限，捞取更多好处，哪怕咱们五五分账，都比我去用战功折现，要划算得多。 “你说是吧，雅姐？” 吕丝雅眯起眼睛。 孟超的提议，令她怦然心动。 “话说回来，‘模范超凡者’不是那么好当的。” 孟超继续道，“我觉得怪兽文明不会就此偃旗息鼓，随时会发动更加阴险和犀利的袭击，下一次，他们的袭击目标，极有可能就是‘模范超凡者’。 “倘若你成为‘模范超凡者’的话，你和你的家人，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应对怪兽层出不穷的刺杀了。” 吕丝雅哑然失笑。 “这倒不是问题，怪兽想来刺杀我和家人，尽管放马过来好了。”她无所谓地说。 孟超想想也是。 吕家是龙城九大豪门之一。 吕家人要是那么好杀，早就被怪兽杀光了。 这么一想，自己的提议还真是各取所需，两全其美。 吕丝雅沉吟片刻，让孟超好好休息，晚上再请医生进行全面检查。 如果没有大碍的话，明天就能出院。 她离开病房前，为孟超留下一台平板电脑。 孟超自然迫不及待地先联系上了爸妈。 爸妈都不太清楚他再次经历生死搏杀的事情。 异兽调查局和导师顾剑波这边统一了口径，说他受了点小伤，只因为当晚战场上有新型丧尸和不死生物出没，考虑到病毒传播的风险，所有参战人员都要隔离观察几天。 知道孟超安然无恙，可以“解除观察”，爹妈自然欢天喜地，又抱怨他最近很少回家，家里堆满了各种新鲜的怪兽材料，等着他回去“消灭”呢！ 孟超知道爸妈和小妹都平安无事，亦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答应爸妈，等忙完这两天，就会经常回家看看。 接着又联系了调查局的叶组长，再次表达了自己高风亮节，淡泊名利的意思。 叶晓星愣了半天，再三确认这是他的本意，倒是很赞同他的选择。 叶晓星说，异兽调查局的调查官，是极度高危的职业。 随着怪兽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疯狂，调查官自然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特别是孟超这样，以一己之力，阻止异兽“主脑”惊天阴谋的人，倘若再大出风头的话，不成为异兽的头号刺杀目标才怪呢！ 当初没有让孟超正式加入异兽调查局，一方面是因为他在校大学生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他和家人的保护。 在叶晓星而言，也是不希望孟超一次就将风头出尽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最近一年，调查局和异兽斗智斗勇的秘密战线上，打的不仅仅只是胜仗。 不知多少文武双全的优秀调查官，都牺牲在异兽的爪牙之下，死状惨不忍睹。 他不想孟超也步那些牺牲者的后尘。 既然孟超自己都这么想，很多事情，就好操作得多。 孟超的那些要求，除了每天整三五吨高能营养剂来泡澡，有些夸张之外，别的，原则上没有太大问题，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去争取。 结束和叶晓星的通话，孟超又先后联系上了顾剑波，李英姿，罗武，宁舍我，燕横波，还有残星会和蓝色家园里，玩得比较好的朋友们，感谢那天大家的无条件信任和鼎力支持。 大家对他的苏醒，都感到惊喜万分。 比较亲近的朋友和师长们，更是恭喜他成为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之一。 现在，任谁都看得出，这个一年半前还险些高考落榜的无名小卒，渐渐显露出了一飞冲天的迹象。 是以，纷纷伸出橄榄枝，想要和他本人以及“超星资源”深入合作。 就这样，一通商业互吹，时间过得飞快。 吃过晚饭，吕丝雅再次出现，带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吕方辉，擎天矿业总裁，龙城探矿师协会副会长，晶石研究所高级顾问，龙城工业大学客座教授，龙城首屈一指的高级探矿师和晶石专家之一。 当然，他最重要的身份是吕丝雅的父亲。 这是真正的大人物。 有可能成为吕家下一任大家长，执掌整个擎天集团的人。 论他可以调动的资源，远远比一般的议员更多。 或许是吕丝雅在场的缘故。 也可能是吕方辉对“龙城最近十年来升级最快的超凡者，最年轻的天境强者之一”产生浓厚的兴趣，想要对他注入一笔风险投资。 总之，吕方辉并没有摆什么“豪门总裁”的架势。 而是以叔伯辈的态度，微笑面对孟超。 他原本就是一个风度翩翩，书卷气很浓的男人，有着叫人猜不出年纪的面容。 微笑时，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孟超同学，我们终于见面了。” 吕方辉的声线倒是和吕丝雅一样，略带磁性的沙哑，却更多了几分诚恳，“其实一年前我就应该当面向你表达谢意的——不，和丝雅无关，是小川的事情。 “无论小川怎么看我，我始终都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只是这几年忙于工作，忽略了他的感受，更没想到他的超凡之路，会走得这么艰难，最终误入歧途，走上绝路。 “还好，因为你的缘故，他在最后一刻幡然醒悟，能鼓起勇气，堂堂正正面对自己的错误，最终，和他父亲一样，以英雄的姿态，壮烈牺牲。 “谢谢你，为林川所做的一切。” 回想起林川和白幽灵的事情，孟超百感交集，无比唏嘘。 也在心理上，和吕方辉拉近了距离。 “听丝雅说，‘超星资源’最近的发展势头非常迅猛，先后并购了‘九鑫资源’和‘灵创生物’，特别是后者，在龙城的生化调制圈子里，都有着不轻的分量，掌握着几十项关键技术和专利。” 吕方辉直截了当道，“其实我很早就看好‘灵创生物’的发展，一直想要合作，却没有合适的项目，不知道现在，和‘超星资源’，有没有机会合作呢？” 第四百二十七章 洗脑的支点 孟超飞快开动脑筋，思索着吕方辉的提议。 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擎天矿业的总裁，会看中超星资源或者灵创生物的技术。 即便擎天集团真的缺乏相关技术储备，也完全可以选择规模更大，技术更先进的合作方。 那就是看重自己和吕丝雅的关系，觉得很有必要把自己培养成“自己人”了？ 话说回来，孟超最近也是在为灵创生物的事情头疼。 超星资源和灵创生物的并购案，落实有一段时间了。 这是一次标准的“以蛇吞象”式的并购。 在此之前，超星资源并没有太多生化调制领域的人脉、技术和经验。 而灵创生物在元气大伤之后，又面临有关部门的严格审核，包括二十号地下轨道交通线在内的很多业务都停了下来。 虽然现在通过了审核，但业务要重新恢复，不是那么容易的。 即便通过异兽调查局牵线搭桥，介绍了一些业务，想要做大做强，仍旧遥遥无期。 直截了当说，超星资源在这起并购案中，吃撑了，有些消化不良。 孟超自己不懂经营，老爸的经验和能力，也完全不足以应付这么高层次的商务运作。 秦虎和原灵创生物的总裁谢晓磊，倒是勉强够格。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合适的项目，他们也没辙。 吕方辉的提议，倘若能把握住的话，无疑能令超星资源更上一个台阶。 “高野博士是个人才。” 吕方辉接下来的话，显示他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光是他调制超级沙虫的技术，在龙城这么多沙虫专家里，就无出其右者，而‘意识传输’，更是划时代的天才创意，倘若能完美实现的话，将深刻改变我们整个文明的面貌，亦改变超凡者和普通人的关系。 “我虽然是出身吕家的超凡者，却也非常欣赏他的部分理念——普通人掌握强大的力量，未必会威胁超凡者的利益，反而能实现平衡，令我们的文明，更加稳固和美好。 “可惜，高野博士这样的天才，还是被异兽蛊惑，和林川一样，把路走窄了。 “不过，无论高野和林川犯下多少错误，都和他们的理念以及技术无关，高野博士用‘意识传输技术’把自己变成超级沙虫，犯下累累罪行，并不代表‘意识传输’和‘生化调制’技术本身，就是邪恶的。 “归根结底，技术无罪，力量无罪，超凡者当中也有很多害群之马，过度吸收灵能导致大脑畸变，精神扭曲，沦为十恶不赦的‘迷失者’，难道我们因为迷失者的存在，就要禁制修炼不成？那不是因噎废食了么！” 关于林川和高野案件的真相，原本是高度机密。 但以吕方辉的地位，想要了解内情，却也不难。 “孟超同学，我知道高野博士的大部分技术储备，都和灵创生物一起，到了你们超星资源手里。” 吕方辉继续道，“现在龙城在搞北部新区大开发，我们擎天矿业在碎星湖区、墓碑森林和怒涛山脉一带，也有十几个晶石开采项目，急需大量巨化沙虫来进行钻探和采集作业。 “倘若你有兴趣，这方面有大把合作机会，如果合作得好，后期我们一起建设比原灵创生物更高规格的生化实验室，研究‘意识传输’技术，也是可以的。” 这个提议，令孟超怦然心动。 具体合作细节，交给秦虎和谢晓磊他们去谈。 孟超真心实意向吕方辉表达谢意，感谢他这几天的照顾。 “不用客气，应该是我好好谢谢你才对。” 吕方辉笑起来，“不，不止是林川的事情，也不止是你好几次救了丝雅，还和她一起立下赫赫战功，还有周天水的事情。” “周天水？” 孟超微微一怔。 想到那个畸形变异后，被深渊魔眼一口吞了的可怜人。 他和吕方辉又有什么关系？ “是啊，周天水。” 吕方辉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周天水自己是一家二手金属回收公司的老板，但他的妻弟却是‘鲲鹏动力’的工程师和合伙人，周天水也通过自己的妻子，秘密入股了‘鲲鹏动力’，彼此有极深的利益关系，偏偏‘鲲鹏动力’刚刚得到我们‘擎天集团’的投资，周天水的身家，也将随着‘鲲鹏动力’的腾飞，而暴涨十倍甚至百倍了。” 孟超听得一头雾水“鲲鹏动力又是……” “哦，鲲鹏动力是一家专门研发新型晶石引擎的高新企业，亦是‘霹雳飞艇’的配套生产厂家，专门为新型装甲飞艇项目，提供晶石引擎的。” 吕方辉解释道，“你应该听到一些风声，赤龙军和有关部门正在酝酿一项‘先进装甲飞艇更新换代计划’，希望研发出一款速度更快，航程和作战半径更远，载弹量更大的超级装甲飞艇，并对全城所有装甲飞艇都实施升级。 “这一计划的利润是天文数字，但预算也是天文数字。 “倘若计划全面铺开的话，恐怕就没有太多资源和预算，能投入到包括‘可控穿越技术研发’和‘社区防御全面升级’在内，诸多防御性项目里去了。 “反过来说，如果家园派的声势越来越大，‘可控穿越技术研发’和‘社区防御全面升级’等项目，吞噬掉大量预算和投资的话，‘先进装甲飞艇更新换代计划’等等进攻性比较强的项目，就有可能一拖再拖，甚至产生变数。”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周天水并非仅仅因为狂热的理念，而是有着非常实际的利益驱动，才自甘堕落，沦为异兽的傀儡，试图消灭101项目组成员，并对家园派造成沉重打击？” 孟超恍然大悟，“一旦穿越专家全军覆没，‘可控穿越技术研发项目’只能半途而废，那么，大把预算和资源，都会落入包括‘先进装甲飞艇更新换代’在内，各种进攻性的项目中去了。 “鲲鹏动力是为新型装甲飞艇提供晶石引擎的，受到利好消息的刺激，肯定会一飞冲天，而周天水又秘密持有鲲鹏动力的大量股份，身家暴涨百倍，真的不是梦想！ “我说呢，异兽‘主脑’再厉害，怎么可能将人类迷惑到这种程度，原来是以天文数字的利益为支点，来撬动一个利欲熏心的灵魂，那就说得通了！” “是的，不仅仅是周天水，还有很多人。” 吕丝雅在旁边补充道，“这几天异兽调查局可没有闲着，虽然丧尸、怪兽和不死生物是统统消灭了，但帮助他们秘密潜入龙城的家伙，还没抓干净呢！ “这么大规模，又这么精确的外科手术式打击，光靠高野和周天水两人的帮助，是绝不可能实现的。 “局里派出精兵强将，一路顺藤摸瓜，已经抓获了上百名涉案者，估计还有更多大鱼会相继浮出水面，这真是龙城超凡者圈子里的一场大地震！” 孟超悚然一惊，不敢相信道“不会吧，上百名周天水一样的超凡者，都被异兽‘主脑’蛊惑了？” “这倒不是。” 吕丝雅道，“如周天水一样，死心塌地为怪兽文明卖命的害群之马，终究是极少数，大部分人不是被异兽‘主脑’蛊惑，而是被周天水之流蛊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充当了怪兽文明的帮凶。” 孟超想了想，摇头道“我不明白，怎么个‘不知情’法？” “很简单，这些人当然不想看到怪兽肆虐龙城，但他们同样不想看到家园派崛起，甚至乐于见到家园派遭受沉重打击。” 吕丝雅道，“这些人大多和周天水一样，和各种进攻性项目都有极深的利益关系，也就成为了铁杆的拓殖派，倘若穿越专家全军覆没，101项目宣告失败，他们的项目就能瓜分更多预算和资源。 “300％的利润，能令人类变得比怪兽更加疯狂，这些人是有足够的动力，对101项目和家园派下手。 “周天水这样的异兽傀儡，洞彻了他们的心理，就秘密网罗了这样一批铁杆拓殖派，并且打着我们‘九大豪门’的幌子，宣称是九大豪门在背后支持，要他们为打击家园派提供各种方便，很多人稀里糊涂就上了当。” 孟超微微一怔“打着你们的幌子……” 是了，九大豪门就是龙城最大的拓殖派。 而且，在他对蓝色家园的调查过程中也发现，所谓“家园派”，与其说是真的热衷于回到地球的理想主义者，倒不如说是打着“穿回地球”的旗号，集结在一起的，各路针对九大豪门的反对派。 从阴谋论的角度来说，除了怪兽，谁最有可能策划一场针对家园派和穿越专家的袭击呢？ 似乎，只有九大豪门了。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孟超和吕丝雅联手阻止了深渊魔眼的阴谋。 万一穿越专家和家园派的大佬们真的死于非命。 这笔账很有可能被侥幸逃生，满腔怒火的家园派，算在九大豪门头上。 。 第四百二十八章 抵御蛊惑的方法 虽然吕方辉说得隐晦。 但孟超隐隐猜到，这件事背后，极有可能真有九大豪门的超凡者，甚至就有吕家人参与。 对吕家而言，这真是烂泥巴掉进裤裆里，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而这也解开了一个萦绕在孟超脑海中很久的疑团。 前世的赵飞弦，究竟是怎么变成“龙城十大迷失者”之一的。 孟超原本的猜测是，异兽通过伤害赵飞弦家人的方法，令他心碎欲绝，再趁机蛊惑，把他变成一件杀戮工具。 仔细想想，不对啊，倘若自己不出手的话，肖芳华老师和肚子里的两个孩子，都是惨死在怪兽的爪牙之下。 即便赵飞弦被怒火吞噬了理智，也应该将仇恨倾泻在怪兽身上，怎么会成为肆虐龙城的迷失者呢？ 但如果有证据，证明九大豪门中的某些人，和异兽“主脑”沆瀣一气，共同制造了针对家园派和穿越专家的惨案。 怒极攻心的赵飞弦，会将矛头对准龙城的统治者们，也就合情合理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 孟超暗自分析道，“如果我是异兽的话，就算突袭君临大酒店的计划成功了，也没必要留着周天水的小命，而是会在必要的时候，把这颗棋子丢出去，再故意泄漏一些线索，证明‘九大豪门内部，有人和怪兽狼狈为奸’，甚至‘怪兽就是拓殖派调制的，用来排除异己的工具’。 “如此一来，幸存的家园派，一定怒不可遏，绝不会再相信拓殖派，也不可能在生存委员会内部，通过合法方式来竞争，而是会蛰伏到黑暗中，变成一个激进，隐秘，不择手段，只为复仇的犯罪组织。 “前世的局势，好像就是这么发展的，记得那时候龙城的秩序很不好，迷失者的活动既频繁，又嚣张，十有八九，就是异兽在背后兴风作浪。” 幸好自己及时阻止了一切。 既然家园派的伤亡不大，情绪自然也不会那么激动，可以冷静下来，慢慢梳理线索，分析阴谋，找到真相。 孟超心念一动，想清楚了吕方辉为什么这么大方，要以擎天矿业总裁的身份，抛出‘北部新城大开发’的蛋糕，和自家小小的超星资源分享了。 关键在于吕丝雅。 按照怪兽文明原本的图谋，是准备一鱼二吃，先干掉整个穿越专家小组，重创家园派，再把罪名栽赃到拓殖派头上的。 身为九大豪门之一的吕家，天然持有拓殖派的立场。 吕丝雅身为家族第三代，与生俱来着拓殖派的烙印。 偏偏她这个“拓殖派”，却和孟超一起，率领擎天集团的企业武装“火神突击队”，深入虎穴，拯救穿越专家，甚至击杀了异兽主脑，深渊魔眼。 这就令整个“故事”，出现了致命的破绽。 只要能大张旗鼓宣传吕丝雅的英雄壮举，就算无法让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至少能把吕家，特别是吕丝雅父女给摘出来。 非但不会受到牵连，说不定，还有意料之外的好处。 而这就需要自己的配合。 自然不能说是临时起意，自己拍脑袋想到异兽真正的进攻方向。 而要说是提前部署，运筹帷幄，一切尽在计划之中什么的。 孟超无所谓。 原本就不打算独吞功劳。 自己和雅姐关系这么好。 吕方辉又这么上道，抛出十几个晶石开采项目的大蛋糕。 自己不吃，就显得不那么平易近人了，是吧？ 彼此都是聪明人。 三言两语加上眼神交流，就明白了彼此的需求，加上吕丝雅穿针引线，可谓相谈甚欢。 不一时，孟超的称呼就改成了“吕叔叔”。 吕方辉的称呼也变成了“小孟”。 “小孟，今天这件事，吕叔叔承你的情了。” 吕方辉笑眯眯道，“怪兽战争进入了全新的阶段，有威胁也有机遇，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像你这样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有的是一飞冲天的机会，记住，无论遇到任何问题，或者有什么想法和项目，千万别客气，第一时间来找你吕叔叔——我可是相当看好你的发展啊！” 孟超沉吟片刻。 吕方辉是真正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他不想放过这个有可能改变些什么的机会。 “吕叔叔，既然大家是自己人，有什么话，我也就直说了。” 孟超直言不讳道，“苏醒之后的整个下午，我都在琢磨怪兽文明的最新策略，很明显，对方不再以傻乎乎的正面进攻为主，而是试图激化龙城内部矛盾，将堡垒从内部瓦解。 “异兽突袭君临大酒店，想要重创家园派再栽赃拓殖派，当然非常阴险毒辣，但也正是因为龙城内部——家园派和拓殖派之间，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存在各种各样的矛盾，才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下一阶段，我相信各个有关部门和全体超凡者，都会加强对怪兽的打击力度。 “但仅仅打击怪兽，是治标不治本的，就算把所有怪兽统统杀光，说不定还会有比怪兽更可怕的异界生物跑出来。 “说到底，如果我们真想让人类文明之火燃遍整个异界的话，就必须确保，我们是全异界最先进、最光明、最美好的文明，在强者不断突破生命极限，提升文明的高度时，也不能忽视任何一个弱者，要守护文明的底线，并不断拓宽文明的广度。 “如果有朝一日，龙城全体市民之间的贫富差距、强弱差距不是这么大，不分贫富贵贱，所有人都能过上有尊严的生活，至少能让他们的后代，享有公平竞争的机会，而不是现在这样——有些人住上千平米，自带泳池的豪宅，更多人只能住拥挤不堪的棚屋甚至帐篷。 “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我相信，就算异兽的洗脑能力再强，也不会有多少人被它蛊惑，更没有多少矛盾，可以被它激化的。” 吕方辉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小孟，你是……家园派？” 孟超很认真地想了想，随后，缓缓摇头。 “虽然我是经常参加蓝色家园的活动，但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家园派。” 孟超道，“我认同家园派要将更多资源向普通市民倾斜，投入社区防御，把龙城变得更安全和美好的理念，但我不认同他们龟缩防御，把所有筹码都押在‘101项目’，试图打通空间隧道，等待地球大军来拯救的想法。 “从来就没有救世主，龙城的美好未来，还是要靠龙城人自己创造，万一始终无法联系上地球，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打出去，是唯一的选择。 “但是，我恐怕也不算100％的拓殖派，至少，我同样不能认同打着‘对外扩张’的幌子，将所有资源都投入到战争机器和强者修炼上，以至于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同是人类，却天差地别的做法。 “我相信，拓殖派和家园派之间，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终究有机会想到最妥善的资源分配方案，达成平衡的。” “明白了。” 吕方辉笑道，“你不是家园派，也不是拓殖派，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 孟超也笑起来。 “好像是有些理想化了。” 他挠着头说，“不过，吕叔叔，无论人还是文明，总归需要一些理想的，对吧？” “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孟。” 吕方辉道，“我知道你是寒门出身，又从林川和高野那里，听过一些对修炼世家和超级企业的看法——恐怕，不会是多么正面的看法。 “但是，请你相信，倘若资源充足的话，没人愿意看到那么多市民流离失所，那么多孩子接受不了良好的教育，甚至有成千上万市民还居住在蜂巢般的棚屋中。 “龙城莫名其妙穿越到异界，挣扎求存了半个多世纪，怎么可能不存在问题和矛盾？很多问题，我比你更清楚，很多矛盾，我比你更想解决，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就算我身为擎天矿业的总裁，在集团内部，依旧受到多方掣肘，而擎天集团也远远代表不了九大超级企业，九大超级企业和九大豪门，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作为个人，我很认同你、林川甚至高野的部分理念，也会身体力行，发动我可以掌控的资源，尽量改善普通市民的生活，提升普通人觉醒超凡力量的几率，并推动一系列法律法规的出台，让龙城变得更安全和公平。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龙城的现状是在漫长的半个世纪里，一点点演变而来的，或许还需要半个世纪的奋斗，你的理想才能实现。 “那时候，别说我父亲和‘武神’雷宗超那一代人，就算我这代人，怕是也都要退出历史的舞台，该是你和丝雅这代人的天下了。 “所以，抓住机遇，不要辜负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让自己发光发热吧，我隐隐有种预感，小孟，你将走得比我，甚至我父亲更远，希望到那时候，你仍旧能不忘初心，见证龙城无比美好的未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 红辉玉晶髓 吕方辉离开后，孟超盘膝坐在病床上琢磨了半天，还是没搞清楚：“不是，吕总到底明白我的意思没有，我怎么听着，他貌似洋洋洒洒一套一套，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推心置腹，仔细一想，什么干货都没有，雅姐，你爸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肯花这么多时间忽悠你，就算不错啦！” 吕丝雅也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学着孟超的样子盘膝而坐，穿着病号服，不施粉黛的她，完全不是平时女强人的模样，却是笑嘻嘻道，“自从我大学毕业后，我爸还从没这样鼓励过我，看得出，他非常欣赏你，真的。” “是吗？”孟超挠头。 “当然，你都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吕丝雅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擎天集团对鲲鹏动力的投资，由我的一位叔父，也是我爸在家族内部最大的竞争对手在负责，对方野心勃勃，很想把鲲鹏动力做大做强，和我爸负责的擎天矿业打对台的。 “倘若‘先进装甲飞艇更新换代项目’真的付诸实施，鲲鹏动力获得新型晶石引擎的大订单，就有可能成为擎天集团旗下，继擎天矿业之外，第二个闪亮的增长点了。 “在这方面，我爸怎么努力都没用，毕竟擎天矿业一直是集团最核心的产业，我爸搞得再好，都是理所当然的，没那么多功劳可讲。 “偏偏对方不争气，被牵扯到了周天水和异兽的案件中去，这下子，拔出萝卜带出泥，非但鲲鹏动力有很多人都要接受调查，就连负责投资案的这位叔父，以及家族内部支持他的派系，都要惹得一身骚。 “你说，我爸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你呢？” 孟超愣了一下，道：“原本还觉得这几天消耗了太多修炼资源，有些不好意思，被你这么一说，忽然觉得理所当然起来，要不然，刚才那种基因药剂，待会儿再给我弄三五吨当宵夜？” “基因药剂的事情，待会儿再说，不过，我爸真的很有诚意。” 吕丝雅说着，从身后取出一个手臂粗细的密封金属圆筒，道，“这个东西，绝无仅有，连我过生日，他都舍不得送我，却是便宜了你。” 说着，她轻轻旋开筒盖。 伴随一阵轻轻的“嗤嗤”声，白雾缭绕中，吕丝雅抽出一个透明强化玻璃筒。 里面盛满了淡蓝色，非常粘稠的液体。 蓝液当中，是一簇晶莹剔透，丝丝分明，恍若水晶神经般的东西。 即便有强化玻璃的阻隔，灵磁力场还是激荡而出，冲击着孟超的生命磁场，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 寻常超凡者恐怕一辈子都不曾见过这样的异宝。 孟超却眼前一亮，脱口而出：“晶髓？” 吕丝雅挑起眉毛，道：“不愧是宁舍我大师钦点的收割者，连晶髓都认识，没错，这就是擎天矿业从红辉玉矿脉深处，采集出来的晶髓，方圆十几公里的矿区，几十条大小灵脉，加起来总长度超过一百公里，暂时只发现了这一束晶髓，可想而知它的价值了。” 孟超目不转睛，贪婪地欣赏着晶髓。 晶髓是一种介乎于晶石和怪兽材料之间的物质，拥有生物和非生物的双重特性，只有大型矿脉深处，才偶尔发现，数量稀少，价值连城。 关于晶髓的成因，现在学术界亦是众说纷纭。 比较主流的一种猜测认为，在太古时代，晶石矿脉生成之时，有太古异兽误入矿区，死后的遗骸里，比较坚固的部分，就混杂到晶石之中，经过亿万年的高温高压和灵能辐射淬炼，慢慢就结晶化，变成今天的晶髓。 换言之，晶髓就是太古异兽镶嵌在晶石矿脉里的“化石”，而且，在灵能滋养下，保持了部分活性，对于超凡者的修炼和战斗，都能起到普通晶石和怪兽材料，远远达不到的效果。 吕丝雅说，孟超的两柄链刃，不是在激战中统统崩裂，急需打造全新的兵刃么？ 这束晶髓，蕴藏着红辉玉无比狂暴的力量，似乎还隐含着太古异兽的一缕凶魂，直接吞服的危险性太大，也是暴殄天物，倒不如请炼器大师，以晶髓为骨，打造一柄神兵利器出来。 孟超原本就吸收了大量红辉玉狂潮的能量，他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都像是一条条小型的红辉玉矿脉。 而他的师娘“狮鹫”李英姿，亦是“兽魂流”的顶级武者，农大武道系对于兽魂的研究，也是冠绝龙城的。 有了这柄红辉玉晶髓打造的神兵利器，孟超绝对如虎添翼，战力狂飙的。 一番话说得孟超心花怒放。 把红辉玉晶髓搂在怀里，还想客气几句，吕丝雅却说：“我知道，你淡泊名利，不图回报，只想为龙城做贡献的嘛！正好，我是一个贪图享乐，利欲熏心的女人，如果你觉得这束红辉玉晶髓受之有愧的话，交给我处理好了。” 孟超急忙把红辉玉晶髓塞到屁股底下。 吕丝雅微笑道：“现在，相信我和我爸的诚意了吧？” “这叫什么话，我原本就很相信你和吕叔的诚意啊！” 孟超干咳一声，道，“只不过，咱吕叔究竟是啥立场，拓殖派？家园派？” “根据我对我爸的观察来看，他应该和我一样，都没什么固定的立场吧，反正站在哪边能赚更多钱，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去，我们就站哪边喽！” 吕丝雅一脸无所谓地说，“不过，我爸是一个非常在乎公众形象的人，从他愿意接纳林川这件事上，你就应该能看出来，哪怕是做戏，也要有这份做戏的心才行。 “所以，接下来如果你想要以残星会的名义，和擎天矿业合作，搞一些慈善项目和公益活动，我觉得问题不大，就算只为他自己，我爸也一定会大力支持的。 “而你也可以趁机，进一步扩大残星会的影响力，说真的，龙城这么多残星超凡，倘若能好好利用的话，真是一块储量丰富的宝藏，假以时日，拥有残星会、农大、异兽调查局和擎天集团支持的你，别说‘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了，就算‘龙城最年轻的议员’，也未必不可能。” 孟超哑然失笑：“我从没想过当什么议员的。” “现在开始想，也来得及，话说回来，议员和议员不同，很多议员只是傀儡，真正有实力的强者，不当议员，照样能在生存委员会一手遮天。” 吕丝雅目光炯炯地看着孟超，“大家合作一年，都算知根知底，我发现你我其实是同一类人，咱们都一样野心勃勃，只不过你的野心不在个人的权势上，而是比我更夸张，想要用自己的意志，贯彻龙城的未来。 “不过，个体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无论你想将未来的龙城塑造成什么样子，总要先掌握一手遮天的权势才行。 “所以，先收起心底的胡思乱想，你我联手，无所不用其极地变强才是正经。 “有朝一日，我父亲有机会统御整个擎天集团，甚至成为吕家的大家长，而你的超星资源和残星会，也能成长为龙城首屈一指的势力，那时候，你想怎么描绘龙城的未来都可以，不是吗？” 孟超点头。 算是和吕丝雅达成了口头上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两人又闲扯一阵，孟超很想知道叶晓星率领的九组，有什么最新进展——关于妖神的线索。 但吕丝雅自己这几天都在住院，对外界的情况知道不多。 她说，明天早上叶组长会带着局里的领导来看望自己和孟超，到时候，自然能知道一切。 孟超点头，心中一动，又问吕丝雅这间医院的来历。 “以前没听说擎天集团还有内部医院的，这里的设施这么先进，装修也很奢华，是刚刚建造的么？” 吕丝雅摇头，告诉孟超，这间医院已经有几十年历史了。 事实上，在生存委员会尚未成立的混乱年代，九大超级企业就代行了部分当局职能，从医院到学校，再到企业武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俨然是一个个小小的独立王国。 等到生存委员会成立之后，九大超级企业旗下的部分医疗机构，纷纷合并和升级成了大型公立综合性医院。 像现在的“龙城市民医疗中心”和“龙城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最早都是在企业医院的基础上升级而来。 而擎天集团的企业医院，因为主治“辐射病”和矿业采集中各种伤病，专业性较强的缘故，一直保留了原本的规模和运营模式，并不太对外开放。 “怎么突然对医院这么感兴趣呢？”吕丝雅问。 孟超自然还是想查“x眼图案”的线索。 他发现无论这里，青囊医疗中心，还是老妈以前常去的几家公立医院，都有自己独特的标志。 却并没有哪家医院的标志是“x眼”。 所以，想看看有没有哪所企业医院，或者规模极小、专业性极强的私立医疗机构，和x眼图案有关。 这件事却不必告诉吕丝雅。 不是信不过她。 而是x眼图案的背后，还不知隐藏着多么强大和神秘的力量。 查清真相之前，没必要给别人带来无谓的风险。 第四百三十章 调查局的奖励 孟超暂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x眼图案的事情，准备自己查找龙城各大医院，包括比较有特色的私立医院，以及生命科学研究机构的线索。 他是这么想的，假设二三十年前真有一家地下医院，以x眼图案为标记，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这家医院改名，合并甚至解散了。 那么，当年的医生，护士甚至病人，总不会统统消失的。 像自家老妈这样的情况，肯定还有不少。 老妈固然不记得当年的事情，别人多少能提供一鳞半爪的消息。 至于调查的理由，他也想好了。 就说自己升级速度太快，突破到天境后，哪儿哪儿都觉得不得劲，还有创后综合征，需要遍访龙城的名医，进行治疗。 用这个借口，去拜托燕横波，宁舍我，罗武，农大武道系院长宗岳等等老一辈强者，应该不会惹来怀疑。 打定主意，这一夜睡得挺香。 次日早晨，正准备办理出院手续，吕丝雅又带着异兽调查局的头头脑脑来亲切探望。 除了九组组长叶晓星之外，还有一位叫“聂成龙”的副局长。 这位聂局长长着紫红色的国字脸，发白的胡茬子像是怎么都刮不干净，却又有一对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其貌不扬。 吕丝雅却小声向孟超介绍，聂局长可不是一般人，十几年前，他就是赤龙军某精锐侦察部队的战斗英雄，早就在迷雾深处和怪兽斗智斗勇，退伍之后，又加入怪兽研究所的野外考察队，创造过多次人类在迷雾深处探索的时间和距离记录。 就连那个人类和“大榕树”形成奇妙共生关系的“龙王镇”，都是聂局长发现的。 据说他悄无声息在龙王镇周边潜伏了三个月，获取了大量第一手情报，才令龙城人能勾勒出龙王镇的全貌。 虽然是副局长，却主持异兽调查局的业务工作，算是业务线上的一号人物。 由他亲自出面来探望孟超，可见局里对他的重视。 这同样是一条香气扑鼻的金大腿。 孟超秉持“想要拯救龙城，大腿越多越好”的原则，立刻在病床上摆出“挣扎起身，受宠若惊，大义凛然”状。 “躺下，躺下，孟超同学，好好休息！” 聂成龙从业务第一线拼杀出来，说是副局长，却没半点儿官架子，笑呵呵道，“说起来，大家都不是外人——你们九中的孙老校长，当年在部队里，是我的老领导。” “还有这事！”孟超乐了。 孙校长不但是他踏上超凡之路的引路人，也是帮他抵挡血月妖狼的救命恩人，更是传授他《降魔杵》的第一个师傅。 孟超时常回想起那一晚，孙校长燃尽自己，像是一座熠熠生辉的灯塔，照亮黑暗，驱散邪祟，保护自己和同学们的模样。 并暗暗发誓，绝不能辜负孙校长的期望。 顿时感觉心理距离上，和聂成龙拉近了不少。 “可不是？” 聂成龙笑道，“如果不是知根知底，靠得住的自己人，也不会随随便便让你成为异兽调查局的编外人员，只是，无论老叶还是我都没想到，你对异兽的了解，会深刻到这种程度，不但能撰写《毁灭龙城的一百种方法》这样充满真知灼见的调查报告，还真的预判出了异兽的意图，把这些狡猾的畜生一网打尽，一个编外调查员做出的贡献，比十个正式调查员都大。 “老班长在天有灵，恐怕，会为你这个学生，感到非常骄傲的。” 孟超脸一红，昂首挺胸道：“报告聂局长，这都是局里高瞻远瞩，叶组长领导有方，再加上……” “好了好了，这些冠冕堂皇的套话，留着授勋、颁奖和做报告的时候再讲，这里都是自己人，大家都非常清楚，孟超同学，你在此战中的表现，称得上居功至伟，力挽狂澜啊！” 聂成龙摆了摆手，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也给我们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就凭你那天的表现，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奖励你才好呢？ “倘若你是正式调查员，自然没二话，连升三级都不是问题，偏偏你还是在校大学生……孟超同学，有没有想过，正式加入异兽调查局？” 孟超飞快眨巴着眼睛。 怪不得这位聂局长热情似火。 原来是想把自己这块香饽饽，提前抓在手里啊！ 孟超看看叶晓星。 叶晓星道：“孟超，如果你是担心学业和工作无法协调的话，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咱们龙城的大学生，可不是地球时代那种肩不能抗，手不能挑，象牙塔里的书呆子，你已经大二下学期了，转眼就要大三，相信你的同学里，也有很多人和社会上的企事业单位，或者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的各个部门，签订了实习协议，甚至在各种校企联合项目中挑了大梁。 “说到底，修炼这种事，念书是念不出来的，还是要在工作和战斗中摸爬滚打。 “当然，哪怕你现在就正式加入异兽调查局，我们也不会拿你当普通调查员来使用——你是潜力无穷的特殊人才，我们不会暴殄天物的。 “局里的意思，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先签合同，完了你还是像现在这样，一半时间，和我继续跟进‘白幽灵，林川，高野’的案件，另一半时间呢，仍旧回农大学习，而你的修炼费用，局里能帮你解决一大半，你的人事关系，也提前转到局里，从半年前开始计算工龄，享受特勤人员待遇和局里的各项福利，这都算是局里委托农大，代为培养你这个人才，你看怎么样？” 孟超深思熟虑片刻。 未来数年内，异兽调查局是龙城数一数二的强力机构。 正式调查官更是炙手可热的职位。 权力大，福利好，修炼资源充足，因为日常工作就是和异兽斗智斗勇，还能搞到很多外界没有的怪兽材料。 换成普通大学生，真是削尖脑袋都挤不进去。 但是，享受福利和待遇的同时，也意味着要承担强力机构的约束和责任。 作为准军事化机构的一员，很多事情，都不能随心所欲。 残星会的第一任会长马洪，就因为是现役赤龙军的缘故，才卸下了会长一职。 孟超不觉得，自己能100％遵守异兽调查局的纪律。 而他的理想，更不仅仅是当一颗小小的棋子。 而是时不时就想跳出棋盘，给棋手支两招。 更别提，还有异兽调查局在怪兽战争之后，蹊跷消失的事情，不知又会牵扯到多大的秘密，身在此山中，恐怕不好调查，适当保持一些距离，或许更有助于勾勒出整件事的全貌。 想到这里，他斟酌着道：“多谢聂局长和叶组长的好意，不过，你们也知道我的情况，超星资源，残星会，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都处理不过来，恐怕无法全心全意，投入到异兽调查的工作中去，我还是别给局里添乱了吧？” 顿了一顿，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歉道，“不好意思，局长，组长，我……” “没什么‘不好意思’，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聂成龙和叶晓星对视一眼，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答案，“像你这样的人才，到哪里都能发光发热，就凭现在超星资源和残星会的发展势头，要你加入异兽调查局，的确有些可惜了。” “虽然不能成为局里的正式调查员，但这个编外调查员，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是准备一直当下去的。” 孟超信誓旦旦，“不管是‘白幽灵，林川，高野，周天水’这条线上的异兽，还是别的妖魔鬼怪，我和他们都势不两立！ “再说，超星资源和残星会为什么发展得这么快，我心里能没有那啥数吗？” 孟超非常清楚，自己和老爸孟义山，都不是做大生意的料。 原本的超星资源，能吞并九鑫资源，成为龙城排得上号的中低端怪兽材料采集企业，就是极限了。 能以蛇吞象，拿下灵创生物的核心资产，资深技术员和尖端实验室，都靠异兽调查局推波助澜。 而残星会能在短短半年内，吸引十万会员，更少不了异兽调查局的支持——至少，那位一掷千金的匿名捐助者，就是叶晓星的关系。 从这个角度上，大家的确是一条船上的自己人，是否正式加入异兽调查局，倒没那么重要了。 “这样也好。” 叶晓星也道，“加入有加入的好处，不加入有不加入的方便，只要你能让超星资源和残星会，继续按照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对局里也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以编外人员的身份，局里实在没办法给你太多奖励，孟超，你自己怎么想的，除了昨天提到那些，‘每天三五吨基因药剂’之外，还有没有别的要求，别客气，尽管提，我们的原则是绝不能让任何一个英雄吃亏——反正也不是我们自己掏腰包，对吧？” 叶晓星看起来心情不错。 很难得开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玩笑。 孟超干笑几声，不失时机提出，自己升级速度太快，感觉身体还有些不妥，想要继续治疗的想法。 聂成龙和叶晓星瞬间严肃起来。 修炼是大事。 他们都看过孟超的医疗报告。 虽然身体是没有大碍。 但修炼之道，诡谲叵测，很多细胞、基因乃至精神层面的创伤，是谁都说不清楚的。 貌似身强力壮，能一拳打死一头剑戟魔猪的超凡者，体内却隐藏着“地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引爆，走火入魔，全身瘫痪还是轻的，万一精神扭曲，蜕变成“迷失者”，那就糟糕透顶了。 “怎么个‘不妥’法？”叶晓星急忙问。 “我也说不上来，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踏入天境之后，灵能比原先强大不少，感觉体内藏着十座火山，力量如洪水猛兽，但就是偶尔，只是偶尔啊，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的不舒服。” 孟超挠头道，“大概是我的幻觉，又或者刚刚升级，身体还不协调，或许过两天就好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解决后顾之忧 “不不不，这个问题一定要引起重视，有可能是刚刚升级的不协调，但也有可能是灵脉深处的暗伤，或者和异兽‘主脑’激战留下的后遗症，这种伤势可大可小，无论如何，早发现，早治疗，早放心。” 聂成龙道，“回头安排你到局里的医疗中心，再做一个全面检查，倘若查不出什么，而感觉还是不太好的话，我再介绍几个其他医院的资深专家给你认识，别担心费用的问题，统统由局里承担！” “是啊，孟超同学，升级太快，有喜有忧，不慎重对待伤病的话，很可能好事变坏事。” 叶晓星顿了一顿，语重心长道，“站在组长的立场上，我当然希望组员都敢打敢拼，屡建新功，但站在个人的立场上，我还是劝你悠着点儿。 “你还年轻，还有无限的潜力有待发掘，倘若过于激进地追求升级速度，一旦留下严重的暗伤，甚至致命的后遗症，导致境界止步不前的话，那就是杀鸡取卵，得不偿失了。 “这不是叫你遇到困难就退缩，而是在修炼和战斗中，都要保持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心态，先保住自己的修炼成果，将来才能为龙城做出更大贡献，是吧？” 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叶晓星这个组长，也算是当得很合格了。 孟超知道，私营企业姑且不论，龙城很多纪律部队和有关部门，级别、职务和境界都是挂钩的。 在作战中表现勇猛，屡立战功，当然有连升三级的希望。 但如果太过勇猛，伤痕累累，境界止步不前的话，也就很难成为某个强力机构的一号人物。 眼前的聂成龙就是最好的例子。 按理说，他在赤龙军和怪兽研究所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和怪兽斗智斗勇几十年，又有丰富的迷雾探索经验，能力绝对出众，完全有资格成为异兽调查局的一号人物。 但就是因为年轻时作战太勇猛，体内积累了不少暗伤，始终停滞在“六星灵铠境”，没能踏入神境。 放在普通部门，天境巅峰也能独当一面了。 但异兽调查局的规格这么高，局里招揽了不少神境强者，比如叶晓星的哥哥“残剑”叶晓月。 由天境强者去领导神境强者，总归不太合适。 他也只能先顶着“副”字头，主持日常工作啦！ 孟超知道，聂成龙和叶晓星都是为自己好，心底用过一道暖流，急忙满口答应。 这也不算浪费医疗资源。 现在没出问题，不代表将来不出问题。 他隐隐能感觉到，经过深渊魔眼的刺激，自己体内从末日归来的灵魂，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末日孟超”和“大学生孟超”的融合，会出现什么问题和障碍。 未来武道和这一代龙城人的血肉之躯，会不会存在不兼容的现象。 贡献值的本质究竟是什么，长期消耗贡献值来修复身体和兑换熟练度，会不会在细胞乃至基因层面，带来什么不可逆的后遗症。 这些问题，谁都无法打包票。 闭门造车，以为自己依靠火种就能天下无敌，十有八九会走火入魔，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在医疗专家和尖端器械的指导下，科学修炼，不但是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也能搜集大量科研数据，指导更多超凡者的修炼，促进龙城整体战斗力的提升。 是以，孟超坦然接受了聂成龙和叶晓星的好意。 见两位领导如此热情和坦率，孟超心中一动，也想过是否要将x眼图案的线索，和两人分享。 仔细一想，就算要提供线索，也不该在这里，以这种方式。 二三十年前打造x眼图案的人，倘若还在人世，一定是位高权重的龙城至强者之一。 就算聂成龙和叶晓星，甚至整个异兽调查局，都未必能和对方抗衡。 一不留神，自己，吕丝雅，聂成龙和叶晓星，都会被一锅端的。 所以，先暗中调查出一些线索，再通过别的渠道，匿名向两人提供线索，或许是更稳妥的选择。 想到这里，孟超暂且把x眼图案的事情吞回肚子里，只是提出，希望继续跟进“高野，林川，白幽灵”的案件。 叶晓星说，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不过，随着高野遭到灵魂冲击，作为人类的部分烟消云散，从那头回归混沌的超级沙虫身上，问不出太多消息。 而策划突袭的异兽“主脑”，又被孟超轰得支离破碎，灰飞烟灭了。 这两条线索，似乎走到了尽头。 现在异兽调查局通过“周天水”这条线，揪出了不少牵涉此案的人类，但这些人大多是被异兽的傀儡蒙蔽，压根儿不知道他们是在为虎作伥。 此案涉及到拓殖派和家园派的矛盾，很多涉案人员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甚至还涉及到调查局和裁判庭的案件管辖权问题——裁判庭那边觉得，既然涉案者大多是人类，就应该把他们当成“迷失者”，由裁判庭来接手。 总之，这是一口稀里糊涂的烂泥塘，孟超这样冉冉升起的超新星，没必要搅和到里面，粘上一身臭烘烘的烂泥。 “下一阶段，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重心放在消化升级成果，巩固修炼境界，以及扩大超星资源和残星会的力量上。” 叶晓星说，“九组会一直存在，你也永远是九组的一员，等我们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烂事处理干净了，该得罪的人统统由我得罪完了，又发现了新的线索，你再重新加入进来，发挥你的聪明才智，这样比较好。 “当然，在此期间，九组这边的资料、情报和卷宗，在保密的情况下，你随时都能接触，也欢迎随时为我们出谋划策，没问题吧？” 孟超仔细想想。 这是最好的安排。 “没问题。” 他点点头，想了想，又有些为难道，“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家人的安全，这次事情毕竟闹大了，万一异兽对他们不利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问题。 过去的怪兽并没有智慧。 哪怕某个人类斩杀成百上千头怪兽，别的怪兽也未必分辨得出人类的不同模样和身份，更不会顺藤摸瓜，找到某个猎杀者的家人。 但从君临大酒店的突袭来看，最新进化的怪兽已经掌握了外科手术式精确打击的能力。 穿越专家那边，已经有了警惕，不是那么容易再次下手的。 但孟超的家人都是普通人，居住在最普通的公租房小区，不可能保持二十四小时的高度戒备。 万一“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的家人，都被怪兽精确刺杀，丢的可不仅仅是异兽调查局的人，全体超凡者的士气都会一落千丈的。 “这不是问题，我们既不能让英雄吃亏，更不能将英雄的家人置于不必要的风险中。” 孟超原本以为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没想到聂成龙一听完，立刻拍板道，“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也是局里很多调查员共同的苦恼，为了解决大家的后顾之忧，保障家属们的安全，局里兴建了一批集资楼，把调查员和家属们都集中到一起，环境当然没有‘龙城壹号’那么奢华，但标配最高级别的防御体系和修炼设施，怪兽绝对攻不进来。 “孟超同学，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特事特办，帮你解决一个购房指标。” 聂成龙告诉孟超，异兽调查局的集资房小区，一共有八栋楼，其中七栋都分配给局里的正式调查员，还有一栋以市场价的八折对外出售，却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购买，而是要经过非常严格的审核，确保居民的素质和纯粹性。 目前来看的话，该小区的居民，除了异兽调查局的调查员和家属，就是怪兽研究所的研究员和家属，甚至有农大的教授——毕竟，异兽调查局和“怪兽大学”之间，有很紧密的业务联系。 孟超不是正式调查员，分配自然不可能，但就凭他立下的战功和面临的实际困难，解决一个购房指标，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批房子刚刚建成不久，质量和面积当然有保障，小区环境很不错，价钱也不会太贵，最关键是住在里面的，都是自己人，战斗力相当不俗，防御体系又是专门针对“高智慧怪兽”而设计，某种意义上说，防御力比“龙城壹号”还高。 再说，小区居民都是高层次人士，平时交流如何修炼和打怪兽的经验，互相切磋什么的，也有助于境界的提升。 小区还有自己的幼儿园，距离怪兽研究所的家属院也不远，属于同一学区，所以附属小学和初中的生源质量也很高，是不折不扣的学区房，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唯一的问题是，小区性质属于集资房，而不是正经八百的商品房，以八折购买之后，十年内不能转售，十年后真要转售时，还要缴纳两到三个点的税费。 但孟超又不炒房，而是刚需，这套房子还是很符合他的需求的。 第四百三十二章 左右逢源 “还有这好事儿？” 孟超喜出望外。 这个购房指标，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苏醒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买房搬家的事情。 原本一直不愿意搬离天福苑，是考虑到老小区的防御体系比较落后和残破，街坊邻居里也没什么强者，唯恐怪兽来袭时，一帮老弱病残应付不了。 但随着他和赵飞弦合作，将天福苑建设成“社区防御体系全面升级示范小区”，现在，天福苑的防御力大幅提升，可以说，达到了普通商品房小区的水准。 而自己极有可能被异兽盯上。 万一异兽对天福苑发动一次类似君临大酒店的袭击，喷洒大量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之类的，那就不是保护街坊们，而是连累大家，好心办坏事了。 但买房搬家是大事。 孟超去年才用战功，分配到了原先王奶奶住的那套公租房。 这么短时间要换房的话，只能去买价格很高的商品房。 但就算是“天成嘉园”那样的高档商品房，也出了宠兽杀人事件，说明小区仍旧鱼龙混杂，存在安保漏洞。 而再提升一个档次，“龙城1号”那样的豪宅，价格又实在太高。 孟超毕竟才刚觉醒超凡力量没多久。 超星资源连续两次以蛇吞象的并购案，也把现金流消耗得七七八八。 自然不能像“断魂刀”罗武大师那样，一掷千金，住到龙城1号里去。 再说，身为残星会长的他，经常从事公益活动，本身也部分认同家园派的理念，并不希望因为自己超凡者的身份，就和普通市民太过疏远，龙城1号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反正，无法阻止末日降临的话，不管龙城1号还是天福苑，都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聂成龙的建议，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异兽调查局的集资房，就相当于是家属大院了。 隔壁邻居都是和怪兽斗智斗勇多年的调查员，安全绝对有保障，听上去也相当低调，市场价打八折，性价比没话说，爸妈和小妹住进去的话，自己在外面修炼和战斗，都放心很多。 唯一的问题是，真的住到异兽调查局的集资楼里，自己就被深深打上了异兽调查局的烙印。 恐怕，这也是聂成龙的目的——见自己不愿意成为正式调查员，就用这种方法圈住自己。 家人都住到调查局的家属院里去了，明天再有别的企事业单位和准军事组织招揽自己，比如裁判庭什么的，八抬大轿请自己去当“裁决者”，自己总要犹豫一下的吧？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和异兽调查局的关系，在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为了家人的安全，也没必要纠结太多。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孟超再三向聂成龙和叶晓星表达谢意。 两人乐呵呵表示，现在是非常时期，异兽极有可能针对调查局的全体调查官和家属，策划绑架，刺杀，蛊惑，洗脑，下毒等等阴谋。 是以，聂成龙和叶晓星都把家人安置在集资楼里。 这就意味着，大家今后就是邻居，更应该守望相助，谈什么谢不谢的。 如此一来，彼此关系更加融洽，又聊了一会儿闲话，两名领导就要告辞，孟超也该办理出院手续，回家报告这个好消息。 就在这时，叶晓星接到了一条短信。 扫了一眼后，对孟超道：“如果不急着回去的话，不如先去一趟医大附属医院——路天行博士醒了，听说你是他还有很多穿越专家的救命恩人，很想当面感谢你。 “路博士可是神境强者，他的感谢，对你的修炼，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还有，你不是说自己感觉隐隐有些不妥吗，正好，我安排一下，探望路博士之后，你顺道在医大附属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那可是龙城首屈一指的综合性大医院了。” 事关穿越回到地球的事情。 孟超欣然同意。 “对了，去路博士那边的话，你可能会遇到不少家园派的大佬，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甚至生存委员会的议员什么的，我知道你前段时间和他们都打得火热，在君临大酒店一役中，对其中很多人都有救命之恩，他们自然会更加高看你一眼。” 叶晓星沉吟道，“孟超，你觉得蓝色家园这个组织，未来应该如何发展？” 孟超想了想，道：“组长，您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都说了，异兽调查局只管抓高智商怪兽，以及被高智商怪兽洗脑的人类，拓殖派和家园派的矛盾，九大豪门和中小企业的斗争，新型装甲飞艇那样的进攻性项目，和社区防御体系全面升级项目之间，争夺预算的分歧……这些，统统和我们没关系。” 叶晓星顿了一顿，又道，“话说回来，蓝色家园聚集了大量对九大豪门不满的中小企业主以及中低阶超凡者，在君临大酒店事件中，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偏偏从‘周天水’这条线上，又顺藤摸瓜，挖出大量和九大豪门有关的人。 “这些人未必知道，自己被异兽利用。 “但他们对家园派抱有强烈的敌意，甚至铤而走险，将敌意化作犯罪行动，这也是事实。 “现在，我们一方面要将这些有意无意沦为异兽傀儡的家伙，一个不剩，统统挖出来，打干净；但另一方面，也要注意安抚和控制蓝色家园成员的情绪，既不能让他们借题发挥，加深家园派和拓殖派之间的裂痕；也不能让他们将不满和猜忌深埋在肚子里，被异兽再度趁虚而入，酿成新的恶果。 “站在异兽调查局的立场上，我们乐于见到蓝色家园以合法、公益、有序的方式不断发展，为生存委员会注入全新的理念和活力，但绝不会容忍蓝色家园再度出现‘林川，高野，周天水’这样的人。 “既然你和蓝色家园不少核心成员的关系都相当不错，这次还拯救了很多家园派的性命，接下来，有时间的话，倒不如继续和他们保持接触，我记得，那时候他们还邀请你成为蓝色家园的第十三名委员，是吧？” 孟超心思电转，道：“怎么，局里也支持我成为蓝色家园的委员？” “既然你不是局里的正式调查员，那就谈不上支持还是反对，这都是你个人的自由嘛！” 叶晓星笑道，“不过，我个人肯定是支持的——龙城在过去半个世纪的发展中，有成绩也有问题，大大小小的问题，演变成大大小小的组织，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光是把表面上的组织打掉，那就不是治标不治本，而是讳病忌医了。 “既然暂时解决不了问题，蓝色家园也好，残星会也好，这样的组织总会出现，能将他们掌控在你这样有能力、顾大局、对龙城无比忠诚的人手里，总比掌控在我们一无所知的家伙手里，要强上百倍，你说是吧？” 孟超仔细思索着叶晓星的话。 一个小时后，出现在医大附属第一医院的特殊住院部大厅里。 路上，他已经了解过了路博士的情况。 这位龙城首屈一指的穿越专家，身体上倒是没什么大碍。 但他的脑域却遭到了深渊魔眼无比凶猛的精神攻击。 毕竟是神境强者。 就算再怎么疏于修炼战斗力，光靠脑电波激荡，产生心灵风暴之类简单粗暴的方法，都能瞬间瘫痪数百头怪兽和深渊魔眼之间的精神连接。 所以，当晚深渊魔眼，其实就蛰伏在电梯井下方，等待路博士的跌落。 路博士一被拖入电梯井，立刻遭到它最强势的心灵突袭。 猝不及防之下，才陷入昏迷，任由宰割。 但深渊魔眼为了击溃路博士的心灵壁垒，也消耗了大量灵能和精神力，才有后来，无法控制住高野，又被孟超趁虚而入的事情。 从这个角度说，不是孟超拯救了路博士。 而是他们互相拯救。 没有路博士帮孟超提前消耗掉“妖神”的大半心灵力量，孟超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要被深渊魔眼彻底消化吸收了。 现在路博士已经恢复了清晰的意识，生命磁场渐渐稳定下来，达到了会客的标准。 他想见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孟超。 不过，孟超还没见到路博士，就先被一道热情似火的身影，狠狠熊抱住。 是赵飞弦。 这个孟超前世记忆中的“龙城十大迷失者之一”，此刻却是容光焕发，喜气洋洋。 见到孟超时，更有几分感激涕零的意思。 想想也是，若非孟超及时出手，他的老婆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一尸三命。 他自己也要变成深渊魔眼的“高能营养剂”，一家四口只能去阴曹地府团聚。 现在，虽然因为早产的缘故，两个孩子都非常虚弱，正在医大附属医院的新生儿科观察。 但毕竟父母都是超凡者，孩子的底子不错，再调养几天就能出院，像正常孩子一样活蹦乱跳，茁壮成长。 赵飞弦将妻儿看得比整个世界都重要。 真是抓耳挠腮都想不出，该怎么感谢孟超才好。 第四百三十三章 神境传功 “疼疼疼，赵哥，轻点儿，我骨头都快被你勒断了。” 孟超龇牙咧嘴，“知道你激动，但也不必这么用力吧？” 赵飞弦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他，又往他胸口重重砸了一拳：“老实交代，你小子是不是早就加入了异兽调查局？” “没有。” 孟超道，“不过，积极配合有关部门，是每一位龙城市民应尽的义务，对不起，赵哥，没有及早告诉你，因为保密条例的关系……” “理解，蓝色家园的声势搞得这么大，肯定会引来有关部门的注意嘛！” 大家都是聪明人，灵创生物出了高野那档子事，虽然能用“实验事故”的借口瞒过大多数普通市民，但赵飞弦消息灵通，自然知道一些内幕。 后来，灵创生物又被孟超家的超星资源并购，这起以蛇吞象的并购案，怎么看怎么可疑，赵飞弦仔细琢磨，也就不难猜到孟超的背景。 背景归背景，友情归友情，更别提孟超还救了他们一家四口的命，就凭这一点，哪怕他是异兽调查局的局长，赵飞弦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甚至，听到孟超并不否认，他还兴奋起来，搂着孟超的脖子，把他拉到走廊拐角，低声道：“说说吧，这次君临大酒店的突袭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听说有九大家族的人，勾结异兽？” “这又是哪来的小道消息？赵哥，你千万别相信。” 孟超正色道，“九大家族，不可一概而论，就算真有极少数害群之马，也不意味着拓殖派和家园派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不可调和，赵哥，现在上头对这起案件非常重视，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受害者一个公道，这个节骨眼上，蓝色家园和全体家园派，千万不能冲动啊！” “放心，放一百二十个心，别人不知道，我家里刚刚添了一对龙凤胎，怎么可能冲动？” 赵飞弦乐呵呵道，“反正，这件事情上，家园派是受害者，又占着道理，我们就耐心等着看上头能拿出一个什么样的‘公道’来，要求也不高，至少‘老旧小区防御体系升级计划’，还有其他几宗防御性项目，应该能从生存委员会，多弄到点儿预算和资源吧？ “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打开局面，孟超，倘若家园派真能崛起，你可是居功至伟，我和好几位家园派大佬都聊过了，大家都非常欣赏你，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和超星资源或者残星会合作，周末有空的话，大家出来聚一聚，让我们也能好好感谢一下你？” 孟超想了想，欣然同意。 “还有，上回说的，希望你能成为蓝色家园委员会第十三号委员的事情，你说要回去认真考虑，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赵飞弦目光炯炯道，“我们真的很有诚意，想要热忱邀请你加盟的。” “这个……” 孟超道，“就算我还要帮异兽调查局做事，也没关系吗？” “这话说的，异兽调查局是官方调查机构，我们蓝色家园也是合法登记过的市民互助和公益组织啊，别说你只是帮调查局做事，就算你是拿执照的调查官，我们的大门也完全敞开嘛！” 赵飞弦笑着说，“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呃，当然你也不是鬼了，反正，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可是，我恐怕算不上100％的家园派。” 孟超慎重道，“我当然和你们一样想要打通地球和异界之间的通道，也赞同龙城应该在普通人身上加大资源投放力度，但我恐怕无法认同‘环绕怪兽山脉，建造一堵铜墙铁壁，把龙城围起来，就能高枕无忧’的理念。 “无论地球还是异界，都没有永不陷落的堡垒和防线，真有这么多建造超级防线的资源，我还是宁可把这些资源砸到‘先进装甲飞艇升级计划’里去的，先发制人，把战火烧到敌人的土地上。 “这样，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我和大部分家园派，都没想过真的将‘超级防线计划’付诸实施的。”赵飞弦神秘兮兮地说。 “哎？” 孟超微微一怔，“可是，以前聚会时，你们不是经常说……” “说说而已嘛！” 赵飞弦解释道，“这只是做事情的方法，譬如原先有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你突然说要开个窗户，或许会引来很多反对意见，但如果你先说，要把天花板捅个窟窿，甚至把整间屋子都推倒重建，别人一定大惊失色，这时候，你再退而求其次，说要开个窗户，听上去就合理多了，是吧？ “我们家园派的主张，也是一样的道理，过去，拓殖派的理念占据绝对主流，无论家园派提出什么合理化建议，十有八九都要被否的。 “既然怎么都要被否，那不如一开始就抛出一个气势磅礴，纵贯百年，投入天文数字的资源，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计划出来，这个计划被否了没关系，至少能显得下个计划，下下个计划，更加合理，更有可操作性吧？ “所以，‘环绕怪兽山脉的超级防线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为‘老旧小区防御体系升级计划’等等项目打掩护的。 “我们这些人，远远比你想象中要理智得多，尽管放心好了。” “原来如此……” 孟超长舒一口气，又认真观察了一下赵飞弦的神色，认定他和前世记忆碎片中的“龙城十大迷失者之一”渐行渐远，这才点头道，“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这边，原则上没问题，等周末和大家见面，再深入沟通好了。” “太好了，有你这位‘残星会会长，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龙城近十年来升级速度最快的超凡者’强势加盟，我们蓝色家园，真是如虎添翼！” 赵飞弦在孟超肩膀上重重一拍，喜滋滋道，“走吧，我带你去见路博士，看看能从他老人家口袋里，掏点儿什么宝贝出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啊！” 同是神境强者。 路天行博士和孟超曾见过的“玄武”宗岳，以及“残剑”叶晓月这样的武者，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除了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皮肤隐隐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之外，在他身上，感受不到太多绝世强者的气息。 甚至，因为脑袋太大，满头乱蓬蓬的白发又似鸟巢般炸开，令他有点儿像是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疯狂科学家。 唯有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却泛着点点星芒，像是蕴藏着捉摸不定的小小宇宙。 孟超一进病房，就被这双眼睛吸引。 周遭世界瞬间消失不见，像是整间病房都被粉碎成原子，又重组成一片浩瀚星海，亿万星辰环绕着他缓缓流转，星芒如温暖的溪流，涌入他的脑沟。 类似的场景，他曾在接触“玄武”宗岳时亲历过。 和农大武道系宗院长制造的幻境相比，穿越专家路天行博士的幻境，更细腻，更柔和，不带半点儿烟火和杀伐之气，反而令孟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和静谧，甚至在回忆起末日降临的画面时，灵魂都不那么躁动了。 “刚刚听异兽调查局那边说，你感觉有些不妥，但又检查不出具体有什么问题？” 路天行博士脚踏星辰，双手背负，在不远处满脸关切地看着他，“你的感觉是对的，你的灵魂受到了重创，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千疮百孔的灵魂，看来，那头异兽‘主脑’对你造成的精神冲击，真的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对不起啊，孟超同学，为了救我，把你搞成这样。” 孟超心中一动。 同为神境强者，路博士走科研路线，虽然在锤炼血肉之躯的领域，远远没有达到“玄武”宗岳的高度。 但在修炼心灵、神魂、大脑的领域，他自然有登峰造极的独门秘术。 即便这些秘术，无法直接应用于实战。 但对提升计算力，推演能力和大脑潜能，肯定大有好处。 路博士并不知道，孟超的灵魂“支离破碎”，是重生之后两个灵魂互不兼容，又受到末日梦魇冲击的缘故，倒是和深渊魔眼的关系不大。 但这件事很难解释，孟超也只能在幻境中挠头，说些自己和普通大学生不同，早就经过社会的毒打，抗击打能力极强，些许小伤，并不碍事之类的话。 路天行微微一笑，星芒化作暖流，笼罩孟超周身，更是轻轻冲刷着他的脑沟，像是在给他的大脑皮层做按摩，舒服得他简直要哼哼起来。 灵魂深处，来自末日的躁动，亦被安抚大半。 甚至有种，脑域要随着诸天星辰，缓缓旋转起来的感觉。 “二十年前，超凡塔还没建成之时，我就在太古遗迹深处探索，曾经从一枚残破的晶石里面，领悟到一宗专门修炼大脑和心灵的秘法，虽然提升不了太多战斗力，却能帮人更清晰地认识这个世界以及自己，对于治疗和神魂有关的创伤，也有极大的好处。” 路天行含笑道，“孟超同学，今后一个星期，我都会在医院调养，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每天都可以过来，一起交流心灵修炼的奥秘。” 第四百三十四章 穿越技术的真正意义 路天行告诉孟超，人脑拥有大约一千亿个神经细胞，将他们排成一条直线的话，长度将超过一千公里。 貌似非常惊人，但神经细胞属于高分化细胞，是无法再生的。 即便超凡者拥有通天彻地之能，最多用灵能刺激和修复部分神经细胞。 一旦某个神经细胞彻底死亡，纵使超凡者，都无法令它再生。 偏偏超凡者极容易遇到脑神经细胞大片死亡的情况——比如激荡磁场，透支生命，令大脑超负荷运转，压榨出极限的计算力和推演能力。 或者，像君临大酒店之战，遭到异兽的心灵攻击。 一旦脑神经细胞大片死亡，轻则损伤战斗力、研究力和修炼潜能。 重则心灵扭曲，走火入魔，沦为迷失者，甚至披着人皮的怪兽。 有鉴于此，必须想出在不伤害脑细胞神经的情况下，淬炼和运行大脑的方法。 他的《星灵观想术》，正是龙城最强的大脑淬炼法之一。 其大致原理，就是通过观想，扫描自己大脑中的灵磁力场构造，以及脑神经电流的回路，从而找到最关键的神经元思维节点。 随后，用灵能模拟脑神经电流回路，在大脑皮层之上，搭建出一套全新的，纯粹由灵能构成的思考回路。 相当于在碳基大脑之上，搭载了一套全新的虚拟思考和计算系统。 一旦“虚拟大脑”成形，很多非模糊逻辑性，大运算量的问题，比如计算热武器的弹道，推演怪兽的上百种攻击模式，等等等等，都能在虚拟大脑中进行。 因为是纯灵能构造而成，哪怕计算量再大，再复杂，都不会损伤真正的脑神经和脑细胞，即便超负荷计算到虚拟大脑崩溃，充其量消耗一些灵能而已，只要再度进入深度冥想状态，用几天时间，就能重建虚拟大脑。 一旦修炼到路天行的境界，完全可以一心两用，碳基大脑和虚拟大脑同时运行，甚至同时搭载和运行好几个虚拟大脑。 在激战中，虚拟大脑也能构成碳基大脑之外，最坚固的屏障。 除非猝不及防，遭遇“末日级”，擅长心灵攻击的超级怪兽，比如深渊魔眼这样的“妖神”。 寻常裂空魔眼之类的梦魇凶兽，是根本不可能撼动路天行的心灵的。 只要解决好大脑的能耗以及散热问题，《星灵观想术》并没有太大的副作用。 相信能帮孟超在超凡之路上更进一步，有朝一日，突破传说中的，神之领域。 “我研究过你们农大武道系的‘极限流’，知道你已经将分布在大脑周围的上百条支脉全都打通了，相信对你而言，修炼《星灵观想术》并不存在太大的障碍。” 路天行道，“第一步，想象大脑中的一千亿个神经细胞，就是一千亿颗熠熠生辉的星辰，你的脑域，就是一个堪比星辰大海的，独一无二的小宇宙……” 孟超被路天行的话深深吸引。 《星灵观想术》，这是前世身为“三流高手”的他，根本接触不到的绝世神通。 不知不觉，他的脑神经细胞，和路天行构造出来的虚拟星辰遥相呼应，渐渐闪耀出了璀璨的光华，真像是一片灿烂的星海般缓缓旋转起来。 孟超完全沉浸在星海的浩瀚，磅礴和玄妙之中。 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跨越时空的两束灵魂，以及灵魂深处的异火，也渐渐融合到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 孟超缓缓睁眼，发现自己仍旧坐在病房一角的沙发上。 深吸一口气，看了坐在旁边沙发上的赵飞弦一眼，却令赵飞弦浑身一颤，不可思议道：“孟超，什么情况，怎么感觉你才坐下来三秒钟，还来不及和路博士打招呼，整个人的气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你的眼睛……” 孟超微微一笑，真心实意向病床上的老前辈道：“多谢路博士赐教。” “应该的，除了《星灵观想术》之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路天行淡淡道，“我个人的生死并不算什么，但101项目刚刚进展到最关键的阶段，而项目组的绝大部分成员都齐聚在君临大酒店，那一晚，真的很凶险，倘若项目组全军覆没，我们回归地球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这样的话，龙城的未来，恐怕就非常惨淡了。” 既然路博士主动聊起了穿越的话题。 孟超也克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他最关心的有两个问题。 第一，龙城真能穿越回到地球吗，或者说，异界和地球之间的空间隧道，真有希望打通吗？ 第二，所谓“重生”，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他知道超凡塔底下，是“遗迹研究所”的地盘，很多高度机密的尖端项目，都在里面进行。 不少神境强者之所以不经常参与猎杀怪兽的行动，就是将全部精力甚至整个生命，都投入到太古遗迹的研究中去。 按照他们的说法，斩杀怪兽是捍卫龙城的现在，研究太古遗迹却是成就龙城的未来，倘若能彻底搞清楚太古遗迹的奥秘，别说怪兽山脉，就连整个异界，都是唾手可得的。 虽然前世记忆碎片中，龙城人用了几十年时间，都没彻底搞清楚太古遗迹的奥秘。 但孟超记得，前世末日降临时，的确是一束来自超凡塔深处，太古遗迹的异火，将他的灵魂送回“现在”。 而就在他重生的那个中午。 超凡塔深处的某座实验室，也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爆炸。 难道“重生”和“穿越”一样，都是可验证，可重复，可控制的吗？ 果真如此，对于人类文明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路天行虽然是穿越专家，而非重生专家，但旁敲侧击，或许能从他这里，搜集一些有用的情报呢？ “路博士，您说101项目已经进展到了最关键阶段，难道，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到地球了吗？” 想到这里，孟超兴奋道。 果真如此，未来就被彻底改变了。 旁边的赵飞弦，呼吸也粗重起来。 漂泊在外半个世纪的龙城人，恰似离乡万里的游子，谁不渴盼着亲眼见到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呢？ 面对两人期盼的眼神，路天行沉吟片刻，道：“可控穿越技术的研发，的确有希望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但真想回到地球的话，我们还有很多前期准备工作要做。” 孟超和赵飞弦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路天行的意思。 “最简单的道理，我们都知道地球是一个没有灵能的世界，高度依赖机械、芯片、化学能和原子能来构建并捍卫文明，偏偏异界的灵气太过充裕，又极度不稳定，过于复杂而精密的机械，在这里是很容易损坏的，这就意味着，相对已经适应异界生存环境的超凡者而言，地球人的战斗力未必很强。” 路天行解释道，“我们现在，还没勾勒清楚异界的全貌——既不知道，异界深处是否存在比怪兽更可怕的存在，也不知道，留下太古遗迹，并把我们弄到这里的太古文明去了何方，甚至不知道，一旦异界和地球之间的隧道打通，会对两界的基本规律和物理法则，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开辟空间通道，既有可能导致异界的病毒，孢子，怪兽乃至，逃逸到地球去。 “倘若是影视剧里那种只能通过唾液和血液传播的丧尸病毒，地球上的同胞们当然可以应付。 “但新型丧尸病毒，已经能通过飞沫、蚊虫等几十种方法传播，全靠龙城人在半个世纪内进化出来的升级版免疫系统才能勉强抵挡——而地球同胞的免疫系统，没经过这样的‘升级’，隧道打通的瞬间，数千万地球同胞惨遭感染，这样的噩梦并非不可能发生。 “更别提还有‘血纹花’这种能通过蛇虫鼠蚁，扩散到整个地球的恐怖生物，一旦他们在地球上全面失控，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极有可能变成毁灭地球人类文明的千古罪人啊！” 路天行的话，令孟超和赵飞弦猛地一颤。 特别是孟超，在前世记忆碎片中亲眼见过异界的可怕，更是冷汗涔涔。 的确，不能只考虑龙城，不考虑整个地球。 从末日梦魇中的场面来看，堪比地球上的全面核战争，就算集结整个地球的力量，也未必是异界的对手。 两界之间的通道，的确不能随便开启。 “路博士，这么说的话，在没搞清楚异界的真相之前，回归地球是遥遥无期，那我们投入这么多资源去研发穿越技术，不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吗？”孟超一半庆幸，一半失望地问。 “这个问题，很简单。” 路天行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101项目的全称，是‘可控穿越技术研发项目’，而不是‘回归地球’项目啊，放飞你的想象力，只要我们研发出了相关技术，谁说，只能穿越到地球呢？” 第四百三十五章 超时空引擎 孟超目瞪口呆，琢磨了很久，才试探着问道：“路博士，您的意思该不会是说，除了地球和异界之外，我们还能穿越到，呃，别的星球去吧？” “为什么不行呢？” 路天行目光炯炯，满脸自信，“第一，我们已经知道，异界曾经存在过一个灿烂辉煌的太古文明，该文明和我们地球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至少在千万年之前，他们就能开辟从异界到地球的‘航线’。 “第二，我们知道，太古文明拥有非常先进的生化调制能力——我们捕捉的很多怪兽，经过解剖之后发现，能将大量节肢动物和哺乳动物的器官，完美融合到一起，甚至将植物和动物的特征，融为一体，并且从基因层面，就注入各种‘天赋技能’，这种堪比‘魔法’、‘神通’的超凡力量，正是科技发展到极致的体现。 “第三，我们还知道，地球和异界的重力、气压、含氧量、生态系统，都相差无几。 “放眼浩瀚宇宙，能找到两颗一模一样的星球的几率，约等于零，换言之，地球和异界势必经过太古文明的改造。 “既然太古文明掌握着改造星球的能力，你觉得，他们会只改造地球和异界这两颗星球吗？会不会，还有更多星球，也经过了太古文明的改造，拥有人类、怪兽等等不可思议的生物，甚至文明呢？” 孟超听得心潮澎湃。 路天行的话，为他开启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整个世界，瞬间扩大了百倍，不，万倍，不，亿万倍！ 原本孟超眼前，只有迷雾笼罩的异界。 现在，却在异界之上，看到了无尽璀璨的星辰。 “对了，上回在蓝色家园的影视鉴赏会里，曾经听咱们101项目的吴海波研究员谈过一个‘城市星舰假说’，说是咱们龙城地底，极有可能埋藏着一台源自太古文明的‘超时空引擎’，只要能修复并激活该引擎，就能将龙城变成一艘超巨型星舰，通向星辰大海的彼岸。” 孟超死死盯着路天行，激动道，“吴研究员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路天行微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那究竟是否真的‘超时空引擎’，不过，城市是文明的载体，也是文明的结晶，以一座城市为单位展开星际航行，的确比制造星际飞船，或者推动整颗星球去航行，要合理得多。 “倘若我们真能激活龙城地底的超时空引擎，那么，我们整个文明的使命和面貌，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许，我们离开了地球，得到的却不仅仅是异界，还有整个宇宙。 “但是—— “不管这条布满荆棘和火焰的征途，究竟会把我们带到何方，我们始终都不能忘记，自己来自地球，也永远都不能忘记‘回归地球’的使命。 “地球不是一切都尽善尽美的天堂。 “我也不是什么‘地球原教旨主义者’，认为地球人就一定要生活在地球上。 “但是，至少在当下的阶段，源自地球的文化，道德，法律，风俗习惯和社会结构，却是支撑我们‘龙城文明’的基石。 “龙城文明是一个阶层撕裂，而且裂痕越来越大的文明。 “超凡者拥有通天彻地之能，渐渐朝着传说中的‘仙人’甚至‘’的方向发展。 “无法觉醒超凡之力的普通人，蜷缩在环境恶劣的窝棚中，无法适应时代的发展，甚至连自食其力，养家糊口都办不到，更要时刻面临病毒，孢子，怪兽……各种异界生物的威胁，生存压力比地球时代大上百倍。 “倘若不是地球时代的道德和法律，残存下来的‘惯性’，令超凡者和普通人下意识都把彼此当成同胞的话，我们极有可能在短短几十年内渐行渐远甚至彻底分裂。 “到时候，无法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人，都会在残酷的生存竞争中彻底淘汰。 “而力量越来越强的超凡者，精神和心灵也必将扭曲得面目全非，到头来，即便超凡者真的掌握了般的力量，甚至继承了太古文明的全部遗产，通过超时空引擎，把文明的触须，再度扩张到星辰大海的每一个角落，那也和我们引以为傲的地球文明，没有四海关系了。 “这，才是‘家园派’存在的真正意义。 “就算暂时无法回到地球，我们都要不惜一切代价，保留回到地球的希望。 “只有这份希望存在，我们才会永远相信自己是地球人，才会尊重并捍卫地球时代的道德、法律、公平、正义……一切美好的东西。 “那么，就算永远都无法回到地球，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地球在我们心中，我们就能将异界，将星辰大海中的无数星球，都改造成新的地球，让地球文明的精神，永远闪耀在星海之中！” …… 直到离开病房很久，和赵飞弦一起坐在住院部楼下便利店的小茶吧里，孟超仍旧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他觉得路博士比吕丝雅她爹都能忽悠。 “厉害吧？” 赵飞弦问他，“听了路博士的话，是否心潮澎湃，恨不得现在就为地球文明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那必须的。” 孟超点头道，“超时空引擎！通往星辰大海的征途！让地球文明的精神，永远闪耀在无尽的宇宙！太激动人心了，原来我一直误解了咱们家园派，家园派不是缩头乌龟，咱们的远大理想，比拓殖派鼓吹的‘横扫异界’，更加豪迈百倍啊！” “既然你也感受到了101项目的豪迈气魄，有没有考虑过投资一笔研发经费？” 赵飞弦趁热打铁道，“现在项目进展到了最关键时刻，或许，只需要你赞助一丁点研发经费，我们的文明，就能在星辰大海中崛起呢？” “哎？” 孟超眨巴着眼睛，道，“我当然也很希望看到地球文明的精神，闪耀在星辰大海之间了，但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刚刚突破天境，急需采购大量修炼资源来巩固境界；家里的超星资源，也在招募人手，扩大规模中，已经向七八家银行借了钱，现金流还是紧张得很，我一滴都没有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不打紧，你没钱，咱们‘残星会’的会员有钱不是？” 赵飞弦搂着孟超的肩膀，亲热道，“我的意思是，你身为残星会的会长，又当上了蓝色家园的第十三号委员，咱们两个组织之间，更有互动和合作的空间了。 “原本，两家就有很多会员是重合的，很多人几年前就参加了蓝色家园的活动，去年又加入了残星会。 “而且，我们的理念，都比较侧重于普通市民以及中低阶超凡者。 “前几次大家联合进行的公益活动，合作非常愉快，完全可以继续下去，顺便也请咱们101项目的专家，吴研究员他们，为残星会的会员，介绍一下‘城市星舰假说’，以及101项目的重要意义。” “这个嘛……” 孟超当然知道，蓝色家园之所以邀请自己成为第十三号委员，并非仅仅因为自己的人格魅力。 90％是因为自己的人格魅力。 另外10％的原因，恐怕是想在残星会十几万会员中，传播家园派的理念。 包括路天行博士和他第一次见面，就传授他《星灵观想术》，又对他这么推心置腹，怕是也想拉点儿赞助。 没办法，这年头搞科学研究，最重要就是钱。 路天行博士这样的项目负责人，最重要的任务恐怕还不是搞研究，而是搞钱。 苍蝇再小也是肉，十几万残星会的会员，要是人人都能为“可控穿越技术研发项目”献出一份爱，那将是多么美好的明天啊！ 孟超对此并不反感。 因为路天行的话，的确令他生出柳暗花明，另辟蹊径之感。 原本，他能想到“粉碎末日”的方法，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将龙城变得比前世更强百倍，战胜所有异界，成为异界的主宰。 不得不说，即便以重生者的身份，又天赋异禀，才华横溢，想要实现这一战略目标，也有些勉强了。 而且，在征服异界之路上，肯定要打无数场恶仗，会有无数同胞牺牲，还有无数同胞会在修罗屠场，永不干涸的鲜血浸泡下，变得面目全非。 孟超不希望自己和龙城市民们，就像前世黑骷髅教官说的那样，“活下去，哪怕变成蟑螂一样的存在，只要活下去就好”。 101项目，却带来了“和异界死磕”之外的第二个选择。 倘若路天行博士说的都是真的。 穿越专家们真能修复传说中的“超时空引擎”，令整座龙城都拥有再次穿越的能力。 甭管是穿回地球，还是穿越到地球和异界之外的第三颗星球。 都意味着面对异界和末日浩劫时，龙城拥有了战略层面的高度机动性。 第四百三十六章 社区防御，全面升级! 这倒不是说孟超想要逃离异界。 地球人毕竟已经在异界扎根半个多世纪，吸收此地的灵能和怪兽基因，演化出迥异于地球的全新文明形态，更诞生了超凡者、灵能科技、符文机械和生化调制技术……扩张文明的神兵利器。 异界早已成为龙城人新的家园。 如非必要，孟超绝不愿意离开这里，而是决意付出一切，将异界改造成“第二地球”。 更何况，就算真能穿越到第三颗可居住星球。 那里的生存环境，说不定比异界更加恶劣呢？ 毕竟，在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中，异界土著基本都属于半开化的文明种族。 即便茹毛饮血甚至狩猎人头，好歹可以交流，有一套稀奇古怪但可以自圆其说的思维逻辑。 别的可居住星球上，万一蛰伏着那种不可名状，也完全不讲道理和逻辑，比异界更加混沌百倍的强大存在，又该怎么办？ “不到万不得已，异界还是地球人最好的‘第二家园’，此间的智慧生命，文明级数稍稍逊色于地球，但部分强者的个体战斗力，又凌驾于我们之上，正适合给我们‘练兵’。” 孟超心想，“就算101项目真能成功研发出‘可控穿越技术’，也没必要未战先怯，这么早就逃之夭夭。 “利用异界土著，磨砺地球文明的锋芒，不断突破生命和科技的极限，把我们的文明变得无比强大，再凝聚地球和异界，两颗星球的力量，向群星进发——这是最理想状态下，传播文明之火的方法。 “当然，再次逃亡，不，是再次远征的方案，还是应该及早制定的，万一谁都无法阻止末日降临，至少我们还保留着战略转向的能力。 “在留有后路的情况下，作为异界万族搅屎棍，不对，是‘离岸平衡手’的战略选择，才更加丰富，从容。” 这么一想，孟超发现拯救101项目，对人类文明带来的改变，或许比自己原本所想要大得多。 如果残星会的会员们有钱，倒是真可以持续投资101项目。 某种意义来说，这也是花钱买“第二条命”了。 而自己也应该和路天行博士搞好关系，跟随他认真修炼《心灵观想术》的同时，深入了解可控穿越技术的细节，“超时空引擎”的真相，还有，涉及到重生的研究项目。 有一件事，孟超相当在意。 路天行博士的原话是：“就算我们永远无法回到地球，只要心中记得地球，就能将无数星球，都建设成新的地球。” 奇怪，倘若“超时空引擎”和“可控穿越技术”都是真的，为什么会“永远无法回到地球”呢？ 毕竟，他们是从地球穿越过来的，这条“星际航行”应该非常熟悉，相比于第三颗未知星球，地球的穿越难度应该最低才对。 联想到周天水在和自己对决时，也曾神色狰狞地说过，家园派的主张都是痴人说梦，地球绝不可能给他们半点支援。 虽然周天水被深渊魔眼蛊惑。 孟超却隐隐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此事有些蹊跷。 看来，路天行博士还知道些什么。 不能穿越回到地球的理由，绝不仅仅是“害怕将异界的病毒，孢子，怪兽和带回地球”这么简单。 不过，路天行博士不愿意主动告诉他的话，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也是问不出来的。 只能等大家混熟了，最好通过残星会，帮101项目拉到一笔投资，再看看有没有机会深入超凡塔底下，去亲眼见识一下“遗迹研究所”的奥妙了。 想到这里，孟超满口答应赵飞弦的请求。 但他也不会白白被人占了便宜。 向残星会员介绍101项目和家园派的主张，这当然没问题。 但蓝色家园的成员们，也应该多领略一下“极限流”的奥妙，或者投资和赞助一下，极限流的公益推广以及商业运营。 毕竟，相比遥遥无期的“回归地球”，极限流的效果立竿见影，立刻就能全面提升广大中低阶超凡者的战斗力。 赵飞弦早就从自家老婆身上，见识到了极限流的好处。 医生告诉他，若非肖芳华老师的支脉全面贯通，灵能可以非常细腻和柔和地渗透到器官深处，她的这对龙凤胎，是很难在受到浓烟，毒雾，酸液和怪兽侵袭的强烈刺激下保住的。 既然极限流是真材实料，赵飞弦推广起来也没什么负担。 两人很快就谈妥了一揽子意向，相信彼此并肩携手，蓝色家园和残星会两个组织，都能大步前进，成为支撑龙城最重要的力量之一。 “对了，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们天福苑的社区防御系统升级，好像快能验收了，是吧？” 聊完组织之间的合作，孟超又问。 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准备搬出天福苑，就要对一起住了几十年的街坊邻居负责，总要解决他们的安全问题，爸妈和小妹在新房里，才能住得放心。 “正要和你说这件事，主体工程已经全部完成了，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把炮台、电塔、高射机枪阵地什么的都涂装起来，平时的军事化色彩不要那么浓重。” 赵飞弦说，“要验收的话，随时都可以，不过我有个想法，你不是农大出身，又帮过异兽调查局的忙嘛，想必和怪兽研究所那边也很熟，能不能弄一批怪兽过来，咱们实战测试一下。” “实战测试？” 孟超微微一怔，“有这个必要吗？”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过才知道。” 赵飞弦说，“你知道，我刚刚拉了一票兄弟伙出来单干，公司在业界还没有打响名气，用常规方法来验收，未必能吸引其他社区的注意，更是很难从生存委员会，弄到全面铺开的预算。 “咱们蓝色家园和残星会加起来，会员也有几十万，其中有议员，有新闻工作者，有玩转自媒体的网络红人，也有扎根社区的基层工作者，如果你能弄到一批怪兽来实战测试，咱们再发动一批有影响力的会员来观摩，只要打得漂亮，绝对能一炮而红，到时候，不愁没有新的订单。” “这个嘛，我可以帮你联系怪兽研究所，弄一批经过调制的怪兽出来，问题倒是不大。” 孟超想了想，说，“就是，咱真想全面推进‘社区防御体系升级计划’的话，这一仗就要打得漂漂亮亮，要是当着议员，媒体还有其他社区代表的面，被怪兽突破了你精心构筑的防线，那就尴尬了。” “绝不可能。” 赵飞弦昂首挺胸，咬牙切齿道，“我和防线同在，怪兽真想冲进天福苑，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在家园派议员的推波助澜下，“实战验收”的想法很快得到批准。 事实上，从新型丧尸和不死生物突袭事件中暴露的问题来看，老旧小区防御体系的升级改造，的确刻不容缓。 要知道，光是那一夜城南激战，就新增了十几个被破坏和受污染的老旧小区，又有将近十万市民流离失所，只能暂时安置在简易房和帐篷组成的定居点里。 这些空间拥挤，环境恶劣，防御体系简陋到几乎不存在的临时定居点，又成为滋生真菌，病毒和孢子的温床，极容易爆发新一轮的超级丧尸和不死生物灾难。 初步统计，不算过去几年被破坏，还没重建的小区，也不算金牙巢城等棚户区的常住人口，光是在最近两次怪兽侵袭中失去家园的受灾市民，就达到几十万人之多。 这么多人都住在临时定居点里，给龙城的社会秩序和经济建设，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倘若异兽再次投放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又有大量老旧小区坚持不住的话，龙城的财政预算和社会秩序，真有可能全面崩溃的。 为了防患于未然，今天的天福苑，聚集了很多强者，议员，企业家和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 天福苑所在的虎林区，更是派出一名副区长领衔的工作小组，莅临观摩、指导。 虎林区是位于龙城地理中心的老城区，聚集了全市30％以上的老旧小区。 防御体系配置不合理，逃生设施老化，居民平均年龄较大，战斗力较弱等问题尤为突出。 半个月前发生在城南一带的激战，将虎林区上上下下，都惊出一身冷汗。 类似规模的超级丧尸和不死生物狂潮，一旦在虎林区爆发，后果绝对比城南之战更严重。 所以，区里对“老旧社区防御体系改造升级项目”，是非常看好和支持的。 只要今天的实战检测，证明天福苑的防御力真能大幅提升，区里就愿意发动本区的企事业单位，赞助后续的改造资金，并向生存委员会争取更多预算。 此外，还有赤龙军的代表。 为了节约成本，赵飞弦采购的武器装备，都是赤龙军淘汰下来的二手货色。 虽然在野战中，这些老旧武器不足以对抗铺天盖地的兽潮。 但用于城市巷战，对付偶尔从空间缝隙中钻进来的小股兽潮，或者丧尸和不死生物什么的，倒是物尽其用。 为了从“战略防御”转向“战略进攻”，赤龙军正在全面换装，淘汰下来大量武器装备。 倘若能应用于社区防御升级的话，双方都能节约大量成本和资源，实现双赢。 第四百三十七章 绝对火力 至于“入侵者”，也好说，农大本来就有很多怪兽驯化和人工繁殖项目，可惜不是所有怪兽都能成功驯化成家禽家畜，特别是智能等级比较低的蛇虫鼠蚁，无论怎么调制，都很容易恢复野性。 正好，通过顾剑波和宁舍我的关系，弄来了一批驯化失败的怪兽。 又从怪兽研究所，弄到几头调制过程中，发生未知变异，无法被人类驾驭的梦魇凶兽，充当“boss”。 这一波“怪兽侵袭”的力度，绝对超过天福苑历年来遭遇的最强攻势。 本着一切从实战出发的原则，全体居民都待在家里，积极备战。 事关身家性命，而且这次作为示范小区来升级改造，基本没花街坊邻居什么钱，大家都很感谢孟超，愿意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头，让怪兽瞧瞧升级之后，天福苑的厉害。 安全起见，孟超特别邀请了导师顾剑波和师娘李英姿，两条金大腿到家里吃饭，顺便观摩实战测试。 又从残星会和蓝色家园，请了一批会员来天福苑做客。 再加上踏入天境的自己和赵飞弦，绝不会放任哪怕一头怪兽，真的伤害到街坊邻居。 上午九点，实战测试正式开始。 第一批释放出来的，是密密麻麻的黑甲虫。 这种拥有锋利的口器和刃肢，部分成虫还会喷射火焰的怪兽，组成黑压压的虫潮，朝居民楼穷凶极恶地扑来。 居民楼早已完成要塞化，窗户和门洞都被合金装甲遮盖。 和过去不同的是，社区道路的两旁，也竖起大量钢板，却故意留出几个缺口，吸引虫类怪兽通往人类早就设置好的陷阱。 那是一个个巨大的陷坑。 平时用钢板封闭，上面正好充当修炼用的小广场，战时就将钢板撤走，在陷坑里投放蛇虫鼠蚁最爱的饵料，用高频闪烁的灯光，人耳无法接收到的次声波，以及特殊磁场的干扰，引诱低等生物奋不顾身地扑入。 等到大量黑甲虫都争先恐后跳进陷坑，隐藏在陷坑上方的管道立刻开启，喷涌出大量亮晶晶的黏液。 这些黏液一遇到空气，黏性顿时提升数倍，又在短短几分钟内凝固，将大量黑甲虫都黏在一起，如连体婴般怎么都分不开。 怪兽在进化，人类也在进化，依靠科学的力量，人类进化的速度能达到怪兽的百倍。 这种黏液，就是人类的生物兵器公司，研究地底深处的“石像蕈”之后，人工合成的超级胶水，用来对付数量极多的虫潮、鼠潮，比什么神兵利器都要合适。 只见被黏在一起的黑甲虫拼命挣扎，甲壳刮擦出金属噪音，怎么都挣脱不了彼此的束缚。 偶尔有几只力大无穷的黑甲虫，猛地一挣，却是活生生撕裂了自己或者同伴的甲壳，还没爬出陷坑，就去掉了半条小命。 终于有些黑甲虫挣脱了超级胶水，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张超级合金编织而成，铺天盖地的大网。 将黑甲虫一网打尽后，再喷射第二轮超级胶水。 这下，整个黑甲虫群都被黏得坚若磐石，连半头都别想逃跑。 用这种方式，非但能节约弹药，更能保证黑甲虫的品相，最大限度收割更多材料。 见黑甲虫纷纷落入陷阱，检测方立刻投入第二波次，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混编的兽潮。 这些体型超过三五米，皮甲上镶嵌着骨瘤和骨刺的庞然大物，可不是普通的野生怪兽。 而是农大生化系和怪兽研究所联合研发，经过基因调制，脑内植入芯片，希望能为人类所用的“怪兽军团”。 只要遥控他们脑内的芯片，向中枢神经释放特定频率的电流，就能控制他们执行简单的战术命令。 哺乳类怪兽的智慧，自然远胜虫类怪兽。 他们完全无视了人类故意敞开的陷阱，头也不抬朝天福苑深处进军。 唰！唰！唰！唰！ 兽潮大摇大摆地冲撞过来时，地面忽然弹起上百枚圆盘状的物体，在四五米的高度飞快旋转。 轰！啪！ 伴随一连串强光闪过，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圆盘碎裂，无数边缘锋利的细小碎片，以比子弹还快的速度，钻进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的皮肤，射得他们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这是反怪兽地雷。 由反坦克地雷改造而来。 需要施加极大的重量才能激活。 平时就埋设在小区主干道上，即便小朋友在上面蹦蹦跳跳，都不用担心引爆。 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都是皮糙肉厚，防御力极高的力量型怪兽。 就算皮肤被撕裂成百上千道伤口，都无损他们的战斗力，反而令他们变得更加癫狂。 但是，赵飞弦在反怪兽地雷中，添加了大量类似玻璃粉的晶石和金属混合粉末。 还有从辣椒等茄类植物中提取出来，经过反复淬炼，辣度高达200万度的军用生物碱。 作为对比，普通人可以承受的食用辣度，在三万度左右。 这些混合了超级辣椒素，异常轻盈却极度锋利的粉末，借助冲击波的力量，统统被吹到铁甲犀牛和剑戟魔猪的眼睛，鼻孔，耳道内。 顿时，令这些怪兽的眼睛和鼻孔内鲜血直流，辣得痛不欲生。 就算是地狱凶兽，也很难将眼角膜和鼻粘膜都修炼到如钢似铁的程度。 视觉和嗅觉大受损伤，这批怪兽的战斗力，顿时被废掉一半。 超辣生物碱侵入大脑，更是令他们丧失了作战能力，无论芯片怎么刺激，都无法成群结队向前，甚至自相残杀起来。 直到此刻，隐藏在小区内部的重火力防御设施，才不慌不忙从地底升起，朝着面目狰狞的怪兽，露出更加狰狞的獠牙。 “滋滋滋滋！” 高压电塔不断激荡着深紫色的电弧，每一记闪电长鞭的鞭挞，都能将一头剑戟魔猪或者铁甲犀牛抽得皮开肉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突突突突！” 由二手高射机枪改造而成的自动化机枪堡垒，无情喷射着子弹风暴，掀起一波波的血海狂潮。 过去，因为困守孤城，资源有限的缘故，龙城人信奉“一发子弹消灭一头怪兽”甚至“子弹是懦夫，刺刀是好汉”的原则。 但现在，随着北线攻势的大获全场，各条晶石和金属矿脉相继开发，弹药和后勤补给问题日益得到缓解，每位市民每次战斗只能配发三五个弹夹的苦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龙城人终于能痛痛快快地奢侈一把，让怪兽知道，什么是“钢铁洪流”的味道。 只有极少数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能突破火力网。 当他们拖曳着千疮百孔，鲜血几乎流干的庞大身躯，踉踉跄跄来到居民楼前时，便成为以逸待劳的居民们，磨砺枪法的最好道具。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普通居民只能看出自家小区的火力强度，比过去提升了好几个级数。 孟超和孟义山这样的退伍军人，却明显能感觉到，在赵飞弦的精心构建下，小区内部的火力点，壕沟，堡垒和允许敌人暂时集结的广场分布，包括敌人的进军路线，统统都得到了最科学的优化。 确保进攻方在不知不觉中，被防守方牵着鼻子走，经过最长的进攻路线，并暴露在最多的枪口下——这就是构造防御阵地的奥妙。 伴随一声声摄人心魂的嚎叫，三道黑影从小区外面腾空而起。 这是充当“boss”的三头梦魇凶兽。 孟超不禁为街坊邻居们捏了一把汗。 倘若自己出手，固然能轻而易举斩杀梦魇凶兽。 但不是每次怪兽攻城时，都能及时得到超凡者援助的。 特别是在超级丧尸和不死生物大规模出现，超凡者疲于奔命的时候，普通人都必须紧握战刀，捍卫家园，和自己的命运。 “大家……可以守护自己吗？”孟超在心中喃喃自语。 他很快知道了答案。 “小心，火箭弹！” 自家隔壁房间，传来小丫头的尖叫。 今天是周末，白嘉草也在家，死活要参与实战测试，还要使用刚刚配发到每户居民家里的火箭筒。 考虑到她已经是高中生了。 还是全市最好高中实验班的学生。 期末考试，还考出了全校第二的好成绩。 作为奖励，老爸大手一挥，把装备了十枚火箭弹的火箭筒，交给她来使用。 这批火箭筒是经过改装，室内专用，尾焰较小的版本。 仍旧轰得房门一颤。 伴随震耳欲聋的轰鸣，一枚火箭弹拖曳着修长的尾焰，朝半空中飞行的梦魇凶兽激射而去。 这枚火箭弹并非孤军作战。 几乎同一时间，从其余数百个窗口，射出数百枚火箭弹，组成密密麻麻如流星雨般的杀阵，劈头盖脑砸向梦魇凶兽。 ——这就是身为“火力不足恐惧症晚期患者”的龙城人，在得到了足够的资源后，会做的事情。 通常而言，热武器很难杀死梦魇凶兽。 但量变能够引发质变。 没有什么是一百枚火箭弹无法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再来一百枚。 第四百三十八章 百家宴 这头鹰隼类梦魇凶兽见到密密麻麻的火箭弹杀阵，亦是大吃一惊，头皮发麻。 求生欲战胜了杀戮本能，它舒展双翼，想要朝天空逃窜。 但十几道来自周围居民楼的灵磁波纹，却将它牢牢锁定。 这是赵飞弦部署的秘密武器，亦是升级后的社区防御体系的核心。 名为“晶磁炮”的能量武器，能根据怪兽的品种，发射不同频率的灵磁波，诱导怪兽的生命磁场共振，构造出极度混乱的灵磁力场，干扰怪兽的行动。 应用于这头梦魇凶兽身上，便是令它扑腾翅膀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点点。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就是这“一点点”，令它无法逃脱火箭弹争相爆炸的火海，瞬间被此起彼伏的火球吞噬。 无论它在火海中如何挣扎、咆哮，迎来的，只有一轮又一轮的火箭弹攻击。 短短半分钟后，尸体化作四分五裂的焦炭落地，半空中只漂浮着几枚燃烧的羽毛。 “胜利了！” 隔壁房间传来了白嘉草兴奋的喊叫，“我们打败了梦魇凶兽，哥，你看到了吗？” 孟超看到了。 前世记忆碎片中的天福苑，在梦魇凶兽“鬼眼金翅烈焰虫”的肆虐下，毫无还手之力，居民死伤惨重，几乎毁于一旦。 一年半前的天福苑，面对同一头梦魇凶兽，亦是拼死反击，险之又险才战胜敌人。 今天的天福苑，即便不用超凡者出手，亦拥有了让梦魇凶兽付出惨烈代价的能力。 这一幕令孟超感慨万千，更是振奋不已，对天福苑乃至龙城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唯一的问题是，升级后的社区防御系统好像太给力了一些，街坊邻居们依靠重机枪和火箭筒，打得也太凶猛了。 他们实际上还有灵符构造的最后一道防线，以及紧急疏散体系，还没来得及测试，包括三头“boss”在内的所有怪兽，就统统打完了…… 这当然不算坏事。 实战测试圆满成功。 给区领导、军方代表、企事业单位的客人们，都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孟义山立刻带领着小区里的收割者，出去打扫战场，收割怪兽。 自从超星资源做大做强以来，孟义山就在小区里招募了很多收割者，经过专业训练后，成为超星资源的员工。 这年头，失业率居高不下，工作最难找。 孟义山在小区里的威望与日俱增，可谓一呼百应。 专业收割队伍，三下五除二，就将所有剑戟魔猪，铁甲犀牛还有黑甲虫，都变成分门别类，规规矩矩的材料。 三头梦魇凶兽，则由孟超亲自上手。 踏入天境之后，除了战斗力狂飙突进之外，感知也变得越来越细腻和柔和。 就算三具梦魇凶兽的尸骸，都被火箭弹糟蹋得不成样子，他仍旧能抽丝剥茧，层层递进，收割到最值钱的材料。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庆祝宴会。 刚刚收割下来的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血肉，新鲜得还在活蹦乱跳，特别是猪杂和牛杂，切成薄片，直接涮火锅吃，是人间至味。 家家户户都把小饭桌搬到居民楼前的小广场上，每张桌子支一个灵磁炉，“咕嘟咕嘟”坐上水，调好蘸料。 很多人身上还带着硝烟。 甚至有人来不及解开背后的火箭弹背包。 一顿热热闹闹的“百家宴”，已经开始。 既是庆祝天福苑防御体系成功升级。 也是送别孟义山、孟超一家人。 孟超突破天境的消息，早已通过白素心，扩散到了她的七八个麻将搭子耳朵里。 又从这些爱打麻将的三姑六婆口中，扩散到了整个小区。 天福苑的居民们做梦都没想到，他们这样的老旧小区，还能出一个传说中的天境强者。 再加上孟家的超星资源，规模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 天福苑的地界终究太小，拦不住孟超一飞冲天的翅膀。 只是没想到，孟家人这么讲究，离开之前，还送他们这样一份大礼。 孟家四人，顿时成为百家宴的绝对主角。 大叔大伯们都拉着孟义山，非要和他一醉方休。 婶子大娘们则围着白素心，直夸她有福气，养了这么两个听话懂事有出息的孩子——孟超自不必说，白嘉草考上了重点高中的实验班，过两年像她哥一样，考个重点本科的王牌专业，肯定也是没问题的了，到时候，一家出两个本科生，天福苑谁能有这样的福气？ 也有爷爷奶奶围着孟超，感慨说，自从看到他三岁时撒尿和泥的飒爽英姿，就知道此子绝非池中之物，终有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之日，眼看他现在出息了，千万别忘了天福苑的街坊邻居们，有空多回来坐坐，无论哪家哪户，大门永远向他敞开，也不管他将来走得多远，飞得多高，天福苑永远是他的老家。 孟超自然点头称是。 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又有爷爷奶奶摸着白嘉草的脑袋，要她乖乖听哥哥的话，向哥哥学习。 把未来的黑夜魔女气得直打嗝，滴溜溜乱转的圆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不服，似乎搞不懂自家大哥为什么最近一两年里脱胎换骨，判若两人，竟然变得这么强。 但不管多强，她都不会认输，总有一天要爬到哥哥头上去就是了。 百家宴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期间有不少各大媒体和网络自媒体的记者们，从各个角度，拍摄了大量照片和视频，回去之后，发表了多篇报道，从不同角度记述了天福苑防御体系升级，以及百家宴的事情。 比较正统的角度，就是阐述老旧小区改造的必要性和迫切性，以及全新防御体系的杀戮效率。 和蓝色家园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媒体，则着重介绍了赵飞弦辞掉“标准火力”副总裁的职务，自主创业，服务大众的事迹，顺便为他的新公司打了一波广告。 和残星会有关，以及超星资源请来的媒体，当然重点介绍孟超这位“从老旧小区走出来的强者”，顺便宣传他们家的超星资源，把超星资源夸成一家很有社会责任感的高科技企业，在蓬勃发展的同时，都不忘父老乡亲，天福苑升级防御体系的投资，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超星资源赞助的。 这波广告打得非常成功。 在全体市民中都掀起了很大的反响。 刚刚经历过新型丧尸和不死生物袭击的龙城人，不安全感又达到了阶段性的高峰，急需升级社区防御系统。 一时间，赵飞弦的新公司名声大噪。 孟超和超星资源也被更多人熟知。 是否能从生存委员会争取到更多预算，展开大规模的旧城改造，尚且不得而知。 吕丝雅却近水楼台先得月，代表“擎天矿业”，先找上门来，希望通过孟超，赞助赵飞弦的新公司，在天福苑周边几个社区，也推动防御体系升级项目。 “……” 孟超看着吕丝雅，半天没吭声。 倒不是赞助不赞助的事儿。 实在是吕丝雅这身造型有些惊悚。 只见她脚踏沾满烂泥的长筒靴，身穿一套厚牛仔布的背带工作服，脸上不施粉黛，嘴唇有些干裂，头发乱蓬蓬像是鸟巢，身上闻着还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一副刚从垃圾场底下爬出来的模样。 孟超知道身为“灵敏者”的吕丝雅，对气味和污渍都非常敏感，有点儿小洁癖，这又是什么情况？ 还有，她不是来来去去，都开一辆特别拉风的跑车，两条街之外都能听到晶石引擎的轰鸣，怎么今天却开了一辆仿佛身经百战，被帝王猛犸施展过“战争践踏”，仍旧苟延残喘的十八手面包车呢？ “你这是……” 孟超想了想，问道，“局里又有新任务，出现了新的地底怪兽，让你去开辟隧道啦？” “哪儿呢！” 吕丝雅皱眉，也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刚刚去义务劳动了，清理怪兽袭击造成的城市废墟，为流离失所的市民重建家园，贡献一份力量！” “你去义务劳动，做贡献了？” 孟超悚然一惊，指着吕丝雅身后问道，“这车呢，又是怎么回事，不像你的风格啊！” “我把跑车卖了。” 吕丝雅面无表情地说，“除了换这辆面包车之外，剩下的钱，统统捐给了‘家园重建基金会’，希望能改善临时定居点的生活环境，并让居民们早日住上全新的楼房吧！” 孟超愣了半分钟。 随后“哇”了一声，后撤半步，虎视眈眈。 “说，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孟超绷紧了周身每一束肌肉，“你绝对不是我认识的吕丝雅，该不会是怪兽伪装的，或者被异兽控制了心灵吧，来，脑袋伸过来，头发捋起来我看看，你后脑勺上有没有趴着‘蚀脑虫’之类的异虫？” “踹你啊，心情不好，别开玩笑。” 吕丝雅黑着脸说，“你以为我心甘情愿，还不是被我爸逼的？想从‘击杀异兽主脑’的战功中，捞取最大好处，就要全面包装我的形象，打造全新的人设。 “一个住豪宅，开豪车，野心勃勃的豪门公主，可不会受到广大市民的欢迎，只有眼前这副模样，才有机会成为‘城市英雄’嘛！” 第四百三十九章 互蹭流量 吕丝雅告诉孟超，现在上头的风向渐渐发生了转变。 主要是君临大酒店袭击事件，顺着“周天水”这条线，牵扯出很多九大家族内部的重量级人士。 这些人倒不是直接被异兽控制的傀儡。 但各种践踏超凡者底线，损害家族、企业、龙城乃至人类文明利益的事情，照样没少干。 有人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中饱私囊。 有人勾心斗角，栽赃陷害，不择手段去铲除竞争对手。 有人在荒野深处见到竞争对手遇险，故意视而不见甚至落井下石。 更有甚者，在荒野中杀人夺宝，却伪装成怪兽袭击的模样，以此逃脱法律的制裁。 当然，利用超凡力量，欺凌和压榨普通人的例子，或者利用自己出身修炼世家，豪门子弟的身份，欺辱出身寒门的中低阶超凡者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触目惊心。 “周天水”这样的异兽傀儡，便搜集了大量九大家族内部人员违法犯罪的证据，威逼利诱，把他们拉上贼船。 更有甚者，原本超凡者犯罪事件，都是裁判庭在管辖。 而这些害群之马，无所不用其极，将部分裁决者都拉下水，沆瀣一气，遮掩他们的罪行，才能逍遥法外到今天。 随着异兽调查局突袭周天水的住所、公司以及秘密巢穴，大量证据曝光，在裁判庭和九大家族内部掀起的强烈反响，不亚于一场十八级大地震。 “九大家族的高层都意识到，过去半个世纪，我们一味追求战斗力的提升，却忽视了精神和理念的淬炼，再加上战争状态下，每个人都朝不保夕，所有资源都要靠拳头和刀剑来抢，超级企业之间，绝世强者之间，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关系都不太正常，自然而然，诞生了‘赢家通吃，强者为王’的思想。” 吕丝雅叹了口气道，“很多劣迹斑斑的超凡者，被确凿无疑的证据甩到脸上，仍旧不屑一顾，认为‘老子为龙城受过伤，为人类立过功，老子一拳能打爆一座山头，捞点钱享受享受算啥’，直到我们将他和周天水的关系，以及周天水和异兽的关系都罗列清楚，他才大吃一惊，悔不当初。 “教训相当惨痛，经此一役，上头认为龙城的内部矛盾已经大到必须解决的程度，否则，新的‘林川，高野，周天水’，随时都会诞生。 “其实，上头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否则也不会推出‘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这样的口号。 “而这次袭击事件，却令上头下定决心，要全面梳理过去十年、二十年来，超凡者的违法乱纪乃至犯罪问题，加强对超凡者的思想教育，让超凡者真正成为人类文明的守护神。 “对了，你这边也要注意点，过几天可能有人找你复查红辉玉矿脉的事情。” 孟超微微一怔：“哎？” “你忘了，咱们在怒涛山脉底下，和寰宇集团的探矿队火并的事情？” 吕丝雅道，“当然，在这件事上，咱们并没有任何站不住脚的地方——说到底，是在白幽灵的蛊惑下，大家为了自保才同时动手，和‘杀人夺宝’完全是两码事，超凡者在荒野探索和猎杀中，经常遭遇很多擅长制造幻境和心灵控制的怪兽，这种事，只要没有故意的动机，就没问题的。” 孟超点头。 两支探矿队的火并，原本就和他无关，他手上没有沾染半点无辜者的鲜血，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相反，他还希望调查能彻底和清楚一些，因为这就意味着—— “上头这是下了壮士断腕的决心，要清理超凡者队伍啦？” “没错，很多家伙，何止是害群之马，简直是超凡者里的毒瘤，我们自己再不痛下决心，将这些毒瘤割掉的话，异兽就会再次利用他们，激化龙城的内部矛盾，让这些毒瘤爆掉。” 吕丝雅说到这里，忍不住冷笑起来，低声道，“这也算是，怪兽倒逼超凡者改革吧？” “那你和你爸这边，有什么问题吗？”孟超想了想，问道。 “放心，你可以怀疑我和我爸的人品，但绝不要怀疑我们的智商，我们才不会为了蝇头小利，出卖自己的底线呢！” 吕丝雅表情一变，笑眯眯道，“对我和我爸来说，这件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上回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有个叔叔，是我爸在家族里的竞争对手，就因为牵扯到周天水和鲲鹏动力的事情，栽了大跟头。 “总之，现在一方面要清理超凡者队伍里的害群之马，一方面，要塑造一批‘模范超凡者’和‘模范企业’，挽回九大家族在这次事件中的形象损失，‘擎天矿业’身为龙城最大的矿业集团之一，在承担更多社会责任这块，是当仁不让的。” “原来如此，我说呢，你怎么变了性子，竟然愿意为普通市民义务劳动了！” 孟超忍着笑，又上下打量吕丝雅一番，点头道，“别说，看顺眼之后，这身造型，挺适合你的。” “滚蛋。” 吕丝雅咬牙道，“你知道，我只是为了宣传，为了更远大的目标而已。” “无所谓，就像那天你在君临大酒店外围，救的那对父女，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能救人，能做贡献就好。”孟超心情爽朗地说。 想想前世，因为北线攻势惨败的缘故，九大家族和整个龙城都元气大伤，自然没有足够的空间和资源，来做“壮士断腕，清理害群之马”之类的事情。 或许，正是内部存在诸多毒瘤，超凡者和普通人的关系也一直没有理顺，再加上异兽的煽风点火，才导致了怪兽战争的两败俱伤。 这次，一切都会不同吧？ 在孟超的牵线搭桥之下，擎天矿业和天福苑周边的几个老小区，还有赵飞弦的安保公司，签订了三方协议，将由擎天矿业出资，赞助老旧小区实施全面升级改造。 消息传出，擎天矿业自然赚尽眼球。 吕方辉也被誉为一名充满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 在很多九大家族超凡者纷纷爆出丑闻的今天，俨然成为豪门中的一股清流。 连带着吕丝雅“力挽狂澜，深入虎穴，拯救穿越专家，击杀异兽主脑”的战功，也被记者“挖”了出来。 同时“挖”出来的，还有她身为擎天集团第三代，堂堂千金大小姐，却开一辆十八手破烂面包车，经常隐瞒身份，上街义务劳动，帮普通市民重建家园的新闻。 一时间，吕丝雅简直成为全城所有超凡者，特别是修炼世家出身的豪门超凡者的典范，隔三差五就在各种新闻和论坛上出现，还被印到宣传画上——上面是她穿着背带裤，清理废墟，蓬头垢面的造型，下面是“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这两句话。 这人设立的，孟超头回在大街上看到，目瞪口呆了足足半分钟。 当然，敢立人设，就要有翻车的觉悟。 很快就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找出她过去衣着光鲜，开超级跑车，参加各种派对的照片甚至视频，想证明她心机深沉，表里不应。 吕丝雅根本不怕。 “是，过去我曾年少轻狂，有关一段幼稚，迷茫甚至愚蠢的时光，虽然觉醒了超凡力量，却根本没想过，要用这种力量去做些什么。” 面对蜂拥而至的媒体，正在义务劳动的吕丝雅轻轻捋起沾满汗水的秀发，微微一笑，道，“现在想来，那真是虚度光阴，不堪回首，简直是超凡者之耻。 “直到我遇到了一个家境，经历和想法，都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好朋友，那就是来自农大武道系的孟超同学，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也认识了很多可亲，可敬，可爱的普通市民，了解了他们的喜怒哀乐，也知道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究竟是多么幸福，又多么值得守护。 “渐渐的，在孟超同学的影响下，我发生了转变，华服、豪车、派对，这些东西变得索然无味，而每一个普通市民发自内心的笑容，却变得无比珍贵，我愿意和孟超同学一起，为了守护这样的笑容，而奋斗终生！” 这段让孟超听了喷饭的采访，在龙城数千万市民中掀起了很大的反响。 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身为“极限流大师兄，残星会会长，蓝色家园委员，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之一，十年来首次代表五校联盟击败龙城大学的黄金一代佼佼者”，孟超也是在社交媒体上有几百万粉丝的大v。 当然，他和吕丝雅之间，也不好说谁蹭谁的流量，反正，两人组合，碰撞出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彼此的知名度都提升了一个台阶。 具体到孟超这边，就是残星会的会员数量突破了二十万大关。 对极限流感兴趣的普通市民和中低阶超凡者，也越来越多，几乎所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极限流体验中心，座无虚席，场场爆满。 第四百四十章 血染的勋章 孟超倒不介意吕丝雅蹭流量或者打造人设什么的。 反正擎天矿业投入天福苑周边几个小区的真金白银，都变成了一张张电网，一座座炮塔，街坊邻居家里的轻机枪和火箭筒。 如果这是沽名钓誉的话。 他巴不得所有超凡者，都掏出真金白银，来沽名钓誉一番呢！ 总之，在擎天矿业的大力支持下，天福苑和周边几个小区的防御体系统统升级，并且连成一体，成为“怪兽禁区”。 只要不是上百头梦魇凶兽组成的兽潮，绝对冲不挎这道长满獠牙的铜墙铁壁。 孟超终于能带着家人，心安理得地搬到新家。 总共二十九层，孟超家位于二十二层，一百三十多方的三室两厅，外加一个不算面积的小型冥想室，三开间朝南，阳光明媚，空气通畅，既可以俯瞰新开发区车水马龙的繁华市景，也能眺望高耸入云的超凡塔，一扫在天福苑时的憋屈。 虽然小区外立面和环境都没有“龙城壹号”那么奢华，名字也毫不显山露水，因为坐落在好运路上的缘故，就叫“好运家园”。 但暗藏在小区四个角落的高炮阵地，以及装备了六辆重型步兵战车的保安队伍，和随处可见的攻击无人机、自思考蜘蛛战车……却带给居民们足够的安全感。 还有从碎星湖区以北的矿区深处，直接将大型输气管道通往主城区，经过二次加压后，通到“好运家园”里，实现“灵气入户”，超凡者足不出户，就能坐桩，冥想，修炼，普通人待在灵气充裕的环境里，也能延年益寿，百病不侵。 其他楼栋住的，都是异兽调查局的内部人员，除开人事，行政，财务，情报分析等等非战斗岗位，大约一半街坊邻居都是身经百战的调查员，都拥有级数以上的战斗力，彼此守望相助，自然无惧异兽的突袭，还能经常交流经验，切磋武道，最适合孟超这种刚刚踏入天境，急需巩固境界的人。 至于孟超他们这栋楼，说是对外出售，但能拿到购房指标的，也都是各个领域的专家，或者为龙城做出杰出贡献的人士。 孟超家住2202，2201的户主是怪兽研究所的研究员，据说对飞行类怪兽，有非常深入的研究。 2203的户主，则是一名在迷雾深处厮杀二十多年的资深猎杀者，还曾配合聂成龙，参与过几次寻找卫星城镇，拯救失落地球人的行动。 虽然现在年纪大了，因为一身伤病而退出战场，但丰富的战斗经验，仍旧能给予孟超极大的启发。 最令孟超满意的是，好运家园还有自己的校车，能把小区里的孩子们，送到各自的学校去，小区里觉醒了超凡力量的居民们，还轮流排班，负责押车，保护孩子们在路上的安全。 白嘉草所在的实验班管理严格，平时都要住校，身为龙城三大超级高中之一，老师自然都是膀大腰圆，斩虎屠龙的猛人，不怕被异兽进攻，现在又解决了每周两次的接送问题，孟超更没有后顾之忧啦！ 帮企业和社区牵线搭桥；参与君临大酒店袭击事件的后续调查和收尾工作；向路天行博士学习《星灵观想术》；又配合异兽调查局的武器制造部门，以及符文大师的工作室，提供自己的战斗数据，打造全新的，足以承载天境之力的兵器；还要抽空参加日益壮大的残星会的各项活动；又要以十三号委员的身份，参加蓝色家园的活动；最后是搬家问题……接下来一段时间，孟超忙得喘不过气，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月过去。 城南激战的余波，终于彻底平息。 当晚的战损统计数据出炉，总共有7741位龙城市民、军人和超凡者，罹难和牺牲，数百栋房屋被破坏和污染，直接经济损失就达到了近百亿元。 这是最近十年，龙城遭遇伤亡最大的惨剧之一。 但市民们的牺牲不是无意义的。 绝大部分社区和战略设施都被保住了。 人类还活捉了很多新型丧尸和不死生物。 经过医疗专家的不懈努力，针对新型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的血清、疫苗和中和药剂相继问世。 赤龙军，有关部门和各个超凡者组织，也总结经验教训，相继提出了不少针对新型丧尸和不死生物的作战条例。 人类在牺牲中越变越强。 相信下次新型丧尸和不死生物再出现的时候，人类的铁拳一定能给予他们迎头痛击，拔掉他们的獠牙和利爪，让他们为人类永远劳动，来补偿损失。 对7741名牺牲者的公祭仪式，在超凡塔前的市民广场上举行。 超过十万市民，将市民广场挤得水泄不通，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一起向牺牲者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孟超也和异兽调查局，第九特别调查组的成员一起参加了公祭仪式。 在公祭仪式结束后的表彰大会上，九组全体成员，都因为追查异兽主脑的线索，进而发现了异兽的阴谋，荣获集体二等功。 孟超和吕丝雅更因为第一个冲进君临大酒店，分别获得了一枚超凡塔颁发的二级“星章”。 龙城的功勋体系，勋章主要以超凡塔，赤龙军和生存委员会三个主体来颁发，星章，炮章和龙章，分别授予超凡者、军人和普通市民。 勋章分五级，铁，铜，银，金和最尊贵的血章，和不同的待遇和奖励资源挂钩。 其实以孟超和吕丝雅击杀深渊魔眼的功劳，完全有资格获得一枚血章。 但龙城不成文的惯例，只有壮烈牺牲，至少也是身受不可逆的重伤，留下生活不能自理的后遗症，才有资格荣获一级血章。 血章的“血”字，就是这个道理。 孟超原本看着血章还挺眼馋的。 直到他听到了那些获得血章的烈士们的事迹。 城南激战，一共涌现出九名血章获得者。 第一名烈士，来自市公交公司，不是超凡者，仅仅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公交车司机。 他负责的公交线路，正好贯穿城南，是丧尸和不死生物最多的地方。 正值下班晚高峰。 他的车上满是乘客，像是满满当当的沙丁鱼罐头。 结果，前方道路上，正好出现了丧尸。 这名赤龙军汽车兵出身的公交司机，经验丰富，当机立断，并没有刹车或者后退，反而一脚油门，朝丧尸狠狠撞了过去。 龙城的公交车都加装了装甲，很多车辆前面还有尖锐的冲撞角，轮胎也是采用了柔性材料填充的防爆型，顿时将好几头丧尸都撞得四分五裂，化作肉泥。 却有一条漏网之鱼，十分灵活地跳到公交车挡风玻璃前方，用坚硬的头盖骨反复撞击钢化玻璃，将玻璃撞出一个小孔后，朝司机的位置，喷射了一道带有新型丧尸病毒的酸液。 虽然公交司机利用娴熟的车技，一个急刹，将趴在车头上的丧尸甩了出去，又瞬间起步，把它卷入车底。 但自己也不幸感染了丧尸病毒。 通过车内监控可以清晰看到，之后三分钟，他发生了非常迅猛的变异。 他的眼球充血，瞳孔和眼白的分界模糊不清。 粗大如蚯蚓的血管，也一束束从渐渐发青发黑的皮肤底下凸显，仿佛真正的蚯蚓般狂乱舞动。 他的牙齿和指甲不断变长，散发出一缕缕的黑气。 他的胸膛凹陷下去，腹部却高高隆起，仿佛五脏六腑都在丧尸病毒的侵蚀下，变成了面目全非的另一套器官体系。 他的变异引发了乘客们的阵阵惊呼。 要知道，公交车还在高速行驶，外面还遍布着新型丧尸和不死生物，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车辆失控，撞上墙壁还是骤然停车，甚至他解开安全带，暴起伤人，都将造成无法想象的恶果。 但是—— 虽然这名英雄的公交司机，他的血肉之躯正在被病毒侵蚀，将他变成畸形扭曲的怪物。 他的意志，却将他牢牢钉死在司机的座位和职责上，仍旧稳稳操控着方向盘，保持均匀、高速行驶，撞开和碾压一头头丧尸和不死生物，直到将公交车开到安全区域，在赤龙军快速反应部队的掩护下，才稳稳挂挡，熄火，停车，拉手刹。 这时候，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头丧尸。 但直到最后一名乘客安全撤离之前，他都没有挣脱安全带，离开自己的座位。 小小一条安全带，自然不足以束缚一头新型丧尸的杀戮本能。 通过车内监控，可以清晰看到他脸上的抗拒和身体的挣扎，看到人性和兽性的两支大军激烈交锋。 甚至，当人们事后检查这辆公交车时，发现方向盘早已被他捏断了。 而他体内也有好几根骨头，是被源自体内，两股不同方向的力量，硬生生扯断的。 实在很难想象，他究竟是用何等顽强的意志和职业道德，去战胜病毒对大脑的侵蚀。 最终，人性还是战胜了兽性。 第四百四十一章 荒野修行 这位公交司机被誉为“龙城最美司机”。 在新闻媒体和社交网络上，掀起很大反响。 荣获“血色勋章”，是实至名归的。 虽然他本人已经壮烈牺牲。 但他的家人和后代，却能享受“血章”带来的好处，包括更大、更好的公租房，学费和修炼费用的减免，还有参加中高考的加分，以及参加公务人员考试，同等条件下优先录取等等。 “绝不让英雄吃亏”，在龙城，绝不是一句空话。 所以，各行各业中，像这名“最美公交司机”一样的英雄还有很多。 丧尸研究所的一名普通研究员，大学毕业才三年，正准备在穿越纪念日结婚的，本身也只是一名小小的二星灵变境超凡者而已。 但他为了尽快检测出身处疫区的市民体内，究竟是否携带了潜伏性极强的新型丧尸病毒，不惜激荡灵能，加快试剂的反应时间。 他在短短两天时间里，为整整一千三百五十二名市民进行了检测，几乎瞬间得出结果，对其中的病毒携带者，进行了有效的隔离和治疗。 按照常规检测方法，至少要七十二小时后才能得到新型病毒的检测报告，很多携带着，都会突变成真正的丧尸。 他的不懈努力，有效阻遏了丧尸狂潮的卷土重来，拯救了很多携带者和家属的生命。 但他自己，却因为长时间高强度激荡灵能，脑组织持续处在高温中，最终，因为大脑自燃，倒在了工作岗位上。 ——在公交司机和检测人员这样平凡的岗位上，都涌现出这么多舍生忘死的英雄。 来自赤龙军的英雄就更多了。 同样是这次获得“血章”的，就有一名来自赤龙军快速反应部队的装甲兵。 警报响起时，他和战友正在城南一带执行警戒任务，因而，也是最早面对新型丧尸和不死生物的士兵。 他和四名战友，依托一辆轻型装甲车，封锁了整个十字路口，牢牢牵制住了四面八方的新型丧尸和不死生物。 当这些怪物如潮水般穷凶极恶朝他们扑来时，手无寸铁的市民们得到了宝贵的逃生时间，和寻找武器，展开反击的机会。 最终，四名战友都倒在了不死生物的爪牙之下。 这名装甲兵的双腿和左臂也被咬得血肉模糊。 他凭借顽强的意志，爬回装甲车内，用匕首划开自己的血肉，用鲜血的气味吸引大批丧尸和不死生物将装甲车围个水泄不通，随后，引爆了装甲车内所有的燃料和弹药。 熊熊燃烧的烈焰中，他的英灵将上百头丧尸和不死生物，轰下了地狱。 其余六名血章获得者，也和这三名英雄一样，有着可歌可泣，令人动容的故事。 孟超原本自我感觉还挺良好的，感觉真是靠自己单枪匹马，才能力挽狂澜。 听到这些英雄的故事，才生出自愧弗如之感。 是啊，如果没有这些“最美公交司机”，“最美医护人员”，“最美士兵”的齐心协力。 就算他真能战胜深渊魔眼，也未必能打赢那一战。 其实，表彰大会的前几天，孟超的心情一直不是很爽。 他通过异兽调查局的渠道，看到了不少正在查办的，牵涉到“异兽傀儡”案件的卷宗。 那些害群之马的斑斑劣迹，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仍旧看得他咬牙切齿，怒发冲冠。 贪污受贿，勾心斗角，自相残杀，恃强凌弱……这些家伙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令“超凡者”三个字蒙羞，而他们对龙城乃至整个文明造成的破坏，更不亚于一头头披着人皮的末日凶兽。 这些卷宗看得人心里发堵。 甚至生出“超凡者队伍里有这么多毒瘤，前世竟然还能打出怪兽战争的惨胜，运气也太好了吧”的感慨。 直到今天，听到这么多来自基层的英雄的故事，孟超才明白，前世的胜利究竟从何而来。 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疯狂修炼，逆转未来，绝不能让英雄和烈士的鲜血白流。 表彰大会结束后的晚上，孟超没有回家。 而是回到农大，在顾剑波和李英姿的指导下，争分夺秒，展开全新阶段的修炼。 在农大闭关苦修了整整一个月，等到全新的装备出炉，又前往荒野深处，像是昔日的林川一样，以“独行猎人”的身份，在最残酷的环境中磨砺自己。 这期间，他像个野人一样，吃住都在迷雾里，茹毛饮血是家常便饭，生吞活剥也很正常，用怪兽血肉刺激味蕾和肠胃，并唤醒前世记忆中野外求生的片段，令作战经验大幅提升。 吃饱喝足，便在天地之间冥想。 荒野中的星空，比城市上方的星空，要灿烂百倍，看着黑到发蓝的夜空中，如粼粼波光般的群星，孟超默默回想着路天行博士的话，利用灵能，将自己的脑细胞一颗颗点亮，仿佛在脑海中创造出一片微缩的宇宙，让自己的生命磁场，伴随星球磁场，乃至整个宇宙的磁场，缓缓旋转起来。 不知不觉，三个月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荒野深处的灵化植物再度到了疯狂生长的季节，沼泽深处也“咕嘟咕嘟”冒出气泡，爬出大量蛇虫鼠蚁，各种怪兽都进入了躁动不安的求偶和繁殖周期，又是一年夏天，距离孟超重生，已经整整两年。 此刻的孟超，久未修剪的须发显得剑拔弩张，古铜色的皮肤下面，是牛筋般强健的肌肉，因为在荒野独行太久，时常不自觉散发出怪兽般的杀气，生命磁场也比初入天境时更加稳定，灵能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中喷涌而出时，真有几分坚若磐石的气势。 再加上未来武道的加持；来自前世幽灵旅训练营的《行尸术》和《诡刺法》；以及从深渊魔眼的濒死记忆中读取的《恐惧炸弹》，孟超有信心，即便遇到五星灵识境界的资深天境，自己也能正面相搏，哪怕是六星灵铠境界，如“断魂刀”罗武那样的天境巅峰，自己打不过，也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人类强者拥有智慧加成，战斗力通常比怪兽要高一个级数。 换言之，此刻的孟超，只要不遇上末日凶兽或者新的妖神或者铺天盖地的兽潮，完全可以在迷雾深处横着走路。 就算遇上妖神或者兽潮，也不是没有周旋的余地。 “该回龙城了。” 一副长度达到二十多米，仿佛恐龙化石般的“沼泽巨鳄”骸骨前面，孟超一边啃噬着“沼泽巨鳄”的血肉，一边琢磨着，“最近几个月，异兽一直安分守己，似乎上回折损‘地震’和‘深渊魔眼’两大妖神，把他们打疼了。 “不过，虚假的和平，不会持续太久的。 “这几个月，赤龙军，企业武装，四大研究所的探索小队，还有超凡塔的猎杀者队伍，纷纷主动出击，在龙城四周都打出了相当漂亮的战果，占据了不少战略要地，也发现了一些失落卫星城镇的蛛丝马迹。 “倘若异兽再不行动的话，马上连老巢都要被我们端掉。 “几个月时间，足够他们在龙城内部，再聚集一波兴风作浪的力量，现在回去，正好赶上。” 想到这里，孟超随手丢掉啃得干干净净的“沼泽巨鳄”腿骨，拍拍屁股，正欲收拾行囊。 忽然，手腕上的战术手表，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附近有人类遇袭，在东南方向七公里的地方，疑似有六级地狱凶兽出现？” 孟超眼底，战意狂飙。 左右打量，左前方五十米处，有一株柔韧性极强的“蟒藤”。 深吸一口气，孟超微微下蹲，双腿毛孔张开，灵焰如火箭尾焰般激射而出，推动他以每秒三十米以上的极限冲刺速度，冲向“蟒藤”。 “啪！” 他双腿并拢，重重踩在蟒藤上。 这种灵化植物，拥有极其特殊的纤维结构，直径达到半米左右，却拥有堪比藤蔓，能自由弯折的柔韧度。 孟超重重蹬踏，蟒藤立刻弯折得和地面平行，树冠直接触碰到了地面。 随后，就像拉伸到极限的弹弓，“嗖”一声，反弹回来，令孟超朝半空中飞去。 天境强者，掌控磁悬浮之力，所需要的，只是足够的高度和初速度而已。 孟超如怪鸟般腾空而起，掠至三五十米的高空，将灵能灌注于瞳孔之中，极目远眺，清晰看到东南方向七公里外，卷起的滚滚烟尘。 “好大一波兽潮！” 孟超见猎心喜，电射而去。 第四百四十二章 暴君猛犸 此刻，“腾龙建设”的前进基地，已是警铃大作，炮塔轰鸣，所有轻重机枪都在一刻不停地开火，上百道火线组成一堵摇摇欲坠的火墙，艰难抵挡着狂暴的兽潮。 “腾龙建设”和“擎天集团”，“寰宇集团”一样，都是昔日组建生存委员会的龙城九大超级企业之一，亦是龙城最大的环境改造和房地产企业。 主营业务就是开拓荒野，寻找水源，将不适合人类生存的穷山恶水，改造成水土肥美，环境宜人的新家园，再进行房地产开发，或者转卖给别的企业。 随着北线攻势大获全胜，人类全面转入战略进攻，最近一年，腾龙建设亦是招兵买马，高歌猛进，在龙城周边四五十公里范围内，相继建设了上百座前进基地和勘探据点。 在某些方向上，甚至胆大包天地前进到了上百公里外，形成一个个锋芒毕露却又无比脆弱的“突出部”。 而在龙城有效工作岗位长期不足，失业率居高不下，青年人口过度膨胀，内部矛盾十分尖锐的大背景下，生存委员会也鼓励腾龙建设这样的企业，承担社会责任，招募大量年轻人，进驻前进基地，尽快开辟全新的家园。 企业和领土不断扩张的同时，拓荒人员未经长时间的专业培训，平均素质不断降低，管理日趋混乱，存在侥幸心理，不重视安全的问题，也陆续暴露出来。 平时遭遇小股怪兽，还能依靠腾龙建设的企业武装“龙牙突击队”，以及雇佣的超凡者猎杀小队来应付。 像今天这样，遭遇至少上千头怪兽组成的兽潮，这座建立在迷雾深处的前进基地，立刻陷入孤立无援，四面受敌的窘境。 “怎么回事，突然出现这么大股兽潮，我们的警戒系统为什么毫无反应？” “网络被干扰了，求援信号只能扩散到十公里之外，无法联系到后方的腾龙建设总部，以及赤龙军驻地！” “求援小队已经出发，但我们至少要依靠自己的力量，顶住一到两个小时！” 一个接一个坏消息传来。 这座拥有近千人口的前进基地，其中一半居民都是农学家，勘探者，植物学家和环境改造工程师，战斗力聊胜于无。 剩下一半人里，也只有几十人是超凡者，大多是一星灵纹境甚至残星超凡，只有两人达到地境巅峰。 此刻，这两名地境巅峰强者正卓立于基地正大门后方的警戒塔上，眺望滚滚而来的兽潮。 心情却随着他们见到的画面，跌落到了谷底。 “怎么会这样，不就是一些剑戟魔猪，铁甲犀牛和血斑河马吗？为什么连装载了穿甲弹的重机枪，都很难突破他们的防御？” 警戒塔前方的围墙上，机枪阵地上，传来阵阵困惑和绝望的喊叫。 的确，剑戟魔猪，铁甲犀牛和血斑河马，都是荒野上数量最多的怪兽之一。 依靠荤素不拘的杂食性，强大的繁殖能力，庞大的群体数量，悍不畏死的性情，以及皮糙肉厚，力大无穷的特点，这些庞然大物战胜了豺狼虎豹类怪兽，成为人类拓殖荒野时，经常遭遇的主要对手之一。 为了应对这些家伙坚硬和厚实的皮甲，人类也研发出了各种神兵利器。 火箭筒和反坦克炮之类的大杀器姑且不论。 重机枪发射的反器材穿甲弹，都能在短短半分钟内，将一辆轻型装甲运兵车射成马蜂窝。 按理说，就算无法彻底阻挡住兽潮，也应该将为首的几十头剑戟魔猪、铁甲犀牛和血斑河马，都射得千疮百孔，血肉横飞才对。 怎么今天，所有怪兽都像是笼罩着一层浓烈的凶芒，仿佛披上无形的铠甲，原本就恐怖至极的防御力，又提升了一个级数。 人类的穿甲弹轰到他们身上，要么直接弹开，要么镶嵌在血肉之间，根本爆不出半朵血花。 就连火箭弹，也只能将他们炸得焦头烂额，但就算头骨爆裂，露出白花花的脑浆，这些畜生竟然还没停止运动，仍旧目露凶光，不管不顾地冲撞上来。 这种“无论如何都破不了敌人的防御”的恐惧感，对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 兽潮距离前进基地还有两三百米时，机枪阵地上的防守者，已经是脸色煞白，人心浮动，频频朝后方看去了。 倘若不是在道路崎岖甚至没有道路可言的荒野中，人类很难跑得过怪兽，恐怕真有人会选择落荒而逃吧？ 两名地境巅峰面面相觑。 吃不准该不该把他们看到的画面，告诉下方阵地上的人们。 他们清楚看到，兽潮的最后，是一头体型比剑戟魔猪，铁甲犀牛和血斑河马都要庞大四五倍的超级怪兽。 一身殷红如血的长毛，两支冲天而起的獠牙，还有一根布满棘刺，如流星锤般灵活而凶猛的长鼻，以及两只散发着妖异红芒的小眼。 既像是咆哮的山丘，也像是移动的天灾。 这就是有蹄类怪兽中的王者，成年体往往能触碰到地狱级战力巅峰的“帝王猛犸”。 帝王猛犸，或者按照很多在荒野中接触过它，侥幸逃生却精神崩溃的人类的叫法，“暴君猛犸”，拥有和造型极不相称的种族技能。 乍一看，这种硕大无朋的地狱级超兽，应该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无非是剑戟魔猪或者铁甲犀牛的升级版，依靠野蛮冲撞来制造伤害。 但在拥有一身登峰造极的蛮力的同时，它却是一种相当擅长心灵攻击的超兽。 大量心灵攻击技能，“战争践踏”和“狂暴战歌”。 前者能操纵数十米到上百米范围内的气压乃至重力，产生践踏一切的效果，并伴随着强烈的精神震撼，仿佛制造了一层物理和心灵，双重层面上的大地震。 后者作用于和它一样的有蹄类怪兽，能利用自身的生命磁场，引发有蹄类怪兽生命磁场的“大合唱”，用“磁场共振”的方法，瞬间提升有蹄类怪兽的血肉强度、神经反应速度和嗜血程度。 那就像是六星灵铠境的超凡者，也能激荡灵磁力场，大幅提升附近同伴的战斗力。 或者赤龙军经常使用的“战魂”，利用军旗、军歌、冲锋号等等方式，激起士兵的心灵共鸣，用成百上千普通士兵的精神，凝聚成一道足以和超凡者以及超兽抗衡的军魂。 在暴君猛犸的统御之下，原本只能算是普通怪兽的剑戟魔猪、铁甲犀牛以及血斑河马，都短时间进入了堪比梦魇凶兽的狂暴状态，成为一支真正的“军团”。 即便“狂暴战歌”的效果结束后，他们都将进入长时间的虚弱状态，甚至直接力竭而死。 但在那之前，这座上千人口的前进基地，极有可能被他们夷为平地。 轰！轰轰轰轰！ 说时迟，那时快，兽潮已经掠至前进基地外围的雷区。 反怪兽地雷纷纷引爆，终于将一些剑戟魔猪，铁甲犀牛还有血斑河马都炸上半空。 但四分五裂的怪兽尸骸，非但没有引起其余怪兽的恐惧，反而更增添了他们的凶性。 而暴君猛犸也甩动着流星锤一般的鼻子，轻而易举将面前的几十头怪兽都甩到一边，自己大步冲到兽潮最前方，高高举起擎天巨柱般的前蹄，重重蹬踏下去。 “战争践踏”，发动！ 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扇形在兽潮前方浮现，扩散，爆裂。 大地在震荡，空气在尖叫，部署在前进基地外围的反怪兽地雷统统被提前引爆，却没能再炸到半头怪兽。 而惊涛骇浪般的冲击波，突破雷区之后，还重重撞击在前进基地的高墙和炮塔之上，将几名蹲在城墙上操纵重机枪的人类，都震了下来。 其余人类，亦像是耳边炸开惊雷，脑海中一片空白，被恐惧深深裹挟。 刚才兽潮卷起烟尘，暴君猛犸隐匿在烟尘后面，他们还没有看到这道恐怖的身影。 此刻，位列地狱级巅峰的暴君猛犸，和它恐怖的传说就在眼前，嗜血的气息和生命磁场的激荡，激起了人类基因层面的恐惧，不是“视死如归”四个字就能抵消。 所有人下意识朝警戒塔上看去。 人类在这时候，本能会寻找群体中的最强者。 不等两名地境巅峰做出反应。 暴君猛犸已经顶着人类的火线，大摇大摆踏入不复存在的雷区，长鼻一甩，竟然将一座自动化炮塔硬生生拔出地面，朝警戒塔狠狠掷了过来。 轰！ 警戒塔和自动化炮塔一起粉碎。 天女散花的碎片，扎得围墙上的守卫者们一阵心惊肉跳。 两名地境巅峰有些狼狈地落地。 眼里却满是羞愧和愤怒的决意。 “全体超凡者留下，掩护其他人突围！” 他们横眉怒目，发出绝望的呐喊。 超凡者也是人，是人就没有不怕死的。 但人类和怪兽对抗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所有人都落荒而逃的结果，就是一个都逃不掉。 而前进基地的四周、龙牙突击队的铠甲、以及普通员工的头盔上，都有微型摄像头，会记录下他们临死前的英姿或者丑态。 临阵脱逃，不但自己死得轻于鸿毛，还会沦为笑柄，连累家人。 就算撞上万分之一的大运，真的侥幸逃生，回到龙城，亦是千夫所指，无疾而终的下场。 横竖难逃一死，死得轰轰烈烈，就能为家人争取更多的荣耀，资源和利益，让后代更有希望成为超凡者。 这笔账，该怎么算，很清楚。 在两名地境巅峰的带领下，全体超凡者都跃至围墙之上，拔出雪亮的战刀。 怒发冲冠也好，被逼无奈也罢，暗叫倒霉甚至破口大骂的都有，但面对暴君猛犸和狂暴的兽潮，他们终究挺直了腰杆，一个都没尿。 就在这时，一个小黑点，也似鹰隼般从远处电射而来，掠至兽潮的上空！ 第四百四十三章 血魄刀，幽灵刃! 因为速度太快，一开始，还有人分不清那究竟是一名超凡者，亦或者一头鹰隼类怪兽。 直到对方周身绽放出七彩纷呈的灵焰，仿佛三四对翅膀在身后张开，利用磁悬浮之力，高高悬浮在怪兽头顶，前进基地里的人们，才发出喜极而泣的呐喊声。 “天境强者！” 只有天境，才能漂浮在半空中。 而且，从对方周身喷涌出排山倒海的灵气来看，极有可能是一名五星，甚至六星天境。 否则，绝不可能连暴君猛犸强横无匹的杀意，都被他的战意，狠狠镇压下去。 “这究竟是哪位大师？” 两名地境巅峰将灵能灌注在视网膜和晶状体上，看到一张颇为陌生的脸庞。 古铜色的皮肤和剑拔弩张的须发，令人瞧不透他的年纪。 两人自然而然往成名已久的资深猎杀者方向想过去，但脑海中一连闪过几十个名字，始终对不上号。 两人面面相觑时，天空来客已经居高临下，朝暴君猛犸发起突袭。 暴君猛犸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啸。 又一记“战争践踏”，却是踩碎大地，令无数碎石腾空而起，在冲击波的推动下，狠狠射向半空。 天空来客的身形，化作一道模模糊糊的虚影，瞬间闪过数百枚碎石，还借助碎石和冲击波的力量，不断调整身形，一次次加速，到最后，整个人化作一枚呼啸而至的钻地炸弹。 “啪！” 暴君猛犸将布满棘刺的长鼻甩出音爆，如荆棘长鞭般朝天空来客狠狠甩去。 有那么一瞬间，不少旁观者都生出幻觉，仿佛天空来客被暴君猛犸拦腰抽爆。 这道恐惧的意象是如此真实，以至于他们情不自禁地呐喊出声。 但下一秒钟，天空来客周身每一束肌肉都微微颤动起来，整个人仿佛抹了油的陀螺般滑不留手，以体毛级的差距，险之又险闪过暴君猛犸的长鼻抽击，稳稳落到它的背后。 放眼整座龙城，能将每一束肌肉纤维乃至每一根体毛都修炼到随心所欲，又拥有如此敏锐的感知和闪避能力的，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人。 孟超，绝对是其中之一。 “暴君猛犸？” 荒野修行三个月，装备早已破烂不堪，镶嵌了钢板的作战靴也在一个半月前就彻底磨坏。 此刻的孟超，干脆打着赤脚，十个脚趾如鹰爪般狠狠嵌入暴君猛犸的皮毛，让他如生锈的铁钉，深深钉入甲板一样，无论脚下的怪兽如何暴跳如雷，始终如履平地，屹立不倒。 孟超脑海中，出现梦魇般的前世画面。 他记得，前世自己的死党楚飞熊，就是惨死在一头暴君猛犸的“战争践踏”之下。 “正好，就拿你为这次荒野修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孟超咧嘴一笑，高高举起战刀。 宽大的刀身之上，一道经络分明，张牙舞爪的血色晶髓，如狂怒的血龙般盘旋着。 这枚血色晶髓，是怒涛山脉底下方圆数十里的红辉玉矿脉的精华。 更蕴藏着太古凶兽的残魂。 孟超又通过农大武道系的关系，聘请了龙城排名前五的炼器师和符文师，用天外陨铁和末日凶兽的骸骨粉末，围绕红辉玉晶髓，炼制出一把凶焰狂飙的绝世战刀，号称“血魄”，威力比他过去使用的“奔雷战刀旗舰版”，何止提升十倍。 伴随他的暴喝声，血魄战刀像是觉醒了无比凶狂的生命，同样发出饥肠辘辘的咆哮，一道道血色战焰从孟超双臂毛孔喷涌而出，螺旋缠绕的血魄战刀之上，仿佛令刀锋长出獠牙，獠牙上又长出锯齿般的刀锋。 “喝！” 不等暴君猛犸反应过来，孟超已经调动周身每一缕肌肉纤维，轰出雷霆万钧的力量，将血魄战刀对准暴君猛犸的脖子后面，狠狠剁了下去。 饶是暴君猛犸皮糙肉厚，连主战坦克抵近射击，都未必能击穿它的血肉。 这一刀亦深入血肉，险些砍断颈椎骨。 暴君猛犸痛不欲生，更是怒不可遏，长鼻充血，猛地膨胀数倍，像是一根烧红的铁棍，连上面的棘刺都根根竖起，朝自己背后来回狂扫，试图将孟超扫落。 孟超腾空而起，闪过暴君猛犸的长鼻横扫之后，双脚并拢，再度狠狠蹬踏下来。 他蹬踏的位置，便是嵌入暴君猛犸的血魄战刀的刀背。 力拔山河的蹬踏，恰似数吨重的战锤狠狠轰击，一下子将刀刃又撞进去几分，正好卡在暴君猛犸的颈椎骨上。 这下，暴君猛犸真是又惊又怒，发足狂奔，冲着前进基地外围的自动化炮塔狠狠撞去，撞翻一座又一座炮塔，试图将背后的孟超撞下来，再用“战争践踏”踩死。 连续撞翻五座炮塔后，孟超果然身形一晃，仿佛从它背后跌落。 但别忘了，孟超惯用的冷兵器乃是链刃，血魄战刀后面，自然也有特殊的机关，能接驳道一条采用单晶体高分子技术制造，轻盈却坚固无比的锁链上。 眼看他就要落到暴君猛犸脚下。 手里一抖，却多了一条锁链，借助锁链的摆荡，却是绕着暴君猛犸的脑袋转了一圈，从另一侧，再次跳到暴君猛犸背后。 而他手里的锁链，已经缠住了暴君猛犸的脖子。 孟超脚踏血魄战刀的刀背，双手死死拽住锁链，口中念念有词，将锁链上密密麻麻如蝇头小字般的符文一一点亮。 通过晶石碎裂释放的能量，锁链顿时熊熊燃烧起来，还放出一缕缕幽蓝色的电弧。 火焰和电弧交错，不断撕扯着暴君猛犸的皮毛，血肉和骨骼。 伴随阵阵“噼啪”的响声，空气中很快传来臭烘烘的焦糊味。 暴君猛犸被勒得喘不过气，只能低头朝人类前进基地最坚固的正大门狠狠撞来。 轰！ 厚度超过半米的超强合金大门，竟然被狂怒的暴君猛犸撞出一道向内凹陷的鲜明轮廓，支撑大门的四根直径同样超过半米的钢柱，全都在尖锐的金属疲劳声中，弯折出了肉眼可见的弧度。 这扇大门，不可能撑过第二轮撞击。 孟超却在撞击发生前的刹那，主动从暴君猛犸背后跳了下来。 临别之前，他还赠送了暴君猛犸一件小小的礼物。 那是一柄叫做“幽灵”的匕首。 是孟超根据记忆打造，前世幽灵旅的特殊装备。 弧度，血槽，重心，乃至刀刃上的三枚锯齿，全都精益求精，是最完美的刺客利器。 ——在总结和超级沙虫以及深渊魔眼激战的经验教训时，孟超就发现原本“双持链刃”的战法，有些满足不了境界不断提升后，自身实战的需要。 过去的“奔雷战刀旗舰版”以及“血焰刀”，固然是一重一轻，能有效切换挥砍和刺杀等不同的战术模式。 但两者的差异性终究没达到极致。 双刀在手，极容易出现面对皮糙肉厚的力量系怪兽时，劈砍的威力不足，而面对身形灵动的敏捷系怪兽时，刺杀的速度和频率又跟不上的尴尬局面。 考虑到今后自己要面对的，大多是“地狱级”以上的绝世凶兽，以及奸诈狡猾的异兽甚至妖神。 孟超将“血魄刀”打造成了一柄势大力沉，便于用双手持握，恣意劈砍，将破坏力发挥到极致的超重型战刀。 至于几十年老收割者积累的对怪兽生理结构的丰富经验，以及前世幽灵旅学到的神乎其技的刺杀技巧，则通过薄如蝉翼，柔若无物，呈现半透明质感，通过刀柄上镶嵌的晶石，可以实现光学隐形的“幽灵刃”，来发挥得淋漓尽致。 此刻，孟超便趁暴君猛犸撞击基地大门的机会，将“幽灵刃”，轻轻送入它的左眼。 没错，孟超非常清楚，暴君猛犸的背部皮毛和血肉究竟有多厚实，即便手持“血魄刀”这样的神兵利器，也很难一刀斩断它的颈椎骨。 锁链缠绕脖子，也不可能令它完全窒息。 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激发它的痛楚和狂怒，令它不知不觉中，忽略双眼的防护。 幽灵刃仿佛蚊虫叮咬般，轻轻一触，立刻抽出。 强大的灵能冲击，却似高速旋转的钻头般，捣烂了暴君猛犸的左眼球。 血浆混合着混浊的液体激射而出，暴君猛犸疼得鼻子都绷直了。 孟超落地，翻滚三圈，化解冲击力。 顺势一抖锁链，将“血魄刀”从暴君猛犸的血肉中拔了出来，又激起这畜生一阵抽搐。 “唰！” 刀刃上沾染的鲜血，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孟超将锁链缠绕在右臂之上，战刀直指暴君猛犸，刀尖释放出的凌冽杀气，便是决一死战的邀请。 暴君猛犸从未遇到过，一个小小的人类，敢对它释放出如此嚣张的信号。 它被彻底激怒，放弃再撞击一次就要彻底崩裂的大门，调转方向，鼻尖和獠牙同时对准孟超。 轰！ 前蹄再次如打桩机般狠狠践踏，冲击波凝聚成一条直线，朝孟超呼啸而来。 接踵而至的还有一记强烈的心灵攻击，如地震般蹂躏着孟超的大脑皮层。 就连四周的剑戟魔猪，铁甲犀牛和血斑河马，都被它的狂怒号令，组成三道黑压压的箭头，同时朝孟超无比野蛮地冲撞过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 绝对残暴! 围墙上传来阵阵惊呼。 超凡者们的心情随着孟超的动作跌宕起伏。 刚才他施展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攻击时，超凡者们的心情好似冲上云端，都忍不住攥紧双拳，为他默默呐喊。 见他被兽潮包围，大家浑身发冷，却又心急如焚。 两名地境巅峰中比较急躁的那位，已经按耐不住，想要率领龙牙突击队，杀出前进基地，助孟超一臂之力了。 但还不等他们出击，孟超已经消失在凶兽的铁蹄之下。 超凡者们发出呐喊，顾不上打开大门，纷纷从机枪阵地跃下高墙，冲向兽潮。 孟超却再次出现，在汹涌澎湃的兽潮中劈波斩浪，傲立潮头。 两名地境巅峰看得明白，他利用怪兽体型硕大，行动笨拙的缺陷，巧妙牵引剑戟魔猪、铁甲犀牛和血斑河马，让他们狠狠撞击在一起，撞得人仰马翻，四脚朝天。 他却找到了腾转挪移的空间，一次次游刃有余地在兽潮中翩翩起舞，别说伤口，连腿毛都没碰掉半根。 而且，三股兽潮还变成了最好的“肉盾”，帮他挡住了暴君猛犸的冲撞。 孟超身陷兽潮之中，暴君猛犸想要冲过来，就不得不甩动长鼻和獠牙，先将碍手碍脚的怪兽统统甩开。 而等几十头怪兽被暴君猛犸高高挑飞到一边，孟超早已规划好了新的闪避路线，躲到另一波怪兽的身后。 就这样，孟超像是一名高明的棋手，将暴君猛犸和三股兽潮都当成自己的棋子，利用强大的计算力和空间规划能力，让他们不断消耗，自相残杀。 可怜的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没有死在人类的穿甲弹之下，却被彼此的獠牙挑得肠穿肚烂，又被暴君猛犸狂怒之下，不分敌我的“战争践踏”，踩得血肉模糊，一命呜呼。 饶是这些皮糙肉厚的怪兽，都处在狂暴状态中，亦从浓烈的血腥味中，嗅到了恐惧的气息。 恐惧令他们清醒，渐渐退出狂暴状态，亦摆脱了暴君猛犸的控制，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争先恐后朝四野逃去。 随着怪兽逐渐稀疏，孟超和暴君猛犸之间，终于出现一条畅通无阻的冲刺路线。 而暴君猛犸也狠狠将地面轰出纵横交错的裂纹，如一台熊熊燃烧的主战坦克，朝孟超冲来。 这一次，孟超不再闪避。 双眼微微眯起，眼底绽放出有若实质的杀意，周身浮现玄奥繁复的灵纹，恍若不断变幻的华丽刺青，灵焰顺着三万六千个毛孔喷涌而出，螺旋缠绕到血魄战刀之上。 刀柄和刀身上镶嵌的九枚极品晶石纷纷皲裂，激荡出滔天怒焰般的灵能，灵能彻底改变了战刀的分子结构和原子能量层，令战刀在一阵刺眼的红芒闪耀中，发生奇妙的变化。 唰！ 原本就霸道无比的双手大刀，瞬间又暴长了一倍，刀背变成一指多宽，锯齿状的刀刃更加凶猛和狰狞。 与其说是战刀，倒不如说是厚背剁骨大砍刀和开山斧的结合体，更有一道道仿佛血色爪印般的灵纹，从孟超的双臂，手背和掌心，一路蔓延到刀脊和刀锋之上，又顺着刀锋激荡而出，发出饥肠辘辘的龙吟虎啸。 这才是“血魄战刀”完全灌注灵能后，真正的形态！ 说时迟，那时快，暴君猛犸已经冲到孟超面前。 但不等它再次释放“战争践踏”或者“狂暴战歌”，孟超抢先圆睁双目，释放出一记强劲无比的“恐惧炸弹”。 刹那间，他的大脑仿佛深渊魔眼般，脑电波凝聚成无数狂乱的触手，将暴君猛犸的大脑完全笼罩住。 暴君猛犸拥有强大的心灵攻击能力，当然也能理解“恐惧”究竟是什么东西。 纵然它的思考能力远不如人类具体，恐惧炸弹只是在它的大脑皮层上，掀起一团模模糊糊的风暴。 却足以令它短暂失去了对中枢神经的控制，运动机能受到严重干扰。 于是，就像一辆时速超过一百五十公里的超载卡车，被狠狠打了一把方向盘，又踩了一脚急刹车那样，它一个趔趄，重心不稳，被强大的惯性推了出去。 暴君猛犸在01秒内就收回了神经系统和肌肉纤维的控制权。 却无法违背地心引力和惯性法则。 它竭力晃动战争堡垒般庞大的身躯，想要在彻底倒下前恢复平衡。 却没注意孟超已经闪到它被刺瞎左眼的一侧，趁着它高高昂起脑袋，甩动长鼻，维持平衡的机会，对准它暴露出来的咽喉要害，撩出一道近乎完美的血色弧线。 噗！ 无论别处的皮毛和血肉再厚实。 想要自由旋转脖子和脑袋的话，咽喉处总归充满了柔软的褶皱。 完全形态的血魄战刀，灵焰激荡出上千度的高温，伴随孟超的咆哮，深深没入暴君猛犸的咽喉。 因为前世的死党楚飞熊，就是惨死在暴君猛犸的践踏之下。 孟超对这种有蹄类怪兽中的魔王，有着无比深刻的记忆和研究。 刹那间，一副副暴君猛犸和其他有蹄类怪兽的生理结构图以及收割画面，从脑域深处浮现出来。 孟超紧握战刀的双手，不断发出高频振荡，避开暴君猛犸坚硬的骨骼和柔韧的筋腱，一路势如破竹，斩断数十条粗大的血管，又从两块颈椎骨之间切了进去，以外科手术般的精确，将脊髓神经彻底切断。 红芒一闪而逝。 孟超从暴君猛犸脑袋下面钻了出来。 暴君猛犸像是失控的列车，继续向前狂奔了上百米，才勉强恢复平衡，踉跄着转身，用一半迷茫，一半恐惧的眼神看着孟超。 噗！ 伴随一声仿佛气球爆裂的声音，体内庞大的压力将脑袋顺着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高高翻起，滚烫的鲜血如火山爆发般喷涌出了，顿时形成一片直径超过十米的血泊。 这头地狱凶兽在人类面前，再也没有了“暴君”的气魄，哆哆嗦嗦地向前小跑了二三十米，先是前蹄跪地，接着轰然倒塌，彻底臣服在孟超脚下。 只一刀！ 斩杀暴君猛犸！ 不可思议的画面，令空气仿佛凝固，足足五秒钟，所有超凡者都目瞪口呆，没人能发出半点声音。 五秒过后，孟超残留在他们视网膜上的刀芒，像是化作岩浆，灌入他们的血管，神经，肌肉纤维乃至每一个细胞，令他们血脉贲张，不能自己。 “杀！” 两名地境巅峰率领超凡者们冲向溃散的兽潮。 随着暴君猛犸的轰然倒下，战局顿时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无论剑戟魔猪，铁甲犀牛还是血斑河马，都是普通怪兽，只有族群中极少数的王者，才能达到梦魇凶兽的级数。 刚才是被暴君猛犸的狂暴战歌刺激，进入狂化状态，才能刀枪不入，悍不畏死。 此刻，狂化解除，他们立刻为一时的狂暴，付出惨重的代价。 很多剑戟魔猪过度透支了体能，陷入极度虚弱和疲惫的状态，没跑两步就一头栽倒在地。 不少铁甲犀牛刚刚就中了几十发穿甲弹，每一步动作都会撕裂血肉，粉碎骨骼，加重伤势。 还有血斑河马，习惯生活在沼泽和半水域中，要利用水面的浮力来承载过于沉重的身体。 受到暴君猛犸的刺激，他们在陆地上横冲直撞了半天，四肢关节早已伤痕累累，跑着跑着，就听“咔嚓”一声，前后腿齐齐折断，如肉坨般在地上滚来滚去。 战斗在半小时内结束。 除了暴君猛犸之外，人类斩杀和捕获了三百多头怪兽，竟然奇迹般无一伤亡，可谓大获全胜。 全体超凡者和前进基地内的工作人员，回想起一个小时前，“黑云压城城欲摧”般的兽潮，都生出劫后余生，恍若隔世之感。 他们都知道此战最大的，甚至唯一的功臣究竟是谁。 前进基地主管和两名地境巅峰强者，满怀感激和敬畏，朝孟超走去。 一边走，一边小声议论，想知道这名神秘高手究竟是谁。 “他的刀法这么霸道，真有一刀将地狱凶兽斩成两段的气魄，倒是和‘断魂刀’罗武大师有些相似，不过，罗大师构造灵磁力场的时候，灵焰会不自觉凝聚成猛虎的形态，这位大师的灵焰，却似滔滔血海，又像末日降临，比罗大师还要凶猛，简直残暴！” “我看他在兽潮中腾转挪移，游刃有余的模样，倒有些像是极限流的路数，极限流创始人顾剑波，最近一年的崛起速度很快，在超凡塔的好几场擂台赛上，都战胜了同级别甚至六星灵铠境界的对手，号称‘刀锋舞者’，难道是顾大师？也不对啊，我看过顾大师的战斗视频，体型还要再胖一些的。” “奇怪，龙城什么时候，又出现这样一号神秘莫测的猛人了！” 三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而当他们来到孟超身边时，却又受到强烈的震撼。 只见偌大一头暴君猛犸，好似血肉山丘般的庞然大物，已经被孟超分解成了上千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 第四百四十五章 无证拓荒点 基地主管和两名地境巅峰强者，不是没见过猎杀者当场收割怪兽。 事实上，前进基地在改造环境的同时，也承担着清理周边怪兽，收割怪兽材料的任务，基地内有的是经验丰富的收割者。 两名地境巅峰深入荒野，斩杀怪兽，等不及收割者到来，自己也能亲自处理材料。 但就算三人加起来，猎杀经验将近百年。 都没见过有人在剔除了暴君猛犸一身血肉之后，能将骨骼完好无损，重新拼凑成一具骷髅标本的！ 只见暴君猛犸的每一根骨头都被剔得干干净净，像是晶莹剔透的白玉，上面见不到半点肉星和裂纹。 甚至连刚才战刀斩断的颈椎骨，都被严丝合缝地重新拼凑起来。 这份细腻到极致的手艺，完全能用“神乎其技”来形容。 三人鼻翼耸动，嗅到一股异香。 顺着香味，看到一团直径将近半米，如同琥珀般的黄褐色物体。 这是暴君猛犸体内独有，蕴藏强大灵能的结石，就像“牛黄狗宝”，“麝香”，“龙涎香一样，是价值连城的至宝，亦是暴君猛犸的力量之源。 正因为蕴藏强横无匹的能量，在暴君猛犸死后，灵能极容易失控，令它变成极不稳定的不定时炸弹。 寻常收割者在处理此类极度危险的高能材料时，都会追求稳妥，用特殊手法将结石震碎，一小块一小块采集出来。 虽然品相会大幅降低，至少能尽快投入秘银稳定液中妥善保存，避免爆炸的惨剧。 孟超却是艺高人胆大，直接将整块不规则的结石摘取出来，没有磕碰到一丝一毫。 基地主管和两名地境巅峰强者都是业内老手，这么大块暴君猛犸结石，别说亲眼得见，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他们又是惊讶，又是叹服，愈发认定，这肯定是一名长年累月在迷雾深处活动的独行猎杀者——没有几十年经验，绝不可能如此驾轻就熟地炮制暴君猛犸。 基地主管干咳一声，正欲上前表达十二万分的感谢和崇敬之意。 孟超却认出对方，笑道：“蒋主管，原来你在这里工作么？” 过于年轻而且熟悉的声音，令腾龙建设的蒋姓主管微微一怔，瞪圆双眼，使劲辨认眼前的“大师”，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失声道：“孟，孟会长？” “哈，有些邋遢，认不出来了，是不是？” 收获一枚上百公斤重的极品暴君猛犸结石，孟超的心情非常不错，五指并拢，掌缘涌出一束灵焰，以手代刀，将剑拔弩张的胡须剃去，又抽了一条暴君猛犸的筋腱，撕成发带，将满头蓬乱的长发，随意扎成马尾，自觉清爽许多，再次对三人咧嘴笑起来。 蒋姓主管是他的老熟人，残星会的会员。 残星会拥有超过二十万名会员，按理说孟超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认全。 但蒋姓主管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并不是在初次觉醒超凡力量时烧毁主脉，变成残星超凡的。 而是七年前就登上地境巅峰，三年前尝试突破天境时出了岔子，烧毁了二十八条主脉，修为跌回二星灵变境界。 听说残星会有治疗枯萎主脉的方法，他才找上门来，希望能重获突破天境的可能。 孟超和导师顾剑波讨论过。 龙城除了大量寒门子弟在觉醒超凡力量时用力过猛，变成残星超凡之外。 还有很多经验丰富的资深超凡者，却因为种种原因，在激战或者突破重要关卡时身受重伤，烧毁主脉，修为暴跌。 倘若极限流不仅仅能帮前者找回修炼的可能性，还能帮后者重回巅峰的话，无论对极限流的发展，还是龙城整体战斗力的提升，都大有好处。 是以，他们相当重视蒋主管的案例，彼此沟通过好几次，还根据蒋主管的生理参数以及灵脉分布，为他秘制过几款基因药剂。 虽然没能帮蒋主管突破天境。 却也帮他修复了三五条主脉，看到重回地境巅峰的希望。 蒋主管今年四十七岁，打打杀杀大半辈子，浑身是伤，早已断绝了提升境界的指望，原本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才找到孟超和顾剑波帮忙，没想到真能枯木逢春，自然对他们充满感激。 见神秘“大师”竟是孟超，蒋主管又惊又喜，心底的震撼，更是提升十倍。 他非常清楚，孟超几个月前，才刚刚突破天境，现在应该是四星灵振境界。 而暴君猛犸，却是不折不扣的“六级地狱凶兽”。 更别提，还有那么多狂暴的剑戟魔猪，铁甲犀牛和血斑河马。 现在的年轻人，越级打怪，都这么轻松的么？ 两名地境巅峰，亦通过两人的对话，猜出孟超的身份。 孟超现在，也算是龙城的小名人，社交网络和怪兽论坛上，流传很多他的事迹和信息。 两名地境巅峰都知道孟超是“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之一”，原本却有些不以为然，和网上主流观点一样，认为“欲速则不达”，升级速度这么快，一定根基不稳，甚至是纸上谈兵，缺乏实战经验，无非用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狂轰滥炸，硬生生堆砌出所谓的天境。 纸面参数再厉害，一到荒野深处危机四伏的修罗屠场，就会现出原形。 哪像他们两个，虽然四十出头才爬上地境巅峰，但，但胜在脚踏实地，身经百战啊！ 眼前真正的孟超，却将他们脑海中虚假的刻板印象轰了个粉碎。 两人下意识回想起刚才孟超劈出致命一刀前，狠狠瞪了暴君猛犸的那一眼。 虽然孟超的“恐惧炸弹”仅仅是针对暴君猛犸发出。 但脑电波向四周扩散，仍旧令他们产生面对末日般的震撼和恐惧。 “有没有搞错，二十出头的天境，真的这么强？” “明明才四星灵振境界，就能击杀六级地狱凶兽，等他升到五星灵视境界，六星灵铠境界，岂不是敢去单挑末日凶兽？” “原本还以为，所谓‘残星会长’仅仅是一个噱头，是被农大武道系和各方势力打造出来的流量明星，没想到，真人会恐怖到这种程度！” 两名地境巅峰对视一眼，同时艰难吞了口唾沫，对孟超彻底服气，将他当成“断魂刀”罗武同一级数的“大师”来对待。 不，搞不好比罗武更可怕。 至少罗武大师二十出头时，绝对不可能单挑一头暴君猛犸的。 既然和对方主管是老熟人，对方态度又热情到孟超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程度，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暴君猛犸是孟超单枪匹马斩杀，所有材料自然统统都归孟超所有，只要回去记得到超凡塔登记，缴纳一笔“狩猎税”就行。 至于数百头普通怪兽，都是蒋主管这边猎杀和捕获，按理说，无需和孟超分账。 但蒋主管很会做人，说如果没有孟超的话，基地内所有人都会死于非命，还谈什么猎物？ 他非要将所有猎物，都按价值折算给孟超。 孟超百般推辞，最终双方五五分账，皆大欢喜。 蒋主管趁机代表腾龙建设邀请孟超到基地做客，说他已经向后方派出求援者，腾龙建设的高层很快会得到消息，相信一定会非常感谢孟超的拔刀相助。 孟超自然不会排斥和腾龙建设高层接触的机会。 但他想了想，却要先到周围巡视一圈，看看有没有兽潮中的漏网之鱼，会对人类构成威胁。 要知道，兽潮出现，意味着这一带的生态系统失衡，很多原本在这里称王称霸的怪兽，都因为恐惧暴君猛犸而仓皇逃窜，天晓得他们究竟逃到了哪里，会不会狗急跳墙，暴起伤人。 “蒋主管，你们基地有没有考察队散落在外面的，能联系上他们吗？”孟超问道。 “没有，我们提前感知到了大地的震颤，兽潮来袭前，就将所有考察队和工程队都收拢回来了。” 蒋主管想了一下，皱眉道，“不过，南边的沼泽丛林，距这里大概五六公里的地方，好像有一个没有执照的拓荒点，大概几十名拓荒者，不晓得他们有没有遭遇兽潮。” “无证拓荒点？”孟超也皱起眉头。 龙城对外拓展生存空间的行动，主要由赤龙军、九大超级企业、四大研究所的探索队为主体来进行。 九大超级企业，虽然存在规模畸形膨胀，凌驾于生存委员会之上的问题，但相应的，也比较正规化，开辟前进基地和拓荒点之前，都会反复论证、规划，并经过有关部门的审批，能得到赤龙军和超凡塔的支持。 但人类对于生存空间的渴求，毕竟不可能被某些企业和势力完全垄断。 数千万人像是蚂蚁一样蜗居在龙城，其中绝大部分年轻人，都找不到合适的，有尊严的工作。 外面却是广袤无垠，灵气充裕的万里沃野，和遍地都是晶石，能够一夜暴富的机会。 过去怪兽环伺，人类只能龟缩防御。 随着北线大捷，人类由守转攻，很多普通人都能得到充足的武器弹药，甚至赤龙军淘汰下来的二手装甲车和武装无人机的火力支持。 大部分穷凶极恶的怪兽，又被孟超这样修为暴涨的超凡者纷纷斩杀，稍具智慧的怪兽，都朝远离龙城的怪兽山脉外围逃窜。 “跑马圈地，谁先抢到地盘，就是谁的！” “龙城不断扩张，早晚会拓展到我们抢先占住的地盘上，到时候，就算土地都被生存委员会征收，光是拆迁费，都一辈子享受不尽了！”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待在龙城一辈子都没出息，不如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到荒野深处去搏一搏！” 第四百四十六章 简直残暴 在这些鸡血的刺激下，真有无数蜗居在帐篷或者巢城中，整天靠蚯蚓肉和怪兽内脏合成食物勉强度日，没有工作，根本看不到出路的年轻人蠢蠢欲动。 但出城狩猎和拓殖，都是要经过审批的。 尚未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人，在荒野中的死亡率极高。 直接被怪兽咬死还算干脆，万一被怪兽咬得遍体鳞伤甚至全身瘫痪，医药费算谁的？ 还有，猎杀怪兽要缴税，开拓荒野要讲究规划，要配合有关部门的主攻方向，不能东一块，西一块，胡乱开荒，否则就算暂时建立拓荒点，也很容易被怪兽攻破，反而浪费了宝贵的资源。 绝大多数普通人组成的拓荒队，战斗力和装备都不过关，自然不可能通过有关部门的审批。 但一纸文件阻挡不了青年们建功立业，走上人生巅峰的野心。 尽管生存委员会再三强调荒野拓殖的危险性，过去一年，还是有无数无证拓荒者，偷偷摸摸离开龙城，深入荒野，建立了一个个据点。 其中一队拓荒者的运气极好，随便找了处山坳安营扎寨，整整三个月都没遇到高阶超兽，普通怪兽的数次袭击，都被他们咬紧牙关，用热武器和基础武技击退。 而龙城扩张的脚步比所有人想象中更快，好几家超级企业相继看中这处战略位置相当重要的山坳，寰宇集团的探矿队，还在山坳附近发现了一条晶石矿脉，这下子，原本无人问津的山坳，顿时变得炙手可热，价值千金了。 按理说，这些拓荒者没有经过审批，也拿不出任何专业方面的执照，他们对土地的所有权是不可能得到认可的。 但考虑到现实因素——这些拓荒者的确在怪兽环伺的荒野中，顽强生存了三个月，打退一波又一波的怪兽进攻，自身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三分之一拓荒者死亡，三分之一重伤，整个据点，人人身上都挂满了血染的勋章。 而且，龙城有大量失业人口，城里没有合适的工作岗位，人家不等不靠，主动跑到城外来自谋出路，这种奋发图强的精神值得鼓励，至少不该批评。 倘若不承认他们的奋斗成果，数百万失业青年分分钟成为不定时炸弹的。 考虑多方因素，最终，寰宇集团还是和这些拓荒者达成协议，花了一笔“人道主义援助金”，其实就是“土地征收费”，把据点附近的土地都从拓荒者手里买下来。 并且，安排所有拓荒者都加入寰宇集团，端上铁饭碗。 又通过寰宇集团的关系，帮他们补办各种执照和许可证，算是绕了个弯，解决了合法性的问题。 消息传出，龙城的失业青年们更加亢奋，无数人嗷嗷直叫，冲出龙城，准备复制“成功案例”。 当然，能在荒野深处成功建立据点，苦苦支撑到赤龙军或者超级企业来到的幸运儿，终究是极少数。 绝大多数据点都会在建立之后的几个月内，被怪兽屠戮一空。 或者因为后勤补给不畅，拓荒者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紧张而主动放弃。 成千上万失业青年都被野心驱使，变成荒野中残缺不全的骸骨，以及怪兽的粪便。 这样的惨剧，并不能阻挡后来者视死如归的脚步。 在一个丧尸出没，怪兽横行的世界，和一辈子蜗居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一边啃着蚯蚓肉罐头，一边看超凡者叱咤风云，左拥右抱相比，死亡并不是多么值得恐惧的事情。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穷困潦倒，一辈子没出息。 无证拓荒者的问题，游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带。 生存委员会无法提供足够的工作岗位，只能睁一眼闭一眼，放任年轻人自谋出路。 理论上自然是不合法的。 但只要能成功建立据点，并坚持足够长的时间，又对周围环境，做出肉眼可见的改变，生存委员会就会默认拓荒者对这片土地的所有权，在扩张脚步抵达时，给予足够丰厚的补偿。 基本上，无论是征收费用也好，安排拓荒者加入超级企业也好，都能保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过上稳定而有尊严的生活。 但“自负盈亏”的另一面就是“自生自灭”。 龙城市民在城里打防御战，属于“保卫家园”，每杀死一头怪兽，就会记录一笔战功，战功不断积累，能兑换各种资源。 倘若受伤或者牺牲，还有机会得到勋章，享受英雄和烈士的待遇。 而未经许可，私自出城，猎杀的怪兽无法兑换战功，怪兽材料想要带回城里贩卖，还要按照最高标准缴税，万一在野外被怪兽杀死，也是得不到任何抚恤和补偿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倘若每个失业青年冒冒失失跑到荒野中被怪兽吃掉，都能从生存委员会弄到一笔抚恤金的话。 龙城的经济和财政，早就崩溃几百次了。 总之，腾龙建设的前进基地，算是“正规军”。 无证拓荒者建立的据点，就算“游击队”。 正规军提到游击队，还是不听自己指挥，经常自作主张的游击队，自然是不屑一顾，甚至满腹怨言的。 抱怨归抱怨，彼此相距不远，发生兽潮来袭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要关注一下他们的状况。 就算无证拓荒者的据点真被怪兽攻破，好歹要去给他们收尸，不能任由他们暴尸荒野甚至变成怪兽大便。 这关系到全人类的尊严。 “对方有没有超凡者，装备情况怎么样？”孟超问道。 “有三名超凡者，最厉害那个好像是二星灵变境，其余的普通人都接受过军事化训练，枪法还行，武器弹药也挺充足的，重型装备的话，好像有两辆轮式装甲车，和一些无人攻击机——最近赤龙军大换装，这些二手武器装备越来越便宜了。” 蒋主管说，“很多无证拓荒者以为全副武装，就能在荒野中横着走路，哼，他们的破铜烂铁，对付对付剑戟魔猪，铁甲犀牛什么的还成，真遇上梦魇之王或者地狱凶兽，只有死路一条！” 忽略蒋主管的抱怨，孟超觉得这处据点只要不遭遇大规模兽潮，未必撑不下去。 他决定赶过去看看。 蒋主管想了想，叫上一名地境巅峰强者，带领一支武装到牙齿的龙牙突击队，跟随孟超一起过去查看。 这个无证拓荒者的据点，并不具备自行大规模开发的能力。 事实上，他们打的主意，就是在荒野中坚守一段时间，等腾龙建设的前进基地不断扩大，就把据点连带周围的土地卖给腾龙建设，摇身一变，从“游击队”变成“正规军”。 是以，双方有过一些接触，蒋主管也知道对方据点的具体坐标。 满载二十多名龙牙突击队员的装甲车队往南开了二十多分钟，大地渐渐泥泞和崎岖起来。 前方是郁郁葱葱的丛林。 还有一片片隐藏着致命的沼泽，却也异常肥沃的腐殖质，很适合改造成种植灵化植物的基因农场。 丛林外围扎着篱笆，还缠绕着铁丝网。 地上也残留着纵横交错的轮胎碾压痕迹。 还有一块大木牌，上面喷涂了一张黄色的笑脸，笑脸下面是四个字： “开心农场”。 这大概是无证拓荒者为据点取的名字。 不过…… 孟超运转磁悬浮之力，漂浮到十几米的高空，看到丛林边缘，飘荡着一挂张牙舞爪的黑烟。 隐隐还能嗅到刺鼻的血腥味。 孟超叹了口气，回到地面。 “凶多吉少。” 他说，“大家提高警惕，里面可能还有怪兽。” 一行人小心翼翼踏入丛林。 很快看到如银色蛋壳般半藏在地底的密封建筑。 以及建筑四周遍地都是的怪兽残骸。 这里果然发生过一场激战。 战况却不是众人想象的那样。 他们并没有看到人类的尸体。 反而像是人类对怪兽一边倒的屠杀，到处都是怪兽七零八落的残肢断臂。 孟超在一具还算完整的怪兽尸骸前单膝跪地，蘸了一点怪兽血液，手指一撮。 从血液粘稠度来分析，都是片刻之前，才丧命于此的。 “……奇怪。” 孟超皱眉，喃喃道，“这里至少有几十头血月妖狼，幽灵豹和其他的狮虎类怪兽，很多都达到了‘梦魇凶兽’级数。 “看上去，像是他们原本的地盘被暴君猛犸抢占，他们被逼无奈，才跑到人类据点来寻找新的巢穴。 “却被人类……以凶悍绝伦的重手法，干净利落地杀死。” 孟超拥有超越“大师级”的探伤技巧。 自然能看出，这些怪兽，都是被一到两名人类，在短短几分钟内尽数杀死。 他甚至能从怪兽尸体的分布，大致模拟出当时的场面——先是穷凶极恶的怪兽，自信满满向人类据点发起突袭，灵巧闪过人类的枪林弹雨，自以为下一秒钟就能开启血腥的盛宴。 岂料，他们很快遇到了比自己更加凶残十倍的人形凶兽，瞬间从猎手沦为猎物，被恐惧彻底击溃了杀戮本能，纷纷落荒而逃，却还是没能逃脱死神的阴影。 开膛破肚，轰爆脊椎，扯落四肢，抠掉双眼，甚至被人掰着上下颚，将血盆大口都活生生地撕裂——堪称残暴的杀戮之法，看得孟超这个末日老司机都心惊肉跳，冷汗涔涔。 第四百四十七章 蹊跷的死因 “二星灵变境界，能有这么强的指力？” 孟超来到一头脑袋稀烂如泥的血月狼王面前。 这头血月狼王的头顶上，有一个鲜明的掌印，五道指印非常清晰，将颅骨捏得粉碎。 孟超将自己的手掌印上去，比划了一下，从相差无几的掌缘可以确定，这道伤痕是出自人类之手，而不是别的爪牙锋利，但手指粗短的怪兽。 要知道，犬科怪兽有“铜头铁肩豆腐腰”的说法，他们的脑袋最坚硬不过。 很多犬科怪兽的撞击，都能在人类的坦克装甲上，留下炮弹轰击般的痕迹。 杀死这头血月狼王的人，却是随意一抓，就把它的脑壳，好似火柴盒一般捏碎，揉烂了。 孟超狐疑地看着蒋主管，道：“这里的二星灵变强者，究竟是什么来历？” 蒋主管看到血月狼王的伤口，也吃了一惊，摇头道：“不太清楚，但好像是一名‘枪斗流’武者，没理由拥有这么凶残的近战杀法。” “是有高手提前一步，赶来救援了么？” 孟超眯起眼睛，忽然嗅到丛林深处涌出一道极度危险的气息。 “小心！”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朝一名向前探索的龙牙突击队员叫道。 来不及了！ 这名龙牙突击队员刚刚踏入密林深处，忽然被一道黑影撞飞，如断线风筝，一路飞出十几米，将一株合抱粗细的大树拦腰撞断，才如烂泥般倒在地上。 龙牙突击队员，都穿着超强合金打造的强化外骨骼，再加上移动军火库般的热武器系统和晶石助力系统，装备总重量好几百斤，连铁甲犀牛的全速冲撞，都未必能将他们撞得这么远，这么狠。 而这道跃出丛林的黑影，不过是身高最多两米，类人猿般的怪兽。 只见它周身覆盖着又粗又硬的黑毛，双臂奇长，几乎超过膝盖，蒲扇般的手掌上，插着十支铁钩般的手指，脸上同样覆盖着黑毛，看不清楚面目，只能看到一对仿佛要撑爆眼眶，血红而混浊的眼珠。 “什么鬼？” 孟超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几十种猿猴类怪兽的外表和结构图。 却没有一种，能和眼前的怪兽对上。 蒋主管身后的龙牙突击队员，见到战友遇袭，本能反应，举枪射击。 这头猿猴类怪兽的身形却如鬼魅般捉摸不定，在十几道火线中滴溜溜乱转，子弹即便命中，往往也从它又油又硬的毛发上滑了出去 只有极少数子弹嵌入血肉。 剧痛却令它更加疯狂，朝突击队员们龇出锋利的牙齿。 龙牙突击队员们见状，纷纷散开，为停在丛林外面的装甲车上的重机枪和火箭弹，留出攻击路线。 “等等——” 孟超眼尖，忽然看到猿人手腕上有什么东西，闪出一道光芒。 脸色一变，他旋风般扑了上去，朝猿人的腹部重重蹬出一脚。 猿人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跟上孟超的节奏。 “砰！” 这一脚发出攻城锤砸烂城门的闷响，轮到猿人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但还不等它落地，孟超已经后发先至，提前移动到了它的落点，再次抡起大脚，将它继续踢飞到半空中。 孟超如法炮制，再度移动到它的落点，一连七八脚，足足十秒钟，猿人始终保持浮空状态。 等它终于落地时，四肢已经稀烂如泥，却是被孟超将周身关节统统踢散了。 但这头猿人，却是彪悍到了极点，在周身关节脱臼的情况下，仍能拧紧钢索般的筋肉，咆哮着爬了起来。 孟超微微皱眉，只能抖出锁链，将它牢牢捆住。 猿人拼命挣扎，锁链“噼啪”放电，电得猿人浑身冒烟，皮毛焦黑一片，兀自发出渗人的吼叫。 孟超无奈，只能让蒋主管的人，给它注射急救药包中的镇静剂。 五倍于正常剂量的镇静剂注射下去，没有半点效果。 直到注射了一支用来活捉超兽的高浓度麻醉剂，猿人才渐渐安静下来，呼呼大睡过去。 “这究竟是什么怪兽？” 早有人将那名被猿人撞飞的突击队员救起来，看到他胸口装甲上清晰的掌印，全都暗暗咂舌，又围上来看这头凶残的猿人。 “恐怕……不是怪兽。” 孟超蹲下，捋开猿人右臂手腕上的黑毛，露出一支战术手表。 “这是！” 蒋主管和龙牙突击队员们全都大吃一惊。 孟超检查了一下，这款战术手表好像是今年才发售的最新款。 又摸了一下猿人的颅骨形状，发现和正常人类没有丝毫差异。 仔细摸索猿人的手掌和指尖，甚至能找到长期高强度修炼枪械留下的痕迹。 “看起来，他不是怪兽，而是这座据点里的三名超凡者之一，很可能是那名‘枪斗流’武者。”孟超下了结论。 “怎么可能？” 蒋主管和龙牙突击队员面面相觑，“人类，怎么会变成这样，而且还丧失了理智？” 这个问题，孟超也很想知道答案。 这名枪斗流武者身上，显然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异。 不过，应该不是感染新型丧尸病毒，因为熟睡后他的生理参数非常稳定，也没有出现微生物大量繁殖，器官高度腐败的现象。 感染血纹花孢子，变成了不死生物？貌似也不对，他分明还没死，仅仅丧失了理智，到有点儿走火入魔的意思…… 孟超正在思考，前方的据点内，忽然传来一声爆炸。 “找两个人看着他，里面可能还有幸存者，当然也可能有别的走火入魔的超凡者，战斗力极有可能超出了他们原本的境界，千万小心！” 孟超带着蒋主管和七名龙牙突击队员，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前进。 前方的杂草和大树都被点燃，空气中仿佛有岩浆流淌，散发着刺鼻的硫磺气息。 地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怪兽的尸骸，惨烈程度比外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里的怪兽并非被人硬生生撕裂，而是被烧成一团团焦炭，甚至被烧成一座座雪白的雕像，突击队员们轻轻一触，“雕像”就骤然崩溃，灰飞烟灭。 只有数千度高温持续烧灼，才能产生这样的效果。 孟超想了很久，都不知道地境强者能掌控的灵磁力场里，有哪一招，能释放出如此恐怖的威力。 这时候，他们听到前方的火焰深处，传来一声非人的嚎叫。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到一团大火球上。 仔细观瞧才发现，那竟然不是火球，而是一个跪在地上，熊熊燃烧的人。 他的七窍和毛孔中，都流淌出了赤色的火焰。 这火焰是如此纯净，仿佛凝固的岩浆，将他的血肉升华成了某种晶莹剔透的东西。 他就像是烧融的玻璃雕像，朝孟超等人艰难伸出双臂，脸上写满迷茫和痛苦，张嘴呐喊，不知是求助还是警告，但声音和表情很快被烈焰吞噬。 还没等孟超和龙牙突击队员们想出解救的方法。 这名燃烧的人类，已经像是数千度高温中的玻璃一样，彻底熔化掉了。 除了满地流淌的火焰，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若非突击队员们的摄像头清晰记录下了一切，这简直像是一场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噩梦。 “所以，他是被某种擅长喷吐火焰的怪兽烧死，还是……” “我怎么觉得，他自己就是那头‘擅长喷吐火焰的怪兽’，却无法控制源自细胞深处的烈焰，灵能失控，人体自燃而死？” 带着满腹困惑，孟超和龙牙突击队员继续前进。 绕着据点转了一圈，他们相继发现了更多怪兽血肉模糊的尸骸，也终于找到了人类的尸体。 很多拓荒者和怪兽，都是紧紧抱在一起，咬住彼此的喉咙同归于尽，战况之惨烈和拓荒者的战斗力之强，远超他们的预计。 只是…… 孟超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将一名幸存者的尸体和他硬生生掐断了喉咙的幽灵豹分开。 这名幸存者的躯干上没有致命伤。 虽然左前臂被幽灵豹深深撕裂了三道伤口，周围的血肉都腐败发黑，但应该不是死因。 他的死因是脱水。 没错，孟超也觉得非常荒谬。 从怪兽尸骸的新鲜程度来看，据点遇袭到现在，最多一个小时。 这具拓荒者的尸体，却变成了皮包骨头的干尸，像是尘封千年的出土文物一样。 他的四肢和躯干都缩水了一大半，硬梆梆如同枯木，哪怕孟超在伤口周围轻轻挤压，也没有半滴血液和脓液渗透出来。 那就好像，某种神秘力量，将这名拓荒者的每一颗细胞，都彻底榨干了一样。 孟超在农大驭兽系的同学巫舞，就豢养了一头幽灵豹当宠兽，两人时常切磋。 所以孟超非常清楚，幽灵豹的天赋技能，仅仅是让猎物的伤口加速腐败，绝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内，将人类脱水到这种程度。 他又检查了几具拓荒者的尸体。 发现都有不同程度的脱水现象。 很多人的胸腔上明明没有伤口，心脏却硬生生撕裂。 像是过度透支生命之后，精疲力竭而死。 第四百四十八章 神变胶囊 “激战中过于亢奋，猝死了？” 人类承受不住过度狂暴的灵能冲击，战斗中猝死，是很常见的现象。 但也没“常见”到这种程度，所有人都力竭而死？ 而且，孟超还观察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蒋主管说这处据点只有三名超凡者，其余几十名拓荒者都是普通人。 孟超却发现，他们力竭而死之前，至少杀死了数百头普通怪兽和数十头梦魇凶兽。 这个战斗力，太夸张了吧？ 要知道，就是因为普通人对梦魇凶兽束手无策，一旦遭遇，往往变成单方面的屠杀，才有了“梦魇”之名啊！ 平均两名普通人拼掉一头梦魇凶兽，还搭上三五头普通怪兽，这么猛？ 孟超不觉得拓荒者会隐藏实力。 倘若他们离开龙城时，就拥有干掉这么多怪兽的实力，完全可以去有关部门审批，获得合法的开荒许可。 所以，是来到荒野后，战斗力一下子变强了？ 怎么可能！ 孟超继续探索，终于找到据点一侧，血染的缺口。 这里堆积了上百具尸体，看样子是怪兽的主攻方向，打破缺口之后，却遭到人类的迎头痛击，又被赶了出来，双方激战，死伤无数。 孟超踏入血泊，检查每一具人类尸体。 发现在不同程度脱水的同时，有些尸体还残留着极高的温度，五脏六腑也有轻微碳化的迹象。 就像是因为人体自燃，血液蒸发殆尽，才导致了脱水和力竭而死一样。 而在踏入据点后，一具新的人类尸体，引起他的注意。 这名人类同样死于脱水，就像一截黑黢黢的枯木。 但他的右臂却畸形膨胀，表面还覆盖着高高翘起的锋利鳞片，如同插着几十把匕首，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的手臂。 “这又是什么情况？” 孟超知道，超凡者进入“二星灵变”境界后，部分肢体和器官，会在灵能刺激下，发生轻微的变异，呈现水晶化的特质。 但这种类似“返祖现象”的变异，怎么看都不像是超凡者的正常变化。 而且，这座据点里也不该有这么多二星灵变境超凡者的。 就在这时，孟超听到呻吟声。 眉毛高高挑起，他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 在一挺重机枪后面，他找到一名四仰八叉的拓荒者。 虽然四肢枯萎，面孔憔悴得就像是覆盖着皮膜的骷髅头，但这名拓荒者瘦骨嶙峋的胸膛内，心脏还在微弱跳动，他还没死！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打着手势，让后续赶上来的龙牙突击队员检查幸存者的状况，并给他注射医疗药剂和高能营养剂。 之后，他们又陆续发现了三名濒死的拓荒者。 全都形容枯槁，心力憔悴，吐不出半个字来。 其中一人的右臂已经烧成焦炭。 另一人的整条右臂，却呈现角质化的特征，仿佛变成一柄宽大而锋利，如死神镰刀般的骨刃。 然而，当龙牙突击队员为他注射了高能营养剂，令他的情况稍稍稳定之后，骨刃又慢慢软化，重新恢复了血肉应有的弹性。 “据点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孟超皱眉询问。 检索记忆碎片，至少在前世的这一时期，他没见过类似的现象。 幸存者的生理参数虽然稳定，精神却受到强烈刺激，仿佛仍旧沉浸在恐怖的梦魇中，对孟超的问题充耳不闻，只是一个不停地念叨：“神……变……” 孟超和蒋主管对视一眼，都没听明白幸存者究竟在说什么。 这时候，龙牙突击队员们又从据点最深处一口资料柜里，找到一名女性幸存者。 她头发散乱，脸色煞白，眼里只有深深的恐惧。 即便被人类同胞救出来，也只会尖叫，甚至乱抓乱挠，根本说不清楚激战的全过程，以及人体自燃和人类变成怪物的秘密。 不过，她怀里始终紧紧搂抱着一个金属筒，像是能带来无限安全感的秘密武器。 为了她的安全起见，龙牙突击队员只能给她注射了镇静剂，让她沉沉睡去。 经过清点，总共找到了七十二具人类尸体。 还有五名幸存者，哦，加上那名变异成猿人的超凡者，是六名幸存者。 幸存者要么过度透支，要么惊慌失措，说不清楚任何事情。 好在据点内的监控和电脑系统并没有损坏。 蒋主管用女幸存者的虹膜和指纹信息，打开电脑，调出了片刻前的监控画面。 几十幅不同位置和角度的监控画面组合起来，可以清晰看到，怪兽是在两小时之前发起袭击的。 差不多，也就是暴君猛犸率领兽潮，突袭腾龙建设的前进基地的时候。 看来，这些血月妖狼和幽灵豹，也进化出了狡黠的智慧，懂得利用人类自顾不暇，无法救援的时机。 据点内的拓荒者们自然惊慌失措。 很多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 也有人捶胸顿足，哀嚎自己的运气怎么如此糟糕，才在荒野深处安营扎寨没多久，就遭到怪兽袭击。 当然，意识到慌乱和哀嚎不解决问题后，这些生性彪悍的龙城人，也很快鼓起勇气，将自己武装到了牙齿。 可惜这次怪兽突袭，聚集了被暴君猛犸赶到丛林里的所有血月妖狼和幽灵豹。 据点外围的自动化机枪塔和电网，很快被怪兽扯得七零八落，撞得支离破碎。 眼看据点的金属外壳上，都传来了沉重的“砰砰”声，大门瑟瑟发抖，随时有可能被怪兽撞开。 据点内的人们全都脸色煞白，魂不附体。 “用，用‘那个’吧？”有人结结巴巴提议。 “你疯了！” 又有人驳斥道，“那玩意儿根本没有生产许可，副作用很强的，真吃了，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啊！” “砰！” 外面又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通过安装在围墙上的监控探头可以看到，是一头犀牛般大小的血月狼王，朝大门发起攻城锤般的撞击。 据点内的灯光顿时闪烁起来。 有整整三秒钟，所有拓荒者都陷入一片黑暗。 应急灯涌出红芒后，他们立刻做了决断：“快，服用‘神变胶囊’！” 然后，孟超就看到屏幕里，那名在柜子里发现的女孩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拧开金属筒，从里面取出一枚枚晶莹剔透，葡萄大小，绿莹莹散发着妖异光辉的小珠子。 “普通人一颗，一星超凡者两颗，廖哥，你三颗，咬破，吞下去就行。” 一名把脑袋两侧的头发全都剃光，只有中间一撮冲天而起的青年帮助女孩分发小珠子。 除了女孩之外的所有人，都吞服了一枚小珠子，其中三名武器造型特别夸张的超凡者，分别吞服了两到三枚。 女孩将剩下的小珠子重新封装好，拧紧金属筒的盖子，正欲也吞服属于她的小珠子。 那些咬破小珠子，将里面的药液吞服下去的拓荒者们，已经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呼呼呼呼！” “嗷嗷嗷嗷！” “吼吼吼吼！” 他们的眼睛忽然瞪圆，眼球似乎要夺眶而出，又有几十条粗大的血管从眼窝四周凸起，显得眼窝愈发深陷下去。 每个人都大汗淋漓，肌肉抽搐，像是在短短十秒之内完成了一次五公里冲刺跑，汗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袅袅白烟，萦绕在他们周身，令他们显得无比神秘和狰狞。 很多人的肌肉疯狂膨胀，将战斗服的接缝处一一崩裂，皮肤跟不上血肉生长的速度，亦撕裂了一条条殷红的伤痕。 更有人的四肢和背后长出尖锐的骨刺，像是穿戴着荆棘铠甲的怪物。 甚至有人的双臂变异成了死神镰刀般的骨刃，或者流星锤般的骨瘤，也有人长出坚硬的鳞片和厚实的毛发，犹如一头头人形怪兽。 “呼呼，神变胶囊果然有效，感觉力量强大了十倍都不止啊！” “怪兽来袭？呵呵，我们才是真正的怪兽！” “杀，我要把这些怪兽统统杀光，撕成碎片，一个不留！” 面目全非的幸存者们，纷纷狞笑和咆哮。 吞服了一枚“神变胶囊”的普通人都变得如此嗜血，三名超凡者更不用说。 其中一人周身缭绕着瑰丽的火焰，还有两枚小火球如卫星般始终萦绕着他旋转。 另一人的皮肤泛着黑黢黢的金属光泽，像是变成了一坨钢铁铸造的雕像。 那名吞服了三枚神变胶囊的“廖哥”，则变成了孟超等人刚才发现的样子，一头身高将近两米的猿猴类怪兽。 “我感觉自己的力量……” 变成猿人的“廖哥”，血盆大口裂开到了耳根，喉咙沙哑地说，“快要突破地境了！” “呼”！ 他随意挥出一拳，手臂甩出残影，发出音爆般的炸响，倒是将抱着金属筒的女孩吓了一跳，手里的神变胶囊落到地上，“滴溜溜”滚到角落里，一口柜子的底下。 女孩爬到角落里，正欲趴下捡拾，“轰”一声，据点大门，已经被兽群攻破。 “杀！” 化身人形凶兽的拓荒者们亢奋无比，嗷嗷直叫着朝兽群扑去。 两波怪物，顿时狠狠碰撞到一起。 第四百四十九章 神秘药剂(求保底月票) 一场短兵相接，血肉横飞的交锋，在几十幅监控画面中同时展开。 吞服了“神变胶囊”的拓荒者，发挥出了远超普通人的战斗力，他们的速度和力量都达到了超凡者的标准，即便身上被怪兽撕裂鲜血淋漓的伤口，都感知不到半分痛苦，反而变得更加疯狂。 孟超甚至在一副监控画面中看到，一名拓荒者一拳轰在血月妖狼的眼窝上，清晰的拳印竟然熊熊燃烧起来，瞬间将血月妖狼的大脑烧成灰烬。 “这是……超凡力量？” 孟超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再次确认，的确是构造灵磁力场，引发灵能共振，才能造成的杀伤。 也就是说，这种“神变胶囊”，拥有让普通人变成超凡者的力量？ 在神变胶囊的加持下，拓荒者很快将所有怪兽都赶出据点。 他们越战越勇，越来越疯狂，真有几分气势如虹，摧枯拉朽的感觉。 但是，随着药效流转周身，压榨出细胞最深处的潜能，他们身为人类的理性防线似乎也在渐渐失守和崩溃。 一开始，就算外表畸形变异的拓荒者，也能用人类的语言正常交流，并能熟练使用各种武器。 但很快，他们似乎就不满足于用子弹打爆怪兽眼珠的杀戮方法，丢开枪械，直接扑上去和怪兽撕咬。 撕开怪兽的脖子，痛饮怪兽的鲜血，用甘美的血浆激活来自太古的本能，他们渐渐丧失了语言机能，眼里也再看不到半点理智的光芒，变得正在和他们盘肠大战的怪兽一模一样。 或许有人意识到了不妙。 但在群兽环伺的情况下，他们也无暇停下来判断自己的精神状况。 只能一次又一次扑倒怪兽或者被怪兽扑倒，撕咬怪兽或者被怪兽撕咬，吞噬怪兽或者被怪兽吞噬！ 疯了，渐渐的，绝大部分人统统疯狂了。 有人发出精神病患者般的狂笑，有人明明已经将怪兽的脑袋轰爆，却还是一次次机械般轰下重拳，把怪兽的脑袋彻底砸成肉酱，有人将怪兽活生生撕成两半后，竟然掏出热气腾腾的心脏，大口咀嚼，吞落腹中，舔舐着染血的嘴唇，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最初拿出“神变胶囊”的女孩，好不容易从角落里捡回属于她的那颗胶囊。 还没服用，就见到据点内外发生的惊变。 拓荒者们如疯似魔的模样，似乎把她吓坏了，有些迟疑该不该吞下胶囊。 这时候，那名一口气吞服了三枚神变胶囊的二星灵变境超凡者，发出非人的嚎叫，跳出据点，展开新一轮杀戮。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其他拓荒者在他的带领下，亦像是恶魔般，沉溺在杀戮的快感中不可自拔。 就在他们几乎将所有怪兽都屠戮一空的时候，再次发生峰回路转的惊变。 很多拓荒者正在大开杀戒，忽然闷哼一声，像是被剪断了扯线的木偶，一下子扑倒在地。 他们口吐白沫，四肢剧烈抽搐，皮肤如蒸熟的龙虾般泛出赤红色，一缕缕白烟从毛孔中激射而出，甚至有人的眼窝和鼻孔里喷出一束束火苗。 短短半分钟内，不少人的体液就蒸发殆尽，变成一具具恐怖的干尸。 也有人外表完好无损，五脏六腑乃至脑浆却统统焚烧殆尽，只剩下一具空空荡荡的躯壳。 还有人是捂着心口，七窍流血而死。 唯一幸存的少女从监控画面上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尖叫一声，将手里的神变胶囊远远丢了出去，像是丢掉毒蛇的眼珠。 监控画面至此结束。 足够让孟超和蒋主管等超凡者了解情况。 “神变胶囊，看起来，是一种非常厉害的禁药啊！” 孟超轻轻拧开从少女怀中找到的金属筒。 轻轻旋开顶盖，伴随着“哧”一声，几缕冰冷的白雾溢散开来，孟超从白雾中抽出一个金属架，上面还挂着九颗绿莹莹的胶囊。 他捻起一枚胶囊，指尖轻轻用力，试探胶囊的材质。 又放到鼻子底下嗅探了一下，没闻到太特殊的味道。 细看胶囊里面，似乎盛满了粘稠的油性液体，又蕴藏着星星点点，颇为妖异的光芒。 孟超从没见过这样的禁药。 说起来，禁药问题和无证拓荒问题一样，都游走在法律和道德的灰色地带。 理论上来说，龙城所有的基因药剂，都要经过超凡塔下辖药品监管部门的审批，才能上市。 包括研发基因药剂的单位，也要具备相应的资质。 没有执照，就是地下黑作坊，是见不得光的。 但灵能、超凡者和超凡力量毕竟都是新生事物，如何才能最大限度激活人体的修炼潜能，这是连“武神”雷宗超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面对丧尸，怪兽，迷失者，不死生物甚至更可怕的异界的威胁，就算某种基因药剂拥有极强的副作用和后遗症，只要能激活潜能，增幅力量，就有无数人自愿当小白鼠去尝试。 “死了才是兴奋剂，没死就叫高科技”，这是龙城绝大部分人，对待基因药剂的态度。 就像孟超和顾剑波在探索“极限流”的时候，也曾调制了多种基因药剂，其中90％都有极强的副作用和后遗症，也就是孟超这种能用贡献值兑换治疗术的怪物，才能熬过一系列非人的实验。 倘若一切都讲究合规合法，将每一种基因药剂都拿到超凡塔去审批，发现副作用就不能使用的，极限流再过十年都诞生不了。 是药三分毒，龙城人早有觉悟。 说到底，龙城人的生死观和几十年前，和平年代的地球人不同。 为了追求超越极限的力量，冒一点死亡的风险，并非不可接受的事情。 因此，研发和使用未经审批的基因药剂，只要没造成严重的后果，就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范畴。 而除了高考等讲究绝对公平的环境。 平时也没谁吃饱了撑的，会去举报未经审批的基因药剂。 恰恰相反，大家巴不得自己或者同伴多搞点儿有用的基因药剂来，生死关头，好歹能搏一把。 特别是胆大包天，跑到荒野中来碰运气的普通拓荒者，往往都会携带一些黑市和深网上买来，既没有品牌，也没有生产厂家和使用说明的“三无”基因药剂。 还别说，很多三无产品，虽然存在诸多问题，但在“爆发潜能，绝地反击”方面，真有出类拔萃的效果。 甚至有不少调制三无产品的地下黑作坊，被举报和打击之后，相关技术反而被超级企业吸收，经过反复实验，大幅降低副作用和后遗症，变成合法基因药剂的例子。 是以，换成市面上流行的任何一种待审批基因药剂，孟超都没有多管闲事的兴趣。 但这种“神变胶囊”，实在太诡异了。 第一，它对人体潜能的激发，达到了令人恐惧的程度，竟然能在短短几分钟内，让普通人拥有超凡者的力量，让一星、二星超凡者，拥有冲击地境巅峰的可能。 这项技术，一旦大规模普及，极有可能深刻改变运行了几十年的修炼体系，乃至龙城文明的面貌。 第二，激发潜能的同时，它似乎也在摧残着人类的理智，把人类引入疯狂的深渊。 第三，最重要的是，服用神变胶囊来获取超凡力量，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几十名服用者当场惨死，幸存者也是血肉枯竭，元气大伤。 换言之，神变胶囊好像是将人类漫长一生的生命潜能，都在瞬间爆发出来，把人类变成璀璨的烟花，短短几秒之内尽情释放，之后，就灰飞烟灭了。 孟超不想评价拓荒者们服用神变胶囊的行为是否合理。 毕竟，如果不吞服神变胶囊的话，这批拓荒者的结局怕是全军覆没，连据点都会被怪兽推平。 现在，虽然过程血腥，结果惨烈，好歹还有五名幸存者，并消灭了数倍于己的怪兽，保住了荒野深处的一座人类据点。 但这种可怕的禁药，既能用来捍卫文明和家园，也能用于破坏和毁灭——从拓荒者服药后的畸变来看，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必须找出神变胶囊的源头。 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研发出这种极度危险的基因药剂。 孟超和蒋主管等人收敛了拓荒者的尸骸，清理据点，修复了几座自动化机枪塔和通讯系统后，就带着幸存者和遗骸回到前进基地。 路上，孟超也和蒋主管等人讨论过这件事，发现今天之前，谁都没见过或者听过“神变胶囊”的名字。 腾龙建设的前进基地里，倒是有一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生化实验室。 趁着援军还没到来之前，他们将一枚神变胶囊和一些遗骸上采集到的标本，送到实验室去检测。 检测结果令孟超大吃一惊。 报告分析，在神变胶囊里，检测到了疑似血纹花孢子的成分。 ＝＝＝＝＝＝＝＝＝ 老牛和孟超一起祝各位书友国庆和中秋双节快乐，祝愿我们亲爱的祖国繁荣昌盛，早日踏上征服异界和群星的不朽征途啊！ 第四百五十章 狼哥 从白幽灵案到高野案，从破坏过江隧道建设工地到突袭君临大酒店，异兽对人类的攻势里，始终有血纹花妖异的身影，若隐若现。 在孟超的前世记忆中，血纹花也在怪兽战争后期，扮演了关键角色，是怪兽加速进化的重要推手之一。 因为血纹花这种介乎于植物和真菌之间的特殊生命体，拥有刺激碳基生命细胞活性的能力，专家学者们也很想研究它的结构，找寻它的奥秘，在削弱其传染性和侵蚀性的前提下，令血纹花的能力为人类所用。 但据孟超所知，包括丧尸研究所在内，龙城几座知名的生化实验室，对血纹花的研究都没取得太大突破。 反倒是异兽对血纹花的研究领先一步，半年前就达到了可以调制成生化武器，投入实战，批量制造不死生物的程度。 神变胶囊真的蕴含血纹花成分，会和异兽有关系吗？ 这个问题，却是野外实验室的初级检测设备，无法回答的了。 正好，这时候基地迎来了附近的驻军。 通讯系统很快修复，无线网络又能接驳到龙城内的腾龙建设总部。 孟超借助基地内的通讯线路，和异兽调查局第九特搜组的叶晓星组长取得联络，告诉他自己这几个月荒野修炼的经历，又说了今天的斩获，以及神变胶囊的事情，还有自己观察到，吞服了神变胶囊之后，人类的强化和惨状。 “调查局这边，听说过‘神变胶囊’这种东西吗？”孟超问道。 “据我所知，没有，本来‘未审批基因药剂’这一块，也不是咱们调查局的业务范围。” 叶晓星告诉孟超，“而且，这种地下黑作坊生产的三无基因药剂，往往没有准确的名字，在黑市和深网里流通时，会取各种奇奇怪怪的名字，今天叫‘神变胶囊’，明天就可能叫‘燃魂药丸’，后天又叫‘通灵神药’什么的，光是一个名字，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话说回来，吞服之后，能令普通人拥有超凡者般的力量，又有这么高的致死率，如此霸道的药剂，以往很少听说。 “我会将你的发现，通报给药品监管局，稍后请那边的工作人员和腾龙建设的基地主管联络，接手这件事好了。” “这样啊……” 孟超微微皱眉道，“叶组长，您的意思是，让药品监管局来全权调查？” “有什么不妥吗？查处禁药，原本就是药品监管局的职权范围啊！” 叶晓星顿了一顿，或许是想到孟超在君临大酒店事件中的“直觉”，稍稍提高声音道，“怎么，你又有什么发现，直觉告诉你，神变胶囊和异兽有关？” “呃，那倒没有。” 孟超道，“我就是觉得，第一，神变胶囊极有可能蕴藏血纹花成分，而龙城内外，对血纹花研究最透彻的就是异兽；第二，自从突袭君临大酒店之后，异兽已经好几个月没搞事了，眼看咱们人类的拓荒据点和前进基地遍地开花，赤龙军和四大研究所的探索队，已经踏上怪兽山脉的不少山峰最高点，测绘出了大量军用地图，分分钟有可能找到异兽的老巢。 “异兽不可能一直这么老实，肯定在暗中鬼鬼祟祟策划新的阴谋，反正，我手头没别的线索，闲着也是闲着，查查也没坏处。” “倒也是，你不是局里的正式调查员，很多局里不方便公开出面去做的工作，由你去做，最合适不过。” 叶晓星爽快道，“总之，我还是那句话，局里对你是绝对信任的，无论发现任何线索，要人有人，要资源有资源——当然，能拿出过硬的证据是最好的。” “明白，谢谢组长。” 孟超当然不会蛮干。 再说现在，除了“神变胶囊”这个名字，他还没有任何线索。 正琢磨着，是否等药品监管局的工作人员找上门来，再打探更多的消息。 蒋主管却告诉他，唯一没服用神变胶囊的那名少女醒了，精神状况还算稳定。 还有一个情报，这名少女和监控视频里那个剃着鸡冠头的青年是情侣。 鸡冠头青年已经因为生命潜能枯竭，严重脱水，内脏碳化而死了。 但在他生前，却把孟超当成最大的偶像。 这是少女刚刚苏醒，询问究竟谁救了她，蒋主管告诉她是“孟超”之后，少女亲口说的。 “小姑娘挺可怜的，据点里很多拓荒者，都是她的邻居、同学、当然还有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她虽然没服用神变胶囊，却通过监控画面，眼睁睁看着好朋友和爱人状若疯魔，力竭而死，精神打击实在太大了。” 蒋主管对孟超道，“她说，你曾经组织过残星会的会员，到他们居住的棚户区去搞过公益活动，还在那一块教过孩子们修炼，她男朋友生前最崇拜你，我想，你去和她聊两句，或许能帮她恢复精神，节哀顺变。” “教孩子们修炼？” 孟超想了想，“他们都是城东那一片临时定居点的居民？” 孟超只在一个地方教过孩子们修炼。 就是肖芳华老师帮那些家园和学校都被怪兽摧毁，只能临时居住在帐篷和简易工棚里的孩子们搞的武道进修班。 因为肖芳华老师不是生了对龙凤胎，还在哺乳期嘛，孟超没来荒野修行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去那一片代课，和不少孩子们都混成了朋友。 既然是失去家园的受灾市民，想必跑到迷雾深处来开荒，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孟超自然答应。 他在医疗室里见到了憔悴不堪的少女。 少女双眼失神，嘴唇发白，连呼吸都异常微弱，像是失去了求生欲。 见到孟超，她的眼眸深处才闪出一道光芒，像是想到了崇拜孟超的男友。 但正因为想到已经死去的男朋友，她的情绪才更加低落，眼里顿时噙满了冰冷的泪水。 孟超最怕见到类似的场景，急忙说了几句“你的男朋友之所以冒险吞服神变胶囊，无非希望血战到底，为你争取生存的机会，既然这么多人的牺牲，换来你们几个的幸存，更应该珍惜生命，好好活下去”之类的话。 少女深吸几口气，恢复平静，颤声感谢孟超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任何人在荒野中遭遇怪兽，都会守望相助，并肩作战的。” 孟超道，“而且，就算不是我，你们光靠自己的力量，也将所有怪兽统统解决了——那种‘神变胶囊’，究竟是哪儿弄来的，好厉害啊！” 少女并不傻。 自然看出神变胶囊的威力和危险性，远远超越了普通基因药剂，某种意义上来说，都算是害死她男朋友的元凶。 是以，她并不隐瞒，道：“是小华从狼哥那里弄来的。” “狼哥？” 孟超知道，“小华”就是少女的男朋友，那个在监控视频里告诉大家神变胶囊使用方法的鸡冠头。 狼哥又是谁？ “狼哥是小华的朋友，我倒是不太熟悉，也不知道他究竟叫什么名字。” 少女说，“小华原本和狼哥也不太熟的，他的朋友我几乎都认识，也就是隔壁邻居，小学和初中的同学什么的，狼哥好像大我们两三岁，以前住在别的小区，大家没什么交情。 “直到近一年，因为我们原先住的小区被怪兽毁掉了，十几个小区的居民，都挤到临时定居点里，人一多，矛盾也多，心情又糟糕，小华他们经常和别人吵架，还曾打得头破血流，好像和狼哥不打不相识，不知怎么，就成了酒肉朋友。” “就是说，这个‘狼哥’，也住在城东那片的临时定居点里么？” 孟超沉吟片刻，问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神变胶囊’这么危险的东西？” “不知道。” 少女摇头道，“狼哥应该是住在附近，不过那一片住了好几万户，我也不知道他家具体在哪里，他好像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有很多兄弟，认识很多强者的样子，在哪里都很吃得开，去年还参加拓荒队，跑到荒野深处待了几个月，虽然他们的据点最终没坚持下来，但他也没死，带着一身伤疤回到龙城，就更神气了。 “小华会参加拓荒队，有一大半因素，也是受了狼哥的影响。 “至于神变胶囊，我只知道是小华从狼哥那里搞来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和小华好了十年，他什么事情都肯和我说的，唯独神变胶囊，他嘴巴紧得很，半个字都不肯多说。 “我们只知道，这款超级基因药剂，是某个大机构刚刚推出的新产品，据说已经通过三轮动物实验和两轮志愿者实验，安全性绝对没问题，只是还没通过药品监管局的审批，暂时不能公开上市而已，是狼哥听说小华要参加拓荒行动，托了很多关系，才弄来给兄弟们保命的——我想，这番话都是狼哥骗小华的，小华傻乎乎真的信了，没想到……” 少女无声啜泣起来。 第四百五十一章 来龙去脉 硬着头皮听少女絮叨了半个小时，孟超总算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其实也不复杂。 少女和鸡冠头是青梅竹马的情侣，家境一般，小时候也得不到太好的修炼资源，读的都是社区里的菜场小学、普通中学和职业学院，毕业后顺理成章没找到工作。 这年头，超凡者的工作效率是普通人的十倍以上，那些背靠超级企业和有关部门，薪水高，福利好，稳定又体面，还有大量修炼机会的工作，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普通人的。 龙城的消费和就业市场原本就非常萧条，再加上生化宠兽和符文机械的大行其道，各行各业都大踏步朝自动化方向发展，一名超凡者控制几台自动化机械，就能完成上百名普通人都无法完成得工作量，普通人“毕业即失业”，也不是什么新闻了。 少女和鸡冠头家里，都有三五个乃至七八个兄弟姐妹，靠着打零工和生存委员会的救济勉强度日。 却不幸遭遇怪兽袭击，原本蜗居的老小区都变成废墟，不得不搬到更加拥挤和嘈杂的临时定居点。 鸡冠头从小就是小区里的孩子王，经常带小伙伴惹是生非。 到了临时定居点，原本七八个社区的居民统统挤在一起，其中一大半是血气方刚却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不惹事？ 鸡冠头隔三差五都带着伙伴出去打架，一来二去，也有了小小的名气，不但认识了“狼哥”这样交游广阔的社会人士，还结识了一名叫“廖哥”的二星超凡者。 据说廖哥原本也是某个超级企业的员工。 不过，大公司有大公司的烦恼，各种职称评定和考核指标，真是把超凡者当畜生来压榨。 二星灵变境，在普通人眼里是出人头地了。 在擎天、寰宇、腾龙这样的超级企业，就是上厕所都要计算时间的普通职员。 心高气傲的廖哥不甘心一辈子在大企业，被高阶超凡者当咸鱼一样压榨。 所以带着两名一星灵纹境的同事，甩下辞职信，出来自主创业。 自从北线攻势大获全胜之后，龙城最热门的风口行业，自然是去迷雾深处开荒。 只要拳头够硬，又敢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自有大量风险投资人，愿意赞助去荒野建设据点的费用，甚至能解决武器装备的问题。 钱和装备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人手。 以廖哥二星灵变境界的号召力，显然不可能找到天境强者帮手。 更何况，真让天境强者来主持大局，到底是谁自主创业呢？ 廖哥把心一横，干脆搏一搏，就找没觉醒超凡力量，但拥有一定战斗技能，并且胆魄过人的普通人。 龙城人能在腥风血雨中闯过五十年，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三五岁的孩子就学习站桩和冥想，七八岁的孩童就舞刀弄枪，十来岁就能操纵肩扛式反怪兽火箭炮，这都不叫事儿。 原先弹药不足叫没办法。 现在，龙城相继开发了好几处大型金属矿脉和晶石矿脉，不说多么高科技的神兵利器，至少单兵热武器和弹药管够，人手一支火箭筒也不叫事，普通人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廖哥很快找到鸡冠头。 鸡冠头早就厌烦了蜗居在棚户区里，混吃等死的日子。 别说老家已是一片废墟，新房修建还遥遥无期。 就算真的修好了新房，甚至让他们免费住进去，家里还有六个兄弟姐妹，他怎么可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和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结婚呢？ 哪怕真的结了婚，身为普通人，没有稳定工作，难道让孩子也过自己这种没滋没味的生活？ 是以，鸡冠头和廖哥一拍即合，号召了一帮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跟随廖哥一起出城打天下。 原本他并不想带女朋友。 而是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跟着廖哥，在荒野深处站稳脚跟。 等到超级企业收购了他们开辟的据点，那就一夜暴富，飞黄腾达了。 甚至，鸡冠头还幻想过，自己在荒野中发生奇遇，像是最崇拜的偶像“孟超”那样一飞冲天。 到时候，自然能风风光光回来迎娶女友，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整整一天！ 不过，龙城女子的血管里，并没有流淌着多少名为“柔弱”的血液。 他们从来不习惯等待别人的拯救。 既然是为了两人的小家奋斗，自然要两人并肩作战才行。 是以，少女和男友一起接受了廖哥的特训，也知道一些男友和“狼哥”的关系。 据说，鸡冠头从狼哥那里弄来神变胶囊，号称救命稻草，一开始廖哥并不愿意相信。 但鸡冠头和廖哥，应该是秘密实验过神变胶囊的效果，非常令人满意，廖哥也就默许了鸡冠头带上一百枚神变胶囊。 至于这些胶囊是以什么价钱，从狼哥那里买来，还是附带了别的什么条件，少女就不清楚了。 而为什么最初实验的时候，神变胶囊没出问题，等到实战中，却令这么多人力竭甚至自燃而死，少女也有自己的看法。 她觉得，最初实验时，鸡冠头和廖哥肯定没有吞服整颗神变胶囊，仅仅服用了一半甚至更少的药液。 而且，既然是实验，也不可能真的找几百头怪兽来厮杀，大家的精神和身体，都比较放松。 等到生死搏杀的血战，所有人都高度亢奋，并一次次轰出超越极限的力量，自然，在杀死怪兽的同时，自己的心脏，大脑乃至细胞都承受不住了。 “就是那个‘狼哥’害死了‘小华’！” 少女红着眼，恶狠狠道，“一定要把他抓起来，不能再让他用‘神变胶囊’害人了！” 对少女的话，孟超多少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他也服用过很多黑市和深网搞到的待审批基因药剂。 自然知道服用者的心态。 什么“大公司推出的新产品”，这种话，你一说，我一听，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只能说，在弱肉强食的残酷异界，为了获取强大的力量，人类愿意付出比地球时代更高的代价。 修炼这种事，愿赌服输，没什么对错。 更何况，要不是神变胶囊，连五名幸存者都不可能留下。 从这个角度说，“狼哥”也不算完全骗人吧？ 只是，从少女提供的信息里，孟超发现她说的这个“狼哥”，并非超凡者，只是一个好勇斗狠，有些拓荒经验的普通人而已。 身为普通人的“狼哥”，究竟从哪里弄到这么霸道的药剂呢？ 从少女身上得不到太多线索，孟超又安慰了她几句，离开医疗室后，给秦虎打了电话。 “虎爷，是我，嗯，荒野修行结束了，练得还行，今天刚宰了一头暴君猛犸，待会儿带点儿新鲜的猛犸肉回来给你们尝尝，什么，呃，是公的，不过这口味是不是有点儿重，能好吃吗？行，我整根带回来，就看你的手段了……” 简单聊了两句，孟超切入正题，“是这样，虎爷，记不记得我们前几个月去城东那片的临时定居点搞公益活动，对，还赞助了肖芳华老师的武道进修班，培养那些失去家园的好苗子。 “我想问，你在那片有熟人吗？” 孟超会帮肖芳华老师代课，倒不是心血来潮。 指点广大市民未来武道，原本就是赚取贡献值的最好途径之一。 而且孟超还琢磨着要多结识一些未来大佬，最好是能提前收未来大佬当小弟什么的。 不过，仔细搜索了一下前世记忆片段，孟超发现很多未来时代将会叱咤风云的猛人，都是九大家族出身的豪门子弟。 这些修炼世家的孩子们，现在就有用不完的修炼资源和名师指点，既不用他多此一举，也找不到太方便的途径去接触。 而出身寒门的那些未来强者，孟超并不是很清楚他们的早期经历。 再说，很多人在异界闯荡，都是以外号出名，孟超连他们小时候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正好，肖芳华老师搞的武道进修班给了他灵感。 通过武道进修班，接触寒门子弟里比较有潜质的孩子们，指点他们修炼的同时，也带他们参加各种桩功、冥想和武技的竞赛，在赛场上自然能认识其他区域的天才少年，等到一个个凤毛麟角的天才都脱颖而出时，自然能进入孟叔叔的视线。 是以，孟超对这件事特别重视。 深入荒野修行之前，还拜托秦虎通过超星资源和残星会的双重渠道，对临时定居点里的武道进修班予以支持。 秦虎还没恢复战斗力。 似乎也渐渐死了这条心。 却将浑身解数都投入到经商甚至仕途上。 超凡者虽然是龙城的中流砥柱。 但生存委员会的议员，100％都是超凡者的话，显然也会引起非议。 说是陪衬也好，反正生存委员会里，是有一些普通人议员的。 秦虎野心勃勃，认为以自己的资历、战功、人脉以及超星资源和残星会的支持，有朝一日，混个议员当当，并非痴人说梦。 想当议员，就要注重个人形象，热心公益事业，最好隔三差五出现在公众面前。 所以，他很热心去解决孟超说的“失去家园的孩子们的修炼问题”，最近几个月，经常往临时定居点跑，凭着阔绰的出手，豪爽的性格，和谁都能称兄道弟，倒是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奇能异士。 “狼哥？” 秦虎咕哝了几句，“没听过，应该是不入流的小角色，不过没关系，我在那一片也有不少好朋友，等我五分钟，问问就知道了。” ? ? 第四百五十二章 宁朗和宁星 秦虎的效率很高。 不多不少，刚好五分钟后，就给孟超打来了电话。 “狼哥”，真名“宁朗”，龙城九沙区人，二十四岁。 家里条件不太好，父亲在他九岁那年就患病去世，靠母亲做零工以及社会救济，辛苦拉扯他和五个兄弟姐妹艰难长大。 虽然家境贫寒，但他很早就显露出了修炼天赋，依靠自己的力量，在没有获得充足修炼资源的情况下，一路考上了重点初中和高中，一时间，成为整个社区的希望。 不过，高中阶段，因为修炼太刻苦，而资源又没跟上，他受了一次重伤，在医院躺了很久，从此就断绝了觉醒超凡力量的可能性。 这样的成长经历，倒是和孟超很像。 事实上，寒门子弟的基数这么大，总能找出几个天赋异禀之辈。 但在缺乏修炼资源的情况下，真正能将天赋转化成战斗力的幸运儿，是少之又少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孟超一样，获得末日重生，再来一次的机会。 总之，宁朗高中时一蹶不振，自然没能考取本科，而是直接到社会上来厮混。 虽然不是超凡者，但从小打的底子不错，再加上心狠手辣又悍不畏死，他的战斗力在普通人里，算是最顶尖一档。 而他在重点高中认识的不少同学，家里都有权有势，同情他的遭遇，多多少少，也愿意帮他一些忙。 因为超凡塔有“超凡者绝不能和普通人动手”的铁律，但超凡者和普通人不可能永远没有矛盾，万一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某些超凡者，就需要宁朗这样的人，去解决“麻烦”。 就这样，宁朗渐渐纠集了一班和他情况相似的猪朋狗友，成为了“麻烦解决者”。 这是一门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古老职业。 宁朗却如鱼得水，很快打出名气。 但再有名气的混混也是混混。 就凭他那两下子，混个酒足饭饱是没问题的。 但在一个拥有超凡者的世界里，普通混混想要开豪车，住豪宅，那也是笑话。 虽然很多人都叫他“狼哥”，但狼哥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和老母亲以及五个兄弟姐妹，蜗居在六十多平方的公租房里。 而在一次怪兽袭击中，连这间他们住了半辈子，烟熏火燎的小小公租房，也被怪兽毁掉。 宁朗不得不和家人搬到了环境更加恶劣的临时定居点，并且在那里认识了另一个社区的小混混“鸡冠头”。 对了，还有一条很关键的消息。 宁朗最小的妹妹，今年十五岁，是他老爹留下的遗腹子，名叫“宁星”，有着和他一样的修炼天赋，已经在临时定居点，肖芳华老师那个武道进修班学习了大半年。 就是说，孟超应该教过她的。 “宁星……是不是那个鼻尖上有一团雀斑，头发剃成板寸，像个假小子一样的小姑娘？”孟超问道。 “可不是？她是整个武道进修班里，最有潜力的学生，我还代表咱们超星资源，给她发过两笔奖学金呢！”秦虎回答。 孟超对宁星的印象非常深刻。 因为在自己指点过的孩子们里，她是第一个能熟练掌握《莽牛决》，并且轰出三百公斤拳力的。 极限拳力三百公斤，放在九中这样区重点的高三班里，也是很夸张的成绩了。 而她才十五岁呢！ 深入荒野之前，孟超拜托秦虎要多关照武道进修班里的好苗子们，其中自然包括宁星。 没想到她是“狼哥”的妹妹，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仔细想想，倒也合理——宁朗自己是天赋异禀的狠人，兄弟姐妹里，有人复制了他的天赋，也不奇怪。 “以前怎么没听宁星说过，自己有个这么厉害的哥哥？” 孟超问，“而且，她哥哥不至于看不出她的修炼天赋，就算当混混赚不了大钱，帮妹妹改善一下修炼条件，还是办得到的——小姑娘就是营养跟不上，要是早点儿弄到充足的修炼资源，极限拳力怕是早就突破五百公斤了。 “当哥哥当年就是因为伤病才放弃修炼，不该让妹妹重蹈覆辙啊！” “这个嘛，宁朗最近一年的运气不怎么样，好像欠了很多钱。” 秦虎说，宁朗当过拓荒者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去年底，他带着满身伤疤回到龙城时，还曾满世界吹嘘，仿佛自己在荒野中身经百战，曾经斩杀无数怪兽似的。 但秦虎这边打听到的消息，他的拓荒行动是彻底失败了，好像还损失了大量武器装备和工程机械设备，又连累了一帮信任他的兄弟，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自己都满世界躲债，自然无力关心妹妹的修炼了。 “是这样……” 这就更奇怪了。 倘若宁朗一穷二白甚至还欠债无数的话，哪来的钱去采购神变胶囊，再转卖给鸡冠头呢？ “怎么，这个宁朗，是涉及到什么大案要案吗？”秦虎知道孟超和异兽调查局的关系，半开玩笑地问。 “他只是普通人，应该不至于。” 孟超沉吟片刻，道，“这样，你把宁星他们家的地址发给我，我估计晚上就能回城，到时候去他们家里看看——本来，我也很看好宁星的修炼天赋，既然咱们公司发了奖学金，就算不为宁朗的事情，我去看看宁星这三个月的进展，也是很合理的。” “行，我这边再找更多人打探一下，看看宁朗这小子最近几个月，究竟在干什么，有新的线索，随时发你消息。”秦虎挂断电话。 这时候，药品监管局的视频电话，也打到腾龙建设的前进基地来了。 叶晓星已经向那边打过招呼，药品监管局的工作人员对神变胶囊非常重视。 在看过据点里的监控视频，以及腾龙建设的实验报告后，就更加重视了。 那边忙不迭表示，会立刻派人过来，接收神变胶囊，幸存者，以及不幸罹难的拓荒者的遗体，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不过，不出孟超所料，药品监管局方面的调查，目前还局限在分析神变胶囊的成分。 想要查找背后的生产者，还有大量程序要走。 毕竟，这起发生在荒野深处的惨剧，暂时只能当成“服用违禁药物，走火入魔”来处置。 在没有造成太大社会危害性之前，是不可能派出大队人马，紧急行动的。 孟超原本也没想过，要靠药品监管局来处理这件事。 倘若神变胶囊背后，真的隐藏着异兽的魔爪，也根本不是药品监管局能够处理得了的。 从蒋主管这里弄到了监控视频和实验报告的副本，甚至还弄到了几滴神变胶囊里的药液，又带上从暴君猛犸身上收割到的猎物，孟超搭乘腾龙建设的轻型装甲车，满载而归。 拜托腾龙建设的人将大部分收获都送去超星资源，孟超自己提着一截暴君猛犸的象鼻，还有一整条包装好的剑戟魔猪的猪腿，来到城东一带的四号临时定居点。 因为荒野修行改变了造型。 鼻梁上又架了一副夸张的宽幅墨镜。 朦胧的夜色下，还真没多少人认出他来——绝不是因为他知名度太低的原因。 孟超得以轻松自在，观察临时定居点和三个月前的不同。 吕丝雅那句“怪兽倒逼超凡者改革”，真有点儿话糙理不糙的意思。 自从异兽研发出新型丧尸病毒，并将血纹花孢子武器化之后，龙城各个人口稠密，环境恶劣的棚户区，老旧小区以及临时定居点，就成为滋生丧尸狂潮的温室。 为了从源头扼杀新型丧尸和不死生物再度席卷全城的可能性。 住在高档商品房小区和豪宅里的超凡者们，也不得不关心起普通市民的卫生状况和居住环境来。 像秦虎、吕丝雅这样野心勃勃之辈，更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打造人设，提升曝光率，聚拢人心的机会，不但带头出钱出力，改善棚户区和临时定居点的居住条件，还动不动就跑来义务劳动，和普通市民打成一片。 他们的目的，是否100％纯粹，并不重要。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100％大公无私，不求名利，只爱做贡献的人。 总之，在他们的带动下，越来越多超凡者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解决困难市民的各种问题。 具体到四号临时定居点。 三个月前，孟超离开龙城时，这里还有不少帐篷，下水道又因为人口暴涨，隔三差五堵塞，搞得污水四溢，定居点周围还有好几处臭气熏天的垃圾堆，和难民营没什么区别。 今天一看，绝大部分帐篷都升级成了铝合金框架的简易工棚，向上摞起了五层甚至六层，也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虽然还是免不了冬冷夏热和隔音不佳等等问题，好歹比帐篷好多了。 定居点附近的垃圾堆也被清理干净，下水道似乎也拓宽了，至少没看到污水四溢的场景，连带着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住在这里的市民，谈不上笑容灿烂，至少比三个月前的焦躁，苦闷，看不到出路，脸色要好上太多。 “看来，给龙城一点时间，我们还是可以慢慢变好的。” 孟超这样想着，信步朝秦虎提供的地址走去。 ?===== 各位亲爱的兄弟姐妹，咱们弄了个v群，群号678175975，欢迎大家加入，老牛会经常出没的~ 第四百五十三章 拓荒的风险 一路上看到不少市民坐在家门口，精心打磨着手里的怪兽骨骼，把一根根怪兽肋骨、腿骨，打磨成匕首，刀片或各种工具什么的。 很多怪兽骨骼的硬度和韧性都很好，能发挥不同于金属的作用。 但每头怪兽的骨骼生长情况不同，很难在流水线上大规模加工。 正好龙城的劳动力过剩，干脆对赋闲在家的市民进行简单培训，分派给他们处理。 超星资源主要从事怪兽材料采集业，很多对技术要求不高，也没什么危险性，繁琐而重复性强的工作，都分包给普通市民，也算响应号召，帮市里缓解就业问题。 当然，此类工作，不可能满足所有劳动力的需求。 一路走来，孟超还是看到不少壮劳力无所事事，满脸愤懑，一语不合就要惹是生非的样子。 没办法，龙城对外扩张的征途才刚刚开始，不可能在荒野中提供那么多就业岗位。 整个社会上的闲置劳动力一多，肯定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内部问题。 而这些内部问题被别有用心的异兽利用，演变成各种激烈矛盾，又会拖慢龙城对外扩张的脚步。 对外扩张脚步一慢下来，内部问题就严重了。 这就是异兽希望看到的恶性循环。 亦是前世龙城在怪兽战争后期付出惨烈代价的原因。 今世，孟超让龙城开了一个好头，但还远远没到能松懈下来的时候，必须一鼓作气，打破恶性循环，才能彻底镇压所谓的怪兽文明。 这样想着，孟超来到“东临四区3号”。 这是一栋灰扑扑的六层建筑，结构比普通居民楼要简单许多，就像是一个个集装箱直接摞上去，楼梯和走廊都暴露在外面，看上去，每家每户，都是方方正正的一个大房间，就像是工地上的集体宿舍一样。 此刻，二楼走廊上挤满了人。 还有一间房间内，传来怒气冲冲的呵斥声，和东西摔碎的声音。 不一时，七八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壮汉，大步踏了出来。 看热闹的人们忙不迭躲闪，这些煞气冲天的壮汉看都不看，横行霸道地挤过去，将好几位居民都挤到地上，根本没有搀扶的意思。 居民也不敢让他们搀扶，一声不吭地爬起来，闪到一边去窃窃私语。 孟超正欲上楼，这些壮汉已经横冲直撞下来。 楼梯太窄，孟超和当先一名壮汉的肩膀撞了一下。 孟超好像被蚊子咬了一口。 这名壮汉却一屁股坐到楼梯上。 孟超随意扫了这些壮汉几眼，没在他们身上感知到强烈的灵能波动，看来，都是普通人。 除非阻止普通人的恶性犯罪，否则，超凡者对普通人动手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孟超扶了扶墨镜，没说什么，从壮汉们闪开的道路中间走上去。 这些壮汉都感知到孟超身上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他们对危险的感知比普通市民高出许多。 连坐在楼梯上的壮汉都不敢招惹这个神秘莫测的强者，交头接耳片刻，匆匆离开这里。 孟超来到204室门口。 发现就是壮汉们刚才冲出来的房间。 不觉有些懊恼，早知道应该拦住壮汉们问个究竟。 但也无所谓，以他现在的力量，真想查出这些壮汉的身份，他们是无所遁形的。 站在门口，房间一览无余。 毕竟是临时定居点，能从帐篷升级成类似集装箱，可以遮风挡雨的房间就算不错，里面称得上是“家徒四壁”，除了几张行军床和高低床，最值钱的家具就是一张小饭桌和四把椅子。 此刻，墙壁上被人用红漆喷满了“欠债还钱”四个大字，像是一道道殷红的鲜血流淌下来。 所有家具都被人掀翻在地，还砸碎了好几个陶瓷碗和玻璃杯。 一名不停咳嗽的中年妇女，和一名紧咬嘴唇，满脸倔强的短发少女，正蹲在地上，默默捡拾。 孟超看了看走廊两边看热闹的邻居，走进去，把门从身后关上。 少女和妇人抬起头，有些狐疑地看着不速之客。 孟超摘下墨镜，笑容灿烂，露出雪白的牙齿。 少女看了半天，眼睛越睁越大，到最后，激动地欢呼雀跃：“超哥！” 这名少女，自然就是孟超在武道进修班里教过的好苗子“宁星”了。 东区临时定居点里的武道进修班，原本是肖芳华老师主持，孟超偶尔来帮帮忙，并没有教师从业资格证。 再说，他还是大学生，和这些孩子们最多差了六七岁，七八岁，并不喜欢被人称为“老师”。 因为他带着残星会的会员们来搞过几次公益活动，很多人都叫他“孟会长”。 他自己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残星会的事情，主要是秦虎这个“理事长”在负责，他这个“会长”就是甩手掌柜，最多牵线搭桥而已，实在有些名不副实。 思来想去，还是“超哥”听着最舒服，当然，“超神”也蛮好的。 宁星急忙向母亲解释孟超的身份。 宁母显然听过无数次孟超的名字，激动地站起来，却又大声咳嗽，憋得满脸通红，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阿姨，您别激动，我就是刚好路过，来看看宁星的修炼情况怎么样。” 孟超帮他们将桌椅板凳和行军床都收拾起来，又和宁星一起搀扶宁母到床边坐下，原本想给她倒杯水的，但所有水杯都被摔碎，只能将暴君猛犸的象鼻和剑戟魔猪的猪腿交给宁星。 “剑戟魔猪腿是你的，让你妈给你炖汤喝，象鼻的话，家里很难处理，你可以带到武道进修班去，我会告诉那边的厨房，精心炮制好了，给你们好好补一补。” “谢谢超哥。”宁星站起来，给孟超深深鞠了一躬。 宁母搓着手道：“这，这怎么好意思，这几个月，超星资源的秦经理，已经给了我们很多关照，连奖学金都发了两笔，太客气了，孟会长，您实在太客气了！” “应该的，宁星很有修炼天赋，所缺的只有一点资源和机会，现在给予她一些帮助，相信不久的将来，她能带给超星资源百倍的回报，这是龙城很多企业的常规操作，大家公平交易，谈不上谁欠谁，或者谁感谢谁的。” 孟超怕对方还要推却，笑道，“事实上，用不着‘不久的将来’，过几天市里有一个初中生的极限拳力擂台赛，宁星完全可以身披我们超星资源的战袍登场，只要她能挑战成功，当上几个回合的擂主，这个广告效应，就把我们的赞助完全赚回来了，说起来，还是我们占了便宜呢！” “放心吧，超哥！” 宁星本就是假小子的性格，最近几个月拳力暴涨，更是信心百倍，一下子跳起来，挥舞着拳头道，“我一定会当上擂主的！” “强中自有强中手，你的对手不单单是培训班里的同学，还有很多重点学校和私立学校的同龄人，很多人都身怀绝技，不可小觑啊！” 孟超环视四周，话锋一转，道，“过去三个月，我在荒野中修行，也没时间到培训班去看看你们，今天过来，就想知道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能帮你们保驾护航，解决麻烦的。” 墙壁上触目惊心的“欠债还钱”，还有满地玻璃碎片，瞎子都看得见。 宁母唉声叹气，宁星知道孟超神通广大，却是忍不住道：“超哥，我，我自己没遇到什么麻烦，但我哥好像惹了麻烦，不知道你，你能不能帮我们找到他呢？” 孟超微微一怔。 宁朗失踪了？ “具体怎么回事，刚才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是什么人？”孟超问道。 宁星讲述的版本，和秦虎差不多，细节却丰富许多。 她说，自家大哥“宁朗”，本性并不坏，小时候还是全家人乃至全社区的骄傲。 直到高中时，走火入魔，身受重伤，失去了觉醒超凡力量的希望，才变得脾气暴躁，性格乖戾，又结交了很多社会上的朋友，整天惹是生非，可把一家人都愁坏了。 到了去年，他兴冲冲和家人说，要跑去野外拓荒，只要成功，就能一夜暴富，让全家人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自然，小妹的修炼资源问题，也能彻底解决。 拓荒者这个职业，本身没什么问题。 虽然危险性很高，但龙城人从生下来就要直面各种危险，都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性格，没人会怕死的。 千不该，万不该，他太贪心，没有以普通拓荒者的身份加入别人的拓荒队。 而是偷偷借了一大笔钱，又赊购了大量武器装备和工程机械设备，并利用自己多年厮混的人脉，召集了一帮兄弟，“自主创业”去了。 要知道，拓荒这种事，除了技术和战斗力之外，也是很讲究运气的。 运气好的情况下，据点四周没有太多强力怪兽，却又发现了灵气充裕的水源、稀有金属矿脉或者晶石矿脉，很快，就能得到超级企业的青睐，从“游击队”摇身一变，成为“正规军”。 或者，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拓荒者都聚集在一起，自发将据点建设成新的城镇，人多力量大，怪兽也不敢轻易招惹。 到时候，自己开发荒野中的各种资源，也有机会一飞冲天。 而宁朗，却属于运气特别糟糕的那种。 第四百五十四章 来自巢城 他选择拓荒的地点附近，曾经发现过小规模的晶石矿脉，因为距离龙城较远的缘故，超级企业的触手暂时没有伸到这里，便给了无证拓荒者可乘之机。 原以为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谁知，当宁朗带着一班兄弟，好不容易在荒野中扎下根来，建设了防御体系齐全，火力凶猛的据点之后，大公司的探矿队再次来到这里，对晶石矿脉进行详细勘探。 结果却是，这一带属于“假性矿脉”，只有靠近地面的地方，蕴藏着薄薄的几层矿皮，在风化作用下暴露出来，仿佛储量惊人的样子。 其实，稍微向下挖掘一段，就能发现，除了岩石之外，就是含量极低，品相极差的杂矿，根本没有开发价值。 大公司对这块土地不感兴趣，宁朗的据点就变成非常尴尬的存在。 人在荒野之中，每天吃喝拉撒的成本都是龙城的十倍。 更别提自动化防御系统，抵御怪兽，要消耗大量灵能和弹药。 原本宁朗还想咬牙坚持，又砸下血本，想把周围的穷山恶水改造成肥沃的耕地，靠种植灵化植物，在当地扎下根来。 岂料辛辛苦苦忙活了几个月，一场虫灾却将所有灵化植物统统啃噬得一干二净，甚至有好几名拓荒者都被虫群裹挟，啃噬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宁朗再也支撑不住，只能放弃据点，灰溜溜逃回龙城。 岂料在撤退路上，又遭遇怪兽袭击。 这些怪兽是一路尾随，等夜深人静，人类警惕松懈时才发动突袭。 猝不及防之下，拓荒者损失惨重，只能放弃绝大部分价格昂贵的工程机械，勉强杀出一条血路。 等伤痕累累的拓荒者逃回龙城时，还活着的人，已经不足昂首挺胸离城去“创业”时的五分之一。 宁朗虽然侥幸没死，却落入比死亡更可怕的绝境。 他是这支拓荒队的组织者之一，投入的启动资金和赊购来的工程机械，价值是天文数字。 这些钱，一小半是他的积蓄，绝大多数都是他借来的。 出城时没有经过有关部门的审批，也就不可能得到当局的抚恤和保险公司的理赔。 很多战死的拓荒者，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除了找他负责之外，还能找谁？ 一时间，宁朗就从风光无限的“狼哥”，变成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存在。 他也不敢在家呆着，和幸存的拓荒者，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孟超点头。 他大致知道无证拓荒队的运作模式。 自从龙城展开轰轰烈烈大扩张，“正规军”和“游击队”四面出击以来，很多无处可去的资本，都愿意在“游击队”身上砸一笔风险投资。 具体来说，像“宁朗”或者“鸡冠头”这样野心勃勃，悍不畏死，也有一定战斗力的无业青年，想要到荒野中去搏一把。 但他们没有启动资金来组建团队、采购武器弹药、建造据点和改造环境的工程机械，包括对拓荒者进行野外生存的培训。 没关系，只要胆子够大，拳头够硬，自有各方势力愿意投资，从人手到武器到建设据点需要的知识，技术和装备，统统一条龙服务。 如果愿意让这些资本入股的话，就算据点被怪兽毁掉，拓荒者也不用承担太多责任。 当然，如果据点被大公司或者有关部门收购，资本就要拿走利润的大头。 而宁朗选择的，估计是另一种模式，拒绝资本入股，只是纯粹的贷款和赊购。 这样的话，只要在荒野中站稳脚跟，收益统统归自己所有。 可一旦全军覆没，也就意味着万劫不复。 要知道，私自出城拓荒，始终是灰色产业。 虽然在生存委员会来讲，只要能解决青年人口的失业问题，提高龙城的实际就业率，就愿意睁一眼闭一眼。 但愿意向无证拓荒队提供资金和资源支持的，终究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们的钱，不是这么好拿的。 难道说，宁朗急于还清欠款，才不知从哪儿搞到了一批“神变胶囊”，转卖给鸡冠头的拓荒队，从中牟利？ “刚才那些家伙，就是你哥的债主？” 孟超问道，“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吗？” 宁星咬着嘴唇，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哥好像从不止一个地方借了钱，最近来过好几拨讨债的人。” “没伤着你吧？” “没有，这里毕竟人多眼杂，他们不敢乱来的，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宁星红着眼睛，挺起胸膛，装出成熟和淡定的模样，道，“超哥，放心好了，我没事的，今天这些家伙，还不算可怕，前几天从巢城来的那伙人，才真叫凶神恶煞的，但我也不怕他们——这里是临时定居点，又不是巢城！” “巢城？” 孟超眯起眼睛。 巢城，从丧尸横行的血色年代一路支撑到今天的超级贫民窟，藏污纳垢之地，犯罪者的乐土，迷失者的巢穴，无数灰色乃至黑色产业的孵化池，一颗寄生在龙城体内，必须被割除的毒瘤。 对了，孟超前世记忆碎片中，龙城仅存三座巢城中规模最大的“金牙巢城”，在怪兽战争中后期，曾发生过一次规模浩大的火灾。 这次火灾烧伤烧死十几万居住在巢城内的无辜市民。 也令无数依靠灰色产业勉强谋生的巢城中人，失去了唯一的生活来源。 更释放出无数蛰伏在巢城深处的犯罪者和迷失者。 结果就是，龙城的社会治安在一夜之间急剧恶化，恶性犯罪率提升几十倍，几乎倒退回了生存委员会尚未成立之前，那个弱肉强食，无法无天的混乱年代。 社会秩序的混乱，又严重削弱了龙城的战斗力，给予怪兽各种可乘之机，令怪兽发动了战争后期，最大一波反击，虽然没能彻底扭转战局，却也令人类伤亡惨重，元气大伤。 “前世金牙巢城的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呢？” 孟超将这个问题，暂且按在心中，道：“宁星，愿赌服输，欠债还钱，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哥这么东躲西藏也不是办法。 “不过，祸不及家人，他欠了再多的钱，也和你们无关，实在不该让你们整天担惊受怕。 “这样，如果你信得过超哥，告诉我你哥现在哪里，我去找他好好聊聊，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超哥，您要是愿意帮我哥的话，那实在太好了。” 宁星激动起来，眼底放出希望的光芒，但这光芒很快就黯淡下去，她摇摇头，为难道，“可是，我真不知道我哥躲在什么地方，这些天，好多债主都在找他，他一直神出鬼没的。” 孟超想了想，道：“那么，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呢？” “上个星期。” 宁星道，“忘了是星期四还是星期五，总之他是后半夜偷偷溜回来的，连妈都没叫醒，就给我塞了五百块钱，让我千万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实在没办法了再拿出来用。 “对了，他还说，自己对不起家里，但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下，他就能还清欠债，还能弄到一大笔钱，足以让家里衣食无忧，让妈妈过上舒坦日子，我也有足够的修炼资源，能考上重点高中的。” 宁星是个懂事的孩子，这番话一直藏在心里，谁都没告诉过。 但孟超以残星会和超星资源的名义，到临时定居点搞过很多次公益活动，自己又到武道进修班当过很多天的老师，非常认真指点同学们。 宁星真心实意感谢孟超，并且把他当成无所不能的大哥哥，带着隐隐的期盼，忍不住说出了实话。 “弄到一大笔钱……” 孟超心思电转，很快判断出，宁朗说的钱，并不是靠转卖神变胶囊赚来的。 道理很简单。 宁朗的“客户”是鸡冠头这样的人，本身并没有什么钱，恐怕也要等拓荒成功了，才能向他结算货款。 因为是二道贩子的缘故，就算结算了货款，宁朗的赚头也不会很多，并不足以还清欠款之后，还能让家人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依靠神变胶囊带来的力量增幅，再次出城拓荒？ 也不可能，宁朗的信用记录已经烂掉了，没人会再借钱给他，或者赊购给他拓荒需要的武器装备和工程机械。 再说，拓荒的收益并不明确，哪怕成功建立据点，并且真的被大企业收购，也需要一年半载的运营周期。 孟超也不觉得，宁朗仅仅是安慰一下妹妹而已。 从秦虎还有宁星这里了解到宁朗的性格，他都不是那种会哄骗家人的人。 所以，他到底准备干什么…… 孟超心头，隐隐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他向宁星询问了和宁朗玩得比较好的伙伴，也就是一起逃回龙城的幸存者的地址。 好几名幸存者都住在临时定居点里。 让宁星稍安勿躁，孟超离开，朝一名幸存者的住址找过去。 还没找到具体的门牌号码，远远的，就看到刚才那队来逼债的凶神恶煞的壮汉，急匆匆离开临时定居点。 第四百五十五章 黑暗中的血迹 孟超心中一动。 这些壮汉到临时定居点来的目的，是找宁朗逼债。 既然在家里没找到他，自然要到别的拓荒者那里打探他的消息。 孟超在宁星家里待的时间并不长。 倘若他们没找到宁郎的下落，应该会从宁朗的同伴那里，一家家继续问过去，不会这么轻易离去的。 看他们行色匆匆，目的性很强的样子，应该是有了消息。 孟超沉吟片刻。 巢城，血纹花，神变胶囊，这些线索加起来，足够让他浪费一些时间，跟上去一探究竟了。 想到这里，孟超不紧不慢，跟在壮汉们身后。 离开临时定居点，这些壮汉就纷纷从背囊里取出折叠式立体机动套装，打开后穿戴在身上。 一时间，速度飙升十倍，在高楼大厦外立面上的专用道路上风驰电掣。 孟超虽然没有携带立体机动套装。 但凭借天境的强大运动机能，就算闲庭信步，也不至于跟丢目标。 只是，早就过了晚高峰，马路上的行人并不多，这些壮汉又渐渐朝城郊飞驰而去。 孟超不得不深吸一口气，灵能刺激嗅觉细胞，锁定他们的气息，随后拉开距离，才不容易被他们发现。 半个小时后，前方隐约传来一阵臭气。 这里是城郊一处垃圾处理中心。 壮汉们消失在连绵起伏的垃圾山后面。 孟超微微皱眉。 强忍着鼻粘膜被各种垃圾发酵后喷涌而出的臭味狂轰滥炸。 眼泪鼻涕都有决堤的冲动。 没办法，提升到天境之后，感知实在太敏锐，未必在任何场合下，都是好事。 他算是勉强能体会到一点，身为“灵敏者”的吕丝雅的感受了。 “我讨厌垃圾场。” 孟超喃喃自语，猫着腰朝垃圾场深处窜去。 一边小心避开拾荒者的眼睛，一边仔细嗅探着扑面而来的臭气，从上千种不同的气味中，辨识着那几个壮汉的气息。 绕着整座垃圾场兜了一圈，却再没发现这些壮汉的身影。 “奇怪，他们能跑到哪儿去？” 孟超卓立于一座垃圾山的最高处，眯起眼睛，目光如电弧般扫描全场。 忽然，瞳孔微微收缩，他感知到了一抹微弱的灵能波动。 孟超如黑色猎豹般，在夜幕的掩护下掠下垃圾山，来到垃圾场边缘一排几乎被淹没的废弃建筑。 很快，在这里找到了一口维修竖井。 这座垃圾场原本采用焚烧方式来处理垃圾并输出电能和热能。 后来，随着沙虫吞噬和微生物发酵等先进技术的引入，有了更高效的将垃圾转化成能源的方式，作为垃圾场附属设施的焚烧车间和发电机组，就渐渐废弃了。 这座直通地下焚烧车间的维修竖井，井盖外面锈迹斑斑，像是经受了几十年岁月的侵蚀。 但边缘却被蹭掉了大量铁锈，似乎最近，甚至刚刚才被人开启过。 孟超单膝跪地，鼻翼耸动。 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维修竖井深处传来。 “不好！”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毫不犹豫，掀开井盖，跳了下去。 他如羽毛般轻盈飘落到十几米的竖井底部。 趁着还有信号，分别给叶晓星和吕丝雅打电话。 但两人的手机始终处在关机状态。 看来是在一起执行紧急任务，或者处在信号严重干扰的区域。 前方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 孟超只能合上手机，绷紧周身肌肉，小心翼翼向前探索过去。 维修通道如迷宫般错综复杂。 分别通向好几处黑黢黢的垃圾焚烧炉。 每一口焚烧炉都如死一般寂静，就像是放大十倍的火葬场。 孟超眨眼，双瞳外面很快出现一圈圈淡金色的圆环。 金环不断放大和收缩，令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都能用灵能扫描清楚周围的一切。 暂时没发现那些壮汉的身影。 但的确嗅到了他们的气息。 特别是挥之不去的汗臭味。 他们好像流了很多汗的样子。 人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会流这么多汗。 一是剧烈运动。 二是极度恐惧。 忽然，孟超停下脚步，单膝跪地，从衣服内侧口袋里取出一枚镊子，小心翼翼从地上，夹起了一样东西。 这是一截手指。 一截触感柔软，还带着温度，流淌着鲜血的手指。 又粗又短的手指，指纹几乎被磨光，皮肤相当粗糙，应该是长期接受专业格斗或者射击训练的男人的手指。 手指的截面乱七八糟，不像是被冷兵器斩断，也不是被人咬断，而是硬生生掰断，扯下来的。 顺着断指一路搜索过去，孟超发现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血珠呈放射状，溅满了整座地下焚烧车间。 虽然在黑暗中，几乎和周围冰冷的金属融为一体，但在孟超眼里，却像萤火虫般颗颗分明。 萤火虫狂乱飞舞。 勾勒出一幅极度凶残的场景。 “这几名壮汉……应该是找到了宁朗的藏身之处。 “他们来势汹汹，直扑目标，在这里和宁朗遭遇，并且第一时间交上了手。 “按理说，他们只是逼债，并没有置人于死地的必要，不可能一上来就下死手。 “所以，先动手的是宁朗。 “从血迹的分布来看，当先两名壮汉被宁朗或者别的躲在这里的人，瞬间就撕裂了颈动脉，鲜血洒了满墙满地。 “剩下的人猝不及防，这里应该有个家伙，被直接贯穿了胸膛，才能留下这种形态的血迹。 “另外几个壮汉见宁朗如此凶残，全都吓得屁滚尿流，想要转头逃跑，又被宁朗一一追上，直接用重手法杀死——很可能是重锤轰击后脑，直接轰碎了脑浆，所以，除了七窍喷溅出一点点的血珠，并没有流淌太多的鲜血。 “我和这些壮汉是前后脚来到这里，相差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宁朗很可能只用了一分钟就解决这些壮汉，又在三分钟之内收拾了尸体，悄悄离开这里。 “这些壮汉既然能被派来逼债，也都是好勇斗狠，悍不畏死之辈，我刚刚和其中一个碰撞过，能让我产生蚊虫叮咬的感觉，他们的身体素质，达到了普通人的顶峰，普通一星灵纹境，都未必能在短短一分钟内，悄无声息地杀死这么多人。 “是……神变胶囊的缘故吗？” 孟超脑海中浮现出白天在荒野中看到，那名变异成人猿模样的超凡者。 还有那名被火焰缠绕，熊熊燃烧，最终化为灰烬的超凡者。 以及血液蒸发，五内俱焚的干尸。 他站在黑暗中，仔细揣测宁朗的东西。 按理说，就算欠了一屁股债，也没必要见到债主就直接杀人的。 欠债是经济纠纷。 杀人就是恶性犯罪了。 乱世用重典，龙城是有死刑的。 虽然这些凶神恶煞的壮汉，未必是什么好人，身上多多少少，都背着几件案子，杀死他们不一定会直接判处死刑。 但极有可能被发配到荒野深处最危险的采矿场去服苦役；甚至编入“敢死队”，去远离龙城数百公里的怪兽山脉深处，探索卫星城镇和末日凶兽巢穴的坐标，和死刑立即执行也差不了多少。 人渣也是一种资源。 在龙城这么资源匮乏的地方，从死刑犯身上，也要压榨出最大的价值。 宁朗当了好几年的混混。 所谓混混，就是小错不断，大错不犯，关于恶性犯罪的法律条文，说不定比律师和法官更加精通呢？ 他为什么要一照面就杀死这些讨债者？ 仇恨？ 不太像，虽然这些家伙今天是到他家里去捣乱，但他躲在这里，和家里没有联系，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那就是……宁朗躲在这里，做一些绝对不能见光的事情，无意间被这些讨债者撞破？ 这个解释，似乎合理许多。 孟超一边想着，一边四处搜索，很快找到一些吃空的罐头盒子，高能营养剂的包装，又发现几只七成新的睡袋。 看来，这些日子，宁朗和一些不知道身份的人，一直蛰伏在这里。 孟超还在角落里找到一些扭成麻花的实心钢条，和撕成几半的铁板。 铁板的厚度超过五厘米。 之所以能确定是被人硬生生撕开，因为铁板上找到了深深的指印。 如此看来，那些直径也有三五厘米的钢条，也是被人直接拧成一团的。 普通人肯定没这么强的力量。 “是宁朗和他的同伴，服用了神变胶囊之后，在修炼或者测试自己的力量？” 孟超心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烈了。 最后，他在焚烧炉的通风管道里，找到了一堆焚烧后的灰烬。 用手指试探了一下，灰烬还保留着微弱的温度。 看上去，是宁朗杀人之后，准备紧急撤离，临时焚烧了大量纸质资料。 因为急着离开，他没时间等所有资料都焚烧殆尽。 地底空气沉闷，焚烧炉关闭时管道通风不畅，上面的资料都烧完了，下面的灰烬里，却还闷着一堆七零八落，焦黄发黑的碎纸片。 “这是……” 孟超将所有没烧完的碎纸片都小心翼翼地捡拾出来，大致拼凑到一起。 乍一看，像是一幅地图。 第四百五十六章 惊天劫案 因为都是烧焦的残片，上面的图案变得很淡，饶是孟超用灵能刺激脑细胞，将计算力飙至极限，也很难准确还原它的全貌。 拿手机灯光照着，仔细研究了半天，只能看出，这应该是某栋建筑的内部结构图，包括建筑外围的街道什么的。 而从建筑结构来分析，这是一座存储晶石和怪兽材料的仓库。 刚刚开采出来的晶石原矿极不稳定，轻微的震动或者温度高低，都会令它变成不定时炸弹。 就算不被引爆，品质也容易发生剧变，还有可能释放出对人体有害的辐射。 晶石原矿运送到人口稠密的市区之后，要经过特殊的处理，算是淬炼程序的一部分。 很多怪兽材料也是如此，要经过静置，发酵，各种微生物处理，才能分解酸性和毒性，最大程度释放出它的营养和能量。 是以，龙城很多超级企业、修炼世家、强力机构、大专院校和各大研究所，都拥有自己的仓库，专门存放各种高价值和高危险性的材料。 这副仓库结构图和周围街区的地形图上，被人用红蓝双色的笔记，做了很多记号。 还有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线路，以及一连串的时间数字。 “用红笔标注的，好像是从外围突入这座仓库的线路。 “用蓝笔标注的，则是可以从容撤退的四条线路。 “旁边这串时间数字，应该是突入和撤退所需的最短和最长时间吧？ “至于这个，则是仓库里守卫的配置和火力点的分布。 “可惜70％以上的图案和信息都被烧烂了，根本看不清楚这究竟是哪座仓库，但也足够说明问题了。” 将所有线索串联到一起，孟超哪里还不知道宁朗究竟准备干什么。 在拓荒行动中损失惨重的他，准备铤而走险，抢劫一间晶石和怪兽材料仓库！ 也只有抢到大量价值连城的原材料，才能还清欠债，让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按理说，这种材料仓库，多多少少都会有几名超凡者守护，不是普通罪犯可以觊觎的所在。 但宁朗有“神变胶囊”，可以令普通人瞬间、短暂拥有超凡者的力量，足以支持他完成一次抢劫行动。 这些倒霉的讨债者，估计正好撞破了宁朗的阴谋。 又或者，宁朗和他的同伙，已经服下了神变胶囊，战力狂飙的同时，理性大大消退，沦为杀意的傀儡，干掉了这些碍手碍脚的家伙？ 无论如何，宁朗既然已经杀了人，就不可能再拖延时间。 他和同伙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里，一定马不停蹄去抢劫材料仓库了！ 孟超脑海中又浮现出荒野据点四周的惨状。 抢劫案本身还是其次。 关键是，如果宁朗和他的同伙服下太多神变胶囊，狂性大发，沦为杀戮机器的话，在杀死自己之前，一定会杀死更多无辜者的！ “不行，必须阻止宁朗！” 孟超吹开灰烬，带着所有碎纸片，爬回地面。 手机信号再次恢复。 但仍旧联系不上叶晓星和吕丝雅。 自然，孟超的通讯簿里还有很多强者的号码。 无论自己的导师和师娘，还是“断魂刀”罗武或者燕氏集团的高手，包括残星会和蓝色家园，都有很多实战经验丰富的强者。 打几个电话，招呼数百名超凡者出来，对此刻的孟超而言，并非难事。 问题是，他并不知道宁朗的目标，究竟是哪座材料仓库。 晶石和怪兽材料是最关键的修炼资源。 龙城类似的材料仓库，大大小小，怕不下有上千座之多。 倘若图纸完好无损的话，或许能从仓库四周的街道和建筑分布，锁定精确的坐标。 但现在，只剩下七零八落的残片，连正确的拼凑顺序都找不出来。 除非有一套非常详细的龙城建筑数据库，以及运算量极大的超级电脑，再加上专业人士的分析，否则，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到答案。 手指飞快划过手机通讯簿上的人名。 忽然，孟超看到一个名字。 申玉鹏。 龙城九大超级企业之一，寰宇集团第三代的佼佼者。 超凡塔，裁判庭的秘警，专门负责超凡者犯罪案件。 甚至，有传闻说他是“裁决者”，也就是集调查、审理、执行于一体，一个人就把警察、法官和刽子手等工作都包圆的超级执法者。 孟超和申玉鹏相识于“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 虽然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是竞争对手。 申玉鹏和吕丝雅也隐隐存在着针尖对麦芒的关系。 包括树大根深的裁判庭，和新近崛起的调查局，在执法权限和年度预算上，也斗得不可开交。 但这并不妨碍孟超和申玉鹏的私交。 在孟超而言，大腿当然是越多越好。 虽然吕丝雅的大腿抱起来很香。 但他不会为了一棵大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的。 通过申玉鹏，和寰宇集团以及裁判庭都搞好关系，必要时，能利用自己对未来的预判，影响甚至拯救更多秘警和裁决者。 在申玉鹏而言，和孟超这个“残星会长，蓝色家园委员”搞好关系，能从他这里得到更多情报，对于寻找和抓捕“迷失者”，显然也大有好处。 更何况，孟超可是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之一，一颗冉冉升起的超新星，没理由不引起重视。 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不会出现“我和吕丝雅有仇，你和吕丝雅好，我就不和你好了”这么荒谬的事情。 “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了结之后，孟超抽空也和申玉鹏吃过几顿饭，交换过一些情报。 哪怕孟超搬到了异兽调查局的家属大院去住，申玉鹏收到消息之后，都送来一份恭贺乔迁的贺礼，算是相当讲究了。 而且，抛开两人的关系不提，孟超想了一下，这件事交给申玉鹏来处理，可能更加合适。 首先，他现在并没有证据，神变胶囊一定和异兽有关。 倘若和异兽无关，那就是单纯的超凡者犯罪事件，理应由裁判庭来管辖。 其次，宁星提到，宁朗的部分债主，来自“巢城”。 上次调查“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的时候，孟超和吕丝雅深入巢城，结果招惹了当地的帮派，还是靠申玉鹏的面子才能全身而退。 看上去，申玉鹏在金牙巢城的关系，比吕丝雅更深。 也就更有可能查到相关的线索。 想到这里，孟超毫不犹豫，拨通了申玉鹏的视频电话。 这次，电话倒是很快接通。 但屏幕那头，申玉鹏满脸污泥，蓬头垢面的造型，却令孟超微微一怔。 在他印象中，申玉鹏是个喜欢穿铁灰色长风衣，有一双鹰隼般眼睛，以及一只鹰钩鼻的冷峻男子。 就是特别型男，特别秘警，特别裁决者，“铁胆神探”的那款造型。 哪怕不眠不休，办了三天三夜的案子，案件了结，凌晨四五点出来喝粥，睡眼朦胧，胡子拉碴，那也是很有男子汉气概的。 孟超还从未见过申玉鹏这么邋遢和疲惫的模样。 不由肃然起敬，道：“鹏哥，办什么大案要案呢，打扰你了吗？” “不打扰。” 屏幕里的申玉鹏，将一支铁锹狠狠插在垃圾堆上，道，“义务劳动呢，在城西这片的老旧小区，清理地下管道和垃圾堆。” “……” 孟超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们秘警，还要干这个？” “秘警既是超凡者，也是公职人员，当然要无私帮助普通市民了，再说，我还是申家的一份子，代表了申家和寰宇集团的形象。” 申玉鹏一本正经解释道，“最近半年，龙城掀起了‘争当模范超凡者’活动，主要内容是全面促进超凡者和普通民众之间的和谐，很多追求进步的超凡者，除了修炼之外，就是琢磨着如何帮助普通市民。 “你家‘雅姐’，是活动积极分子，通过义务劳动，让全城民众都印象深刻，全体市民提到她都赞不绝口。 “我的觉悟，当然没你家‘雅姐’这么高，但也不能落后太多不是？” “这个……” 孟超挠头道，“鹏哥，我知道你们秘警查案都是没日没夜的，抽时间出来义务劳动，不影响你们抓捕迷失者吧？” “这个嘛，抓不抓得到迷失者，是能力问题；愿不愿意帮助普通人，是态度问题，你觉得，能力重要，还是态度重要？” 申玉鹏顿了一顿，道，“不废话了，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 忽略申玉鹏的牢骚，孟超将图纸残片的照片，发送到申玉鹏的手机上，并将自己今天的发现，用最简洁的方式描述了一遍，接着道，“就是说，我这边至少发现了三起案件，一起非法销售未审批基因药剂案，一起故意杀人案，以及一起正在实施的抢劫案，最后这起案件，极有可能转化成抢劫杀人案，应该属于裁判庭的管辖范围吧？” 申玉鹏的表情严肃起来。 “当然属于。” 他低头查阅了一下孟超发过来的图片，皱眉道，“但这些图纸残片，实在太零散和模糊，就算能从数据库中找到相应的建筑结构图，对比起来，也需要大量时间，未必能在对方实施抢劫之前，锁定并阻止他们，你这边，还有没有更多线索，如果能尽量缩小对比范围，就能节约大量时间。” 感谢白银盟的兄弟姐妹们，微光者舰队成立啦! 非常感谢咱们各位亲爱的兄弟姐妹，为《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这本书众筹了一个白银大盟，从今往后，老牛也是有大萌的人了。 诸位的厚爱，老牛无以为报，白银盟的十章加更，也是自不必说的，连带着前面欠大家的，后面都会一一还清。 实在不是老牛不想爆更，而是多年码字，掏空了身体，原本没注意的一些小毛病，日积月累，最近时常跳出来给老牛找麻烦。 不过，大家的热情，足以帮老牛战胜一切困难，这么多书友万众一心，真的让老牛重新燃起五年、十年前那种不顾一切的激情，接下来，一起努力，奋斗，高歌猛进吧！ 顺便，我们的白银盟叫“微光者舰队”，所谓“微光”，既是代表人类文明在浩瀚星海中，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光芒，也是说，每一名亲爱的书友，不管付出多少，都像是熠熠生辉的光芒，聚沙成塔，积少成多，终究能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一切的！ 下面，是我们“微光者舰队”的首批成员名单，感谢每一位书友，感谢每一位大佬，感谢每一位兄弟姐妹们！ skinner411，1000.00 洛无感，1000.00 zero翎辰，1000.00 my幽零，500.00 梦幻の蓝天，500.00 奈亚拉托提普，280.00 云小喵正在睡觉zz，200.00 小堆堆，200.00 大蝦，200.00 monday！，200.00 何懒宝，131.00 杨正义，125.00 嬴史柞乐，110.00 句句通情，110.00 霂沐木卿，106.00 星海里的小兔子，100.00 少昊，100.00 假装正经，100.00 王he，100.00 百里彤雲，100.00 纵火者联盟柳霖，100.00 黑海斗法，100.00 煅剑，100.00 龙阳君大股东，100.00 轮回心帝，100.00 joker，100.00 封雲，100.00 残星，100.00 陈嘉伟，100.00 吞天邪魔帝，100.00 月河边的玉儿，100.00 天山马鹿，100.00 大白，100.00 老金在此撒野，100.00 墨砾，100.00 祈愿之旅，100.00 某个时空里的我，100.00 灿，88.00 r.g，80.00 织梦a，66.66 一等二级残废公爵，66.00 重度孤独症患者，50.00 取暖靠正气，50.00 再次闭关的霸霸宋sama，50.00 心动之初，50.00 夜无牙，50.00 工具人，50.00 兰纳，50.00 chen，50.00 颜九楼，50.00 潘思卓，50.00 落星轩，50.00 茶梓，50.00 深海一只虾，50.00 鬼市贴广告的，50.00 恨无情，50.00 懒胖癌晚期，50.00 陈冠x，50.00 坚冰，50.00 逆生轮回，44.00 向四维踏出第一步，30.00 秦心，30.00 宾南北雁，30.00 拾栁歳，28.00 赞美欧姆尼赛亚，23.30 z''，23.00 我爱人偶师，20.00 别艾特不然是心形，20.00 和李耀竞争慢了一步的小蝌蚪，20.00 幸福之家，20.00 叶无为，20.00 心好累！好想退休，20.00 じ☆ve粼々乱灬，20.00 清白丛云，20.00 伊内个瓜瓜，20.00 浪神少年，20.00 ch尘，20.00 雨阁|衍夏|，20.00 咸鱼，20.00 永恒的同学，20.00 全文之主陆音希，20.00 周南，20.00 张三生草机，20.00 酱油，17.00 卧日真人，15.00 讖髍，15.00 我有一个朋友他想，15.00 长歌醉梦，11.00 随便神马，10.00 灵鹫吓人，10.00 虚子道长，10.00 光溜溜的阿飞，10.00 坠云阁主，10.00 把我大号还给我，10.00 来自拉文克劳的卢娜律师，10.00 老贼，10.00 无边不尽，10.00 夜很安静，10.00 某很茂盛时间线，10.00 鲸尾，10.00 踏雪追龙，10.00 藤子，10.00 dmv=md2x/dt2，10.00 冯三不说话，10.00 修真之道，10.00 雨宫星溯，10.00 乱码，10.00 今天我要和小姐姐一起做爱心小蛋糕，10.00 图佬，9.20 人王月夜，8.00 平平无奇鞭毛君，8.00 李耀的好兄弟孟江，6.00 洪潮军团下属灭或者联盟秘书长，6.00 亦野，5.20 仲七，5.20 吕倾城，5.00 过春风ssc三浪，5.00 君缘半，5.00 秃鹰李国父，5.00 菲特泰斯泰罗莎，5.00 文醉，5.00 卧轨真人，5.00 卧牛-落栀，5.00 心，5.00 呼吸不呼吸，3.00 道号为白，3.00 达瓦里氏，3.00 至善上师，2.00 姬孤雁，2.00 卫道者，2.00 云母丝，2.00 那个每次死不掉还能变强的修四李老魔鞭毛，2.00 精忠报国，2.00 偶尔来水群的墨柒，1.00 风弦歌，1.00 薛定谔的阿花，1.00 随意，1.00 第四百五十七章 太岁头上动土 “更多线索？” 孟超心说自己又不能未卜先知，鬼知道宁朗和他的同伙，究竟准备对哪处原材料仓库下手。 但仔细想想，用排除法的话，未必不能缩小范围。 首先，应该排除属于超凡塔、赤龙军以及四大研究所的仓库。 道理很简单，这些拥有官方色彩的原材料仓库，肯定戒备森严，高手众多，拥有非常严密的防御体系。 宁朗和他的同伙，十有八九都是普通人，就算依靠吞服神变胶囊，暂时拥有超凡者的战斗力，估计，也不是资深强者的对手。 只要仓库里有三五个超过一星的超凡者，他们的抢劫行动，就变得非常棘手了。 即便一时侥幸得逞，被官方全力追捕，怕是也逃不了几天的。 同样道理，九大家族、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的原材料仓库，也可以排除。 这些称雄一方的超级势力，同样不是宁朗可以招惹的存在。 但孟超也不觉得，宁朗会随便选一家小企业的原材料仓库下手。 从支离破碎的图纸残片来看，这座仓库的规模还是蛮大的。 而且，抢劫这种事，当然是要精挑细选一头肥羊，一次抢个过瘾才行。 否则，如何能在还清欠款后，还有余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既要仓库的规模大，堆放的晶石和怪兽材料多，还要防御相对疏漏，守卫的战斗力低下——同时满足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条件，这样的仓库或者说企业，放眼龙城，应该都不多吧？ 孟超把自己的思路和申玉鹏说了。 接着道：“我觉得，宁朗应该是盯上了一家正在高速发展中的新兴企业，就是最近几年才崛起的暴发户，手里有几个臭钱，但战斗力和警惕性等各方面都没跟上，‘人傻钱多’那种，鹏哥，你就朝这个思路去筛选，我觉得，一定能找到目标。” “好，等我五分钟。”申玉鹏挂断电话。 事实证明，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专业人士来做。 仅仅过了三分钟，申玉鹏就拨了回来。 “按照你说的，‘暴发户，人傻钱多’的条件去筛选，我们对比了你发来的图片和数据库中的建筑平面图，果然有收获。” 申玉鹏道，“事实证明，你是对的，宁朗准备下手的这间原材料仓库，属于一家叫‘超星资源’的新兴企业……” “是吧？” 孟超微微一笑，随后傻眼，“啥！” “很合理，不是吗？” 申玉鹏淡淡道，“你知道的，最近一年，龙城再没有比‘超星资源’更爆发的企业了。” 孟超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真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竟然抢到老子头上来了！ 仔细想想，倒也合理。 最近一年，在连续并购了九鑫资源和灵创生物之后，超星资源飞速膨胀，已经在龙城中低端收割领域，占据了半壁江山。 而为了给极限流修炼者以及残星会员调制不同的基因药剂，还要为原灵创生物的实验小组提供原材料，超星资源又囤积了大批高阶晶石和梦魇凶兽血肉在仓库里。 某种意义上来说，超星资源的原材料仓库，比银行的保险柜更值钱。 偏偏超星资源的确是毫无底蕴的暴发户，公司里堪称高手的，也就是孟超自己。 而孟超平时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农大、残星会、蓝色家园、异兽调查局等等地方，最近更是去荒野深处修炼了足足三个月。 别说公司的安保团队建设，他就连高速发展的超星资源，究竟拥有几座原材料仓库都不知道！ 仔细想想，超星资源的安保工作，是交给秦虎在负责。 秦虎利用自己的人脉，找了一批退下来的猎杀者，充实公司的安保团队。 有真功夫在身的猎杀者，谁愿意到超星资源来当保安啊！ 愿意来的，要么是七老八十，过厌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回龙城来养老。 要么是身受重伤，修为暴跌，不再适应刀光剑影的高强度生活。 就连这样的老弱病残，怕是也分配不到每座仓库都请两位来压阵的程度。 没办法，在此之前，孟超一直没想到，超星资源会成为他人觊觎的目标！ “大意了！” 孟超一拍脑袋，懊恼万分。 “既然已经锁定对方的目标，接下来就好办了，我带人现在就过去。” 申玉鹏说着，向孟超发来仓库的具体坐标。 “我马上到！” 孟超扫了一下地图，发现申玉鹏距离这间超星资源的材料仓库还有一段路程。 反倒是自己距离仓库比较近。 也对，宁朗既然选择在这里落脚，当然是因为这里的隐蔽性够强，而且距离目标比较近，方便他们时常过去观察现场，寻找漏洞了。 孟超拔腿就跑 一边风驰电掣，一边给老爸打电话：“爸，是我，咱家是不是在五福路上新买了一间材料仓库，是这样——” …… 同一时间。 五福路。 夜深人静，空空荡荡的马路上看不到行人，小轿车和公交车。 只有偶尔开过来几辆建筑工程车，垃圾清运车或者载重大卡车，轰鸣的晶石引擎，撕裂深夜的死寂。 宁朗蛰伏在马路旁边的灌木丛中，望远镜死死盯着马路尽头，似乎在期待着某辆特殊车辆的出现。 旁边两名同伙紧张地双腿打颤，牙齿碰撞，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小声道：“狼哥，我们，真，真要动手吗？” “废话。” 宁朗用刀刃般的目光，冷冷扫了两名同伙一眼。 他原本是一个非常秀气的青年。 甚至有点儿男生女相的感觉。 但脸上纵横交错的刀疤，令嘴角高高翘起，露出两颗锋利的犬齿，却破坏了颇为俊美的容貌，令他无时无刻，不呈现出咬牙切齿的样子。 “刚才杀人的是我，但你们两个也沾了血，难道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宁朗冷冷道，“醒醒吧，我们已经无路可走，只有拿到这批怪兽材料，高阶晶石还有基因药剂，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可是……”两名同伙仍有些迟疑。 “没有可是！” 宁朗猛地凑过来，用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两名同伙，脸上每一条伤疤都宛若活物般蠕动着，尖叫道，“这些晶石，这些怪兽材料，这些基因药剂，都是我们应得的！我们在荒野中辛辛苦苦开拓了那么久，杀退了那么多该死的虫子和怪兽，死伤那么多兄弟，结果却一无所获，这他妈公平吗？ “我们不是抢，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凭我们身上这么多的伤疤，就凭我们几个都在荒野中死过一回，就凭我们平时拼命修炼的痛苦，就凭我们敢拿命来赌，拿这点儿修炼资源，很公平！” “我，我是说，这可是超星资源的仓库，超星资源的孟超，听说是个心理变态的狠人，最喜欢把怪兽解剖得支离破碎，连烧都不烧，就生吞活剥下去。” 一名同伙颤声道，“这样的疯子，我们惹不起。” 宁朗冷哼一声：“就算孟超再厉害，只要我们手脚麻利点，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谁知道是我们做的？” “刀疤老六又该怎么办？” 另一名同伙吞了口唾沫道，“很多人都看到他来向我们要债，却被我们在垃圾场底下干掉，虽然这件事未必有人知道，但他们几个神秘失踪总是事实，他背后的人，不会放过我们。 “而且，哪怕我们真的抢到大量高阶晶石和怪兽材料，也不敢直接拿出去还债，否则，岂不是谁都知道是我们干的了？” “那就……不还了。” 宁朗眼中，红芒一闪，狞笑道，“谁说我们弄走这么多修炼资源，是要直接拿去还债呢，倘若能将这么多修炼资源统统消化吸收，我们的力量肯定更上一层楼，到时候，把刀疤老六背后的家伙，那些该死的放债鬼统统干掉，不就行了？” “……” 两名同伙一起打了个哆嗦。 显然，宁朗的提议，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这——” 其中一名同伙，正要说“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宁朗忽然眯起眼睛，轻声道：“别吵，来了！” 不远处，一辆车身上喷涂着“超星资源”四个大字的载重冷冻货柜车缓缓驶来。 宁朗手一翻，掌心出现三枚绿莹莹的神变胶囊。 和孟超在荒野据点中看到的神变胶囊相比，这三颗胶囊的个头更大，色泽更绿，里面蕴藏的星芒更多，也更诡秘。 两名同伙脸上浮现出了恐惧之色。 眼底却流露出无法控制的贪婪。 “放心，神变胶囊的确危险，但危险性主要就是过度透支身体，又没能及时得到灵能补充，才会榨干细胞潜能，力竭而死。” 宁朗冷笑道，“二代胶囊拥有特殊的缓释机制，持续时间更久，力量更稳定和可控，只需要在过度透支之前，及时补充大量怪兽血肉、基因药剂或者高能营养剂，就没事了。 “想想我们的兄弟，那么多兄弟在荒野中，为了保护我们撤退而死，我们这些幸存下来的人，原本就是人间的孤魂野鬼，难道连这么点儿风险都不敢冒吗？” 第四百五十八章 意外频发 宁朗一半诱惑，一半强迫，看着两名同伙吞下神变胶囊。 自己也一仰脖子，将胶囊咬碎，仿佛冰霜和烈焰般的药液，一饮而尽。 呼！ 三人的七窍，同时喷出热流。 周身血管和神经高高隆起，灵纹蜿蜒闪现，呈现出爆炸性的力量感。 三人的容貌，亦变得如地狱恶鬼般狰狞扭曲。 对视一眼，他们戴上三副非常夸张的妖魔皮套面具，最后检查了一下装备，在心中默默计算着卡车的速度和相对距离。 很快，拖曳着巨大冷冻库的载重卡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 三人如三条幽魂，无声无息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瞬间钻进卡车底下。 车轴和轮胎的轰鸣，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动作。 他们就像是四爪涂抹了胶水的壁虎般，紧紧攀附在卡车的底盘上。 一无所知的司机，带着三名劫匪，驶入超星资源的原材料仓库。 因为企业发展速度太快，又从来没遭遇过严重罪案，超星资源的管理层和安保团队都有些松懈。 例行公事的检查后，保安很快挥手放行，卡车驶入仓库内，七八名收割者围了上来。 趴在底盘下面，都能清楚看到，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冷藏怪兽血肉材料，正在静置、沉淀灵能的晶石原矿，以及初步提炼过，还要送到制药厂和生化实验室去精炼的基因药剂。 除了这几名收割者之外，整间仓库里只有四名保安。 就算其中一人周身荡漾着淡淡的灵气，从气场来看，充其量是一星灵纹境，还未必经历过多少次殊死血战。 “动手！” 仓库大门关上的瞬间，宁朗用手掌狠狠比划了一个下劈的动作。 两名同伙立刻从背包中，掏出十几枚圆滚滚的陶瓷球，从卡车底下，朝仓库的各个角落丢去。 陶瓷球“滴溜溜”满地乱转，均匀散布在整间仓库中。 还不等超星资源的收割者和保安反应过来，“啪啪啪啪”，十几枚陶瓷球同时碎裂，先是放出一阵刺瞎人眼的强光，随后便喷涌出浓烈的烟雾，瞬间遮掩了灯光，视线和监控探头。 烟雾中似乎还蕴藏着令人窒息，强烈咳嗽和双眼红肿的剧毒、腐蚀成分。 猝不及防的收割者和保安，纷纷咳嗽和大叫起来。 宁朗和同伙佩戴的皮套面具里面，却搭载了护目镜和过滤器，防护效能比军用防毒面具更强。 宁朗反手将一枚遥控炸弹贴在卡车底盘上，便和同伙如嗜血的猎豹般窜出卡车。 有人尚未吸入毒雾，发现了三名佩戴狰狞面具的劫匪，想起自己的职责，挥舞着劈啪作响的电棍，朝他们扑来。 也有人试图用对讲机和手机报警，或者跑到仓库角落的监控室里，通过专用线路，向超星资源总部求援。 更有人想要打开火警，让外界知道仓库里的异常。 宁朗狞笑着将一名飞扑上来的保安踹飞出去十几米远。 在神变胶囊的刺激下，他的周身肌肉膨胀了近乎一倍。 原本略显宽松的迷彩战斗服，此刻却紧紧绷在身上，勾勒出极度彪悍的肌肉线条，令他显得杀气腾腾。 两名同伙也被神变胶囊冲垮了理性的防线，之前的犹豫烟消云散，眼里满是杀戮的光芒。 当然，他们来不及阻止逃回监控室去报警的保安。 但这些保安却发现，无论监控室的对外通讯线路，还是手机和对讲机，包括火警，统统处在诡异的死寂当中。 这时候，第四名佩戴着妖魔面具的劫匪，如一条巨大的蜥蜴，从仓库天花板上，缓缓爬了下来。 既然早就策划好了以超星资源的材料仓库为目标。 宁朗和他的同伙们当然进行过细致的研究和前期准备。 包括运输车辆的线路和班次，保安的战斗力和排班表，以及仓库的对外通讯线路和设备情况。 行动之前，已经有一名同伙，在仓库上方蛰伏了整整三天三夜，就是为了弄清楚并及时切断仓库对外的一切通讯。 宁朗确信，半个小时内，这座仓库不可能对外发出任何信息。 这里的一切，统统都是属于他的！ “把冷冻货柜车里所有的普通怪兽血肉统统丢出去，角落里那些梦魇凶兽的材料，还有晶石原矿，以及基因药剂原液都弄上来，安全起见，二十五分钟之内，必须撤离这里。” 宁朗大步上前，又将两名飞扑上来的保安提飞出去，对剩下人狞笑道，“货是老板的，命是自己的，都他妈别动，谁再动就杀了谁！” 这句话果然奏效。 绝大部分保安和收割者都面露犹豫之色。 他们只是普通人。 而宁朗以及同伙的身形，力量，包括他们周身释放出来，如凶兽般浓烈的杀意，都是超凡者才能具备的东西。 普通人对抗超凡者，就算有神兵利器或者重型装备在手，胜率也微乎其微。 更何况，劫匪说的没错，货是老板的，命是自己的。 虽然孟超的人格魅力是很强。 但还没强到能让人为他家公司舍生忘死的程度。 龙城人打了几十年怪兽战争，倘若对面是一头穷凶极恶的怪兽，身后是需要守护的家人，很多普通人都愿意赴汤蹈火乃至粉身碎骨的。 但对面是违法犯罪的超凡者。 触犯了“超凡者不得对普通人动手”的铁律，自然有超凡塔、裁判庭会收拾他，似乎没必要白白牺牲性命吧？ 收割者和保安们面面相觑，没人愿意上前逞英雄。 只有保安主管，一名在迷雾深处受过重伤，退下来养老的一星灵纹境超凡者还在迟疑。 无论从职位还是实力来说，他似乎都应该再抵抗一下？ 宁朗敏锐感知到了他的迟疑。 嘴角嗜血的笑容，变得更加狰狞。 自从在荒野中遭遇虫灾和兽潮，亲眼目睹同伴被铺天盖地的虫子啃噬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他对生死的理解，就变得和常人完全不同。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杀戮，永远是生存的法则。 倘若时间充足，他并不介意将这里所有人统统杀光。 为了抓紧时间劫掠和撤退，他不想节外生枝，也不介意留这些人一命。 但想要让这些人乖乖听话，为首的保安主管，就必须要死！ 这样想着，宁朗两步窜到保安主管面前。 保安主管的经验和战斗意识都是第一流的，奈何血肉之躯在荒野深处，遭受了太多次怪兽的蹂躏，真实战斗力早已暴跌七八成，勉强抽刀挥砍，刀刃却扑了个空，反而被宁朗如钢似铁的手肘重重轰击在胸膛上，轰得灵能溃散，鲜血狂喷，飞跌出去。 宁朗眼疾手快，抓住保安主管的脚踝，把他从半空中拽了回来。 神变胶囊如闪电般在血脉，神经，肌肉纤维乃至骨髓里乱窜，令他的五脏六腑乃至每一个器官都在尖啸，都在咆哮，都在疯狂地吼叫。 他再也遏制不住杀戮的欲望，右手食指和中指不断畸变，变成两支锋利的骨刃，对准保安主管绝望的双眼，狠狠刺了过去。 眼看保安主管的眼球乃至大脑都要被他骨刃化的手指贯穿。 其他保安和收割者完全跟不上他们的打斗速度，别说救援，都没反应过来。 宁朗却听到身后传来“呼呼”的风声。 下意识低头，仍旧被一件东西狠狠撞在背后，仿佛炮弹砸中脊椎骨，剧痛之下，骨刃失准，只是险之又险，在保安主管的眼眶右侧，擦出两道血痕。 宁朗又惊又怒，回头看时，发现砸到自己身上的，是仓库里随处可见的半扇冷冻剑戟魔猪肉。 而刚刚紧闭的仓库大门，不知被谁打开一条缝。 借着外面路灯微弱的光芒，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头发蓬乱，却在静电作用下根根翘起；佩戴墨镜，却依旧无法遮掩愤怒的光芒；周身同样被静电吸起尘埃，令身形有些模糊，气场神秘而强大的家伙，缓缓朝他们走来。 不，不是“走来”。 他双脚离地，虚空卓立，是直接漂浮过来的！ “天境强者！” 宁朗头皮发麻，瞬间恐惧到了极点。 脑海中，却条件反射般浮现出完整的犯罪计划，包括不幸遭遇强者后的撤退方法。 “干掉他，否则我们就完了！” 宁朗对三名同伙怪叫。 换成平时，三名同伙宁可去警局或者裁判庭自首，也绝不敢和天境强者动手。 但此刻，他们的中枢神经乃至大脑皮层，都浸泡在熊熊燃烧的药液之中，理智被杀戮的欲念彻底侵蚀，丧失了逻辑思考和判断能力。 而在烟雾弹的遮蔽下，甚至没看清楚对方是怎么过来的，还以为援军最多像保安主管一样，仅仅是一名受过重伤的低阶超凡者。 三名吞服了神变胶囊的劫匪，立刻像是三头破笼而出的凶兽般，嗷嗷直叫着扑了上来。 宁朗却后退几步，躲到一只巨大的货柜后面，按下腰带上的按钮。 轰！ 刚才安装在冷冻货柜卡车底盘下面的高能晶石炸弹顿时爆炸！ 第四百五十九章 出乎意料的悍匪 安装了各种冷冻乃至收割设备，重达几十吨的载重卡车在冲击波的作用下高高飞起，撞得天花板一塌糊涂，连整间仓库都一阵哆嗦。 随后，卡车内的液化晶石燃料就被引爆，连同晶石炸弹的毁灭能量一起，化作一团张牙舞爪的大火球。 大火球将卡车撕个粉碎，又变成万千小火球，如天女散花般溅射下来。 蕴藏狂暴灵能的火焰，就像地球时代的凝固汽油弹，甚至神话传说中的三昧真火，在整间仓库里恣意流淌起来。 要知道，仓库里堆积的晶石原矿，本就是极不稳定的不定时炸弹。 平时一个存储不当，都容易瞬间释放出所有能量。 更别提被爆炸的余波横扫，顿时一起燃烧起来，令整间仓库在短短数秒内，化作一片火海。 仓库内的温度，瞬间提升几十度。 很多怪兽血肉材料燃烧之后，和基因药剂原液发生致命的生化反应，释放出焦臭和剧毒的气味。 好几名保安和收割者都被冲击波轰飞出去，饶是龙城人的身体素质强得惊人，也免不了鲜血狂喷，抱着脑袋向外爬去。 “哧！哧！” 全自动消防系统，徒劳地喷出一条条水柱。 面对愈演愈烈的大火，却是字面意义上的杯水车薪。 孟超在一秒钟内摆平飞扑上来的三名劫匪。 然后，也只能目瞪口呆看着一切。 满脸懵逼的表情，仿佛化作两个大字，“失控”！ 孟超原本的剧本是，既然自己知道了宁朗的目的地，又比他们晚不了多久出发，一定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力挽狂澜，避免一切损失，顺便苦口婆心，劝说宁朗幡然醒悟，去裁判庭自首，并说出关于神变胶囊的真相。 不怪他太乐观。 实在是他以往面对林川、高野这个级数的对手，甚至白幽灵、地震和深渊魔眼这样的妖神时，都是按照这个剧本解决的。 孟超早就习惯了越级打怪。 这些悍匪充其量是依靠神变胶囊才暂时拥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 以他现在的境界，还不是手到擒来，甚至用人格魅力就让将他们镇压了？ 没想到，其他三名悍匪，倒是按照套路束手就擒。 最后这个疑似宁朗的家伙，也太当机立断了吧！ 自己连手指头都没动半根，他就狠狠按下引爆器，连半点儿唇枪舌剑的时间都不留？ 还有没有江湖道义了！ 眼看三名悍匪挣扎着还想爬起来。 孟超咬牙，双腿连环飞踢，将他们周身关节统统踢得脱臼，来不及捆绑，便朝最后那名悍匪追去。 宁朗在爆炸发生的刹那，就以猎豹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仓库角落。 看样子，好像要顺着通风管道逃走。 孟超岂能容他得逞，冷哼一声，后发先至，抢先封锁了通往通风管道的道路。 宁朗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动作，毫不犹豫转身，朝不远处的仓库墙壁全速冲去。 孟超心中冷笑不已。 怪兽血肉材料和晶石原矿的存储，需要恒温、恒湿、恒压等一系列复杂条件，再考虑到气味、辐射和灵能波动等等问题，仓库外墙远比普通建筑物更加厚实，部分墙壁还会内嵌铅板等金属材料。 就算宁朗暂时拥有一星灵纹境的战斗力。 也不可能直接从墙上撞个窟窿出去。 而看他越跑越快，像是一台刹车失灵的火车头的模样，孟超确定他再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肯定会狠狠撞到铁板，然后反弹回来的。 一瞬间，孟超脑海中，已经浮现出等宁朗反弹回来之后，如何生擒他的三十七种方法。 唯一的问题是，必须瞬间制服他，绝不能给他半点挣扎的余地。 倒不是孟超自己，害怕被宁朗伤到。 而是他怕宁朗不断挣扎，会过度消耗生命能量，最终引发内脏衰竭甚至人体自燃，那线索就断掉了。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眼看宁朗即将和墙壁狠狠碰撞。 岂料，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宁朗前方的墙壁，竟然被炸开一个直径半米多的窟窿！ “唰！” 宁朗像是预料到这个窟窿的出现，腾空而起，一个鱼跃，刚好从窟窿里钻了出去。 “……” 孟超再次震惊。 对方竟然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在仓库外墙的相应位置，埋设好了晶石炸弹。 他们竟然连撤退路线，都规划得如此精确。 而且有能力躲过监控和保安的眼睛，将计划付诸实施。 这支悍匪团队的计算力和执行力，未免太夸张了吧！ 顺着窟窿，孟超隐隐看到宁朗朝远处发足狂奔，即将跳出最后一道围墙。 来不及多想，他以比宁朗飘逸百倍的动作，同样穿过窟窿。 然后，就看到四枚陶瓷球，从地面上高高弹起。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他知道这是什么。 代号“震天雷”的反怪兽跳跃型地雷。 内嵌数百枚精心打磨的合金破片，以及数量更多百倍，极其细微的金属碎屑。 确保在冲击波的推动下，合金破片可以撕裂怪兽的血肉，而金属碎屑能够钻进怪兽的眼睛、鼻孔、耳道、口腔以及周身每一个孔洞里去，令怪兽最敏感的神经末梢，品尝到最尖锐和持久的痛楚。 这种反怪兽地雷，专门用来对付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之类皮糙肉厚的力量型怪兽。 事实上，白天的时候，在腾龙建设的前进基地，龙牙突击队员们还用它去对付入侵的兽潮。 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孟超享受到了怪兽的待遇。 轰轰轰轰！ 四枚反怪兽地雷同时炸开，铺天盖地的金属狂潮劈头盖脑朝孟超砸来，饶是他瞬间激荡周身灵能，形成一道防御性的灵磁力场，依旧有一些金属粉末渗透进来，磨得他眼角和鼻孔又疼又痒，忍不住一连打了个好几个喷嚏。 打完最后一个喷嚏时，宁朗已经跳出围墙。 “混蛋！” 孟超动了真怒，怪叫一声，血魄战刀出鞘，朝宁朗逃遁的方向，狠狠劈下一刀。 他站立的地方距离围墙还有十几米远，刀刃自然触碰不到，但呼啸而出的刀芒，却“哗啦”一声将围墙斩爆，崩塌的钢筋混凝土顿时将刚刚跳出去的宁朗压在下面。 宁朗周身肌肉和骨骼得到大幅强化，自然不会被倒塌的围墙镇压，稍一挣扎，就重新跳了起来。 但就在他挣扎的片刻，孟超已经怒气冲冲赶了上来，叉开五指，朝宁朗的脖子抓去。 宁朗像是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只能转身和孟超玩命。 但双方实力上的差距，终究不是依靠悍不畏死就能填平的。 “咔嚓！咔嚓！咔嚓！” 孟超根本没动血魄战刀，仅仅用左手掌缘，就将宁朗猛抓过来的右臂砍得粉碎性骨折。 随后，肩膀一沉，将宁朗撞飞出去，顺便抓住了他的背包。 随意一抖，从背包里抖出大量如反怪兽地雷一样阴险而致命的重度杀伤性武器。 “好家伙！” 孟超暗暗咂舌。 距离材料仓库不远，就是居民区。 倘若今天，发现劫案的不是自己，而是境界稍微低一两个级数的地境超凡者，一不留神中招，被宁朗跑到人口稠密的居民区后，后果不堪设想。 他极有可能拖几十甚至上百名无辜者陪葬！ 想到这里，孟超眯起双眼，上前重重踩住宁朗的胸膛，将他从头到尾搜了一遍，又搜出大量阴险毒辣的零碎，以及一支装了三颗神变胶囊的金属筒，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宁朗还在挣扎。 此刻的他，就算被孟超摘掉了妖魔皮套面具，面容也狰狞如妖魔一般。 可惜，就算妖魔也是需要呼吸的。 精通怪兽生理结构的孟超，掌握一百种让怪兽缺氧昏迷的方法。 他按住宁朗的颈动脉，只用到第三种方法，宁朗就昏死过去。 感知着对方心脏仍旧稳定跳动着，体温也没有急剧提升的迹象，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幸好，看样子宁朗不会器官衰竭或者人体自燃而死了。 但是…… 轰！轰轰轰轰！ 身后又传来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 材料仓库的天花板都被冲击波掀翻，如同流星火雨般噼里啪啦落到孟超身边。 孟超回头，看着冲天而起，五颜六色的火柱，眼角的肌肉不断抽搐。 虽然制止了劫案，但整间仓库里存储的所有原材料全都毁于一旦，这一波，自家公司损失惨重啊！ 五分钟后。 申玉鹏带领着秘警小队，终于姗姗来迟。 消防局的特种灭火车队，也及时赶到，将燃烧的仓库团团围住，开始朝火场内喷洒添加了秘银稳定剂的消防泡沫。 孟义山，秦虎，谢晓磊等超星资源的管理层也陆续赶到，将仓库烧得如此凄惨，全都皱紧了眉头。 怪兽原材料，晶石原矿以及基因药剂原液的燃烧，和普通火灾不同，涉及到空气以及土地污染的问题，后续处理的成本极高。 见孟超比他们更早赶到现场，三人微微一怔，急忙上前询问详细情况。 第四百六十章 扑朔迷离 好消息是自己这边的收割者和保安都没事，虽然有几位被烧得焦头烂额，但都没有生命危险。 龙城的医学比地球更加发达，各种怪兽体内采集的珍贵药剂用下去，连疤痕都未必会留下。 坏消息是，除了宁朗之外的三名劫匪，都被大火吞噬，还有，仓库里所有的材料，都被焚烧殆尽了。 至于别的，孟超知道的并不比三人多多少。 他现在心情很糟糕。 不单单是仓库大火，损失惨重的问题。 事实上，这座仓库里虽然堆满了琳琅满目的修炼资源，但主要还是以普通怪兽和梦魇凶兽的血肉、骨骼为主。 就算晶石原矿和基因药剂原液，也都是入门级的便宜货色。 毕竟超星资源还是立足中低端市场，刚开始朝高端市场进军。 孟超白天在荒野中猎杀的那头暴君猛犸，就是六级地狱凶兽，距离末日凶兽只差一线。 别的都不说，光是那条比孟超大腿还粗的家伙，就抵得上这里半座仓库的材料了。 但这不是钱的问题。 钱他赔得起，这个人丢不起啊！ 出道以来，每次都是他越级打怪，在林川、高野、白幽灵、地震、深渊魔眼这样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敌人面前活蹦乱跳，疯狂作死，却怎么都死来死去死不了，最终绝地反击的。 没想到，都突破天境了，还在荒野中苦修三个月，回到龙城的第一战，却险些栽在一个……压根儿不算正经超凡者的对手身上。 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还要不要面子了？ “爸，咱们公司的材料仓库，安保措施也太疏漏了吧？” 孟超鼻翼耸动，从大火中嗅到了很多珍贵材料燃烧的味道，有些迁怒地说，“银龙草，斑斓铜石，闪电飞龙的脊椎骨……这么多价值连城的材料存储在这里，结果，守卫里只有一名一星灵纹境超凡者，还是……” 孟超本来想说，还是退休人员跑来发挥余热，想想没说出口。 “孟超，这事儿不能怪孟总，怪我。” 谢晓磊面沉似水，上前解释。 他原本是灵创生物的总裁，也是高野的合伙人。 高野变成妖神“地震”之后，第一个破坏的就是灵创生物的实验室，还险些把他干掉，幸好被孟超及时救了出来。 被高野一搅和，灵创生物就算不破产，也不适合再接触比较核心的生化调制以及基础建设工作，业务完全无法展开。 经过异兽调查局的牵线搭桥，孟超家的超星资源，就将灵创生物的核心资产都吃了下来。 说起来，灵创生物的崩溃算是“非战之罪”，谢晓磊本人经营企业和拓展业务的能力还是第一流的。 孟超父子和秦虎一合计，随着超星资源的规模不断膨胀，渐渐凌驾于三人的掌控能力之上，干脆让谢晓磊全权操盘，自由发挥他的才干。 反正，超星资源的核心价值，主要是孟超这边的实力和人脉。 只要他的战斗力不断提升，相信谢晓磊这样的聪明人，不会随便在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的。 谢晓磊的确是一名运筹帷幄的商界精英。 超星资源能这么快占据龙城中低端收割市场的半壁江山，离不开他的汗马功劳。 而最近他野心勃勃，想要进军高端市场，这也是孟超等人所支持的。 毕竟，孟超突破天境之后，需要的修炼资源更多也更高级了。 没有自己的材料采集渠道，只能到市场上去买，或者依靠异兽调查局来支持，总有点儿受制于人的味道。 高端材料和中低端材料，在收割，炮制，存储等方方面面，所需的环境都是不同的。 原本用来存储中低端材料的仓库，未必适合存储中高端材料。 是以，在谢晓磊的主持下，最近超星资源或买或租，一口气拿下了五座新的材料仓库。 眼前这座，就是其中之一。 企业扩张速度太快，升级材料存储仓库，又涉及到一系列繁琐的技术问题，包括谢晓磊在内的超星资源高层，整日忙得昏天暗地，安保措施一时没跟上，的确是致命的疏忽。 “孟超，这事儿不能怪谢总，主要是我的责任。” 秦虎也满脸尴尬地上前解释。 他原先是九鑫资源的大老板，九鑫被超星吃掉后，成为了超星的二股东，不过工作重心都放在残星会那边，平时并不怎么过问超星资源的事情。 但因为他是资深猎杀者的缘故，认识很多退下来的强者，所以，超星资源的安保工作这块，一直是他在负责。 秦虎告诉孟超，现在合适的安保人员不好找。 普通保安当然没问题，龙城失业率这么高，又全民修炼武道，好像武侠小说里的先天高手，一代宗师什么的，月薪三千就能招一个加强连来。 但想要招募超凡者当保安主管，却难上加难。 不止是钱的问题。 更重要是修炼和战斗经验。 对超凡者而言，在还有上升空间的情况下，金钱永远是最后考虑的事情。 一项工作有没有发展潜力，能不能在工作中不断积累经验，磨砺战技，提升境界，突破自我，这才是最重要的。 比方说，加入超凡战队，去荒野中猎杀怪兽，既能赚钱，还能打怪升级，更能结识别的高手，拓展人脉，一不留神猎杀了高阶超兽，或者发现了新的晶石矿脉，那就一夜暴富，一飞冲天了。 这样的工作，就算起薪低点儿，危险系数高点儿，工作环境艰苦点儿，还是有无数超凡者趋之若鹜的。 当保安主管，守卫一座仓库？ 这玩意儿，看不到半点儿上升空间啊！ 倘若这座仓库一年不遭到怪兽或者迷失者的袭击，难道这名保安主管就一年得不到实战机会？ 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真的一年没有实战，战斗力早就跌得稀里哗啦了！ 另一方面，龙城现在的大气候是战略反攻。 赤龙军，四大研究所，九大超级企业，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各方势力都在积极扩张，在野外建立了无数前进基地。 没有执照的私人拓荒队，更是如过江之鲫。 稍微有点儿野心的超凡者，要么加入各方势力，要么干脆自己招兵买马，组织拓荒队到荒野中碰运气。 哪怕一星灵纹境的超凡者，到哪里都炙手可热。 就连今年的本科毕业生，起薪都比往年高出了30％。 面对这样的溢价，超星资源实在没办法，也没实力找到足够多的超凡者，来保护自家的仓库。 “当然，我们也不是不找，而是还没找到。” 秦虎顿了一顿，道，“更准确说，是已经招募到了合适的安保团队，三天后就要上岗，和赵飞弦那边也签署了合作协议，由他来全面升级超星资源的仓库防御体系，谁能想到，偏偏是这节骨眼上，会被人趁虚而入呢？” “是啊，对方这七寸，也掐得太准了。” 谢晓磊也苦笑道，“咱们公司那么多仓库，要么防御体系已经全面升级，也招聘了高手进驻，要么堆放的都是一些体积大，分量重的普通材料，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肉之类的东西，抢了，他也带不走啊！ “偏偏这座仓库里，堆放了大量价格高昂但质量较轻的珍稀材料，还没来得及升级安保措施，就被人盯上了！” 孟超越听，神色越凝重。 “就是说，咱们家那么多仓库，价值比这座高的，保安措施也比这座严密，没有抢劫的可能；安保措施比这座疏漏的，价值也比这座低，没有抢劫的必要，偏偏这座最适合下手？” 孟超沉吟片刻，问道，“这座仓库的具体情况，有多少人知道？” 谢晓磊和秦虎对视一眼，道：“应该不多，除了公司高层，就是一线收割者和安保人员，当然，有些合作伙伴也知道，毕竟不是什么商业机密，我们原本，并没有太重视这块。” “再怎么不重视，这些情报，也不该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知道的。” 孟超皱眉，喃喃自语，“这就奇怪了，宁朗和他的同伙，不过是吞服了神变胶囊，暂时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人，来自临时定居点的他们，怎么会掌握这么精确的情报？” 不，不仅仅是情报的问题。 他们烧毁的那份建筑结构图和周边街区地形图，并不是手绘的，而是机器打印出来，非常细致和正规。 只有建筑公司，城市建设管理部门，还有裁判庭、调查局、赤龙军这样的强力机构，才有可能存储这种建筑结构图，普通劫匪能手绘个草图就不错了。 还有宁朗使用的那么多装备。 虽说龙城并不禁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随着资源渐渐丰富，家庭版火箭筒也是超市里就能买到的东西。 但宁朗提前部署燃烧弹，又阻断仓库的对外通讯，还在撤退路线上埋设地雷。 他的战术素养，远远超出普通劫匪的级数。 当然，最重要就是神变胶囊。 这种能令普通人暂时掌控超凡之力的秘药，蕴藏着超越时代的尖端科技，究竟是哪儿来的呢？ 第四百六十一章 同时发生的上百起罪案 孟超带着这些疑问去找申玉鹏。 来自裁判庭的秘警正倚靠着墙壁，双手插在铅灰色长风衣的口袋中，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跳跃不定的火焰，似乎在冥思苦想着线索问题。 孟超不想打断申玉鹏的思考。 毕竟，作为竞争对手的吕丝雅都非常赞赏申玉鹏，认为他是思维锐利如手术刀般的刑侦专家。 但孟超等了一会儿，发现从申玉鹏的口鼻之间，传来轻轻的鼾声。 “……” 孟超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申玉鹏惊醒，眨了眨眼，布满血丝的双眼扫向孟超。 孟超吓了一跳：“鹏哥，你该不会是感染血纹花孢子或者新型丧尸病毒了吧，怎么憔悴成这副模样？” 两人私交不错，虽然孟超是这起案件的受害者，但沟通起来，也没必要那么公事公办，申玉鹏苦笑道：“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有日子没睡觉了。” “有日子没睡觉了？” 孟超皱眉道，“这话听着新鲜，鹏哥，有日子是多久？” “一个多月吧。”申玉鹏想了想。 “一个多月没睡觉？” 孟超震惊，“为什么！” “最近几个月，龙城的犯罪率越来越高，特别是恶性犯罪和高智商犯罪。” 申玉鹏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了一把脸，顺便搓了一把唏嘘的胡渣，“裁判庭这边，又正好遇到架构变动，抽不出人手，只好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了。” 关于裁判庭的“架构变动”，孟超倒是略知一二。 主要还是上回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从周天水身上顺藤摸瓜，发现不少超凡者都牵扯其中。 很多超凡者虽然主观上没有和异兽沆瀣一气的故意。 但他们贪赃枉法，勾心斗角，各种违规操作，却在客观上为异兽趁虚而入提供了缝隙。 为了防微杜渐，更为了漂漂亮亮打赢怪兽战争后，超凡者和普通人能继续紧密团结在一起，向整个异界，传播来自地球文明的光芒，生存委员会牵头，九大超级企业和各个强力机构，都开展了轰轰烈烈的自查，审计，学习，整改行动。 裁判庭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纪律机关。 为了追查超凡者的违法犯罪行动，很多时候，必须在极度机密的情况下进行调查，使用一系列灰色甚至黑色手段才能固定证据。 为了取得这些证据，就需要大量无法报账的秘密资金。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没取得证据之前，就可以对某些破坏性极大的迷失者实施制裁，这就叫“先斩后奏”了。 这种集刑侦、审判和执行于一体的职业，一听就是违规操作的重灾区。 现在异兽调查局风光无限，而裁判庭正有些失宠。 孟超早就听吕丝雅幸灾乐祸地说过，已经有好几名分量很重的秘警和裁决者纷纷落马。 难怪申玉鹏的形容这么憔悴，在电话里还忍不住语出牢骚。 牢骚归牢骚，他毕竟是一名非常专业的资深秘警，看到孟超的表情，立刻道：“有什么问题？” 孟超将自己的疑问说了一遍。 最后总结道：“假设对方是一个犯罪团伙，这个宁朗绝对不是真正的头目——以他的经历，智慧和实力，不可能策划如此周密的犯罪计划，而无论神变胶囊、仓库建筑结构图、还有那么多军用级别的武器，都不该是他有办法弄到的东西。 “因此，我高度怀疑这个犯罪团伙的首脑另有其人，宁朗只是一枚冲锋陷阵的棋子，忠实执行棋手的命令而已。” “我刚刚也在思考这个可能性，无论垃圾场的杀戮还是这里的抢劫，宁朗的果断，都远远超出一名没有恶性犯罪记录的新手的底线，他的狠辣和狡猾，让我想到了很多和裁判庭周旋十几年的迷失者。” 申玉鹏满脸凝重道，“不过，神变胶囊的药力还没过去，虽然他性命无忧，器官仍有衰竭的迹象，整个人极度虚弱，正在裁判庭下辖的医院治疗，乐观估计，最快也要后半夜才能展开审问，等审讯有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倘若有什么线索的话，或许要拜托你发动残星会那么多会员的力量，一起排查。” “放心，鹏哥，必须的！”孟超非常干脆。 别说这起案件和自家公司牵扯上了关系。 就算今夜烧毁的是别家仓库，孟超也对神秘莫测的神变胶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非要找出真相不可。 两人正欲深入探讨案情。 远处忽然传来新的爆炸声。 爆炸至少发生在七八公里之外，声波被高楼大厦阻隔，传到这里时，已经微乎其微。 但身为天境强者的两人，听到熟悉的声音，仍旧脸色一变。 听上去，不像是意外爆炸的样子。 倒像是晶石炸弹和反怪兽地雷，在另一片城市战场中连环开花。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运转磁悬浮之力，漂浮到半空中。 极目远眺，看到黑黢黢的城市深处，闪光和火球此起彼伏，像是点燃了一片璀璨而诡异的烟花。 此情此刻，令孟超一个激灵，本能反应就是异兽再次发动了大规模袭击。 但这次总算打通了吕丝雅的电话，结果却是异兽调查局的确忙得团团乱转，却没发现半点异兽的蛛丝马迹，无论怪兽、丧尸还是不死生物都没见到半只。 “应该，就是普通的抢劫案之类的？”吕丝雅在电话里，不太确定地说。 “普通抢劫案？” 孟超看着眼前此起彼伏的璀璨烟花，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难道全城劫匪都约好了，在今晚一起抢劫？这也不对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龙城哪来这么多的劫匪！” 虽然几十年前，曾有过一段血腥丛林般无法无天，不堪回首的日子。 但自从生存委员会成立，恢复秩序以来，龙城的犯罪率控制得还是相当不错的。 虽然全民修炼和轻重武器在民间流通，令打架斗殴和激情犯罪的屡禁不止。 但那种精心策划，结构精密，蓄谋已久的故意犯罪并不多。 道理很简单。 因为普通人和超凡者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而超凡者不同境界之间的差距，同样大到令人绝望。 普通人就算走投无路，绞尽脑汁策划一桩天衣无缝的抢劫案，哪怕当场得手，事后肯定会被超凡者找到蛛丝马迹，毫无悬念地抓起来。 而地境级数的超凡者要是违法犯罪呢，也免不了遭到来自天境强者的，正义的裁决。 等到修为突破天境，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是现行游戏规则下的既得利益者，合法收入就能赚得盆满钵满，还有什么必要铤而走险？ 当然，迷失者犯罪，的确对龙城造成了严重的破坏。 但迷失者的诞生，主要是因为灵能破坏了他们大脑的某些神秘区域，侵蚀了的中枢神经，令他们的思维变得扭曲，走火入魔了，并非单纯图谋利益。 更何况，迷失者在突破法律的底线之后，都会遭到裁判庭毫不留情的镇压，就算侥幸逃过一劫，也只能遁入巢城深处，挟持数十万巢城居民为人质，变成不见天日的过街老鼠。 难道，隐匿在巢城深处的迷失者，今晚统统兴致大发，跑出来大肆劫掠？ 不可能，他们没理由这么傻，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但申玉鹏不断收到的消息，的确表明，今晚龙城同时发生了几十起，不，是上百起涉及到超凡力量的恶性犯罪。 孟超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在申玉鹏匆匆赶赴其他犯罪现场时，他提出想助申玉鹏一臂之力。 两人早在“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中就合作愉快。 龙城又推行全民皆兵的策略，无论赤龙军、调查局还是裁判庭，执行任务时都不排斥来自民间的助力。 申玉鹏这边人手严重不足，对孟超的援手万分感激。 事实上，不止是孟超，全城同时发生上百起恶性犯罪，是龙城最近二三十年从未发生过的情况，不断轰鸣的爆炸，惊动了很多超凡者，都纷纷赶到现场。 但他们很快发现，案发现场的情况非常棘手。 恶性犯罪不同于丧尸狂潮或者怪兽侵袭。 倘若是迷雾降临，怪兽侵袭，乃至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肆虐的场面，大家早就反复演练过无数次，都知道该怎么应对。 就算没有任何上级的命令和阻止，一旦见到丧尸、怪兽和不死生物，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狠狠打就是了。 反正，绝大部分丧尸，怪兽和不死生物，都是骨骼精奇，造型特异，一眼就能看出和正常人类差异的拉风存在。 但今夜上百起恶性犯罪的实施者，都是100％的人类。 当超凡者听到爆炸声时，往往意味着罪案已经进入尾声，罪犯已经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只不过用爆炸来湮灭犯罪现场的所有线索和证据而已。 罪犯甚至能伪装成和他们一起赶来的援助者。 不习惯将人类当成对手的超凡者，是很难看穿他们的伪装的。 第四百六十二章 从内部引爆 在城东，十几群佩戴着小丑和小动物面具的劫匪，分别抢劫了隶属于十几家不同企业的材料仓库。 这些仓库，基本都比超星资源的仓库要低一个级数，自然不会高薪聘请超凡者来当保安，被劫匪轻易攻破，大肆劫掠之后，扬长而去。 虽然仓库里的物资，并不是最珍贵的修炼资源，但十几起抢劫案加起来，总案值还是累加到了天文数字。 在城西，罪犯们同时盯上了几十家企业和研究所的中高层，那些空有境界，却缺乏战斗力的辅助系超凡者。 并非所有超凡者都很能打。 像收割界的泰山北斗宁舍我，从境界来划分，亦是天境强者，但他主修支脉、收割术和博物学，再加上年老力衰，并不适应高强度的激战。 还有很多科研人员和管理人员，都是脑力工作者，大脑被灵能淬炼得无比发达，相应的，四肢免不了孱弱一些。 这些人都不缺钱，家里往往堆积着大量修炼资源。 因为背靠各大企业和势力，平日里没多少人打他们的主意。 今晚不知怎么，很多专家学者家里，都遭到了全副武装的悍匪入室抢劫。 当然有专家学者拼死反抗。 但悍匪全都穷凶极恶，稍遇反抗，就变得丧失理性，如疯似魔，甚至抱着专家学者一起同归于尽。 短短一个小时内，全城上下，已经传来上百起罪案的消息。 孟超感觉申玉鹏变成了消防队长，而自己则是跟随他的救火队员，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全城乱转。 但每次都比悍匪慢半步，只能为他们收拾残局。 倒不是说这些悍匪真有多强大或者多奸诈。 实际上，绝大多数悍匪都像宁朗一样，是吞服了神变胶囊，暂时获得超凡力量的普通人。 就算犯罪计划经过精心策划，仍在现场留下大量蛛丝马迹，还是很容易锁定的。 问题却恰恰出在他们都是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超凡力量的恐怖，也不懂得控制力量，稳定输出的方法。 一旦被秘警或者见义勇为的超凡者发现，往往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选择狗急跳墙，结果造成比劫案本身更惨重十倍的损失。 就像宁朗。 原本真让他敞开胃口去抢，装满整整一辆货柜车，最多小半座仓库的修炼资源而已。 但因为孟超的到来，他貌似当机立断，其实愚蠢无比地选择引爆高能燃烧弹，炸毁整整一座仓库的修炼资源，不可挽回的损失，一下子扩大了十倍。 这一点，将来量刑时，肯定也是要考虑进去，对他严加惩处的。 当然他在抢劫之前，已经犯下故意杀人案，估计也不在乎了。 和他一样，很多劫匪在逃跑时，为了扰乱追捕者的注意力，故意引爆了材料仓库里剩余的修炼资源。 也有人在入室抢劫后，在人口稠密的居民区里大肆投放烟雾弹和燃烧弹，搞得所有居民都焦头烂额。 还有人被追捕者团团围住之后，吞服了更多的神变胶囊，瞬间释放细胞深处的潜能，化身比怪兽更可怖的凶魔，在器官枯竭，人体自燃之前，在闹市区和追捕者展开一连串惊心动魄也惨烈无比的战斗，自然，又酿成很多无辜者的损伤。 一片狼藉的犯罪现场和满目疮痍的抓捕现场，看得申玉鹏目瞪口呆，心焦不已。 要知道，正因为超凡者都是一头头披着人皮的怪兽，甚至一颗颗会走路的超级炮弹。 针对超凡者犯罪的处置，才更需要十二万分的谨慎。 没有万全把握，宁可放弃机会，而在抓捕之前，绝对不能被罪犯嗅到半点危险的气息。 否则，罪犯破罐子破摔，后果不堪设想。 这就是不能由普通警务机关来处置超级罪犯的原因。 亦是裁判庭的警务人员，号称“秘警”的意义。 但秘警的人数是有限的，从没想过要同时应付上百起涉及超能力的恶性案件。 见义勇为的超凡者们空有热血，但缺乏专业技能，把犯罪分子当丧尸和怪兽来打，好心办坏事，损失不断扩大。 当然，他们也抓获了一些犯罪分子。 但绝大部分犯罪分子都在几个小时内，因为透支生命，细胞枯竭而死。 少数幸运没死的家伙，也都极度虚弱，半死不活，暂时很难撬开他们的嘴，问出有用的信息。 而通过面部和指纹识别，锁定他们的身份，全都是普通人，没有半条有价值的大鱼，更没人知道，这些普通人为什么心有灵犀，都选择在今晚铤而走险。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全城市民几乎都知道昨夜龙城发生了数百起恶性犯罪案件。 造成的损失几乎和一次大规模的怪兽侵袭相差无几。 但激荡的余波却远远不止于此。 人类最大的恐惧就是对未知的恐惧。 无论丧尸，怪兽还是不死生物的袭击，都是龙城人早就预见并且习惯的事情。 这些狰狞丑陋的怪物，从外表上就能看出来是“他们”，而“他们”对“我们”的进攻，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只需要狠狠反击就好。 但劫匪再怎么凶悍和疯狂，都是普通人类，理论上是“我们”的一员，这样的自相残杀，令很多龙城人大惑不解，忧心忡忡，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从更实际的角度考虑，怪兽袭击的确会对龙城造成重大损失。 但只要能杀死怪兽，他们的血肉材料，也能弥补甚至超出损失。 而劫匪造成的损失，却是净亏损，哪怕把所有劫匪统统抓住，判处死刑，拆了他们的骨头来熬油，也弥补不了哪怕1％的亏欠。 更何况，昨晚抓捕的罪犯，远远不到总数的三分之一，还有很多罪犯摘掉面具，换身衣服之后，就重新遁入民间，需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去调查和抓捕。 甚至，如果他们带着抢来的修炼资源，逃到巢城深处，和过去几十年蛰伏起来的迷失者混杂在一起。 那么，除非将加起来拥有上百万人口的三座巢城统统连根拔起，否则，几乎不可能抓住他们。 “这次史无前例的连环罪案，肯定是异兽对龙城的新一轮猖狂进攻，目的不仅仅为了抢劫修炼资源，更为了扰乱龙城的社会秩序，制造人类之间的互不信任，让人类文明重回几十年前，弱肉强食，无法无天的血色年代！” 凌晨六点，一夜无眠的孟超，总算和同样蓬头垢面的吕丝雅还有叶晓星碰了一面。 虽然昨夜发生的罪案，暂时没发现异兽操纵的蛛丝马迹，并不意味着异兽调查局就能高枕无忧。 为了防范异兽对龙城的趁火打劫，或者还是像上次“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一样，玩趁火打劫的把戏，异兽调查局所有具备战斗能力的调查员，统统撒出去，防御龙城的重要设施和战略要点。 还真有几个不开眼的小毛贼，撞到异兽调查局的枪口上来。 可惜，在调查员们展开抓捕之时，这些劫匪却展现出了远远凌驾于怪兽之上的狡猾，动不动就往人口稠密的居民区和闹市区钻，大有拿无辜市民当人质的意思。 调查员们付出比抓捕异兽更多十倍的智慧和精力，才算逮住这些家伙。 九组组长叶晓星敏锐嗅到了隐藏在连环罪案深处的异兽气息。 他的看法和孟超不谋而合。 数百起恶性犯罪在一夜之间同时爆发，几乎所有犯罪者都是吞服了神变胶囊的普通人，或者吞服了大剂量神变胶囊的低阶超凡者，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在孟超撰写的《毁灭龙城的一百种方法》中早就提到，相比从外部强行进攻，想方设法让龙城“内爆”，毁于内部混乱，是性价比最高的做法。 怪不得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后，异兽老老实实蛰伏了这么久，小半年都没有大动作。 原来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在龙城内部安装了这么大一颗定时炸弹，昨夜终于引爆。 可惜关于案件本身，调查局方面还没有太多线索。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案件的管辖权仍在裁判庭那里，叶晓星和吕丝雅想要追查，都用不上力气。 而孟超是首先接触神变胶囊的人。 昨晚的一系列劫案中，又以超星资源的材料仓库损失最为惨重。 他并不是异兽调查局的正式调查员，在这起案件中的身份，算是受害者和报案人。 再加上和申玉鹏的关系不错，倒是可以先去打探一些消息。 叶晓星的意思是，这起案件的涉及范围这么大，影响又相当恶劣，估计无论调查局还是裁判庭，一家是肯定吃不下来的。 到时候，肯定要协调方方面面的资源，两家联合查办。 现在他和吕丝雅会顺着“白幽灵，地震，深渊魔眼”这条线继续查下去，而孟超身份超然，不妨先通过申玉鹏，看看裁判庭那边的意向。 孟超知道裁判庭和调查局的关系复杂，很多次在争夺案件管辖权时，都发生过小小摩擦，就好像两台结构复杂的精密机械，想要拼凑到一起，形成合力，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倒不如利用自己和申玉鹏的私人关系，先勾兑起来。 第四百六十三章 罪恶导师 孟超赶到超凡塔时，刚刚早晨七点。 超凡塔前的市民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挤满了来报案的普通民众和超凡者。 裁判庭的执法者虽然号称“秘警”，但只是在办案过程中，为了避免引起超能力罪犯的警觉，令他们狗急跳墙，造成更大规模的破坏，所以才不穿制服，秘密调查和制裁而已。 裁判庭的存在本身并非机密。 其总部就设置在超凡塔里。 事实上，超凡者协会成立之初，目的就是专门仲裁普通人和超凡者的矛盾，以及超凡者之间矛盾。 时至今日，超凡塔里依旧设立着裁判庭的报案点和举报箱，倘若普通民众受到了超凡者的欺凌，都能直接报案或者匿名举报。 自从超凡塔落成以来，将近三十年，龙城还没有遭遇过这样秩序崩坏的夜晚。 难怪今天，裁判庭的报案处被挤得水泄不通呢！ 孟超还没联系上申玉鹏，环视四周，就在人群中发现了很多残星会的会员。 残星超凡们也看到了他，眯起眼睛辨认了好半天，才敢上前和他打招呼，一边询问他荒野修行的情况，一边向他讲述昨夜发生的事情。 听了残星超凡们的介绍，孟超才发现，原来昨晚损失惨重的不止自家的超星资源，很多残星超凡家里，还有他们开设的中小企业，全都遭到了洗劫。 道理很简单，来自修炼世家，修为突破天境的中高阶超凡者，往往居住在安保措施严密的高档住宅中。 自从新型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肆虐之后，这些高档住宅也全面升级了防御体系，周围邻居，也都是级数以上的强者。 身为普通人的悍匪，就算一口气吞下十颗神变胶囊，也不可能攻破高档住宅的防线，跑到这些强者家里去抢劫。 普通人居住的老小区，大多还来不及升级，倒是很容易得手。 问题是普通人大多家徒四壁，也榨不出太多油水啊！ 唯有残星超凡，最近一年在残星会和极限流的帮助下，恢复了修炼的希望，一个个奋发图强，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家里和企业里，少不得积累了大把修炼资源。 而他们的战斗力提升，不可能像孟超这么疯狂，又是嗑下几颗神变胶囊的悍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能勉强够得上的程度。 自然而然，沦为了悍匪眼中的肥羊。 另一方面，残星会已经拥有了二十多万会员。 这是一个来去自由，没什么约束力，体系非常松散的组织，说白了，就是一个特大号的会所，残星会员和超市会员或者澡堂会员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自然忠奸难辨，良莠不齐。 昨晚也有一小撮心术不正的残星超凡，不知从哪儿弄到了神变胶囊，暂时激活了一星乃至二星的战斗力，化身悍匪，将魔爪伸向无辜者。 气得那些遵纪守法甚至受到伤害的残星超凡，纷纷破口大骂，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好端端的残星会，都被这些人渣搞得乌烟瘴气。 除此之外，孟超还看到很多遍体鳞伤，满脸愁容的普通人。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虽然不是悍匪的直接目标，但要么被悍匪引爆的炸弹波及，要么住所遭到了燃烧弹的侵袭，要么是悍匪和抓捕者的激战，把他们的家园打得一片狼藉。 一塌糊涂的烂账，还不知该找谁算呢！ 就这么着，乱哄哄，闹纷纷，孟超一直等到中午，才见到心力憔悴，摇摇欲坠的申玉鹏。 “鹏哥，你没事吧？” 孟超吓了一跳，“看你满脸冒绿光的样子，随时会器官衰竭或者人体自燃一样，先找个地方，深度冥想一下？” “帮个忙，扶我去修炼室。” 申玉鹏打着手势，有气无力道，“那小子招了，总算能稍微休息一下。” 孟超急忙将申玉鹏扶到超凡塔内部的修炼室中。 见他整个人都浸没在墨绿色的基因药剂里，发出疲倦至极的呻吟，脸上稍稍恢复几分血色，生命磁场缓缓旋转着，孟超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宁朗招了？” 孟超拉开一罐高能营养剂的拉环，递给申玉鹏，试探着问道，“昨晚这么多抢劫案，应该有所关联吧，难道宁朗和这些劫匪，属于同一个大型犯罪组织？” “要说关联，也有一点，但宁朗和别的劫匪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也根本没有什么结构严密的大型犯罪组织。”申玉鹏满脸倦容，闭目沉思。 “这不可能。” 孟超脱口而出，“这些劫匪仅仅是棋子，他们背后，肯定还隐藏着一个无比阴险的棋手！” “棋手是有的，但棋子之间，的确没有横向联系。” 申玉鹏道，“事实上，根据宁朗的交待，他是通过网络，接受‘棋手’遥控的。” “网络？” 孟超心思电转，“怎么个遥控模式，神变胶囊和那些武器装备，还有针对犯罪目标的缜密侦察，包括诡谲叵测的犯罪计划，都来自网络？” “没错，统统来自网络，更准确说，是来自深网。” 申玉鹏将高能营养剂一饮而尽，脸色稍稍活泛一些，道，“你知道，异界的物质极不稳定，我们的电脑以及网络系统，和地球时代不同，添加了大量融合怪兽脑细胞和仿生神经元的生化插件，可以说是电脑和生物脑的结合体，所以才叫‘超脑’。 “这种新型数据终端和网络系统，虽然保证了在灵气充裕，物质极不稳定的异界，都能大范围实时传输信息，却给信息保存和调查，以及锁定终端坐标等等技术，带来了全新的挑战。 “在深网上，有一百种方法能完美无缺的隐藏身份和地址，匿名发送邮件，操纵他人，犯下各种危险而邪恶的罪行。” 这一点，孟超当然清楚。 事实上，他以“传火老人”的身份，在深网上活跃，到现在都没被人识破。 可是—— “依靠匿名邮件，蛊惑宁朗去抢劫我们超星资源的仓库？” 孟超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这不太可能吧，据我所知，宁朗就是个小混混，游走在灰色地带，这种人最知道法律的底线在哪里，他会因为一封匿名邮件，就不顾一切，铤而走险？” “原本或许不会，但是，在砸下身家性命，甚至从地下金融公司接了大笔利息极高的贷款，又在荒野中赔了个血本无归之后，那就难说了。” 申玉鹏道，“宁朗交待，他创业失败，回到龙城之后，一方面要面对地下金融公司的追债，一方面要面对死去弟兄的家人，渐渐迷失在绝望的深渊中，这时候，哪怕有根熊熊燃烧的救命稻草，他都会不顾一切攥在掌心。 “正好，这时候有人通过深网的匿名邮件系统，对他发出邀请，问他有没有兴趣参与一桩大生意。 “一开始，宁朗当然不信。 “就算相信都没用，因为龙城的大生意，无论合法还是非法，都需要觉醒超凡力量，才有资格参与。 “结果，对方什么都没说，只留给他一个地址，也没有对这个地址，做更多的解释。 “宁朗纠结了三天，在听说债主又一次派人到他家去逼债之后，终于把心一横，赶到邮件上的地址去查看。 “他发现地址是城郊一处即将被拆毁的废弃工厂。 “又在工厂里得到一系列的指引，最后，从一台废弃的搅拌机里，找到了一枚神变胶囊。 “‘吃下去’，胶囊上粘了一张纸条，写着这样三个字。 “整件事透着一股叫人毛骨悚然的邪气。 “但宁朗也没有更多选择。 “他在荒野中遭遇虫潮，眼睁睁看着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被异虫啃噬成一副骨头架子。 “从那时起，他的精神指数就一直不太稳定，对生死的理解出现了偏差，非但不再害怕死亡，甚至有种飞蛾扑火的渴望。 “他毫不犹豫吞下了神变胶囊，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超凡力量的感觉。 “孟超，你我都踏入天境，对一星灵纹境的力量早就习以为常，但我想，就算有朝一日咱们都能踏入神境，也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觉醒并使用超凡力量的感受，那是无与伦比的刺激，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快意。 “宁朗完全被这种快感征服，他说，自己把整台搅拌机都轰成了废铁，感觉自己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可惜，对方给他的神变胶囊药力不足，应该是浓度比较低的‘试用装’。 “很快，随着药力释放殆尽，他就被打回原形，因为精疲力竭，比平时更加孱弱。 “宁朗说，那一刻，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根本连一根小指头都抬不起来，片刻前冲上云霄的快感，都被无助的绝望吞噬。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倘若我不曾见过光明，原本可以永远忍受黑暗。 “对宁朗而言，倘若他不曾品尝过超凡力量的强大，或许，也可以永远忍受平庸和普通的。 “但现在，他发了疯一样渴望强大，想要吞噬更多的神变胶囊，掌握无与伦比的力量，哪怕为此践踏一切法律和道德，都在所不惜！” 第四百六十四章 击破龙城秘警的极限 孟超完全可以想象宁朗的感受。 在一个力量可以决定生死的世界，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差异，远比地球时代富豪和穷人之间的差异更大。 穷人可以一直忍受贫穷。 只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富豪整天过着多么穷奢极欲的日子。 剥夺一个人的超凡力量，绝对是比死亡更加难以忍受的事情。 “无比遗憾地回家后，宁朗又收到了一封神秘邮件，上面提醒他服用神变胶囊的种种危害。” 申玉鹏继续道，“匿名邮件的发送者并不讳言神变胶囊的副作用，实际上，这就是一种非常激进的超高浓缩兴奋药剂，以透支生命和精神失控为代价，兑换超人的力量。 “但只要在服用神变胶囊之后，及时补充大量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就能最大程度避免副作用对人体的侵蚀。 “邮件发送者说，他可以继续为宁朗提供神变胶囊，让他再次享受超人的快感。 “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宁朗必须为神变胶囊支付足够高昂的价码，而且，宁朗要自己解决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的问题。 “好消息是，邮件发送者知道宁朗欠了一屁股债，口袋里连半个铜板都拿不出来，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赊销给他一些神变胶囊甚至武器弹药。 “只要宁朗有足够的胆量，去执行他提供的犯罪计划。” 孟超眯起眼睛：“所以说，抢劫超星资源材料仓库的计划，果然不是宁朗制订的？” “当然不是，这套计划非常周密，需要弄到十几套建筑结构图和周边地形图，还要弄到超星资源的运输线路和班次详情，更要解决屏蔽报警电话和规划撤退路线的问题，宁朗和他的同伙都是小混混，没能力制订如此复杂的计划。” 申玉鹏道，“宁朗交待，全套计划，都是对方发送到他的深网邮箱里，武器弹药什么的，也是对方提供的。” “怎么提供？” 孟超问道，“对方给宁朗邮寄过来？” “不是，宁朗居无定所，邮寄过来的风险太大了。” 申玉鹏说，“还是像第一回那样，对方给宁朗发送地址，要么是废弃工厂，要么是垃圾场深处，要么是错综复杂的地下管道里，甚至超市的储物柜，让他直接去提取装备，有时候，还会留给宁朗一笔钱，让他招募和训练同伙。” “原来如此……” 孟超沉吟片刻，道，“宁朗应该还转卖过一批神变胶囊吧，这又是怎么回事，是他瞒着对方偷偷干的？” “这倒不是，宁朗并不傻，对方身份神秘，又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他不敢在对方眼皮子底下自作主张的。” 申玉鹏道，“对方除了操纵他实施犯罪计划之外，还曾询问他，周围有没有朋友和他一样走投无路，渴望冒一丁点风险来改变命运的。 “宁朗自然认识很多同病相怜的混混，大多和他一样，因为拓荒失败，欠了一屁股债。 “即便没欠债的，龙城的失业率这么高，成千上万的年轻人，由于无法觉醒超凡力量，前途也相当渺茫，都愿意拿命来拼的。 “宁朗向对方提供了的一批名单，都是他认识的，胆大包天，野心勃勃，敢打敢拼的热血青年。 “之后的事情，对方并不让他多过问。 “只有你说的那个‘鸡冠头’，虽然是很有野心想改变命运，但还没吃过苦头，没逼上绝路，并不想参与任何犯罪计划，而是想依靠拓殖荒野来改变命运。 “对‘鸡冠头’这样的青年，邮件发送者也不勉强，反而暗示宁朗，可以赊销给他一批神变胶囊，让他先尝尝甜头再说——这就是你昨天在荒野据点看到的神变胶囊的来历。” 说到这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基本都清楚了。 只是有一点，孟超还想不通。 “也就是说，昨夜几乎所有罪犯，都是受人蛊惑，彼此之间并没有横向联系，而是统统被邮件发送者直接操纵？” 孟超皱眉道，“那他们的协同作战能力很强啊，一夜之间，数百起罪案同时爆发，这样的组织能力，堪比正规军了。” “说穿了，不值一提。” 申玉鹏道，“邮件发送者为他们精心规划了动手的时间，却不是昨晚，应该是两天后的晚上。 “不过，对方准备了好几套方案，其中一套方案就是，当罪犯们听到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又在网上看到无数罪案同时发生的消息，那就不要迟疑，立刻动手。 “邮件发送者说，龙城秘警的数量严重不足，同时发生的罪案越多，就越容易击穿裁判庭的极限，只要裁判庭这边超负荷运转甚至崩溃掉，他们的罪行，就极难被侦破。 “所以，根本不用任何组织或者命令，枪声、爆炸、论坛上鲜血淋漓的照片就是命令，参与罪案的悍匪越多，每一名悍匪就越安全。 “事实证明，邮件发送者是对的，龙城秘警的极限，的确被彻底击穿了。” 孟超见申玉鹏满脸颓然的样子，只能道：“幸好，悍匪只是宁朗这样服用了神变胶囊的普通人，损失最惨重也就是我们超星资源的仓库，而且我们也抓住了大量悍匪，虽然没找到幕后主谋，总归把对方的爪子按住了，亡羊补牢，应该还来得及。” “你觉得，对方大费周章搞这么多事，仅仅为了抢劫超星资源的材料仓库？” 申玉鹏苦笑几声，道，“我不能告诉你具体细节，只能告诉你，昨晚遭到劫掠和破坏的，远远不止超星资源和其他中小企业的仓库，行动的劫匪，也远远不止宁朗这样的普通人或者一小撮残星超凡。 “事实上，吞服神变胶囊的普通人和残星超凡仅仅是调虎离山的‘佯攻’，就在他们恣意妄为，把整座龙城都闹得一片狼藉时，另外还有好几股劫匪和刺客，混杂在他们中间，抢走了价值连城的修炼资源，并刺杀了一些重要项目和要害部门的关键人物。 “和受到邮件操纵的普通劫匪不同，这些人是真正的高手，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甚至到黎明之前，他们造成的破坏才被发现。 “而昨晚咱们的注意力，都被宁朗这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吸引住了，根本没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什么！” 这次，孟超真的震惊了。 仔细想想，却又非常合理。 吸取了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的教训，这次异兽卷土重来，势必不会满足于仅仅制造和上次规模相当的破坏这么简单。 想要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地方，就是满地落叶的树林。 想要隐藏一桩惊天大案的最好方法，就是同时制造一百起扑朔迷离的案件，让龙城秘警慢慢头疼去吧！ 想到这里，孟超也有点儿头疼。 这次的敌人，貌似比“白幽灵，地震，深渊魔眼”这样的妖神，又提升了一个级数。 “龙城秘警这边，事先没收到什么消息么？”孟超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深网可以完美匿名。 但对方的手笔这么大，同时招募并训练了上百支悍匪团队，精心策划了上百起罪案，还有那么多神变胶囊和武器装备，按理说，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倘若裁判庭能够防患于未然的话，就不用面对如此糜烂的局面了。 “没有。” 申玉鹏把脸埋进高能营养液里，狠狠揉搓了一把脸，把脸皮都搓得通红，才盯着孟超道，“听说异兽调查局这边，最近搞出了一份内部参考资料，叫什么《毁灭龙城的一百种方法》？” 孟超微微一怔，不明白申玉鹏为什么突然岔开话题。 “还听说，这份资料里提到，龙城想要长久发展的话，就必须解决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差距过大，社会各个阶层出现撕裂的问题？” 申玉鹏面无表情道，“超凡者得到的资源越多，就能修炼到更高的境界，做出更重要的贡献，立下更大的战功，并顺理成章获得更多资源，长此以往，在马太效应的作用下，强者愈强，弱者遇弱，强者无人制衡，弱者永远要依靠强者保护，这样的社会结构是畸形的，势必无法和异界深处，怪兽之外的全新威胁抗衡，甚至会令我们的文明，被自身的重量压垮？ “抛开虚无缥缈的将来不提，就拿眼前来说，一小撮超凡者过于贪图享受，又垄断了很多重要行业和岗位，日益引发普通民众的不满，彼此之间的矛盾渐渐积累，便给了异兽可乘之机。 “想要漂漂亮亮打赢怪兽战争，就必须双管齐下，标本兼治，在不断拓殖荒野，捣毁异兽老巢的同时，也要整顿龙城超凡者的风气，促进龙城的平等、和谐、团结——这本小册子里，是这么说的吧？” 孟超被申玉鹏盯得心里有些发虚。 《毁灭龙城的一百种方法》，自然是他的“大作”。 最开始，仅仅是几篇零散的文章，一些对未来的猜测而已。 不过，和深渊魔眼的死斗，激活了更多来自未来的记忆碎片，令孟超对龙城毁灭的那条时间线，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根据更加清晰的末日图景，孟超将自己的猜测整合到一起，又添加了一些内容，就变成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还是和过去一样，站在怪兽文明的立场上，琢磨如何才能毁灭龙城文明。 用军事演习来打比方，他将自己代入到一个“完美蓝军”的角度，无所不用其极，找出了很多红军的漏洞，并进行了外科手术般精确而冷酷的打击。 这本小册子在异兽调查局内部掀起了极大的反响。 会流传到龙城秘警这边，也不奇怪。 不过，这本小册子和昨夜发生的数百起罪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异兽剽窃了自己的想法？ 这也太搞笑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双刃剑 “这个……《毁灭龙城的一百种方法》，有什么问题？”孟超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完全没问题，这本小册子写得非常好，很有预见性，简直振聋发聩，给我们龙城秘警、九大家族、各个超级企业和有关部门，都好好上了一课。” 申玉鹏一本正经道，“就连超凡者圈子里的很多老前辈都认为，这本小册子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龙城的隐患，‘超凡力量’是一柄我们这个文明从未见过的双刃剑，既能将文明推向全新的高峰，也有可能令文明堕入毁灭的深渊，何去何从，全看我们怎么正确对待了。 “所以，从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结束之后，龙城秘警、有关部门、超级企业和九大家族，都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反思和整顿。 “特别是你深入荒野修行的这几个月，大家真是大刀阔斧，伤筋动骨，狠狠扼杀了长期以来的歪风邪气，更大力学习和培养出了为市民服务的精神。 “具体而言，很多部门和企业，都对过去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内，修炼资源的分配和使用状况，进行了严格的审计，哪怕一瓶高能营养剂，一支基因药剂甚至一克晶石，都要搞清楚去向，确保是用在了公务上。 “同时，曝光并撤销了早就存在的小金库和秘密账户，削减了很多不合理的开支，又下调了不少超凡者的超额待遇，并将节约下来的资金和修炼资源，全都投入民间，用来升级老旧小区的防御体系，改造社区里的普通学校，支持寒门子弟的修炼。 “同时，我们还意识到，过去的很多超凡者，太注重自身修炼，未免太高高在上，不接地气了，难怪和普通民众越来越疏远，甚至令部分民众对我们产生一些意见。 “在这方面，异兽调查局的王牌调查员吕丝雅，为我们竖立了榜样，她在你的影响下，一改过去的娇骄二气，主动深入市民当中，为大家义务劳动，并宣传‘超凡者要为普通民众服务’的思想，广受市民好评。 “所以，我们也认真学习了吕丝雅的先进事迹，每天都要写几份心得体会，到大庭广众去搞点儿义务劳动什么的，还别说，搞义务劳动，比追捕迷失者轻松多了！” 孟超越听越不对劲。 总觉得申玉鹏话里有话，听着有点儿阴阳怪气的感觉。 “鹏哥，我听着，咱们龙城超凡者这一段工作搞得不错，和普通民众越来越融洽了啊，这不是好事儿吗？”孟超只能硬着头皮问。 “当然是好事，也没谁说是坏事，这不都在夸奖《毁灭龙城的一百种方法》写得高瞻远瞩，吕丝雅也是我辈修炼中人的典范嘛！” 申玉鹏伸出三根手指，聚拢成一撮，代表“微不足道”的意思，“就是，我们遇到点儿小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龙城秘警在过去几个月内，流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员而已。” “啥，啥意思？” 孟超目瞪口呆，“有三分之一的龙城秘警不干了？为什么！” “因为这些人觉悟不高呗！” 申玉鹏面无表情道，“当然，客观上来说，秘警和裁决者，的确不是什么好职业。 “对超凡者而言，什么样的职业算好呢，其实也简单，就两条，一是能赚取修炼资源，二是有升级空间，如果非要再加一条的话，就是能扬名立万，成为人人称颂的英雄吧？ “像是猎杀者，拓荒者，探索者，这些能深入荒野，直面怪兽的职业，就非常符合要求，不断和怪兽殊死搏杀，一方面磨练了战斗力，另一方面又能收获大量修炼资源，境界自然狂飙突进，倘若拍摄了精彩的战斗视频，或者击杀了高阶超兽，又有一夜成名的机会，难怪无数超凡者都趋之若鹜。 “而龙城秘警呢？ “第一，因为工作需要，大部分秘警和裁决者都不能暴露身份，至少不能出现在聚光灯下，成为万众欢呼的英雄。 “第二，同样是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我们无法保证每天都能遇到超级罪犯。 “一名猎杀者在荒野中修炼一个月，很可能斩杀了数百头怪兽，吞噬了大量怪兽血肉和基因药剂，积累了无数灵能和战斗经验，顺理成章突破全新的境界。 “而龙城秘警花一个月破获一起罪案，很可能二十九天都是在从事细致到繁琐的线索和案牍工作，还有可能连续七天七夜不合眼地监视罪犯，更有可能在浪费大量时间精力后，却发现自己误入歧途，做了无用功。 “最终抓捕罪犯的时候，也讲究雷霆一击，瞬间镇压，基本不会给超级罪犯任何还手之力，那就是说，自身的战斗力，也无法得到锤炼。 “修炼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样的罪案多来几桩，龙城秘警根本没时间修炼，早就被猎杀者、拓荒者和探索者远远甩开了，孟超，你说是这个道理吧？” 孟超挠头。 想想好像也是。 自己这三个月荒野修行，每一秒钟都在心无旁骛地搏杀怪兽，收割和吞噬了不知道多少珍贵材料，修为自然一日千里。 倘若这三个月时间，都用来调查和监视超级罪犯的话，战斗力不退步，都算是好的。 “龙城秘警本身不算什么好职业，只能靠提高待遇来吸引人才，但这方面，我们也有实际困难。” 申玉鹏双手一摊，道，“猎杀者为什么是超凡者圈子里的热门职业？就因为猎杀者组成超凡战队，能直接深入荒野去猎杀怪兽，采集大量资源。 “用企业里的话来说，猎杀小队就是第一线的业务部门，是直接创造效益的。 “猎杀者们在狩猎怪兽之余，从怪兽身上收割点儿资源，当场瓜分，当场吃掉，消化吸收，谁都不会说什么——第一是在迷雾深处很难进行审计，谁都不知道猎杀者究竟斩杀了多少怪兽，又带回来多少，第二是业务部门在创造效益的时候，不可能制订那么多条条框框，他们吃得越多，战斗力越强，就能收获越多的猎物，这没什么不对。 “同样道理，像是你们农业大学这样的学校，或者四大研究所，虽然不直接创造效益，却有大量科研成果，还和校友们联合开办了很多企业，甚至和赤龙军合作，去拓荒和狩猎，同样能获得大量修炼资源，让内部人员都过得舒舒服服。 “但裁判庭就不同了。 “我们是执法机构，不可能深入荒野去猎杀怪兽，无法直接创造效益，只能依靠生存委员会的拨款。 “而工作的特殊性，又意味着我们不可能兼职或者创业——倘若哪名龙城秘警一边抓捕超级罪犯，一边自己还开设企业，怎么听，怎么不对头，是吧？” 孟超想了想，点头道：“的确不对头。” “但这就是我们在过去工作中的常态。” 申玉鹏面无表情道，“光靠生存委员会的拨款，是远远无法满足每一名龙城秘警对修炼资源的需要的，更何况，迷失者可不是普通罪犯，都是掌控着超能力的超级罪犯，想要悄无声息抓住他们，就意味着比起地球时代的同行，我们要做更多细致的工作，冒更大的风险。 “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游走在灰色地带，扶植忠于我们的灰色势力，并通过各种不那么合法的渠道，弄到大量秘密修炼资源，以及合法手段不可能弄到的线索。 “在解决超级罪犯时，也免不了上一些简单粗暴的手段，甚至，甚至和一部分危害性不那么强的超级罪犯合作，去对付另一些罪大恶极的超级罪犯。 “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很多龙城秘警禁不住诱惑，渐渐从‘灰色’堕入‘黑色’，和超级罪犯沆瀣一气，甚至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沦为异兽的傀儡。” 孟超知道，申玉鹏说的是前几个月的事情。 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就像一颗深水炸弹，虽然早就引爆，余波仍在震荡。 “经过‘壮士断腕，刮骨疗伤’般的整顿，整个裁判庭的风气为之一新，我可以保证，现在裁判庭里，再找不到半点违规操作的痕迹，没有任何灰色空间，也没有私藏秘密修炼资源，我们的一切规则和程序，都经得起最严格的考验。” 申玉鹏道，“当然，这样一来，裁判庭旗下的秘警和裁决者这两个职业，就失去了一切吸引力——又没有修炼资源，又没有升级空间，又没有万众瞩目的机会，又苦又累，甚至，在抓捕超级罪犯的过程中，一不留神，很容易损毁建筑和造成无辜市民的附带伤害，背上各种黑锅。 “你说，究竟是多想不开的超凡者，才会放着猎杀者、拓荒者和探索者不当，来当秘警和裁决者呢？ “绝大多数超凡者都是会算账的，流失三分之一的人员，一点儿都不多。 “而暂时还没找到下家，或者还没下定决心出去创业的秘警们，一方面是工作量提升了三分之一；另一方面，每天都要深入学习《毁灭龙城的一百种方法》，还要效仿吕丝雅等模范超凡者，出去义务劳动，指点寒门子弟修炼，和普通市民打成一片。 “诸多因素影响之下，我们没能提前发现神变胶囊和策划整个阴谋的人，也是很无奈的事情。” 第四百六十六章 拆东墙补西墙 孟超挠了半天头发。 有些尴尬道：“鹏哥，那啥，你知不知道《毁灭龙城的一百种方法》这本小册子，其实……是我编的？” “当然知道。” 申玉鹏道，“所以我才对你吐了半天槽啊！” “……” 孟超无言以对，“你觉得我的想法不对，我们不该解决超凡者和普通民众之间的问题？” “小孩子才分对错，我没兴趣，也没闲工夫管你的想法对不对。” 申玉鹏双手一摊，道，“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因为待遇不断下降，管理又日趋严格，很多秘警和裁决者都看不到出路，全都跳槽到那些更有前途的单位，或者干脆自主创业，出城拓荒去了。 “对了，为了维护龙城的秩序，抓捕造成重大破坏的迷失者，超凡塔一直有发布‘通缉榜’，还有‘赏金猎人公会’，只要完成一系列任务，就能得到超凡币来兑换修炼资源。 “原本，这一模式，帮裁判庭分担了不少工作量，赏金猎人都算是龙城秘警的好帮手了。 “但这几个月，超凡塔也在缩减预算，很多在逃迷失者的赏金都减少了三分之一甚至一半，还有大量任务能兑换的超凡币也变少了，搞得很多赏金猎人都纷纷改行，没改行的，积极性也大幅下降，所以，才给了劫匪这么多可乘之机。” “为什么？” 孟超听得一愣一愣，“超凡塔怎么会缩减预算呢？” “因为‘老旧小区防御体系升级计划’啊！” 申玉鹏解释道，“‘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造成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令‘拓殖派’大受打击，‘家园派’却趁势崛起，取得越来越多民众的支持。 “家园派借口新型丧尸和不死生物的威胁日趋提升，在生存委员会抛出了‘全面铺开老旧小区防御体系改造’的议案，并通过社交网络和蓝色家园，让全体市民都知道了这件事。 “对了，我记得家园派最先改造的，就是你过去居住的‘天福苑’，天福苑改造之后的实战测试视频，早就在全体市民中间传遍了，很多居住在老小区的市民们都羡慕得很，强烈要求当局按照同样的标准，解决他们的安全问题。 “原本，家园派抛出的项目预算是天文数字，绝不可能通过的。 “但家园派成功挟持了民意，把问题上升到‘由超凡者把持的生存委员会，究竟是否在乎普通民众的死活’这一高度。 “民意滔滔，生存委员会无力抵挡，只能承诺，本年度至少对一百个老旧小区实施防御体系的全面改造，到明年底，则将完成不少于三百个老旧小区的全面改造，确保老旧小区的人均高射机枪、步兵战车、火箭炮以及电磁炮塔的保有量，不低于中档商品房小区的水准。” 孟超想起来，他好像听赵飞弦和蓝色家园的委员们，提起过这件事。 “这不是好事么？”孟超问。 “当然是好事。” 申玉鹏说，“问题是，龙城的资源是有限的，不可能凭空变出那么多人力物力还有高品级的晶石，来全面改造多达三百个老旧小区。 “最终，迫不得已，只能挪用方方面面的预算，包括超凡塔这边的预算，让全体超凡者都勒紧裤腰带，才能令普通民众满意了。 “我倒不是说这种做法是拆东墙补西墙。 “不过，没有足够多的修炼资源刺激，赏金猎人的积极性都不高，与其待在城里追捕超级罪犯，不如出城去猎杀怪兽来得爽快，这也是事实。 “再加上龙城的面积不断扩大，迷雾深处的前进基地和拓荒据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超凡者，城里的超凡者数量反而降至近十年来的最低值，也可以说，龙城内部对人类罪犯的警戒和防御力，亦降至近十年来的最低值。 “倘若这次的大规模劫案，真如你所言，是异兽发起的全新进攻，我不得不说，这些畜生，真是打到我们的痛处了。” 孟超想了想。 最近好像是听说有不少超凡者圈子里的朋友，纷纷出城拓荒和探索。 大家都想趁着战略反攻的机会，多杀几头怪兽，多弄到点儿修炼资源，冲刺一下更高的境界。 很少有人愿意待在龙城，处理各种错综复杂又吃力不讨好的问题。 “话说回来，也不用太担心。” 申玉鹏淡淡道，“虽然秘警不是什么好工作，总归要有人去做的，我不是还没走嘛，估计，这辈子也不会离开裁判庭了。” “鹏哥，还是你觉悟高。” 孟超小小感动了一下，“明知干秘警这一行是吃力不讨好，还是准备为了龙城的安全和秩序而奉献终身，怪不得，当初咱们会一见如故呢！” “这倒不是觉悟的问题，主要是我有家族补贴，当秘警纯粹是兴趣爱好。” 申玉鹏大大方方道，“那些寒门子弟，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来养家糊口，还要赚取足够的修炼资源，秘警和裁决者，的确不适合他们。 “但我们这些人，家里还算有几个臭钱，能解决修炼上的后顾之忧，也就无所谓了，是吧？” 孟超再次无言以对。 自己撰写《毁灭龙城的一百种方法》这本小册子，除了想要改善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关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要限制九大豪门的力量。 九大豪门一手遮天，会加速超凡者圈子的固化，这对谁都没有好处——包括九大豪门自己。 但是，怎么好像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却把寒门出身的超凡者，都从裁判庭这样的要害机构里挤走，只留下申玉鹏这样家里不差钱的豪门子弟呢？ 孟超对申玉鹏，包括吕丝雅的人品都没有太大怀疑，两人都是自己的金大腿，不是，是好朋友。 他也没有那种极端仇富的心理，认定九大豪门出身，住在龙城壹号，就绝对不是好人。 关键是，从前世记忆来看，九大豪门的畸形膨胀，的确干扰了龙城文明的正常发展，最终是要走上毁灭之路的啊！ 这个问题太大。 不是此刻的孟超可以解决。 还是先解决神变胶囊的问题再说。 孟超整理了一下思路，说明了异兽调查局那边的态度。 申玉鹏说，虽然两家执法机构在此之前，争夺案件管辖权和预算的时候，曾有过小小的误会。 但面对生死攸关的大案要案，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这次连环劫案的规模如此之大，神变胶囊又如此诡异，的确有打破普通人和超凡者的界限，瓦解数十年才逐渐形成的社会秩序的可能。 一旦社会秩序真的崩溃，甚至不用全面崩溃，仅仅是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的权威，被超级罪犯玷污和损坏，就会造成万劫不复的后果。 裁判庭和调查局的联手，是必须的。 话说回来，两家执法机构，真要完美合作，总需要一段磨合期。 兵贵神速，无论异兽还是别的什么危险角色，在黑暗中策划了整个阴谋，肯定不会给龙城当局喘息之机。 所以，上头怎么合作，是上头的事情，申玉鹏和孟超这样冲锋陷阵的大头兵，不妨先并肩携手，展开调查。 “正合我意！” 孟超爽快点头，“我刚刚突破天境，家里的‘超星资源’就遭到劫掠，倘若不把幕后主谋揪出来大卸八块，我以后，不用在超凡者圈子里混了！” “既然如此，我这就带你去‘寰宇保险’，相信凭你在‘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中大放异彩的直觉，再加上残星会的资源，一定能帮我们破解难题的。” 申玉鹏从医疗药剂中一跃而起。 “寰宇保险？” 孟超微微一怔，“不是去裁判庭查案吗？” “刚才不是说了吗，裁判庭这边，最近人手和资金都相当紧张，又被上百起抢劫案缠住了——我相信，以幕后主谋的智慧，这上百起抢劫案都是虚张声势的烟雾弹，不会留给我们太多有价值的线索，查下去也是白搭。” 申玉鹏淡淡一笑，道，“再说，龙城秘警毕竟是执法者，要遵守基本的规则和底线，很多时候，难免被束缚了手脚。 “寰宇保险则是龙城规模最大的保险公司之一，承接了很多企业的财产险和辅助系超凡者的人身意外险，在昨夜的一系列罪案中损失惨重，倘若统统都按照最高标准来赔付的话，非但寰宇保险会直接破产，连寰宇的母公司，也就是整个寰宇集团，都要元气大伤。 “现在，寰宇保险那帮人，都像是嗷嗷直叫的疯狗，相信我，为了查清楚整件事，他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并践踏一切底线的。” 孟超知道，龙城这地方，保险行业的门槛，比地球时代高出百倍。 道理很简单，因为在这里，财产和生命受到威胁的概率，也比地球时代高出百倍。 就算在九大豪门之中，有实力和魄力，涉足保险业的，也只有寥寥可数的两三家。 寰宇集团，就是其中之一。 第四百六十七章 强盗的逻辑 但就算是寰宇集团旗下的保险公司，通常也不敢对怪兽造成的损失承保。 怪兽突袭，就好像地震，风灾，水灾一样，都属于“不可抗力”，是谁都无法预料，也无法承担的问题。 同样道理，对于经常到荒野中打打杀杀的战斗系超凡者，也很少有保险公司敢对他们的生命负责。 但昨晚发生的一系列劫案，表面上都是人类劫匪所为。 而不少在入室抢劫案中伤亡的超凡者，也都属于相对安全的辅助系，是各个领域的专家学者，很多人都在保险公司投保了人身意外险。 倘若每一张保单都按照最高标准来赔付的话，别说寰宇保险要直接破产，整个龙城的保险乃至金融业都要掀起惊涛骇浪，搞不好要全军覆没的。 所以，保险公司比任何人都心急，想要找到隐藏在一系列劫案背后，异兽出没的因素。 倘若真能揪出幕后黑手，虽然仍旧不可能100％避免赔偿，赔付金额却可以大幅下降，还有希望，维持整个金融市场的稳定。 孟超想了想，的确，在这个问题上，保险公司和异兽调查局和自己，是站在同一立场的。 “保险公司能弄到最新的数据和线索？”孟超问道。 “龙城各大保险公司的数据，和裁判庭还有调查局都是互通的。” 申玉鹏解释，“事实上，裁判庭和调查局都乐于见到保险公司动用一些官方无法使用的手段，去获取第一手的线索，当然，如何从一团乱麻的情报中，找到关键的线索，或许，我们就要借助于你的直觉了。” “上次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哪有什么‘直觉’？” 孟超爽快道，“不过，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头脑风暴，总能抓到这些牛鬼蛇神的蛛丝马迹，鹏哥，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 寰宇保险位于滨江新城的中央商务区。 是一栋布满高射炮，如钢铁刺猬般威风凛凛的建筑，充满了力量和安全感。 申玉鹏是申家第三代中出类拔萃的领军人物。 地位比吕丝雅在吕家更高。 将来至少要接管大半个寰宇集团的。 来到寰宇保险，自然一言九鼎，予取予求。 他带孟超径直来到紧急危机应对部门，召见了这里的主管，一个目露凶光，络腮胡怎么都刮不干净，每一个毛孔里都渗透着血腥味的中年壮汉。 “‘食人鲨’周冲？” 孟超一眼就认出这名主管的来历。 “食人鲨”周冲，和“断魂刀”罗武一样，都是猎杀者圈子里凶名赫赫的前辈。 早在十几年前，孟超这些“黄金一代”还在牙牙学语之时，周冲就在迷雾深处纵横驰骋，大杀四方。 彼时的迷雾深处，可不同于今天。 没有赤龙军的支持，也没有这么多的基地和据点，更没有无人机和重炮能随时提供火力支援，孤军奋战是基本操作，分分钟落入兽潮的包围中，猎杀者的伤亡率比今天高出十倍。 能从如此残酷的战场上生存下来，而且名声大噪的，无不是身怀绝技的狠人。 罗武够狠，周冲却比罗武更狠，他对猎物仿佛有着天生的嗅觉，只要闻到一丝血腥味，立刻会像饥肠辘辘的鲨鱼一样冲刺过去，将猎物连皮带骨吞噬殆尽，所以才闯出“食人鲨”的名号。 孟超记得，自己上高中时，很喜欢看“食人鲨”周冲的战斗视频。 对他那口号称仿造鲨鱼利齿，以仿生学原理打造的“虎鲨战刀”，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这两年“食人鲨”周冲很少在网上发布战斗视频，官方公布的猎杀者战绩榜上，也不太能看到他的名字，孟超还以为他是暗伤郁结，不得不淡出猎杀者圈子。 没想到，却是加入寰宇集团，成为寰宇保险的危机处理主管。 再看他身后，危机处理部门的工作人员。 无不是膀大腰圆，杀气凛冽，腰间插着长枪短炮，和别的部门沟通工作需求时，一边狠狠敲击平板电脑，一边用匕首刮胡子的凶人。 经过三个月的荒野修行，现在的孟超，对于荒野的气息非常敏感。 一眼就看出，这些保险公司的员工，都是至少在荒野中待过好几年，斩杀过成百上千头凶兽，必要时直接斩下自己的手脚，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资深猎杀者。 “真不愧是保险公司，这里的杀气，比调查局和裁判所都强得多了！”孟超暗暗感叹。 他在观察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暗暗打量他。 人的名，树的影，“食人鲨”周冲和他的部下，当然都听过“龙城最年轻天境强者”的名号。 但未必个个都会服气。 很多人都觉得，孟超不过是运气好，凑巧撞上一桩惊天大案，又因为宣传需要，被炒上天而已。 这种全靠修炼资源堆砌出来的“天境”，吹得越高，摔得越重，用不了多久，就会泯然众人甚至打回原形的。 直到此刻，见到孟超本尊，他们立刻从孟超身上嗅到比自己更浓烈十倍的危险气息。 瞳孔纷纷收缩成了针尖，下意识绷紧了周身肌肉，仿佛回到了在迷雾深处，面对绝世凶兽的日子。 孟超微微一怔。 意识到自己被昨晚的事情搞得有些心浮气躁，忘记控制周身灵能。 急忙运转《行尸术》，将呼吸、心跳、血液循环以及生命磁场的运转速度，都降至接近普通人的程度。 这下子，“食人鲨”周冲和他的部下，愈发摸不清孟超的深浅。 “周主管，情况怎么样？” 申玉鹏不打算浪费半秒钟时间，径直道，“听说昨晚，有一批劫匪闯进寰宇集团旗下的实验室，想要盗取一批高端实验材料，结果，打死了两个，活捉了一个？ “在送去裁判庭之前，有没有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有。” “食人鲨”周冲点开平板电脑中的一段视频。 看视频右上角的时间，是在半个多小时前刚刚完成的拍摄。 视频的主角，是一名双目赤红，口吐白沫，肌肉畸形隆起，毛发长如野人的家伙。 他被怪兽皮筋五花大绑，四肢还接驳着大量输液管和电线，躺在一台好似核磁共振仪的仪器里面，有三束强光分别照射着他的双眼和眉心。 因为脑袋被死死固定住，眼皮也被仪器扒开的缘故，他无法挣扎，只能发出困兽般徒劳的尖叫。 仪器的面板上显示，他的五脏六腑都处在快速衰竭状态，不得不依靠高能营养剂和基因药剂来勉强支撑。 精神却亢奋至极，脑电波的激荡幅度，比很多超凡者都高。 毫无疑问，这也是一名服用了神变胶囊的劫匪。 一道雌雄莫辩的柔和声音，从仪器中传来：“谁指使你，抢劫实验室的？” 劫匪的眼珠飞快转动，体温越来越高，神情也越来越亢奋，声嘶力竭道：“没人指示，我也没有抢劫，那原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声音道：“那是寰宇集团的财产。” “什么寰宇集团的财产，那些晶石矿藏和怪兽材料，都是属于全人类的资源，我也是人，怎么就没资格，使用这些资源？” 劫匪咬牙切齿道，“不公平，这个世界不公平！凭什么你们这些超凡者可以垄断所有修炼资源，变得越来越强，高高在上，可以住那么漂亮的大房子，过潇洒快活，精彩刺激的生活？而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没有力量，没有工作，没有金钱，没有希望，什么都没有！ “就因为，你们把所有的资源都抢走了！ “没错，就是这样，你们抢走了所有资源，打上了自己的标签，把原本应该属于全人类的资源，说成是‘寰宇集团的财产’，你们才是强盗！我只是从你们这些强盗手里，夺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他拼命挣扎，把怪兽皮筋扯得“吱吱”作响。 充血的眼珠更像是两个熊熊燃烧的炸弹，随时都会爆炸一样。 雌雄莫辩的声音暂停了一下。 似乎审问者都很困惑这名劫匪的逻辑。 但为了取得更多线索，审问者还是顺着劫匪的逻辑，耐心道：“超凡者为了守护和开拓龙城而战，所以才得到这些资源。” “我也可以为龙城而战！” 劫匪叫道，“只要我弄到了这批资源，就能觉醒超凡力量，到时候，我也能为龙城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你服用了药物。” 审问者尽量不泄漏自己的情绪，继续道，“你是否清楚，自己服用了一种未经审批，极度危险的违禁药物，这种药物有着致命的副作用和后遗症，是不折不扣的毒药，只会摧残你的生命？” “不，神变胶囊不是毒药，而是神药，是不折不扣的神药！” 劫匪癫狂道，“神变胶囊能赐予我们普通人夺回一切的力量，夺回我们的前途、希望、尊严，一切的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有了神变胶囊，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超凡者，垄断资源，统治龙城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蠕动的漩涡 “看来，你对超凡者和普通人的关系有所误会。” 审问者沉默片刻，道，“你被骗了，谁告诉你这些？” “我没有被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劫匪咆哮道，“你们这些超凡者，打着‘守护龙城，为人类而战’的幌子，其实却是骑在普通人的脖子上，夺走了属于我们的一切，而我们根本无力反抗超凡者的统治，只能任由你们摆布，任由你们把我们塞进狗窝和猪圈里，吃蚯蚓肉和怪兽粪便合成的食物，永远看不到出人头地的希望，还要等着被你们拯救，对你们感恩戴德！ “现在好了，有了神变胶囊，普通人也可以拥有堪比超凡者的力量，不用依靠你们，我们都能保护自己，保护我们的家园！ “一个伟大的新纪元正在降临，我们再不需要超凡者，龙城再不需要超凡者，人类文明不再需要超凡者了！” “你会死的。” 审问者渐渐适应了劫匪混乱的逻辑，冷静地指出一个事实，“长期服用神变胶囊，致死概率不断积累，你不能永远保持这种过度透支的状态，这样下去，只会全身枯竭而死。” “不，不会的，只要有充足的修炼资源，神变胶囊就能释放出人体最强劲的潜能，绝对稳定和安全！” 劫匪尖叫道，“除非，你们这些垄断一切的超凡者，不愿意给我们修炼资源！没错，你们害怕普通人觉醒超凡力量，威胁你们的统治，所以，你们才把所有修炼资源统统藏起来！ “你们害怕我们，想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的人，正是你们！” 这名劫匪的眼球越转越快，皮肤也越来越红，七窍都冒出了一缕缕的白烟。 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却用后脑勺使劲撞击金属床板，撞得“砰砰”作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他却无知无觉，反而发出怪诞的狂笑，满脸迷狂和憧憬，像是在幻觉中看到了新纪元的降临。 从监控仪器上的数据飙升可以看出，他的五脏六腑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颤动，很快接近人体自燃的边缘。 审问者只能加大镇静剂的剂量。 但加大到普通人承受极限的五倍，都无法令劫匪沉沉睡去，只是稍稍安抚了他的躁动，令原本歇斯底里的咆哮，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呓语。 视频到此结束。 “孟超，你怎么看？”申玉鹏问道。 “这家伙的话有问题。” 孟超沉吟道，“‘人类文明不再需要超凡者了’，这么文绉绉的话，不像是普通劫匪会说的，倒像是某种书面用语，肯定有人教他，甚至用心灵秘法，反复灌输到他的脑子里。” 申玉鹏看着周冲。 “没错，劫匪说什么，并不是重点，反正强盗都有一套能自圆其说的强盗逻辑。” “食人鲨”周冲又从平板电脑上，调出几张大脑扫描图，“不过，在审问的过程中，我们严密监控了这名劫匪的脑域状况，发现他的大脑，和正常人明显不同。” 作为对比，周冲调出了一张普通人的大脑扫描图，又调出了一张超凡者的大脑扫描图。 即便孟超对脑外科一窍不通，也能看出三张图片的差异。 普通人的大脑扫描图，就像是一只略显暗淡的蝴蝶。 超凡者的大脑扫描图，则像是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 劫匪的大脑扫描图，蝴蝶翅膀却支离破碎，部分区域的色泽过于艳丽，部分区域又格外黯淡，像是散布着一个个小黑点。 “将劫匪的大脑扫描数据，和病理数据库进行对比之后，我们发现，第一，劫匪似乎受到了某种非常高明的催眠。” 周冲道，“不是常规意义上，浑浑噩噩，任人摆布的那种催眠，劫匪拥有清晰的自我认知和逻辑判断能力，知道自己是谁，也认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 “但他的内心深处，却被人植入了一个小小的‘想法’——‘超凡者抢走了一切资源，他必须夺回自己的东西’。” 孟超立刻想到“深渊魔眼”。 既然怪兽文明能调制出一头“深渊魔眼”，再调制第二头，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二，我们发现这名劫匪的部分脑组织，和瘾君子的大脑结构，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周冲继续道，“他的中枢神经和部分脑组织，都被侵蚀得千疮百孔，又对神变胶囊，产生严重的依赖性。”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周前辈，您是说，神变胶囊有成瘾性？” “从我们连夜分析的实验结果来看，恐怕是这样。” 周冲道，“事实上，‘灵能’本身就有一定的成瘾性，当我们吞吐灵能，洗髓伐经，荡涤大脑的时候，那种无与伦比的快感，是任何享受都无法代替的。 “很多超凡者放着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过，偏偏要疯狂修炼，甚至去尸山血海之中厮杀，就是为了不断品尝越来越强烈的快感。 “不过，超凡者是在漫长的修炼岁月中，慢慢升级这种快感，所谓修炼之道，很重要的课题，就是降服我们对灵能的渴望，学会享受并控制这种快感。 “神变胶囊的使用者，大多是普通人，极少数是残星超凡或者一星灵纹境的低阶超凡。 “神变胶囊能疯狂刺激他们的脑细胞，让他们在短短瞬间，品尝到天境乃至神境强者才能品尝到的快感，他们如何会不沦为神变胶囊的奴隶呢？” 孟超和申玉鹏对视一眼。 同时想到宁朗的口供。 在异界这样一个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地方，普通人对力量的渴求，是地球时代的百倍。 再加上强烈的成瘾性，神变胶囊简直是一种最可怕的兴奋药剂。 “也就是说，这些劫匪背后，的确存在一只幕后黑手喽？” 申玉鹏皱眉道，“能查出对方是用什么手段，催眠了这些劫匪吗？从我们这边，另一名劫匪的口供来看，幕后黑手和劫匪，应该没有见过面才对。” “不用见面，用邮件就可以了。” 周冲调出一封邮件的截图。 邮件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一个位于闹市区，人流量极大的超级市场的储物柜号码。 应该是让劫匪到那里去取神变胶囊，或者武器装备的。 不过，邮件的底纹，却是一个个漩涡。 乍一看，好像是小学生的涂鸦，一圈圈粗细不匀的圆圈，胡乱纠缠在一起。 定睛观瞧，漩涡却拥有诡异的吸力，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吸收进去。 就连孟超和申玉鹏，都下意识靠近平板电脑，想要看个清楚。 反应过来时，两人不禁冷汗涔涔。 “好厉害的图案，这究竟是什么？”孟超暗暗咂舌。 “这是我们的技术人员，从劫匪在深网的邮箱里，恢复的一封对方发给他的邮件，很遗憾，深网邮箱有多重粉碎机制，我们没办法恢复更多数据。” 周冲道，“至于这些漩涡一样的底纹，根据我们的研判，应该是某种非常古老的符文，可以在潜移默化中，对人类实施催眠，植入特定的想法。” “通过图案来植入想法？” 孟超难以置信，“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夸张，事实上，生活中就有很多通过图案来植入想法的例子。” 周冲道，“给一个普通人看一张骷髅或者腐尸的照片，保证他产生毛骨悚然的想法，说不定还会做几天噩梦；而给他看一张活色生香的美女图片，不止植入想法，甚至能触发他某个器官的变化；更不用说，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的广告，目的就是要左右人类的想法。 “这些漩涡，也是一样，只不过比我们平时看到的图片和广告更加高级。 “别看它简简单单，好像小学生的涂鸦，实际上，每一个漩涡所包含的信息量，都比超高分辨率的图片和视频，更多百倍！” 周冲说着，将截图不断放大。 一开始，孟超还没察觉什么异样，只觉得组成漩涡的笔触，既不均匀，也不光滑，反而有种毛茸茸的感觉。 直到周冲将截图放大十倍，他才能勉强看出，组成漩涡的笔触，竟然也是由一个个小小的漩涡组成。 无数直径不超过1毫米的小漩涡，密密麻麻地拥挤到一起，组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明明是静止的截图，这些细小的漩涡，却好似拥有生命，正在蠕动，甚至散发出缕缕黑烟。 孟超甚至怀疑，这些毫米级数的漩涡，也是由无数更加细小，纳米级数的漩涡组成。 孟超感觉自己的大脑皮层，涌过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 脑域深处，仿佛也出现了无数蠕动的漩涡。 眼前却忽然冒出一束异火，跳出一行淡金色的信息： 【“妖神之谜”任务进度+1%，当前进度47%】 “这是——” 孟超心思电转，立刻明白，自己猜的没错，新的妖神出现了。 撰写这些邮件，调制神变胶囊，在幕后控制人类抢劫的，一定是全新的妖神，比“深渊魔眼”更加可怕的家伙！ 第四百六十九章 地下皇帝 孟超隐约记得，前世的九大妖神中，的确有一个代号“漩涡”的恐怖存在。 可惜前世的他，仅仅是龙城一个最底层的普通市民，和妖神并没有太多交集，除了“白幽灵”等极少数妖神外，并不知道这个“漩涡”究竟长什么样子，擅长什么技能。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 九大妖神，各有所长，既然“深渊魔眼”的技能，就是“植入想法，扩散恐惧”，这个“漩涡”的技能，一定不止于此。 昨夜的混乱，仅仅是“漩涡”送给龙城的“见面礼”。 真正的“血腥盛宴”，才刚刚开始。 申玉鹏虽然不知道妖神“漩涡”的存在，也从这些拥有催眠效用的漩涡中，感知到了敌人的棘手，不由皱眉道：“倘若通过图案就能随意植入想法，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倒也不是‘随意’植入想法。” 周冲道，“我们请教了寰宇集团内部的催眠大师和脑外科专家，初步评估，这些漩涡图案能转化成光电信号，通过视觉神经潜入人脑，干扰人类的情感和思维，放大人心中的负面情绪。 “换言之，它并不能无中生有，让人凭空产生敌视超凡者，破坏现有秩序的想法。 “但如果一个人，心中早就存在浓烈的负面情绪，漩涡图案就能不断放大他的阴暗面，蛊惑他将各种丑陋、邪恶的想法付诸于行动。 “再加上神变胶囊带来的强大力量和致命成瘾性，收到邮件的人，自然而然，就沦为对方的傀儡了。” 正说着，申玉鹏收到了一封来自裁判庭的新邮件。 是对被抓获的几十名劫匪的身份和背景调查。 申玉鹏飞快扫了一眼，立刻道：“周部长，你是对的，龙城秘警调查了几十名劫匪的身份、经历和最近的财务状况，发现他们最近一年都向地下金融公司借过钱，而且多次逾期，利滚利下来，已经积累到了正常工作绝对还不清的天文数字——更何况，这年头的龙城，普通人想找一份‘正常工作’，也不容易。 “而这些人之所以会找地下金融公司借钱，要么是为了采购装备，接受训练，成为无证拓荒者；要么是为了购买大量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试图觉醒超凡力量；要么是修炼时走火入魔，身受重伤，背负了高额的医药费。 “总之，这些人全都野心勃勃，不甘平庸，也接受过相当专业的战斗训练。 “他们的战斗力，在普通人里面，算是最拔尖的一波，距离超凡境界只差一线。 “而且，他们大多有荒野搏杀的经历，很多人都在拓荒据点里，直面过兽潮的冲击，甚至眼睁睁看着无数同伴牺牲。 “一方面，他们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另一方面，他们极有可能患上了创后综合征，精神指数极不稳定，不把自己和他人的性命当回事，更容易铤而走险。 “这些人，真是幕后黑手能找到的，最好的傀儡啊！” “是啊，自从北线攻势胜利之后，无数超凡者和普通人都跑到荒野深处去碰运气，但真正能一夜成名和暴富者，终究是极少数，大多数人不得不咽下失败的苦酒。” 周冲也叹了口气道，“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欠了一屁股债的失败者，身体和心灵都畸形扭曲，生出类似‘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的想法，对胜利者充满羡慕嫉妒恨，甚至想要报复胜利者，这都是不可避免的，黑暗的人性。 “原本，哪怕失败者的心灵被黑暗彻底吞噬，因为缺乏力量和指导，也惹不出什么大乱子。 “但现在，有人提供给这些失败者神变胶囊，把他们的力量暂时提升到了超凡者的级数；又帮他们策划了一系列的犯罪方案，简直是手把手教他们如何去打家劫舍，立刻将他们的危险性提升了十倍以上。 “更可怕的是，幕后策划者还在邮件中指明，只要罪案发生得越多，龙城秘警面临的压力就越大，一旦秘警的调查底线被彻底击穿，龙城就会变成无法无天的混乱世界。 “我想，受到昨晚一系列罪案的‘鼓舞’，未来一段时间内，龙城的治安还会不断恶化，犯罪率会飙升到我们都无法想象的程度的。” 孟超，申玉鹏和周冲三人，几乎同时想到：“必须尽快揪出幕后黑手，拖得越久，罪案越多，后果不堪设想！” 周冲想了想，问道：“却不知，这些劫匪，都是从哪里的地下金融公司借到的钱？” “自然是金牙巢城的地下金融公司，龙城90％以上的灰色产业，都聚集在三座巢城之中，特别是金牙巢城，简直是灰色产业的大本营，地下金融行业也不例外。” 申玉鹏道，“周部长，你怀疑这件事和巢城中的帮派有关？” “直接的关联，恐怕不大。” 周冲沉吟片刻，缓缓摇头道，“巢城虽然是藏污纳垢的灰色地带，但在各大帮派的管制下，终究有基本的秩序存在，很多帮派也要依靠超级企业提供资源和空间，才能勉强生存下去。 “这些帮派中人非常聪明，知道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的底线在哪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和外界公然为敌。 “更何况，我看不出这一系列的劫案，对巢城中的帮派有什么好处——昨晚有很多悍匪在成功劫掠大量资源后，纷纷逃到巢城里去了，对龙城秘警和各大企业的武装力量来说，固然是增加了调查和抓捕难度，但对巢城中的帮派而言，一下子钻进来这么多穷凶极恶的悍匪，怕是也要掀起腥风血雨，搞不好整个地下秩序都要大洗牌的。 “我想不出，这些帮派在巢城里吃香喝辣，为什么要无端端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巢城中的帮派不搞事，并不意味着敌人就不会藏匿在巢城中。” 申玉鹏眯起眼睛，道，“想要窃取各大地下金融公司的黑名单，寻找有利用价值的傀儡，当然要去巢城；炼制神变胶囊，需要设施齐备的秘密实验室和黑作坊，这些地方，巢城里应有尽有；采购和运转抢劫用的武器装备，巢城里也有物资最齐备的地下商场；再加上这么多劫匪得手之后，都一窝蜂往巢城里跑，十有八九，幕后黑手的老巢，就在巢城！” “金牙巢城啊……” “食人鲨”周冲满脸便秘的表情。 申玉鹏也沉默下来。 孟超知道金牙巢城在整座龙城，算是非常独特的一块区域。 这里是龙城规模最大的贫民窟，很多地方，仍旧保持着几十年前的风貌，巢城中人自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生存法则，外界的力量，很难触及巢城深处。 掌控金牙巢城的不是生存委员会，而是形形色色的帮派，其中尤以“金牙帮”为最。 金牙帮的首领“金万豪”，是和“武神”雷宗超同一时代，龙城最早一批感染丧尸病毒并幸存下来，非但没有变成丧尸，反而觉醒超凡力量的绝世强者之一。 昔日曾用一柄从金角巨兽脑袋上硬生生拔下来的金角，打磨而成的战刀，闯下赫赫凶名，号称“金焰霸刀”。 那些曾经和“霸刀”金万豪齐名的强者们，只要没有陨落的，大多缔造了超级企业和修炼豪门，成为九大家族的创始人，更在“武神”雷宗超的号召下，成立了生存委员会，成为龙城的统治者。 金万豪虽然选择了和他们不同的道路，终究是叱咤一方的龙城豪强，掌控龙城30％以上的灰色产业，号称“地下皇帝”，树大根深，轻易不可动摇。 话虽如此，孟超还是不明白：“鹏哥，这个‘地下皇帝’真有这么厉害？我听说，他都七老八十，很久没有公开活动了，估计早年修炼和战斗留下太多暗伤，也该到了风烛残年，苟延残喘的时候。 “既然敌人大概率藏匿在金牙巢城之内，干脆集结龙城各大势力和绝世强者的力量，将敌人和金牙巢城的问题一起解决，总不能老是放任这颗藏污纳垢的毒瘤，在我们的腹心之地，畸形生长啊！”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 申玉鹏苦笑道，“不错，光是‘霸刀’金万豪一个人，别说他是风烛残年，苟延残喘了，就算他真的突破神境，龙城还有那么多神境强者呢，大家一拥而上，十个金万豪都被拿下了。 “问题在于，金牙巢城是龙城规模最大，历史最久的贫民窟，官方数据是金牙巢城至少居住着六十万居民，实际上，通过每个月输入金牙巢城的合成食物以及循环饮用水过滤药片来评估，金牙巢城的真实居民，极有可能突破百万。 “拿下‘霸刀’金万豪，镇压所有帮派，摧毁地下秩序，甚至拆掉整座金牙巢城，当然是可以办到的。 “问题是，然后呢，拆掉金牙巢城后，上百万在贫民窟里住了几十年的居民，应该如何安置呢？” 第四百七十章 可怕的金万豪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令人头疼的问题。 孟超记忆中，前世的龙城直到怪兽战争之后很久，才慢慢改造并解决了贫民窟的问题。 彼时的龙城，已经展开轰轰烈烈的大远征，通过拓殖战争，不断夺取新的领土和市场。 整个大工业机器隆隆开动起来，不但提供了无数全新的工作岗位，赤龙军的规模也不断扩张，能消化大量青壮年人口，再加上全新的领土，也能建设全新的家园，自然而然，将数百万生活在贫民窟里的市民，全都分流掉了。 但现在的龙城，既缺乏资源和空间，又没有足够的工作岗位，拆毁巢城容易，重新安置百万市民，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申玉鹏继续道：“刚才和你说过，在家园派的压力下，生存委员会不得不通过特别预算，截止明年底，将对不少于三百个老旧小区，实施全面改造，光是这笔钱，就足以压垮龙城的财政体系。 “还有，现在各大企业包括赤龙军都在朝龙城四周扩张，在北线，从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当然要建设一座规模宏大的新城，东南西三线，同样有无数前进基地和拓荒据点渐渐连成一片，有数百个新项目要上马，试图同时建立十几二十个新城。 “倘若这些新城统统都能建成，自然能极大改善龙城的战略态势，甚至令怪兽的威胁不攻自破，龙城的内部矛盾也能得到圆满解决。 “问题是，步子迈得太大，是要扯到蛋的，东南西北，数百个项目，十几座新城，每一座都要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就算周转速度再怎么快，至少也要三五年后才能见到效益——这还是在怪兽不发动大规模袭击，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这些项目，又占用了大量资源，说难听点，别看包括我们寰宇集团在内的九大豪门，表面上都家大业大，实际上，大家都是砸锅卖铁，把身家性命都赌到这些项目里去了，日常运营都是捉襟见肘，根本无力解决贫民窟的问题。 “还有，家园派这些家伙，要挟民意，尝到甜头了，最近除了‘老旧小区升级改造计划’之外，还想推出什么‘适龄儿童营养三餐’计划，想把全城所有三到十八岁的儿童和青少年的每日三餐都管起来，由当局提供包括高能营养剂在内，富含灵能的标准食物包，确保每个孩子都能充分发掘潜能，承受高强度的修炼，最终觉醒超凡力量。 “是，这当然是好事，所有孩子一视同仁，人人都享有修炼的权利嘛！问题是，谁来为‘营养三餐’买单呢？ “总之，现在龙城的财政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实在没钱也没资源，来解决巢城的问题。” “营养三餐”计划，孟超也听赵飞弦提起过。 他是举双手赞成的。 毕竟，打完了怪兽战争之后，马上就是拓殖战争。 异界深处，还蛰伏着无数比怪兽更可怕的敌人。 龙城的新一代，必须全力以赴地成长、修炼、超越前辈、超越极限，至少要比他前世记忆中强大十倍，才有希望傲立于异界万族之巅。 除此之外，如果能统一全市所有青少年的修炼资源标准，对于打破阶层固化，促进不同阶层之间的团结，也大有好处。 但申玉鹏的问题也很尖锐，政策是好政策，谁来买单呢？ 孟超只能挠头道：“也就是说，我们明知道巢城聚集了大量灰色产业，是藏污纳垢，臭气熏天的地方，甚至有大量通缉要犯藏匿在巢城深处，仍旧无可奈何了？” “人类历史上，有一些非常古老的行业，已经存在了数千年，历朝历代都有很多雄才大略的统治者，想要彻底控制或者消灭它，但无数皇朝和皇帝全都灰飞烟灭，这些古老的，丑陋的，灰色的行业仍旧存在。” 申玉鹏道，“龙城这地方，和地球上的普通国家还不太一样，一方面，我们时刻面临丧尸和怪兽的侵袭，没人知道自己下一秒钟究竟是生存或者死亡，人人都面临极高的精神压力，急需各种渠道来发泄和慰藉。 “另一方面，大量青壮年人口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为了生存，只能投身灰色行业，生存委员会除了睁一眼闭一眼之外，还能怎么样？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的灰色产业都聚拢起来，控制在巢城之内，一方面不至于污染龙城其余的地方，另一方面，也能通过‘霸刀’金万豪这样的人，实施最低限度的管控。 “说难听点，如果把龙城想象成一座住宅，巢城就是房子里的厕所，厕所当然是藏污纳垢的地方，有时候下水道还会堵塞，搞得臭气熏天，甚至有蛇虫鼠蚁爬出来。 “但在我们有能力全面翻新整栋房子之前，唯一的解决之道，只能是捏着鼻子去疏通下水道，而不是把厕所炸掉。 “炸掉厕所很容易，但原本隐藏在厕所下面那些东西，又该怎么处理呢？” 这个比喻非常粗俗。 恐怕不太符合理想主义者的胃口。 但孟超还是可以理解。 “如果幕后黑手真的藏匿在金牙巢城深处，我们该怎么办？”他想了想，问道。 “我这边，会先和‘霸刀’金万豪接触一下，这位‘地下皇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多悍匪，把他的‘王国’搞得乌烟瘴气的。” 申玉鹏道，“倘若幕后黑手真是异兽，而且异兽和它的生化实验室，竟然藏匿在金牙巢城深处，金万豪应该比我们更愤怒和着急，说不定，不用我们出手，他就直接把悍匪和异兽统统清理掉了。” 孟超想起自己上次和吕丝雅闯入金牙巢城，捅了不小的篓子。 结果就是靠申玉鹏和“霸刀”金万豪打了招呼，才能顺利脱身。 看来申玉鹏和金万豪的关系不错。 或者说，寰宇集团和金牙帮的关系不错。 但孟超还是对“霸刀”金万豪能否解决妖神“漩涡”表示怀疑。 “千万不要小看金牙帮的首领，在巢城蛰伏几十年的他，或许是龙城所有老一辈强者中，实力最不可捉摸的一个，别看这么多年都不显山露水，只说一件事，就能让你知道他的可怕。” 申玉鹏看出孟超的怀疑，道，“你应该知道，很多臭名昭著的迷失者，全都躲到巢城深处去了吧？” 孟超点头。 这他当然清楚。 很多迷失者犯下惊天大案后，都会躲到鱼龙混杂，人口稠密，建筑又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巢城深处，依靠数十万乃至上百万巢城居民，充当自己的人质，以此和龙城秘警还有赏金猎人周旋。 龙城秘警对这些迷失者非常头疼，却又不能冒着真的拆掉整座巢城，让几十万人流离失所的风险，和迷失者全面开战，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这么多年，很多迷失者都遁入巢城，我们龙城秘警无可奈何，说起来都是很丢脸的事情。” 申玉鹏话锋一转，道，“不过，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一旦迷失者遁入巢城，往往就销声匿迹，很少再出来犯案，倘若有某个迷失者以巢城为据点，隔三差五就出来犯案的话，很快就会被我们抓住或者击毙的。” 孟超微微一怔。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那些臭名昭著的迷失者，在完成令他们声名鹊起的经典罪案，遁入巢城后，似乎就隐姓埋名，彻底消失了。 谁要是贼心不死，三番两次出手的话，都会被裁判庭毫不留情地镇压。 孟超心中一动，道：“是‘霸刀’金万豪，收服了这些遁入巢城的超级罪犯？”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总之‘霸刀’金万豪是一个极有魄力，也极有手段的人，他不会容许任何人破坏金牙巢城的秩序，我们不行，迷失者也不行，当然异兽就更不行。” 申玉鹏道，“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用什么手段来维护秩序，而在金牙巢城运行了几十年的这套秩序又有多么畸形，总比秩序彻底崩溃，重回无法无天的血腥丛林要好。 “这一点，算是龙城老一辈强者们和‘霸刀’金万豪之间的默契。 “我想，金万豪不会轻易打破这样的默契。 “所以，关于这次的大范围劫案，还有神变胶囊的来历，包括幕后黑手的真相，他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待！” 第四百七十一章 谣言四起 “鹏哥，你和金万豪很熟吗？” 孟超想到前世记忆碎片中，金牙巢城发生的大火。 那场大火令巢城居民伤亡惨重，无数人流离失所，原本聚集在巢城的灰色产业和迷失者，更是流向外界，掀起腥风血雨，严重消耗了龙城的实力，令原本清晰的战局，再度变得扑朔迷离，将人类胜利的脚步拖慢了好几年，最终，打出了两败俱伤的惨胜。 倘若能阻止金牙巢城的超级火灾。 就有机会彻底扭转战局。 等完全扼杀了怪兽的威胁，再回头来解决巢城的问题，就容易多了。 想到这里，孟超道：“咱们应该提醒金万豪一声，这件事未必这么简单，昨晚的抢劫仅仅是开始，真正的目标，搞不好是金万豪，金牙帮还有金牙巢城！” 申玉鹏和周冲都微微一怔。 “何出此言？”申玉鹏问道。 “光是昨晚发生的上百起劫案，固然令龙城秘警疲于奔命，但在整个龙城而言，依旧谈不上伤筋动骨。” 孟超解释道，“异兽已经有半年时间没发动大规模袭击，倘若这就是他们在‘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后的新一轮攻势，未免太‘雷声大，雨点小’了。 “我觉得，这波抢劫本身不是目的，仅仅是手段，是对方为了劫掠更多原材料，调制更多神变胶囊，并且让大量走投无路的普通人，都交纳‘投名状’，彻底蜕变成穷凶极恶的悍匪的手段。 “现在，幕后黑手已经拥有大量抢回来的珍稀资源，能调制十倍甚至百倍的神变胶囊，还聚拢了大量双手沾满鲜血，再也无法回头的悍匪，足以展开真正的行动了。 “而他们的行动目标，十有八九，就是巢城！” 申玉鹏道：“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鹏哥你刚才都说了，巢城就是龙城的厕所，我们是绝不想要炸掉厕所，让里面的东西，溅得到处都是的。” 孟超道，“而我们越不想做的事，就是敌人越想要做的事，对异兽而言，在巢城制造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破坏，把数十万巢城居民统统驱赶到外面，让整座龙城都回到秩序崩溃，无法无天的黑暗年代，岂不是性价比最高的战略？ “对方甚至不用投入多少力量，只要在金牙巢城放一把大火，把巢城烧成一片废墟，龙城就要天下大乱了。” “在巢城放火，并不容易。” 申玉鹏沉吟道，“现在的巢城，是龙城规模最大的贫民窟，但几十年前的巢城，却是人类对抗丧尸和怪兽的最后堡垒。 “巢城中的很多设施，都是以避难所和战争要塞的标准来建设，当然也有非常完善的防火、抗灾、生存能力。 “必要时，整座巢城都能完全封闭起来，像是普通小区‘要塞化’那样，变成一座密不透风、自给自足的超级要塞。 “当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应该提醒巢城中的帮派，提高十二万分的警惕。” 孟超道：“所以，鹏哥能和金万豪直接对话？” “怎么可能？” 申玉鹏哑然失笑，“‘霸刀’金万豪可是和‘武神’雷宗烈还有我爷爷他们同一级数的老一辈强者，我何德何能和他直接对话？ “再说，金万豪这几年深居简出，很少出面直接管理帮派和巢城中的事务，估计就是你刚才说的，年轻时受伤太重，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时候。 “现在，金牙帮和金牙巢城的大小事务，大多是金万豪的副手，‘红眉’苏伦在负责。 “这家伙是龙城大学管理学院出身，和很多大企业的中高层甚至生存委员会的议员都是同学，为人精明强干，长袖善舞，很知道轻重和分寸。 “我想，他会将我们的意思，传达给金万豪，大家齐心协力，妥善解决这件事的。” 事不宜迟，申玉鹏正欲联系“红眉”苏伦。 忽然，窗外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三层隔音和防爆玻璃，都被震得“哗哗”作响。 包括孟超在内，众人脸色俱是一变。 现在还是青天白日。 这里更是超级企业群集的中央商务区。 究竟哪里发生爆炸？ 众人急忙飞奔到窗前。 看到不远处一栋高耸入云的摩天楼，最上面几层，冒出浓烈的黑烟。 还有十几个小黑点，驾驭着无动力滑翔机，如同轻盈的飞燕，朝远处掠去。 不一时，就消失在高楼大厦之间。 “是腾龙集团的实验室。” 申玉鹏颇为不可思议地说，“对方竟然抢到腾龙集团头上去了？” 腾龙集团，和寰宇、擎天两大集团一样，都是昔日缔造生存委员会的九大超级企业之一。 连腾龙集团都遭到抢劫，不吝于在生存委员会和全体超凡者脸上，狠狠抽了一个耳光，令他们的威信，发生极大动摇。 再加上昨晚发生的一系列罪案，在网络上不断发酵，更是激起不少杂音和谣言。 应该说，龙城人对于丧尸和怪兽的袭击，还是很有忍耐性和心理准备的。 无论被怪兽摧毁家园，还是感染丧尸病毒，都属于运气不好，怪不了任何人。 但超级罪犯就是另一回事了。 有人说，生存委员会大大隐瞒了昨晚发生的罪案数量，实际上，昨晚不是发生了上百起罪案，而是发生了整整一千起罪案，很多无辜市民惨遭杀害，更有无数穷凶极恶的悍匪和连环杀人狂魔，正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游走，甚至就以普通人的面目，潜伏在人群中间。 还有人说，超凡者已经放弃了保护毫无价值的普通人，甚至准备放弃龙城主城区——证据就是，绝大部分战斗系超凡者，都离开龙城，跑到迷雾深处去拓荒和建设新城了。 长此以往，超凡者将把一座座新城都打造得光鲜亮丽，成为超凡者的天堂。 而丧失一切资源的龙城主城区，将日益破败，混乱，渐渐变成超大规模的贫民窟，普通人只能留在贫民窟里，忍受匪徒的劫掠，自生自灭。 巢城的今天，就是龙城的明天，这就叫城市的“空心化”了。 更有人说，现在市面上出现了一种非常神奇的超级基因药剂，号称“神变胶囊”，只要服用一颗，不用很累很麻烦，就能直接变身超凡者。 虽然维持时间不长，但普通人原本也不需要每天二十四小时开启超凡力量，等到需要时，再服用一颗就是了。 听说昨晚的匪徒们，就是服用了“神变胶囊”，才将超凡者都打得灰头土脸。 甚至，到了白天，悍匪们依靠“神变胶囊”，都能在腾龙集团的头上动土。 普通市民遵纪守法，不能也不想为非作歹。 但既然连匪徒都拥有了这么厉害的药物，守法公民同样需要囤积一些神变胶囊，才能防患于未然啊！ 这些网络谣言如秋冬季节的感冒病毒一样飞速扩散。 很快就遍布了每一处论坛和社交媒体。 无数不明真相的市民都在议论纷纷。 连白素心都打电话问孟超，究竟怎么回事，说她的几个麻将群，买菜群和家庭群里都传遍了。 上回乔迁之喜的时候，请过亲朋好友来喝上梁酒，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孟超现在出息了，在异兽调查局里有很硬的关系，能把房子安到异兽调查局的家属院里。 现在，他们纷纷向白素心打听，能不能弄点儿“那种很厉害的基因药剂，补补身体”。 孟超哭笑不得，让老妈稍安勿躁，不信谣不传谣，网络上的小道消息，统统都是胡说八道。 第一，孟超从昨晚到今天，一直和申玉鹏待在一起，能弄到龙城秘警这边的第一手情报。 昨晚虽然是“犯罪之夜”，却也没有同时发生上千起罪案这么夸张，满打满算，也就两三百起。 第二，绝大多数战斗系超凡者，最近的确很少待在龙城，而是跑到荒野中去猎杀怪兽，建设和守护新城，以至于主城区的兵力有些空虚，被宵小钻了空子。 但这可不是“丢下普通市民不管”，恰恰相反，正是为了普通市民啊！ “老旧小区升级改造项目”需要资源。 “适龄儿童营养三餐项目”需要资源。 想要把全市所有中小学校统统升级改造一遍，让寒门子弟享有和世家子弟同等条件的教育环境，同样需要资源。 资源不会从天而降，可不就需要战斗系超凡者出去拓荒，从怪兽身上收割嘛！ 还有，龙城现在最大的问题，除了丧尸和怪兽之外，就是数以千万计的青壮年找不到工作。 早就发展到极限的主城区，根本无法提供额外的上千万个工作岗位。 唯有将东西南北的十几座新城统统建设起来，才能带来全新的机会和希望。 再说，战机稍纵即逝，人类必须时刻保持对怪兽的进攻态势，才能死死压制住怪兽的反扑。 怪兽可是已经形成了文明，倘若给怪兽文明喘息之机，哪怕只有几天，鬼晓得怪兽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大量战斗系超凡者是注定不可能回防龙城主城区的。 否则，前期砸在城外，天文数字的资源，还有城内即将铺开的各项有利于长远发展的计划，都要功亏一篑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带节奏 至于，“我们不用很累很麻烦就能变身超凡者，只要服用神变胶囊就可以”，更是阴险至极的谎言。 现代修炼体系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是一个非常科学的综合性体系。 基因药剂，高能营养剂，灵磁力场，各种冥想和站桩的方法，还有通过浴血厮杀，不断在生死边缘锤炼自己的精神和意志……方方面面，都同样重要，绝不存在只靠服用某种药剂，就能变成绝世强者的可能性，再厉害的灵丹妙药都不行。 倘若将超凡力量想象成一辆风驰电掣的赛车。 燃料、赛车本身的强度和设计，以及赛车手的技术，是三位一体，缺一不可的。 普通人服用神变胶囊，就像一名家庭妇女驾驶着一辆未经改装的买菜车，却注入了蕴藏丰富灵能的超级燃料，试图和专业赛车去竞速。 因为这种超级燃料实在太厉害，刚开始几次，在某些特定赛道上，买菜车的确有可能飙出非常疯狂的速度。 但这样的速度，势必不可能持久。 就算超级燃料能源源不断供应，买菜车本身的强度不够，稍微遇到磕磕碰碰就很容易彻底散架。 而家庭妇女缺乏专业赛车手的技能和精神，也不可能长时间驾驭熊熊燃烧的买菜车狂飙突进。 最终，必然会落到车毁人亡的下场。 这是调查局和裁判庭的专业实验室，分别对神变胶囊进行分析后，得出的一致结论。 倘若普通人长期服用神变胶囊，就算每次都能及时补充足够的高能营养剂，他的骨骼、肌肉、神经乃至每一个细胞，依旧不可能承受灵能疯狂激荡带来的冲击。 全身瘫痪、精神错乱、器官衰竭乃至人体自燃……是神变胶囊的长期服用者，必然的结局。 用神变胶囊来提升力量，是饮鸩止渴的做法。 这种邪恶的药剂，绝不是普通人的希望，仅仅是卑劣的陷阱，会带来无限的绝望。 但正所谓“谣言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孟超可以说服自家老妈。 也能费九牛二虎之力，说服七大姑八大姨和街坊邻居。 却不可能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彻底扫清网络上花样百出，愈演愈烈的谣言。 这时候，秦虎又找到他，说残星会的官网论坛上，出现了一些很蹊跷的帖子。 第一条帖子： “我是一名残星超凡，始终秉持超凡者的信念，为了捍卫龙城和同胞而战，就算身受重伤，灵脉枯萎，修为止步不前甚至出现各种修炼并发症和后遗症都在所不惜。 “没想到，我一直守护的所谓‘同胞’，却在昨晚狠狠捅了我一刀——他们服用了‘神变胶囊’之后，将我辛辛苦苦打拼十几年才建立的企业劫掠一空，就连那些无法移动的设备，都被他们炸掉了！ “完了，我十几年的心血，统统完蛋了！ “结果，今天跑到网上一看，竟然还有很多普通人在抱怨，说我们超凡者没能保护他们的安全，甚至说我们要抛弃普通人，跑到城外去建设专属于超凡者的天堂？这也太忘恩负义了吧！” 第二条帖子： “没错，这些普通人都是贪得无厌，不知感恩的东西，整天说什么‘力量越大，责任越大’之类的屁话，好像我们觉醒了超凡力量，就必须要为他们服务一样。 “要知道，我们超凡者的责任已经很重了——像我在荒野中当猎杀者，原本每斩杀一头怪兽，就要向超凡塔缴纳超过一半的怪兽血肉材料，送到城里给普通人吃。 “结果，现在当局搞什么‘老旧小区改造计划’，还要搞什么‘营养三餐项目’，需要大量资源，只能逼着我们超凡者勒紧裤腰带，上缴的怪兽资源，从原本的一半，变成了三分之二。 “你们想想看，我们整天在野外出生入死，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刀锋和獠牙上跳舞，亲手猎杀怪兽，只能得到三分之一的资源。 “那些普通人舒舒服服待在城里，什么都没干，却能得到三分之二的资源，还他妈整天抱怨世道不公，我们超凡者高高在上，只顾享受，甚至要抛弃他们——这是人话吗？这真的公平吗？” 第三条帖子： “要我说，你们都太傻了，超凡塔说缴纳三分之二，你们就真的缴纳三分之二？ “哼，超凡者守护普通人，是情分而不是本分，普通人知道感恩戴德，那一切都好说，要是像现在这样的话，咱们何必把怪兽资源送回城内？ “干脆，就在荒野深处建立秘密据点和地下黑市，大家斩杀了怪兽，直接在野外吃掉，吃不下的，就弄到黑市去交换修炼资源，总之，想方设法提升自己的力量，才是真格的。 “超凡塔问责？法不责众，如果全体超凡者统统都这么干的话，超凡塔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正所谓山高皇帝远，荒野深处的情况原本就很复杂，网络也时常断断续续，我们偷偷猎杀怪兽，偷偷吃掉和交易，没人会发现的。 “如果实在没胆量这么做，至少，猎杀怪兽的时候不要那么拼命，养生修炼，佛系猎杀，这总可以吧？反正狩猎再多怪兽，送回城里，也是喂了那些白眼狼，何必呢！” 类似的帖子还有好几条。 看得孟超连连皱眉。 “这是咱们的会员发的？太偏激了吧！” 孟超说，“网络上的戾气，原本就比现实世界浓烈十倍，网络上的谣言和杂音，怎么能当真呢？现实中，绝大多数普通市民，都是非常尊敬和爱戴超凡者的啊，像我现在走在校园里，都有很多女大学生跑过来找我签名呢！” “问题就出在这里。” 秦虎说，“咱们的官网论坛是实名认证的，每个账号都和残星超凡们的会员号码相对应，我查过，这几个发帖的会员，都在昨晚到今天被盗号了，这些帖子，不是他们自己发的。” 孟超愣住：“什么？” “真的，这些会员自己也莫名其妙，他们保证没发过这些帖子，而且他们的身份和帖子里描述的，也对应不上，很多人既不是猎杀者，昨晚也没遭到抢劫，根本没理由发这种煽动性强烈的帖子。” 秦虎说，“现在技术人员正在调查，已经发现一些漏洞——事实上，残星会在搭建官网的时候，根本没想这么多，就用了一个模板架构，很容易被入侵和盗号的。” “就是说，有人在带节奏？”孟超恍然大悟。 “没错，残星会的绝大多数会员，都是寒门出身，就算自己早就搬出了老旧小区，却还有很多亲朋好友都住在老小区里，所以大家对‘老旧小区升级改造项目’还是很支持的，哪怕自己要承担更多责任，也没什么怨言，不会发这种帖子。” 秦虎说，“这些帖子，一看就是有人带节奏，想要挑拨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的关系。 “对了，不止咱们残星会的官网论坛，还有外面很多论坛和社交媒体上，我都发现了操纵舆论的迹象。 “其实吧，过去半年，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都很注重改善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关系，拉近彼此的距离。 “无论是抛出‘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这个口号也好，老旧社区改造和营养三餐计划也好，让超凡者积极参与义务劳动，包装推广模范超凡者也好，都是为了促进龙城的团结而努力。 “就连吕丝雅，不是都搬出豪宅，卖掉豪车，整天开辆破面包车，满大街小巷转悠，帮助普通人吗？ “不管她是否另有所图，至少是实实在在做了很多事情，博取了不少普通市民的好感，连带着很多市民对豪门子弟的评价都提升了，按理说，不该一夜之间，冒出这么多杂音和谣言才对。” “有道理。” 孟超揉搓着太阳穴，有些头疼道，“看来，网络上很多不和谐的杂音，都是怪兽对人类发动的新一轮舆论攻势啊！” 即便明确了这一点，依旧很难防范。 孟超将自己和秦虎的分析告诉了吕丝雅和申玉鹏。 调查局和裁判庭的有关部门，很快就顺藤摸瓜，锁定了不少网络终端用户。 但这些散布谣言，挑拨矛盾的人，往往都是住在棚户区和贫民窟的底层市民。 他们没有力量，没有工作，也没有希望，自然不怕任何惩治手段。 更何况，他们也仅仅是在网上看到谣言，顺手转发，最多添油加醋一番而已，并非谣言的源头，很难够得上真正的犯罪。 更有些发帖者被发现时，还认为自己是代表广大普通市民发声，是在仗义执言，抨击“超凡者对普通人的压迫”。 在其中很多人的邮箱里，都发现了带着漩涡底纹的特殊邮件。 看起来，他们都被“漩涡”催眠，把自己想象成了某种……“普通民众的代言人”。 至于谣言的真正起源，却隐匿在深网的最深处，穷尽各种数据挖掘手段，都很难在短时间内锁定。 第四百七十三章 阵容豪华的抓捕小队 白天就这么乱糟糟过去。 当无星之夜再度降临时，龙城内外再次传来零星的枪炮和爆炸声。 如同昨夜一般的大规模罪案，再度上演。 主角同样是吞食了神变胶囊，暂时获得超凡力量，头脑却有些疯疯癫癫的悍匪。 今夜龙城人的警惕比昨晚高了许多。 而劫匪的犯罪计划明显没有昨晚精密。 很多劫匪第一时间就被发现。 但他们丝毫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而是狗急跳墙，和龙城秘警以及见义勇为的市民展开搏斗。 劫匪和秘警和见义勇为者，都拥有超凡力量，他们之间的碰撞，不吝于主战坦克在城市里狠狠对撞。 就算最终抓住或者击毙了劫匪，但劫匪临死前的负隅顽抗，仍旧造成了严重的附带伤害。 初步统计，每抓住或者击毙一名劫匪，龙城就要付出数百万到上千万的直接经济损失。 这还没计算无辜市民的死伤，以及抓捕中大量房屋倒塌，导致市民流离失所，带来的后续影响。 龙城秘警疲于奔命，顾此失彼。 赤龙军奉命进驻城区，捍卫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但用军队来对付藏匿在城市里的劫匪，是典型的“高射炮打蚊子”，耗费大量资源，效果却未必尽如人意——倘若悍匪藏匿到居民楼里，总不能架起大炮轰他娘吧？ 异兽调查局的武装调查员们，亦是秣马厉兵，驻守发电厂、净水厂、晶石冶炼厂、合成食物工厂等各个要害节点，生怕怪兽会趁虚而入，丝毫不敢怠慢。 这一夜，怪兽始终没有出现。 但包括孟超，吕丝雅，叶晓星在内，调查员们的神经却更加紧绷。 大家都明白，倘若“神变胶囊”真是异兽调制出来，对付龙城的秘密武器，怪兽就绝不会错过这个天赐良机。 怪兽之所以还没有出现，仅仅因为龙城的防御力量还没有被逼至极限。 试想，如果异兽利用劫掠到的资源，调制出更多十倍的神变胶囊，将他们统统送到悍匪手里，令悍匪全都暂时拥有超凡者的破坏力，再加上专业的犯罪指导。 用不了十天半个月，龙城就会变成犯罪的天堂，社会秩序荡然无存。 而龙城秘警，武装调查员以及赤龙军，都会被无数罪案榨干精力和警惕，无暇顾及异兽的渗透。 到时候，异兽再秘密散播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制造比上次“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规模和烈度更大十倍的攻势。 真有可能，令龙城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唯一的应对之策，似乎只有全城戒备，实施最高级别的宵禁和军管。 龙城历史上，不是没经历过全民皆兵，全面军事化管制的时期。 但全民皆兵的后果，就是经济发展速度大幅下降，无法保持社会的活力，更无法创造出足够多的有效工作岗位，从长远来看，是透支潜能，饮鸩止渴的做法。 现在是龙城的第二个大建设时代，十几座新城，上百个项目同时铺开。 这时候实施全面军事化管制，不吝于给经济建设踩上一脚“急刹车”。 不到万不得已，生存委员会很难下这样的决心。 幸好，到了后半夜，从金牙巢城里传来了好消息。 申玉鹏告诉孟超，自从昨天将大规模劫案还有神变胶囊的情报，全都传输到金牙巢城之内，以金牙帮为首，巢城内的帮派，全都紧张起来。 帮派和悍匪还是不同的。 前者需要在灰色地带维持一定的秩序，为自己谋利。 后者却不分青红皂白，要把一切秩序统统砸个稀巴烂。 得知金牙巢城极有可能沦为悍匪的老巢，而异兽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霸刀”金万豪果然怒不可遏。 帮派中人，自有一套调查真相的方法，从某种角度来说，比龙城秘警更加有效。 他们从金牙巢城中的十几家地下金融公司查起，果然查到了借款人名单泄漏的蛛丝马迹。 又顺藤摸瓜，找到了几处悍匪的藏身之所。 不过，这些悍匪都是被“漩涡”蛊惑的傀儡，单纯把他们抓住或者镇压，并没有太大意义。 关键还是隐匿在悍匪背后的主谋，以及调制神变胶囊的地下实验室。 申玉鹏胃口极大，想要将悍匪和幕后黑手一网打尽。 他调集各方资源，拟定了一个计划。 在昨晚发生的一系列罪案中，有两名悍匪在拒捕逃亡之路上，受到冲击波的轰炸，陷入昏迷。 申玉鹏抓住了这两个家伙，趁他们昏迷不醒时，在他们的伤口深处，植入了微型窃听和定位芯片。 随后，故意把他们丢在穷街陋巷的深处。 当这两名悍匪悠悠转醒时，还以为自己侥幸逃脱了追捕，自然像别的悍匪那样，仓皇逃窜到金牙巢城里去。 申玉鹏相信，幕后黑手不会放过这两个成功逃脱过一次，积累了丰富犯罪和逃亡经验的“人才”。 无论幕后黑手是直接现身，给予两名悍匪更多物资和指点。 还是再次通过网络，遥控指挥。 金万豪这位巢城内的“地下皇帝”，都能找到更多线索。 当然，如果幕后黑手真是异兽，光凭巢城内的武力，恐怕很难将其消灭。 面对前所未见的危机，“霸刀”金万豪都选择了让步，允许外界武力进入金牙巢城，追捕和镇压幕后黑手。 当然，“地下皇帝”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他不希望龙城秘警、异兽调查局或者赤龙军的人马，直接在巢城内动用武力，破坏维系几十年的默契。 这不是问题。 一来，光是外面发生的数百起罪案，就榨干了龙城秘警的全部精力；异兽调查局则要全力防备怪兽的渗透和突袭；而赤龙军的重型装备，并不适合在立体迷宫般的巢城内展开和作战。 再说，无论龙城秘警，异兽调查局还是赤龙军，原本就不是龙城唯一的巅峰武力。 四大研究所，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再加上寰宇、擎天、腾龙等九大超级企业，有的是百战余生的资深强者和不可思议的黑科技。 很快，一支来自龙城各大保险公司，由天境巅峰，“食人鲨”周冲带领，拥有十余名天境强者的抓捕小队便集结起来。 考虑到巢城之内的环境错综复杂，聚集着几十万无辜市民，就算神境强者深入其中，也很难放开手脚，痛痛快快地厮杀。 这支平均战斗力达到天境的抓捕小队，已经是空前豪华的阵容。 “放心吧，周冲是猎杀者圈子里的老前辈，狩猎的嗅觉比常人敏锐百倍，当年在荒野深处，曾经揪出过无数擅长伪装和隐匿的怪兽，他已经将神变胶囊还有不少悍匪的气息，深深印入大脑，哪怕被他嗅到一星半点的味道，幕后黑手，绝对无处可逃！” 申玉鹏被两天数百起罪案搞得焦头烂额，却也激发出了不死不休的血性，重重一砸拳头，对前来打探消息的孟超道，“你们就等着好消息吧，龙城不会再有第三个无法无天的夜晚了！” 孟超扫了一眼申玉鹏提供的抓捕小队名单。 看到不少如雷贯耳的名字。 和“食人鲨”周冲一样，都是他少年时代的偶像。 心底还是有些不安，更有些躁动，想了想，郑重其事对申玉鹏道：“鹏哥，我能加入这支抓捕小队，和周前辈他们一起深入金牙巢城吗？” 申玉鹏微微一怔：“为什么？” 孟超不是心血来潮。 更不是想在“食人鲨”周冲这样的资深猎杀者面前逞英雄。 而是深思熟虑之后，发现三个非去不可的理由。 第一，倘若幕后黑手真是妖神“漩涡”，自己或许能通过这头畜生，破解更多“妖神之谜”。 第二，前世发生在金牙巢城的大火，对怪兽战争的走向，起到了决定性的负面影响。 申玉鹏却告诉孟超，金牙巢城是按照避难所和战争要塞的标准来打造，很难发生波及全境的意外大火。 倘若不是意外，这场尚未发生的火灾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孟超记得，前世的这场火灾，造成了至少十几万巢城居民的伤亡。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阻止惨剧再次发生。 第三个理由，却和“x眼”有关。 自从在深渊魔眼的濒死记忆中，看到“x眼”之后，孟超又秘密搜集了龙城各大医疗机构，包括十几二十年前就不复存在的医疗机构的档案。 却始终没发现“x眼”的存在。 金牙巢城算是龙城的“活化石”，巢城里很多地方还维持着几十年前的风貌，更隐匿着大量地下黑作坊，秘密实验室和没有执照的私人医疗机构。 孟超觉得，自己或许能在金牙巢城找到答案。 “当然是因为我嫉恶如仇，从小就发誓要当‘罪恶克星’，非要狠狠斩断这条伸向龙城无辜市民的幕后黑手不可！” 想到这里，孟超斩钉截铁道，“鹏哥，相信我，不会拖‘食人鲨’周前辈他们后腿的！” 第四百七十四章 老鸟和菜鸟 “我当然相信你，别的不说，只看你前天在荒野中单枪匹马斩杀一头暴君猛犸，就知道你远远不是‘初入天境’这么简单，自然不会拖任何人的后腿。” 申玉鹏道，“但深入巢城作战，要考虑的不单单是战斗力，还有附带伤害的问题。 “巢城中环境复杂，人口稠密，遍布各种灰色产业和地下黑作坊，充满了意想不到的变数。 “数十年来，很多悍匪在外面作案后，就藏匿到巢城深处，挟持数十万巢城居民为人质，令我们龙城秘警都无可奈何。 “从这次幕后黑手的策划来看，对方相当阴险，没有丝毫人性，绝不会放过将数十万巢城居民都当成肉盾，甚至某种‘定时炸弹’的机会。 “我不担心对方会逃之夭夭。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哪怕这次真的被幕后黑手逃走，总有抓住他的时候。 “怕只怕对方玩一招‘玉石俱焚’，在巢城深处火力全开，和我们的抓捕小队上演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到时候，伤亡的无辜市民，极有可能破千甚至破万。 “我们之所以这么爽快答应‘霸刀’金万豪的要求，不派龙城秘警、异兽调查局或者赤龙军的正规武力进入金牙巢城，很大层面上，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倘若是正规武力在巢城内闹得天翻地覆，弄塌无数房屋，害死成千上万的市民，极有可能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令生存委员会的威望和财政状况进一步恶化。 “来自各大保险公司的危机处理人员，算是雇佣兵，至少在名义上，和生存委员会没有太大关系，可以有更大的活动空间。 “倘若……真的发生了谁都不想看到的事情，当局应对起来，也能多一层缓冲。 “但你刚刚踏入天境，前途一片光明，就没必要踏入这个泥潭了，万一敌人真的引爆金牙巢城这间‘厕所’，小心炸你一身，呃，那什么啊！” 孟超明白申玉鹏的意思。 天境强者率领的抓捕小队和妖神“漩涡”在巢城深处生死搏杀，就好比两头暴君猛犸统帅着两股兽潮狠狠冲撞，是很难做到，绝对不伤及无辜的。 就算抓捕者再小心谨慎，妖神“漩涡”绝不会在乎人类的生命，甚至就是故意要制造大规模伤亡，动摇人类的意志和团结。 正因为如此，孟超才更要深入金牙巢城，去直面妖神“漩涡”！ “我本来也不是异兽调查局的正式调查员，只是一名高风亮节，古道热肠，热衷于为龙城做贡献的普通市民而已。” 孟超说看，“以我的身份，深入巢城，不会招惹任何麻烦的。” 申玉鹏盯了他很久。 看到他眼底灼热的光芒。 沉吟片刻，只能点头道：“好，现在‘食人鲨’周冲他们，正在金牙巢城附近的一座临时基地里，整理装备，磨合队伍，拟定计划，我可以带你过去。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食人鲨’周冲是这支队伍的直接指挥官，抓捕小队的成员，大多是他在猎杀者圈子里的老朋友，配合相当默契，才能放心将后背交给彼此，我不确定，他们一定愿意带上你。 “如果他不点头，我是不可能强迫他的。” “明白。” 孟超爽快点头，“我会竭尽所能，让周前辈点头的！” 事不宜迟，两人立刻出发。 两名伤口深处被植入窃听和定位芯片的劫匪，随时都有可能苏醒，潜入巢城深处。 而这两枚定位芯片，也极有可能被诡计多端的幕后黑手发现。 留给抓捕者的时间并不多。 孟超和申玉鹏直接用无动力滑翔伞一路飞行，十五分钟后，就抵达金牙巢城附近，一座规模庞大，如巨型碉堡般的建筑。 几十年前，丧尸横行的年代，这里曾经是龙城规模最大的粮仓和循环食物生产基地之一。 随着丧尸危机的平息，和城市边界的不断扩张，这里渐渐废弃，被拆卸一空，只留下空空荡荡的仓库。 此刻，这里却成为裁判庭和调查局，针对“神变胶囊案件”的联合指挥中心。 仓库一角，架设了近百台电脑，大批训练有素的数据分析员和调查专家，正全神贯注，联络和监控金牙巢城内的情况。 另一角，则堆满了各种先进装备，和火力凶猛的武器弹药。 仓库正中央，却用大量玻璃和钢管，搭建起了一座错综复杂却又脆弱至极的立体迷宫。 异兽调查局的副局长聂成龙，亲自赶赴前线督战。 对于孟超希望加入抓捕小队的想法，他并没有断然拒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孟超：“为什么？” 孟超沉吟片刻，道：“上次在‘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中，我曾和那头‘裂空魔眼变异体’殊死搏杀，杀死它的同时，也受到了它的脑电波干扰，恍恍惚惚，似乎看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当时一直没想起来，这些斑驳不清的画面究竟代表什么，现在仔细想想，好像正是巢城内的景象。 “我觉得，不，我相信，异兽一定正在金牙巢城深处策划什么大阴谋，只有抵达巢城深处，我才能‘看到’更多东西。 “有时候，之所以无法猜出谜底，仅仅因为我们距离谜题还不够近，我想零距离接触异兽的阴谋，仅此而已。” “好！” 聂成龙动容，“不得不说，孟超，你是我见过最适合成为调查员以及探索者的人，和我来吧！” 聂成龙带孟超来到仓库正中央，那座乍一看杂乱无章，再一看脆弱无比的立体迷宫前面。 构成这座立体迷宫的主体，是纵横交错的钢管，层层垒砌上去，直到三十多米高的仓库顶棚。 钢管并不像是建筑工地上的脚手架那样整整齐齐排布。 而是纵横交错，丫丫叉叉，将整片立体空间，撕扯得七零八落。 钢管交错，构成无数曲折和狭窄的通道。 不少通道之间，都镶嵌着不规则的镜子以及透明玻璃，随着光线不断折射和反射，令立体迷宫在镜面之内，变得更复杂一倍。 没有镶嵌镜面的地方，则悬挂着风铃和灌满水，沉甸甸的气球。 稍有风吹草动，风铃立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气球也很容易跌落下来，砸个稀里哗啦。 包括“食人鲨”周冲在内，十几名猎杀者圈子里威名远播的资深强者，正在立体迷宫内爬高上低，腾转挪移，健步如飞。 偶尔，有人来不及躲闪，触碰到了风铃，或者打碎了镜子，立刻会引来旁人毫不留情的讥笑。 这些资深猎杀者仅仅是在热身。 却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身经百战，混不吝的气息。 这样的气息，构成专属于老人的小圈子，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可以轻易融入进去。 “他们在进行适应性训练。” 聂成龙看出孟超的疑惑，解释道，“‘食人鲨’周冲这些资深猎杀者的战斗力是无需怀疑的，现在最头疼的，不是战斗力不足，而是怕他们的战斗力溢出。 “万一到了巢城深处，他们杀得兴起，激荡出一道强横无匹的灵磁力场，没有轰到幕后黑手，反而轰塌了巢城内七八十来层高的违章建筑，那就糟糕了。 “所以，临时拼凑出这么个玩意儿，模拟巢城内的环境——钢管构成的狭窄通道，就是巢城内的穷街陋巷，风铃可以想象成幕后黑手设置的警戒系统，那些灌满水的气球嘛，你就当成巢城内无辜市民的脑袋好了。” 孟超看着满地稀里哗啦的气球，忽然觉得这次行动，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棘手。 “怎么，发现巢城的麻烦了？” 聂成龙苦笑道，“若非这么麻烦，我们早几十年就把巢城推平了，哪会留到今天？ “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留在这里，实时监控抓捕行动，必要时为抓捕小队提供支援，也是一样。” “不用。” 孟超咬牙，随后小声道，“大不了我到了巢城深处，就老老实实跟在周前辈他们身后，只是暗中观察，绝不动半根手指头就好了。” “也行，只要周冲同意，我没意见。” 聂成龙微笑道，“你的运气不错，当年在荒野深处，我和周冲有些交情，还曾救过他一命，年轻人想要建功立业，他一定给你机会的——老鱼！” 聂成龙冲立体迷宫上方喊了一声。 “食人鲨”周冲原本蜷缩在立体迷宫最深处。 听到喊叫，却像根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被猛地放开一样，以不可思议的敏捷，从钢管、玻璃、风铃和水球的缝隙之间弹了出来，又似真空状态下的羽毛般，姿态轻盈，速度极快地落地。 “介绍个超级新人给你认识，孟超，知道吧？” 聂成龙笑眯眯道，“你的运气不错，上头对‘神变胶囊案件’非常重视，决定派出这位异兽调查局秘密培养的希望之星，协助你们完成抓捕任务，要知道，上回‘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中，那头‘裂空魔眼变异体’，就是孟超干掉的！” “食人鲨”周冲微微皱眉，看看聂成龙，又扫了一眼旁边的申玉鹏，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又冲身后的立体迷宫努了努嘴。 “三分钟。” 周冲道，“他能钻进去，坚持三分钟不被人抓到，我就带他一起深入巢城。” 第四百七十五章 立体迷宫攻防战 “没问题。” 不等聂成龙和申玉鹏开口，孟超已经满口答应。 短短三分钟，算不上刁难。 深入巢城执行抓捕任务不是儿戏，倘若自己的实力够不上这支豪华阵容的抓捕小队，又有什么资格跟去添乱？ 正在立体迷宫中训练的资深猎杀者们，全都听到孟超自信满满的声音。 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孟超，困惑于他青涩的脸庞，和仿佛在荒野深处摸爬滚打多年，几乎和自己如出一撤的杀气。 龙城的超凡者圈子就这么大，近十年来最年轻的天境强者，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很多人早就通过宁舍我，燕氏集团或者“断魂刀”罗武的关系，和孟超有过商业合作。 也有人隶属于擎天集团旗下，在吕丝雅的介绍下，对孟超有所耳闻。 大家纷纷好奇而热情地围拢上来，想看看这个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小家伙，究竟有什么深藏不露的绝技，敢和他们一同深入龙潭虎穴？ “周前辈，各位前辈，请指教！” 孟超不废话，脱下有可能挂住钢管和风铃的外套，浑身上下只剩一套农大生化系凝聚尖端科技，为他度身定制的纳米战斗服。 纯黑色的纳米战斗服，明明薄如蝉翼，拥有惊人的延展性，看上去却带有几分铠甲般厚重的质感。 既能将敌人的攻势均匀分散在整套战斗服的各处，又能积累灵能，帮穿着者施展出威力惊人的蓄力技。 这套号称“黑魂”的战斗服，配合孟超一身炸药包般的肌肉，瞬间把他的气质，从“人畜无害”，变成了“穷凶极恶”！ 咻！咻咻咻！ 孟超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轻描淡写地刺出几拳，踢出几脚，完成热身。 资深猎杀者们，俱是脸色一变。 都是识货的人，自然都能看出，孟超绝不是刺出“几拳”，踢出“几脚”这么简单，而是在短短瞬间，刺出快若闪电的近百拳，踢出眼花缭乱的几十脚。 只不过，他的拳脚实在太快，轨迹又精确到彻底重叠在一起，乍一看，才像是三拳两脚而已。 “有点儿意思。” 好几名资深猎杀者都眼前一亮，脸上写满跃跃欲试。 孟超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扫而过，丝毫不收敛自己的锋芒。 遇到有资深猎杀者盯着他，他也毫不畏惧地和人家对视。 脱下外套的一刹那，他的眼中，就再没有什么前辈。 只有，无比渴望挑战的对手。 孟超深吸一口气，爬上立体迷宫，找了一处没有玻璃和镜面遮挡的通道，爬了进去。 先轻轻踏脚，试了一下钢管的强度和捆绑的牢固程度，随后，小心翼翼钻向丫丫叉叉的钢管深处。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得了了。” 聂成龙“啧啧”两声，面带微笑，看着资深猎杀者们。 “我来！” 不等“食人鲨”周冲说话，一名虎背熊腰的板寸头壮汉就推开众人，大步上前。 他的体型极有特点，呈现标准的倒三角形。 不是因为腰太细，而是双臂太粗的缘故。 他的胳膊简直比孟超的大腿都粗，隐隐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还缠满了“卜卜”跳动的血管，每一个毛孔，仿佛都有灵焰喷涌而出。 偏偏双臂奇长，指尖超过膝盖，走起路来，就像一只横行霸道的大猩猩。 大猩猩的吼声如雷，令孟超一眼就注意到他。 “多臂熊”洪力！ 孟超脑海中，飞快闪过这名资深猎杀者的信息。 知道对方绝不像外表这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能冲上天境，并且在荒野深处百战余生的，绝没有易与之辈。 洪力貌似走刚猛无俦的力量型路线，其实却借助灵能，将双臂软化到柔若无骨，灵磁力场激荡时，方圆三五米都是他的拳锋和掌印，就好像长了足足十八条胳膊一样。 “多臂熊”的外号，由此而来。 果然，洪力貌似身形庞大而笨拙，绝不适合在立体迷宫内腾转挪移。 钻进来的刹那，周身骨骼和肌肉却像是收缩成了一团，化作一枚滴溜溜乱转的肉球，避开钢管、风铃和水球，朝孟超冲来。 孟超钻进立体迷宫时，已经放开生命磁场，感知和扫描过四周环境。 发现立体迷宫内的空间虽然不小，但很多地方都被玻璃、镜面、风铃和水球遮挡，可供选择的逃生之路其实并不多。 虽然两人之间还相隔十几米，但双方都要调动全部脑细胞，飞快计算每一条通道，并预判对方的动向，争取远离或者靠近对方。 沉默的较量，从第一秒开始就趋向白热化。 双方额头都渗出豆大的汗珠，又很快被滚烫的皮肤蒸发殆尽。 彼此的每一步，每一次探头，甚至每一道目光，都是一个回合的较量，蕴藏着致命的仙境。 “半分钟了？” “食人鲨”周冲扫了一眼手表，眼底流露出微妙的诧异。 半分钟过去，孟超和“多臂熊”洪力围绕着立体迷宫游走，距离始终没有拉近，而孟超也没有触碰到任何一面镜子或者一枚风铃。 看着他越来越游刃有余的姿态，资深猎杀者们眼底的兴趣更加浓厚。 “大笨熊不行啊，逮这么个小家伙，足足半分钟都没解决，早就让他减肥了！” “还别说，这小子真有点儿鬼门道，他的感知高得吓人，怕不是达到了‘体毛级’？” “刚才我们第一次爬上去时，都弄得手忙脚乱，这小子，别说打碎玻璃了，连风铃都没弄响半个，他真是刚刚冲上天境么？” 资深猎杀者们议论纷纷，大家都震惊于孟超的表现。 于是，基于某种运气守恒定律，下一秒钟，孟超一脚踏空，猛地往下一坠。 “糟糕！” 孟超原本以为，支撑立体迷宫的钢管，仅仅是捆绑得松松垮垮，爬起来摇摇晃晃而已。 没想到，搭建者非常阴险地留下不少钢管，虚虚搭在半空中，根本没捆绑结实。 孟超踏进“陷阱”，顿时失去平衡。 等他运转磁悬浮之力，重新控制住身体时，“多臂熊”洪力已经飞扑而至，数十道拳锋和掌印，劈头盖脑，将他包围。 孟超咬住舌尖，脖子一缩，十根脚趾蜷曲，如鹰爪般死死抠住另一根钢管，整个人向后仰去，来了个向下一百八十度大回环，随后，脚掌心的肌肉纤维跳动，借助钢管的弹性，向不远处电射而去。 “多臂熊”洪力冷哼一声，如秤砣般毫无征兆地下坠，正好落在孟超刚刚踏足的钢管上，同样想要借助反弹之力，后发先至，追上孟超。 岂料孟超在摇晃钢管时，就凝聚灵能，顺着脚心，暗暗朝钢管的捆绑处，输送过去一道暗劲，破坏了钢管捆绑结构的刚性。 再加上洪力将近三百斤健硕身形的踩踏，两根交叉的钢管立刻崩裂，令洪力也像是片刻前的孟超那样，一脚踩空，继续下坠。 直到此刻，洪力仍旧没有变色，手臂如鞭子般甩出，好似长臂猿般，仅仅用一根尾指，就将自己吊在另一根相对牢固的钢管上。 但就在这时，孟超“啐”一口，将刚才咬破舌尖，含在口中的鲜血，朝洪力的面门狠狠射了过来。 洪力终于色变。 出现片刻的错愕和慌乱。 好容易躲过孟超的舌尖血，又险些踩到一枚摇摇欲坠的风铃，好容易重新稳住身形时，孟超已经连滚带爬，敏捷无比地逃到了立体迷宫的另一边。 双方回归了初始状态。 白白浪费了一分钟时间。 几名和洪力相熟的资深猎杀者，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 “这小子，不错。” “何止‘不错’，咱们这些人，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远远没有这份能耐吧，怪不得，二十出头，就能当上坐拥二十万会员的残星会长了！” “看他对攻防策略的选择，还有躲闪时机的创造和把握，都是象牙塔里学不会的，只有真正在迷雾荒野甚至尸山血海中挣扎多年，才能淬炼出这种……在死神镰刀上翩翩起舞的直觉，真奇怪，他真是大学生吗，怎么感觉，比我们更像是老司机呢？” “老鱼，参加这次行动的都是自己人，随便塞几个菜鸟进来，我是信不过的，但如果是这小子的话，倒是马马虎虎，可以接受。” 听了这话，“食人鲨”周冲也下意识点头。 形势已经很明了了，在孟超刚刚钻进立体迷宫，还不适应的第一分钟，“多臂熊”洪力都没能抓住他。 接下来两分钟，他只会越来越如鱼得水，不可能被洪力抓住。 周冲清了清嗓子，正欲让两人停止攻防演练。 聂成龙却抬手，阻止了他。 “才过了一分钟。” 异兽调查局的副局长微笑道，“老鱼，刚才又没限定要上几个人，再来两个，陪他玩玩？” 周冲愣了一下，道：“他是你这边的人。” “正因为他是我这边的人，我才要对他的生命负责，同时也要对金牙巢城内，千千万万无辜市民的生命负责。” 聂成龙的表情严肃起来，一板一眼道，“无论敌人是老奸巨猾的异兽，还是穷凶极恶的悍匪，都不可能和你们讲规矩，一对一的，我必须让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第四百七十六章 蛇眼和子弹! “有道理，那就让我们来瞧瞧，这个小家伙的极限吧！” 一名长着细长双眼的女猎杀者站了出来。 她的身形比“多臂熊”洪力更有特点，躯干娇小玲珑，四肢连同脖子却奇长无比，乍一看，就像一团移动的蛇藤。 “蛇眼”莫兰。 猎杀者圈子里成名多年，极其难缠的狠人。 以身形灵动，战法多变，神出鬼没而著称。 她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战绩，就是曾经伪装蛰伏在荒野深处，一座“黑斑毒蟒”的巢穴中，和超过一百条蛇类怪兽朝夕相处了三天三夜，都没有被对方发现。 最终，在地狱凶兽级数的“黑斑毒蟒王”产下一窝蛇卵后，她闪电出手，从蛇王屁股底下抢到九枚蛇卵。 据说她一路带着九枚蛇卵，在荒野中夺路狂奔，逃避狂怒的蛇群。 她在崎岖不平的山地和丫丫叉叉的丛林中，长途奔袭了超过八十公里，等回到人类控制的前进基地时，九枚蛇卵全都完好无损，连一枚，都没有磕破半点。 “蛇眼”莫兰的速度、敏捷以及对周身肌肉的控制力之恐怖，可见一斑。 她比“多臂熊”洪力更适应立体迷宫或者说巢城深处的搏杀。 在刚才的适应性训练中，就多次抓住过境界比她更高的猎杀者。 孟超正在钢管之间高速移动，确保自己和洪力永远保持十米以上的相对距离。 忽然听到脚下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余光扫去，发现“蛇眼”莫兰手脚并用，如同蟒蛇般游窜上来，不由大惊失色。 “不会吧，‘多臂熊’加‘蛇眼’，这也太看得起我了，聂局长，鹏哥，周前辈，犯规，这是犯规啊！” 两名资深猎杀者，从不同方向朝他逼近，难度和压力可不仅仅增长一倍。 孟超手忙脚乱，哇哇乱叫。 聂成龙沉声道：“最近两天，跑到巢城里的悍匪就不下数百人，还有几十年间，陆续遁入巢城，蛰伏起来的迷失者，以及异兽和它的傀儡，你觉得，他们会按次序排好队，一个个和你打么？ “更何况，现在还没让你抓人，仅仅是让你不要被别人抓到而已！” “……” 孟超无言以对。 燃烧的目光，却滚烫到了极点。 眼前的钢管，玻璃和风铃，仿佛变成巢城深处的穷街陋巷。 两名资深猎杀者，亦变成凶兽和丧尸的模样。 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今生前世学会的数百种战术。 就连来势汹汹的“多臂熊”和“蛇眼”的弱点，也在眼前，一一闪现。 孟超重新沉静下来。 貌似在两名猎杀者的围追堵截下，慌不择路，只能朝立体迷宫上方逃去。 立体迷宫越往上，钢管就越密集，钢管之间的通道越狭窄。 无论“多臂熊”洪力怎么压缩骨骼和肌肉，也很难钻进去。 “蛇眼”莫兰却没有这个问题，甚至还提前一步，抢到孟超的上方。 “抓住你了，小朋友！” 莫兰甩出左臂。 肩关节、肘关节和腕关节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 原本就极长的手臂再度拉伸半米，像是恐怖片中的怪人一样，朝孟超的肩膀狠狠抓来。 孟超没有躲闪。 身形如陀螺般飞速旋转。 借助旋转之力，朝莫兰的手掌重重捣出一拳。 出乎所有资深猎杀者的意料，他竟然主动发起攻击。 要知道，“蛇眼”莫兰虽然不以力量见长，但这仅仅是针对她的敏捷和感知，相对而言。 事实上，五年前便已经达到五星“灵视境界”的莫兰，极限拳力可以将一辆几十吨重的重型战车轰飞出去近百米，也能徒手撕裂一头地狱凶兽，是字面意义上的“手裂虎豹”！ 孟超再强，也才刚刚踏入四星“灵振境界”。 和莫兰硬碰硬，真是最佳选择吗？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在众人的疑问中，孟超和莫兰仿佛平淡无奇地对了一拳。 仅仅一拳，却发出一连串疾风骤雨般的碰撞声。 “不是一拳，两人至少正面对撞了几十拳，每次接触，他们都试图牵扯、调动、利用对方的力量，甚至尝试着将灵能送入对方体内，破坏对方的灵磁力场，让对方的磁悬浮能力失控，从而失去平衡，跌落下来！” “精彩！很久没看到这么精彩的较量了！” “连莫兰都认真起来了，这小子真邪门啊！” 众人啧啧称奇。 最终，莫兰依旧没能突破孟超的防御，抓住他的脖子或者肩膀。 反而被孟超用脚趾抓住一根钢管，震散连接构件，如长枪般直刺她的面门，逼迫她不得不分神躲闪。 孟超趁机脱离接触，三人回到初始，远远对峙的状态。 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 这次，不等聂成龙和周冲开口，就有第三名资深猎杀者跃入立体迷宫。 这是一个双眼浮肿，眼皮耷拉，仿佛整天都睡不醒的中年人。 但只要被他盯上的猎物，哪怕远在天边，都没有一头能够逃脱。 “子弹”薛锐，猎杀者圈子里，最厉害的枪手之一。 适应性训练，当然不能用枪。 但修炼到了“子弹”薛锐这样出神入化的程度，根本无需真正的枪械，飞花摘叶，均可伤人。 薛锐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态，如蝙蝠般倒挂在钢管下面。 他明明没有像孟超一样蜷曲脚趾，仅仅依靠脚心喷涌的灵能吸力，就能稳稳当当吸附在钢管上，并为自己的双眼和双手，找到了最佳观察和射击角度。 手一扬，掌心变戏法般出现几十枚圆滚滚的小钢珠。 这些超强合金加上怪兽粉末研磨而成的小钢珠，原本是镶嵌在穿甲弹或者反怪兽手雷和地雷中，用来增强杀伤性的破片。 落到“子弹”薛锐手里，就变成他修炼十指灵活性的工具，以及……真正的“子弹”！ 咻！咻！咻！ 薛锐瞬间锁定孟超，手指蜷曲，弹出三颗小钢珠。 手指在灵能缠绕下，仿佛化作真正的枪管，甚至是一门门小型电磁炮的炮塔，三枚小钢珠，被他轰出了三枚火箭弹般的气势。 孟超的瞳孔，心脏和周身肌肉同时收缩到了极限。 正欲躲闪，脑海中却自然而然浮现出三枚小钢珠的弹道，仿佛三条赤红色的死线，在立体迷宫中不断交错，碰撞，反弹。 他立刻发现，一旦自己以最优化的姿态闪过三颗小钢珠。 其中一颗钢珠就会在自己身后的钢管上反弹，击中他的脊椎，令他瞬间丧失运动机能。 这不是巧合。 而是“子弹”薛锐设下的陷阱。 所以，不应该以移动距离最短，消耗时间和体能最少的，“最优躲闪姿态”来解决问题。 而应该选择动作幅度更大，看起来更狼狈的躲闪姿态。 等等，这还不是陷阱的全部！ 孟超敏锐发现，刚才“子弹”薛锐在弹出小钢珠的时候，手指好像颤动了四下。 修为达到天境中期以上的特级枪手，战斗时绝不会做任何多余动作，来干扰弹道的。 “薛锐射出了四颗小钢珠！ “其中三颗风驰电掣，轰出火箭炮般的气势，甚至有一颗还能反弹，貌似是避无可避的杀招。 ‘但他真正的杀手锏，却是第四颗，悄无声息，不带半点烟火气的小钢珠。 “倘若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前三颗小钢珠吸引，第四颗貌似慢悠悠飞行的小钢珠，就会在内部蕴藏的灵能突然加速下，狠狠轰在我的胸膛上！” 以上一连串电光石火的思考，都在0.1秒之内完成。 下个0.1秒，孟超装出只识破了第一重陷阱的样子，以一个相当夸张的横向移动，躲开前三枚小钢珠和其中一枚的反弹攻击。 却不偏不倚，被虚空中突然炸裂的爆音，正中胸膛。 孟超惨叫一声，失去平衡，从半空跌落。 “子弹”薛锐，“多臂熊”洪力和“蛇眼”莫兰，三人电射而至。 表情却都有些不自然，脸上看不出抓住对手的兴奋，反而充满了尴尬。 以他们的境界、资历和名气，以三敌一，逮住孟超这个刚刚二十出头，初入天境的小家伙，的确没什么可以吹嘘，反而要被圈中老友讥笑几声的。 洪力和莫兰甚至暗暗责怪薛锐出手太重。 不过是陪小朋友玩玩而已，有必要这么全力以赴吗？ 薛锐则脸红起来。 暗暗有些懊恼。 他原本也没想要射出第四枚小钢珠。 但不知怎么，在铁笼般的立体迷宫里，和孟超的眼神碰撞时，这名身经百战的资深猎杀者，忽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仿佛是在血腥丛林的最深处，和一头嗜血的猛兽狭路相逢。 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本能已经控制住了神经末梢，条件反射般射出第四枚小钢珠。 这样的失控，在他漫长的狩猎生涯中，还是绝无仅有的经历。 那就好像，脑域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来对付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家伙。 否则，自己和同伴，极有可能从狩猎者，沦为被猎杀的对象！ 第四百七十七章 后生可畏! “再过五年，不，说不定再过两三年，这小子就会成长为凌驾于我们之上的顶级猎手！” 薛锐鬼使神差地想到。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厉害。 根本不用两三年，而是现在—— 孟超的双手在下坠过程中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而是速度太快，化作了数百道虚影，撕裂空气，在周身形成一团灰雾。 灰雾之中，星星点点，无数寒芒，激射而出。 杀意如刺骨的冰锥，同时刺入三名资深猎杀者的眉心，双眼和心脏。 直到劲风扑面而至时，撕裂空气的声音才化作尖啸，刺激三人的耳膜。 孟超竟然没有被第四颗小珠子击中。 更准确说，他早就预判到了第四颗小珠子的弹道，调集灵能在胸口到肩膀之间，形成一道磁场护盾，稍稍偏转和化解了小珠子的破坏力。 又利用肌肉纤维，发出每秒钟超过百次的震颤，将小珠子的杀伤力，均匀分散到整件“黑魂战斗服”之上。 小珠子虽然嵌入黑魂战斗服，却没能突破他的防御，也没有影响他的运动机能。 而且，他还将计就计，吸引三人“自投罗网”，在电光石火间，射出了自己的“子弹”。 觉醒了“究极”基础枪法，又将进阶枪法也推至“完美级”的孟超，同样是一名王牌枪手。 虽然战斗时的主武器是链刃，但这仅仅是因为他喜欢单打独斗，很少有机会携带大量枪支弹药而已。 在虚拟战场和前世记忆碎片中，他早已将各种弹道的计算，以及操纵子弹的技巧，修炼到炉火纯青。 就算纸面枪法还没达到“子弹”薛锐这个层次。 但前世无数次将致命的狙击弹送入精灵，矮人，魔法师乃至巨龙的脑浆深处的经验，却有效弥补了技巧上的瑕疵，绝对能令任何轻视他的人，付出惨烈的代价。 每一名王牌枪手都有修炼十指灵活性的独门秘法。 “子弹”薛锐喜欢用反怪兽手雷里的杀伤性破片来修炼。 孟超却独爱刀片。 收割怪兽，要用到薄如蝉翼，如手术刀般的柳叶刀片。 这种刀片在遭到怪兽血液和酸液的腐蚀后，柔韧性和刚性都会大幅下降，属于经常需要更换的易耗品。 孟超从超星资源搜集了大量报废刀片，打磨成三角、菱形、圆形和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日夜夹在指间摩挲，或者用灵能吸附住，随着皮肤和体毛的颤动，从头顶一路滚到脚尖，再从脚尖重新滚回头顶 既能修炼感知，也是一项有趣的游戏。 此刻，这项“游戏”的威力显露无疑。 孟超双手激射而出的数十枚刀片，仅仅是虚晃一枪，吸引三人的注意力。 在双手化作一团灰雾，发出尖锐的破风声时，又有几十枚刀片，十分隐秘地滚落到他的周身各处，被他利用肌肉的震颤和脚趾的弹射，悄无声息射向三名资深猎杀者。 和刚才“子弹”薛锐的套路，如出一撤。 薛锐色变。 双眼周围和双手之上，瞬间闪现出密密麻麻，玄奥繁复的灵纹。 一蓬小珠子如暴雨梨花，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在半空中拦截住了孟超的刀片。 双方的“子弹”碰撞出了璀璨的火花。 薛锐技高一筹，却失了先机，又吃了“子弹”的亏——同样是锻炼十指灵活性的小道具，他的小珠子都是同一型号，没有太多变化，孟超的刀片却奇形怪状，高速旋转的轨迹，也忽高忽低，忽快忽慢，诡异到了极点。 薛锐自己，倒是能躲开绝大多数刀片，那些避无可避的，也统统用小珠子弹飞。 却仍有大量漏网之鱼，射向“蛇眼”莫兰和“多臂熊”洪力。 莫兰身形灵动，感知敏锐，也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孟超的可怕。 她像是一头受惊的章鱼那样，甩动着修长而柔弱的四肢，一路腾转挪移，在错综复杂的地形中后退七八米，险之又险地躲开所有刀片，只被扫下几根头发。 “多臂熊”洪力要想躲闪，就难免会触碰到旁边的风铃，或者踩碎脚下的玻璃，他干脆低吼一声，双臂交错，灵纹透体而出，在面前形成一道淡金色的磁场护盾。 绝大多数刀片受到磁场的干扰，速度瞬间归零，在虚空中摇摇晃晃，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揉捏。 也有极少数刀片突破洪力的防御，命中他比孟超大腿还粗的胳膊。 洪力的胳膊如两根铜浇铁铸的擎天柱，又长满了钢刷般的体毛，刀片根本刺不进去。 但还有最后一枚刀片，从洪力身边有气无力地掠过之后，在他身后的两根钢管上分别反弹一次，速度竟然诡异加快，从后方，向他的颈部大动脉袭来。 洪力表情炸裂。 根本没想到，孟超还能玩这一手。 老实说，就算被刀片割破颈动脉，凭借天境强者强悍的肌肉控制和细胞再生能力，也不是什么致命伤，甚至不会影响战斗力。 问题是，很丢人啊！ 下面都是相熟十几二十年的圈中老友，自己抓不住一个初入天境的小家伙也就算了，倘若以三敌一的情况下，还被他割破颈动脉，飙出一注鲜血的话，肯定要被笑死的。 洪力下意识缩起脖子。 人类为了尽量抬高双眼，双耳等信息采集器官，能三百六十度掌控周围信息，不得不进化出修长的颈椎，其实是不利于近身肉搏的。 像洪力这样的肉搏专家，除了用一圈疙疙瘩瘩的肌肉拱卫颈椎和颈动脉之外，战斗时，都能将脑袋尽量缩到体腔里去，虽然不太好看，却绝对实用。 这还不算，现在洪力心目中，已经将孟超当成一名旗鼓相当而且诡计多端的对手，未免他再耍什么花样，比如还有第二枚刀片正在碰撞和反弹，洪力干脆有些夸张地横移了半米。 一坨接近三百斤的大肉山，在遍布风铃和玻璃的狭小空间内，毫无征兆地移动了半米，却没发出半点动静，“多臂熊”对肌肉掌控的精妙，由此可见一斑。 只可惜，他的反应，完全符合孟超计算出的，他最有可能做出的十九中反应之一。 孟超甚至能根据他的微表情，大致猜到他的心理变化。 于是，当洪力跳到半米外的这根钢管上时，孟超已经提前0.1秒抢占了他上方的攻击位置，并且运转蓄力系的“龙蛇劲”，将自己的右臂膨胀到极限。 连“黑魂战斗服”都发出即将撕裂的尖叫。 纹理清晰的肌肉暴突，更像是在整条手臂上，套上了一层疙疙瘩瘩的铠甲。 灵焰凝聚在拳面之上，像是掌心有一枚手雷爆炸，炸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波。 孟超的双眼深处，来自末日的凶焰，如层层叠叠的惊涛骇浪。 不自觉释放出的“恐惧炸弹”，令“多臂熊”洪力都冷冷打了个哆嗦，想到自己二十岁那年，第一次深入迷雾，被一头“泥沼巨鳄”咬住脚踝，险些拖入无尽沼泽深处的画面。 源自妖神“深渊魔眼”的心灵攻击技能“恐惧炸弹”，能够激活并无限放大人心中最不堪回首的恐怖记忆。 洪力感觉，脚踝上早就愈合了二十多年的伤口，再度隐隐作痛起来。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巨鳄，正用锯齿般的獠牙，切割着自己的脚踝。 受到幻象干扰，他的反应速度，又慢了0.1秒。 两个0.1秒叠加起来，当他终于怒吼着轰出重拳时，孟超在“龙蛇劲”的加持下，“降魔杵”已经成型，居高临下，山崩地裂般狠狠砸落。 轰！ 仿佛两头暴君猛犸，以超过两百公里的时速，狠狠碰撞到一起，撞出横扫一切的气浪。 气浪扑面而至，所有人都陷入一瞬间的呆滞。 如果说，因为“蛇眼”莫兰是走灵动、敏捷路线，并非以力量见长，刚才孟超才敢向她发动突袭。 此刻，面对猎杀者圈子里，以怪力著称的“多臂熊”洪力，孟超仍旧拼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血性，实在带给资深猎杀者们太多惊喜和震撼。 很多人更瞧得明白，双方毫无花俏地对撞，孟超并非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至少和“多臂熊”洪力相持了半秒钟。 放眼整座龙城，能和洪力相持半秒钟的超凡者并不多。 这个号称“多臂熊”的怪物，可是曾经一拳捣出，直接洞穿主战坦克的两侧装甲啊！ 咔嚓！咔嚓！咔嚓！ 当啷！当啷！当啷！ 面对如疯似魔的孟超，“多臂熊”洪力终于丧失了一切控制力，见猎心喜地激荡出了最强劲的灵磁力场。 周围的玻璃和镜面立刻崩裂，风铃也疯狂颤动起来。 两人心知要糟，却都收不了手，反而被对方的生命磁场刺激，激活了棋逢对手的快意，轰出势不可挡的力量。 到最后，非但所有水球，玻璃，风铃都被摧枯拉朽的气浪破坏，连钢管之间的连接构件也被震散。 只听“哗啦”一声，二三十米高的立体迷宫，竟然整体崩塌下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神经眼镜 四人同时腾空而起，卓立于废墟之巅。 三名资深猎杀者不可思议地看着孟超。 孟超则满怀期待地看着“食人鲨”周冲：“周前辈，我坚持了多久？” “刚好……三分钟。” 周冲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惊讶和欣赏。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刹那之间。 三分钟，足以让三名资深猎杀者，惊出一身冷汗了。 而认真计算胜负的话，应该还是孟超略胜一筹。 毕竟他扮演的是“逃亡者”的角色，三名猎杀者则是“追捕者”。 逃亡者显然不会在乎巢城内建筑的损毁和无辜市民的伤亡。 这些都是追捕者的责任。 “多臂熊”洪力也意识到这一点。 先是憋得满脸通红，随后狠狠挥舞了一下拳头，调整心态，哈哈一笑。 “后生可畏。” 这位猎杀者圈子里的老前辈，真心实意对孟超道，“今天是我输了，不过被这座铁笼子一样的立体迷宫困住，打得实在不够过瘾，改天有机会，我们到荒野上痛快淋漓地再打一场！” 孟超微微一笑：“洪前辈有兴趣，我随时奉陪。” “一言为定，还有，别叫‘前辈’，听着好像我们都七老八十一样，叫‘洪哥’就好！” 洪力大手一挥，十分爽快，接着又话锋一转，“真不知道，你小子的力量究竟是怎么修炼的，看着胳膊也不粗啊，为何极限拳力会这么恐怖？” “呃……” 孟超看看自己比常人膨胀一轮的手臂。 觉得洪力对“粗细”的概念，似乎有所误解。 但再看一眼对方比自己大腿还粗的手臂，就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这时，“子弹”薛锐亦笑道：“孟超的恐怖之处，何止极限拳力，大熊，你相不相信，如果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孟超手持高手改装过的枪械，使用镶嵌晶髓或者陨石碎片的穿甲弹，就凭他的枪法，你不死都要重伤，根本没机会和他拼拳！” “什么？” 洪力瞪眼，却知道薛锐绝不会无的放矢。 眨巴了半天眼睛，反复回忆刚才的场景，才能稍稍体会到一些，孟超选择的弹道和战术，究竟有多么狠辣和凶险。 再将周遭场景替换成更加复杂的丛林深处，把报废手术刀片替换成蕴藏强大破坏力的特种子弹，那酸爽，令他不觉渗出一背脊的冷汗。 “蛇眼”莫兰，更是眸光流转，当着异兽调查局副局长的面，开始挖墙脚：“孟超，你是我见过最适合当猎杀者和探索者的人，整天呆在城里，防备怪兽的进攻，实在太浪费了！ “正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想要阻止怪兽对龙城的侵袭，很简单，只要直接把他们的老巢一锅端就可以了。 “所以，有没有想过加盟某支猎杀小队？姐姐我在猎杀者圈子里，还算有点儿人脉，就凭你今天显露出来的实力，说真的，起码千万年薪起步！” 聂成龙在旁边大声咳嗽起来。 “两名被我们植入芯片的悍匪，已经遁入龙城，情况随时可能发生变化，我们必须抓紧每一秒钟的时间。“ 他板着脸道，“诸位可以出发了，具体细节，路上慢慢聊不迟。” 几名资深猎杀者齐齐吹了声口哨。 不少人脸上仍旧浮现着淡淡的笑容。 气质却变得和几秒钟之前截然不同。 就像是蛰伏在密林深处的猛虎，嗅到了猎物的味道，睁开凶芒毕露的双眼，绷紧了每一束肌肉。 “欢迎加入我们这支特殊的猎杀小队。” “食人鲨”周冲向孟超伸手，“先来领取装备吧！” 天境强者很少使用低端、制式的装备。 从近战肉搏的冷兵器到远程狙杀的热武器，往往都度身定制，精雕细琢。 在低阶超凡者中非常流行的强化外骨骼、动力铠甲什么的，更是被视为菜鸟的神器，高手的枷锁。 因为机械构件的强度、韧性乃至运动角度和频率都有极限。 对低阶超凡者而言，可以提升力量和速度的动力铠甲，套到“多臂熊”洪力或者“蛇眼”莫兰身上，一套战术动作下来，立刻就磨损，报废掉了。 更别提修为突破六星“灵铠境界”，就能用灵能在周身凝聚出一套肉眼可见，坚不可摧的铠甲，甚至笼罩方圆十几米内的队友，那就更用不着动力铠甲来多此一举。 孟超像是绝大多数资深猎杀者一样，更信赖自身的力量，不喜欢任何强化外骨骼和机械增幅装置。 “黑魂战斗服”，凝聚农业大学的尖端科技，原本就拥有不亚于重型动力铠甲的威力，在灵活性和续航作战效能两项指标上更是遥遥领先。 刀剑和枪械方面，孟超也有私人珍藏——上回拯救穿越专家，击杀深渊魔眼的战功，统统被他兑换成了修炼资源和战术装备，都是大师签名版本的绝品，一件件摆开，足以晃瞎资深猎杀者们的眼睛。 不过，有一件装备，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 “这叫‘神经战术链数据交互器’，也可以简单称为‘神经眼镜’，是‘雷云科技’还在实验中的尖端科技，把这两个黑巧克力一样的小方块，轻轻放到双耳的后面就好了，试一下。” 聂成龙摊开掌心，露出两片好像电脑芯片的黑色装置。 “食人鲨”周冲和资深猎杀者们纷纷将“神经眼镜”贴在耳朵后面，眼眸深处，顿时闪烁出了璀璨的星芒。 雷云科技亦是缔造生存委员会的九大超级企业之一。 更是龙城首屈一指的高科技企业。 依托超凡塔的黑科技，研发了无数不可思议的电子和灵能设备。 孟超印象中，前世的幽灵旅和黑骷髅训练营，都和雷云科技合作，让其研发了很多用于潜伏、渗透、刺杀、破坏、刺探的装备。 他立刻将两块小小的“黑巧克力”贴在双耳后面。 耳根微微刺痛，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两枚黑巧克力被他的生命磁场吸附住，和他的皮肤牢牢黏在一起。 紧接着，华丽无比的一幕在孟超眼前展开。 他看到无数淡金色的数据如瀑布般飞流直下，变成一连串错综复杂的选项。 选项后面还有一副玄奥繁复，细节精致到极点的立体地图，仔细看去，就像是金色飞丝勾勒成的金牙巢城。 而伴随着他的眼珠转动和瞳孔缩放，不，比那更快更丝滑，简直像是他的大脑通过视觉神经，朝眼球发出一道指令，金色立体地图就会不断放大、缩小、旋转角度，让他看清楚金牙巢城内的大量细节。 更神奇的是，孟超发现这副地图并非一成不变，上面还散布着大量红色和绿色的小光点，不断聚散和移动着，就像是，某种实时场景一样！ 他下意识伸手向前抓去。 却抓了个空。 这才反应过来，这副实时监控地图，是通过自己的视觉神经，直接在视网膜甚至大脑皮层上投射出来的虚拟图像。 果然，就听“食人鲨”周冲道：“这套‘神经战术链数据交互系统’，是直接将无线信号，转化成神经电流，输入你的脑域深处，作用于视觉和听觉系统，所以，无需佩戴实体眼镜或者耳机，就能‘看到’和‘听到’比以往的战术数据链，更多百倍的信息。 “别看只是指甲盖大小，轻飘飘的两枚芯片，它的价值却超过一具武装到牙齿的装甲飞艇。 “还有，这是还在实验中的测试型号，专门为了应付巢城深处错综复杂的环境，才拿出来使用，海量数据对神经信号的干扰问题始终没解决，暂时只有天境以上，才能抵御数据洪流对大脑的冲击，饶是如此，头一回佩戴，仍有可能出现头晕目眩，失去平衡的现象，孟超，你没问题吧？” 孟超眨了眨眼。 渐渐适应眼前的数据瀑布。 前世记忆碎片中，浮现出数百幅自己身为幽灵旅的一员，使用类似装备，潜入异界文明深处的画面。 他隐隐抓住诀窍。 心念一动，虚拟地图上某个绿色的小光点不断放大，变成一个手脚俱全的人形。 耳边也传来骂骂咧咧的交谈声。 说话内容，是两名巢城内的帮派中人，在抱怨突然要加强巡逻和警戒，没有寻欢作乐的时间。 “太好了，有了这套神经级的战术数据链，我们就能监控金牙巢城内的大部分地方，行动的隐蔽性和准确率，大幅提升了！” 孟超觉得自己像是瞬间拥有了“千里眼，顺风耳”和“透视”能力，想了想，又问道，“不过，信息的来源是哪里，可靠吗？” 见他面色如常，丝毫没出现眩晕和失去平衡的症状，无论聂成龙，周冲还是申玉鹏，再次啧啧称奇，对他的评价，又提升了一个级数。 “在‘霸刀’金万豪的支持下，金牙巢城内的大部分帮派，都向我们开放了大量监控数据，你现在看到的画面，极有可能是巢城内的某颗秘密摄像头，或者某个帮派中人的数字眼镜拍摄到的。” 聂成龙解释，“以这种方式，双方的战术数据链接驳到了一起，他们的‘眼睛’就是我们的‘眼睛’，他们的‘耳朵’也成了我们的‘耳朵’！” 第四百七十九章 深入巢城，开始行动! “巢城中人一向不喜欢和外界人合作，更忌讳将巢城中的数据外流，以往生存委员会也想过派出大量侦察无人机，去扫描巢城全境，并根据通讯数据的热力图，来推测巢城中的人口数量，结果，都被巢城中人，将信号干扰掉了。” 申玉鹏在旁边补充道，“这次巢城中人愿意开放大量关键数据，也算表示出了极大的合作诚意，所以，我们也要抓住主要矛盾，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巢城中的灰色产业，以及过去几十年藏匿其中的迷失者，并不是这次行动的目标，神变胶囊的炼制工厂和制造者，才是重点。 “说到底，只要能彻底解决怪兽的问题，巢城和迷失者总归能慢慢瓦解，但只要怪兽还存在一天，我们就不可能腾出手来，割除内部的‘毒瘤’。” 这句话主要是对孟超说的。 申玉鹏怕孟超血气方刚，正义感爆炸，万一在巢城深处撞到迷失者，就不管不顾，自行其是。 但孟超在执行任务时的心理年龄却比实际年龄要大得多。 前世的龙城，为了生存，更是多次和魔鬼合作，甚至自己就化身魔鬼。 所谓“异度天灾”，可从来不是“正义，光明”的同义词。 孟超自然懂得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道理。 他聚精会神研究着刚刚从视网膜上投射出来的任务简报。 “过去三日，龙城接连发生数百起恶性罪案，至少三五百名悍匪携带大量劫掠来的修炼资源遁入金牙巢城，高度怀疑他们被代号‘漩涡’的幕后黑手控制，而在金牙巢城深处，还存在一座炼制禁药‘神变胶囊’的工厂。 “由于金牙巢城的特殊性，第一波次进入巢城的武力，由龙城各大保险公司雇佣的资深猎杀者组成。 “主要任务是在巢城中人的配合和引导下，搜索巢城深处的可疑区域，并追踪两名植入定位芯片的悍匪，最终锁定神变胶囊炼制工厂和代号‘漩涡’的幕后黑手，如有可能，将其抓获。 “需要注意的是，自从北线攻势大获全胜以来，龙城向四周扩张，从市中心的超凡塔到新区的距离，几乎延伸了一倍，换算过来，龙城的最新面积，达到了过去的四倍。 “在十几座大兴土木的新区，堆积了大量工程机械，晶石冶炼设备，以及龙城发展必须的专家学者。 “为了守护这些龙城的重要人才和资产，赤龙军、龙城秘警、异兽调查局乃至普通超凡者的力量都被大大分散，单位面积的超凡者数量，也降至过去的四分之一。 “考虑到过去两天发生的数百起罪案，极有可能仅仅是异兽进攻的前奏，大量人力物力都必须用于守护晶石矿脉，冶炼厂，发电厂，净水厂，学校和外界的居民区，等等维系文明运转的重要民生节点，抓捕小队未必能及时得到支援。 “而巢城内的环境又空前复杂，单位空间内的居住人口，达到了外界的五倍甚至十倍，一旦动手，极有可能导致大量无辜市民的伤亡。 “所以，抓捕小队的任务，首先是锁定，其次是调查，第三是封锁，确保一切可控的情况下，才能实施一击必杀的抓捕和镇压。 “最理想的情况下，最好将幕后黑手‘漩涡’逼出金牙巢城之后，再以武力解决。 “龙城秘警和异兽调查局，都分别联络了神境强者，作为终极武力解决方案。 “但‘神境之力，毁天灭地’，倘若神境强者真的在金牙巢城内火力全开，不但有可能误伤无辜市民，还有可能刺激到蛰伏在巢城深处的迷失者，到时候，这些穷凶极恶的迷失者逃出巢城，流窜到龙城的大街小巷，会令混乱的局势更加不可收拾。 “时间有限，目前掌握的情报就是如此，接下来，行动数据和任务简报，每隔五分钟会刷新一次，提供最精确的指引。” 孟超吹了声口哨。 这套“神经战术数据链系统”，实在太神奇了。 在大数据支持下作战，就是爽快。 “准备出发！” “食人鲨”周冲也和资深猎杀者们完成了数据调试，众人都接驳到了同一片战术网络里，甚至能共享听到的声音和视野。 来自龙城秘警和异兽调查局的后勤人员，也送上了最后的补给——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 孟超接过银白色包装的基因药剂，貌似金属的封装管，入手却轻盈无比，上面还印着一个暗红色的，张牙舞爪，怒气冲冲的蛟龙图案。 “怒龙之血？” 孟超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唾沫。 “怒龙之血”，是龙城炼制的最强劲的基因药剂，或许没有之一。 这款基因药剂的主要成分，全部来自末日凶兽的血液。 龙城不是每天都能猎杀到末日凶兽的。 哪怕猎杀了，也不可能100％抽光它的血液。 “怒龙之血”的数量及其有限，是无数超凡者都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至于它的作用…… 枯燥乏味的增幅参数无需多说，这么说吧，只要给孟超一支“怒龙之血”，他就敢去踢末日凶兽的屁股！ “每人三支‘怒龙之血’？这也太奢侈了吧！”孟超刚才没头晕，现在却有些晕了。 他有种被幸福列车狠狠撞飞的感觉。 “深入巢城抓捕未知凶犯，这么危险的事情，当然要有足够高的报酬，才值得一做。” “蛇眼”莫兰扭动腰肢，上前对孟超笑嘻嘻道，“没关系的，龙城各大保险公司有的是钱，不用为他们省钱。” 资深猎杀者，属于雇佣兵性质，当然是奔着高额酬金来的，每人三支“怒龙之血”，算是给他们的定金。 孟超却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参与这次行动，主要也是为了守护龙城和平，捍卫人类文明的未来。 他立刻拉开衣领，将三支“怒龙之血”藏到黑魂战斗服的最里面，紧贴着肚子，感受着冷冰冰，硬梆梆的三支药剂，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有了三支怒龙之血，我就能为人类文明，做出更大贡献了，真香！” “还有这个，需要吗？” “蛇眼”莫兰递过来一罐黑黢黢，散发着淡淡土腥味的泥膏。 众多资深猎杀者都抠出一坨泥膏，双手揉匀，敷在自己脸上和手上。 随着不断揉搓和挤捏，他们的肤色乃至面部肌肉线条立刻发生改变，有人的面部稍稍肿胀一些，有人的眼角和嘴角上下拉扯，还有人的肤色变得蜡黄或者浅褐，也有人的脸颊上出现一片明显的痤疮。 他们都变得判若两人。 而且，百战余生磨砺出来的淡淡杀意，和不怒自威的气势，也被压制到了极限。 再披上破破烂烂的斗篷，戴上兜帽和宽幅墨镜，他们就变成了巢城中随处可见的帮派中人。 “蛇眼”莫兰也唉声叹气地涂抹上了黑泥。 从英姿飒爽的女猎手，变成被生活磨去所有光泽，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 孟超知道，这种黑色药膏叫做“易容凝胶”，采集自龙城南方沼泽丛林中，略带毒性的特殊真菌和微生物。 顾名思义，易容凝胶能刺激和麻痹人类面部的肌肉和神经，改头换面，遮掩强者的气息。 “食人鲨”周冲这些资深猎杀者，毕竟都是在社交媒体和视频网站上拥有数百万粉丝的大v。 异兽难保没有在巢城深处散播大量耳目。 以真面目进去执行任务，未免太过扎眼。 孟超想了想，自从干掉“深渊魔眼”之后，他怕是在异兽那里挂上了号，搞不好人家早就磨刀霍霍，等着把他大卸八块。 急忙抠了一大坨易容凝胶，涂抹在脸上和手上，还扯开“黑魂战斗服”的衣领，往脖子和胸口涂抹了一些。 伴随轻微的刺痛和瘙痒，他发现自己变成了厚嘴唇，大小眼，皮肤黝黑的模样。 就算白嘉草都未必能认出他来。 “出发！” “食人鲨”周冲掀开仓库角落里的一处密道盖板。 丧尸横行的年代，这座仓库里存储着整座金牙巢城超过一半的粮食，两者之间，自然有密道相连。 孟超跟随资深猎杀者们，在幽暗的密道中沉默地穿行了十分钟，穿过一处处破破烂烂的栅栏，踢飞几百只老鼠和异虫，终于看到向上的台阶。 台阶通向一座规模较小的仓库。 仓库里堆满了蚯蚓肉和怪兽内脏制造的合成食物，散发着过于浓烈的香味，稍稍有些辣眼。 角落里有几个和他们一样穿着宽大斗篷，戴着兜帽和风镜，隐藏着武器和目光的家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应该是巢城内的接头人。 “食人鲨”周冲上前，将双手伸到其中一名接头人的斗篷下面。 这名接头人亦将双手伸到他的斗篷下面。 这是巢城中独有的见面礼节。 相当于外界的握手。 当然，说是互相检查对方有没有携带致命武器，也没问题。 不对，巢城中人，携带致命武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无非是数量多少，有多“致命”而已。 第四百八十章 水至清则无鱼 能敞开怀抱，让对方查探自己身上携带了多少致命武器，代表着巢城中人的信任和友谊。 很多交易、谈判、讲数，也能通过隐藏在斗篷下面的“手语”，秘而不宣地完成。 果然，两人搭了一会儿手，同时哈哈大笑，掀开斗篷，热情拥抱在一起。 “老鱼，你还没死！”接头人用足以拍死虎豹的手劲，狠狠拍击周冲的肩膀。 “天狗，你死了我都没死啊！”周冲则回以足以绞碎脊椎骨的熊抱。 这是遇上老朋友了。 对于猎杀者而言，巢城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 在龙城，最热门的超凡职业，就是猎杀者。 加入超凡战队或者干脆单枪匹马，深入荒野深处，在刀锋上翩翩起舞，不受任何限制，全凭拳脚、刀剑、热血和头脑混饭吃，只要有能力，又有一丁点的运气，就能一夜成名，平步青云，多么自由，多么爽快！ 超凡塔为了管理大量自由散漫的猎杀者，成立了“猎杀者协会”，负责培训、考核、分配猎杀区域和任务，当然也能协调不同超凡战队之间的矛盾，遇到大规模会战或者末日凶兽出没时，还能组织几支到几百支不同的超凡战队，同时投入战场。 不过，猎杀者协会最重要的职责，却是收钱。 “超凡者虽然强横无匹，但如果没有赤龙军提供火力和后勤支援，没有数千万龙城市民的支持，也不可能仅凭自己的力量，在迷雾深处生存和战斗下去。 “所以，猎杀者的收获，有很大一部分，应该归全体龙城市民共享。” 基于这样的理论，猎杀者每杀死一头怪兽，都要拿出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收获，以“猎杀税，特种资源采集税，猎杀者协会管理费，超凡塔建设税，赤龙军建设税，特别国债”等等，等等等等的名义上缴，境界越高，税率越高，神境强者的税率动辄超过70％。 最近龙城搞“老旧小区综合改造”以及“全体青少年营养三餐”计划，摊牌到超凡者，特别是奋战在业务第一线的猎杀者头上的各种税费就更多了。 另一方面，很多怪兽，特别是比较罕见的地狱凶兽乃至末日凶兽，他们体内的材料，都是绝无仅有的战略物资，并不是说猎杀者想卖给谁就能卖给谁的，而是由超凡塔统一收购后，根据各部门和项目的需求以及重要性，用到最需要的地方。 这种专买专卖的方式，很多时候，都达不到市场价，无法令刀口舔血的猎杀者满意。 对龙城的整体发展而言，高额税费以及专买专卖，都有其合理性和必要性。 人类文明是密不可分的整体，没有广大市民和赤龙军作为坚强后盾，光靠猎杀者，的确不可能战胜怪兽文明。 但在猎杀者而言，冒着生命威胁，付出遍体鳞伤的代价，甚至眼睁睁看着战友惨死在怪兽口中，说不定还残留了大量暗伤，好不容易斩杀了怪兽，却要白白交出超过一半材料，感觉心理不平衡，也是人之常情。 久而久之，总有人要打打擦边球。 像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的血肉，这种体积大，重量高，价值却相对便宜的材料就算了。 一旦遇到体积较小却价值连城的珍稀材料，诸如怪兽的晶化神经球，心头血，眼球，脊髓，等等等等，猎杀者往往不会向猎杀者协会进行申报。 而是偷偷藏起来，带到巢城内的黑市，秘密换取自己想要的资源。 或者兑换成巢城内各大怪兽角斗场的筹码，在角斗场里赌个昏天暗地。 输赢如何不重要，重点是将筹码统统洗白，来年超凡塔对全体超凡者进行审计时，不会出现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烦恼。 这条由走私怪兽材料串联起来的灰色产业链，乃是巢城的重要经济支柱。 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岂会不知道猎杀者的这点儿小把戏。 但水至清则无鱼，倘若严厉打击走私和黑市交易的话，一方面会严重挫伤猎杀者的积极性，人家出工不出力，“佛系猎杀”，超凡塔也是没辙的。 另一方面，倘若猎杀者都不来黑市交易，巢城内的吃喝滚赌一条龙，红红火火的第三产业，统统都要完蛋。 要知道，巢城内的近百万人口，绝大多数都靠第三产业过活。 无数被丧尸、怪兽搞得压力巨大，心情苦闷的龙城市民，隔三差五，也要到巢城内纾解压力，才能在这残酷的异界，挣扎着继续生存下去。 毁掉几十万个工作岗位和底层市民几乎唯一的发泄渠道，对今日的龙城，没有任何好处。 是以，只要猎杀者和巢城内的帮派中人搞得不要太过分，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事实上，当局会选择让资深猎杀者组成第一波抓捕力量，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 “食人鲨”周冲他们，以往都是巢城黑市的常客，在这里有着深厚的关系，和很多帮派中人都称兄道弟，彼此配合起来，相对默契。 “现在什么情况？” 两人终于松开彼此，周冲问名为“天狗”的接头人。 “昨天，金牙帮的‘红眉’苏伦带来了金爷的意思，说是有几百个外面的蟊贼跑到了金牙巢城里，还有人在这里秘密开设禁药工厂，这些蟊贼吃了禁药之后，都变得疯疯癫癫，力大无穷？” 天狗道，“无论金牙帮还是我们这些帮派，大家最讨厌不讲江湖规矩的蟊贼和悍匪，特别是这些用禁药把脑子烧坏的家伙。 “大家出来混，无非是求财，要和气生财的嘛，这些王八蛋在金牙巢城搞事，那就是要砸了所有人的饭碗，甚至连你们猎杀者的销货渠道……是吧？ “更何况，连久不露面的金爷，都亲自发话。 “那所有帮派，自然统统动员起来，对整座金牙巢城，展开拉网式的全面排查。 “我们是这么想，对方一口气在外面犯下数百起劫案，劫掠了大量修炼资源，自然要到巢城内的黑市来销赃。 “如果不销赃，那就是直接充当原材料，来炼制新的什么‘神变胶囊’。 “而炼制大量神变胶囊，自然需要一座规模不小的作坊、工厂，至少是设施齐备的实验室。 “从我们提炼各类型基因药剂的经验来看，炼制过程中，会产生大量废气，废水，还会消耗很多灵能。 “所以，我们重点排查了巢城内大大小小的数百座黑市、实验室和私人作坊。 “特别是私人炼药作坊比较密集的几片区域，我们都采集了那里的地下水样本来分析，结果，发现有三片区域的地下废水里，含有疑似‘神变胶囊’的成分。” 巢城中蛰伏着大量疯狂科学家。 以及试图用基因药剂突破生命极限的修炼疯子。 这里的炼药师，比外界想象得更专业。 “因为你们提醒过，不要打草惊蛇的缘故，我们不敢大张旗鼓地搜索，也不敢太过深入这几片区域。” 天狗继续道，“目前只知道，这几片区域都处于各大帮派势力范围交界的‘三不管’地带，原本就有很多不属于各个帮派的‘独狼’，最多两三个人，就能建立一座小小的地下实验室或者黑作坊，我们也不确定，你们要找的目标，究竟躲在哪座地下黑作坊里。” “没关系，能将搜索范围缩得这么小，已经能减少我们很多麻烦了，接下来，就看我们的吧！” “食人鲨”周冲道，“所有人准备，调试‘神经战术数据链系统’，查看四周环境，锁定两名已知目标。” 孟超和资深猎杀者们一样，转动眼球，缩放瞳孔，聚精会神。 伴随着神经数据的交互，四周仓库的墙壁仿佛变得透明，他们的视线能畅通无阻地穿墙而过，看到外面的全景。 层层叠加的违章建筑物，如同顽童胡乱垒砌的积木，从四面八方疯狂生长，吞噬了大片天空，只留下一个个比天井还小的通风口。 斑斑驳驳的建筑外立面上布满了五颜六色的涂鸦，不少涂鸦还是用掺杂了怪兽血液的荧光颜料喷涂上去，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妖异的魅力，仿佛一头头怪兽，要从墙上一跃而出。 为了招揽生意，几乎所有建筑外面都挂满了霓虹灯和显示屏，或是用极尽魅惑的笔触，勾勒出了一具具勾魂夺魄的人体，或是播放着怪兽横冲直撞，把彼此撞得肠穿肚烂，既血腥又刺激的场景。 很多身披斗篷，脚踏弹簧滑轮，佩戴着鬼怪面具的少年，以风驰电掣的姿态，从穷街陋巷中一闪而过，没人知道他们的斗篷下面，究竟藏着走私的材料，染血的筹码，致命的武器，还是疯狂的禁药。 有人在怪兽角斗场门口哈哈大笑，朝看不见的天空抛撒小额筹码，在地上撞击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有人在垃圾堆旁边默默哭泣，流干最后一滴眼泪后，攥紧拳头，目露凶光，走向黑暗深处。 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共同散发出畸形的，妖异的，无法遏制的生命力。 这就是巢城。 第四百八十一章 刀哥 孟超转动眼球。 视网膜上的光标如萤火虫般飞舞。 他立刻切换到了“食人鲨”周冲，“多臂熊”洪力，“蛇眼”莫兰，“子弹”薛锐等人的视角。 甚至能将众人看到的画面，压缩成一个个极小的窗口，重叠在一切。 既不妨碍自己的视线，又能时刻关注队友的情况。 耳边也传来巢城之外，指挥中心的声音：“信号连接正常，通讯清晰，开始输入两名已定位目标的信息。” 孟超眨眼，发现晶莹剔透的立体巢城模型边缘，出现了两个小小的红点，正在缓缓移动。 当他的目光聚焦到两个红点上时，红点旁边顿时出现了好几副画面。 都是红点周围隐秘的监控探头，拍摄到他们的模样。 只见两名在外界作下惊天大案的悍匪，已经换上了巢城中常见的，宽大的连帽斗篷，又用宽幅墨镜和过滤口罩将自己的面目完全遮掩住。 若非早就在他们体内植入定位芯片，的确很难将他们和百万巢城居民分辨出来。 “行动。” 周冲观察片刻，道，“从逃亡的姿态来看，这两名悍匪虽然有些慌乱，却并非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他们明显在寻找某个目的地，或许还有接头人，顺着悍匪的接头人，就有可能找到幕后主使者！” 众人立刻出发。 推开仓库大门，潜入阴暗曲折的穷街陋巷。 虽然已经改变了容貌，他们仍旧学着巢城中人的样子，将兜帽的帽檐拉得极低。 虽然没有奔走如飞，脚下速度却丝毫不慢，利用丛林狩猎，跟踪猎物的丰富经验，再加上不断呈现在眼前的实时刷新立体地图，很快从四面八方，不动声色地靠近两名悍匪。 虽然帮派中人愿意向他们开放部分监控数据。 但巢城内绝大部分敏感区域，诸如怪兽角斗场，地下赌场，黑市以及秘密炼药工厂，全都是不可能安装监控探头和窃听器的。 就算某些帮派想方设法秘密安装了，也会被别人用大功率设备干扰和破坏掉。 所以，监控画面只是辅助，很多时候，追踪者必须蛰伏在暗处，用肉眼观察两名悍匪是否和别人接触。 这就是资深猎杀者的价值所在。 两名悍匪身受重伤，失血过多，走路都有些踉跄，无暇顾及身边是否有监视者和尾随者的存在。 天境强者将灵能灌注于双眼之上，极大增强了视网膜和视觉神经的机能，堪比“人肉望远镜”。 如孟超和“子弹”薛锐这样的王牌枪手，更是能短暂开启狙击枪瞄准镜般的视觉机能，实现“盲狙”的效果。 两名悍匪并没有发现他们。 前方却出现小小的问题。 那是一座规模庞大的怪兽角斗场。 刚刚结束一场惊险刺激的怪兽激战。 近千名观众和赌徒，或意犹未尽，或顿足捶胸，或欣喜若狂，汇聚成熙熙攘攘的人流，从角斗场里挤了出来。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在刚才的怪兽角斗中完成了财富转移。 那些赢得盆满钵满的幸运儿，自然不想被输到囊空如洗，腰间只剩匕首和枪械的倒霉蛋盯上。 是以，他们都穿上了遮掩面目、筹码和武器的连帽斗篷，顿时变得千人一面。 再过十秒，两名悍匪就将正面撞上人流。 他们体内植入了定位芯片，倒不怕跟丢。 就怕对方的接头人隐匿人群中，借助人声鼎沸和摩肩接踵的人潮，悄悄和他们传递信息以及物资。 “莫兰，薛锐，你们两个绕到悍匪前面，抢先挤进人群！”周冲指挥道。 “‘蛇眼’莫兰和‘子弹’薛锐立刻从左右两条小巷里闪了出来，钻进人群，如泥鳅般灵巧穿行，既没有引起人群的不满和骚动，却也很快调整到了两名悍匪的必经之路上。 其余人死死盯着两名悍匪，以及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每一名巢城居民，确保没有任何一个小动作，会从他们眼前滑过。 莫兰、薛锐和两名悍匪擦身而过。 莫兰还有意无意，轻轻蹭了其中一名悍匪一下。 倘若悍匪的接头人，真的藏匿在这里，想以擦肩而过的方式，交换信息和资源的话，悍匪一定会有所反应。 结果，两名悍匪只是缩着身子，老老实实地逆流而上，连看都不敢抬头看莫兰一眼，生怕引发不必要的摩擦。 直到两名悍匪穿过拥挤的人群，猎杀者们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两名悍匪绕过怪兽角斗场，来到一处如蛛网般小径分叉的十字路口，停下来观察片刻。 “注意，他们的目的地，可能就在附近。”周冲提醒道。 果然，两名悍匪钻进一条阴暗的巷子，没走几步，就闪进一扇小门。 这条巷子两侧是巢城典型的居民区。 巷子最多宽一米五，别说重型战车，就连普通轿车都开不进来。 两侧居民楼，起初最多七到八层，却被不断搭建的违章建筑层层垒砌到了二三十层的高度，为了加固建筑，延伸出无数钢管和钢梁，如一个个x般横在居民楼之间，起到互相支撑的作用。 而居民们又见缝插针，在钢梁之间铺设钢板，令原本就臃肿不堪，摇摇欲坠的建筑，再度向外侧畸形凸起，把小巷上空，短短一米五的空间都淹没掉了。 居住在两侧楼房里的人，何止能通过各自的窗户握手，简直能顺着窗户，很方便地从这栋建筑，爬到另一栋建筑里去。 而且，就连孟超都知道，巢城内的建筑，往往还有规模不亚于地上部分，如昆虫巢穴般盘根错节的地下部分。 地上二十层的建筑，地下至少还有十二三层，虽然阴暗潮湿，胜在租金便宜，往往居住着比地面上更多的居民，而且直通几十年前的避难所和防空洞，四通八达，宛若迷宫。 一句话，这里是逃亡者的天堂，却是令追捕者最头疼的噩梦。 这种地方，自然存在大量监控死角。 而且，正好处在两个帮派之间的三不管地带，没人知道附近建筑物的内部结构。 就算能调取出几十年前的原始建筑结构图，但经过几十年来，居民们不断违建、分隔、加层，各种简单粗暴甚至丧心病狂的改造，建筑内部早已面目全非。 周冲只能让猎杀者们尽量分散，各自监控周围建筑的出口。 幸好两名悍匪体内有定位和窃听芯片。 令猎杀者们看到，他们钻进建筑后，来到地下三层，一处由防空洞改造而成的设施内。 幸好，距离地面不远，信号还能穿透进去。 虽然通过悍匪的肌肉和骨骼颤动，接收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好歹能大致听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 首先是两名悍匪之间的对话。 “是这里？” “没错，邮件上说的很清楚，绕过‘血爪角斗场’，第三条巷子，门口有一个插翅猛虎的涂鸦。” 然后是轻轻的敲门声。 先急促地敲了五下，停顿半秒钟，又急促敲了四下，再停顿，再敲三下。 “吱呀”一声，门开了。 里面似乎还传来枪械上膛的声音。 两名悍匪的心跳，也变得急促起来。 “刀哥？”他们有些紧张地问。 里面沉默片刻，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你们迟到了整整三个钟头。” “今晚龙城秘警提高了警戒，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得手。” 其中一名悍匪分辨道，“结果，逃跑路上，又和秘警驳火，不少兄弟都被秘警抓住，只有我们两个被冲击波掀飞，正好落到路边的监控死角，没有被秘警发现，又费了好一番手脚，才能逃进巢城的！” “没错！” 另一名悍匪也急道，“虽然迟了点，好在收获不小，足足十几枚梦魇凶兽的晶化神经球，一条地狱凶兽的活性脊髓神经，还有精炼过的极品晶石，邮件上交待我们拿的东西，我们统统都拿到了！” “不是收获的问题。” 沙哑的声音仍旧冷冰冰道，“我怎么知道在迟到的三个钟头里，你们有没有被龙城秘警抓住，威逼利诱之下出卖了兄弟，甚至充当对方的耳目？” “这，绝对没有，刀哥，相信我！” “我们抢了这么多东西，秘警绝不可能放过我们，我们绝不会背叛兄弟的！” 两名悍匪大呼小叫起来。 “那么，就握着这个，把你们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沙哑的声音道。 “这是……测谎仪？”两名悍匪愕然。 接着，是枪械上膛的声音：“怎么，有问题？” “没，没问题。” 两名悍匪老老实实，重复了一遍抢劫之后，逃到巢城的过程。 孟超一边听着，一边心想，幸好申玉鹏选择的战术得当。 两名悍匪是在昏迷不醒时，进行了微创植入手术，创口又和他们血肉模糊的伤口混合在一起。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充当了龙城秘警的耳目。 自然不存在，通不过测谎的问题。 果然，测谎仪没发出任何异响。 两名悍匪长舒一口气：“刀哥，现在可以相信我们了吧？” “等等。” 刀哥道，“过来，站到这里，扫描一下你们身上有没有携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第四百八十二章 疑兵重重 孟超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周冲在旁边小声道：“没关系，龙城秘警给两名悍匪植入的，是最尖端的生化芯片，原材料全都来自于怪兽的晶化神经球和脑外骨膜，不会被金属探测器发现。” 果然，对面“悉悉索索”了一会儿，刀哥轻哼一声，道：“进来吧。” 两名悍匪终于放心，忙不迭道：“多谢刀哥，多谢刀哥！” 随后是关门和上锁的声音。 从声音来分析，对方的房门十分厚重，可能加装了装甲，至少锁了三道，很可能在房门内部，还通上了高压电流甚至爆炸物。 根据“刀哥”这个称呼，以及对方的声纹特征，接头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陈豪，前‘毒蝎帮’成员，负责‘血爪角斗场’的外围赌盘和放贷业务，为人精明而豪爽，在巢城中交游广阔。 “一年半前，因为伙同他人在赌盘中做手脚，谋取私利，侵害了毒蝎帮的利益，受到帮规制裁。 “原本，这种损公肥私，吃里扒外的行径，应该让他直接人间蒸发。 “因为有力人士的求情，仅仅废掉他一手一脚，随后便逐出毒蝎帮，任由他自生自灭。 “陈豪请人为自己安装了一条寒光闪闪的刃肢，继续在巢城深处讨生活，这就是‘刀哥’这个称号的由来。 “不过，触怒了毒蝎帮，又被废掉一手一脚，陈豪不可能再像过去一样风光，最多游走在各大帮派控制范围之间的‘三不管’地带，舔舐些大帮派指缝里漏下来的残羹冷炙，处在整个巢城灰色食物链的底层。 “只是，最近几个月，他的出手又突然阔绰起来，不少帮派中人都看到他在黑市上一掷千金，采购了价值连城的怪兽材料，也有人看到他请昔日的旧友，各大帮派的骨干吃饭。 “有人怀疑陈豪找到了大靠山。 “因为他的行事，一直没再触碰各大帮派的利益，便没人有兴趣刨根问底——在巢城，好奇心除了能害死猫，更有可能害死全家的。” 以上信息，在十分钟内，顺着无线网络，转化成神经信号，在孟超和资深猎杀者们的视网膜上呈现出来。 一同呈现出来的，还有几张模模糊糊的照片。 照片中的陈豪，是一个身形瘦削，背脊有些伛偻，却散发着弯刀般凌冽气质的中年男人。 阴鸷的神色，以及代替右臂，如死神镰刀般的巨大弯刃，令他充满了生人勿近的感觉。 还有一段视频，他贴着墙根，一瘸一拐，如水蛇般游走。 “这个外号‘刀哥’的陈豪，加入毒蝎帮十几年，从角斗场外围输送筹码的马仔，一路做到赌局的主持者，认识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不少人，更熟悉巢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周冲沉吟道，“倘若我是幕后黑手，也很需要这样一条巢城中的地头蛇，为我抛头露面的。” 这时候，底下的屋内，又传来新的声音。 却是两名悍匪中的一人问道：“刀哥，什么时候带我们去见老板？” 这个问题，令众多资深猎杀者精神一振。 悍匪所说的“老板”，极有可能是向他们发送邮件，赠送药剂和装备，指导他们完成整件罪案的幕后黑手。 孟超更是心脏狂跳，知道“老板”十有八九，就是妖神“漩涡”！ 刀哥冷哼一声：“怎么，你们很着急想要见到老板呢？” “当然。” 另一名悍匪没有听出刀哥言语中的警惕，傻乎乎道，“老板实在太神了，他的计划帮我们把那些龙城秘警都耍得团团转，虽然有不少兄弟栽了，但以我们的身份，能把那么多超凡者搞得灰头土脸，就算枪毙都值了！ “我们想见到老板，亲自向他表示感谢，并问问他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我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吞下更多神变胶囊，痛痛快快大干一场！ “却不知道，下次行动，会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现在外面风声很紧，各大公司的仓库和实验室都提升了警戒级数，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下手啊！” “这不是你们应该打听的事情，知道太多，没有好处。” 刀哥冷冰冰道，顿了一顿，忍不住添了一句，“外面风声紧不紧，都没有关系，好好养伤，说不定马上就有大行动。” “马上？”两名悍匪愕然。 其中一名比较机灵些的悍匪反应过来，立刻道，“我明白了，老板的意思，是对巢城内的目标下手？ “没错，巢城内的黑市，以及各大帮派的秘密仓库还有实验室里，肯定存储着大量修炼资源，不少价值连城的极品货色，在外面都不一定能找到，我们就在老板的指挥下，狠狠抢它一票！ “最妙的是，巢城内的帮派向来很抵触外面的力量渗透到巢城内部，就算被抢，也是‘黑吃黑’，他们根本不会报案的！” 另一名悍匪迟疑道：“可是，我听说金牙巢城的‘地下皇帝’金万豪很厉害，被他抓住的下场，绝对比被龙城秘警抓住，要凄惨一万倍。” “金万豪已经七老八十，什么‘地下皇帝’，不过是一条躲在巢城深处苟延残喘的老狗而已，老板连龙城秘警都能耍得晕头转向，区区一个金万豪，在他面前就是死狗一条！” 第一名悍匪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刀哥，只要老板发话，上刀山，下油锅，还是把金万豪大卸八块，我们两兄弟都没有二话的！” 刀哥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是震惊于两名悍匪的狂妄。 还是他们的愚蠢。 最后，他道：“你们两个，在这儿等着，可以先吃点儿东西，恢复一下体力，我把货给老板送去，顺便找人来处理一下你们的伤口，等你们养足精神，随时有可能行动。” “多谢刀哥。” 两名悍匪异口同声，“别的无所谓，我们需要神变胶囊，更多的神变胶囊！” 刀哥没有回答。 房间另一侧，传来轻微的开门和关门声。 众多猎杀者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神中的凝重。 最麻烦的事情即将发生，代号“漩涡”的幕后黑手，接下来准备下手的对象，果然是巢城内的帮派。 倘若在金牙巢城这种地方，同时引爆数百起罪案的话，肯定会激起连锁反应，不但各大帮派都会乱作一团，说不定还有无数蛰伏十几二十年的迷失者，都会蠢蠢欲动！ “对方要将两名悍匪抢来的怪兽材料，送到‘老板’那里去，极有可能是用来炼制神变胶囊。” 周冲飞快道，“莫兰，薛锐，尽量靠近目标，看看他要把怪兽材料送到哪里！” 几名资深猎杀者从附近几栋建筑的不同入口，深入蜂巢般的地底。 饶是天境强者的强大空间分析和导航能力，以及体毛级的敏锐感知，来到灯光昏暗，甬道蜿蜒，错综复杂如迷宫般的地底，仍旧生出晕头转向之感。 幸好，“刀哥”陈豪瘸了一条腿，为了掩饰也为了平衡，他特地穿了一只镶嵌钢板的高跟靴，走路时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很容易辨识出来。 很快，莫兰就看到了陈豪。 她没有停留，反而加快脚步，和陈豪擦肩而过，却趁机锁定了对方斗篷下面鼓鼓囊囊的凸起，应该是两名劫匪带进巢城，装满赃物的野外求生背包。 薛锐立刻躲到暗处，远远观察陈豪的去向。 陈豪没有离开建筑。 仅仅顺着一条盘旋之上，如同竖井般的楼梯，来到地上三层，走进一个房间。 因为楼梯太窄，只能容纳一人上下，无论莫兰还是薛锐都不敢跟上去，以免陈豪起疑。 但根据陈豪的脚步声，他们大致能锁定陈豪进去的房门号码。 “要强攻进去吗？” “多臂熊”洪力跃跃欲试。 “等等，再看看。” “食人鲨”周冲沉吟片刻，道，“幕后黑手不太像是会躲在这里的样子——这里距离第一个接头地点实在太近了，根本没离开同一栋建筑，还有，这里的地下废水中，并没有检测出神变胶囊的成分，通风和排水的状况也不会太好，不太像是秘密炼药工厂。 “我怀疑，这里仅仅是一处‘中转站’，不要打草惊蛇，再等等，看看有什么人从这里出来。” 周冲是对的。 很快，就有人离开陈豪进入的房间。 但不是一个，而是足足九个穿着弹簧滑板鞋，用兜帽斗篷和风镜把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家伙，直接从建筑三层的窗户里跳了下来，脚下的滑轮冒出火星，施展出堪比猿猴的敏捷，朝四面八方飞驰而去。 他们像是无视重力，在穷街陋巷中三百六十度腾转挪移。 有人宽大的袖口还射出一支支飞爪和绳镖，拉拽住建筑的凸起，把他们瞬间拽上几十米高的建筑顶层，眨眼功夫，就消失在巢城深处。 而孟超和资深猎杀者们看得清楚，九名轮滑者，每个人的斗篷都鼓鼓囊囊，像是背着一只巨大的野外求生背囊。 第四百八十三章 鼠潮，丧尸，异变! 该死！” 所有资深猎杀者都暗骂一声。 这些轮滑客是巢城中常见的送货人。 因为巢城内，往往有大量见不得光的筹码、材料、晶石、资源，要安全而隐秘地输送出去。 这些货物的主人，都希望采取“人货分离”的方法，尽可能把自己摘出去。 轮滑客应运而生。 他们既不知道送货人和收货人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运送什么货物，只是拿钱送货，就算被抓住，都不会泄露任何秘密。 “为什么会有九名轮滑客？” “难道‘刀哥’聚齐了九袋贼赃，才准备给幕后黑手送过去？” “那我们究竟要追踪哪一个轮滑客？” 资深猎杀者们大感头疼。 孟超想了想，却道：“不会是九袋贼赃的，刚才‘刀哥’说得很清楚，这两名悍匪已经迟到了好几个钟头，而所有悍匪抢劫到的资源里，有很多都是新鲜的怪兽材料，一旦离开仓库的保存环境，就需要及时送到炼药厂或者实验室里去调制，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 “所以，所有贼赃肯定是一进入巢城，就被送到幕后黑手那里。 “再加上九名轮滑客，是朝着不同方向前进，我觉得，九袋贼赃里，最多一袋是真的，其余八袋和八名轮滑客，都是故布疑阵的反跟踪手段！” “有道理。” 众人心思电转，很快反应过来，薛锐点头道，“对方应该还没发现我们，但幕后黑手能制订数百个犯罪计划，将大批三流蟊贼都调制成训练有素的专业悍匪，必定是心思缜密，诡计多端之辈，不可能没有防备，设置一些反跟踪手段，是很合理的事情。” 雇佣一名轮滑客满巢城乱转，花不了多少钱。 却的确令众多资深猎杀者都感到棘手。 “食人鲨”周冲只能咬牙道：“一个都不能放跑，莫兰、薛锐，还有所有人，大家两两一组，分别缀上一名轮滑客，看清楚对方的去向，特别是对方究竟将背囊交给什么人。 “孟超，你留下来，和我一起盯着这个‘刀哥’！”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眼看九名轮滑客就要彻底消失，资深猎杀者们都按照他们在丛林中配合多年的默契，找到最可靠的队友，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 伴随着耳根后面轻微的刺痛，他们的视觉信号转化成无影无形的涟漪，传输到彼此的脑域中。 九名轮滑客虽然在巢城中土生土长，又有着猿猴般的敏捷，又怎么逃得过资深猎杀者的视觉、听觉和嗅觉？ 他们在穷街陋巷里的一举一动，全都被资深猎杀者牢牢锁定。 只是，这次秘密潜入巢城，不可能大张旗鼓，包括孟超在内，总共也只派出了二十名追捕者。 十八人分头行动，这里便只剩下孟超和周冲两人，战力未免有些单薄。 幸好周冲本身是天境巅峰的灵铠境强者，孟超的战斗力也远远比他的境界更强。 两人身形如电，闪入这栋涂鸦着插翅猛虎图案的建筑，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般飘上三楼，悄悄接近“刀哥”所在的房间。 正欲紧贴墙壁，听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却传来开门声。 两人来不及躲闪，同时翻下旋转楼梯。 却似两只巨大的蝙蝠，吸附在楼梯背面。 周冲正欲提醒孟超收敛呼吸、心跳和生命磁场。 却发现自己突然失去了对孟超的感知。 就好像孟超瞬间变成死人，甚至被黑洞吞噬了一样。 周冲微微一怔，忍不住扭头看去，发现孟超好端端待在自己身旁。 不由暗暗咂舌，对“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评价又高了几分。 “刀哥”走下楼梯。 他空着手，吹着口哨，心情不错的样子。 却没注意到自己头顶，不超过半米距离的两名猎手。 他没有回到两名被定位和窃听的悍匪房间。 而是来到地下一层，钻进七弯八绕，迷宫也似的走廊，又跨过几名衣衫褴褛，蜷缩在路边，仿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进了另一间屋子。 孟超和周冲出现在他身后，转角处的黑暗中。 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迟疑。 “如果我是幕后黑手，就会找几个暗哨，伪装成流浪汉的样子，蜷缩在我的巢穴附近。”孟超低声道。 周冲眼中流露出赞赏的光芒，点头道：“没错，左边那个流浪汉，看似浑身长满脓疮，让人看一眼都恶心，生命磁场却未免太强烈和稳定了，他的手脚都特别健硕，应该是一条虎背熊腰的壮汉。 “这种人，在巢城内随便干点儿什么，都能活下去，怎么会落魄街头，如此狼狈？” 两人不敢从正面接近“刀哥”所在的房间。 好像他们都拥有强大的空间建模能力。 通过上下搜索和扫描，已经大致能在脑域中测绘出这几层的结构。 他们先来到地下二层，“刀哥”正下方的房间门口。 附耳听去，里面有人活动的声音，嘻嘻哈哈和骂骂咧咧，似乎是血气方刚的壮汉，人数还不少。 两人不想节外生枝，又转回地上一层，“刀哥”所在房间的正上方。 这里面悄无声息，连呼吸和心跳声都不存在。 无论普通门锁，还是加料的特种密码锁，都难不住擅长利用磁场来隔空御物的天境强者。 周冲将手掌轻轻贴住锁眼，灵能如流水般渗透进去，吸住锁柱，摸索片刻，里面就传来清脆的“咔嚓”声。 房门开启，孟超闪进去的刹那，感知就如潮水般覆盖整间屋子，确定没有任何活物的存在。 这是一个不大的套间。 除了小小的厨房和厕所外，就是里外两间屋子。 屋里臭气熏天，角落里堆满了生活垃圾，被褥都皱巴巴揉成一团。 主人应该是行色匆匆出去讨生活了，现在还在，一时半刻之内，不会回来。 孟超趴在地板上，将灵能灌注在听觉神经和耳膜上，侧耳倾听，透过钢筋混凝土，果然能听到下方的房间内，传来“刀哥”沙哑的声音。 他在和什么人交谈。 对方还不止一个人。 更有大量刀剑碰撞和枪械拆卸、组装、上膛的声音。 周冲则单膝跪地，睁大双眼，死死盯着地面。 他的双眼渐渐变得晶莹剔透。 就像变成两台超大功率的探照灯。 却绽放出超过七种瑰丽的色彩。 五星天境，号称“灵视境界”，能够大幅激活神经细胞内沉睡万年的神秘机能，看到不同波长的不可见光，令人短暂获得“透视”能力。 周冲是六星灵铠境界，他的透视能力，自然比五星灵视境界时，更上一层楼。 眯起眼睛，目光如火焰般吞吐不定，片刻之后，他道：“除掉‘刀哥’之外，下面还有二十七个人，其中六个受了重伤，八个受了轻伤，不过都经过处理，暂时没有大碍——他们的生命磁场非常活跃，亢奋到不正常的程度，疑似服用了大量透支生命，强行提升战斗力的药物。 “此外，他们还携带了大量枪械，以及包括晶石炸弹在内的危险品。” “是这两天在外面犯下大案，逃到巢城里的悍匪。”孟超小声说。 这些悍匪都是小喽啰，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两人还是寄希望于追踪九名轮滑客的资深猎杀者，希望他们能带来好消息。 但不知道“刀哥”向九名轮滑客交待了什么，他们一副并不急于找到收货人的样子，却在巢城内的大街小巷转悠，哪儿的道路比较狭窄和崎岖，哪儿的人潮比较汹涌，他们就故意往哪儿钻。 资深猎杀者们既要牢牢锁定轮滑客，以及有可能和他们交易货物的人。 却也要提防，路边有没有假扮成流浪汉，醉酒者乃至流莺的暗哨。 这样高强度的潜行和追踪，即便对天境强者而言，也是相当耗费精神和耐心的。 这时候，资深猎杀者们，却都收到了来自外界的消息。 “告诉你们一个情况。” 异兽调查局的副局长聂成龙，声音有些低沉地说，“十分钟前，在城南的‘南苑新村’，城北的‘北海家园’以及城西的‘金鹰公寓’，三个总计居住人口破万的大型居民区里，都发现了大规模的鼠潮。 “居民在对抗鼠潮的过程中发现，不少鼠类怪兽被打死之后，体内纷纷长出了猩红的触须，以更恐怖的姿态复活，变成了不死生物。 “我们高度怀疑，三股鼠潮都是被异兽故意释放出来的，而鼠类怪兽除了感染血纹花孢子之外，还有可能携带新型、变种丧尸病毒。 “已经有很多居民在对抗鼠潮的过程中，被抓伤和咬伤。 “还有大量鼠类怪兽，逃到三个小区外面去了。 “最坏的情况，用不了半个小时，新的丧尸危机就会爆发。 “所以，大量人力物力，都要抽调到南苑新村、北海家园和金鹰公寓去。 “你们看一下地图，这三个大型居民小区，分别位于龙城的西南北三个方向，距离巢城都很远，换言之，对方是故意将我们的兵力尽量分散，但我们别无选择，为了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既然对方用上了调虎离山之际，巢城内肯定会展开联动，你们一定要小心！” 聂成龙话音未落。 孟超已经透过十八名资深猎杀者的视角，看到了惊人的异变！ 第四百八十四章 霹雳手段! 只见九名轮滑客在迷魂洞一样的巢城内转悠了半天之后，几乎同时停下脚步。 其中三人停在赌坊、怪兽角斗场、地下黑市之类人流稠密的地方，四周鱼龙混杂，乌烟瘴气，随时可能有人从他们手里接过背囊。 另外三人分别停在一条特别狭窄的巷子入口，巷子里最多容纳两人侧身通过，巷子上方则被违章建筑封得严严实实，根本没办法从高处监视或者追踪。 最后三人却闪进了三栋迷宫般的建筑内部。 随后，九人身上，同时冒出了浓烈的黑烟。 是烟雾弹！ 他们随身携带的大容量野外求生背囊中，竟然装着大量烟雾弹。 略带腐蚀性和毒性的黑雾喷涌而出，如怪兽张牙舞爪，瞬间笼罩方圆十米。 三名停在人流稠密处的轮滑客四周，顿时响起剧烈的咳嗽声和阵阵惊呼。 赌坊里的赌徒，角斗场的观众，黑市的顾客，全都变成惊慌失措的没头苍蝇。 人挤人，人撞人，东倒西歪，一团乱麻，上百顶兜帽斗篷混在一起，很难分辨出谁才是资深猎杀者们一直跟踪的轮滑客。 停在窄巷外面的轮滑客，亦用烟雾弹封锁了整条巷口，随后高速朝巷子深处冲去。 资深猎杀者想要紧追不舍，就只有突破烟雾一条路。 但谁都不知道烟雾后面的情况，极有可能一冲出去，就被对方发现。 最后三名轮滑客，却是在三栋建筑内部引爆烟雾弹。 这些建筑将人类对空间的压缩利用发挥到淋漓尽致，集装箱大小的空间内足以安置几十名居民，呛人的烟雾在这种地方扩散开来，简直是一场灾难。 不少居民大声咳嗽，眼泪直流，一边咒骂，一边胡乱挥舞手臂，从建筑内部逃了出来。 急切之间，也找不出释放烟雾弹的主谋，轮滑客早就猫着腰，消失在他们后面。 “混蛋！” “食人鲨”周冲又惊又怒，没想到对方竟然狡猾到这种程度。 这肯定不是“刀哥”的主意，而是来自幕后黑手“漩涡”的精心谋划。 “追上去！” 周冲眯起眼睛道，“不能放跑半个！” “多臂熊”洪力，“蛇眼”莫兰和“子弹”薛锐等资深猎杀者，再也顾不上隐匿和伪装，纷纷将生命磁场激荡到极限。 一个个双眸熠熠生辉，听觉和嗅觉细胞也比片刻前强大十倍，足以搜集到空气中最细微的轮滑客的气息。 他们如双目赤红的猎犬，分开人群，钻进烟雾，闪入建筑。 孟超同时看到十八幅不同的画面。 已经有四名资深猎杀者重新锁定了目标。 孟超心底，不安的警兆却越来越刺耳。 他总觉得，哪儿出了问题。 或者说，对方的手段，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前世的自己，似乎也用过类似的手段，来甄别和摆脱追踪者。 “周前辈，有些不对。” 来不及多想，孟超道，“搞不好这九名轮滑客的背包里，全都是烟雾弹，根本没有物资——‘刀哥’不会让轮滑客去幕后黑手那里的，这只是反跟踪手段而已！” 周冲微微一怔：“什么？” “刀哥既然大费周章，派出九名轮滑客，说明他仍未能完全相信姗姗来迟的两名悍匪，既然如此，有什么必要将真正的资源，送到真正的幕后黑手的地址去呢？” 孟超飞快道，“如果我是幕后黑手，就会让刀哥多部署几道反跟踪环节，比方像现在这样，故意派出九名背负烟雾弹的轮滑客，前往九个假地址，突然释放烟雾弹然后高速脱离。 “接着，我会在附近的角落和制高点，分别安排一些观察者，看看轮滑客的后面，有没有人不顾一切追上来——我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轮滑客身上，不可能将路边所有的醉汉、赌徒和流浪者，统统扫描一遍的。 “如果能确定九名轮滑客身后，没有尾巴的话，我再让第十名轮滑客，送出真正的货物好了，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安全性却大幅提升了！ “反之，只要九名轮滑客中的任何一个，身后出现了‘尾巴’，那就说明刀哥已经暴露，那两名姗姗来迟的劫匪，一定有问题！” 周冲的瞳孔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孟超看了五秒钟。 随后，按住耳根后面的神经信号接收器，咬牙切齿地叫道：“所有人注意，停止行动，重复一遍，停止行动，不要再跟下去了！” 这句话瞬间在所有资深猎杀者的耳膜上震荡。 却仍旧迟了一步。 “大力熊”洪力已经撕裂烟雾，钻进窄巷。 却发现他跟踪的那名轮滑客并没有逃跑，而是蹲在烟雾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洪力想要伪装成普通的巢城居民。 但一个普通居民，见到巷子里刺鼻的烟雾弥漫，非但不掉头逃跑，反而主动冲进来，怎么想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更何况洪力体格魁梧，骨骼精奇，两条比孟超大腿还粗的胳膊，被疙疙瘩瘩的肌肉撑开，令宽松的连帽斗篷穿在他身上，都像是紧身衣，衬托出倒三角形，虎背熊腰的完美体形，强者的气息，根本遮掩不住。 “被发现了！” 孟超和周冲同时暗骂一声。 而他们脚下，透过钢筋混凝土的地板，下面一层房间里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子弹上膛之声不绝于耳。 还有人嗷嗷乱叫，像是控制不住洪水猛兽般的力量，要从血肉之躯中爆裂开来。 “‘刀哥’已经知道，有人在跟踪他派出去的轮滑客！” 孟超和周冲对视一眼。 瞬间明白彼此的意思。 他们别无选择。 只能强攻悍匪的巢穴。 “哗啦！” 周冲一拳砸在地板上。 天境巅峰的灵磁力场犹如一台超重型打桩机，瞬间轰爆了厚度接近半米的地板。 钢筋混凝土崩裂成了数百枚碎石，如天女散花般朝楼下的二三十名悍匪激射而去。 悍匪先是被粉尘迷花了眼，又被碎石砸得头破血流，陷入短暂的混乱。 孟超居高临下，如鹰隼般扑向悍匪。 人还在半空中，右臂便膨胀一轮，手腕、手肘和肩胛的三处关节分别发出“噼噼啪啪”的骨骼爆响声，每一道爆响都似一重波浪，重重叠叠，汇聚到拳面之上。 这是登峰造极的《波纹劲》。 砰！ 第一拳，狠狠轰在一名手持双管霰弹枪的悍匪胸口，直接将这名悍匪的胸骨轰爆，整块胸膛都深深凹陷下去，心肺等脏器化作肉泥，从口鼻中喷涌而出，当场暴毙。 咔！ 拳头还没完全收回，右腿已经化作一柄钢浇铁铸的开山大斧，重重砍在第二名悍匪的腰间， 钻地炸弹一般的破坏力，粉碎这名悍匪穿的重型防弹衣和强化陶瓷插片，直接把他的脊椎轰成粉末，令他的上下半身，完全折叠在一起，还没打开，就没了呼吸。 悍匪的数量足足有二三十人之多。 还有可能提前服用了神变胶囊，暂时获得灵纹境的战斗力。 孟超必须速战速决。 才能避免悍匪狗急跳墙，伤及无辜。 是以，他不得不选择最狠辣的手段。 果然，在他瞬间杀伤两名悍匪的同时，第三名服用了神变胶囊，如疯似魔的悍匪，已经从后面飞扑上来，死死锁住他的脖子。 孟超的颈椎骨“咔咔”作响。 像是被超大功率的绞盘死死绞住。 身后悍匪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毛孔中更散发出浓烈的焦臭味道。 孟超咬牙，抓住悍匪的手臂，先是用力一扯，再狠狠一捏，将他的两个手腕，都攥得稀碎。 悍匪却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从七窍，伤口乃至毛孔中，钻出一缕缕妖异的火焰。 却是他为了抗衡天境级数的孟超，瞬间压榨出了全部生命力，远远超过了人体自燃的极限，不等孟超施展雷霆手段，就把自己活活烧死。 绝大部分悍匪都服下神变胶囊。 甚至不顾一切，服用了远超正常人承受极限的双倍、三倍剂量。 肌肉膨胀，撕裂皮肤，又从伤口长出野兽般的毛发和鳞片，眼珠或是赤红，或是昏黄，或是残留，散发着摄人心魂的光芒，杀戮的本能完全压倒了理性的思考，哪怕见到同伴人体自燃，依旧不管不顾，嗷嗷直叫着朝孟超和周冲扑来。 更有几名悍匪，不顾一切地从背包里掏出捆绑在一起的晶石炸弹，试图激活后丢向两人。 这么多晶石炸弹要是在室内爆炸，不管是否能炸死两名天境强者，至少，这栋早就被十几层违章建筑压得摇摇欲坠的建筑，肯定承受不住，要整体垮塌的。 孟超倒吸一口冷气，左手挥洒出一片细碎的星芒。 却是十几枚打磨得薄如蝉翼的报废收割刀片，划出无比诡异的弧度，从三名悍匪的手腕和手指上一闪而过，将筋络和肌腱完全切断，而他们手里拿着的晶石炸弹，也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第四百八十五章 兽潮，蓄势待发! 幸好，孟超出手快了半秒。 三名悍匪，全都来不及激活晶石炸弹。 而在他们掏出新的晶石炸弹之前，孟超已经像是一团旋风般，劈头盖脑笼罩过去，将三名悍匪轰成肉泥。 这时候，“食人鲨”周冲亦击倒了十几名悍匪。 天境巅峰强者的生命磁场完全张开，相当于一座唯我独尊的领域，置身其中之人，境界差距太大，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他的出手比孟超更加凶残，被他轰飞出去的悍匪，往往四分五裂，残肢断臂上都带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巨大的锯齿状撕裂伤，好似被真正的鲨鱼袭击——“食人鲨”的赫赫凶名，便由此而来。 很快，房间内外的悍匪，都被两人剥夺了战斗力乃至生命。 只剩下外号“刀哥”的陈豪。 此人在天花板崩塌的一瞬间，就当机立断，往窗口跑去，想要跳窗而逃。 可惜他缺失了一手一脚，虽然安装了灵械义肢，却被“食人鲨”周冲释放的灵磁力场干扰，关节内发出“咔咔”的声音，齿轮卡在一起，运转不灵，反而变成累赘。 等他一瘸一拐跑向窗口，刚刚爬上去时，孟超已经结束战斗。 就在他一跃而出的刹那，孟超猛地甩出链刃，正好缠住了他完好无损的那条大腿，寒气森森的刀刃，抵住了他的大腿根部，一把将他扯了回来，重重掼在地上。 周冲跑过来，正想提醒孟超，搜一下这家伙身上有没有狗急跳墙的武器，或者隐秘的通讯器。 孟超却比周冲想象中老练许多，双手化作两团灰雾，在“刀哥”身上飞快摸索，摸出一柄淬毒的匕首，两枚指甲大小，用来破坏枷锁或者门锁的微型炸弹，一支腐蚀性极强的酸液，以及一部暗藏在缺失的后槽牙位置，可以用牙齿磕碰来传递信息的通讯器。 自然，还有三枚神变胶囊。 不过，“刀哥”和那些傻乎乎的悍匪不同，非常爱惜自己的小命，是不会随意服用这种透支生命的禁药的。 见身上所有的救命法宝都被一件件搜出来，“刀哥”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周冲环视四周，见所有悍匪都像是死狗般蜷缩在地，稍稍松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也只能向指挥中心，汇报这里的情况。 “对方的警惕超出我们的预计，幸好孟超及时提醒，我们当机立断，抓住了外号‘刀哥’的陈豪。” 周冲道，“给我们一些时间，一定能逼问出幕后主使者的情报。” “可以，但一定要快。” 聂成龙道，“现在局势又发生了新的变化，除了刚才说的，有三个居住人口破万的大型小区，陆续发现了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肆虐的迹象，城东，城西，城北，包括碎星湖区在内的几个大型开发区，还有刚刚砸下大量资源，建设起来的晶石采矿场和冶炼厂周围，都出现了兽潮爆发的征兆。 “现在还不明确，究竟是几级兽潮爆发，有没有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在普通怪兽后面坐镇。 “但这么要命的节骨眼上，三个不同方向同时爆发兽潮，显然不可能是巧合。 “这几座晶石采矿场和冶炼厂，都是龙城本年度和下一年度的重点工程项目，亦是我们彻底推平怪兽巢穴的大战略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是绝不可以被兽潮淹没的。 “所以，除了赤龙军提升到最高戒备之外，又有大批高端战力，乃至神境的巅峰武力，离开主城区，前往各处晶石采矿场和冶炼厂驻防了。 “倘若这时候，巢城内的局势无法控制，令战火在我们的腹心之地点燃的话，就非常麻烦了！” 聂成龙说完，通过神经数据战术链，向资深猎杀者们的视网膜上，传送了几段来自城外新开发区和晶石采矿场的视频。 过去一年，龙城向四周的拓殖风格，是有些激进的。 为了抢占灵气浓郁，地底灵脉凝聚，矿藏丰富的战略要地，很多前进基地都像獠牙般深入荒野，周围被迷雾笼罩，非但射击视界相当不清晰，灵磁干扰还很容易影响超凡者的战斗力。 换成十年前，龙城人绝不敢在这样的地方，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大兴土木。 但在怒涛山脉之战，以及后续的一系列绞杀战中，人类至强者一口气斩杀十几头末日凶兽，至于地狱凶兽更是不计其数，几十座凶兽之王的巢穴都被连根拔起，大量凶兽不得不成群结队迁徙到怪兽山脉更深处，甚至见到人类战车履带掀起的烟尘，就望风而逃。 龙城人已经有很久，没见识过什么叫真正的兽潮了。 战略反攻如此顺利，自然有不少人生出骄狂之心，甚至说出了“我们人类，生下来就是要被包围的”这样霸气无比的话。 无论超级企业还是无证拓荒队，更是争先恐后到城外抢占地盘，虽然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都三令五申，要大家注意控制和保护后勤补给线，要按照龙城整体规划行事，不要胡乱扩张。 但在300％的利润面前，连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市民，都敢从狮虎类怪兽头上拔毛，更别说那些野心勃勃，渴望一飞冲天，建功立业甚至青史留名的超凡者了。 大家都在抢地盘，谁老老实实听超凡塔的话，谁就失去了获得海量修炼资源的机会，就会处处受制于人，永远不可能触及到传说中的神境——这是每一个超凡者，以及每一个超凡者组成的势力，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这样的野心，是一把双刃剑。 好的一面，野心驱使着超凡者们，在短短一年内，令龙城的控制面积扩大了整整三倍。 坏的一面，膨胀三倍后的龙城，终于达到，甚至在不知不觉中超过了阶段性的扩张极限，再度陷入北线攻势时，处处都需要设防，兵力捉襟见肘，主城区四面漏风的窘境，甚至比那时候更加糟糕。 毕竟，彼时的龙城，只有一条通往北方的后勤补给线，以及北边的“碎星湖区，墓碑森林，怒涛山脉”要重点设防。 现在，东西南北，类似碎星湖区规模的新开发区和晶石采矿船，却四面开花，比比皆是。 直到此刻，龙城人才惊觉，自己似乎步子迈得太大，有点儿扯着蛋了。 可惜，为时已晚。 各个前进基地和新开发区周围的迷雾中，都浮现出怪兽鬼魅的身影。 虽然被迷雾遮蔽，看不清怪兽的种类和数量。 但从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来看，数量绝对少不了。 现在，怪兽正在迷雾中调兵遣将，积蓄力量。 一旦兽潮如惊涛骇浪，从迷雾深处狂涌而出，将带给人类延长数倍的防线，最严峻的考验。 当然，受益于大肆扩张带来的海量修炼资源，这一年来龙城强者的数量和平均战斗力都有大幅提升，未必扛不住这一波四面合围的兽潮冲击。 甚至，依托犬牙交错，纵深数里的防线，将怪兽文明的精锐力量消耗殆尽，令怪兽沦为强弩之末，对于人类文明的下一阶段攻略，未必没有好处。 但这就意味着，在龙城外围防线上，将展开持续数日、数周甚至数月，昏天暗地，血肉横飞的堑壕战。 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都必须赌上一切。 如此关键的时刻，能投放到巢城内的兵力和高端战力，势必会大打折扣。 孟超和周冲都意识到问题的严峻。 更意识到，敌人在龙城外围调集的兽潮，和龙城内投放丧尸病毒、血纹花孢子，以及巢城内的“神变胶囊事件”，三者肯定存在联动关系。 必须尽快查清神变胶囊的真相。 控制住巢城内的局势。 无论如何，巢城绝不能乱。 想到这里，“食人鲨”周冲目露凶光，虎着脸走向“刀哥”陈豪。 “周前辈，我来试试？” 孟超却面无表情拦在周冲面前。 术业有专攻，周冲或许是最高明的猎杀者。 但他以往的猎杀对象，仅仅是怪兽而已。 如果不是有着特殊的嗜好，猎杀者是不可能拷问或者虐杀怪兽的。 但在孟超的记忆碎片中，身为幽灵旅的一员，前世的自己，却经常需要从各种不同的异界智慧种族口中，打听一些消息。 孟超相信，“刀哥”陈豪的嘴巴，不会比脾气又臭又硬的矮人更紧的。 “咔嚓！” 孟超并没有抛出任何问题。 却直接踩碎了“刀哥”陈豪的脚踝。 陈豪原本就只剩右脚完好无损。 此刻脚掌却十分诡异地九十度弯折，白森森的碎骨都从血肉模糊的伤口戳出来。 他疼得脸色煞白，忍不住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却被孟超一掌拍在胸口，几乎将肺叶轰爆，把惨叫声硬生生吸了回去。 只剩周身毛孔中激射而出的冷汗，以及神经质的抽搐，显示他究竟承受着多么难以忍受的痛楚。 孟超脸上全无半点怜悯。 当然也没有任何怜悯之外的表情。 而是对准“刀哥”陈豪脚踝伤口上方，大约一寸的距离，再次踩了下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咔嚓！” 陈豪的脚掌原本和小腿呈九十度弯折。 被孟超踩了第二脚之后，就从九十度，变成了一百八十度，彻底折叠起来。 陈豪白眼一翻，就要痛晕过去。 孟超加大力度，脚尖旋转，将陈豪伤口戳出的断骨，磨得愈发粉碎。 陈豪惨叫一声，只觉整条小腿都被塞进绞肉机，偏偏怎么绞都绞不下来，疼得天旋地转，哪里还昏得过去。 就连素来以心狠手辣而著称的“食人鲨”周冲在旁边看了，都是心惊肉跳，欲言又止。 “没问题的，周前辈，相信我。” 孟超一边施刑，一边头也不回地解释道，“如你所知，我除了是一名极限流武者之外，还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收割者，过去两年，我至少收割了上千头怪兽，平均每天都要将三五头怪兽大卸八块，对他们的生理结构了如指掌。 “我能在半个小时内将一座城堡大小的暴君猛犸，拆解成指甲盖大小的碎片，将血肉完全从骨骼上剔除，却不伤害最脆弱的骨膜，所有骨骼仍旧能拼凑成一具完整的标本。 “也能顺着某些怪兽的耳道，将它的大脑核心组织，完好无损地剥离出来。 “相比很多小型怪兽，人类的生理结构算是比较简单的，特别是今天不用考虑肢体和器官的完好无损程度，所以，您完全不必担心我会将他弄死。 “我保证，就算细细捏碎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他仍旧能保持清醒，说出我们想知道的事情。” 说着，孟超的脚掌移动到了陈豪的膝盖上方。 刚才这番话听得陈豪亡魂大冒，看着孟超没有表情的面孔，像是看到地狱深处最狰狞的恶魔，吓得大叫起来：“我说，我什么都说！” 孟超充耳不闻，还是一脚踩了下去。 陈豪的膝盖顿时粉碎，小腿向上翘起，粉碎性骨折的脚掌软绵绵耷拉下来，一晃一晃，牵扯神经，更是疼得他眼泪狂飙，上下打架的牙齿，险些咬断舌头。 “小心你的舌头，那是我们留你一命的唯一理由。” 孟超蹲下，心平气和对陈豪说。 随后在他的盆骨，肩胛和手臂关节上一阵摸索，似乎在试探他的骨骼和关节，究竟能承受多大的极限重量。 摸索半天，孟超抓着陈豪的肩膀，五指慢慢嵌入他的血肉，慢条斯理道，“腿断了，截肢之后，换上灵械义肢或者底盘和履带，照样还能行动。 “但如果两条手臂统统粉碎，就有些麻烦了——现在的灵械义肢，还没办法100％模拟双臂和十指的功能的。 “而如果脊椎和盆骨一寸寸碎裂的话，你这辈子，都只能像滩烂泥一样，蜷缩在巢城的角落里，浸泡着自己的排泄物，被人踩来踩去了。” 陈豪听得眼眶撕裂。 倘若没有视觉神经的牵扯，他的眼球几乎要挤出眼眶。 “我说！” 他鬼哭狼嚎，“你问啊，想知道什么，你倒是问啊！” 孟超并不因他的哭泣和求饶而停止动作。 铁钳般的手指仍旧一寸寸嵌入他的肩胛骨。 可以听到陈豪的肩胛骨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骨骼上出现无数道细小的裂纹。 “老板是谁，在哪里？”孟超问道。 “我不知道，不不不，我没骗你们，真的不知道，我一直和他邮件联系！” 陈豪疼得几乎休克，却哪里敢真的昏死过去，连珠炮般道，“两个月，不，三个月前，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了‘老板’的邮件，他说，在黑骨帮的黑市储物柜里为我准备了一份‘礼物’，只要我帮他做点小事，无非是调查几个疑似躲在巢城里的通缉犯，如有可能，和对方联络一下，还有，找一些轮滑客，送些物资——都是我的拿手好戏。 “我跑到黑市，找到他在邮件里说的储物柜一看，里面是满满一袋纯度极高的晶石，是巢城里响当当的硬通货。 “有了钱，什么都好办，我帮他找了一批通缉犯，还有藏匿在巢城多年的迷失者，但只是将这些人的化名、常去的地方以及在深网论坛中的账号告诉‘老板’，后面就不需要我跟进了。 “见我办事得力，老板又让我找几个下家，去散一批货，就是神变胶囊，这也不需要我亲自出面，以往的渠道，很多朋友，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直到这几天，老板让我在巢城里准备几个据点，帮他接待一批从外面逃进来的人，并且把他们拿进来的物资，送到老板那里，去交换神变胶囊和武器弹药。 “有几个家伙，大约是对神变胶囊的耐受性特别强，不容易被副作用杀死，老板让我将他们送到巢城深处，自有人会接手。 “总之，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从头到尾，连老板的面都没见过，一直被他遥控指挥，我什么都不知道，不不不，我知道，别杀我，我什么都说了，别杀我！” 陈豪吓得语无伦次起来。 “抢来的原材料，还有对神变胶囊耐受性特别好的劫匪，都送去了哪里？”孟超抛出下一个问题。 “咔嚓！” 陈豪还没回答，肩胛骨已经传来轻微的爆裂声。 一截尖锐的断骨，刺破血肉，戳了出来。 孟超仍旧没有收手。 似乎真要在听到全部答案之前，将陈豪周身所有的骨头统统捏碎。 陈豪魂飞魄散，语速加快一倍：“哪里都有，要么是人流量特别大的闹市，要么是直来直去，几乎没地方躲藏的巷子，每次都是让轮滑客送去的，而收货者也是另一批我不认识的轮滑客，我怀疑他们还要再转几道手，没人知道，东西和人，最终送到哪里！” 这是很常规，也很有效的反跟踪手段。 孟超倒不怀疑陈豪在撒谎。 但他还是继续捏断了陈豪的第二块肩胛骨，随后才问：“你知不知道，老板手下，还有没有像你这样的喽啰？” “我不知道，不不不，我知道。” 陈豪迟疑了一下，道，“老板不让我们打听他的真面目，也不喜欢我们互相打听，但我想，他在巢城里应该是找了不知我一个喽啰。 “因为我知道，有个和我情况差不多，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家伙，这几个月忽然出手阔绰起来，有几次在赌坊和黑市遇到，他还跃跃欲试，想上来和我攀谈，似乎想问我，是否也在帮老板做事。 “这家伙太招摇，肯定活不长的，果然，没过多久，就人间蒸发，不知道是被人谋财害命，还是触怒了老板，被直接抹杀掉 “反正，我听说最近有好多蛰伏多年的通缉犯和迷失者，都在蠢蠢欲动，很多人并不是我去联系的。 “劫匪也是一样，我看网上的消息，龙城这几天总共发生了数百起劫案？但我这边经手的劫匪，最多百来个，肯定不是全部。” 孟超沉吟片刻，又问：“最新这批原材料呢，你应该还没送出去，老板让你送到哪里？” “不知道，不不不，暂时还不知道。” 陈豪的脸色，从惨白变成蜡黄，带着哭腔道，“老板让我确认安全之后，再给他发消息，他会告诉我收货地址。” “你刚刚没有通知老板，姗姗来迟的两名劫匪有问题？”孟超继续问道。 “没，还没来得及，我雇了九个轮滑客，只让他们带了一些烟雾弹，满大街转悠，并告诉他们在某个时间点引爆，然后躲在暗处观察。” 陈豪颤声道，“倘若他们身后和烟雾弹周围，有人不对劲，或者有人让他们觉得不舒服，立刻通知我，结果，其中一个刚刚通知我，你们就冲下来了。” 孟超道：“这个办法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老板教的。” 陈豪道：“老板教的。” 孟超道：“那么，这位‘老板’极有可能已经知道我们进入巢城，抓住你的事情，你没用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陈豪急忙尖叫道，“办法是老板教的，但九名轮滑客的转悠路线是我拟定的，因为我对巢城内的环境比较熟悉，知道哪些地方比较容易甩掉和发现跟踪者，这些路线，老板并未过问，他不知道这里的事情！” 孟超眯起眼睛，观察了一阵陈豪的微表情。 又回头和周冲商议了几句。 这才将陈豪的通讯器还给他，道：“给老板发消息，说最后一批劫匪和原材料已经安全，问他要送到哪里？” 陈豪颤抖着敲击通讯器。 孟超仍旧抓着他的肩胛骨，带给他锥心刺骨的痛楚。 几乎在邮件发送过去的瞬间，就收到了“老板”的回信。 回信只有三个字。 “麻风村？” 孟超看着这个古老而诡异的名字，微微一怔，“巢城内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第四百八十七章 麻风村 由麻风杆菌引发的麻风病，是在地球时代就早已消灭的慢性传染病。 但随着地球人穿越到异界，大量地球病菌受到异界环境的刺激，爆炸般变异出了几十种、数百种亚型。 还有不少地球病菌，和异界病菌诡异融合到了一起，终于诞生号称“病毒之王”的丧尸病毒。 丧尸病毒拥有上百种亚型。 并非所有亚型都会置人于死地。 但绝大多数亚型，都会令人体遭受病菌的啃噬，变得残缺不全，畸形扭曲，比中古时代的麻风病人更加可怕。 更有些丧尸病毒的亚型，会激活人体细胞深处，来自远古，沉睡千万年的基因片段，令人类呈现各种返祖的特征。 长出鳞片、羽毛、獠牙和利爪，五感变得更加敏锐，大脑却急剧萎缩，渐渐沦为披着人皮的野兽。 这个过程，又叫“怪兽化”。 上百种亚型之内，唯有一种亚型，不影响人类的正常形态、情感和逻辑思维能力。 却彻底改变了人体细胞深处，线粒体的形态和功能，让人类的线粒体能直接吸收、存储和释放灵能，进而，令人类觉醒超凡力量，变身超凡者。 从这个角度来说，超凡者正是所有丧尸病毒感染者中，百里挑一的幸运儿。 但其余九十九名不幸的感染者，哪怕侥幸不死，也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在几十年前那个社会秩序崩溃，血腥、黑暗、蛮荒的年代，感染者是极不受欢迎的存在。 那些病毒爆发，彻底变成丧尸的人类自不必说，迎接他们的唯有刀剑和子弹。 就算感染程度稍轻，尚且能维持一定程度的情感和理性，因为畸形丑陋的外表，往往也不被各方势力所容。 其实绝大部分感染者的病毒传染能力极弱。 或者说，随着最初十年的残酷淘汰，那些免疫力低下的地球人早就死绝了，侥幸活下来的人，哪怕外表仍旧平平无奇，却都拥有比地球时代强大十倍的免疫系统，轻易不会感染丧尸病毒。 但人类的恐惧原本就不讲道理和逻辑。 饱受丧尸肆虐之苦，眼睁睁看着亲朋好友惨死在丧尸爪牙之下的幸存者们，更需要一条发泄恐惧的渠道。 再说，大部分感染者往往肢体残缺，畸形变异，既不能帮着抵御丧尸和怪兽，也不能筑造高墙，挖掘避难所，拓展生存空间。 让他们加入自己的团队，只会浪费粮食，降低团队中正常人的生存几率而已。 无比残酷的生存法则，逼迫健康、正常的幸存者，将那些畸形变异的轻度感染者，远远驱赶到避难所之外，任凭他们自生自灭。 轻度感染者被逼无奈，只能抱团取暖，挣扎求生。 他们的定居点，就叫“麻风村”，和历史上的麻风村是一个意思。 异界的生活无比艰难。 就连手脚俱全的健壮成年人，武装到牙齿，都未必能抵挡住丧尸和怪兽的冲击。 绝大部分轻度感染者的麻风村，都在建设之后的一年半载，最多三五年间，相继被丧尸和怪兽攻破，里面的轻度感染者，统统不知所踪。 这算是龙城过去半个世纪残酷生存史上，一团浓烈如墨的污点。 很多出生在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相继建立，龙城恢复秩序后的黄金岁月的青少年们，早已忘却了轻度感染者和麻风村的存在。 就连孟超都没想到，巢城深处，还有轻度感染者的存在。 “麻风村里的居民，也未必都是丧尸病毒的感染者。” 陈豪忍痛解释道，“毕竟距离丧尸危机已经过去三四十年了，第一代轻度感染者早就死光光了。 “不过他们还留下很多后代，都是奇形怪状，狰狞丑陋的家伙，跑到外面，肯定会受到普通市民的歧视。 “当年他们的爹娘，就因为被正常人群所不容，才逃到巢城深处苟延残喘，久而久之，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不想出去自讨没趣。 “当然，正常人没事就更不会跑到麻风村里去了。 “不过这些家伙，应该是没有传染性的，毕竟都第二代，第三代了嘛，病毒早就弱化了。 “还别说，这些感染者的后代，虽然模样畸形丑陋，但为了生存，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真有一些变异出来的鬼门道，各大帮派经常雇佣他们，干一些自己不方便，不愿意去干的脏活。 “另外，麻风村里也有黑市、武道实验室和武器改装车间，一直有很多邪道功法、威力极强但性能极不稳定的武器、效果极好但副作用也极强的基因药剂，从麻风村里流出来，但谁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人愿意进入麻风村去查探。 “总之，麻风村是整个巢城最封闭和危险的地方，外面有很多人把巢城说成是龙城的厕所，那麻风村就算是厕所下面的化粪池了。 “那些感染者的后代，对身体健康的正常人抱有极深的抵触，对超凡者更是充满了强烈的敌意——大概是因为，同样感染了丧尸病毒，他们变成肢体残缺的畸形儿，你们却变成了光鲜亮丽，高高在上的强者的缘故吧？ “好在这些家伙知道外面世界的厉害，轻易不会出来，出来都是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连半寸皮肤都不露出来吓人。 “好像是早些年，‘霸刀’金万豪出面，代表金牙巢城，和麻风村有过约定，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巢城帮派不会断绝麻风村的生路，麻风村也别给巢城惹麻烦——大概，就这么回事。” 陈豪唯恐自己说得慢些，又会被孟超掰断几根骨头。 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统统说了出来。 孟超让陈豪在地图上，将麻风村的位置标注出来。 和周冲仔细研究之后发现，麻风村位于巢城正中央，各大帮派的势力范围之间。 而旁边一片区域的下水道里，就检测出了疑似神变胶囊的成分。 “幕后黑手和神变胶囊的炼制工厂，都隐匿在麻风村里？” 孟超和周冲对视一眼，都觉得可能性极大。 “老板只说了‘麻风村’三个字。” 孟超沉吟道，“麻风村这么大，你要把货物送到哪里？” “麻风村最外围一圈建筑，所有窗户统统都堵死了，四周环绕着一条很深的沟渠，里面堆满了生活垃圾，又被各种工业和实验室废水浸泡，久而久之，变成又臭又黏，还带有极强腐蚀性，像是沼泽一样，沟渠的这边，各大帮派架起了高压电网，还有高射机枪什么的，就是怕感染者的后代偷偷跑出来。” 陈豪解释，“整座麻风村，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就是架在沟渠上的小桥，桥旁边有一片空地，算是一处黑市，供麻风村民和外界交易货物，谈一些见不得光的业务什么的。 “巢城中人说去麻风村，基本上，都是去这座黑市，有什么东西要送进麻风村的话，也是让轮滑客放到黑市的储物柜里去。” 孟超和周冲商议一阵，先将情报上传到了指挥中心。 “目标极有可能躲在巢城深处的麻风村里。” 周冲咬牙道，“我们必须做好潜入麻风村去抓捕目标的准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对麻风村里的情况一无所知，里面的建筑构造，火力点分布，有多少人口，他们对生存委员会以及我们的态度，有没有潜伏的通缉犯和迷失者，有没有天境以上的高端战力存在……一切都是未知数！ “如果是巢城中的普通区域，我们可以通过神经战术数据链获取一切信息，还能得到各大帮派的支持，现有的抓捕团队足以应付。 “迷雾笼罩的麻风村，我没有丝毫把握，甚至不敢保证，不会造成重大伤亡。 “请指挥中心立刻派出援军，协助我们的行动！” 指挥中心沉默片刻，传来聂成龙略显疲惫和无奈的声音：“周队长，援军正在集结中，但是……你们要做好，在援军尚未抵达之前，就先和敌人交锋的准备。” “食人鲨”周冲瞪眼：“这是什么意思？” “兽潮出现了。” 聂成龙的声音无比凝重，“三分钟前，在龙城四周的十几条战线上，同时出现了铺天盖地的兽潮，继怒涛山脉之战后，怪兽文明再次向我们发起了战役级别的进攻！” “什么！” 孟超、周冲，所有资深猎杀者，统统愣住。 顺着神经数据链，来自龙城外围几十座前进基地、晶石采矿场和冶炼厂、拓荒据点的画面，投射到了他们的视网膜上。 顿时，众人眼前，掀起滔滔血海，万丈怒焰！ 第四百八十八章 会战!真正的怪兽文明! 在龙城以东四十多公里，一处密林环绕的山坳中，隐藏着龙城人迄今为止勘探到，储量最丰富，品质最高的钨矿。 钨钢合金是制造穿甲弹的重要原材料。 而在精密电子设备故障率极高，大气层外又没有卫星网络给予导航的情况下，穿甲弹就成为人类钢铁洪流最重要，甚至是唯一的长矛。 在过去，因为缺乏大型钨钢矿脉，人类无法大批量制造穿甲弹。 面对汹涌澎湃的兽潮，要么用普通子弹予以不痛不痒的攻击，要么用极其珍贵的超强合金炼制成冷兵器，以鲜血和勇气，填补弹药的不足。 这座超大规模的钨钢矿有可能扭转一切。 让钢铁洪流释放出100％的威力。 是以，尽管它和龙城之间布满了崎岖不平的山路和沟沟坎坎，后勤补给极其困难，龙城人还是十分坚决砸下大量资源，建设了集采掘、冶炼和制造于一体的现代化基地。 此刻，这座孤悬城外的基地，迎来了最艰巨的挑战。 最开始，仅仅是一头剑戟魔猪，不慌不忙从迷雾中钻了出来，卓立于一块巨岩之上，瞪圆了猩红色的小眼，一眨不眨地眺望着人类基地。 随后，大地震动，迷雾撕裂，蠕动的黑影仿佛一团团从地底缝隙中冒出来的乌云，又汇聚成黑压压的惊涛骇浪，朝孤岛般的人类工业基地席卷而来。 剑戟魔猪、铁甲犀牛、独角暴齿兽……各种荒野中冲击力最强大的怪兽，组成隆隆的铁骑，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形成一支支摧枯拉朽的箭头。 在他们身后，一团团巨大如山岳般的魔影陆续闪现。 那是足足五头暴君猛犸，同时奏响了狂暴战歌，嗜血的灵磁力场重重叠叠，降临到众多怪兽头顶，令剑戟魔猪这样的普通怪兽，都变成令人望而生畏的杀戮机械。 “突突突突突突！” 人类基地外围的自动化战斗堡垒纷纷喷吐出炙热的火焰。 数百条火蛇如同熊熊燃烧的荆棘长鞭，缠绕和撕碎了排在最前面的几十头剑戟魔猪。 剩下的怪兽却变得更加疯狂和悍勇，兽潮很快用数量淹没了战斗堡垒。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几十座战斗堡垒统统化作恐怖的火球。 这是防守方无奈之下，选择远程激活战斗堡垒内部的自爆系统，用冲击波和数千度高温的烈焰，清空了一片尸山血海的死亡区域。 但这也仅仅争取了几分钟时间而已。 很快，驻守这座工业基地的赤龙军和超凡者，就不得不子弹上膛，刀剑出鞘，激荡灵能，燃烧意志，准备迎接怪兽的獠牙和咆哮！ …… 龙城以南五十多公里的沼泽区。 因为这里遍布丛林，瘴气弥漫的缘故，原本一直不是人类的主攻方向。 但自从半年前，一支勘探小队在这里意外发现大片“电辉石”矿脉，很快迎来了好几家超级企业的投资。 电辉石并不是一种适合用来修炼的晶石。 却能非常稳定输出强大的电能。 龙城原本就处在常年缺电的状态。 否则也不会全城建筑的外立面上都贴满太阳能板。 就这样还隔三差五停电。 居民家中缺电还不是太大的问题。 万一停电时遭遇怪兽入侵，电磁炮塔、高压电网和超大功率探照灯都无法使用，那才是死路一条。 而龙城计划在下一个五年的大发展中，将城区规模至少扩大两倍。 更要建设十几处全新的重工业基地。 用电缺口达到惊人的数字，成为制约龙城发展，最致命的问题。 这座电辉石矿脉能有效缓解龙城的用电缺口。 同样是不惜一切代价，都不容失守的战略要地。 可现在，从毗邻电辉石矿脉的沼泽和丛林中，却钻出无数老鼠、毒蛇以及蕴藏剧毒的蜥蜴。 俗话说，“蛇鼠一窝”。 无边无际的鼠潮，和地毯般延伸到沼泽里的蛇群，互相交错在一起，不断蠕动，嘶鸣，游窜，成为防守方最可怕的梦魇。 鼠潮和蛇群滚滚而来。 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原本还有几头食草类怪兽，来不及逃脱，被兽潮覆盖，瞬间化作一坨坨白森森的骸骨。 这一幕令防守方毛骨悚然。 只能以最快速度，将所有燃烧弹统统发射出去。 使用凝固燃料的燃烧弹，原本是对付蛇虫鼠蚁的神兵利器。 但今天这批鼠潮和蛇群，像是接受过特殊调制，生命力远比普通鼠类怪兽和蛇类怪兽更加强悍。 他们的皮毛和鳞片明明在熊熊燃烧。 速度却丝毫不减。 从原本黑黢黢的兽潮，变成恣意流淌的岩浆。 很快，就势如破竹，冲进人类基地里。 …… 龙城西面，这里蕴藏着丰富的水资源，得天独厚的环境，能种植近百种灵化植物。 开辟成大规模种植园的话，能令全体龙城市民都吃上富含灵能的绿色食物。 对青少年的成长发育和觉醒超凡力量，更有难以估量的好处。 此刻，遮天蔽日的虫群，却从人类辛辛苦苦种植的作物上空一扫而过，将植物学家们在实验室里培育多时的种苗统统啃噬殆尽。 几名灵植师心疼地冲出防御圈，试图抢回种苗，却被虫群团团围住，竟然被裹挟着卷上半空，重新落回地面时，已经变成一副血染的骷髅。 突突突突突突突！ 人类的高射机枪阵地，一刻不停地开火。 近千道狂怒的火线，几乎将天空撕成碎片。 但用机枪子弹打漫天飞舞的飞虫类怪兽，却是字面意义上的“高射炮打蚊子”。 并非没有战果，四分五裂，跌落下来的虫尸很快堆积如山。 但就算击落再多虫类怪兽，虫群的数量和厚度，似乎都丝毫不减。 …… 龙城北面，碎星湖区。 这里是龙城开发最早，投入最大，战略意义也最重要的一座新城。 可以说，龙城人将前途命运都赌在这座新城上，都不为过。 此刻，在碎星湖区辛苦耕耘和建设的人们，虽然还没直接看到怪兽的身影。 却听到了响彻云霄的长啸。 来自怪兽山脉最可怕的王者，末日凶兽中的霸主，钻石九头龙的长啸！ 已经平静了整整一年的怒涛山脉上空，鲜艳到仿佛流血的红云，再度缓缓旋转起来，变成熊熊燃烧的怒涛。 怒涛化作漩涡，漩涡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形成一条直通地狱最深处的空间隧道。 钻石九头龙踏着复仇的步伐，跨越地狱之路，从虚空中降临！ …… 正在巢城内执行任务的孟超和资深猎杀者们，默默看着一切。 他们都被怪兽喷吐的毒液，灼伤视网膜，红了双眼。 都是在荒野深处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手。 但除了孟超在前世梦魇中见过修罗地狱般惨烈的场景。 其余人都没经历过这样的阵仗。 而这还不是结束。 当兽潮从城外发动进攻时。 城里三个居民众多的大型小区，亦出现了丧尸和不死生物。 虽然数量不多，却必须调集大量人力物力，以最谨慎的态度去应付，否则，分分钟触发雪崩式的连锁反应，等丧尸和不死生物的数字破千，再想控制，就难于登天了。 “怎么会这样？” 自诩和怪兽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食人鲨”周冲都有些傻眼，“如此大规模的兽潮，和这么多末日凶兽，竟然同时行动，像是人类一样，打起‘会战’来了？” “这就是‘怪兽’和‘怪兽文明’的不同。” 孟超叹了口气。 怪兽文明终于完成蜕变，成为前世记忆中最可怕的敌人之一。 单一的怪兽，即便拥有超卓的智慧，碍于生存环境的限制，始终无法理解战术、战略、联盟和社会体系的意义。 纵然强如末日凶兽，在进攻龙城时也没有明确的目的性，往往只是受到挑衅，或者为了复仇，甚至单纯发泄过剩的杀戮欲望而已。 这样的末日凶兽，很容易被五名以上的神境强者守株待兔，集火攻击，空有末日般的力量，都要饮恨九泉。 但现在，怪兽拥有了文明，或许也有了阶级和社会体系，就算和过去相比，个体战斗力丝毫不变，甚至因为丢失了大量灵气充裕的栖息地，战斗力稍有下滑。 但仅仅是他们学会协同作战这一条，就足以令人类焦头烂额，顾此失彼。 更何况，孟超相信，怪兽文明的战术远远不止“四面合围”这一条，更想要“中心开花”，引爆金牙巢城这间“龙城的厕所”！ “聂局长，怪兽文明早不进攻，晚不进攻，偏偏选在龙城发生大规模劫案，出现‘神变胶囊’这种超级禁药的时候大举进攻，这绝不是巧合！” 想到这里，孟超连珠炮般道，“相信我，巢城这边，绝对是怪兽文明整个布局上最重要的一环，甚至，我高度怀疑，怪兽从外围发动的攻势，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凶猛，至少某几个方向，肯定是虚张声势。 “而金牙巢城，才是怪兽文明真正的主攻方向之一！” 第四百八十九章 即将到来的异界大战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么简单的道理，孟超相信怪兽文明不会不懂。 过去两年，龙城大肆扩张，固然拉长了后勤补给线，稀释了兵力，令需要防御的战略要地增加了十倍。 却也霸占了大量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将不少怪兽从栖息地和巢穴中驱赶出去，几个主要的怪兽族群都元气大伤。 孟超相信，怪兽文明绝对没有实力，从东南西北的各条战线，同时向龙城挺进。 倘若怪兽文明真有这样恐怖的力量，根本不用等到现在，早在“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时，就在城外聚集铺天盖地的兽潮，一路平推过来好了。 怪兽文明的主攻方向，不会超过三个。 其余战线貌似凶猛的兽潮，统统都是佯攻。 是为了将人类宝贵的兵力以及巅峰战力，都牢牢锁住，以便怪兽文明各个击破而已。 聂成龙同意孟超的观点。 但这毫无意义。 就算知道敌人90％的进攻都是佯攻。 但因为怪兽文明的大部队乃至末日凶兽都隐匿在迷雾深处。 人类暂时还没法分辨出，哪条战线是佯攻，哪里则是怪兽文明的主攻方向。 这一切，都需要双方白刃相向，盘肠大战之后，才能渐渐揭晓答案。 而在调动高端战力的问题上，龙城还面临一个要命的问题。 绝大部分高端战力，特别是五星天境乃至神境以上的巅峰战力，几乎都和超级企业捆绑在一起。 擎天、寰宇、腾龙、雷云……这些超级企业掌控着龙城，为强者提供源源不断的修炼资源，才能维持并提升他们的境界，为他们创造良好的修炼、科研和商务环境。 超级企业的创始人，本身都是神境强者，企业的股份，大多也被强者持有，强者和企业，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超级企业在某座晶石采矿场或者新的工业基地，砸下天文数字的投资。 隶属于该企业，并持有企业股份的强者，自然要牢牢守护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毕竟，他的身家性命乃至继续升级的希望，统统都在这里。 而超级企业之间的关系，原本就非常微妙，既有合作，又有竞争。 以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为例。 同样是采掘业和晶石、金属冶炼行业的巨头，双方明争暗斗了数十年。 仅仅两年之前，来自两大集团的两支探矿队，还曾在怒涛山脉底下自相残杀，寰宇集团的第三代申玉龙，险些将擎天集团的第三代吕丝雅杀死。 这件事当时被红辉玉矿脉大爆发彻底抹去。 但圈内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没有证据，又是受到晶石干扰和异兽蛊惑，事出有因，不便深究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说服一名来自擎天集团的神境强者，坐视自己的正面之敌不理，却去驰援寰宇集团的防线。 其余七大超级企业的情况也是一样。 绝世强者当然不都是心胸狭隘，自私自利之辈。 倘若能证明自己正面只是佯攻，而侧翼防线的战友正遭受敌人主力的进攻，无论往昔争夺资源时有什么恩怨，大家都会放下芥蒂，共同御敌。 问题就在于，怎么证明自己正面是佯攻，对方面对的，才是怪兽文明的主力？ 一念之差，判断错误，天文数字的投资血本无归，辛苦几十年打拼的商业帝国分崩离析，再也得不到充足的修炼资源，无法维持超凡入圣的境界——谁能承受这样的后果？ 要知道，今天的神境强者们，早已不是昔日单枪匹马，仗剑天涯的豪侠了。 每一个，都拖家带口，身家亿万，身后有无数弟子门人，有庞大的家族和企业，无数人的身家性命，都维系在他们的绝对武力之上！ 种种令神境强者无法集中到一起。 明知是怪兽文明的计策，也只能像一根根钉子般，牢牢钉死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 进攻方可以随心所欲选择进攻的时间、地点和方式。 防守方只能被动挨打，见招拆招。 这是古往今来，任何战争中都屡见不鲜，极难避免的痼疾。 似乎，只能怪龙城过去两年的扩张政策太激进？ 孟超却知道，地球人别无选择。 前世的龙城，因为北线攻势惨败，被迫选择了另一条道路——缩短防线，龟缩防御，用两三年时间来休养生息，才恢复了对外拓殖的能力。 但就在这宝贵的两三年内，怪兽文明疯狂扩张，占据并有效利用了大量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一口气爆出十倍数量的兵力，令龙城文明在怪兽战争末期，频频遭受惨重的打击，无数巅峰强者纷纷陨落，连被龙城人视为传说的“武神”雷宗烈，都在最后一战中壮烈牺牲。 事实证明，龟缩防御，“稳扎稳打”，就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没有谁会比孟超更清楚，龙城文明想要称雄异界，对手不仅仅是怪兽文明，还有异界万族！ 从前世的经验来看。 当地球人和怪兽在迷雾笼罩的怪兽山脉杀得你死我活的时候。 在整个异界，更加波澜壮阔的天地之间，一场史诗级的超级大战亦在酝酿。 异界人族、精灵、矮人、巨人、血族、龙族、恶魔、兽人，还有卓立于九天之上，深藏于幽冥深处的，已经凝聚成两大争锋相对、不死不休的阵营，矛盾一触即发，只需要一颗小小的火星，毁灭的火焰就将席卷整个异界。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毁灭之战。 强度、烈度、规模以及残酷程度，都远超地球上的世界大战。 前世的龙城文明因为被怪兽文明纠缠太久，卷入这场异界大战的时间点已经太晚了。 而且，处在“重伤失血”的状态，龙城文明无法掌控自身的命运，只能沦为异界的棋子。 再加上搞不清异界万族之间的关系，缺少异界大战的关键情报，以至于做出了很多错误的选择。 最终，作为战败阵营的马前卒，被毫无悬念地第一个解决掉了。 即便如此，最辉煌时，代表地球文明的龙城人，仍旧打出了“异度天灾”的赫赫威名。 孟超坚信，只要今世能提前两三年，干脆利落地打赢怪兽战争。 只要冲出怪兽山脉时，龙城文明仍旧是“满血满状态”，包括“武神”雷宗烈在内的巅峰战力都没有陨落。 那么，利用前世记忆碎片中的情报，自己依稀记得的战争走向，异界万族的矛盾、弱点，隐藏强者和宝物的信息，等等等等，龙城文明一定能合纵连横，左右逢源，从棋子摇身变成棋手，进而，在这场毁天灭地的异界大战中，收割最多的好处，弯道超车，凌驾于之上，主宰自己乃至整个异界的命运！ 毕竟前世的自己就是到异界大战时期才开始发育。 相比以普通市民身份在龙城默默收割怪兽和忍受生活。 孟超还是更喜欢以“幽灵特工”的身份，游走于异界万族之间的激情岁月。 关于异界大战的记忆碎片，也比怪兽战争时期的记忆碎片，要清晰和有用得多。 而这一切的基础就是，龙城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原始积累并结束怪兽战争。 才能赶上异界大战一触即发，尚有浑水摸鱼和趁火打劫空间的关键时间点。 所以，如果让孟超来制订龙城的扩张策略。 他只会更激进，更疯狂。 只能说，从地球到异界，哪里都没有完美无缺，万无一失的战略。 想要在最短时间内抢占最大块的地盘，采集最丰富的资源，最快完成原始积累，就不得不面对防线延长，兵力摊薄，首尾不顾的问题。 龙城人别无选择。 只能梗着脖子挺过去。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挺过怪兽文明的这波进攻，各处采矿场、种植园和重工业基地都能建成并产出丰富的资源，经过战火磨练，也会有更多龙城人觉醒超凡力量，成为主宰命运的超凡者。 龙城文明的优势将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而刚刚诞生就遭受重大挫折的怪兽文明，一定不会像前世那么强势。 孟超有信心，不会让怪兽文明再有机会，发动下一波猖狂进攻。 挺不过去的话…… 无非提前迎来前世的结局而已。 龙城外围战线，有神境强者坐镇，暂时不用担心。 孟超攥紧双拳，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使命，阻止妖神“漩涡”，在巢城深处的阴谋。 “食人鲨”周冲等资深猎杀者也明白形势空前严峻，眼下不是抱怨和讨价还价的时候，相比金牙巢城，还是龙城外围的战略资源要地，更需要巅峰战力的守护。 “明白，我们会找到幕后黑手的。” 周冲斩钉截铁道，“绝不会让敌人有机会在关键时刻，在龙城的腹心之地捣乱！” “拜托了，周队长，孟超，还有大家。” 聂成龙顿了一顿，又道，“记住，任务已经改变，这不再是一次抓捕行动，而是真正的战争，我会为你们的一切行动，承担全部责任。” 第四百九十章 全境封锁 资深猎杀者们瞬间明白了聂成龙的意思。 如果是抓捕行动，就要以安全第一，要注意避免附带伤害，很多情况下，都面临着投鼠忌器，束手束脚的问题。 之前他们在指挥中心临时搭建了一座玻璃迷宫，反复演练，就是不想伤及无辜。 但现在，“抓捕行动”升级成了真正的战争。 这就意味着，他们被授予了“无限开火”的权限，可以，甚至必须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去杀死敌人。 即便后果是巢城陷入火海，都在所不惜。 聂成龙以异兽调查局副局长的名义，为他们的行为背书。 即便这意味着他本人将被称为屠夫和刽子手。 很残酷。 但这就是战争。 “现在全城已经进入紧急状态，包括巢城在内，所有市民都总动员起来了。” 聂成龙继续道，“巢城内的各大帮派，原本对外部力量进入还有所顾虑，现在，他们也收到兽潮来袭的消息，知道巢城极有可能成为怪兽文明的重点攻略目标，全都心急如焚，愿意配合我们的一切行动。 “周队长，我会将各大帮派负责人的终端，连接到我们的战术数据网中，你可以直接向他们下达命令，包括金牙帮的二把手‘红眉’苏伦在内，所有巢城强者，都会无条件配合你们这支猎杀小队。” 不知不觉中，聂成龙将周冲的“抓捕小队”升级成了“猎杀小队”。 好在他们原本就是猎杀者。 还是这种无需顾忌任何因素，只要简单粗暴大开杀戒的任务，更符合他们的胃口。 除了“霸刀”金万豪之外，巢城各大帮派中，倒没听说有什么突破神境的超一流高手。 毕竟，神境强者到哪里都能横着走路，没必要窝在巢城这样混乱不堪的地方。 但依靠黑市资源和地下实验室里的歪门邪道，达到天境的中坚武力还是颇有几个的。 作为巢城地下秩序的既得利益者和维护者，他们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异兽肆虐巢城，毁掉他们的家园。 有了各大帮派的全力支持，人手不再是问题，周冲这支猎杀小队可以专心致志，扮演尖刀的角色。 这算是难得的好消息。 周冲、孟超和资深猎杀者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有——” 聂成龙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万事小心，一旦发现目标太强，有可能威胁到你们的安全，不要迟疑，立刻撤出来，我们将执行第二套方案。” “第二套方案？”周冲微微一怔。 “就是封锁金牙巢城。” 聂成龙道，“以调查局和龙城秘警可以调动的兵力，不可能深入拥有近百万人口的金牙巢城，彻底控制局面。 “但仅仅在金牙巢城外围设立防线，不让里面的妖魔鬼怪逃出来，还是勉强可以办到的。 “当然，这是别无选择的方案，如有可能，还是希望你们旗开得胜！” 周冲和孟超对视一眼，都听出聂成龙的弦外之音。 的确，地形错综复杂如迷宫，隐藏无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违禁基因药剂、通缉犯和迷失者的金牙巢城，分分钟都能变成最残酷的绞肉机，就算投入数万兵力，想要彻底控制都不容易。 一旦金牙巢城陷入大规模混乱，从外部封锁，等待龙城外围的战斗结束，再慢慢调兵遣将来解决这里的问题，就成为唯一可行的方案。 可是将金牙巢城完全封锁起来的话，里面的居民又该怎么办呢？ 孟超强迫自己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 并在周冲的指挥下，在装满原材料的背囊中，塞进去一枚跟踪和定位芯片。 随后，他们按照妖神“漩涡”在邮件中指示的，将这只背囊交给了一名毫不知情的轮滑客，让他送到麻风村的村口。 这时候，已经有几名全副武装，神色彪悍的帮派中人，收到“食人鲨”周冲的召唤，来到这栋建筑门口。 “帮派”只是约定俗成的叫法。 事实上，他们都是在有关部门注册登记的合法社团，诸如乒乓社、健身社、武道研究会什么的。 社团成员，当然也都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对于龙城和人类文明的热爱，丝毫不比外面的市民少半分。 孟超能从他们坚定的眼神，刚毅的表情中，深深感受到他们那份“谁敢触碰老子的利益，老子就和他玩命，管你他妈是天王老子还是末日凶兽”的大无畏精神。 便很放心将“刀哥”陈豪交给他们看管。 并叮嘱他们每隔五分钟就要提醒陈豪一次，老老实实配合他们的行动，才是他唯一的活路。 至于“提醒”的方法，却是疼得陈豪哭爹喊娘，看得几名心狠手辣的帮派中人都“嘶嘶”直抽冷气。 确定陈豪不敢再乱说乱动，孟超、周冲以及资深猎杀者们，争分夺秒，从不同方向朝麻风村潜行过去。 在路上，指挥中心刷新了他们的任务。 从原本的“抓捕行动”，正式升级成了“控制，封锁和杀伤”。 并指出，异兽的目的极有可能是利用神变胶囊，在金牙巢城内部制造大规模破坏和混乱，吸引人类的注意，牵制龙城宝贵的兵力和高端战力，以此策应怪兽文明在龙城外围的攻势。 而对方手里除了拥有数量不明，能将普通人暂时变成超凡者的神变胶囊之外。 还网罗了不少蛰伏在巢城中的通缉犯和迷失者。 这些超凡者中的渣滓和败类，极有可能被异兽彻底蛊惑，心甘情愿被捆绑到怪兽文明的战车之上。 对猎杀小队而言，能抓捕或者击杀幕后黑手自然最好。 退而求其次，神变胶囊的炼制工厂是一定要捣毁的。 如若不然，最近两天抢来的那么多原材料都已输送到炼制工厂里，分分钟能炼制出成千上万枚神变胶囊，制造出上万头觉醒超凡力量的同时，丧失理智甚至灭绝人性的怪物，巢城内的局势，就要彻底糜烂和失控了。 “最新任务就是这样，不惜一切代价，锁定并捣毁神变胶囊的炼制工厂，都明白吗？” 周冲在通讯频道中咬牙道。 “明白！” “没问题！” “还是这种任务，对老子的胃口！” 很快，资深猎杀者们全都渗透到了巢城深处，靠近麻风村的地方，根据立体地图，找到各处制高点。 孟超和周冲亦爬上距离麻风村不远处，一栋歪歪斜斜的居民楼，堆满杂物的顶层。 从这里不但能监控住麻风村唯一通往外界的道路——那座跨过腐烂沟渠的小桥。 也能回过头来，看到巢城中不少区域和街道的情况。 孟超将灵能灌注于双眸之上，瞳孔外面出现一圈圈的光环，不断调节焦距，配合资深猎杀者们的不同视角，将环绕三百六十度的状况尽收眼底。 可以看到，靠近麻风村的区域，仍旧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似乎兽潮来袭的消息，还没有侵扰到这里。 但在远离麻风村，被建筑阻隔的地方，却是暗流涌动。 十几条大街小巷上，同时出现不少连帽斗篷下面鼓鼓囊囊，身形健硕，神情肃杀的壮汉，不动声色朝麻风村靠拢，截断了麻风村四周，有可能通往外界的道路。 他们都是巢城内的帮派中人。 孟超甚至看到，很多虎背熊腰的家伙，推着一台台安装了轮胎的重机枪甚至反怪兽炮，移动到了距离麻风村一街之隔的地方。 至于掀开连帽斗篷，背负着火箭筒，掷弹筒，大口径枪榴弹发射器什么的，根本就是标配。 “他们这是干什么？”孟超暗暗咂舌。 “支援我们啊！”周冲理所当然地说。 “支援我们……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孟超道，“我怎么看这些家伙杀气腾腾的样子，像是要不管三七二十一，铲平整座麻风村呢？” “如果能确定神变胶囊的炼制工厂就隐藏在麻风村深处，他们会的。” 周冲道，“一旦神变胶囊、丧尸病毒、血纹花孢子之类的东西，从麻风村泄露出去，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所以，他们比我们更着急。” 孟超欲言又止。 周冲看出他的迟疑，微微皱眉道：“怎么，你在担心我们的行动会伤及无辜？这可不像是你刚才刑讯逼供时的风格，快收起无谓的妇人之仁，这是战争，一星半点的犹豫，都会造成自己、战友乃至十倍、百倍无辜者的丧生。 “是，麻风村的绝大部分村民当然无辜，但数千万龙城市民又何尝不无辜？ “更何况，不尽快捣毁神变胶囊的炼制工厂，将幕后黑手干掉的话，对方随时会制造不可收拾的破坏和混乱。 “到时候，作为混乱的中心，麻风村的全体村民，照样活不了！” 孟超深吸一口气。 想起前世的金牙巢城，那场烧死至少十几万居民的大火。 他知道周冲是对的。 从末日归来，沾满鲜血，伤痕累累的那一半灵魂，为孟超的大脑披上了一层镶满尖刺的铠甲，他的眼神再度变得清晰和锐利起来。1603366680 第四百九十一章 诱饵和陷阱 孟超回到天台另一侧的边缘，俯瞰麻风村的全貌。 说是“村”，其实是一片连绵起伏却又东倒西歪的建筑群。 就像是用钢筋混凝土将早已崩塌的废墟勉强固定，又在废墟上垒砌新的废墟。 又像是蛇虫鼠蚁的巢穴，放大一万倍。 整座麻风村都被一团团淡紫色，深褐色和暗红色的氤氲笼罩。 自幼在天福苑这样的老旧社区长大，孟超非常熟悉这种略带刺鼻气味的氤氲。 这是掺杂了大量杂质和有毒物质的低阶晶石，反应不充分，释放出来的废气。 和天福苑相比，麻风村周围和上空荡漾的废气更加浓烈十倍，几乎遮天蔽日，令麻风村就像是一座不属于这个时空，而是直接搭建在地狱深处的村落。 看起来，麻风村使用的晶石，比天福苑使用的，还要再劣质十倍。 这是连公交车都不会使用的，最劣质的能源。 当然会产生严重的污染和辐射，对人体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但麻风村民本身就是异界对地球人不断侵蚀，所产生的“不可预料的后果”。 为了生存，他们需要廉价能源，根本顾不了许多。 污染严重的氤氲下面，孟超找到了环绕麻风村，堆满垃圾的沟渠。 绝大部分垃圾早就腐败变质，变成类似丛林深处的腐殖质般，无比粘稠和腐臭的东西。 偏偏又被丢进去更多垃圾，形成一座座在腐殖质上面缓缓沉浮的小山。 不少麻风村的孩子们，满不在乎地游过腐殖质，爬上垃圾山，拣选着还有一星半点利用价值的资源。 而从腐殖质最深处，竟然还生长出了无数根粗大的，带着尖刺，不断蠕动的藤蔓。 这些藤蔓爬上沟渠，如爬山虎般，一路攀附到了麻风村建筑群的外立面上。 将原本就五彩斑斓，斑驳破烂的建筑，变得更加妖异和扭曲，宛若正在腐烂，垂死挣扎的怪胎，呈现出和正常社区截然不同的画风。 “这地方……真麻烦啊！” 孟超暗暗皱眉。 整座麻风村都被污染严重的氤氲笼罩，很难观察和扫描到里面的情况。 两眼一抹黑，完成任务的难度和付出的牺牲，必将大幅提升。 他又将目光收回到麻风村口，那片不大的黑市。 麻风村民和普通巢城居民采取互不接触，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整座黑市分成两边，各自竖立着一排排巨大的储物柜，还有手动控制的齿轮和传送带。 轮滑客带来物资，就放到储物柜或者传送带上。 麻风村民自然会亲手转动齿轮，将生活必需品和修炼所需的原材料拉到自己这边。 他们在麻风村内调制出来的基因药剂，以及改装到面目全非，杀伤力增强十倍的武器，亦通过这种方式输出到外界。 这样一来，双方互不干扰，也减少了发生矛盾冲突的可能。 孟超在靠近麻风村的一边，看到不少村民，也就是丧尸病毒感染者的后裔。 大多数麻风村民都用宽大的斗篷或者绷带，将自己罩得密不透风，裹得严严实实。 但从一些村民过于庞大和臃肿的身形，还是能明显看出来，他们和普通人类的不同。 至少，普通人类绝不会长到两米五以上，肩宽超过一米的。 也有一些麻风村民，为了测试外界送进来的铠甲，战斗服和各种贴身的武器装备，小心翼翼掀开斗篷，露出真面目。 或许是繁衍了两到三代，变异基因慢慢稳定下来的缘故，他们倒没有孟超想象中那么畸形和狰狞。 有些人五官和常人无异，仅仅长着一身靛蓝或者赤红色的皮肤。 也有人的皮肤特别白皙，容貌甚至比常人更加俊美，唯有双耳高高翘起，嘴角长出獠牙，显示他们感染者后裔的身份。 有人身形矮壮，不像侏儒，倒像是将虎背熊腰的大力士，硬生生压缩了一倍，把超过两百斤的肌肉，压缩到不足一米二三的身高之内，周身布满钢刷般的体毛，蹦蹦跳跳，像是一碰就炸的小钢炮。 还有人双臂之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鳞片，脸颊上也有腮腺的痕迹，看起来，相比陆地，他们更适合生活在水里。 甚至有人长着四条手臂，分别都能灵活运用，同时举起四支枪械，火力比常人凶猛一倍。 看到这些传说中的“感染者后裔”，孟超微微一怔，心底浮现出古怪的熟悉感。 “怎么感觉丧尸病毒感染者的后裔，和生活在异界千万年的土著类人种族，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地球人和异界人的关系，不是当前要考察的课题。 孟超担心的是，从前世记忆碎片中的画面来看，很多异界类人种族，都拥有类似怪兽的天赋技能，就算未经修炼的个体，也拥有相当凶悍的战斗力。 不知道麻风村民的战斗力如何。 这时候，孟超的视网膜上，代表麻风村周围地形的立体地图中，出现了十几个熠熠生辉的小光点。 “来自金牙巢城各大社团的强者就位了。” “食人鲨”周冲告诉大家，“整整十三名天境强者，除了‘霸刀’金万豪之外，巢城精锐，已经倾巢而出。” 猎杀小队这边有二十名天境强者。 加上金牙巢城本身的强者，足足三十三名天境，阵容绝对豪华。 就算目标是末日凶兽或者神境强者，他们都有信心斗上一斗。 再加上普通社团成员，虽然境界不高，胜在人多势众，轻重武器配置也相当齐全，已经不动声色将麻风村围得水泄不通。 随着一处处制高点和战略要地，架设上绝对凶猛的火力，资深猎杀者们终于能稍稍松一口气。 此时，运输原材料的轮滑客，亦来到麻风村口。 而在巢城外围的“刀哥”陈豪，也收到了来自幕后黑手的新邮件。 邮件上只有两行数字。 第一行是储物柜的号码。 第二行是打开储物柜的密码。 轮滑客将暗藏定位芯片的包裹塞进储物柜。 所有资深猎杀者都死死盯着这只储物柜。 而精通旁门左道并熟悉巢城地形的社团成员，则放出了上百头经过生化调制，脑中植入芯片和电极的老鼠。 这些老鼠背负着微型摄像头和感知器。 在人类的遥控下，潜入腐殖质，跨过沟渠，寻找排污口。 无论麻风村再怎么与世隔绝，总有大量生活垃圾和工业废水要排泄。 人类很难在带有剧毒和强腐蚀性的污水中潜行，接受过生化调制的老鼠却可以。 而生化老鼠搭载的超敏感知器，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测试出上百种不同原材料的微量成分。 很快，老鼠们顺着排污管道，潜入麻风村。 并且感知到工业污水中存在炼制“神变胶囊”的成分。 越深入麻风村，污水中疑似神变胶囊原材料的浓度就越高。 不少原本就生活在排污管道中的蛇虫鼠蚁，都出现不同程度的亢奋现象，像是受到了神变胶囊炼制残液的影响。 生化鼠的呼吸，心跳和各项生理参数，也陆续出现异常。 这足以说明，神变胶囊炼制工厂，就隐藏在麻风村里。 这时，放在储物柜里的包裹，也被人取走。 取走包裹的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孩子。 应该扮演了“轮滑客”一样的角色。 他很快隐没到氤氲中，脱离资深猎杀者们的监控。 但包裹里的芯片，却能实时定位他的坐标，并大致扫描四周的地形地貌。 虽然受到发射功率的限制，扫描出来的立体地图非常模糊。 但结合生化老鼠溯源而上，找到神变胶囊炼制残液的浓度最高的坐标，就能基本锁定，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的所在。 “定位芯片加上生化老鼠，我们已经大致扫描了麻风村里30％的区域。” “食人鲨”周冲看着孟超，低声道，“等扫描区域超过50％，大致探明神变胶囊炼制工厂所在范围，构建出三条进攻和撤退路线之后，我们就冲进去，有问题吗？” “我没问题。” 孟超摇头，又有些迟疑道，“但是，周前辈，我梳理了一下整场抓捕行动，还是觉得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第一，为什么幕后黑手要选择‘刀哥’陈豪这样一个家伙，来帮他做事？ “不不不，我不是说忠诚度的问题，被逐出帮派的叛徒当然不可能存在半点忠诚度，任何人受到严刑拷打，都会说出幕后黑手的秘密。 “我是说，‘刀哥’陈豪的特征也太明显了，手臂替换成了利刃，腿也有残疾，走路一瘸一拐，想要认不出来都困难。 “以幕后黑手的谨慎，不应该找那些更普通，更不惹眼，更容易隐藏起来的家伙来做事吗，‘刀哥’陈豪这样的底层混混，又不是什么稀缺性人才，至少，不该由他来负责抛头露面，迎来送往的接头工作啊！ “一路上，我越想这件事，越想不通，‘刀哥’陈豪简直像是幕后黑手故意摆到聚光灯下，让我们发现的诱饵一样！”1603437887 第四百九十二章 明知山有虎 “食人鲨”周冲沉默不语。 “还有，周前辈，您不觉得这里太平静了吗？” 孟超继续道，“我知道巢城内的各大帮派，想要营造风平浪静的气氛，来迷惑幕后黑手——但他们弄巧成拙了。 “现在龙城外围已经开战，消息肯定会传进巢城的，而幕后黑手也必然知道怪兽文明发动总攻的时间。 “换言之，幕后黑手非常清楚，现在的巢城，应该是人心惶惶，一片大乱才合理，眼前的风平浪静，绝对不科学啊！ “以幕后黑手展现出来的狡猾和警惕，嗅到危险的气息，应该立刻转移，为什么，麻风村里面，好像都没什么动静。 “就连我们送来这袋暗藏了定位芯片的原材料，都不仔细检查，就这样拿到麻风村里去了？ “这里一定有问题。 “相信我，周前辈，我们的行动太仓促了，仔细想想，前后破绽很多的，倘若我是幕后黑手的话，一开始就会在‘刀哥’陈豪藏身的房间里，暗藏一个远程操控的摄像头，或者在陈豪体内植入一枚能监控他生理参数的芯片，这样，第一时间就能知道陈豪被抓了！” 周冲盯着孟超，道：“你怀疑，麻风村里有陷阱？”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孟超道，“幕后黑手或许是我们遇到过最可怕也最狡猾的敌人，麻风村里一定有陷阱！” “我同意你的看法，相信指挥中心也一定同意你的看法。” 周冲先是点头，随后话锋一转，重重一砸拳头，道，“但是，就算有陷阱又怎么样？我们这边，可是集结了足足三十三名天境强者，堪称势不可挡的绝对武力！ “敌人当然有陷阱，但就算是龙潭虎穴，都被逼到这份上，咱们都要闯上一闯！” 周冲的决意感染了孟超。 仔细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三十三名天境强者，都是身经百战的猎杀者和武者，放到哪里，都是摧枯拉朽的豪华阵容。 就算有陷阱又如何，一路平推过去好了。 要知道，前世金牙巢城惨遭大火荼毒的前提，是龙城在北线攻势中遭遇红辉玉矿脉大爆发，整条怒涛山脉都被炸掉，无数强者陨落，以至于超凡者青黄不接，元气大伤。 “食人鲨”周冲和资深猎杀者们，几乎都参加了北线攻势。 如果不是孟超力挽狂澜的话，按照原本的发展，他们都应该惨死在红辉玉狂潮的肆虐之中。 就算不死，都会被灵能狂潮摧毁灵脉，沦为废人。 自然不可能投入到金牙巢城的搜捕和猎杀中。 换言之，前世的异兽调查局和龙城秘警，可能也发现了神变胶囊的问题，并顺藤摸瓜锁定了金牙巢城深处。 但前世的异兽调查局和龙城秘警，可以调动的武力，是远远不如眼前这支猎杀小队的。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现在也只有勇往直前一条路！ 这时候，指挥中心再度发送过来，前线的最新战报。 只见视频中，龙城外围的几十处战略要地和资源富集地域，人类和怪兽都展开了最激烈的交锋。 到处是浓烟滚滚，烈焰熊熊，天旋地转和飞沙走石。 一头头体型硕大无朋，面目狰狞至极的狂暴巨兽，从烈焰和迷雾中冲了出来，顶着人类的超强火力，将一座座半地下式的战斗堡垒连根拔起，又将人类的装甲战车高高抛飞到半空中，如火柴盒般恣意蹂躏。 梦魇级！地狱级！末日级！ 一波波兽潮来袭，仿佛永无止境，的确给人类带来了梦魇、地狱和末日！ 但就算置身于梦魇、地狱和末日之中。 人类也绝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咻！咻！咻！咻！咻！咻！咻！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声声长啸过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战场上掀起一朵朵铺天盖地的红莲。 每一朵毁灭的红莲，都能扩散到百米之外，将杀伤范围内的所有怪兽，统统变成火球，焦炭和飞灰。 更有不少七八层楼高，周身披挂着堪比超强合金的甲壳，主战坦克上的反怪兽炮怎么都打不动的狂暴凶兽，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瞬间被一炮轰掉半截身子，犹如崩塌的肉山般栽倒在地。 这是来自赤龙江以南，赤龙军重炮阵地的炮火洗礼。 没有什么碳基生物，是装填特殊晶石炮弹的800毫米口径超级列车炮一轮集火攻击无法解决的。 如果有的话，就再来一轮。 当然，超级列车炮的每一轮轰击，都是在龙城岌岌可危的财政预算上，再狠狠捅上一刀。 要知道，怪兽本身就是一种宝贵资源。 一头末日凶兽的价值，并不比一条晶石矿脉低多少。 倘若是神境强者用最细腻的手法杀死末日凶兽，往往能收割它周身90％以上的资源。 但如果是用超级列车炮的流星火雨，将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彻底炸个稀巴烂，除非出动孟超和宁舍我这个级数的资深收割者，才能收割最多10％的资源。 面临排山倒海的兽潮，人类别无选择。 战斗几乎在瞬间就呈现最白热化的姿态。 甚至出现了不少赤龙军士兵和低阶超凡者，被兽潮围困，又杀红了眼，纷纷选择抱着晶石炸弹，跳进兽潮，和怪兽同归于尽的壮举。 在人类的超强火力和不屈意志，双重抵抗之下，貌似“十面合围”的怪兽文明，很快暴露出兵力不足的问题。 在不少进攻方向上，当第一波次貌似来势汹汹，实则都是普通怪兽组成的炮灰部队消耗殆尽后，兽潮就渐渐变得稀疏和缓慢起来。 显然，怪兽文明无力在所有方向上都发动主攻，大部分方向，仅仅是迷惑人类的佯攻而已。 “既然怪兽选择自寻死路，正好省去我们漫山遍野搜索他们巢穴的功夫。” 聂成龙告诉孟超和猎杀小队的成员们，“现在赤龙军和超凡塔决定，依托现有防线和江南大区的重炮阵地，和怪兽文明打一场阵地战，用自动化战争堡垒、无人机和远程控制的思考战车，消耗怪兽的兵力。 “在摸清楚怪兽的主攻方向，并挫其锋芒之后，我们的大部队再运动到兽潮后方，予以最彻底的歼灭！ “与此同时，我们的神境强者，也在积极搜索和锁定对方阵营中的末日凶兽，争取以多打少，在超级列车炮的配合下，予以最大程度的杀伤。 “要知道，自从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一线，成为人类的家园之后，怪兽已经在各条战线上节节败退了一年多，这波兽潮来袭，大有孤注一掷，临死反扑的架势，只要我们能够顶住，甚至能干掉三五头末日凶兽，则怪兽将彻底丧失和人类野战的能力，战略主动权，完全为我所有！ “到时候，整条怪兽山脉，都是我们人类的天下，残存的怪兽，只能蜷缩在巢穴深处，忍饥挨饿，瑟瑟发抖了！ “是以，当下最重要的战场就是龙城外围战场，超凡塔、赤龙军、生存委员会、四大研究所还有九大超级企业，甚至包括异兽调查局和龙城秘警，大部分资源和有生力量，都要投入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的决战中。 “周队长，我代表前线，再问一次，你们这里的情况，能不能稳住？” “能！” 周冲咬牙，“有我们在，绝不会让哪怕一颗神变胶囊，流出巢城，造成混乱的！” 结束和指挥中心的通讯。 被送进麻风村的那枚定位和扫描芯片的探索区域，已经超过50％，勾勒出了麻风村深处，主要的街道和建筑。 这枚芯片是注定要，甚至已经被幕后黑手发现的。 所以猎杀小队也没指望，这枚芯片能直接锁定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的精确坐标。 它的作用，仅仅是指引背负着摄像头和感知器的生化老鼠们，尽量接近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的排水管道而已。 果然，在折损了几头生化老鼠之后，剩下的生化老鼠，相继传来好消息。 他们找到了一条十分隐秘的排污管道。 这里的污水，竟然呈现淡淡的荧光绿色。 和神变胶囊一模一样。 而在排污管道附近，还找到了一些蛇虫鼠蚁残缺不全的尸骸。 残缺处不是坑坑洼洼的啃噬伤。 而是焦黑的烧灼伤。 “这些生活在污水管道附近的蛇虫鼠蚁，和服用了过量神变胶囊的人类一样，出现了自燃现象？” 保险起见，一头生化老鼠被人类远程操纵，爬到污水中荧光绿色最浓郁的地方，大口吞噬着微微发光的绿色污水。 很快，它就“吱吱”尖叫起来，抽筋般手舞足蹈，周身血肉疯狂生长，将皮肤撕裂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爪牙也变得更锋利，更危险。 最后，从咽喉深处喷出火焰，短短数秒之内，整个脑袋都被烧成白惨惨的骷髅头。 其他生化老鼠，清晰拍摄到了这一画面。 足以说明，神变胶囊的炼制工厂，就在这条污水管道的上面。 第四百九十三章 血屠，海啸，鬼鹰! 几头生化老鼠顺着排污管道爬进上方的建筑。 幸好神变胶囊会散发出绿色的荧光，在黑暗中十分显眼。 而且浓度越高，光芒就越亮。 倒是很容易锁定炼制工厂所在的楼层。 经过五分钟的摸索，几头生化老鼠钻出排污管道的入口，一口肮脏的废液池。 这里没有正规实验室和制药厂的严密炼制程序。 也缺乏安全和防御管控机制。 几头生化老鼠悉悉索索爬出废液池，竟然没有被人发现。 他们从不同角度拍摄到了炼制工厂的全貌。 这里面积不大，像是将几间住宅打通，改造而成，是典型的地下黑作坊。 空气中漂浮着比外面更加浓烈和刺鼻的灵雾，大部分炼制设备和人员都影影绰绰，若隐若现。 尽管如此，资深猎杀者和社团成员还是看到不少瓶瓶罐罐，里面有五颜六色的可疑液体在缓缓循环和融合，渐渐散发出妖异的绿色光芒，又被凝结成半透明，半流体的胶囊。 “是某种基因药剂的炼制设备。” 孟超在农大资源系和生化系见过类似的设备。 研发极限流的时候，顾剑波还弄了一套简易的炼药设备，用来自行调制全新的配方。 孟超亲手操作过，一眼就认出来。 埋头在炼制设备前面的家伙，都裹着密不透风的连体实验服，还用护目镜和过滤口罩将面目遮掩得严严实实，暂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龙城注重修炼，对修炼而言，最重要就是基因药剂。 炼药师和武者、收割者、猎杀者一样，都是龙城的热门职业。 不但各大本科院校都开设炼药系。 很多社会上的夜校和培训班，也有速成的炼药课程，掏钱就能上。 深网上，更有大量“一百天学会炼药，从入门到精通”的课程，手把手教会普通人，如何将怪兽身上收割到的原材料，调制成可供人类加速进化的基因药剂。 龙城的炼药人才很多。 竞争也非常激烈。 其中难免有些不肖之徒，急功近利，投机取巧，想要炼制出一步登天的神药。 绝大部分不肖之徒都喜欢藏匿在金牙巢城这样的地方。 这些利欲熏心甚至灭绝人性的家伙，会被幕后黑手招揽，丝毫不值得奇怪。 此时，随着一头生化老鼠的视角转动，众人的视网膜上，出现了一张新的面孔。 这家伙没有佩戴护目镜和口罩，也没穿防护服，反而穿了一身纳米战斗服，外面还套着一副柔性金属的软甲，软甲后面，交错背负着两柄战刀。 应该是监工或者守卫之类的角色。 他有一张狮子般的面孔。 鼻子大得畸形，将双眼和嘴巴都挤到一边。 再加上淡黄色的眼珠、胡须和头发，实在令人过目难忘。 是以，当这张面孔出现在神经战术数据链中，好几名资深猎杀者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血屠’高扬？” 身为超凡塔百大赏金通缉榜的一员，“血屠”高扬的名字，就连孟超都听过。 十年前，他曾经以勇猛果敢的作风和雷霆霹雳的手段，在猎杀者圈子里声名鹊起。 其人最喜欢孤军深入怪兽巢穴，鸡犬不留，统统斩杀。 很多次，明明有机会等待同伴包抄上来，采用更稳妥的战术，他偏偏要冒不必要的风险。 似乎，他成为猎杀者的目的并非收割怪兽身上的资源，仅仅是品尝杀戮的快感而已。 独树一帜的作风曾令他收获响亮的名声和大量崇拜者。 就连年幼无知的孟超，都曾花过半个月的早饭钱，买过一只正版的“血屠”高扬人偶模型。 可惜，随着斩杀的怪兽越来越多，而自身吸收的灵能也越来越浑厚，灵能渐渐侵蚀高扬的大脑，令他脑组织深处的某些区域产生畸变，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杀意。 普通怪兽和低阶梦魇凶兽已经无法满足他的胃口。 唯有地狱凶兽的惨叫，才能稍稍平复他内心，血海泛起的波动。 终于有一次，“血屠”高扬在荒野深处转悠了大半个月，始终没撞上什么值得猎杀的大家伙，内心积累的躁动和杀意，如冲破堤坝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他撞上了一头被另一支超凡战队驱赶过来的地狱凶兽。 猎杀者圈子的规矩，是不允许抢怪的。 除非对方发出邀请，或者对方被怪兽重伤，明显无法拿下怪兽，才能出手。 这一点，在本科实战测试都有所体现，是人尽皆知的法则。 更何况，这支超凡战队煞费苦心，布下各种陷阱，好容易捕获这头地狱凶兽，就是希望将其活捉，卖给怪兽研究所，用于科研项目。 眼看猎物即将活生生到手。 “血屠”高扬却不管不顾，将其杀死。 因为杀意沸腾的缘故，现场惨不忍睹，几乎被他剁成肉酱的地狱凶兽，失去了一切收割和研究的价值。 原本，事情走到这一步，还没到无法挽回的程度。 以高扬的名气和收入，也不是赔偿不起这支超凡战队的损失。 但他似乎在猎杀地狱凶兽的过程中，因为生命磁场的激荡，大幅突破极限的缘故，心灵指数都严重失衡，大脑完全被杀意控制。 高扬铸成大错。 他袭击了前来交涉，猝不及防的超凡战队成员。 杀死其中五人，抢走他们的武器和补给之后，遁入丛林，不知所踪。 此后，猎杀者协会组织过好几次对高扬的搜捕和猎杀。 但迷雾、丛林和荒野深处，原本就是最佳的游击战场。 “血屠”之名，也绝非仅凭疯狂就能得到。 在貌似狂热的杀戮火焰之下，隐藏的是一颗极度扭曲，却也极度冷静的猎人的心。 高扬并没有被同行们抓获。 反而利用丛林和迷雾，和昔日的同行们周旋。 在暗无天日的丛林地狱深处，他的杀戮本能，不，是杀戮天性，得到淋漓尽致的绽放。 猎杀者协会付出了伤亡十几名猎人的代价。 才重创了“血屠”高扬。 但他们到底没能抓住他或者他的尸体。 仅仅有人看到他血肉模糊地沉入沼泽深处而已。 之后七八年，再没有高扬的消息。 整个猎杀者圈子都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个被杀意侵蚀的魔头，果真葬身在丛林沼泽深处，早已化作一堆枯骨。 没想到，在这个噩梦般的地方，又看到这张噩梦般的面孔。 “操。” “子弹”薛锐冷冷吐出一个字。 当年的他，曾经参与过三次针对“血屠”高扬的大搜捕。 并且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密的战友，惨死在高扬手中。 “别急，看看对方还网罗了哪些人渣，待会儿将他们一网打尽！” “食人鲨”周冲沉声道。 这时候，“血屠”高扬微微偏过脑袋，侧耳倾听着什么。 像是有人通过耳道里的微型通讯器，向他下达了命令。 他眯起眼睛，毛孔扩张，喷涌出凌冽的杀意，转身向外间走去。 “跟上去！” 周冲向生化老鼠的操纵者下达命令。 一头生化老鼠蹑手蹑脚，顺着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跟在高扬后面。 幸好房间里弥漫着灵能不充分反应，释放出的废气。 这种废气非但会阻隔视线，因为蕴含着微量灵能物质的缘故，还会干扰超凡者的感知。 再加上四周排风扇的“隆隆”运转声，遮掩了生化老鼠悉悉索索的声音，“血屠”高扬并没有发现“入侵者”的存在。 生化老鼠顺利跟随高扬来到外屋。 这里还有两名守卫。 没戴口罩，却带着宽大的战术护目镜。 不过，分析他们的五官特征，和数据库中的通缉犯进行比对，还是很快识别出了他们的身份。 “海啸”万追云，擅长构造大规模破坏性灵磁力场，寻找目标体内的共振频率，从内部瓦解敌人。 原本也是功成名就，却在一次修炼中走火入魔，无意间将灵磁力场放大百倍，用超高频率的震荡，破坏了附近一栋建筑的内部结构，令这栋七层高楼整体坍塌，造成数百名无辜市民的死伤。 万追云铸成大错，却不愿面对应得的裁决——像他这样利用超凡力量导致重大伤亡的罪行，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会被植入特殊的芯片、枷锁以及遥控爆炸装置后，编入最危险的探索队，去迷雾深处执行九死一生的自杀式任务，生还率近乎于零。 万追云不愿去迷雾深处送死，只能选择逃亡。 他和“血屠”高扬不同，一直在某超级企业附属的实验室工作，没有太多丛林生存的经验。 所以很多人都猜他就藏匿在巢城深处。 但仅仅知道这一点毫无用处，因为这家伙就是一件会走路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龙城秘警贸然深入巢城，实施抓捕的话，他分分钟能利用海啸般的高频振荡磁场，破坏周围建筑的内部结构，拖无数人给自己陪葬的。 倘若说“血屠”高扬和“海啸”万追云最初的堕落，都有一定的意外因素。 那么“鬼鹰”宋羽，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披着人皮的怪兽，不，恶魔。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一万枚神变胶囊! 五年前的宋雨曾经是怪兽研究所一名前途无量的研究员。 他的研究课题是如何提取怪兽细胞中的生命精华，注射到人体中，诱导人类沉睡亿万年的基因产生突变，直接获得怪兽的能力。 ——自从地球人穿越到异界，并发现“怪兽”这种违背常理的碳基生物以来。 如何对怪兽进行高效、科学利用的探索，就从未停止过。 直接杀死怪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吸收怪兽晶核中蕴藏的灵能来淬炼人类的钢铁之躯，这是一条路。 豢养和调制怪兽，在怪兽脑中植入控制芯片，把桀骜不驯的凶兽，变成惟命是从的生化宠兽，这是另一条路。 感知、模拟并吸收怪兽的生命磁场，利用“兽魂”来战斗，这是第三条路。 天才如高野，想到将人类的灵魂转移到怪兽的大脑和神经系统中，这又是一条路。 宋雨走的是第五条路。 他在分析比对了人类基因和怪兽基因之后发现，彼此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反而充满了绝非巧合的相似性。 地球人和某些鹰隼类、狮虎类怪兽的基因相似性，甚至比地球人和地球上的鹰隼、狮虎的基因相似性更高。 无论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是什么。 至少说明，只要给予人类基因正确的“轰击”，就能释放出沉睡亿万年的洪荒之力，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瞬间变身，拥有怪兽般强悍的力量。 这套“变身战斗体系”若是能成功建立。 无疑比需要长年累月修炼的灵能战斗体系，更能大规模推广到全体地球人中间。 宋雨废寝忘食地研究。 渐渐踏入走火入魔的边缘。 甚至在研究遇到瓶颈，没能得到许可的情况下，秘密萃取了怪兽细胞精华，调制出基因诱导剂，在自己身上进行实验。 宋雨部分成功了。 他果然利用鹰隼类怪兽的细胞精华，激活了人体内相似的基因片段，长出一对宽大的翅膀，拥有了鹰隼类怪兽的视觉、速度和凶猛。 但在另一个层面上，他也失败了。 他无法控制怪兽细胞对人体的侵蚀，不能稳定输出“怪兽之力”，更没料到一件事，一件应该是“常识”的事情。 和哺乳动物不同。 绝大多数鹰隼类怪兽，都是没有外繁殖器官的。 总之，在获得力量的同时，鹰隼类怪兽细胞似乎令宋雨付出了……任何一个正常男性都不愿意付出的代价。 宋雨原本长得高大、俊朗，深受异性欢迎，还拥有幸福的家庭。 因为“变身实验”的缘故，他的家庭破裂。 异性朋友圈子里，也渐渐流传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奇闻。 表面上，宋雨还是和过去一样，身为怪兽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受人尊敬，地位超然。 实际上，他的心灵却因为器官的畸变而渐渐扭曲。 从三年前开始，龙城有几十名女性在走夜路时，遭遇极其残忍的袭击，凶案现场惨不忍睹。 从尸体上触目惊心的啄击和撕裂伤来看，秘警一度认定是流窜到龙城的怪兽干的。 直到一名刚刚突破灵纹境，拥有一定战斗力的少女，也在深夜从修炼场回家的路上遭到袭击，而几名一起修炼的师兄弟正好还没走远。 闻讯赶来的他们，看到了宋雨那张扭曲到极点的面孔。 而少女也在挣扎中，揪下了一把带着宋雨基因特征的羽毛。 真相大白，众皆哗然，宋雨身败名裂，只能趁秘警和赏金猎人包围他的住所前，利用风驰电掣的速度，仓皇逃出龙城。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他藏匿在迷雾丛林的深处。 没想到这个人面兽心的恶魔，竟然杀了个回马枪，悄悄逃回龙城，就藏在金牙巢城的麻风村里。 “这帮杂种，竟然都背叛人类，沦为怪兽的爪牙？” “多臂熊”洪力狠狠咒骂一声。 众多猎杀者也纷纷感觉不可思议。 孟超倒是见怪不怪。 这个时代的地球人，对于“人类”的概念还非常狭隘，更有着“人类和非人智慧生物势不两立”的朴素情感。 但用不了多久，波澜壮阔的异界战场将向地球人完全开启，几十种亚人、类人、非人智慧种族都会陆续登场。 为了生存，地球人中的不肖之徒，可以背叛文明，投靠精灵、血族、各种奇形怪状的兽人和恶魔。 同样，在种族内派系斗争中失败的精灵王子、兽人军阀、落魄魔法师，也会投靠地球人，用他们的魔法、种族技能和天赋神通，换取地球人的火箭筒和主战坦克，甚至为地球人带路，浩浩荡荡杀回老家。 如“血屠”高扬，“海啸”万追云和“鬼鹰”宋雨这样的迷失者，都犯下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绝不可能再被正常社会接纳。 既然怪兽学习人类，建立了自己的文明，肯定需要从人类社会中，多找一些“帮手”甚至是“老师”。 双方沆瀣一气，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孟超只想知道，除了这三名通缉要犯之外，麻风村中，还隐匿着多少臭名昭著的迷失者。 生化老鼠背负的摄像头转动，没有拍摄到更多迷失者，却拍到“血屠”高扬打开一只储物柜。 众人眼前，顿时出现一片绿光汹涌的海洋。 “这里……究竟有多少神变胶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头皮发麻。 只见储物柜里，是一排排整齐的金属架，每个支架上都挂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绿莹莹的神变胶囊。 一个支架上，至少上百枚神变胶囊。 而这只储物柜里，少说有近百个支架。 “上万枚神变胶囊！” 众人简直不敢想象，倘若这上万枚神变胶囊流出麻风村，甚至流出巢城，令上万名悍匪，都暂时拥有超凡力量的话，会对龙城的社会秩序，造成多大的破坏。 龙城外围的战役，不是几天几夜就可以打完的。 首先要在阵地战，堑壕战乃至部分区域的巷战中，反复消耗怪兽的兵力和锋芒，并精确掌控末日凶兽的巢穴和动向，才能暗中调遣兵力，集结神境强者，给予毁灭性的打击。 两年前，从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的北线攻势，就打了足足半年。 这次龙城保卫战，很可能会持续一到三个月。 这段时间内，龙城内部的稳定和秩序，或许，就是前线胜负的关键。 更何况，他们看到的，还未必是敌人炼制出来的全部神变胶囊。 而对方的炼药流水线还在全速运转，每一秒钟，都有更多神变胶囊被炼制出来。 想到这一点，无论资深猎杀者还是社团成员，都下意识攥紧拳头，咬牙切齿起来。 “血屠”高扬，“海啸”万追云，“鬼鹰”宋雨，三名凶徒似乎也嗅到了危险和紧张的空气。 他们取来一支支银白色的金属圆筒，先在里面注入秘银稳定液，又将一串串神变胶囊小心翼翼放进去，旋紧筒盖，塞进背包。 三人手脚麻利，很快，几十支装满神变胶囊的金属圆筒完成打包。 “不好，他们要跑。” “食人鲨”周冲道，“幕后黑手知道这个地方已经暴露，要三名凶徒带着已经炼制出来的神变胶囊转移。 “夜长梦多，不能再等了，必须在他们逃跑之前，截住他们！” 根据刚刚测绘出来的地形图，以及众人现在所处的位置，猎杀者们很快规划好了进攻路线。 都是在迷雾深处并肩作战过十几二十年，心有灵犀的老战友，一个眼神，就知道该怎么配合。 孟超建议周冲，麻风村里环境复杂，情况不明，最好留下预备队，能随机应变。 “食人鲨”周冲的战法凶悍，却并不莽撞，沉吟片刻，采纳了孟超的建议，将资深猎杀者分成前后两队，中间却夹着巢城帮派中的强者，分成三个波次进攻。 “孟超，你才刚刚踏入天境不久，又没和我们怎么配合过，不如殿后，比较安全？”周冲建议。 “周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既然第一枚神变胶囊就是我发现的，自然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我一定会亲手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轰成肉泥的！”孟超斩钉截铁道。 周冲眼底闪烁着欣赏的光芒，不再废话，在通讯频道中杀气腾腾道：“五秒钟后，开始行动，注意速度和隐蔽，尽可能靠近神变胶囊炼制工厂再发动突袭，记住，遇到任何阻碍和反抗，统统格杀勿论！” 一瞬间猎杀小队所有人的气场统统凝聚起来。 像是从熊熊燃烧的火焰，凝聚成冰冷的刀刃。 他们像是数十支沉默的箭矢，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同时射向麻风村。 填满了腐烂垃圾的沟渠或者说“护城河”，自然难不住这些天境强者。 而终年缭绕在麻风村上空，五颜六色，浓艳如油墨的氤氲，在笼罩住麻风村全貌的同时，也成为猎杀者们最好的“保护色”。 猎杀者们只用了半秒钟，就纷纷钻进氤氲之中，窜上麻风村外围楼房的天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四百九十五章 激战鬼鹰! 通过将刚刚扫描到的建筑和地形数据，传输到后方指挥中心的超级计算系统。 指挥中心很快为他们规划好了十几条最隐蔽和快捷的进攻路线。 猎杀者们脚底像是踩着火箭，从一栋建筑天台，跳到另一座建筑天台，落地时却都轻飘飘没有半点声息，宛若一片片飘零的枯叶。 在荒野中，他们的脚步声不会激起最狡猾的怪兽的注意。 在这里，自然也不会引发村民和守卫的警觉。 与此同时，生化老鼠在目标建筑的通风管道和污水管道中四散开来，均匀分布到十七层建筑的每一层，扫描和勾勒出整栋建筑的大量细节，并发现了更多笼罩在斗篷和铠甲里，凶神恶煞的武装人员。 “薛锐，你抢占目标建筑西边那栋二十层高楼的制高点，从九点钟到十二点钟方向逃出来的敌人，绝不能放跑半个！ “洪力，你从正面突入，火力全开，无需保留，尽可能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你身上。 “莫兰，生化老鼠扫描到目标建筑的七层通风管道是个破绽，你可以从那里潜入进去，只要爬过那段直径三十多公分，大约五米多长的弯管，就能绕开守卫，潜入神变胶囊炼制工厂。” “食人鲨”周冲一边在天台上疾驰，一边有条不紊指挥战斗。 忽然，他的瞳孔缩了一下。 前面的天台上，貌似杂乱无章的垃圾堆里，有敌人！ 没等他加速，身边的孟超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一头扎进对面天台的垃圾堆。 锁链如皮鞭般重重一抽，一卷，一拽，将一名包裹在绷带和斗篷里，仿佛木乃伊般的家伙拉了出来。 对方亦是悍不畏死之辈。 被孟超掼在地上，周身骨骼几乎散架，仍旧尖叫一声，从斗篷下面射出三道寒光。 孟超一甩脑袋，躲过两道寒光，第三道直接用牙齿咬住，却是一枚蓝汪汪的弩箭。 “咔嚓”！ 孟超用重手法卸去这家伙的两侧肩关节。 又用一记膝撞，让这家伙乖乖跪在自己面前，疼得连吐都吐不出来。 这才在对方身上飞快摸索，摸到一挺经过改装，穿透性比普通枪械更强的连环弩，一具通讯器，一具带有夜视和红外扫描功能的望远镜，还有一枚神变胶囊。 “果然是幕后黑手安插的暗哨！” 孟超扯下对方脸上的风镜和绷带。 看到一张略显浮肿和畸形的面孔。 他的眼球反射着黄澄澄的光泽，外面还包裹着一层薄膜，瞳孔竟然是两条竖线，像极了某种爬行类怪兽。 这是一名丧尸病毒感染者的后代。 看来幕后黑手的确蛊惑了不少麻风村民为他效力。 幸好孟超反应及时，这名暗哨还来不及将有人从半空侵入的消息，传送到神变胶囊炼制工厂里。 “加快速度，一旦被敌人发现，立刻全速冲刺！” 周冲不确定别的建筑天台上，是否还潜藏着更多暗哨，或者这名暗哨体内，有没有植入监控生理参数的芯片，垃圾堆里，又有没有隐秘的摄像头。 幸好这里，距离神变胶囊炼制工厂已经不远，以天境强者飙至极限的速度，瞬间就能突入。 咻！咻！咻！咻！咻！咻！咻！ 顿时，猎杀者们再也不掩饰自己的行踪，周身激荡出了肉眼可见的波纹，一道道劈啪作响的电弧，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中激射而出，缭绕双腿，像是为“火箭”添加了一组全新的，无比强劲的推进器。 轰！轰！轰！轰！轰！轰！轰！ 他们重重蹬踏脚下的天台，蹬得建筑瑟瑟发抖，反震之力，令他们像是一枚枚超级列车炮发射的炮弹，撕裂漫天七彩氤氲，笔直射向神变胶囊炼制工厂。 数十名天境强者全力以赴的动静，惊起无数麻风村民的注意。 小小的麻风村，还从未像今天这样热闹。 村民们惊慌失措地跑出家门口，看着天空中一道道凄厉的弧线，表情茫然，不知所措。 也有不少蛰伏在麻风村中的迷失者、通缉要犯以及居心叵测之辈，眯起眼睛，表情或狠辣，或怨毒，或阴险，纷纷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挤进村民里，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守卫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的凶徒，自然也听到外界的动静，并感知到几十道绝不逊色于他们的凌冽杀意。 “血屠”高扬三人，立刻背负着已经打包好的数千枚神变胶囊转移。 他们的动静，正好被一头生化老鼠捕捉到。 经过后方指挥中心的紧张分析，得出结论，他们的逃跑路线，正好在孟超的前进路线上。 “来得好！” 孟超的双眸闪闪发亮。 眼角不自觉逃逸出几缕嗜血的光芒。 “周前辈，您继续调兵遣将，我先去拖住这三个家伙！” 他再次加速。 每次蹬踏，都在天台上留下一个四分五裂的脚印。 冲出天台时，身后已经留下一条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巨大裂缝。 “孟超？” 周冲有些傻眼，很想提醒孟超，“血屠”高扬三人都是成名多年的资深天境，虽然心灵失控，走火入魔，手段却因而变得更加凶狠毒辣，即便他们这些资深猎杀者，也绝不想和这几个绝世凶人，狭路相逢的。 但孟超已经如钻地炸弹般，对准三名凶徒即将跑出来的出口，狠狠砸了下去。 有一件事，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前世的孟超在怪兽战争期间默默无闻，并没有斩杀多少怪兽。 他在前世的幽灵旅，黑骷髅训练营中，修炼的杀戮技巧，更多也是针对体型相近的类人智慧生命，而不是体型硕大无朋的怪兽。 现在，很多人都震惊于他斩杀怪兽的技巧，认定他能成为一名出类拔萃的怪物猎人。 殊不知，孟超自己还是更擅长，也更喜欢和类人智慧生命，进行旗鼓相当的战斗！ 他将时间精确掌握到了毫秒。 从天台一跃而下时，亦在脑中规划了超过十条攻击路线，考虑到了包括风速和湿度在内的一切细节。 于是，当“血屠”高扬三人踢开一道堆满垃圾的隐秘逃生口，从地下室钻出地面时，正好遇到孟超如飞火流星般砸落。 三名凶徒大吃一惊。 不过，犯下滔天血案，在猎杀者和龙城秘警的围追堵截下，还能逍遥法外这么久，自然不是易与之辈。 “血屠”高扬冷哼一声，抢先出手。 他背后两柄弯刀瞬间消失，仿佛分裂成数千道凌厉的弧光，封锁了三人头顶的整片天空，亦斩断了孟超的每一道攻击路线。 “海啸”万追云眼底异彩连闪，双掌之间，灵纹交错，化作万千灵丝，构造出一座精巧绝伦的灵磁力场。 无形的波纹从灵磁力场中央荡漾开来，压缩和震荡空气，在虚空中卷起粉碎一切的龙卷风，试图将孟超吞噬进去。 孟超的双眼，感知到了针扎般的刺痛。 皮肤亦被无影无形的气浪，撕裂了好几道伤口。 他只能利用磁悬浮之力，打着旋儿，横移出去十几米，试图从侧翼向三名凶徒发动进攻。 但这时，“鬼鹰”宋雨也完成了战斗准备。 唰！ 他的斗篷撕裂，一双折叠在身后，如鹰隼类怪兽般宽大的翅膀舒展开来，足足十几二十米长。 虽然是血肉之躯。 翅膀边缘的羽毛，却隐隐散发着金属般的光芒，像是斜插着几万支薄如蝉翼的利刃。 原本还算俊美的面孔，亦在怪兽细胞精华的侵蚀下，变得长颈鸟喙，尖嘴猴腮，凶悍无比。 双翅一抖，“鬼鹰”宋雨主动向孟超扑来。 寻常天境强者，虽然能利用磁悬浮之力卓立于半空，但因为无处借力，往往不能疾速飞翔，也无法在半空中做太多复杂和灵活的战术动作，很容易被地对空火力打下来。 除非踏入神境，才能真正将天空，当做自己的战场。 “鬼鹰”宋雨拥有鹰隼类怪兽的天赋技能，却能无视寻常天境的限制，自下而上，来势汹汹。 人还未至，翅膀一抖，抖落数百枚锋利的羽毛，朝孟超劈头盖脑射了过来。 孟超双手化作两团灰雾，灰雾中绽放上百道星芒。 上百枚精心打磨过的收割刀片，截住了“鬼鹰”宋雨的上百枚羽毛，令羽毛大阵之中，出现了致命的疏漏。 其实射出数百枚刀片，拦截全部羽毛，孟超也能办到。 但这样一来，就要计算更多的拦截路线，并作出更多战术动作，浪费宝贵的时间。 相比单纯的拦截，孟超宁愿选择被几十支羽毛割伤，都要抢占彼此之间的中线，给予这个灭绝人性，为虎作伥的渣滓，最惨重的打击！ 一瞬间，孟超周身肌肉，十分富有节律地跳动起来，在纳米战斗服上，掀起道道波浪。 纵然有几十枚羽毛能撕裂战斗服和血肉，却也被孟超肌肉和汗毛的律动，消化掉大部分破坏力，连筋膜都无法割开，皮肉伤都算不上。 孟超如饿虎扑羊般，掠至“鬼鹰”宋雨面前。 不顾对方的羽毛，在自己脸上割开鲜血淋漓的伤口，嘴角勾起猎杀者的微笑，一记蓄势已久的《降魔杵》，重重杵向对方面门。 第四百九十六章 超越前世的自己! 宋雨没想到孟超穿的“黑魂战斗服”，是农大最尖端的黑科技产物，防御效能比普通纳米战斗服至少提升150％。 更没料到孟超修炼“极限流”，周身肌肉、皮肤乃至汗毛，都能随心所欲，收放自如，将敌人的攻击尽量分散和吸收，令伤害降至最低。 稍一错愕，他便感觉一颗熊熊燃烧的流星扑面而至。 宋雨亡魂大冒，只能拼命扑腾翅膀，在半空中狼狈躲闪。 孟超不管不顾，一拳未中，整个人干脆直接撞了上去，想要和宋雨纠缠到一起。 这种死缠烂打，两败俱伤的战术，是他专门针对宋雨而拟定。 “鬼鹰”宋雨虽然是超凡塔赏金通缉榜上臭名昭著的凶人。 但在身败名裂之前，仅仅是怪兽研究所的研究员。 他的力量，主要来自于怪兽细胞精华素和人体基因干扰素，并未经过实战的考验。 得到力量之后，他也仅仅敢在普通市民身上，尽情发泄自己的暴虐。 这就是一个心灵扭曲的无胆鼠辈，孟超断定他没有和自己玉石俱焚的勇气。 如果换成“血屠”高扬这样身经百战，全然没将别人和自己的生命当回事，真正的绝世凶人，孟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粗暴。 果然，貌似鲁莽的战术，正中宋雨的死穴。 这头“鬼鹰”才不想被孟超纠缠上。 他非常清楚，猎杀者既然已经出现，肯定不会只有孟超一人，一旦被纠缠住，无论胜负如何，绝对会陷入更多猎杀者的天罗地网。 就算拿一百名猎杀者的生命，换自己一名，宋雨也是绝不愿意的。 是以，明明有向孟超发动攻击的机会，宋雨宁愿选择一而再，再而三，以狼狈不堪的姿态躲闪，只为保存实力，并尽量拉扯出加速逃跑的空间。 可惜孟超算准了他的心态。 在半空中腾转挪移，宁愿多次被宋雨的羽毛割伤，都要像块长出翅膀的橡皮糖一样黏上去。 如此一来，“鬼鹰”宋雨反而变成了他的肉盾，挡住了另外两名凶徒的视线和攻击角度。 “血屠”高扬和“海啸”万追云对视一眼。 两人不顾“鬼鹰”宋雨还在半空和孟超纠缠。 同时向半空激荡出毁灭性的灵磁力场。 高扬的刀芒，万追云震荡空气形成的波纹，瞬间笼罩孟超和宋雨所在的空间。 宋雨尖叫一声，抖落上百根羽毛，像是被电蚊拍击中的苍蝇般栽倒下来。 孟超却是一心三用，早就关注其余两名凶徒的一举一动。 甚至，“将宋雨当成肉盾”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他送到其余两名凶徒眼前的诱饵。 他深知这些凶徒之间，绝对没有半点情义可言。 只要能杀死自己，高扬和万追云，是绝不会在乎宋雨的死活的。 是以，两名凶徒出手的刹那，孟超就朝宋雨最有可能躲闪的方向射出锁链，果然，像是未卜先知般，缠绕住了他的脚踝。 紧接着，孟超狠狠一扯，借助宋雨的力量，有惊无险躲开两名凶徒的攻击，甚至还加快速度，落到他们的侧翼。 “唰！” 落地刹那，孟超已经如陀螺般高速旋转，转出一片近乎圆弧的刀芒，直取“海啸”万追云的腰间。 万追云正欲招架，被孟超用锁链缠住脚踝，拽过来的宋雨，狠狠撞到了他身上。 高手过招，生死只在刹那之间， 无论宋雨还是万追云的境界，都和孟超相差无几，但在犯案之前，他们主要都从事研究工作，所谓修炼，也只是在龙城的修炼室和虚拟空间内进行。 上了通缉榜后，两人不约而同，都在第一时间逃遁到巢城深处蛰伏起来，根本没有多少殊死搏杀的经验。 这一点，拥有末日记忆的孟超，何止比他们强大十倍！ 面对孟超斩断一切的刀芒，以及比刀芒更锋利十倍的目光，两名凶人亡魂大冒，遍体生寒，根本反应不过来。 关键时刻，“血屠”高扬再次出手。 他并不在乎宋雨和万追云的性命。 但两名同伴瞬间报销的话，仅凭他一个人，也很难逃脱数十倍猎杀者的围剿。 这是真正的高手。 战刀才刚刚举起，刀芒已经如闪电长鞭，从四面八方几十个角度，同时斩向孟超。 “叮叮叮叮叮叮叮！” 孟超周身亦涌出一层潮水般的刀芒。 双方在一秒钟内交锋上百次。 绽开上千朵火花和震耳欲聋的爆响。 双方的战刀都用超强合金以及高阶怪兽材料炼制而成。 并镶嵌了蕴藏毁灭能量的极品晶石。 就算将高速飞驰的穿甲弹，从正面劈成两半，都未必会崩开哪怕一道裂口。 可现在，短短三秒之内，孟超的血魄战刀上，就出现了三处米粒大小的崩裂。 镶嵌在刀身上，可更换的晶石，更是布满了纵横交错，如蛛网般的裂纹。 “血屠”高扬的两柄弯刀，却比孟超血魄战刀更凄惨十倍。 左手弯刀上出现了十几处好似狗啃过的崩裂。 右手拼杀的力量更大，整个刀尖都被劈飞，刀背上镶嵌的三枚晶石，更是彻底炸裂开来。 “好刀！好强！” 悍勇如“血屠”高扬，面对血魄战刀释放出的滔天怒焰，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虽然知道孟超占了神兵利器的便宜，这名绝世凶人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名貌似年轻的猎杀者，绝对是他过去十年逃亡之路上，遇到最可怕的对手之一。 不过，越是可怕的对手，越能激发他的杀意，帮他突破人类的极限，成为超越人类的存在——这就是“血屠”高扬的修炼之道！ 他啐了一口滚烫的唾沫，将背后的神变胶囊甩给“鬼鹰”宋雨，再度交错崩裂的弯刀，朝孟超高高举起。 孟超的虎口和双臂，虽然被震裂好几处伤口，双臂骨骼和关节亦如粉碎性骨折般剧痛，心底的兴奋和战意，却同样如火山爆发般喷涌。 和宋雨以及万追云不同。 高扬凶名卓著，是真正的一流高手。 自己和他正面抗衡，却丝毫不落下风。 这是前世修炼到最后，末日降临时，都不曾达到的境界。 “终于，我已经超越了前世的自己。 “接下来，就要将前世记忆中那些威风凛凛的强者，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可一世的传奇，甚至诸天，统统超越了！” 孟超微笑。 笑容甚至令“血屠”高扬都感到一丝胆寒。 “砰”！ 就在此时，枪声响起！ 高扬的瞳孔骤然收缩，急忙用力扭了一下脖子。 力量过猛，颈椎骨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一枚反器材狙击射出的穿甲弹，原本牢牢锁定他的眉心，能将他一枪爆头的。 却因为他的脑袋刹那偏转，从九十度直接贯穿，变成一百八十度从脑壳上擦过。 虽然在脑门上擦出一条焦黑的血沟，能看到里面白森森的头盖骨。 终究，避免了脑袋开花的结局。 “狙击手！” “鬼鹰”宋雨和“海啸”万追云的脸色都变得格外难看。 知道己方三人被孟超纠缠了太多时间，对方已经包抄上来，再没有从容逃跑的机会。 高扬更是咬牙切齿，目光比片刻前冰冷十倍。 险些被狙击手爆头，是他过去十年逃亡生涯中，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虽然疯狂嗜杀，但他绝不鲁莽，对危险有着比普通猎杀者高出十倍的敏锐感知。 原本，被锁定的刹那，就应该有所感应的。 没想到，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名过分年轻的猎杀者身上，竟然没有察觉到狙击手的存在。 等等，自己过去并不是没遇到过比眼前这名猎杀者，杀意更浓烈，战斗力更高的家伙，却从未如此分神。 这究竟是…… “精神攻击？” 高扬微微一怔，瞬间反应过来。 眼前的年轻猎杀者，除了刀法凶悍，战术诡谲之外，竟然还擅长相当恐怖的精神攻击，连自己都在不知不觉中，着了他的道儿。 “他究竟是谁？” “血屠”高扬简直不敢相信，“我躲到巢城里才短短几年，龙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可怕的高手！” 形势不容他思考。 占据制高点的狙击手一击不中，干脆替换武器，展开疾风骤雨的扫射。 说是重武器扫射，射击精度却只降低了一点点。 “血屠”高扬，“鬼鹰”宋雨和“海啸”万追云三人，周身各处要害，同时感觉到烧红的钢针，狠狠戳刺般的剧痛。 再加上四周陆续有破风声传来，天境强者的生命磁场如狂燃的灵焰，撕裂了漫天氤氲。 三名凶徒只能咬紧牙关，缩回目标建筑里去。 “孟超，你一个人，就逼退了包括‘血屠’高扬在内的三名凶徒？” 通讯频道中，传来“子弹”薛锐的惊叹。 抢占制高点，朝高扬的眉心射出穿甲弹的自然是他。 虽然没能一枪爆头，但能在“血屠”高扬的额头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已经是非常值得夸耀的事情。 “子弹”薛锐非常清楚，是孟超吸引了高扬的注意力，自己才险些捡了便宜。 相比出发时，这名在猎杀者圈子里厮混了十几二十年的老鸟，对“龙城最年轻天境强者”的惊讶，又提升了一个级数。 第四百九十七章 迷城之战! “可惜还是被他们逃回去了。” 孟超皱眉看着神变胶囊炼制工厂所在的建筑。 这是一座总高度七八十米，风格傻大粗黑，如铜浇铁铸的堡垒般的建筑。 典型的地球人刚刚穿越到异界时，为了防备丧尸和怪兽，将民用建筑当成战斗要塞来建设的产物。 而在之后几十年间，和大部分楼房一样，这栋建筑也被大肆扩建、改造、不断要塞化，渐渐和周围建筑融为一体。 又往地下挖掘，开辟出规模极大的避难所，如蚁穴和蜂巢般四通八达，错综复杂。 建筑外围所有的窗户都被砖石和钢板堵死，只留下极小的射击孔。 就算有窗户都没用，因为这栋四四方方的建筑，除了外围一圈房间有窗，至少四分之三的房间都挤在中间，根本没有窗户，最多依靠竖井和通风管道相连。 可想而知，当丧尸、怪兽、不死生物、服用了神变胶囊的悍匪，以及迷失本性的通缉要犯，甚至妖神“漩涡”藏匿在这种地方，想要抓捕和歼灭的难度，究竟有多高。 此时，众多资深猎杀者和巢城社团的强者，也陆续进入攻击位置。 亲眼见到这栋建筑的庞大和复杂，他们也和孟超一样，倒吸一口冷气。 “有没有可能，直接把这栋建筑轰成废墟？” “多臂熊”洪力代表大家，抛出一个简单粗暴的提议。 “不可能。” “食人鲨”周冲沉吟片刻，摇头否定了这个很有诱惑力的提议，“不错，以咱们三十三名天境强者的实力，大家一起向这栋建筑轰出最强劲的毁灭性灵磁力场，的确有可能将它轰塌。 “但‘轰塌’和‘彻底化作废墟’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这种穿越初期兴建的建筑，最是坚固不过——那时候的地球人，面对外面丧尸和怪兽横行的神秘世界，没人知道还要在建筑里待多久，是真把自己生活的建筑，当成最后的避难所，以及唯一的家园来构造的。 “除了表面的钢筋混凝土之外，内部还采用框架结构，大量钢梁来支撑，就算全面垮塌，也只会形成一座座半独立的残垣断壁。 “以‘血屠’高扬等人的生存能力，光是建筑崩塌，未必能至他们于死地，而建筑垮塌掀起的烟尘，便是他们最好的保护色，他们很容易趁乱逃走。 “而我们毕竟不是永动机，大家的灵能都是有限的，如果把自己当成重炮来使用，毫无节制地狂轰滥炸，很快就会灵能枯竭，需要长时间的冷却和恢复，很容易被藏匿在暗处的敌人偷袭。 “再说，这种建筑的地下空间，有可能比地上空间更加庞大，就算我们能将地面以上的部分夷为平地，目标也极有可能携带所有的神变胶囊遁入地底，到时候，地下部分的入口被废墟堵塞，岂不是增加了我们猎杀的难度？ “最后，还要考虑到偌大一座建筑里面，未必都是悍匪和凶徒，还有可能生活着无辜的麻风村民。 “战场上没有妇人之仁的余地，但如果我们明知里面居住着大量村民，却主动从外围用重手法，硬生生轰平这栋建筑，导致无辜村民的丧生，幸存下来的村民，会怎么看待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麻风村民是龙城数千万市民中，一群非常特殊的存在，可以说，在龙城高速发展，阳光普照的今天，他们是极少数还没有被阳光温暖到的人。 “他们原本对外界就充满警惕和抵触，很容易被怪兽文明蛊惑和利用，我们不能给怪兽文明，洗脑他们的借口，否则就算神变胶囊炼制工厂被彻底捣毁，也会生出新的隐患！” 这支猎杀小队，让“食人鲨”周冲担任队长，是有道理的。 周冲瞬间将利弊分析清楚，还是决定，深入虎穴，在建筑内部进行最残酷的巷战。 众多资深猎杀者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笔直冲向建筑。 他们头顶，十几处窗口喷射出凶猛的火力。 可惜普通枪械发射的普通子弹，连天境强者的灵能护盾都突破不了，挠痒痒都算不上。 暴露火力点的后果，反而是被占据制高点的“子弹”薛锐等狙击手和枪斗流武者，用反器材狙击枪和镶嵌了晶石，镶嵌了符文的特殊子弹，一个个点名。 砰！ 砰砰！ 薛锐等枪手的射速并不快。 但每一发子弹，在灵能缠绕之下，都会化作呼啸的流星，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钻进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射击孔，并且在里面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随着射击孔喷出一道道五彩缤纷的火焰，很快，十几处火力点彻底没了声息。 孟超等猎杀者趁机从不同入口冲进建筑。 如“多臂熊”洪力这样的猛人，甚至不需要“入口”，一拳朝建筑外立面轰过去，将钢筋混凝土轰出一个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型窟窿，直接跳了进去。 孟超是从“血屠”高扬等三名凶徒逃出来的那个口子钻进去的。 钻进建筑的刹那，他便身形一矮，如四脚蛇般匍匐在地，仅仅利用腹肌的起伏，在地上飞快游动。 果然，头顶两道劲风，从左右同时扫过，隐隐还夹杂着浓烈的腥臭味。 孟超头也不抬，一记“蝎子摆尾”，双腿猛地朝斜上方踹出，战靴中弹出两柄利刃，“咔”，斩中什么东西。 从碰撞的触感来分析，孟超判断利刃卡在某种鳞片之中。 收割数万头怪兽的丰富经验，瞬间化作本能反应，令他微调靴底刃的角度，更通过缭绕双腿的灵脉，向靴底刃输入两道灵能，令刀芒明亮十倍，如烧红的餐刀切割奶油蛋糕般，从对方的鳞片之间抹了过去。 “噗噗噗噗！” 孟超头顶，鲜血狂飙。 他不管不顾，一路翻滚到角落里，才爬起来回头看去，发现是两条钢针大王蟒，已经被他割断了咽喉和颈椎，只剩一层薄薄的血肉还连接着头颅和躯干，正在癫狂地跳动着死亡之舞。 钢针大王蟒，曾在本科实战测试中，给过孟超极大的麻烦。 彼时的他，需要凝聚全部力量和智慧，精心谋划甚至设置陷阱，才能干掉一条钢针大王蟒。 现在，却只需要随手一刀。 钢针大王蟒的出现，说明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的确和怪兽文明脱不了关系。 幕后黑手十有八九，就是孟超前世记忆中的妖神“漩涡”！ “漩涡，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真面目吧！” 孟超熠熠生辉的双眸，照亮了漆黑的走廊。 亦照亮隐藏在走廊尽头，盘旋向上的楼梯。 突破天境的敏锐感知，让他听到这条走廊两侧的房间里，传来不少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以及微弱的子弹上膛声。 他甚至能利用体温和室温的不同，隔着房门和墙壁，勾勒出一道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并精确计算出对方发动攻击的时间和方式。 孟超眯起眼睛，摆出蹲踞式起跑的姿势。 随后，以突破四星灵振境界极限的速度，冲刺！ “咻！” 他的速度瞬间超出隐藏在走廊两层房间里，敌人的反应极限。 对方根本连门都来不及打开，房门就直接被孟超以灵能撕裂空气的波纹炸裂。 而他们的手根本来不及搭到扳机或者刀柄上，孟超左右开弓，便朝走廊两侧十几个房间内，射出数百枚收割刀片。 如同长了眼睛的星辰碎屑，数百枚刀片割断了几十名偷袭者的手脚筋络，令他们像是剪断扯线的木偶般散了架，瘫软在地。 孟超回头，看到一张张或绝望，或悔恨，或迷茫的面孔。 从外表和穿着来看，他们都是被妖神“漩涡”蛊惑，过去数日内陆续逃到巢城内的劫匪。 不过，却不是劫匪中最凶悍的那批人。 而是在抢劫时，因为服用神变胶囊的副作用，被掏空身体，极度虚弱，或者和龙城秘警驳火时身受重伤，总之，不适合再服用神变胶囊的人。 既然不能通过神变胶囊提升战斗力。 对妖神“漩涡”来说，这些匪徒便失去了任何利用价值。 也只能随意丢弃在这里，充当炮灰，拖延时间，废物利用。 孟超收回目光。 不准备浪费哪怕一秒钟在这些人身上。 他大步向前，来到旋转楼梯口。 这里既是楼梯，也是一座用来通风的竖井，能感觉到阴风阵阵，从头顶吹下来，吹进人的天灵盖。 抬头看去，黑黢黢一片，隐约闪烁着几点如怪兽眼眸般的光芒，像是能一直通往最顶层。 不过，旋转楼梯的中间，早就镶嵌了一根根纵横交错的钢钎，组成一道道铁栅栏，阻止强者运用磁悬浮之力，直接飞上去。 孟超毫不怀疑对方在铁栅栏上，还悬挂了大量反怪兽手雷之类的爆炸物。 让那些想要凭借蛮力直接冲上去的强者吃点苦头。 但这难不倒孟超。 咧嘴一笑，他的十指之间，用闪出几十枚收割刀片。 “唰唰唰唰”，十指连弹，几十枚刀片化作几十道银色流光，朝旋转楼梯之间的铁栅栏激射过去。 第四百九十八章 畸变者 “叮叮叮叮”！ 银色流光穿过十几层铁栅栏，在几十米高的楼梯井里乱撞。 悬挂在铁栅栏上的反怪兽手雷，全都被调节到了灵敏度最高的状态，受到银色流光的撞击，顿时狠狠爆开。 “轰轰轰轰”！ 整条楼梯井，顿时化作一座熊熊燃烧的烟囱。 很多埋伏在楼梯和走廊上的伏击者，还没做好准备，就迎来冲击波和疾风骤雨的弹片，纷纷被炸得焦头烂额，抱头鼠窜。 孟超在火焰的掩护下，窜上楼梯，两步就跳上二楼。 二楼埋伏着好几名悍匪。 都是服用了神变胶囊，暂时觉醒超凡力量，燃烧生命，力大无穷的凶人。 可就连他们，都被反怪兽手雷爆炸的冲击波，震得七窍流血，头晕目眩。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孟超已经像是一团裹挟着巨石的旋风，狠狠轰上他们的胸膛。 先将他们轰得筋断骨折，鲜血狂喷。 随后，拽着脖子，把他们丢下楼梯。 直到他一连把五六名悍匪丢下去，高处的悍匪才反应过来，举枪朝下方漫无目标地扫射。 子弹射得楼梯和墙壁火星四溅，在狭小的空间内不断反射。 因为火焰和硝烟遮蔽视线的缘故，基本没有子弹能直接命中孟超。 跳弹的威力大幅削弱，就算溅射到身上，也不过是给孟超挠痒痒。 而疯狂开火的悍匪，反而是暴露了自身的存在。 孟超忽而像是一头人形蜥蜴，四脚朝天，攀附在天花板上，悄无声息地高速前进。 忽而像是一头巨大的蝙蝠，从悍匪们头顶倒挂下来，瞬间拧断他们的脖子。 大部分悍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他像是破麻袋一样，甩到楼梯井的最底下。 短短半分钟，孟超已经突入第五层。 就在他一拳轰爆第十九名悍匪的肋骨，抓起这家伙丢下楼梯井去时，黑暗中忽然闪过雪亮的弧光。 孟超微微一怔。 对方竟然能将呼吸、心跳、气息乃至生命磁场都收敛到滴水不漏的程度，冷静蛰伏在角落里，逃脱了自己的扫描。 不是普通悍匪。 是个高手。 孟超眯起眼睛，迎着雪亮弧光，向前猛冲过去。 直到锋芒扫过自己的脖子时，双脚才重重蹬踏楼梯，向右横移半米，令自己和锋芒之间的相对速度降至零。 借助横移之力，他的右臂再次如长鞭般甩出，五枚收割刀片，如五颗流星，锁定对方周身要害。 “叮叮叮叮叮”！ 对方竟然也和他一样，不躲不闪，不退反进。 只不过，不是用超小范围内的超高速移动来抵消对手攻击的速度，而是用坚硬的甲壳，硬生生扛住五枚刀片的袭击。 五道银色流光，将对方的斗篷撕裂。 露出一身油亮的鳞甲。 这应该是一名人类。 双眸中，亦绽放着专属于人类的，错综复杂的目光。 但周身要害，都生长着一层坚硬如铁的鳞片，背后还拖曳着一条好似鳄鱼般粗壮有力的尾巴，乍一看，就像是人立起来的大型爬行动物一样。 “是丧尸病毒感染者的后代，麻风村的村民！” 孟超立刻反应过来。 不，还不仅仅如此。 对方不止是通过母婴传播，感染丧尸病毒，在娘胎里就解锁沉睡亿万年的基因片段，被洪荒之力侵蚀得面目全非这么简单。 从缭绕周身的幽暗火焰来看，对方还服用了神变胶囊，进一步改变了细胞深处，线粒体的构造和功能，令原本就极不稳定的洪荒之力，得到了最狂暴的释放。 “呼！” 说时迟，那时快，这名好似人立起来的巨鳄般的伏击者，已经冲到孟超面前，狠狠甩出怪尾。 他的尾巴末端，生长着几十道锋利的凸起，部分凸起上，还有锯齿和倒钩状的棘刺，要是被甩中面门或者脖子，少说要连皮带骨，拽下半斤血肉。 孟超只能后退。 却撞在一座油腻腻的肉山上。 回头看时，身后又是一名感染丧尸病毒的畸变者。 身高超过三米，肩宽超过两米，体重至少在六七百斤以上，每挪动一步，楼梯都要颤抖一下，令人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钟，楼梯就被他彻底压垮掉。 他的五官全都淹没在层层叠叠的脂肪中，只剩下一条条缝隙，组成狰狞的笑容。 虽然肥硕，却绝不迟钝，孟超刚刚撞上去，就被他一把抱住。 论力量，突破天境的孟超，远远超过这名服用了神变胶囊的畸变者。 但他就像是一滩强韧有力的烂泥，无论孟超怎么轰击，力量都会顺着半流体的脂肪，分散到他周身各处，孟超就连他的骨头都摸不到，别说破坏他的关节了。 还没等孟超想出脱身之法，“呼”一声，这名油腻腻的畸变者，从毛孔中分泌出来的油脂，竟然熊熊燃烧起来。 这不是人体自燃。 倒像是某种极其特殊的灵磁力场。 类似火焰系怪兽的种族技能。 自身不受伤害，却能将对手烧得焦头烂额。 偏偏这时候，那名尾巴好似流星锤般的巨鳄人，亦甩动着怪兽，再次朝孟超砸来。 眼看他的“流星锤”距离孟超的鼻尖只剩下半寸。 而孟超的黑魂战斗服上，也沾染了大量来自大肉山身上，熊熊燃烧的油脂，防御力大幅降低。 关键时刻，孟超体内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爆响，周身关节同时脱臼，骨骼向内收缩，整个人缩小了一轮，终于从火焰大肉山的双臂下面钻了出去。 “砰！” 巨鳄人来不及收手，尾巴狠狠拍到火焰大肉山的胸口，饶是火焰大肉山的防御力非比寻常，亦被他拍得向后倒退三步。 孟超趁机一个前滚翻，双手支撑地面，双脚朝巨鳄人的小腿骨骼上重重踹去。 只听“咔嚓，咔嚓”两声，巨鳄人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感知到身后热浪再度滚滚而来，孟超头也不回，右拳重重砸在地上，“哗啦”一声，顿时将这一层支撑楼梯的钢筋混凝土砸裂。 刚才悬挂在铁栅栏上的反怪兽手雷爆炸时，已经令楼梯的整体强度大受影响。 再被孟超灌注灵能的《降魔杵》，如打桩机般猛砸，瞬间出现上百道裂痕。 暴怒的火焰大肉山，大半吨重量狠狠轰在内部千疮百孔的楼梯上，楼梯再也支撑不住，整体崩溃，五层到六层之间，出现一个触目惊心的大窟窿。 火焰大肉山直接从窟窿里，掉落到四层和五层之间，气得哇哇乱叫，一时间却爬不起来。 孟超还来不及喘息，一声凄厉的长啸，便从楼梯井上方俯冲下来，劲风贯穿黑魂战斗服，在他胸前撕裂两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是“鬼鹰”宋雨。 此刻的他，灵能灌注周身血脉，激活了蕴藏在细胞最深处的狂暴力量，撕下昔日所有的伪装，变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他的双眼如灯泡般凸起，额骨暴突，牙齿合拢，如同巨型猛禽的尖喙，四肢变得又长又瘦，十根手指和十根脚趾，都进化，不，是退化成了闪闪发亮的利爪和弯钩。 他的翅膀似乎比刚才更宽更厚。 染血的边缘也变得更加锋利。 虽然楼梯井里的空间狭窄，并不适合鹰隼类怪兽的盘旋和扑杀。 但这对翅膀遮天蔽日，抖落万千枚锋利的羽毛，亦像是绞肉机般，封死了孟超的机动空间。 在宋雨的掩护下，巨鳄人再度爬了起来。 刚才孟超狠踹的那两脚，仅仅令他的小腿骨裂，并未彻底折断。 而且，他像是非常适应四肢着地，再借助尾巴来爬行，行动并不受太大影响。 火焰大肉山在四层和五层之间，虽然爬不上来，双掌不断揉搓，却也搓出一枚刺眼的大火球。 唰唰唰唰！ 宋雨抖落数百枚边缘锋利，如手术刀般的羽毛，劈头盖脑射向孟超。 巨鳄人也四肢并用，以不可思议的敏捷，朝孟超扑来。 火焰大肉山则朝孟超所在的位置，狠狠丢出火球。 眼看孟超被他们逼到楼梯的角落，除了硬抗，完全没办法躲避三重攻势。 忽然，孟超做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将灵能灌注于双腿之上，好似钻地炸弹般轰开脚下的楼梯，和刚才的火焰大肉山一样，从五层和六层之间，主动跌落到了四层和五层之间。 羽毛，怪尾，火球，三重攻势顿时扑空，仅仅在孟超头顶，炸开耀眼的烟花。 而孟超一个起落，已经扑到火焰大肉山的面前。 火焰大肉山刚刚甩出一枚火球，还处在灵磁力场的冷却期。 因为脂肪堆叠，遮挡视线，甚至没注意到孟超已经形如鬼魅地切入自己的中线。 而孟超在刚才的缠斗中，对火焰大肉山的防御特点，也有了深刻的了解。 双掌紧贴火焰大肉山的肚子，《波纹劲》发挥到淋漓尽致，肌肉超高频率震荡，将一浪高过一浪的力量，均匀轰入对方的脂肪层。 不为破坏火焰大肉山的五脏六腑。 只为破坏他的平衡。 随后，轻轻一推，就将火焰大肉山推出楼梯，坠入几十米深的楼梯井底部。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不该存在的烛萤草 而孟超自己也紧随其后，一跃而出。 他后发先至，掠至火焰大肉山头顶，将对方当成踏脚石，一记势大力沉的蹬踏，令对方轰落地底的同时，自己却跃升到了六七层之间，出现在“鬼鹰”宋雨和巨鳄人的上方。 宋雨和巨鳄人的神经反应，兀自停留在孟超踩碎楼梯，落到他们脚下去的那一刻。 宋雨对孟超神出鬼没的锁链心有余悸，全神贯注，防备孟超从他脚底攻击。 巨鳄人四肢着地，手脚并用，更是极难警惕上方的状况。 于是，当孟超的血魄战刀，掀起一道摧枯拉朽的血色刀芒，直抵他们面前时，两人脑域中，才爆发出垂死挣扎的尖叫。 噗！ 刀芒直接透过仓皇逃窜的巨鳄人后背，将他的脊椎整根劈碎，余势未减，继续横扫，切入“鬼鹰”宋雨的左侧翅膀。 这一刀凝聚了孟超的七成灵能。 又经过红辉玉晶髓的增幅。 再也不是巨鳄人的鳞甲可以抵挡。 畸变者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蜷缩成一团，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鬼鹰”宋雨吓得心胆俱裂，追悔莫及。 他是看两名吞服了神变胶囊的畸变者，身怀绝技又悍不畏死，才想趁机偷袭孟超，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没想到孟超凶悍如斯，干净利落，秒杀两名畸变者。 宋雨魂飞魄散，腾空而起，想要再次逃遁。 但这次，没有“血屠”高扬和“海啸”万追云的掩护，他的翅膀又受了伤，还是在如此狭窄，直上直下的空间，孟超岂容他再度逃之夭夭？ “给我下来！” 孟超长啸一声，射出链刃。 不偏不倚，正好贯穿宋雨受伤的左侧翅膀。 又在翅根处绕了三圈，彻底锁死。 孟超的双臂膨胀一轮，猛地一拽，将锁链一圈圈缠绕在自己铜浇铁铸的右臂上，不断缩短彼此间的距离。 宋雨拼命扑腾翅膀，想要振翅高飞，却像是陷入沼泽的溺水者，越是挣扎，越是陷入死亡的魔掌。 “滋滋滋滋滋滋滋！” 孟超不仅使用蛮力，更激荡灵磁力场，点亮锁链上的符文，让一束束幽蓝色的电弧和淡紫色的火焰，顺着锁链，涌入宋雨体内。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雨被电得焦头烂额，焦黑的伤口里，血肉都被电得收缩，露出了白惨惨的骨头。 双方如拔河般僵持片刻，宋雨终于崩溃，双翅无力地耷拉下来。 孟超暴喝一声，剧烈甩动锁链，如抡链球般，将宋雨在楼梯井里乱砸乱抡。 不知撞碎几面墙壁和几段楼梯，又将多少碎裂的混凝土和断掉的钢筋，砸到宋雨体内。 当三分之二的锁链都被缠绕到自己的右臂上，彼此近在咫尺时，孟超干脆收回锁链，一跃而出。 “轰轰轰轰轰轰轰！” 他骑在“鬼鹰”宋雨身上。 左手如钢叉般叉住宋雨的面门，几乎将他的面部骨骼抓个粉碎。 缠绕了几十圈锁链，如同包裹了超重型动力拳套般的右拳，化作数百道残影，一股脑儿轰到宋雨胸口。 将这头灭绝人性的畜生，从五楼直挺挺地轰到一楼。 刚才落到一楼的火焰大肉山还没死透。 又被宋雨和孟超重重砸到身上。 这一次，线粒体和基因链原本就极不稳定，又吞服了大量神变胶囊的畸变者终于失控。 火焰不仅仅在他皮肤表面分泌的油脂上蔓延。 也从包裹在他五脏六腑上的脂肪层，甚至五脏六腑深处涌动出来。 恐怖的人体自燃发生了。 无论再怎么畸变，火焰大肉山终究是碳基生命体，承受不住数千度高温的火焰在血管、神经和器官之间肆虐。 他发出凄厉的惨叫。 手脚狂乱舞蹈，下意识抓住面前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更准确说，是抓住了“鬼鹰”宋雨。 孟超自然在轰击地面的一刹那，及时跳了开去。 在旁边冷冷看着宋雨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大肉山死死纠缠住。 羽毛很快都被烧焦。 手脚烧得更像是蜷缩的鸡爪。 身上也被燎出一层癞蛤蟆似的水泡。 对这个曾经残害几十名无辜市民的迷失者而言，如此下场，倒是恰如其分。 可惜“鬼鹰”宋雨终究是天境强者。 不是垂死挣扎的火焰大肉山，可以拖去陪葬。 死亡的威胁激发了他最后的力量。 尖叫着撕裂火焰大肉山的双臂，他终于连滚带爬逃出燃烧范围。 却已经被烧光了周身羽毛和皮肤，比起“鬼鹰”，更像是一只巨大的，黑黢黢的苍蝇。 孟超一脚踩在这家伙深深凹陷下去的胸口。 灵能如洪水猛兽般在他的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中肆虐。 更令他碎裂的骨骼，不断戳刺周围的血肉，疼得他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确信“鬼鹰”宋雨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和意志，孟超倒不忙着下死手。 这家伙毕竟是凶名卓著的赏金要犯，又负责监管神变胶囊炼制工厂，最后关头，还能携带数千枚神变胶囊逃跑。 可见妖神“漩涡”对他相当信任。 从他口中，或许能拷问出一些关于妖神“漩涡”的信息。 孟超想着，先扫描了一下神经战术数据链中，其余资深猎杀者的情况。 截至目前，一切顺利。 三十三名天境强者，是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 对方的确在神变胶囊炼制工厂周围，埋伏了大量守卫。 但绝大部分守卫，无非是吞服了神变胶囊的悍匪和畸变者。 能给天境强者们造成一定的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如“血屠”高扬和“鬼鹰”宋雨这样凶名卓著的迷失者，数量并不多。 而且，他们也不像普通悍匪和畸变者那么容易被妖神“漩涡”蛊惑。 所谓沆瀣一气，无非为了利益。 大难临头，都有各自的主张，没人真的“忠心耿耿”，愿意充当炮灰的。 是以，“食人鲨”周冲率领着资深猎杀者们，从四面八方突入建筑深处，已经清扫了四五个楼层和几十条走廊，距离神变胶囊炼制工厂近在咫尺。 除了“多臂熊”洪力为了最大程度吸引火力，狂吼乱叫冲在最前面，遭到十几支火箭筒的集火攻击，受了点儿轻伤之外，其余强者都没有大碍。 仅仅是超负荷激荡生命磁场，灵能消耗得有些快而已。 出发之前，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 他们携带的超级基因药剂“怒龙之血”，可以瞬间补足消耗，令极限续航作战时间，提升150％以上。 除了最开始还看到“血屠”高扬和“海啸”万追云的影子之外，稍一交手，两名绝世凶人就逃得无影无踪。 当然，从生化老鼠监控到的画面来看，战斗打响的第一秒钟，神变胶囊炼制工厂里的炼药师，也都一哄而散，顺着隐秘的暗道，遁入地底深处。 这不要紧，人跑了，这么多炼制设备和原材料总归是无法带走的。 失去这座巢穴，纵然妖神“漩涡”能立刻启动第二座炼制工厂，规模和产能肯定会大幅下降，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情况似乎比想象中要顺利。 “是因为今世突入巢城的猎杀小队，战斗力大幅提升的缘故吗？”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这时候，他的鼻腔内，忽然钻进来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气。 这是一抹微乎其微的气息。 混杂在硝烟、粉尘、血腥，还有尸体燃烧的焦臭味里。 如果不是对各种怪兽和灵化植物材料有着极其深刻的认知，本身感知又敏锐到至极的资深收割者，百分之百，无法分辨出来。 就算绝大多数收割者，往往也会把它当成普通草药的气息，下意识忽略。 一楼走廊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身受重伤的悍匪。 在他们血迹斑斑的绑带里面，涂抹着厚厚的药膏，里面混合了一些草药的气息，再正常不过。 孟超却辨识出来，这似乎是灵化植物“烛萤草”的味道。 而烛萤草是没有治疗功效的。 事实上，非但没有治疗功效，烛萤草简直没有任何功效。 烛萤草通常生长在丛林深处。 是猪笼草的变种，捕食小型蚊蝇和昆虫为生。 为了吸引蚊虫，它利用虫类的趋光性，能分泌一种会发光的汁液，散发出绿莹莹的光芒。 除了会发光之外，它就是一种很普通的植物，没有任何食用和药用的价值，也几乎不含有一星半点的灵能，无法用于修炼。 “所以，为什么麻风村深处，会散发出应该生长在丛林中，也很少有人移植到城里来，除了发光，根本没有用处的‘烛萤草’的气味呢？” 孟超很确信，自己突入这里时，并没有“烛萤草”的气味。 那么，短短五分钟内，气味又从何而来？ 他鼻翼微动，灵能刺激鼻粘膜细胞高度兴奋，仔细辨识着一缕缕微乎其微的气味。 最终，将气味的源头，锁定在角落里一滩绿莹莹的粘稠汁液上。 “这是……神变胶囊里的药液？” “鬼鹰”宋雨等三名凶徒逃跑时，各自携带了满满一个背包的神变胶囊。 刚才孟超将宋雨一路从天上轰到地下，自然将背包也轰飞出去。 虽然背包里的神变胶囊，都用金属筒妥帖保护起来。 但在孟超惊人的怪力蹂躏下，还是有几支金属筒扭曲变形，筒盖不翼而飞，里面的神变胶囊抛洒出来，碎裂之后，药液流了一地。 烛萤草的气味，就是从药液里逸散出来的。 第五百章 致命的陷阱 “奇怪。” 孟超是龙城最早接触神变胶囊的人之一。 他记得在腾龙集团前进基地的实验室里，对第一枚神变胶囊进行分析之时，并未检测出烛萤草的成分。 事实上，根据孟超对烛萤草的了解，也的确不存在任何激发细胞活性，或者中和霸道药性，保护五脏六腑的功效。 就算妖神“漩涡”改进了神变胶囊的配方，也绝对没有可能，往里面掺入大量烛萤草汁液。 没错，“大量”。 四周温度随着火焰大肉山的尸体熊熊燃烧而不断升高，遍地流淌的神变胶囊药液不断解析和挥发，烛萤草的气息越来越浓烈。 孟超可以确信，药液里的烛萤草汁液含量极高，有可能超过50％。 “没道理，往药液里掺入这么多烛萤草汁液，除了让它闪闪发亮之外，就没有丝毫用处了啊！ “等等，反过来说，倘若不掺杂烛萤草汁液的话，这种神变胶囊药液，就不会发光喽？”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隐约觉得，自己捕捉到了盲点。 无论是在迷雾深处的拓荒据点发现的神变胶囊。 还是从悍匪身上搜出来的神变胶囊。 因为掺杂了大量高能物质，灵气不断逸散出来，和空气中的杂质发生反应的缘故，都会散发出幽幽的荧光绿色。 再加上粘稠的性质，就像是没有温度的，绿色的岩浆。 而眼前这批“神变胶囊”，虽然外观一模一样。 但如果不掺杂烛萤草汁液，就不会发光的话，说明里面根本不含有多少高能物质，也就没有灵气和空气的反应。 可是，不含有丝毫高能物质的话，又怎么可能轰击人类的细胞、线粒体乃至基因链，释放沉睡亿万年的洪荒之力呢？ 孟超脸色一变，忽然想到一个既荒谬，又恐怖的可能性。 他吞了口唾沫，一咬牙，直接用手指蘸了一点神变胶囊药液。 在常规药剂实验中，这是绝对违规的操作。 但时间紧迫，也顾不了太多，孟超仗着自己拥有强大的细胞再生和器官修复机能，用灵能护住口腔、喉管和肠胃，小心翼翼地舔舐了一口指尖的药液。 绿莹莹的药液化作一束暖流，和唾液一起滑入喉咙。 出乎意料，并没有丝毫腐蚀和刺激性。 除了淡淡的青草香味之前，甚至还有几分甜丝丝的味道。 这个结果，令孟超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我的细胞，没有感知到丝毫刺激和增幅，这他妈根本不是神变胶囊！” 孟超两步窜回“鬼鹰”宋雨面前，铁钳般的手指深深嵌入宋雨的肩膀，直接将这家伙的肩胛骨捏个粉碎，咬牙切齿道：“说，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真正的神变胶囊在哪里！” 宋雨刚刚被烧得半死不活，这会儿又被孟超捏得痛不欲生，口中喷出的，是一团团焦臭的烟雾，哪里吐得出半个字？ 这家伙正在死亡边缘挣扎。 常规拷问方法已经对他无效。 孟超眼角抽搐，干脆抓过一管完好无损的“神变胶囊”，旋开筒盖，将整整一挂，大约一百枚“神变胶囊”攥在掌心，一把把塞到宋雨嘴里，逼迫他吞咽下去。 宋雨瞬间瞪大眼睛。 眼眶周围烧焦的皮肤统统撕裂。 他不顾浑身剧痛，猛烈挣扎起来。 虽然神变胶囊仅仅是针对普通人和低阶超凡者的兴奋药剂。 但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扯淡。 就算是天境强者，一次吞服超大剂量的神变胶囊，比如整整一百颗，照样会导致体内所有的线粒体彻底失控，将周身血肉统统化作燃料，瞬间燃烧殆尽的。 可是，孟超明明逼迫宋雨吞咽了至少三四十颗“神变胶囊”。 这家伙却没有丝毫反应。 既没导致力量失控，人体自燃的后果。 也没出现肌肉膨胀，骨骼暴长，面目全非的现象。 到最后，连“鬼鹰”宋雨自己都意识到了古怪，满脸绝望渐渐被困惑取代，和孟超大眼瞪小眼起来。 “这家伙……不知道‘神变胶囊’是假的？” 读取他的微表情，孟超瞬间判断出来。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迷失者和异兽只是互相利用，甚至互相算计的关系。 “妖神”漩涡不可能完全相信这些背叛自己种族的人间渣滓。 术业有专攻，“鬼鹰”宋雨并非药剂师，烛萤草更是一种非常偏门的材料，很多超凡者恐怕连听都没听过，更不了解它的气味，和其他灵化植物的气味有什么区别。 就算“妖神”漩涡当着宋雨的面，炼制出一批假的神变胶囊来，宋雨也未必知道。 那么，这是鱼目混珠，用假的神变胶囊来吸引资深猎杀者们的注意力，掩护真正的神变胶囊安全转移？ 还是说，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神变胶囊呢？ 孟超心思电转，将自己代入妖神“漩涡”的角度，揣摩对方的心态，猜测对方的陷阱。 同时，通过神经数据战术链，从不同猎杀者以及生化老鼠的视角，扫描整片战场。 现在资深猎杀者们已经将神变胶囊炼制工厂上下左右的四五个楼层统统控制住了。 从天台通过楼梯间和通风管道，直抵炼制工厂的绿色通道也被打开。 除了天境强者之外，还有大批隶属于巢城各大帮派的战士，也都身披纳米战斗服和动力铠甲，手持轻重火力，从半空源源不断突入建筑内部，渐渐控制住了大部分的楼层。 这是一次教科书般的，外科手术式打击。 快速，迅猛，精确，又将战场完全局限在这栋建筑里，基本没有波及到周围的建筑。 麻风村民虽然不喜欢和外界打交道，更厌恶外人擅闯他们最后的家园。 但大部分村民，毕竟都是挣扎求存的普通人，除了外表异于常人之外，和普通市民并没有任何区别。 猝不及防之下，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更不可能使用麻风村中随处可见的武器和基因药剂，和外来者火并。 只要快速控制住局面，自然能向麻风村民解释清楚，这并不是一次针对他们的武力行动，而是为了抓捕异兽和悍匪，维护麻风村的安全，以及整座巢城的秩序。 一切貌似都尽在掌握。 但越是这样，孟超越觉得心惊肉跳。 倘若幕后黑手真是妖神“漩涡”。 绝不会这么轻易就缴械投降的。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血染的妖星，在孟超的脑域深处闪烁起来。 从大脑皮层到中枢神经，不寒而栗的电流，顿时涌遍全身。 “周前辈——” 孟超用接近绝对零度的语气，在通讯频道里，向“食人鲨”周冲示警，“撤退，我建议，所有人现在立刻撤退！” “食人鲨”周冲已经和几名资深猎杀者冲进神变胶囊炼制工厂，正欲破坏里面所有的瓶瓶罐罐，闻言自然一愣：“你说什么？” “神变胶囊是假的。” 孟超咬牙道，“刚才我们通过生化老鼠背负的摄像头，拍摄到的近万支神变胶囊，统统都是假的，对方在一些普通药剂里，掺入大量‘烛萤草’成分，模拟出神变胶囊粘稠而散发绿色荧光的特质，就是故意让我们发现，引我们上当的！ 周冲瞬间反应过来：“你是说，对方炼制了一批假的神变胶囊来吸引我们的注意，暗地里，早就将真正的神变胶囊转移了？” “不，我怀疑对方的陷阱，比这更可怕百倍，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神变胶囊！” 孟超连珠炮般道，“或者说，那些悍匪携带的，零星的神变胶囊是真的，倾入下水道的残液也是真的，对方或许是炼制了一小批神变胶囊，但绝对没有炼制足足上万枚，这么大规模的神变胶囊！” “可是……” 周冲深深皱眉道，“对方煞费苦心，蛊惑大批悍匪，从外面抢劫了大量富含灵能的修炼资源，好不容易才运送到巢城深处，如果不将他们炼制成神变胶囊的话，岂不是白忙一场？” “不会白忙一场的。” 孟超深吸一口气，冷却早已滚烫的大脑，让那副恐怖的画面渐渐浮出脑海，道，“您也说了，对方抢走的都是富含灵能的修炼资源，数量还特别巨大，就算不用来炼制神变胶囊，这些修炼资源照样可以派很多用处，比如说，制造一枚超大规模的晶石炸弹。” 这次，连“食人鲨”周冲的声音，都被孟超冻结：“你，你说什么？” “证据就在你的眼前。” 孟超道，“从第一起劫案到现在，还不超过三天，而大量被抢走的修炼资源要绕过龙城秘警和异兽调查局的重重阻截，运送到巢城深处，也需要耗费不少手脚。 “无论幕后黑手是异兽还是别的什么更可怕的存在，对方在龙城，终究不可能畅通无阻，一手遮天。 “历经周折之后，大部分修炼资源抵达炼制工厂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 “神变胶囊是一种相当复杂的超级基因药剂，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以眼前这座地下作坊的设备和规模，是不可能大批量炼制出来的！” 第五百零一章 孤独的棋手 “食人鲨”周冲等资深猎杀者平时没少服用基因药剂。 对炼药过程都略知一二。 经过孟超提醒，立刻看出破绽。 的确，过去几天内劫匪抢走的修炼资源虽然不少，但种类繁多，品相不一，五花八门，需要仔细拣选，才能应用于大工业化的炼药流水线中。 就算神变胶囊不需要考虑副作用和后遗症的问题，不用剔除太多杂质。 短短二十四小时内，炼制出一万枚神变胶囊，这个速度也太夸张了。 刚才通过生化老鼠的摄像探头，只拍摄到了炼药车间的一角，他们还以为车间规模极大，或者上下几层，有好几处，甚至十几处车间。 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血屠”高扬等三名凶徒取出的上万枚，绿莹莹的“神变胶囊”吸引，十万火急，无暇思考。 直到此刻，突入神变胶囊炼制工厂一看，规模远远小于预估，心头不免俱是“咯噔”一声。 “幕后黑手非常清楚，他可以突然发难，利用早就暗中蛊惑的悍匪，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孟超以最快速度继续分析道，“但是，无论龙城秘警还是异兽调查局还是隶属于超级企业的超凡者们，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将如此宝贵的修炼资源，送入巢城，慢条斯理地炼制成极度可怕的超级基因药剂。 “以幕后黑手的智慧和狡诈，不难判断出，我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突入巢城。 “无论他将炼制工厂隐藏在什么地方，都逃不脱我们的天罗地网，他绝不可能得到宝贵的时间，将抢来的修炼资源，变成进一步祸乱龙城的神变胶囊。 “所以，他干脆利用我们的思维惯性和盲区，精心构筑了一处假的炼制工厂，并用‘刀哥’陈豪、下水道里的神变胶囊残液、‘血屠’高扬等凶名卓著的迷失者，以及上万枚假的神变胶囊充当诱饵，把我们吸引到这里。 “接下来，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会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抢来的修炼资源里蕴藏的所有灵能，都以最简单粗暴，也最具毁灭性的方式，瞬间释放出来！” 那就是孟超刚才说的。 超巨型的晶石炸弹。 所有资深猎杀者和隶属于巢城社团的强者们，脑海中都浮现出一副无比恐怖的画面。 异界是一个极度不稳定的世界。 晶石则是异界最不稳定的物质之一。 蕴藏着大量灵能的晶石，原本就是一枚枚极度脆弱和暴躁的天然炸弹，稍有异动，瞬间会释放出摧枯拉朽的力量。 更何况，是将数百起劫案中抢到的所有晶石和修炼资源，统统堆积在一起，故意引爆！ “食人鲨”周冲脸色惨白。 他只思考了半秒钟。 并未因为孟超的年纪而忽视他的警告，却是从谏如流，当机立断：“所有人，立刻撤出这栋大楼，快！” 大部分资深猎杀者刚才就通过通讯频道，听到了孟超的分析。 他们第一时间朝大楼外电射而去。 甚至有人嫌弃从七弯八绕的走廊跑出去太慢，直接运足灵能，如人形火车头般穿墙而过。 但也有部分隶属于巢城社团的武装人员，刚刚从天台突入大楼，并未接驳到天境强者们的神经战术数据链中，也还来不及，收到上头的命令。 不少人都在支撑这栋建筑的关键部位，发现了一只只四四方方的铁皮柜。 原本还以为里面存储的都是神变胶囊，至少是抢来的修炼资源。 撬开铁皮柜才发现，修炼资源倒是修炼资源，只不过所有晶石、怪兽的晶化神经球和各种结晶体，都用密密麻麻的金属线缠绕和接驳在一起。 晶石和晶化神经球都如呼吸般释放着妖异的光芒，像是拥有邪恶的生命。 “这是……” 一名武装人员好奇地向晶石组深处打量。 他看到了一枚跳跃不定的小光点。 而在短短0.1秒内，这枚小光点就放大了一万倍。 从微不足道的光点，变成无限璀璨的光焰。 光焰又化作来自地狱的凶兽，将他和懵懂无知的同伴，一口吞噬下去。 轰轰轰轰轰轰轰！ 从这栋建筑的最高处，一直到地底七八层的避难所，同时传来天崩地裂，震耳欲聋的爆炸。 随后，数以吨计的晶石，和源自超兽体内，蕴藏狂暴能量的灵化材料，一起化作毁灭的洪流，淹没整栋大楼。 孟超还没分析完最后一个字，就似脚底踩着风火轮般激射而出。 可惜他待在一楼，距离对方设置的主要爆炸点最近的地方。 对方显然拥有爆破专家，又对这栋大楼进行了最精密的勘测和布置，甚至在大楼外围设置了一圈爆炸点。 孟超刚刚冲到大楼门口，面前就掀起排山倒海的火墙和气浪。 冲击波如一柄巨锤，把他一榔头轰回大楼。 曾经在怒涛山脉底下品尝过一次的毁灭洪流，再度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他周身每一颗细胞统统撕裂和粉碎，再胡乱揉捏到一起，再撕碎，再揉捏……重复亿万次。 孟超拼命激荡生命磁场，将灵能运转到体表，试图形成坚固的灵能护盾。 但四星灵振境界的灵能护盾，在数以吨计算的超巨型晶石炸弹的横扫之下，就似暴风雨中的蝴蝶翅膀般不堪一击。 他的灵能护盾很快被扯得七零八落，化作一道道呜咽的灵焰。 他被巨大的光焰，黑暗和痛楚淹没。 只觉不止是大楼崩塌，更是天地合拢，将他彻底封印在里面。 关键时刻，他只来得及调动最后一点灵能，牢牢护住自己的大脑和心脏。 随后，就像漂浮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不，是一口棺材，咬紧牙关，聆听着外面的地陷天塌，堕入深邃无比，诡谲叵测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 尘埃终于落定。 剧痛如扎满倒钩的渔网，将他从黑暗的深渊捞起。 千疮百孔的躯壳，恢复了感知痛楚、虚弱和冰冷的能力。 灵魂却像是陀螺般，在天灵盖上方滴溜溜乱转，在黑暗中足足震颤了半分钟，才渐渐回归脑域。 将喉咙深处涌动出来的鲜血含在口中。 微弱的温度令孟超知道，自己仍未死去。 头顶和周围都是支离破碎的钢筋混凝土。 他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态，被固定在残垣断壁之间。 因为刚才爆炸时，连地下数层的避难所都被炸塌，他应该是陷入了地底。 身上压着至少几十万吨的废墟。 情况似乎糟糕透顶。 将鲜血重新咽了回去，孟超却在黑暗中咧嘴，绽放出凄惨的微笑。 “九大妖神，果然一个比一个更厉害，妖神‘漩涡’，真是将人类的顾虑和心态，龙城的内部矛盾，以及每一个细节，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正所谓‘攻敌必救’，就算我提前预判到它的阴谋都没用，因为龙城方面是绝对不敢赌，它究竟有没有炼制出上万枚神变胶囊的。 “不过，它的阴谋也不算完全得逞。 “我记得爆炸发生之前，‘食人鲨’周冲他们好像已经撤退到了大楼的边缘。 “他们在上面几层甚至十几层，承受的灵能狂潮冲击肯定没有我这么厉害，以天境强者的灵能护盾厚度和血肉防御强度，了不起重伤，没那么容易死的。 “更重要的是，我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不是末日，至少不是我担心的末日。 “妖神‘漩涡’，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呢，刚才你已经打出了底牌，接下来，该轮到我了吧？” 孟超眼底，异火闪耀。 【“妖神之谜”任务进度+3%，当前进度51%】 【恭喜传火者，即将解开妖神之谜的真相，贡献值＋2400】 两行金色小字，徐徐出现。 “果然，神变胶囊以及这场该死的爆炸，都和妖神有关。 “虽然被超巨型晶石炸弹炸到了地底，但我似乎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孟超眨巴双眼，试图接入神经战术数据链。 但无论他怎么聚精会神，眼前始终是血红和漆黑交错，却看不到半点光亮。 耳朵里也尽是沙沙声，像是有小虫子在啃噬他的耳膜，又疼又痒，却听不到“食人鲨”周冲或者任何一名猎杀队员的声音。 看来，是刚才超巨型晶石炸弹引爆时，释放出的强烈灵磁干扰，把贴在耳朵后面的神经感知芯片，彻底破坏掉了。 当然，如果孟超是妖神“漩涡”的话，一定会在巢城内秘密部署大量灵磁干扰设备，把猎杀小队的内部和对外通讯，甚至整个巢城的对外通讯，统统屏蔽掉。 异界的灵磁环境极度复杂，原本就是一个干扰比反干扰容易一百倍的世界。 就算风和日丽，一切正常，无线网络都是断断续续的，延迟和干扰相当严重。 更别提现在龙城外围正展开旷日持久的大会战，人类强者和超级怪兽疯狂激荡灵磁力场，变成一个个强烈干扰源，很容易将城市上空的灵磁环境，搅得支离破碎。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孟超在黑暗中默默思考。 像是一名孤独的猎手，和棋手。 第五百零二章 遁入黑暗 首先可以确定，孟超这支猎杀小队并非妖神“漩涡”的终极目标。 三十三名天境强者虽然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但还没重要到彻底改变战略态势的地步。 而妖神“漩涡”为了消灭他们，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遍布龙城的数千名悍匪，好不容易才搜集起来的修炼资源，以及它在巢城收服的大批傀儡，统统都当成诱饵，为猎杀小队陪葬。 耗费无数修炼资源不说，最关键是暴露了自身的存在，丧失了战术的灵活性和突然性。 现在龙城秘警和异兽调查局在外面有了防备，妖神“漩涡”不可能再实施第二波如此大规模的抢劫和破坏行动。 而三十三名天境强者，也未必都被超巨型晶石炸弹炸死。 孟超根据自身伤势，反推超巨型晶石炸弹的威力，再结合猎杀小队成员的境界来分析，至少三分之二天境强者都有机会幸存下来，只是暂时丧失战斗力，不得不撤出战场而已。 单纯从资源消耗和战力交换比来计算，这并不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至少，占据先手，能从容挖掘陷阱的妖神“漩涡”，绝不会满足于此。 从一开始，它就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布置，都不可能彻底消灭三十三名天境强者。 但只要能暂时瘫痪他们的战斗力，逼迫他们撤离战场，它就能从容不迫，实施下一阶段的计划。 现在龙城外围正展开惊天动地的大会战。 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的巅峰武力，都被彼此牵制，像是交错到一起的獠牙那样，牢牢钉死在城市外围战场上。 在这场猝不及防的大爆炸之前，孟超所在的猎杀小队，就是人类方面能够调遣到巢城深处，唯一一支战斗力还算强悍的机动力量。 这支机动力量遭到重创，意味着巢城将进入一段时间的“战力真空期”。 即便“食人鲨”周冲等资深猎杀者还活着。 身受重伤，灵能枯竭的他们，都不得不撤离巢城，去医院和修炼室疗伤、冥想、恢复战斗力。 视伤情轻重，这个过程，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个月。 而龙城外围战场上的天境和神境强者，经过和地狱凶兽以及末日凶兽的盘肠大战，就算大获全胜，肯定也是生命透支，身心俱疲，需要长时间恢复，才能再度投入战斗。 龙城秘警和异兽调查局手头，当然还有部分可用之兵。 但放眼整座龙城，如净水厂、发电厂、灵气提纯和加压工厂、医院、学校、人口稠密的社区……各处必须严防死守的战略要地和民生设施数不胜数。 处处设防，兵力自然捉襟见肘。 不可能放着别的要害不管，再拼凑一支有生力量，投入巢城的无底洞。 行动之前，异兽调查局的副局长聂成龙就说的很明白，倘若猎杀小队的行动失败，只能执行第二套方案——从外部暂时将巢城封锁起来，不让哪怕一只有可能携带丧尸病毒、血纹花孢子和神变胶囊的老鼠离开巢城。 等外围战场尘埃落定，再抽调兵力，彻底解决巢城的问题。 “金牙巢城各大社团的高端战力和武装人员，刚才也随我们一起杀入麻风村，恐怕都在这场大爆炸中，损失惨重。 “未来三五天，甚至十天半个月内，各大社团都处于空前虚弱的状态，其权威将受到严重挑战。 “倘若这时候，整座金牙巢城，都被封锁起来的话，妖神‘漩涡’和它的爪牙，岂不是能在里面为所欲为？” 孟超对巢城内的社团，什么金牙帮，黑骨帮，毒蝎帮，没有丝毫好感。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最糟糕的秩序，也好过最彻底的无序。 而“最彻底的无序”，或许，正是妖神“漩涡”想要的。 “不行，我必须阻止它。 “下一步，妖神‘漩涡’肯定会趁乱动摇巢城内的秩序。 “不能放任它侵蚀巢城内的各大社团，让巢城天下大乱！” 孟超深吸一口气，消耗近万点贡献值，连续为自己施加了六次《中级治疗术》。 当金色流光如温暖的甘霖般流转周身，粉碎无数遍的细胞都发出了舒畅至极的呻吟，原本破碎和枯萎的经络被一道道修复，重新饱满和晶莹起来，甚至因为反复撕裂后的过量修复，变得比爆炸之前更加强大。 随着身体的不药而愈，源自细胞深处的饥饿感，就像草原上星星点点的火焰，瞬间膨胀、汇聚成铺天盖地的火海。 贡献值可以帮他修复身体。 但能量不可能凭空而来。 倘若不及时补充能量，他就会像那些过量服用神变胶囊，用生命来兑换战斗力的悍匪一样，化作干尸和尘埃。 幸好他携带了“怒龙之血”。 并且将这支超级基因药剂，塞在纳米战斗服里。 孟超艰难从扭曲变形的钢筋混凝土里，抽出自己的右臂。 废墟深处的空间实在有限，他只能脱卸掉肩关节和肘关节，纯粹利用肌肉和筋络的牵扯，让右臂像条蟒蛇般游进自己胸前，摸出“怒龙之血”。 用拇指撬开超级基因药剂的顶盖，露出尖锐的针头。 怒龙之血有三种服用方法，分别是口服，注射以及直肠给药。 口服的话，通过肠胃吸收，在消化系统的晶化器官帮助下，药效能缓慢而温和地释放，副作用最小，吸收效率也最高。 注射的话，药液能快速抵达血肉，瞬间补充灵能和恢复战斗力。 直肠给药更不用说，比注射更快，副作用也是最大的。 事实上，作为龙城最霸道的基因药剂之一，服用“怒龙之血”，本身就有高度的危险性。 倘若是在身受重伤，生命磁场和心灵指数大幅波动的情况下，强行服用“怒龙之血”，非但不可能满血满状态复活，反而分分钟都有可能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即便强如“食人鲨”周冲等资深猎杀者，在遭到超巨型晶石炸弹袭击，灵能狂潮将周身细胞狠狠撕裂的情况下，也是不敢直接服用“怒龙之血”的。 但妖神“漩涡”千算万算都算不到，猎杀小队里，还有孟超这个拥有超强自愈能力的奇葩 “哧！” 孟超将“怒龙之血”扎进手臂。 顿时感觉，一条由岩浆组成的怒龙，在周身血管、神经、肌腱和灵脉内浮现出来。 伴随怒龙张牙舞爪，钻心刺痛再度传来，但这次的痛楚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化作了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快感，而怒龙也融入他的血肉，令他再次掌控了爆炸性的力量。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刚才死死压在身上，貌似坚不可摧的钢筋混凝土，此刻被他稍微伸了一个懒腰，就震个粉碎。 “大约恢复了七八成力量，暂时够用了。 “爆炸之前，敌暗我明，爆炸之后，敌明我暗，妖神‘漩涡’一定没想到我还活蹦乱跳，并且，早就知道它的存在！” 孟超撑开了足够大的空间，抬腕看了一下战术手表。 战术手表的屏幕早就摔得稀巴烂，灰蒙蒙一片。 就算屏幕完好无损，里面的芯片恐怕和神经接驳芯片一样，也被干扰甚至屏蔽掉了。 孟超干脆将耳朵后面的神经接驳芯片和战术手表都扯了下来，一把捏碎。 在灵磁干扰如此强烈的战场上，这两样东西非但都变成无用的累赘，还有可能被敌人侦测到，甚至被敌人利用神经接驳芯片的脑机接口，侵入自己的脑域。 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中，有很多人使用神经网络和脑机接口，令自己的大脑变成一座不设防的城市，最终被擅长精神攻击的敌人长驱直入，予取予求的惨痛教训。 从末日归来的他，比这个时代的超凡者，更注重保护自己的大脑安全。 他在黑暗中仔细聆听和思考。 现在最重要是找到逃生之路。 头顶都是废墟，近百米高的超巨型建筑彻底崩塌下来的残垣断壁，可不是开玩笑的。 凭他远远超越同级别超凡者的极限拳力和续航战斗力，的确有可能凭借左右开弓的《降魔杵》，一路“轰轰轰轰”，从头顶打通一条出路。 但这么做，会不会破坏数以万吨计算的废墟，勉强支撑在一起的，脆弱的平衡？ 如果引发二次坍塌，搞不好自己会被再次挤成肉饼。 贡献值和“怒龙之血”既非无限，也不是万能的，孟超不想冒无谓的风险。 再说，谁知妖神“漩涡”是否就蛰伏在附近，观察战场呢？ 如果自己从上方大摇大摆钻出去，第一时间被它发现的话，就丧失来之不易的隐秘性和主动权了。 这时候，孟超感知到身下隐隐传来空气的流动。 并且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对了，这栋建筑本身就有规模十分庞大，错综复杂如迷宫般的地下结构。 “对方埋设的超巨型晶石炸弹，主要破坏范围都集中在地面以上，最多地下一两层，两三层。 “更深的地下城，最多遭受废墟的挤压，扭曲变形，部分崩塌，不可能彻底化作废墟的。 “与其向上逃生，不如往下跑！” 第五百零三章 黑暗中的目光 想到这里，孟超尽量摊开四肢，利用肌肉的律动，探索周围的坚固和薄弱处。 灵能从毛孔中喷涌而出，如同雷达反射波般，扫描四周废墟的结构，并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座具体而微的，虚拟的废墟。 在灵能滋润下，脑细胞超负荷运转，计算力呈几何级数暴涨。 他反复在脑海中模拟，打穿某片废墟，或者踢断某根钢梁的后果。 轰！ 轰轰！ 轰轰轰！ 脑海中的虚拟废墟一次又一次崩塌，残垣断壁再次排山倒海而来，将他压成一张薄薄的肉饼。 他不厌其烦，从头再来，不放过每块钢筋混凝土，和每条貌似奇形怪状，人类绝不可能钻过去的缝隙。 大约半小时后。 脑海中的虚拟废墟，终于在一阵轻微的摇晃后，险之又险地稳定住了。 “就是这里！” 残垣断壁深处不止孟超一名幸存者。 他足够冷静，不代表别人不犯错误。 在废墟的整体结构尚未改变之前，孟超当机立断，脱卸掉周身70％的关节，纯粹利用肌肉的律动，将身形压缩到极限，如一条蛰伏在深渊中的蛟龙，小心却坚决地，朝右下方的一条缝隙钻去。 这条缝隙最窄处，只能塞进去一颗拳头。 缝隙里还插满了断裂的钢梁和钢钉，如交错的獠牙。 常人绝不会选择从这里逃生。 就算选择，也极难在不破坏周围暂时稳定结构的前提下，悄无声息地钻出去。 孟超却感知到了缝隙深处传来新鲜空气的流动。 他一寸一寸，奋力在黑暗中前进。 必要时，即便被断裂的钢梁，和混凝土中暴露出来的钢钉，在血肉上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都在所不惜。 很快，前方出现拦路石。 应该是支撑地下避难所的框架结构。 孟超左右打量，先以最轻柔的动作，从旁边抽出两根断裂的工字梁，以“人”字形顶在框架结构的上方。 随后，双掌紧贴拦路石，掌心肌肉超高速颤动，《波纹劲》运转到极限，灵能轻吐，送入拦路石深处。 拦路石悄无声息地碎裂。 前面虽然仍旧是一团漆黑。 空气的流动速度却陡然加快。 而框架结构也纹丝不动，并未被破坏。 头顶的万吨废墟，没有倾泻下来。 孟超稍稍松了口气，穿过拦路石。 这时候，他已经深入地底二十余米，来到地下四五层的位置。 这里虽然也受到大爆炸和废墟挤压的影响，到处是压缩到极限的残垣断壁。 但得益于当年修筑时，就考虑到地面部分被丧尸和怪兽完全占领或者摧毁，人类必须藏匿在地底深处坚持抵抗的缘故，这里原本就修得四通八达，异常坚固。 部分楼层和房间崩塌了，却留有足够宽敞的逃生通道，能让一名成年人匍匐前进，逃到更深处，相对安全的地方。 孟超在扭曲变形的逃生通道内蛇行。 双耳竖起，如同雷达，搜索四周一切声音。 首先是哭喊声和惨叫声。 大爆炸不止吞噬了猎杀小队和巢城社团的武装人员。 更波及到数以百倍的麻风村民。 绝大部分麻风村民对妖神“漩涡”的阴谋都一无所知，只是过着自己平淡而艰难的日子，却在懵懵懂懂中被炸得粉身碎骨。 尚未死去的麻风村民，也远远谈不上幸运。 被挤压在残垣断壁间不成人形的他们，或许更羡慕那些毫无痛苦，瞬间死去的人们。 还有火焰。 超巨型晶石炸弹炸断了这栋建筑内所有的灵气输送管道。 而麻风村民生活在龙城的最底层，他们能负担得起的灵气，都是蕴含最多杂质，因而也最不稳定，最易燃易爆的品种。 于是，大爆炸之后是此起彼伏的小爆炸。 小爆炸之后是到处流淌的，蕴藏化学和灵能物质，极难用水和泡沫扑灭的火焰。 不少生活在附近的麻风村民纷纷赶来救火。 但面对熊熊烈焰，滚滚毒烟，还有随时会再次崩塌的废墟，缺乏大型消防设备的他们也束手无策。 只能赶在大火和爆炸彻底摧毁废墟之前，尽量扒开散落在最外层的残垣断壁，将幸存者救出来。 又在四周设立隔离带，防止火势蔓延到别的建筑上，仅此而已。 这场大爆炸是麻风村建村几十年来遭遇最惨烈的灾难。 从不少麻风村民的哭泣、尖叫和怒不可遏的咆哮听来，他们都陷入狂化的边缘。 孟超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妖神“漩涡”一定会将脏水泼到猎杀小队头上，趁机蛊惑不明真相的麻风村民。 比方说，告诉麻风村民，外面来的猎杀小队为了抓捕劫匪和通缉要犯，根本不在乎麻风村民的死活，动用了毁灭级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诸如此类的鬼话。 所以，自己更要及时钻出去，告诉麻风村民真相，维持这里和整座巢城的秩序。 孟超咬紧牙关，不顾关节撕裂的痛楚，猛地一挣，终于从最后一条缝隙里钻了出来。 他从断裂的逃生通道掉到了地上。 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落满尘埃的地板上，静静享受每一颗细胞发出重获自由的欢呼。 “咔嚓，咔嚓，咔嚓”！ 通过肌肉和筋腱的收缩，一枚枚脱卸的关节重新合拢。 除了暂时还有些生涩和轻微的疼痛之外，没有大碍。 孟超攥住血魄战刀的刀柄和镌刻着闪电、火焰符文的锁链，在黑暗中咧嘴微笑，露出雪白而锋利的牙齿。 “从这一刻起，我才是猎手！” 他一字一顿，轻声却坚决地说。 打量四周，这是一间堆满杂物的库房。 外面则是一条狭长的走廊。 因为头顶发生大爆炸的缘故，这里的地基产生沉降，天花板也扭曲变形，到处有粗大的钢梁断裂，戳刺出来，随时能听到毛骨悚然的“吱吱呀呀”声。 仿佛下一秒钟，这里也会崩塌，被万吨废墟淹没。 虽然烈焰，浓烟和毒雾都是朝上走。 滚滚热浪依旧顺着缝隙，源源不断抵达这里。 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很快，支撑整座建筑的钢筋和钢梁，会不会烧融成极度高温的铁水，倾泻到这里。 环境如此恶劣，原本居住在这里的麻风村民自然早就逃之夭夭。 孟超身上的“黑魂战斗服”几乎被大爆炸撕碎。 除了一只地狱凶兽的兽皮炼制而成的战术背包，以及战刀和锁链之外，身上再藏不下什么东西。 他在库房里飞快搜索一圈，没找到武器弹药，却找到一件巢城中人常穿的，脏兮兮的斗篷。 还从角落里翻出半盒小钢珠，应该是装配轴承用的。 掂量了一下，分量和硬度挺合适，正好用来补充收割刀片的不足。 他披上斗篷，将血魄战刀，锁链和小钢珠都隐匿起来，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定自己在废墟和烟尘里钻了半天，焦头烂额，伤痕累累，连爹妈都不认识。 这才裹紧斗篷，踉踉跄跄，朝人声最嘈杂的方向走去。 又往下走了两层，渐渐看到人影，都是居住在这里的麻风村民。 爆炸没有直接殃及这里，冲击波却制造了震耳欲聋的音浪，将不少人轰得七窍流血，大脑震荡，一个个瞪大了失神的双眼，如木偶般呆立在角落里。 也有人的五脏六腑受到严重冲击，如虾米般蜷缩着，吐得翻江倒海，甚至吐出深红色的血浆。 更多人如没头苍蝇般乱窜，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他们都是平民。 这里是他们唯一的家园。 明知大楼即将崩塌，一些人却抱有侥幸心理，认定这么深的地底，可以坚持住，更不知道撤离这里之后，又该往何处去。 就算愿意撤离的人，也舍不得家里的瓶瓶罐罐。 即便他们的大部分“财产”都是巢城中人丢弃的垃圾，在他们眼中，却是无价之宝。 一时间，呕吐声，哭泣声，叹息声，叫嚷声，拉扯声，吵得孟超心烦意乱。 孟超将双眼藏匿在斗篷深处的黑暗里。 目光从麻风村民们脸上扫过。 他看到长着尖耳朵的孩子，怀抱着脏兮兮的洋娃娃玩具，脸也和洋娃娃一样脏兮兮。 他看到周身布满鳞片，颅骨变形如蜥蜴般的老人，舍不得离开这里，坐在家门口无声地啜泣。 他看到如狗熊人立起来般，至少三五百斤的巨人，挥舞着铁锤一样的拳头，却不知道谁是制造爆炸的罪魁祸首，他该向谁发泄怒气。 他看到一个长着四条胳膊，又高又瘦的男人，怀里抱着堆积如山的罐头，都是用蚯蚓、沙虫肉，以及水生怪兽的鳞片和内脏，还有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的骨粉……种种最劣质的怪兽血肉和下脚料调制而成。 这种最粗劣的合成食物，就算是居住在天福苑的普通市民，也已经不太吃了，大多加工成饲料。 这个男人既小心翼翼，又贪得无厌，总想从即将崩塌的家里，多带出来几罐。 只可惜，事与愿违，后面惊慌失措的邻居撞上来，一下子将他四条手臂抱着的罐头都撞倒在地，“骨碌骨碌”滚到角落里。 四条手臂的瘦高个发出心碎欲绝的叫声，忙不迭弓腰捡拾起来，浑然不顾下一秒钟，这里是否会崩塌，变成新的废墟。 此情此景，叫孟超默默叹了一口气。 身体的变异，并非他们所愿，也不影响他们拥有正常人类的思维和感情。 麻风村民也是人类，是应该守护的地球同胞和龙城市民！ 孟超蹲下身子，帮四条手臂的瘦高个捡起一罐滚到自己脚下的合成食物罐头。 紧了紧斗篷，默默向前走去。 心中一动，却觉得刚才蹲下时，莫名生出一抹极不舒服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东西，刺了自己从斗篷下面伸出来的手一下。 是目光。 是来自前方拐角处，黑暗里的目光。 是一对漆黑中泛着红芒的眼睛，射出的目光。 是“血屠”高扬的目光！ 第五百零四章 暗战惊魂! 孟超的瞳孔收缩成两个针尖。 又在瞬间恢复原状。 他没有放慢脚步，而是若无其事，继续踉踉跄跄，朝“血屠”高扬走去。 脑细胞却发出超高速、超负荷运转的尖叫。 “是巧合吗？” 孟超紧张地思考，“‘血屠’高扬也从废墟里跑出来，逃到这个地方？” 不，不是巧合。 高扬披着一件材料非常特殊的斗篷，像是拥有光学迷彩和拟态显示功能，可以随着环境的变化，不断变幻。 当他藏匿在角落里时，斗篷也变得一团漆黑。 加上他将心跳、呼吸和生命磁场都收敛到极限，以至于匆匆逃亡的麻风村民都对他视而不见。 连孟超一开始，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如此高级的光学迷彩斗篷，内部结构一定非常精密，不可能经受住高温、高压和冲击波的伤害。 所以，“血屠”高扬根本没有被爆炸波及。 他不是逃窜到这里，而是故意守候在这里！ 仔细想想也是。 “鬼鹰”宋雨虽然也是臭名昭著的通缉要犯，但他犯下最凶残的罪案，无非是残害了一些走夜路的无辜市民而已。 这种空有境界，实战经验不足，意志又相对软弱的家伙，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可能被妖神“漩涡”引为心腹。 拿来充当吸引猎杀小队的诱饵，正是废物利用。 但“血屠”高扬不同。 这是一名真正从尸山血海中一路屠杀出来的高手。 正邪立场姑且不论，经验、境界、意志、战斗力，都是一等一的。 而且，他是猎杀者出身，走火入魔之后，又逃脱了其他猎杀者的几十次围追堵截，期间还不断反杀，要了不少猎杀者的性命。 可以说，他对猎杀者圈子里的情况，资深猎杀者的特长和弱点，都了若指掌。 妖神“漩涡”肯定舍不得用他来当诱饵。 甚至，这个利用假神变胶囊炼制工厂、悍匪和通缉犯充当诱饵，将猎杀小队聚而歼之的计划，搞不好就是妖神“漩涡”和“血屠”高扬共同制定的。 就算“鬼鹰”宋雨和“海啸”万追云都蒙在鼓里。 “血屠”高扬一定知道实情，并且在超巨型晶石炸弹引爆前的刹那，就撤出了爆炸能破坏的最大范围。 那么，既然他已经安然无恙地撤离，又回来干什么？ 孟超在斗篷深处，轻轻吞了口唾沫。 他是来补刀的。 妖神“漩涡”当然知道，仅凭一颗超巨型晶石炸弹的爆炸，不可能将三十三名天境强者统统炸死。 但其中必然有不少人被炸得遍体鳞伤，又被数万吨重的废墟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而几乎所有人，都受到冲击波和灵能狂潮的影响，暂时丧失战斗力，至少也是战斗力和境界双重暴跌。 这是猎杀小队最虚弱的时刻。 也是猎物和猎人，攻守易势的时刻。 倘若这时候，身受重伤，灵能枯竭，境界暴跌的资深猎杀者，被毫发无损的“血屠”高扬找到，绝对是死路一条。 而这家伙的嗅觉也十分敏锐。 判断出部分资深猎杀者可能不会往上跑，而是会选择钻到地底深处。 所以，他专程藏匿在这里，等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自投罗网。 现在的问题就是，“血屠”高扬发现自己了么？ 孟超飞快回忆了一下，自己出现在“血屠”高扬视线中之后，所做的一切。 自问无论呼吸、心跳还是生命磁场，都收敛到和普通麻风村民无异的程度。 又用斗篷将整个人牢牢裹住，脸也肿得爹妈都不认识。 就算斗篷里露出血魄战刀的轮廓，但在龙城这样危机四伏的地方，武器是生活日用品。 别说冷兵器了，就算随身携带一支火箭筒，都不值得奇怪。 唯一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就是蹲下来捡起合成食物罐头时，从斗篷下面露出的手。 孟超是资深收割者，七成技术都要靠双手来发挥，日常会用很多怪兽鲜血和油脂进行保养，又通过缭绕十指的灵脉，用灵能日夜滋润。 他的手，和麻风村民被生活打磨得无比粗糙的手，自然有所不同。 但他捡拾罐头，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而且，他的双手，刚才为了刨开废墟，同样割裂了不少伤口，又沾满了泥土，尘埃和鲜血。 “血屠”高扬真的看出来了？ 还是自己吓自己呢？ 孟超脑中，天人交战。 速度却丝毫不慢，混杂在逃离家园的村民当中，慢慢朝走廊拐角处走过去。 距离“血屠”高扬，只剩最后五米。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 第一是怀抱侥幸心理，赌一赌“血屠”高扬并没有发现自己，若无其事从他面前走过去。 第二，自然只能战斗了。 虽然不久之前，两人刚刚交过手，孟超还小小占据了上风，以一己之力，将“血屠”高扬、“鬼鹰”宋雨和“海啸”万追云三名绝世凶人，都搞得灰头土脸。 但孟超却非常清楚，自己的实力远远没强到能以一敌三的程度。 关键在于，当时自己占据主动，身后有三十二名天境强者分分钟会包抄上来，而自己并不需要真的将三名凶徒置于死地，只要能牵制住他们就可以了，自然能游刃有余地选择战术。 现在，孤立无援的变成了自己。 “血屠”高扬，倒是随时有可能得到妖神“漩涡”的支援。 这家伙走火入魔，变成迷失者时，就是五星灵视境界。 就算这么多年，境界始终止步不前，但他能一次次突破猎杀者们的围追堵截，猎杀和反猎杀的经验绝对丰富到了极点。 现在又沦为妖神“漩涡”的爪牙，少不了从怪兽文明那里，得到更多好处。 综合评估，战斗力至少达到“食人鲨”周冲的级数。 自己的纸面战斗力，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但自己也有逆转乾坤的底牌。 那就是这家伙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恢复如初。 就算“血屠”高扬认出自己就是孟超，在他看来，自己怎么都应该身受重伤，灵能枯竭，战斗力大打折扣才对吧？ 如果能合理利用这张底牌，未必不能奇迹般逆袭这名绝世凶人，将妖神“漩涡”在巢城内最重要的左膀右臂之一，狠狠斩下！ 还有四步。 还有三步。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将微弱如烛火的侥幸心理掐灭。 他绝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任何人来决定。 就算要赌，他也要亲自投出骰子。 哪怕“血屠”高扬真的没有发现他，他也不准备放过这个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又投靠怪兽文明，助纣为虐的绝世凶徒！ 双方距离，只剩最后两步。 孟超故意将呼吸和心跳，稍稍提升了一点点，装出自己发现了“血屠”高扬的存在，心慌意乱之下，伪装出现破绽的样子。 而体温和生命磁场，依旧利用《行尸术》牢牢控制住，模拟出灵能枯竭和失血过多的状态。 他相信“血屠”高扬一定会听到他“紊乱”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发现他的异样。 并且判断，他是心存侥幸，想要假扮麻风村民，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而“血屠”高扬一定会将计就计，趁自己经过他面前的刹那动手。 而孟超周身的每一束肌肉，每一根骨头，每一簇神经末梢乃至每一个细胞，统统做好了准备。 只要“血屠”高扬动手。 孟超就有绝对的信心，将他的爪子一刀剁下来！ 两步。 一步。 两人错身而过。 “血屠”高扬却没有出手，仍旧像是一块沉默的影子般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甚至连目光都从孟超身上挪开，投射到下一名麻风村民身上。 像是对他根本不感兴趣的样子。 “……” 孟超脸上写满问号。 “难道这家伙并没有听到我故意发出的呼吸和心跳？” 对方的熟视无睹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孟超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失去了最佳的攻击角度和距离，只能混杂在麻风村民中，继续向前走去。 经过十几米外的走廊尽头。 是另一条倾斜向下的走廊。 身后仍旧没有传来“血屠”高扬追赶的脚步、呼吸、心跳和灵能波动。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能伏击对方，却也没被对方发现，这似乎是一个不好不坏，勉强可以接受的结局。 但是，等等！ 孟超忽然想到一件毛骨悚然的事情，整块头皮几乎炸裂。 “血屠”高扬不可能没有发现自己。 就算他没听到自己故意泄漏的呼吸和心跳。 但自己硬生生挤出废墟时，身上却刮擦和撕裂了几十道伤口。 虽然都是皮肉伤，却流了很多血，以至于周身缭绕着浓烈的血腥味。 高扬是天境强者，还是经验丰富的王牌猎手，这两种身份都不可能让他嗅不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问题来了，地底深处并未被爆炸直接波及，就算麻风村民被震伤，也都是以内伤和脑震荡为主。 一个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的家伙，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难道“血屠”高扬的警惕性已经差到这种程度，连问都懒得问一声吗？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限。 脑域深处传来刺耳的尖啸。 颈椎骨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带动他的脑袋，向后猛地一甩。 唰！ 一柄轻薄如影子般的利刃，竟然毫无征兆从他面前的墙壁里贯穿出来，狠狠刺到他的脑袋，0.01秒之前所在的位置上。 第五百零五章 唯一值得狩猎的人 如果孟超的神经反应速度延迟0.01秒。 这柄薄如蝉翼，近乎透明，无影无形的利刃，就会贯穿他的太阳穴，直没他的大脑。 “血屠”高扬果然看穿了他的身份。 却没有选择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动手。 而是装作一无所知，放松孟超的警惕。 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绕到孟超前面，隔着墙壁向他发动突袭。 貌似厚实的钢筋混凝土，对天境强者而言，而打湿的报纸并没有太大区别。 孟超只觉利刃擦过自己的鼻尖。 甚至能感受到锋芒穿透鼻梁，直刺脑域的痛楚。 但他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继续后退。 反而借助颈椎和肌肉的拉伸之力，将脑袋甩了回来，一口咬住刀刃。 灵能灌注到牙髓之内，令牙齿坚硬如铁，连地狱凶兽的骨头，都能嚼成粉末。 刀刃牢牢卡在齿间，一时竟然纹丝不动。 同一时间，血魄战刀从斗篷中呼啸而出，“噗”一声，没入刀刃钻出来的墙壁深处。 “血屠”高扬没想到孟超竟然警惕和悍勇到这种程度。 非但没有中招，反而还如疯似魔地以命相搏。 隔着墙壁，“血屠”高扬没办法用力摇晃薄如蝉翼的无影刀。 当机立断，干脆撒手，任凭孟超用牙齿抽走无影刀。 却用双手贴紧血魄战刀的刀身，来了一招空手入白刃。 事发突然，双方都来不及催动战刀上的晶石，激活各种早已存储在符阵里的必杀技。 只能将自身澎湃的生命磁场，运转到极限，如两股大潮，隔着一股墙壁，简单粗暴地碰撞。 “轰！” 阻隔两人的钢筋混凝土顿时爆裂。 无数碎石和尘埃，都在两人的生命磁场裹挟下，超高速旋转和摩擦，化作刺眼的火星，如一蓬蓬流星火雨，朝对方劈头盖脑砸去。 两人都被砸得睁不开眼。 孟超趁机一甩脖子，硬生生将“血屠”高扬的无影刀咬了过来。 “血屠”高扬也将孟超的血魄战刀抽走。 孟超想都不想，就射出电弧缭绕的链刃。 正好缠绕在“血屠”高扬抽出的第二柄战刀上，死死卡住，不相上下。 “噗！” 孟超运足灵能，以隔空御物之法，将无影刀射向“血屠”高扬的面门。 “血屠”高扬貌似丢开孟超的血魄战刀，以双手持握第二柄战刀，发力争夺孟超的链刃。 而在血魄战刀落地前的刹那，他却抡起一脚，正中刀柄，令血魄战刀化作一道凄厉的血芒，同样直射孟超的面门。 这一切统统发生在半秒钟内。 半秒钟内，双方你来我往，大脑中更是模拟出了几十轮惊心动魄的生死攻防。 到最后，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将灵能灌注到双脚之下，猛烈轰击地板，将脚下的钢筋混凝土击穿，一起跌落到更深的地下迷宫中。 用这种方法，闪过了对方直刺面门的致命攻击。 顺手还将各自的主武器，重新捞回手里。 轰！ 轰轰！ 轰轰轰！ 主武器到手，人还在跌落的过程中，尚未找回平衡，两人就迫不及待朝对方发动了第二轮攻击。 这次他们面前再无墙壁阻隔。 纯粹比拼毫无花俏的速度和力量。 短短三秒钟，两人火并了上百刀。 明明都是削铁如泥，锐不可当的宝刀。 却被他们拼出了重型战锤和狼牙棒的味道。 两人的四条胳膊就像是四座打桩机。 而他们根本就是两台大型破拆机械。 没有任何一层楼板，能支撑住他们狂暴无匹的怪力。 他们在一层又一层的楼板上，轰出一个又一个夸张无比的窟窿，接着，便从窟窿里，掉到更深的地底。 就这样一路贯穿十几层的楼板。 附近麻风村民听到动静，纷纷抱头鼠窜。 头顶的钢筋混凝土也受到冲击波和灵磁力场的影响，纷纷崩溃和砸落下来。 一路跌落到这栋建筑的地下最底层。 脚下是坚实的地基，和更加坚实的岩层。 他们才暂时被崩落的废墟，重新阻挡到两边。 不过这片废墟并不密实，透过缝隙，还是可以看到彼此的样子。 ——就算再密实的废墟，甚至整体浇筑，厚达十米的钢筋混凝土，也不可能阻挡两人同样炽烈的杀意。 孟超像是受伤的猛虎般低低喘息。 为了营造出自己身受重伤，灵能透支的假象，刚才坠落和火并的过程中，他并未全力以赴，仅仅施展出了70％的力量，而且故意将灵能输出，搞得断断续续，极不稳定。 后果是他的右手，从虎口到手腕到手肘到肩胛，都被震裂了新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如拧开龙头的自来水一样滴滴答答，在黑黢黢如坟墓般死寂的地底，显得格外清晰。 “撕啦！” 他却连眼睫毛都没抖落半根。 从支离破碎的斗篷上，用牙齿撕下一根布条，将微微颤抖的右手和血魄战刀濡湿的刀柄，紧紧缠绕在一起。 这才眯起眼睛，透过缝隙，观察废墟另一边的“血屠”高扬。 高扬身上的光学迷彩斗篷，同样被孟超的刀芒撕碎，露出铜浇铁铸，如狮虎般雄壮的身体。 和很多王牌猎手以及野外生存专家一样。 “血屠”高扬并不喜欢穿纳米战斗服。 这类强者认为纳米战斗服虽然能提升肌肉的最大输出，也能分散和承受伤害，却会削弱皮肤和汗毛对周围环境的感知，甚至会阻隔灵气从毛孔中喷涌而出，参与到星球磁场的循环和共鸣。 再说，一旦习惯了纳米战斗服对自身的增幅和防护，一旦战斗服破损，战斗力就会急剧下滑，反而是致命的隐患。 这类老派强者，还是更相信自己的身体，就是最好也最强的护具和武器。 的确，“血屠”高扬棱角分明的肌肉，就像一副坚不可摧的铠甲。 而身上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伤疤，以及缭绕这些伤疤，闪闪发亮的灵纹，则像是最霸道的刺青和勋章。 孟超的目光从高扬的伤疤，移动到了他的武器上。 第一次对决时，高扬手持两把普通战刀，都被孟超的血魄战刀崩裂。 此刻，这名绝世凶人却替换了两柄全新的武器。 左手那柄薄如蝉翼，近乎透明，无影无形的利刃自不必说。 孟超的目光，在他右手边那柄如虎牙般犀利的战刀上停留了很久。 孟超见过这把刀。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 这不该是“血屠”高扬的武器。 而是抓捕小队中，一名号称“剑齿虎”的资深猎杀者的武器。 当时孟超从这柄战刀反射的光芒上看出不凡，在收割者的好奇心驱使下多问了几句，才知道炼制这柄战刀时，足足消耗了三头高阶地狱凶兽的上百根獠牙和腿骨。 即便持握在普通人手里，用来削切主战坦克的装甲，也像是撕扯卫生纸一样容易。 怪不得一路和孟超的血魄战刀拼斗数百回合，刀刃上只出现了米粒大小的崩口。 没有一名超凡者，会轻易失落这样的神兵利器。 孟超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柄战刀原本的主人，那名号称“剑齿虎”的资深猎杀者，已是凶多吉少。 果然，当孟超再度将目光移动到“血屠”高扬身上时。 看到他脖子上挂着一串项链。 一串由鲜血淋漓的人耳，串起来的项链。 孟超知道很多老派猎杀者，在斩杀了数十吨重的大型怪兽，难以当场运输的时候，都喜欢先割下耳朵或者别的标志性的部位，标记自己的战功。 在这座“狩猎场”上，有资格被“血屠”高扬标记的，无疑，只有天境强者的耳朵。 “他已经杀死了三名天境强者？” 孟超冷冷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杀意如火上浇油，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如此，更加不能放过你。 “死都要在这里拖住你，多拖你一秒钟，身受重伤的资深猎杀者们就多一分逃出废墟，卷土重来的机会！” 孟超打量“血屠”高扬的时候。 这名臭名昭著的绝世凶人，亦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孟超。 就像地狱最深处的饿鬼，发现一顿香气扑鼻的饕餮盛宴。 双方对峙半天，“血屠”高扬忽然咧嘴一笑，做了一个孟超完全没想到的动作。 他竟然将脖子上挂着的三只人耳扯落下来，一把塞进嘴里，“卡吱咔吱”，大口咀嚼起来。 “今天，我原本已经收获了三头猎物。” 面对孟超一半震惊，一半困惑的表情，“血屠”高扬一边咀嚼，一边低沉地笑道，“不过，遇到你之后，我却觉得，刚刚杀死的这三个家伙，根本没资格成为我的猎物。 “和你相比，他们既孱弱，又蠢笨，号称什么‘资深猎杀者’，连最基本的警觉都没有，不过是待宰的猪羊。 “杀死他们的过程，只是无聊的‘屠宰’，而不是真正的‘狩猎’。 “只有你的耳朵，才有资格被我挂在脖子上。 “也只有你，才值得我吸收每一滴能量，调动全部的智慧和力量，来一场痛快淋漓，精彩绝伦的狩猎！” 第五百零六章 真正的邪恶 “血屠”高野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激射出侵略性极强的灵气，如血盆大口，笼罩孟超周身。 他每说一个字，灵气就猛烈撞击孟超的生命磁场，宛若看不见的鬣狗，狠狠撕咬孟超的血肉。 孟超的灵能，亦是飞快旋转，凝练成灵气，缭绕周身，形成坚不可摧的护盾。 双方的第二轮较量，从这一秒钟就已经开始。 孟超丝毫不被对方的恶形恶状所恐吓。 “‘血屠’高扬，昔日猎杀者圈子里威名赫赫的王牌猎手，曾经斩杀怪兽无数。” 孟超冷笑道，“没想到，现在却沦为了怪兽的走狗。” 他并不指望凭借口舌之利，就能说服“血屠”高扬。 毕竟这个绝世凶徒，和林川、高野是截然不同的。 不过，孟超很想旁敲侧击，试探高扬究竟是否知道幕后黑手是怪兽文明。 倘若知道，能否从他口中套取更多，关于妖神“漩涡”的情报。 同时，孟超还想给对方留下自己身受重伤，不得不用三寸不烂之舌来拖延时间，好尽量控制住伤势的假象。 反正大爆炸后，整座麻风村，甚至大半座金牙巢城都处在全频率无差别的强烈灵磁干扰中。 不但孟超的神经信息传输芯片和通讯器统统报废。 绝大部分通讯器，恐怕都被严重干扰，无法使用。 孟超无法呼叫巢城之外的支援。 “血屠”高扬也不可能联系上妖神“漩涡”。 地底深处，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在分出胜负、生死之前，不会被人打扰的战场。 孟超抛出“怪兽的走狗”五个字，并未让“血屠”高扬多么惊讶或者愤怒。 他只是“嘿嘿”一笑，将最后半只耳朵咽进肚子里，舔舐着嘴唇上的血汁，不慌不忙道：“你误会了，我之所以成为猎杀者，只是单纯为了享受猎杀的快感，至于猎物究竟是人类还是怪兽，并不重要。 “事实上，当我第一次猎杀人类之后才发现，相比绝大多数怪兽，人类才是更棒的猎物。 “人类拥有比绝大多数怪兽更发达的大脑，更狡诈的智慧，也会实施更复杂的战术，狩猎人类的成就感，是狩猎怪兽远远无法比拟的。 “更何况，人类还有丰富的情感。 “当人类自以为逃脱我的追捕时，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当人类以为他们将我团团围住，即将把我杀死，却踏入我的陷阱时，流露出的惊讶和恐惧；还有明知不敌，依旧咬牙向我挥刀的勇气——这些东西，都是绝大多数怪兽不曾拥有的。 “相信我，只要猎杀过一次人类，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笑你们叫我‘血屠’，而自称‘猎杀者’，却又哪里知道，只会狩猎怪兽的，充其量算是屠夫，唯有以人类为狩猎对象，才是真正的猎杀者！” 这家伙彻底疯了。 孟超不为所动，冷冷道：“只可惜，你这个‘真正的猎杀者’，却被我们这些‘宰杀猪羊的屠夫’，打得抱头鼠窜，东躲西藏，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到头来，只能匍匐在昔日的猎杀对象——怪兽脚下，卑躬屈膝，出卖人类的利益，才能换来怪兽施舍的一丁点力量，重新耀武扬威起来了。 “呵呵，你这样藏头露尾的鼠辈，算什么猎杀者，充其量是怪兽豢养的一条猎狗而已！” “血屠”高扬并不否认自己和怪兽的关系。 也并未被孟超的话激怒。 只是道：“我是怪兽的猎狗，你们又比我好多少，还不是九大超级企业的猎狗？” 他还以为孟超和“食人鲨”周冲等资深猎杀者一样，都是接受了擎天、寰宇、腾龙、雷云等九大超级企业的雇佣。 当然，今日龙城的面貌，的确是九大超级企业带领数千万市民共同创造的。 九大超级企业、九大修炼世家，以及他们的缔造者，那些龙城最强大的神境强者们，牢牢掌控着龙城文明的大权，触手伸进龙城的各行各业，方方面面。 孟超家的超星资源，一路高歌猛进的过程中，就通过吕丝雅等人，接受过九大超级企业的投资。 超星资源吞并灵创生物后，能拿到一张张肥的流油的大订单，除了异兽调查局的关系之外，也少不了九大超级企业的帮助。 孟超从不讳言，自己在狂飙突进的路上，得到过很多强者的帮助。 但将抱人类强者大腿，和沦为怪兽的走狗等同起来，未免就太可笑了。 “‘血屠’高扬，在你眼中，人类和怪兽，难道就没有任何区别吗？” 孟超咬牙道，“我们拥有文明，而你也应该是这个文明的一员！” “文明，哈，文明！” “血屠”高扬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随后轻蔑地啐了一口混合了碎肉的唾沫，冷笑道，“所谓‘文明’不过是吃饱之后的错觉。 “最凶残的狮虎，只要吃饱了，也未必会随意杀戮近在咫尺的牛羊，而貌似最善良的人类，饿上三天三夜，都会变成最凶残的匪徒，将利刃对准自己的同族。 “或许在你眼中，我是无可救药的十恶不赦之徒。 “但你根本就不知道，更不曾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邪恶。 “告诉我，你有没有见识过，看似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和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为了半瓶脏兮兮的雨水，就像野兽一样互相撕咬，活活咬断彼此的喉咙？ “告诉我，你有没有见识过，女人为了半个馒头，可以为男人做任何事情，而男人为了半个馒头，也愿意为女人去杀任何人？ “告诉我，你有没有见识过，成群结队的饥民，因为饥饿和绝望侵蚀了大脑，只能吃下大量泥土来欺骗自己的肠胃，最终无法消化，活活胀死，甚至从肚脐眼下手，撕裂自己的肚子？ “告诉我，你有没有见识过，当一个聚居点出现一头丧尸，别的聚居点害怕丧尸病毒肆虐，就用凝固汽油弹，将这个聚居点里的所有幸存者，统统烧死？ “告诉我，你有没有见识过，无数普通人因为饥饿、病痛和丧尸肆虐，只能蜷缩在地底，如虫豸巢穴般的避难所里，连哭泣都要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而强者却将大量资源都搜集起来，不是为了给弱者活命，仅仅为了供自己修炼，不断提升境界，扩张势力？ “告诉我，你有没有见识过，无数普通人都化作残缺不全的枯骨，而不顾他们死活，拼命垄断资源的强者却变得越来越强，最终为各自的势力披上一层名为‘超级企业’，金光闪闪的外衣，而这些强者也摇身一变，变成生存委员会的缔造者，道貌岸然的大人物？” “血屠”高扬的声音无比阴森，也无比诡异。 他明明站在孟超面前，两人之间，相隔整座废墟。 但他的声音，却像是直接贴着孟超的耳语。 他的目光，更像是能穿透孟超的血肉和骨骼，直刺大脑、血管和神经。 “你很聪明，也很年轻，年轻到不曾见识过真正的邪恶，所以还会相信正义和所谓的文明。” “血屠”高扬继续道，“但如果你也是从刚刚穿越到异界，那个病毒肆虐、丧尸横行、秩序崩坏、无法无天的血色年代，一路挣扎到今天，见过无数真正邪恶之事，更见过无数真正邪恶之人，是如何摇身一变，变成今日龙城的掌控者，那么，你也会和我一样，不再相信所谓的道德，法律，正义和文明。 “现在我只相信一样东西，那就是力量。 “只要拥有绝强的力量，黑的都能说成白的；邪恶都能被粉饰成正义；昔日垄断资源，冷酷无情的帮派首领，都能变成生存委员会的资深议员和超凡塔的座上宾。 “谁能帮我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我就暂时和谁合作，而谁阻挡在我变强的道路上，我就杀谁，就这样一路杀戮，一路变强，倘若我运气好，始终都不死的话，或许有一天，能杀穿神境之上的至高境界呢？到时候，说不定超凡塔会撤销对我的通缉，生存委员会还会八抬大轿，敲锣打鼓请我回去，消灭怪兽，捍卫人类文明呢？哈哈，哈哈哈哈！” 他有些精神错乱地大笑起来。 “倘若你运气不好，今天就死了呢？” 孟超一寸寸举起和自己的手臂血脉相连的血魄战刀。 “那么，至少我是为自己而死，完全掌控住了自己的命运！” “血屠”高扬眼底绽放出无比暴虐的凶芒。 虎牙战刀亦激荡出凶悍至极的刀光。 两人之间的废墟顿时崩裂。 组成废墟的钢筋、铁钉、碎石和其他尖锐的杂物，在灵能裹挟下，就像是激射的子弹，瞬间布满整片空间。 而在刀光迷乱孟超双眼的一刹那，“血屠”高扬却从正面消失。 他的速度快到像是能在黑暗中瞬移。 虎牙战刀只是虚晃一枪，他的本体瞬间就绕到孟超身后，用无影刀发动悄无声息的攻击。 第五百零七章 坟墓里的激战 孟超像是没反应过来，任凭无影刀直劈自己的颈动脉。 但他的颈部肌肉却在瞬间变得坚硬如铁，并顺着战刀劈来的走向，向内深深凹陷下去。 同时，仅仅用左手无名指和尾指，就操纵链刃，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射向身后“血屠”高扬的咽喉。 倘若双方都不变招。 孟超的颈动脉有可能被高扬斩断。 但高扬的喉结、颈椎骨连带中枢神经，绝对会被孟超洞穿。 高扬只能缩头躲闪。 丧失了突袭的主动权。 孟超得势不饶人，链刃像是灵动至极的毒蛇，从直刺变成横扫，试图缠绕住高扬的脖子。 与此同时，镶嵌在血魄战刀内的红辉玉晶髓，亦绽放出摄人心魂的血芒，照亮整片地底空间，幻化出万千道凄厉的刀芒。 万千刀芒，从各个角度，同时劈向“血屠”高扬。 高扬暴喝一声，根本不理会孟超缠绕过来的链刃和四面八方的刀芒，虎牙战刀高高举过头顶，一记简单粗暴的直劈。 正是最基础的《百战刀法》中，最狂野的“迎面大劈风”！ 这简直是龙城小学生都会施展的招式。 从“血屠”高扬这种绝世凶人手里施展出来，却有着摧枯拉朽，斩断一切的味道。 无论孟超的链刃有多么诡谲叵测，血魄战刀的幻影又有多么千变万化，甚至还隐隐夹杂着心灵攻击。 这招“迎面大劈风”，却绝对能在“血屠”高扬命丧黄泉之前，把孟超一起拖下地狱。 于是，孟超也只能像是片刻前的高扬一样，放弃上百种变化和后手，有些狼狈地躲闪。 砰砰砰砰砰砰砰！ 双方再次交错十余个回合。 两人右手分别持握着超重型的血魄战刀和虎牙战刀，每次碰撞，都像是两辆主战坦克迎面开到十米以内的距离，抵近对方的正面反应装甲开火，轰击出惊天动地的效果。 倘若有人旁观，一定会胆战心惊，生怕两人战刀激荡出的火星，会将整片废墟彻底点燃。 然而，真正的杀招却在他们的左手上。 孟超左手的链刃，高扬左手的无影刀，都属于不带半点烟火气，甚至感觉不到丝毫杀意的软兵器。 链刃和无影刀的碰撞，非但没撞击出半点火星，甚至没发出一丝声音。 绝大部分时候，他们的左手和副武器，都化作两团灰雾，像是蕴藏着互斥的磁力，稍稍靠近，就猛地分开，看不出丝毫玄妙和凶险。 唯有两人自己才知道，短短十秒钟内，他们的双眼，眉心，太阳穴，咽喉，心脏，丹田，胯下，关节……各处要害，分别被对方的链刃和无影刀锁定了多少次。 一个是在过去十年多次逃脱猎杀者围追堵截，甚至一次次反杀的绝世凶人。 一个是从末日归来，拥有远超外表的未来实战经验的重生者。 也只有这样两头怪物，才能勉强斗个旗鼓相当。 换成别人，即便境界和纸面战斗参数比他们更强，肯定也早就稀里糊涂，倒在他们的刀下。 咔嚓！ 就连两人头顶的楼板，都扛不住两头怪物生命磁场碰撞出的冲击波，先是出现纵横交错如蛛网般的裂缝，接着裂缝不断扩大，转眼从只能插进去一根手指，变成能伸进去整整一个拳头。 当血魄战刀和虎牙战刀再次狠狠碰撞时，他们头顶的钢筋混凝土终于崩裂，再次砸落下来。 两人终于分开。 隔着崩落的碎石，急促喘息，冷冷对峙。 他们的右臂都像是放到绞肉机里待了五分钟，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左臂貌似完好无损，但从指关节到肘关节到肩关节，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孟超发现自己低估了“血屠”高扬的凶悍。 他原本的计划是，故意示弱，诱敌深入，最后关头再施展出100％的力量，秒杀这名绝世凶人。 历经地狱上空走钢丝般的十秒钟后才发现，面对这名境界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凶魔，简直每个0.1秒，都必须榨干100％的力量和智慧来应付。 哪怕1％的疏忽，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在“血屠”高扬面前玩“诱敌深入”，极有可能弄巧成拙，从“诈败”变成真正的溃败，一泻千里，被对方彻底打崩掉。 而“血屠”高扬看着自己胸口，靠近心窝处的几道伤口，神色亦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几道伤口都很浅，甚至连血都没流几滴，就在灵能滋润下，重新愈合起来。 对天境强者来说，这样的伤，无非是被蚂蚁咬了一口。 问题是，他根本没看出来，孟超究竟什么时候，从什么角度，以什么兵器，搞出了这几道和心脏近在咫尺的伤口。 一时间，两人都将对方当成平生未见的劲敌。 真真切切生出了，自己有可能死在这里的预感。 而这样的预感，又激发了他们百倍的战意，令他们将战斗状态都激发到了超越极限的巅峰。 轰！ 轰轰！ 轰轰轰！ 偏偏这时候，两人头顶，似乎很高、很远的地方，再度传来沉闷的爆响。 一时间，整片大地连带着地底深处都剧烈摇晃起来。 两人同时色变。 他们最担心的二次崩塌终于发生了。 龙城穿越到异界后，建筑大多采用多重框架和复合支撑结构，甚至丧心病狂地采用了重力水坝的建造技术。 超巨型晶石炸弹再厉害，一开始，也没有把整栋建筑彻底炸垮。 只是内部塌陷，化作残垣断壁。 残垣断壁里，仍有不少活动空间，否则孟超也没这么容易钻到地底。 但爆炸之后，就是灵气泄漏和烈焰熊熊。 随着灵焰如岩浆般恣意流淌，大量钢梁、钢柱和钢架都被数千度高温烧熔，令框架失去支撑。 当上方数以万吨计算的残垣断壁往下崩落，很容易引发连锁反应。 崩落的残垣断壁越多，崩塌的速度就越快，规模就越大。 用不了多久，二次崩塌，极有可能将这栋建筑彻底夷为平地，熊熊燃烧的废墟和混合着钢水的岩浆，则将牢牢填满地底每一寸空间，连带着孟超和高扬所在的地底，都变成巨大的坟墓。 就算是孟超和“血屠”高扬这个级别的高手。 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从比第一次崩塌更剧烈的二次崩塌中幸存下来。 就算幸存下来，他们也无从预测被数万吨到数十万吨废墟牢牢压在地底，又遭受数千度高温烧灼，被钢水环绕的自己的状态。 搞不好，自己要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被困在地底废墟深处几天到十几天。 那么，是死是活，勉强逃生后会遭遇什么状况，就完全不由自己掌控了。 想到这里，两人的目光同时闪烁和游移起来。 头顶的爆炸声接连不断。 周围的摇晃也越来越剧烈。 甚至能听到上面几层的楼板和框架，因为金属疲劳，挤压变形，发出“嘎吱嘎吱，嘎吱嘎吱”的声音。 令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困在铁皮罐头里，被丢进深海，承受数千倍大气压的蚂蚁。 浓烈如墨的烟雾，顺着两人头顶的窟窿和缝隙，慢慢渗透下来。 正常的烟雾加热之后，都比空气更轻，会顺着通风管道和缝隙向上飘扬。 这些比空气更重，以至于沉入地底的浓烟和毒雾，往往蕴含着大量杂质，会严重侵蚀人类的器官，并干扰超凡者的磁场。 眼看黑雾渐渐淹没了自己的脚踝、膝盖、腰胯，即将完全充塞这片空间。 两人都感觉从口鼻到咽喉到肺叶，传来烈焰烧灼的刺痛。 伤口更是火烧火燎，隐隐发黑。 两人对视一眼，读懂了对方眼底，捉摸不定的信息。 他们很有默契，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再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最终，两人分别退到了这片空间里，呈对角线，距离最远的两个角落里。 这才稍稍松一口气，转过身去，准备分头撤离这片战场。 然而，就在两人转身的刹那—— 孟超眼底，星芒炸裂。 他在面前墙壁上狠狠蹬踏了一脚，借助蹬踏之力，重新弹射回来！ 双方拉开的距离，正好让他发力冲刺，将速度飙至极限。 整个人都化作一柄人形战刀，破风声简直要凝聚出音爆，血魄战刀瞬间充满灵能，展开第二重更加凶暴的形态，真似一柄能劈开山岳的巨斧，朝“血屠”高扬狠狠劈去。 然而，迎接他的并不是“血屠”高扬的后背。 而是这名绝世凶人和他缠绕着数万根血丝的眼睛。 虎牙战刀同样在灵能的极限增幅下，变得更宽，更长也更锋利。 灵能轰碎了刀身上的晶石，令刀芒的亮度瞬间超过很多荒野求生使用的远光探照灯，一下子晃花了孟超的眼睛。 砰！ 血魄战刀和虎牙战刀再次碰撞，撞出千百条银蛇乱舞的电弧。 两人如遭雷击，鲜血狂喷，倒飞出去。 但他们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和喘息，甚至不敢发出痛苦的呻吟。 因为两人都非常清楚，从第一秒钟开始，对手就绝对没想过，逃离这片极度危险的战场。 除非同归于尽。 否则，在大楼彻底崩塌之前，两人之中，注定会有一个死在这里！ 第五百零八章 第三把刀! 言语已是多余。 刀光剑影就是这座人间地狱的主旋律。 三秒钟内，两人再次交错十几个回合，拼斗上百刀。 就像飓风激起狂潮。 又像是两颗呼啸的流星狠狠碰撞。 生命磁场的吸引和互斥，释放出毁灭性的力量，令他们周围支撑整栋大楼的框架不断碎裂。 头顶的窟窿也越来越大，来自上面二三十层的钢筋混凝土，都似熊熊燃烧的泥石流般滚落下来。 浓烈如墨的毒雾亦蔓延到了他们的胸口。 并且被他们在急促喘息时，深深吸入鼻腔，烧灼气管，侵蚀脏腑。 普通人在这样的毒雾中待上几分钟，哪怕屏住呼吸，都会天旋地转，昏死过去。 就算寻常超凡者，也不敢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施展力量，否则，吸入过量毒雾，极有可能留下不可逆的后遗症。 即便孟超和“血屠”高扬这一级数的强者，同样眼冒金星，五内俱焚。 很快，崩塌的废墟和浓烈的毒雾，就将像沼泽般将他们彻底吞噬。 两人却都连眼皮都不眨半下。 反而都希望对方生出侥幸心理和求生欲，被极端恶劣的战场分心，甚至再次萌生出撤离战场的念头。 在如此恶劣的地狱战场上，谁的求生欲更强，谁的破绽就更大，谁就——必死无疑！ 可惜，两人都是心志坚毅如铁之辈。 即便眼底真的流露出几分纠结、焦躁和绝望，也是故意演给对方看，引诱对方上当的。 而随着大楼的不断崩塌，废墟渐渐填满了他们周围的空间，两人足以周旋的范围越来越小，只能鼻尖冲着鼻尖拼杀，这种白刃相向的盘肠大战，也变得越来越凶险。 轰！ 终于，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就从他们上方三四层的位置发出，仿佛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从黑暗深渊中一跃而出。 此间居民，长期使用最劣质，蕴藏最多杂质的灵气。 他们的灵气输送管道里，附着着大量常规反应手段无法释放殆尽的杂质。 年深日久，这些杂质堆积在管道底下和拐角处，重新生成了类似晶石的物质。 此刻，遇到数千度高温不断烧灼，以及上方爆炸冲击波的影响，这些地底深处管道内的杂质，都发生了类似“殉爆”的剧烈反应。 殉爆一下子将三五层的楼板统统击穿。 亦令孟超和“血屠”高扬头顶的钢筋混凝土完全崩裂，再加上整个大楼框架的剧烈摇晃，不吝于地动山摇。 两人之中，“血屠”高扬比较倒霉，头顶正好有一根断口极其锋利的钢筋，直刺他的天灵盖。 高扬貌似熟视无睹，眼球却免不了向上稍稍转动了十度。 这一次，孟超终于使出全力。 周身108条主脉和1024条支脉内的灵能统统流转到了极限，100％战斗力全开，先从口中喷出数百枚小钢珠，在灵能加持下，如重机枪的子弹风暴，扰乱敌人的视线和注意力。 随后，双手持握血魄战刀，形如鬼魅，向前滑步，自下而上，抡出完美无缺的弧度。 厚重的刀背和对方虎牙战刀轻薄的刀锋碰撞，竟然一下子将虎牙战刀磕飞！ 高手较量，最重要是节奏。 在这一刀之前，孟超始终将自己平均输出的破坏力，保持在极限战斗力的70％上。 就算一次次被“血屠”高扬压制，甚至被震得周身皮肤皲裂，鲜血淋漓，他的最高输出，都没超过90％。 就是为了让对方产生误判，认定自己身受重伤。 直到此刻，100％的输出，打飞对方右手的虎牙战刀之后，链刃又似毒蛇吐信，缠绕住了对方左手的无影刀。 “血屠”高扬再无兵刃可用。 而孟超的血魄战刀在磕飞虎牙战刀后，还高高举在他的头顶，正对着他的颈动脉。 这名绝世凶人脸上，终于流露出了面对地狱的恐惧。 但下一秒钟，这份惟妙惟肖的恐惧，就化作了浓烈的兴奋和恶意。 “血屠”高扬的虎牙战刀明明已经被孟超磕飞。 上身的斗篷也早就被灵气撕碎，根本没有口袋和藏东西的地方。 但他空空如也的右手，却似变魔术般，又出现一柄轻薄如影子，弯曲如毒蛇的利刃。 随着灵能加持，这柄黑色利刃竟然还在不断延长。 孟超高举血魄战刀，面前空门大开。 双方又近在咫尺，在不断崩落的钢筋混凝土干扰下，根本无处躲闪。 “噗！” 黑色利刃正中孟超的心口。 不费吹灰之力，就撕裂了他的灵能护盾和如钢似铁的肌肉铠甲，深深没入心脏。 “血屠”高扬眯起眼睛，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 这一刀，凝聚了他逃亡近十年，从无数猎杀者的围追堵截下全身而退，甚至一次次反杀的全部经验。 就算是“食人鲨”周冲这个级数的高手，被他洞穿心脏，也是必死无疑。 正欲喷射灵能，将孟超的心脏彻底烧成焦炭。 “血屠”高扬忽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利刃刺入心脏的触感不对。 杀人如麻的他，能本能分辨出心肌和普通肌肉，最细微的差异。 他好像……刺偏了？ 这不可能，他明明是对准孟超的心口刺进去。 而且，刚才激战过程中，他也无数次听到了孟超的心跳，感知到强大的生命磁场，以心脏为中心，源源不断向四周释放。 绝不可能存在诸如“器官畸形，心脏长在右侧”这么奇葩的事情。 他绝对锁定了孟超的心脏，为什么—— 这个念头，只在脑中闪了一闪。 “血屠”高扬脸上，惊骇欲绝的表情炸裂。 逃跑！ 不顾一切逃跑！ 就算丢掉一条手臂，不，就算丢掉两条手臂，就算被砍下半边身体，就算像怪兽那样喷出内脏，就算舍弃一切，都要逃跑！ 逃跑逃跑逃跑逃跑逃跑逃跑逃跑逃跑逃跑！ 昔日的资深猎杀者，后来又猎杀过无数猎杀者的绝世凶人，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真奇怪，敌人似乎没有阻止自己，只是冷冷看着他。 但是，为什么自己失去了所有力气，像是瞬间被无形的冰层封印起来了？ 等等，敌人那柄血焰缭绕的战刀，什么时候从高高举过头顶，变成自然垂落到腿边，就像是……已经完成了一次致命的斩击？ “血屠”高扬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痒。 “砰！” 孟超比他更早，带着插在胸口的黑色利刃，仰面栽倒。 仿佛刚才这一刀，同样榨干了他全部的力量、灵能甚至生命。 幸好，他的双眸，依旧如撕裂夜空的星辰般闪亮。 他一寸一寸，小心翼翼，将插入心口的黑色利刃拔了出来。 虽然利刃和伤口上，都不带一滴鲜血，他依旧脸色煞白，心痛如绞，急需灵能来修复伤口，暂时动弹不得。 孟超正处在最虚弱的时刻。 只要“血屠”高扬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将他杀死。 这名绝世凶人瞪大眼睛，眼底放出无比暴虐和贪婪的光芒。 但近在咫尺的两人之间，却像是相隔了一条不可逾越的冥河。 “嘶，嘶嘶嘶嘶……” “血屠”高扬张嘴，喉咙深处，传来谁都听不懂的嘶嘶声。 孟超却像是听懂了，一边疗伤，一边点头道：“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有第三把刀。” “血屠”高扬眼底，流露出不愿相信的光芒。 “是真的，道理很简单，第一次和你交手时，你使用两把弯刀，左右开弓。” 孟超娓娓道来，“那时候，通过刀刃之间的磕碰，我就注意到，你的两把战刀，在刀身弧度、重量和重心分配上，存在细微差异，应该是专门为左右手分别打造的。 “换言之，你的惯用武器就是双刀，而不是特地准备两把单刀来替换。 “但是，相对于你的实力而言，那两把刀的质量，却稍微差了一点，被我一磕就碎。 “虽然你面对整个猎杀者圈子的追杀，一路逃亡和藏匿的过程中，未必能搞到什么绝世宝刀。 “但既然投靠了怪兽文明，对方无论如何都要拿些神兵利器来收买你，才算合理。 “果然，第二次交锋时，你的左手武器，换成一柄薄如蝉翼，无影无形，不带半点烟火气，但刺穿钢筋混凝土，如刺穿报纸般容易的无影刀，这柄刀虽然轻薄，但刚刚和血魄战刀也拼斗了几次，并没有掉链子。 “这样的神兵利器，才配得上你的战斗力。 “问题来了，左手武器相当不俗，但为什么你的右手，使用的却是一柄从资深猎杀者‘剑齿虎’手里缴获的虎牙战刀？ “虎牙战刀当然也是神兵利器。 “但它原本不是你的武器，你才刚刚缴获到最多一两个小时，根本不熟悉这柄战刀的重量、尺寸和重心分布，无法发挥出它100％的威力。 “高手过招，胜负、生死只在一瞬，每个细节都要打磨无数次，哪怕最细微的疏忽，都有可能害死自己。 “很难相信你这种在修罗屠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鸟，仅仅贪图神兵利器的威力，就在毫不熟悉性能的情况下，用它来和敌人生死相搏。 “而你既然惯用双刀，像是无影刀这样的神兵，又岂会只为自己准备一把？ “所以，我断定，貌似凶悍的虎牙战刀，只是你的掩饰，你真正的杀手锏，就是始终深藏不露的第三把刀！” 第五百零九章 赌上我的心脏! “血屠”高扬的喉咙深处，发出“咯咯”的异响。 渐渐惨白的脸上，亦涂抹了一层死色。 而孟超的声音，反而变得愈发平静：“既然知道你还藏着第三把刀，这把刀的形制也是不难确定的——你为了降低我的警惕，故意撕裂斗篷，精赤上身，就是为了表达‘自己身上清洁溜溜，绝对没地方藏匿更多武器’的意思。 “的确，如果是超强合金炼制而成，超过十公斤，需要双手持握的重型战刀，无论你藏在哪里，都会被发现的。 “再说，我根据你双臂的直径、肌肉强度和平均输出力量来分析，发现你的两条手臂相差无几，并没有右臂特别强悍，而左臂相对弱势的现象。 “既然你使用的是双刀，这只能说明，你惯用的两柄战刀，重量和性质应该差不多，所以，你的身体，左右才特别平衡。 “像我原先也是走‘双刀流’路线，但因为右手战刀过重，而左手战刀相对轻盈，疯狂修炼几个月后，右臂就比左臂稍稍粗壮了几毫米。 “综上所述，你藏匿起来的第三把刀，应该也是和左手的无影刀一样，薄如蝉翼，轻盈无比。 “果然——” 孟超说到这里，将插在心口的黑色利刃完全抽了出来。 这是一柄比柳叶长宽不了多少的神兵。 为了最大程度追求轻盈和诡谲，它甚至连刀柄都没有。 被孟超夹在二指之间，不像是兵器，倒像是黑色的云母片，或者末日凶兽的软骨之类的东西。 孟超摸索一阵，很快找到奥妙。 随着输入的灵气强弱不同，这柄黑色利刃的硬度和柔韧性，竟然能在一定范围内随意改变。 忽而，它变得坚硬如铁，仿佛连主战坦克的反应装甲都能轻易洞穿和撕裂。 忽而，它又化作绕指柔，甚至拥有极佳的延展性，能随意拉伸和收缩。 孟超想了想，将黑色利刃一圈圈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黑色利刃顿时服服帖帖。 随着他稍稍改变手臂上灵磁力场的震荡频率，除了材质之外，利刃的颜色，竟然都从黑色变成近乎透明，又从透明变成完全模拟孟超的肤色。 利刃原本就薄如蝉翼，就算绕了手腕几圈，也看不出丝毫痕迹。 又变成孟超的肤色，就像是他的第二层皮肤一样。 怪不得，孟超一早就确定“血屠”高扬有第三把刀，瞪大眼睛扫描了半天，却始终找不到它藏在哪里。 拥有光学迷彩功能，可以自动改变外观，融入周围环境的“随意刃”，落到孟超这个前世幽灵旅的刺客手里，简直如虎添翼！ “厉害，为了弄到这件神兵利器，你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孟超啧啧称奇，将随意刃收好，继续道，“确定了你有第三把刀，又知道这把刀的大致形状和材质之后，你最可能采用的攻击方式，也就浮出水面了。 “很久以前，我曾对你颇为崇拜，研究过你的战术风格。 “你是猎杀者出身，虽然名为‘血屠’，貌似大开大合，刚猛无俦，但实际上，猎杀者和收割者一样，战斗时都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相比于摧枯拉朽的劈砍，你我更喜欢用精准的戳刺来解决猎物。 “为了追求猎物的品相完整，能收割出最高价值的原材料，致命伤口越小越好。 “和战友一起狩猎时，这个习惯或许还无伤大雅。 “但独自一人，和旗鼓相当的对手，生死搏杀之时，这个下意识的习惯就非常致命了。 “我算准你只能采用突然袭击式的戳刺，能选择的攻击目标就相当有限，无外乎是我的双眼、咽喉、心脏和丹田，这几个位置，我自然能针对这些要害，在脑海中拟定充分的防御和反击预案。 “是，我隐藏了实力。 “而你也非常清楚，我隐藏了实力。 “反过来，我也判断出，你非常清楚，我隐藏了实力——毕竟，你是我生平罕见的劲敌，面对你步步杀机的攻势，我不可能藏得滴水不漏。 “意识到这一点，我干脆放弃了最初的构想，不再围绕‘隐藏实力’这一点做文章。 “我真正的陷阱，是心脏。 “我修炼了一门名叫《行尸术》的秘法，能将呼吸、心跳都收敛到极限，和活死人一样。 “利用这种秘法，我故意控制心脏活动，将心跳降至近乎于零。 “同时，又用灵能刺激心脏旁边的肌肉，令肌肉极有规律地痉挛，模拟出‘咚咚咚咚’的心跳声。 “再加上生命磁场的微妙改变，就令你对我心脏的所在位置，产生了误判，你锁定的‘心脏’，距离我真正的心脏，还差半寸。 “以自己的心脏为赌注，当然非常冒险。 “但我觉得，面对你这样猎杀经验无比丰富的绝世凶人，倘若不让你在我的心口上真的深深刺上一刀，你绝对不会放松丝毫警惕，也不可能暴露出让我终结战斗的破绽。 “我还知道，你和你的主子，一定安排了环环相扣的阴谋和连绵不绝的后手，如果杀不了你，就算我有办法逃出这里，也很难逃脱你和你主子新一轮的追杀。 “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赌上自己的心脏，我都必须趁现在，信号严重干扰，你还没来得及将消息传出去之前，将你杀死在这里！”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孟超已是咬牙切齿，声色俱厉。 而“血屠”高扬脸上灰蒙蒙的死色，更是浓烈欲滴。 他张了张嘴。 却吐不出半点对孟超的钦佩或者咒骂。 只是恍然大悟，愿赌服输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 他颤抖着朝孟超伸手。 不知是想对孟超竖起大拇指，还是发出最后一记徒劳的攻击。 在指尖触碰到孟超之前。 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又细又长的红线。 红线飞快蔓延，很快环绕脖子转了一圈。 噗！ 斗大的脑袋冲天而起，体腔内的鲜血激射而出，无头的腔子手舞足蹈了几秒钟，这名绝世凶人终于栽倒在孟超脚下，用生命表示了自己的臣服。 孟超冷冷看着“血屠”高扬的尸体。 仍旧保持最高度的警惕。 前世记忆告诉他，异界有很多诡谲叵测的秘法，能让碳基生命在死后仍旧保留一定的攻击力。 虽然不能起死回生，却能将放松警惕的敌人，一起拖入地狱。 这也是他刚才滔滔不绝，说出全部战术的原因。 表面上看，他似乎因为斩杀了境界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强敌，洋洋得意，夸夸其谈。 但如果“血屠”高扬真以为他已经被胜利冲昏头脑，向他发起同归于尽的突袭，他还有至少十种方法，能施展最凌厉的反击。 幸好“血屠”高扬不是地球人踏出怪兽山脉后，遭遇到的那些怎么杀都杀不死的怪物。 直到高扬无头的腔子足足三分钟没再抽搐，甚至和滚落到角落里的脑袋一起，被头顶不断崩落的钢筋混凝土砸得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孟超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始终紧绷到近乎断裂的神经和肌肉终于松弛下来，心口旁边半寸，贯穿整个胸膛的伤口，疼痛指数顿时提升了好几个数量级。 诚如刚才所言，他孤注一掷，赌上了自己的心脏。 即便杀死了“血屠”高扬这样的绝世凶人，他亦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 心口中了一刀，哪怕没有正中心脏，对方顺着刀锋渗透进来的灵能，仍旧侵入心肌，在他的心肌上撕裂了无数肉眼看不见的细小伤口，严重破坏了心脏机能。 而一开始，为了将“血屠”高扬一步步引入陷阱，数百次玉石俱焚的拼杀和碰撞，亦令他刚刚被贡献值修补完成的身体，再次撕扯得支离破碎，遍体鳞伤。 更不用说，激战时大口吸入体内的废气和毒雾，就像是强酸般，侵蚀着他的肺叶。 贡献值和治疗术并非万能。 短时间内，反复刺激细胞分裂，膨胀，复制和再生，肯定会出现各种副作用和后遗症。 这就好像，并不是说靠虎狼之药，取得表面上的威震雄风，就代表真能夜夜笙歌，颠鸾倒凤一样。 孟超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连手指都稀烂如泥，就像是真的虎狼之药吃多了一样。 心知不能再毫无节制地发动《治疗术》，他的细胞乃至灵魂都需要喘息。 他咬紧牙关，用最后一点力气，扑到“血屠”高扬的尸体旁边。 轻车熟路地一阵摸索，很快，在尸体的右腿上，摸到一个捆扎非常结实的战术包。 解下战术包，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急救药品，简单的缝合和包扎工具，几支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还有几枚能充当硬通货的高纯度晶石，三张巢城里通用的不记名大额消费卡，以及一个小型通讯器。 “血屠”高扬的逃生经验丰富，知道自己分分钟会被仇家和赏金猎人找上门，未必次次都有机会收拾家当。 所以，他将绝地求生的必需品，统统收拾在这个小小的战术包里，哪想到，却便宜了孟超。 轰！ 轰轰！ 轰轰轰！ 头顶的爆炸声再次猛烈起来。 这次，似乎就发生在上面两三层的地方。 滚滚热浪如瀑布般从天而降。 第五百一十章 小毛贼 孟超知道这栋建筑在三分钟内就会彻底崩塌。 但他却还没有凝聚起超过一半的逃生力量。 “血屠”高扬这柄致命的“随意刃”，肯定采用了特殊的生化材料炼制，或者在上面涂抹了妖神“漩涡”调制的毒素，或者刺入心口时，激活了灵磁力场，破坏了刀刃附近的血肉组织。 又或者，三者皆有。 总之，无论孟超怎么运用灵能，刺激心脏附近的血肉细胞，伤口愈合的速度都非常缓慢。 甚至，刚刚再生的细胞，瞬间又枯萎腐败，反而化作毒素，进一步侵蚀包括心脏和肺叶在内的要害器官。 孟超艰难低头看去。 看到胸前的伤口周围，隐隐缭绕着一圈黑雾，犹如即将爆发的瘟疫。 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力量，就一次次从这个黑雾缭绕的窟窿里逃逸出去。 倘若不是他用灵能狠狠镇压，毒素肯定早就扩散开去，甚至将他的心脏，腐蚀成一滩脓水。 “看来还需要施展十几二十次《治疗术》，才能解决这个麻烦。” 现在肯定没时间，也没足够的资源来彻底处理伤口，拔除毒素。 孟超往胸口和大腿上，分别扎了一针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 又用一支从“血屠”高扬尸体上缴获的冰冻喷雾，“嗤嗤嗤嗤”，往伤口周围喷了一圈。 一支冰冻喷雾全部用完。 伤口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连黑雾都被冻结。 虽然呼吸有些困难，心脏也受到一定影响。 至少能暂时用冰霜堵住心口的窟窿，帮他在最后一分钟里，积累几分逃生的力量。 现在孟超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静静看着头顶几十层大楼都在熊熊燃烧，不断爆炸和崩塌。 数以万吨计算的钢筋混凝土倾盆而下，犹如千万头暴君猛犸的战争践踏。 轰！ 轰轰！ 轰轰轰！ 当他头顶这层楼板都被彻底洞穿，四周空间挤压变形，即将彻底化作残垣断壁时，他终于恢复了十分之一的行动能力。 “就是现在！” 孟超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向角落里的逃生通道电射而去。 就在钻进逃生通道的刹那，只听“轰隆”一声，身后的建筑彻底垮塌，将“血屠”高扬的尸体完全吞噬。 而烟尘和气浪，却汇聚成汹涌澎湃的狂潮，锲而不舍地追着孟超，一次次猛踢他的屁股。 就连逃生通道，都在一截截地垮塌。 千万吨熊熊燃烧的废墟，仿佛化作一头蛰伏在地底的绝世凶兽，一次次张开獠牙交错的血盆大口。 只要孟超的速度稍微慢上几分，就会被废墟彻底吞噬，和“血屠”高扬一起跌落最深的地狱。 而就算他不顾周身剧痛，再怎么加速，似乎都跟不上毁灭狂潮的节奏。 他面前的逃生通道不断发出“吱吱呀呀”，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疲劳声。 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极其夸张的扭曲。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外面狠狠挤压、揉捏。 要把他连同逃生通道一起，压缩成罐头大小的结晶。 他只能再次脱卸关节，收缩肌肉，把自己拧成千奇百怪的形状，才能勉强从扭曲变形的缝隙里钻过去。 即便如此，身后滚滚而至的毒雾、热浪和毁灭的狂潮，还是很快将他追上。 接下来的事情，孟超的意识有些模糊，记得不太清楚。 恍惚间，他记得自己在蕴藏着大量劣等晶石杂质，数百度高温的剧毒烟雾中爬行。 就像在海底数万米深，暗无天日的海沟中挣扎。 每吸入一口毒雾，都像是被主战坦克的重炮，抵住心脏和肺叶狠狠开了一炮。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经焚烧殆尽，只剩下一具空空如也的躯壳，还在冲击波的推动下，徒劳地挣扎。 忽而，他又记得周围的一切都垮塌下来，千万吨钢筋混凝土把他牢牢封印在里面，就像是坠入海沟最深处。 出乎意料，这种感觉不算太难受，甚至还有些温暖。 仿佛有个很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睡吧，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然而，当他真的在黑暗深渊的最深处，沉沉睡去的时候，却总会见到一万颗太阳从头顶降临，宛若超新星爆发般，激射出最狂暴也最璀璨的光芒。 这光芒毁灭了一切。 也深深灼痛了他的灵魂。 令他再次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和力量，挣扎着从黑暗深渊最深处一跃而起，奋力挣扎，去寻找那一丝，或许并不存在的光明。 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从黑暗深渊中浮出水面。 似乎在一条臭气熏天的下水道里随波逐流。 这里是周围几座地下避难所共用的排水系统。 原本就污浊不堪的废水，经过大爆炸后，混杂了包括鲜血在内，无数可疑的物质，更是粘稠如沼泽，灼热如岩浆，又似强酸般侵蚀着他的血肉。 还有无数畸形变异的蛇虫鼠蚁。 闪闪发亮，狰狞丑陋，争先恐后地朝他爬来。 而他也屏息等待着蛇虫鼠蚁们自投罗网。 好将他们统统塞进口中，补充珍贵的蛋白质和能量。 可惜这些生活在麻风村地底的蛇虫鼠蚁非常机敏，警觉极高。 在最后一刻，感知到了他无法控制的杀气，纷纷尖叫着逃了开去。 他有些失望地嘟哝了一声，再度昏死过去。 这次他似乎在地下水道中漂流了更长时间，被粘稠的污水带到了远离崩塌大楼的地方。 再次睁眼时，四周已经稳定下来，再也感知不到地动山摇和灼热的毒雾。 除了心口黑气缭绕的贯通伤之外，周身其余伤口都初步自愈，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壳，帮他勉强保留了几分元气。 这里是地下水道的拐弯处。 前面有一处残缺不全的铁栅栏，挡住了不少顺流之下的垃圾，令垃圾在铁栅栏前面堆积成一座缓缓旋转的垃圾山。 而他就半躺在垃圾山上面。 身上还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一只胆大包天的老鼠，在他身上摸索。 不，不是老鼠，是个人。 孟超本能反应，杀意凝聚成有若实质的利刃，直刺对方的眼球。 对方一个激灵，停止摸索，东张西望片刻，又有些困惑地扫了孟超一眼。 这是个孩子。 七八岁，最多十一二岁，因为瘦得脱了形，孟超也吃不准。 他有一头鸟巢般蓬乱的头发，头皮上还长满了疥疮，尖嘴猴腮的样子，比老鼠还狼狈。 右眼是正常的黑色，左眼却是略带晶莹剔透质感的淡金色，里面绽放的光芒，璀璨到不像是真的。 这样一只眼球，如果镶嵌在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上，或许能为主人增色几分。 但镶嵌在这样一副尖嘴猴腮之上，却形成鲜明的反差，反而更让人在意这孩子的丑陋，甚至生出“他偷来了别人的眼球，安在自己脸上”这种荒谬的想法。 这当然不是真的。 这孩子应该是麻风村里感染者的后裔，晶莹剔透的淡金色眼球，和他左侧嘴角突出的獠牙一样，都是畸形变异的结果。 他大约也知道自己的左眼和左侧嘴角的獠牙非常扎眼。 所以准备了一副黑色风镜，和印着骷髅图案的黑头巾充当口罩，再加上宽大的斗篷，来遮掩自己的面目。 只不过，地底深处，下水道里的小型垃圾山上，只有他一个人，为了工作方便，才将风镜掀起，口罩扯下而已。 没错，“工作”。 孟超暗暗运转《行尸术》，保持身体冰冷，呼吸和心跳趋近于零，眯起眼睛，冷冷观察这孩子究竟在干什么。 只见他腰间鼓鼓囊囊，把斗篷都撑开了一条缝隙。 透过缝隙，孟超看到他腰间扎着三条宽大的怪兽皮带，上面挂满了叮当乱响的“战利品”，有网兜包裹的合成食物罐头，有几支没了刀鞘的匕首，有两把血迹斑斑的手枪，一支弓弩，还有一具镶嵌着晶石的动力拳套。 这具动力拳套的尺寸太大，明显不是这孩子的东西。 而他在东张西望一阵，没找到杀气的来源，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之后，嘟囔了几句，又继续用一柄匕首，费力切割孟超捆在身上的战术包。 明白了，这就是个小毛贼。 是趁火打劫，发死人财来了。 偌大一栋建筑崩塌，无数麻风村民被埋在下面，虽然都是穷困潦倒的最底层，但身上几支营养剂，几个罐头，几件武器还是有的。 这小子，打得就是他们的主意。 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孟超原本想直接将这小子放倒。 心中一动，忽然想到： “为了斩杀‘血屠’高扬，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现在身受重伤，战力暴跌，甚至连磁悬浮之力都运转不起来，很难直接撤离巢城。 “再说，我也不能撤离巢城，必须死死钉在这里，和妖神‘漩涡’周旋。 “那就需要资源和支援。 “还有，我刚刚苏醒，两眼一抹黑，对外界的状况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从大爆炸到现在，究竟过去多久，总要找个耳目，帮我打探情况。 “而想要维持麻风村和整座巢城的秩序，就需要找到能管事的首领，巢城倒好说，直接去找金牙帮好了，但在麻风村里，领头的是谁，怎么找上门去，对方有没有被妖神‘漩涡’蛊惑……情况很复杂啊！ “这个小毛贼，是土生土长的麻风村民，倒是有些用处。” 第五百一十一章 没用的阿吉 这时候，小毛贼已经把战术包从孟超身上解了下来。 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战术包，他眼前一亮，吹了声口哨。 打开战术包，里面的高纯度晶石和大面额不记名消费卡，更是令他“哇”一声，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就在这小子舔舐着嘴唇，正欲继续上下其手，把血魄战刀等武器，都从孟超身上偷走时，孟超忽然睁眼，直挺挺坐了起来。 小毛贼怪叫一声，触电般弹了开去，想要落荒而逃，却被孟超一把抓住手腕。 伴随五指如铁钳般施加足以碎裂骨骼的力量，灵能亦化作电流，钻进小毛贼的骨髓。 小毛贼吓得魂飞魄散，更疼得痛哭流涕。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办法，晶莹剔透的左眼滴溜溜转了三圈，绽放出狡黠的光芒，装出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叫道：“你，你醒啦，我正在救你……” 孟超冷笑一声，并不说话，只是提升了灵能刺骨的级数，五指更是缓缓揉捏这小子的指骨和腕骨，似乎要将小毛贼的整只手都捏碎为止。 “痛，痛痛痛痛痛痛！” 小毛贼发出杀猪也似的惨叫，终于疼得飙出眼泪，哀嚎道，“饶命，我再也不敢了，饶命！” 孟超依旧不为所动。 大楼崩塌，死伤无数，这小子不想着救人，反而跑来发死人财，不值得同情。 而且从他轻车熟路的切割和摸索动作来看，应该是个惯偷。 这种人，十句话里至少有九句半都是假的。 倘若一开始不能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让他对自己产生深深的恐惧，便很难收服这个小毛贼，为自己所用。 是以，孟超不但保持着粉碎骨骼的力度，还默默运转灵能，激荡脑电波，向对方的双眸深处，发射了一道能激发最深层次恐惧的心灵攻击。 一瞬间，小毛贼像是看到了平生所见，最恐怖的东西，吓得脸色和声音都判若两人。 孟超一松手，他仰面栽倒，跌进了沼泽般粘稠的污水里。 随后又拼命挣扎，从污水里冒出头来。 小毛贼既不敢爬上垃圾山，又不敢水遁逃跑——刚才的“恐惧炸弹”，似乎彻底击溃了他的抵抗意志，他心知自己绝对无法逃脱孟超的“魔掌”，只能乖乖任由孟超摆布。 孟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用两根手指从战术包里夹出一张大面额的不记名消费卡。 这张消费卡可以在各大帮派控制的巢城仓库里，采购大量武器装备和生存所需的物质，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舒舒服服过上好几年的。 孟超将消费卡飞到毛贼面前，斜插在垃圾里。 小毛贼正捧着又红又肿的手掌，“嘶嘶”的吹气，见到消费卡，眼里再次流露出贪婪的光芒，“咕噜”吞了口唾沫，却不敢捡，只是困惑和畏惧地看着孟超。 “回答几个问题，帮我跑跑腿，办几件事，这张卡就是你的，除此之外，包里的晶石，也可以给你。” 孟超道，“听懂了吗？” 小毛贼目瞪口呆，见孟超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乐得鼻涕泡都冒了出来，急忙重重点头，伸手去抓大面额不记名消费卡。 谁知孟超在消费卡上附着了一缕灵能，正当小毛贼将卡片捧在手里时，他忽然施展“隔空御物”的技巧，把消费卡重新吸了回来。 小毛贼顿时一阵失落。 倘若一开始就没有到手，也就罢了，但明明抓在手里，甚至能嗅到上面浓烈的铜臭味，却又得而复失，这种感觉，简直比砍掉他一只手更难受。 小毛贼敢怒不敢言，情绪被孟超拿捏得死死的。 “别急，只要你的表现令人满意，我不会食言的，说不定，事成之后，还能给你更多好处——你应该看出来，我不是会计较一两张消费卡的人。” 孟超冷冷道，“反过来说，倘若你的表现无法令我满意，甚至心怀鬼胎，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你损失的，也绝不会只是这张消费卡和晶石，还有你的小命。 “这回，真的听懂了么？” 小毛贼浑身一颤，脸色发苦，隐隐知道自己似乎卷入了致命的麻烦。 但招惹了孟超这样的煞神，事情便不由自己说了算。 这种在巢城最底层一路挣扎，野蛮生长起来的小家伙，最知道随机应变，见风使舵的道理。 当下扮出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有些夸张地重重点头。 “上来吧。” 孟超这才招呼他，“你叫什么名字？” “阿吉。” 小毛贼爬上垃圾山，却不敢靠近孟超，蜷缩在一边瑟瑟发抖，活像一只湿哒哒的小老鼠。 孟超道：“阿吉，姓什么？” “随便。” 阿吉道，“我不知道，姓什么都行。” 孟超眯起眼睛，面露不悦之色。 阿吉又是一颤，急忙摆手道：“是真的，没骗你，我的爹娘老子把我生在垃圾堆里就拍拍屁股走人，或许早就蹬腿翘了辫子，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自己该姓什么？反正，大家高兴了就叫我‘阿吉’，不高兴就叫我‘没用的阿吉’，无所谓，都行。” 龙城的死亡率极高，巢城的死亡率更高，麻风村的死亡率则是最高的。 不仅仅是食物匮乏，缺医少药，帮派斗争和病毒肆虐的缘故。 最主要是基因变异导致的天然缺陷，令绝大多数感染者的后裔，都拥有先天性的遗传病，自然寿命就远远不如正常健康的普通人。 麻风村里天生地养的野孩子，从没见过爹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孟超想了想，点头道：“阿吉，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是来救人的。” 阿吉犹豫了一下，道，“早先前面那栋大厦发生了大爆炸，大火足足烧了两个多钟头，随后整体垮塌下来，死伤无数村民，还有很多幸存者都被压在废墟下面。 “他们都是我们的同胞，岂能见死不救？大家伙儿便齐心协力，赶来救人。 “我，我人小，力气也小，搬不动废墟，也救不了火，干脆灵机一动，跑到下水道来看看，有没有人顺着下水道逃出来，结果，就发现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孟超用两根手指捻起十几枚小钢珠，朝阿吉周身关节弹了过去。 这些钢珠的威力堪比子弹，把阿吉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看来，你是对自己的生活相当不满，想要投胎重来了。” 孟超叹了口气，道，“也行，我不想在蠢货身上浪费时间，想必麻风村里比你更机灵，也更懂得珍稀生命的小家伙，总是有的。” 说着，孟超将一枚小钢珠，瞄准阿吉的眉心。 并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如标枪般贯穿对方的大脑。 阿吉脸色煞白，一动都不敢动，扯着嗓子，连珠炮般叫道：“别，别杀我，我说，我说实话，我，我是来回收资源的！” “回收……资源？”孟超微微皱眉。 “没错，废墟里有那么多死人，身上携带了那么多武器弹药、合成食物、基因药剂，都是宝贵的生存资源，他们统统都用不上了！” 阿吉理所当然地叫道，“但我还活着，两手空空，肚子饿得咕咕叫，虽然没有被崩塌的大楼砸死，搞不好过几天也要活活饿死了。 “就算现在活得比狗还不如，投胎却也不急于一时，倒不如从他们身上回收一些资源，让自己能多活几天，这又有什么问题！” 在资源匮乏的龙城，阿吉这番话倒不算纯粹的歪理。 孟超看看他芦柴棒一样枯瘦的手脚，似乎轻轻吹一口气就能飘起来的小身板，不想过多纠结这个问题。 但还有件事，是必须搞清楚的。 “如果人已经死了，为了活下去，你偷走了他们的资源。” 孟超道，“但如果人还没死，还剩半口气呢？你是不是，先把他们变成尸体，再偷走他们的东西？” 阿吉猛地一颤，生怕孟超误会，连连摆手道：“没有，绝对没有，我只从死人身上拿东西，绝没有碰过半死不活的人半根毫毛，绝没有，相信我！” 孟超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发死人财是一回事。 把困在废墟里的幸存者杀死，再抢走他们的东西，这是另一回事。 如果是后者的话，孟超绝对不会用这小子的。 “是真的！” 阿吉苦着脸说，“爆炸这么厉害，又有十几层大楼垮塌下来，把尸体都压成肉饼，哪里还能找到几个活着的幸存者？ “我力气小，身体弱，光是死人身上的东西，就摸不过来了，何苦去招惹那些还有几口气的活人。 “听说爆炸之前，大厦里‘乒乒乓乓’打得厉害，明显是有很多招惹不起的存在，万一不小心，被他们抓住，拉我陪葬，岂不是糟糕至极？” 阿吉说到这里，仿佛忽然想到，孟超便极有可能是“招惹不起的存在”中的一员。 顿时脸色更苦。 孟超扫描小毛贼的微表情，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仔细想想，这小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沉吟片刻，孟超点头，接着问道：“既然不知道父母是谁，你住在哪里，和谁一起，靠什么活下去？” 第五百一十二章 阿吉的用处 阿吉眨了眨眼，道：“我一个人，东游西荡，困了就蜷缩在地下避难所的角落里睡上一觉，不需要家，也不需要家当，有人要我干活，我就干活，赚几罐蚯蚓肉来吃，没人找我干活，我就从事资源回收工作，当然不是发死人财，而是捡垃圾啦！” 孟超微笑，一边笑，一边摇头，喃喃自语道：“看来我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应该直接捏碎你两只手再说的，反正，我只需要你这张嘴，有没有手，无所谓。” 说着，他站起来，作势向阿吉走去。 阿吉吓得脸色惨白，慌忙摆手道：“大，大叔，我实话实说而已，捡垃圾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工作，你，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孟超现在灰头土脸，面目全非的模样，看不出容貌和年纪，阿吉为了表示敬畏，自然往大辈里说。 “好叫你死个明白。” 孟超冷笑道，“在你胡说八道之前，你这双手，已经深深出卖了你，你的手，根本不可能是垃圾回收者的手！ “在龙城，当然有很多人都从事垃圾分类和回收工作，但龙城的垃圾和地球时代不同，包括很多怪兽尸骸，以及蕴含着超强辐射的晶石衍生物，含有强酸、剧毒、病菌等危险成分。 “就算戴上好几层橡胶手套，穿上完全密封的防护服去处理，仍旧免不了要被强酸和剧毒成分，渗透到手套里面，对双手造成严重的侵蚀。 “我看过很多垃圾回收者的双手，全都蜡黄或者黢黑，表面坑坑洼洼，长满了甲壳一样的老茧，很多人的指关节肿大，手指扭曲变形，连指甲都剥落下来，简直惨不忍睹。 “而那些垃圾回收者处理的，还是相对安全，价值也比较高的垃圾。 “经过他们处理，不要的垃圾，才会运送到巢城内，进行第二轮筛选，我相信，要等巢城里的垃圾回收者都挑选过一遍，剩下的残羹冷炙，才会送进麻风村里。 “换言之，麻风村里的垃圾回收者，面对的应该是被筛选了无数次，价值最低，而危险系数最高的垃圾，你们要费更多功夫，遭受更多酸液和毒液的侵蚀，才能在堆积如山的垃圾里，淘到一星半点的‘宝贝’。 “如果你从事的是这种工作，为什么，你的双手会这么灵活、细腻、娇嫩，简直像是初生婴儿的手？” 阿吉听得目瞪口呆。 似乎没想到孟超能从他的手上，一眼看出这么多的信息。 “你也不用绞尽脑汁扯谎了，让我来猜猜你的职业吧？” 孟超继续不慌不忙道，“就算在外面，想要得到这样一双细腻而灵活的双手，也需要花大价钱，采购各种基因药剂和秘制油膏来精心保养。 “你的外表瘦弱而邋遢，脑袋上的疥疮都没钱治疗，根本不像是掏得起大价钱来保养双手的人。 “那么，就是有人帮你保养双手喽？ “看你貌不惊人的样子，对方愿意花大价钱来保养你的双手，显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嗜好，而是需要用你的双手来工作。 “我能想到需要双手细腻到这种程度的工作，只有三项，一是刺客，二是收割者，三是小偷。 “但刺客要修炼的不止是双手，而是浑身上下所有的关节和肌肉，看你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明显没接受过任何正规的武道修行。 “而收割者也是不可能的，道理很简单，收割怪兽最讲究新鲜，龙城有的是收割者，谁在荒野或者城市外围猎杀了怪兽，会送到乌烟瘴气，环境嘈杂，病菌肆虐的巢城深处来收割？ “所以，答案很简单，你就是个贼——别急着否认，刚才我用特殊手法将战术包牢牢捆绑在腿上，不是专业人士，就算使出再大的力气，也不可能把它弄下来，你却在半分钟内就搞定了。 “而且，你明明认定我是一具尸体，下手还十分轻柔，好像不想惊醒我一样，这都是‘三只手’的职业习惯。 “‘没用的阿吉’？呵呵，你小子从一开始就很不老实，拥有这样一双细腻而灵动的手，你在贼窝里应该也算是一张王牌吧，谁会叫你‘没用的阿吉’？你简直太‘有用’了！” 阿吉后退两步，险些再次一头栽进水里。 他涨红了脸，叫道：“我不是贼，我，我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我对你是不是贼，没有丝毫兴趣。” 孟超盯着他，再度投出第二枚恐惧炸弹，“如果你真想活下去，最好老老实实，和我合作，否则，就算我不杀你，用不了多久，你都会死——整个麻风村，甚至整座金牙巢城里，所有人都会死！” 阿吉瞪大眼睛，眼里满是麻风村毁灭恐惧。 这次，他似乎真被孟超吓住，态度诚恳了不少，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地嘟哝道：“好，我说，我，我是冯老大养大的，一直帮他做事。” 孟超道：“冯老大？” “冯老大就是‘冯三指’，在整座金牙巢城都是很有名的，据说他曾经吹嘘，放眼整座巢城，就没有他用三根手指头无法弄到的东西，但我们却都觉得，他之所以叫‘冯三指’，是因为他曾经偷东西被人抓住，砍掉了七根手指头，只剩下最后三根的缘故。” 阿吉摊了摊手，道，“总之，冯老大只剩下三根手指头后，就很少亲自出手干活了，而是养了我们一帮小孩子，教我们怎么进行……‘资源回收和再分配’的工作。” 孟超眯起眼睛，道：“这么说，贼窝里的小贼很多了，我不明白，麻风村看起来很穷的样子，你们能找到那么多下手的对象？” “兔子不吃窝边草，自然不是在麻风村里偷，呃，资源回收和再分配。” 阿吉道，“巢城里有很多有钱的阔佬，各大怪兽角斗场，还有大量从市区进来的豪客，欣赏怪兽角斗时精神亢奋，目不转睛，散场时又人山人海，挤挤攘攘，都是下手的好时候，弄个盆满钵满，并不困难。” “等等。” 孟超道，“麻风村民，不是与世隔绝，不能轻易外出吗？” “大叔，那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阿吉吸了吸鼻子道，“如果是身高超过三米，长得像是人立起来的狗熊，或者拖曳着比鳄鱼还粗的尾巴，出去当然会吓坏外面的小朋友和花花草草啦！ “但像阿吉我这样，这么聪明伶俐，人畜无害，只是些微有点儿小缺陷而已，只要戴上宽大的墨镜和口罩，再用兜帽斗篷遮住面目，就和外面的人没有任何区别，偷偷溜出去，也不会被人发现。 “就算被发现，冯老大和巢城里的帮派，早就谈妥了分账的比例，根本不会有事。 “总之，我出去做了几十次活，只有一次，被一名感知敏锐的超凡者发现，于是看场子的帮派中人上来，当着人家的面，狠狠揍了我一顿，等人家走后，又把我丢回麻风村，冯老大这里——当然，再挨冯老大一顿揍，也是少不了的啦！” 孟超心思电转，道：“这么说，你对麻风村以及整座巢城的环境还有势力，都相当熟悉喽？” 阿吉拍着胸脯道：“谈不上相当熟悉，多少知道一些，大叔你想问什么，就算我不清楚，也一定想方设法，帮你打探出来。” “不急。” 孟超说，“先告诉我，冯老大的贼窝在哪里？” 阿吉撇撇嘴，指了指孟超身后。 孟超微微皱眉，他身后就是崩塌大楼的方向。 从下水道里污水流动的速度越来越缓慢这一点来看，大楼已经彻底崩塌，连地底空间都被堵死，污水很快就要断流了。 仔细想想，倒不奇怪。 倘若冯老大的贼窝不在附近，阿吉也不会在这一带发死人财。 “冯老大呢？”他又问。 “死了。” 阿吉干脆道，“和大家一起被砸死了。” 阿吉告诉孟超，冯老大的贼窝就安在崩塌大楼地下二层，平时，冯老大和几十个贼娃子都住在那里。 原本是想着，有仇家或者苦主找上门来时，能逃跑方便，才将贼窝安置在比较靠近地面的地方。 岂料，超巨型晶石炸弹的大爆炸，摧枯拉朽的冲击波，瞬间就将地下一到三层的绝大部分村民，包括冯老大和贼娃子在内，统统炸死、震死了。 而阿吉因为昨天没有偷到足够的数额，又顶撞了冯老大几句，被冯老大狠狠责罚，不让他在贼窝里睡觉，却要他在麻风村里再找几只肥羊，凑够数目才能回去。 麻风村里，能有什么肥羊呢，这不过是惩戒的手段而已。 没想到，正好让阿吉逃过一劫。 孟超想了想，以超巨型晶石炸弹的威力，住在地下二层的话，逃出生天的可能性的确微乎其微。 “冯老大和同伴都死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你却似乎一点儿都不伤心？”孟超看着阿吉的眼睛问。 “为什么要伤心？” 阿吉颤抖着伸出自己细腻而灵动的双手，十指忽然朝着不同的方向，诡异地反关节扭动，咬牙道，“虽然是冯老大把我养大，但你根本不知道，我在他手底下过的是什么日子——为了让我的十指像是蚯蚓一样灵活，他捏碎了我的手掌和十指骨骼，足足三次，三次！ “这个王八蛋死了，如果我有钱，简直要买酒吃肉来庆祝，我疯了么，还伤心？ “至于小伙伴们……相比生在这鬼年头，这鬼地方，搞不好，还是毫无痛苦地瞬间死亡，来得比较舒服吧？” 像是阴沟老鼠一样狼狈的少年，脸上流露出几分自嘲，几分茫然，和几分羡慕。 第五百一十三章 让阳光照射到每一个角落! 孟超叹了口气，道：“逝者已矣，你呢，离开冯老大和同伴，独自一人，今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阿吉摇了摇头，故作倔强，满不在乎道，“反正，先活过这几天，再想后面几天的事情，有今天没明日，麻风村里的人们，不都是这样么？ “至少，我有手艺，到哪儿都饿不死。” “你这门‘手艺’，可算不上是真正的手艺，更不是长久之计。” 孟超哑然失笑，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看你的年纪，能将双手修炼到这种程度，也不容易，倘若能接受更正规和专业的教育，或许，你能成为一名非常出色的收割者。” “接受……正规的教育？”阿吉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龙城有义务教育制度，现在更开始推广营养三餐计划，每一名龙城少年，无论贫富贵贱，也不管他长成什么样子，都有权利，更有义务接受教育，进行修炼，为我们共同的文明出力。” 孟超正色道，“巢城居民也好，麻风村的村民也罢，大家都是龙城的一员，都是源自地球的人类，自然不该例外。” 阿吉欲言又止。 表情十分复杂。 看着孟超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少年咳嗽几声，假借挠头上的疥疮，遮挡住了自己的目光。 却遮不住满脸的不以为然。 孟超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 他并非象牙塔里闭门造车的书呆子。 拥有前世丰富的人生经验，更有着长期呆在社会底层的亲身经历，他知道今天的龙城远非阳光普照的人间天堂。 虽然先烈舍生忘死地奋斗了半个多世纪，但因为资源匮乏和强敌环伺等诸多原因，仍旧存在大量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冷角落。 很多天经地义的道理，在冰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孱弱而无力。 理论上，龙城有义务教育制度，人人都应该享有平等修炼的权力。 但生存委员会的财政体系摇摇欲坠，年度预算捉襟见肘，把教师工资挪用去充当战争开销都是常规操作，外面的公立学校，教育质量都远远不如私立学校，更别提在巢城和麻风村里开设新的学校。 教学用地从何而来，教学楼怎么建设，修炼设施怎么置办，教师工资如何开销，孩子的修炼费用怎么解决……林林总总，耗费是天文数字，这笔钱，谁来掏？ 当然，理论上，应该由生存委员会来掏。 但生存委员会也没钱，很多重点项目都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就好像前段时间，为了“新型装甲飞艇全面升级项目”和“老旧小区防御体系改造项目”的预算，拓殖派议员和家园派议员都在会议上打得头破血流，哪儿还有钱！ 要知道，这年头的教育，不像地球时代，只要一支笔，一本书，一叠草稿纸就能进行，而是要吞服无数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才能夯实基础，打熬筋骨，觉醒超凡力量的！ 没有足够的资源，就强迫孩子们修炼，这何止是揠苗助长，简直是竭泽而渔，只会把穷苦出身的孩子们，统统练废掉的。 特别是麻风村的孩子们。 身为感染者后裔，基因多少存在变异，将灵能引入体内后，更容易出现失控和二次变异。 想把他们培养成才，就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时间和心血，否则，一番好意，换来的只会是孩子们的二次变异和死亡率不断飙升而已。 因为这样的客观原因，时至今日，巢城内的学校，数量和质量仍旧远远不及外界。 麻风村中，更是没有哪怕一座公立学校，孩子们不是辍学，而是根本没有上学的概念。 难怪阿吉会将“正规教育”，当成天方夜谭了。 孟超却下定决心，非要彻底解决巢城和麻风村的问题不可。 前世的龙城，经历北线攻势的惨败，资源匮乏的问题直到怪兽战争惨胜之后，都没能彻底解决。 在那之后，又将绝大部分资源，都投入到新的拓殖战争，并卷入异界两大阵营的世界大战之中。 所以，孟超记得，哪怕在“异度天灾”最强盛的那几年，龙城底层孩子们的修炼问题，都没能很好解决。 只有强者的后裔才能成为新的强者，弱者的后代永远都是弱者。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配钻洞。 这是很无奈的现实。 或许，也是龙城败亡的原因之一。 但今世不同。 今世，龙城已经打赢了北线攻势，并借助北线大开发得到的资源，开始四面出击，战略反攻。 只要打赢眼前这场大会战，龙城就能占据压倒性的战略优势。 那时候，一定能腾出手来，彻底解决巢城和麻风村的问题，让温暖的阳光，一视同仁地照耀到龙城的每一个角落里。 孟超发誓，会竭尽所能，推动此事。 而在这之前，光是解决阿吉一个人的问题，他还是办得到的。 “阿吉，你几岁了？”想到这里，孟超问道。 “十一二岁。” 阿吉说，“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爹娘老子生下来的。” “十一二岁，也不算太迟。” 孟超说，“听着，我在外面认识一些朋友，或许有地方安置你，让你接受正规的教育，开发你的潜能，帮你成为一名优秀的收割者。 “只要你的表现足够出色，将来为你介绍一份正规的，受人尊敬的工作，不用担惊受怕，更不用忍饥挨饿，都不是问题。 “你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模样会受外面人的歧视，相信我，用不了多久，龙城人的观念，会改变过来的。” 龙城人对感染者后裔的歧视，只是出自对丧尸病毒的恐惧，以及资源匮乏，生存空间有限的情况下，对于异类，本能的抵触。 但在不久的将来，龙城人杀出新手村，生存空间一下子扩大百倍，又见识到无数稀奇古怪的异族，连半兽人和吸血鬼都能谈笑风生，区区感染者后裔，好歹都是自己人，根本不是问题。 阿吉脸上闪过一抹憧憬。 但他很快将小小的希望压抑下去。 似乎，麻风村少年早就学会了对任何事都不要抱任何希望，这样就不会品尝到丝毫失望和绝望。 孟超看着少年的表情，读出他的心思，想了想，从战术包里掏出一枚高纯度晶石，丢了过去。 阿吉下意识接住，发现这次孟超并没有再施展隔空御物之术，将晶石吸回去，不由微微一怔。 眼底刚刚压抑下去的希望，再度绽放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我说话算数，这枚晶石，就算是给你的定金。” 孟超说，“不过，你一定要帮我解决麻风村和巢城的麻烦才行，否则，整座龙城都会天下大乱，我的承诺，你的希望，自然也都会化作泡影。 “所以，帮我就是帮你自己，帮你摆脱在麻风村的地底慢慢腐烂的命运，开启全新的生命，明白吗？” 阿吉想了想，将高纯度晶石死死攥在手里，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好，现在告诉我，你有没有通讯器？” 孟超道，“手机，电脑，对讲机，什么都可以。” “有。” 刚才那番话，似乎说到阿吉的心坎里，麻风村少年撩开斗篷，从宽皮带上摘下几件通讯器递过来。 有两支包裹着橡胶的三防手机，一支手腕式战术通讯表，一台平板电脑，还有一部矿山专用的点对点对讲机。 这些通讯器，倒是都能开机。 但除了电流的沙沙声，便什么都听不到。 手机显示屏上方，始终悬浮着搜索不到网络的图标，半条消息都发不出去。 平板电脑亦是如此。 “该死，看来妖神‘漩涡’彻底阻断了这一带的网络啊！”孟超暗骂一声。 他原本还存着几分侥幸心理。 想着是否因为超巨型晶石炸弹的爆炸，灵能涟漪一直在空气中荡漾，造成大面积的磁场干扰，才暂时切断通讯。 但阿吉这些通讯器里，有一部矿山专用的点对点对讲机，设计生产时就考虑到了晶石矿脉干扰磁场的问题，抗干扰能力极强。 连这部对讲机都被彻底干扰，那就不是晶石炸弹可以办到。 而是军用级别的大功率超强干扰设备，专门屏蔽了麻风村，或许是整座金牙巢城的对外通讯。 这样一来，孟超想要直接找到指挥中心，汇报当前情况的计划就落空了。 想想也是，妖神“漩涡”计划周详，自然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或许，除了阻断通讯之外，对方早就在麻风村的各个制高点，埋伏了最精锐的刺客。 身受重伤的天境强者，想要发动磁悬浮之力，从天空逃离麻风村，就会被对方像是弹弓射麻雀一样，轻而易举地射下来。 孟超连磁悬浮之力都没恢复。 就算恢复了，他也不想夹着尾巴逃跑。 “算了，把你捡来的所有通讯器统统丢掉，免得被人定位到我们的坐标。” 孟超沉吟片刻，又问道，“阿吉，告诉我，麻风村里，哪里能找到足够多的修炼资源？”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疗伤再说。 至少恢复得七七八八，才能和妖神“漩涡”继续这场，押上龙城存亡的赌局！ 第五百一十四章 野狼 “修炼资源……” 阿吉大挠其头，有些犯难道，“麻风村里都是穷鬼，有大把修炼资源的地方，都是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防卫森严，步步杀机，反正我是绝不愿意去招惹的。 “硬要说的话，村长掌握着整座麻风村的大部分食物和饮用水来源，他手里，肯定有大把修炼资源啦！” “麻风村，有村长么？” 孟超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蠢话。 麻风村虽然貌似鱼龙混杂，环境恶劣至极，但既然能和外界交易，显然不是无法无天的丛林社会。 这里依旧有基本的秩序存在，也就有维持秩序，管理一切的人。 这位村长未必是生存委员会直接任命。 但显然，他也不可能背叛龙城——至少，在妖神“漩涡”渗透进来之前，是这样的。 不过，孟超并不打算直接去找麻风村长。 理由很简单，目标太大。 无论过去，妖神“漩涡”有没有把麻风村长拖下水。 至少在超巨型晶石炸弹爆炸之后，它肯定第一时间对村长下手。 要么威逼利诱，要么直接将村长干掉。 才能把水搅浑，破坏或者接管麻风村的秩序。 自己贸然找上门去，只会是自投罗网。 “告诉我，麻风村里究竟有几股重要势力，村长是最大势力的首领么，他为什么能当村长？”孟超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阿吉。 他挠了半天头，道：“村长就是村长，谁知道他为什么能当村长？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村长经常能从外面弄到大批合成食物和净水芯片，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半卖半送给麻风村民吧？ “麻风村里，生存很不容易，饿肚子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谁掌握了食物和饮用水，谁就掌握了一切，大概就是这样。” “那么……” 孟超不太抱希望地问，“你知道村长凭什么能弄来这么多食物和水么？要填满麻风村所有人的肚子，可不容易。” 他原本没指望阿吉知道答案。 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没想到，阿吉想了想，竟然真的知道：“这个，好像村长和金牙帮有关系，别看村长现在老得不成人形，胡子都快拖到地上，风一吹就要飘出去的样子，年轻时，听说也是个猛人，对‘霸刀’金万豪还有过救命之恩呢！ “村长和‘霸刀’金万豪关系好，金万豪是巢城第一大帮金牙帮的首领，还是整座龙城的地下皇帝，看在村长的面子上，给麻风村弄点儿合成食物和净水芯片，又是什么大事了？” “原来如此。”孟超点头。 麻风村长背后，是“地下皇帝”金万豪支持，或许，也代表了金万豪要求麻风村维持秩序，不要惹是生非的利益，这就说得通了。 身为“地下皇帝”，和九大超级企业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就是九大超级企业在巢城内的利益代言人。 所以这次，“霸刀”金万豪才这么痛快就开放了巢城内的绝大部分数据，又调集大量强者，配合猎杀小队一起行动。 这位“地下皇帝”，不太像是会被妖神“漩涡”侵蚀和拉拢过去。 换言之，麻风村长，可以信任？ 孟超先将这个问题放到一边，继续问道：“除了村长之外，麻风村里还有没有非常厉害的角色，不，不是冯老大这样的贼头，要更厉害的，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倘若有朝一日，现任村长蹬腿翘辫子了，谁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村长？” 阿吉眨了眨眼，脱口而出：“那就是野狼了！” 孟超道：“野狼？” “对，野狼帮的帮主，整座麻风村最能打的人，我们所有少年，都非常崇拜他的！” 提到自己的偶像，阿吉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向孟超解释，“几十年前，我们麻风村是没有帮派的，因为这里都是感染者后裔，绝大部分人都患有先天性的疾病，以及各种畸形。 “而绝大多数先天性疾病和畸形，又令我们孱弱无比，根本没有战斗力。 “那时候，虽然看在村长的面子上，‘霸刀’金万豪勉强让我们在这里栖身，还定期给我们运送合成食物和净水芯片，但这些东西并不是白来的，我们必须帮巢城里的帮派，日夜做苦工，累死累活，才能换来微不足道的生存必需品。 “好比大叔你刚才说的，就算是垃圾，都是外面的回收者先收拾一遍，再送到巢城收拾一遍，等落到我们麻风村民手里，只剩下蕴藏着大量酸液、毒液和易燃易爆气体，最危险，最难收拾，也最没价值的垃圾。 “就连这样的残羹冷炙，也休想舒舒服服吃到嘴里，巢城帮派看我们好欺负，三天两头来占我们的便宜，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就差没骑到我们头上拉屎了。 “据说村长去找过‘霸刀’金万豪几次，一开始金万豪出于维护巢城秩序的考虑，倒也出面主持公道，包括他的金牙帮，对我们还算不错。 “但巢城这么多帮派，稍稍规矩几天，便又死灰复燃，村长也不能老是拿鸡毛蒜皮的小事去麻烦‘霸刀’金万豪，只能让我们忍气吞声，还教我们‘吃亏是福’的道理。 “我虽然年纪小，也知道‘吃亏是福’纯属放屁，但形势比人强，麻风村蜷缩在巢城深处，等于是寄人篱下，外面的世界也不见得欢迎我们，除了默默忍受之外，还能如何呢？ “就这样，麻风村民忍耐了几十年，直到野狼横空出世。 “其实，不止是野狼，最早一批基因变异，身体孱弱的麻风村民渐渐死光了，侥幸能活下来的人，他们的突变基因中，都蕴藏着无穷潜能，这潜能导致了他们面目全非，却也拥有了惊人的力量。 “这样的感染者后裔互相结合，再生下更多孩子，大部分饿死、病死、莫名其妙地死，最终能幸存下来的，就是真正的强者啦！ “就这样，我们麻风村，也渐渐拥有了自己的战士，其中最出色的，自然就是野狼。 “听说他一拳就能打爆足足半米厚，钢筋混凝土的墙壁。 “又能不费吹灰之力，把七八根捆绑到一起的钢筋，揉成麻花。 “甚至，听说野狼还能飞呢，真的，他能飞！” 阿吉眉飞色舞，心驰神往。 孟超心想，这个“野狼”，看起来应该是一名天境强者了。 出身麻风村这样的地方，依靠自己的力量，一步步往上爬，竟然能突破天境，的确称得上是“高手”。 “野狼有本事，还非常讲义气，麻风村里有谁受了外面帮派的欺负，不管和他有没有关系，他都第一时间帮大家出头，前几年，野狼和他的伙伴，和巢城几个大帮派狠狠干了几仗，不管输赢如何，至少让这些帮派再不敢小看我们，之后再和我们交易，价码也变得合理许多。” 阿吉挥舞着拳头道，“经过这件事，大家都非常佩服野狼，很多人都加入他的‘野狼帮’，跟着野狼一起修炼。 “老村长当然很有威望，但他毕竟老了，很多人不喜欢他对外界唯唯诺诺的态度，还是野狼敢打敢拼的风格，更符合我们新一代的胃口，要是有朝一日，嘿，野狼帮能取代金牙帮，成为巢城第一大帮的话，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阿吉兴奋地直吞口水。 孟超深深皱眉，道：“老村长依靠金牙帮的支持，才当上村长，自然要对金牙帮低声下气；野狼则是少壮派，希望麻风村能对外界展现出更强硬的姿态，他们两个，有矛盾么？” “矛盾？没有，怎么可能有！” 阿吉微微一怔，大摇其头，“虽然两人对外界的态度不同，但野狼是被老村长抚养长大的，要不是老村长煞费苦心地栽培，野狼也不可能变得这么强，两人情同父子，从没听说他们闹过什么矛盾。 “现在野狼和野狼帮的实力都越来越强，我们私底下都说，就算比不过金牙帮、毒蝎帮、黑骨帮这样的大帮派，至少，碾压巢城二流帮派是没问题的，但就因为老村长一句话，野狼始终老老实实，把野狼帮的势力范围，局限在麻风村内，除非被人踩到头上，否则极少惹是生非，他们没有矛盾的。” “好吧，看来老村长多活一天，野狼就会多老实一天了。” 孟超心思电转，道，“倘若老村长死了呢，有没有人能和野狼争夺新的村长宝座？” “没有，很多人早就把野狼当成下一任村长了。”阿吉不假思索地说。 但说完之后，又犹豫了一下。 “你在犹豫。” 孟超道，“怎么，还想到别的人或者势力？没关系，说来听听，可能性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你只管把自己知道的一切，统统说出来就行。” “非要说的话，还有一个人，也非常受到大家的信任和喜欢，和老村长以及野狼不相上下。” 阿吉道，“就是木莲小姐。” 第五百一十五章 木莲小姐 “木莲小姐，是个年轻女子？”孟超饶有兴致地问。 一个年纪不大，还能被称为“小姐”的女人，能和村长以及野狼并驾齐驱，一定有她的特异之处。 “木莲小姐是村长的孙女，虽然才二十岁，却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阿吉认真道，“她从小就有一种异能，浑身上下能散发出洁白神圣，暖洋洋的光芒，当她将这种光芒转移到谁身上，就能消除谁的病痛，无论再严重的疾病，都能不药而愈，至少是能缓解的。 “而木莲小姐并不吝啬使用这种神奇的力量，从七八岁开始，她就走街串巷，解除村民们的痛苦——她医治村民，并不收取太多费用，只是象征性收一些东西，合成食物罐头，废铁打磨的玩具，甚至一句感谢都可以。 “而她医治村民，也不设置任何门槛，甚至不挑选任何对象，只要是被病痛折磨的可怜人，她统统都愿意倾力帮助的。 “十几年下来，无数麻风村民都接受过木莲小姐的恩惠。 “就连我……我这样的资源回收者，一般人对我避之不及，甚至会捏着鼻子，一脚把我踢到阴沟里去，但木莲小姐对我却特别温柔，一边帮我治疗，一边轻言细语安慰我，让我完全融化在她周身暖洋洋的，洁白无瑕的光芒里，我觉得，她简直像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样！” 孟超若有所思：“你也接受过木莲小姐的治疗？” “是啊，冯老大带我去的。” 阿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冯老大知道木莲小姐身负异能，便故意捏碎我的两只手掌，把我送到木莲小姐那里去，让她发动异能来治疗我，还可以不花钱，就弄到很多木莲小姐的珍贵药剂，用这种方法，来提升我的双手灵活性。” 孟超道：“木莲小姐不知道冯老大的用意？” “冯老大自然不会出面，而是让我们这些双手被捏碎的孩子们自己找上门去，随便扯个谎。” 阿吉道，“我觉得木莲小姐一定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但她仍旧没有拒绝为我治疗，只是叹一口气，疗伤时，脸上的表情更加悲悯——我活了十几年，唯有那次，见到有人对我流露出深深的同情，木莲小姐的模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孟超点头。 医疗问题在龙城，的确是难以解决的痼疾。 在有权有势的强者能得到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不断突破生命极限，开发出人体的无穷潜能，变得越来越强的同时。 普通人连最基本的医疗保障，都未必能够满足。 以孟超家为例。 他父亲孟义山是赤龙军出身，有一手收割怪兽的技术，家里两个孩子，负担不算太重，孩子也比较争气，上的都是公立重点学校，没有额外花钱在外面报培训班什么的。 即便如此，过去十几年，家里都一直没能攒够给母亲置换超合金关节的钱，以至于母亲忍受了十几年一瘸一拐，病痛折磨之苦。 麻风村民能享受、能负担的医疗条件，只会比孟家更恶劣百倍。 而身为感染者后裔的他们，罹患各种疾病的几率，也只会比外面的普通市民更高百倍。 别看头生大角，肋生双翅，利爪獠牙，力大无穷，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真正能利用畸变提升战斗力，同时还保持健康的幸运儿，终归是极少数。 绝大部分感染者后裔，根本无法从畸形变异中得到任何好处，只是羸弱无比，痛苦不堪地活着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一名愿意免费医治大家，医疗效果还相当显著的木莲小姐，的确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难怪村民对她的评价极高了。 孟超估计木莲小姐就像是怪兽一样，与生俱来某些种族天赋，无需修炼，就能发挥超凡力量。 这种“先天觉醒”的例子，孟超在大学里也听导师谈起过。 相比后天修炼才觉醒超凡力量，这些先天觉醒者能掌握的技能相当有限，最多能构造一两种灵磁力场而已。 但他们用全部生命来精心打磨这一两种灵磁力场，在他们的天赋领域内，的确都是出类拔萃的高手。 “看来，这位木莲小姐就是一名医疗领域的先天觉醒者了？” 孟超沉吟片刻，道，“既然你们都这么喜欢木莲小姐，而她又是村长的孙女，倘若村长死了，她极有可能当上新的村长？” “如果木莲小姐真想当村长的话，我想，就连野狼都不会和她竞争，而是会全力辅佐她的。” 阿吉说，“不过，我觉得木莲小姐应该对当村长的兴趣不大，她现在开了一家医院，整天忙着治病救人的事情，哪有功夫当村长？ “再说，野狼和村长情同父子，木莲小姐则是村长的孙女，木莲小姐还要叫野狼一声‘狼叔’，他们的关系好得很，以往木莲小姐要到麻风村里最危险的地下避难所来出义诊，都是野狼帮的人保驾护航。 “木莲小姐想要当村长的话，野狼一定会全力辅佐，反过来说也是一样，野狼当村长，木莲小姐肯定也很支持的。” 孟超点点头，在脑海中写了三行字。 村长：食物、饮用水、生存资源。 野狼：武力。 木莲小姐：医疗、健康，或许还有一定程度的心灵慰藉。 所谓秩序，无非就是这三样东西的结合体。 “对了，既然木莲小姐是村长的孙女，那么，她的父亲，村长的儿子呢？” 孟超道，“应该也是一号人物，怎么没听你提起？” 阿吉微微一怔，想了半天，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从没听人提起过木莲小姐的父亲，村长也没有别的孩子，应该很早以前就死了吧？” 孟超道：“所以，麻风村里有实力掌控大局的，就是这三个人，村长，野狼和木莲小姐？” “嗯，就是这三个，不，是两个半。” 阿吉说，“大家都很敬爱木莲小姐，但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掌控大局，毕竟，她只会治疗术，根本不能打的。” “行。” 孟超心思电转，飞快评估了这三个人选，半秒钟后，当机立断，“你不是说，木莲小姐开了一家医院吗，现在就带我过去。” 阿吉有些犹豫。 孟超深深皱眉：“有什么问题？” “这……” 阿吉纠结了半天，还是死死攥紧拳头，勉强挺直了腰杆，鼓起干瘪的胸膛，大声道，“我可以带大叔去找木莲小姐，但你一定要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是好人还是坏人，去找木莲小姐干什么？ “我，我虽然不急着去投胎，但也绝不怕死……好，好吧，我的确很怕死，但有些事，就算是死都不能做，比如出卖木莲小姐！ “我和你说，大叔，木莲小姐在全体麻风村民心里，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你要是敢碰她一根汗毛，无论野狼还是我，还是所有麻风村民，都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少年色厉内荏，浑身发抖，以最怂的模样，说出最强硬的宣言，孟超哑然失笑。 “放心吧，我不是坏人。”孟超道。 “坏人额头又不会写字。” 阿吉鼓足勇气道，“怎么证明？” 孟超张开双臂，道：“你应该能看出来，我身上没有任何畸变，是从外面来的。” “那又如何？” 阿吉说，“对我们麻风村民而言，外面的人，统统都是坏人，至少不是好人。” 孟超无言以对。 他当然有一百种方法能逼迫麻风少年“合作”。 但听了阿吉刚才那些话，他却不想这么做。 只是叹了口气，道：“看你的样子，还算聪明伶俐，那就请你开动脑筋，仔细想想看，倘若我是坏人，要干坏事的话，事先一定会精心策划，搞清楚一切状况再动手，怎么会连麻风村里有多少重要人物，他们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你说的这些情报，都是外面随便打听，就能打听到的，对真正的坏人而言，没有任何价值，对不对？” 阿吉歪着脖子想了半天，点头道：“好像也是。” “所以，我不是坏人。” 孟超继续道，“不过，有一件事，你倒是真的说对了，现在很可能有一帮坏人，正准备对你的木莲小姐不利，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赶去救她！” 阿吉惊呆了：“什，什么，究竟是谁？” “当然就是搞出早先这场大爆炸的人。” 孟超说，“具体的前因后果，慢慢再向你解释，现在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去木莲小姐的医院——你也不希望木莲小姐的医院，像刚才那栋大楼一样，变成废墟，夷为平地吧？” 阿吉脸色煞白，愣了半秒钟，立刻道：“我现在就带你去！” 有了土生土长的麻风少年帮助，相当于在黑暗迷宫中找到了最好的向导。 阿吉带孟超爬高上低，通过排水管道、通风管道、维修井和废弃的电梯井，抄了不少近道。 仅仅十分钟，他们就从地底深处，爬升到了一处靠近地面的窨井盖下方。 第五百一十六章 究竟是谁? 孟超屏住呼吸，通过窨井盖的窟窿，向外界释放出一缕灵能。 灵能震荡，向周围扩散出道道涟漪，没有扫描到太过强大的生命磁场。 孟超这才小心翼翼，无声无息顶开窨井盖，和阿吉钻了出去。 这是一条穷街陋巷的僻静角落。 透过两栋歪歪扭扭的违章建筑之间的缝隙，正好能看到神变胶囊炼制工厂所在的大楼，彻底崩塌之后的废墟。 缭绕在废墟表面的大火已经被麻风村民扑灭。 但残垣断壁深处，还有大量蕴藏灵能的物质，正在闷闷地燃烧，顺着废墟的缝隙，冒出浓墨般的烟雾。 烟雾就像是一根黑色的擎天巨柱，直刺昏黄的苍穹，将天空中原本七彩纷呈的氤氲，统统染成黑色。 宛若一口黑色的棺材倒扣下来，死死镇压住了麻风村，不，是整座金牙巢城。 孟超知道，这种胶状的“乌云”，是劣等晶石和灵化物质不充分燃烧的产物。 根据他的经验，黑色烟雾至少会笼罩天空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 在此期间，绝大多数电磁、灵磁和无线信号，都会被黑色烟雾屏蔽。 再加上敌人故意的干扰，所有通讯，统统都会被屏蔽，外界很难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无人机等精密仪器，很难在黑色烟雾中长时间运转。 他们的控制芯片，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黑色烟雾中的劣等晶石粉末侵蚀，如没头苍蝇一样跌落下来。 同样道理，就算是天境强者，在这种黑色烟雾中长时间飞行，也会被劣等晶石粉末堵塞毛孔，干扰生命磁场，导致境界和战斗力的双重暴跌，最终，被蛰伏在黑暗中的敌人，如弹弓射麻雀一样，轻而易举地射下来。 孟超只希望，在黑色烟雾彻底笼罩巢城上空之前，“食人鲨”周冲等资深猎杀者已经逃了出去，向指挥中心汇报这里发生的事情。 这样想着，孟超和阿吉走到巷口。 因为孟超没有斗篷，背后的血魄战刀、虎牙战刀，缠绕在手臂上的链刃，还有一身炸药包般的肌肉，以及遍布在精壮体魄之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未免太过扎眼。 他只能先藏在黑暗里，探出脑袋，暗中观察大路上的情况。 大路上有不少孤魂野鬼一样的麻风村民。 看样子都是刚刚从崩塌大楼里面逃出来的。 有些人被烈焰燎去了衣服和部分皮肤，衣衫褴褛之下，是一片花、一片白的肌体，渗透着组织液，看着惨不忍睹。 还有人虽然没有受伤，却在爆炸中失去了家园和一切家当，如雕像般长久凝视头顶黑黢黢的，令人窒息的天空。 更多人目光阴冷，看着周围的一切，似乎对一切都充满刻骨铭心的仇恨，也毫不掩饰自己不择手段都要活下去的求生欲。 无论如何，生存都是生命的第一本能。 想要生存下去，就需要食物，水，以及生存的空间。 如果没有，那就去偷，去抢！ 孟超能感觉到，一股毁灭一切的暗流，正在失去一切的幸存者中间默默凝聚。 他忽然明白，妖神“漩涡”为什么要搜集这么多修炼资源，制造一颗超巨型晶石炸弹了。 杀死多少资深猎杀者，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制造出无数无家可归，痛失亲人，一无所有，充满仇恨和求生欲的人。 这些人会彻底破坏麻风村的秩序。 并在妖神“漩涡”的推波助澜下，制造出更多一无所有，充满仇恨和求生欲的人。 然后，他们会冲出彻底失控，化作废墟的麻风村，破坏整座金牙巢城的秩序，将所有巢城居民，都变得一无所有，充满仇恨和求生欲。 就像是滚雪球一样。 用超巨型晶石炸弹毁掉麻风村的秩序。 驱赶一无所有，只剩仇恨、狂怒和求生欲的麻风村民，毁掉金牙巢城的秩序。 最终，让所有巢城居民，都不顾一切逃离被彻底破坏的金牙巢城，从而将混乱的无序，扩散到整座龙城。 “混乱。” 孟超喃喃自语，“混乱，就是妖神‘漩涡’想要的一切！” 这时候，四面八方，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所有建筑，都隆隆作响。 就连大地，都微微震动起来。 这是龙城人绝不陌生的警报声。 “要塞化！” 孟超眯起眼睛，“整座金牙巢城，都进入‘要塞化’状态了！” 巢城原本就是丧尸危机时兴建的超级要塞。 整座金牙巢城都进入全面要塞化状态，防御只会比天福苑这样的老旧小区更严密十倍。 这应该就是聂成龙说的“第二方案”。 在猎杀小队的行动失败之后，从外面将整座金牙巢城都封锁起来。 在兵力严重不足的当下，这么做，能最大程度维持秩序，不让巢城内的混乱，扩散到更多区域。 但也意味着，今后几天，或许十天半个月内，外界很难抽调出足够的力量进入巢城来收拾局面。 这里有可能变成……妖神的乐园。 “大叔——” 阿吉在孟超身后，踮起脚尖，看了半天废墟上空冒出来的烟雾，又竖起耳朵，听着远远近近的警报声和机械声，他忽然道，“外面的人，抛弃我们了，是吧？” 孟超微微一怔。 “没关系的，我早就知道。” 阿吉吸了吸鼻子，说，“外面的人，几十年前就已经抛弃我们，让我们自生自灭了。” “别胡说。” 孟超转身，抓住阿吉的肩膀，斩钉截铁道，“人类绝不该抛弃任何一名同胞，过去，因为资源不足，龙城的确有很多问题还没解决，但只要我们打赢眼前这场战争，获得充足的资源，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他的力气太大，阿吉“哎呦”一声，面露痛苦之色。 孟超急忙松手。 阿吉龇牙咧嘴，揉搓着稚嫩的肩膀，但得到了孟超的保证，还是很高兴的样子。 “大叔，我先去帮你弄件斗篷。”阿吉殷勤地说。 话音未落，两人头顶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响。 “小心！” 孟超一把抓住阿吉的脖子，将他扯了过来。 一块脑袋大小的碎石从天而降，擦着阿吉的鼻子落到地上，吓得少年面色如土。 两人抬头，朝碎石崩落的方向望去， 只见周围几栋建筑的天台上同时炸开火光，弹链交错，如熊熊燃烧的天罗地网，封锁了整片天空。 几道刚刚飞上天空，想要趁着烟雾撤退的人影，立刻被火焰长鞭抽了下来，如流星般坠落，在地上砸出天崩地裂的动静，又损毁了十几栋建筑。 紧接着，一队身穿重型动力铠甲，将头盔喷涂成骷髅模样，周身还缭绕着灵焰的超凡者，便气势汹汹，朝坠落点扑去。 孟超和阿吉的视线被建筑阻隔，看不清两队人马的激战。 只能从“乒乒乓乓”的枪炮声、打斗声、惨叫声和冲击波的轰鸣声，听出战况相当焦灼。 麻风村里的建筑本身，以要塞为模板来设计，算是相当坚固。 架不住几十年来，麻风村的人口高速膨胀，为了多拓展一些生存空间，能往里面多塞几个人进去，在原本的建筑外面，又疯狂加挂和垒砌了不少违章建筑，根本不考虑安全的问题。 当超凡者激荡灵焰，不吝于弹药无限的自行火炮，火力全开，当然会殃及周围建筑和无辜村民。 短短半分钟内，不少建筑都被轰得千疮百孔，出现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裂缝。 附着在主体建筑外面的违章建筑，更是纷纷歪斜和垮塌下来。 不少麻风村民直接被超凡者碰撞出来的冲击波轰得七窍流血。 也有人躲闪不及，被大楼上面崩落的砖瓦、碎石和钢筋混凝土砸得头破血流。 更多村民，原本还在庆幸自家的陋室并没有被超巨型晶石炸弹波及，却突然撞上两名超凡者盘肠大战，打着打着，一头撞进他们的房子。 超凡者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有着打桩机般的威力，三拳两脚下去，轰爆墙壁，踏碎地板，再在天花板上捅个窟窿出来，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于是，街道上再次一片大乱，越来越多麻风村民尖叫着逃离摇摇欲坠的家园，抱着脑袋一路逃到远离战场的地方，才敢心有余悸地回头，盯着超凡者们脚下，正在燃烧的家园。 有人肝肠寸断，有人欲哭无泪，有人咬牙切齿，死死攥紧的拳头发出骨骼碎裂之声，看着正在激斗的超凡者们，眼里喷出怒不可遏的火焰。 “这些家伙，太乱来了！” 孟超也在心里怒骂，“就算为了抓捕幕后黑手，也不能这么无视无辜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啊，如果搞得整座麻风村死伤惨重，一片狼藉的话，就算抓住幕后黑手，又有什么意义？ “等等—— “按理说，‘食人鲨’周冲的猎杀小队和巢城帮派的强者，都在超巨型晶石炸弹的大爆炸中损失惨重，暂时，无论龙城秘警、异兽调查局还是巢城帮派，应该都组织不起第二波有效进攻。 “这些身穿动力铠甲，佩戴骷髅面具，大肆破坏，完全不怕误伤民众的，究竟是什么人！” 第五百一十七章 我不相信! 孟超仔细想想，刚才试图运转磁悬浮之力，逃到天上去的，应该是自己这边的猎杀小队成员。 只有猎杀小队成员，被超巨型晶石炸弹所伤，无法继续战斗，才会被迫撤退。 而妖神“漩涡”方面的人马，刚刚阴谋得逞，正处于攻势，他们跑什么？ 再说，就算他们要跑，也不会通过天空。 就算他们能飞出麻风村和金牙巢城，也会第一时间被驻守在外围的超凡者发现，还不是死路一条？ 所以，妖神“漩涡”的人马真要逃跑，也应该是像上次“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一样，走地下通道才对。 这时候，阿吉主动道：“大叔，我出去帮你弄件斗篷，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孟超沉吟片刻，只能点头：“去吧，小心点！” “放心，冯老大那个王八蛋都死了，我还没死，说明老天爷暂时还不想收走我这条小命啦！” 阿吉咧嘴一笑，鬼鬼祟祟钻了出去。 孟超看到他贴着墙根，不动声色混杂到人群中。 先是将一名被碎石砸得头破血流的村民拖到安全的地方，借机和对方攀谈起来。 聊了几句，又跑到另一边，和众人合力抬起一名腿骨折断的村民，趁机从他们口中，打听头顶大战的原因。 渐渐的，阿吉越走越远，消失在纷纷攘攘的人潮深处。 孟超一开始还很有耐心在原地等候。 很快，他不知感应到什么，脸色骤然一变，低低骂了声脏话。 孟超缩回穷街陋巷深处，手脚并用，如一头巨大的壁虎，爬到墙上。 悄无声息向上攀爬了七八层，上面是依靠交叉钢管支撑，向外凸起的空中楼阁。 为了遮风挡雨，空中楼阁上面覆盖着一层防雨帆布。 孟超将防雨布一把扯落，披在身上，勉强遮掩住自己健硕的身形，狰狞的伤疤和凶悍的武器。 他眯起眼睛，躲开附近佩戴着骷髅面具的超凡者，在高楼大厦之间风驰电掣。 很快，下方就出现一条阴沟老鼠般鬼祟的身影。 正是阿吉。 这小子距离他们钻出地面的窨井盖，已经有三四条街那么远。 周围没有村民，他也没有找人打听消息的意思，只顾着自己低头猛跑，跑一段，停下来喘口气，回头张望一番，发现没人追上来，稍稍松一口气，继续跑。 很明显，这小子压根儿就不是去找斗篷和打听消息，只是找借口，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孟超攀附在三四层楼的高度，居高临下，冷哼一声。 阿吉如遭雷击，回头朝冷哼传来的方向望去，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尖叫一声，夺路狂奔。 却哪里快得过孟超？ 孟超随手射出两枚小钢珠，精确击中阿吉膝盖后面的腿窝。 这小子“哎呀”一声，扑倒在地，摔得鼻青脸肿，狼狈无比。 “你跑什么！” 孟超从天而降，像是老鹰捉小鸡一样把阿吉拎了起来，瞪眼道，“是否真觉得我连一根汗毛都不敢碰你？” “放开我，快放开我，你们都是坏人！” 阿吉又怕又急，狗急跳墙般鼓起勇气，在孟超手里拼命挣扎，乱踢乱打，“你们只想毁掉麻风村，我才不会帮你，宁可去投胎，都不会帮你！” “什么意思？” 孟超深深皱眉，“把话说清楚，谁想毁掉麻风村？” “你们！就是你！还有那些佩戴骷髅面具，穿着动力铠甲，在麻风村里大打出手的家伙，你们都是一伙的！” 阿吉涨红了脸，连珠炮般道，“我刚才都听村民们说了，你们是外面来的抓捕队，是到麻风村来抓通缉犯的。 “你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抓住通缉犯，为达目的，就算拆光整座麻风村，害死所有麻风村民，你们都不会在乎的！” 孟超愣住：“什么，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有人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 阿吉怒道，“早先波及好几栋建筑的大爆炸，就是你们为了抓捕通缉犯搞出来的，后来，你们还当众向麻风村民宣布，有穷凶极恶的通缉犯藏在麻风村里，所有麻风村民都有义务帮你们将他们找出来。 “如果我们不愿意帮忙的话，就是窝藏通缉犯，要和罪犯一起接受最严厉的制裁。 “还有刚才，你们为了抓捕通缉犯，眼皮都不眨，就在我们的家园上面开打，毁掉了无数人的家，碎石崩落，还砸死了很多村民，这是我们一起，亲眼所见的，难道你也想否认？” “这些佩戴骷髅面具的家伙，是外面来的抓捕者，还当众胁迫你们帮助他们？” 孟超面沉似水，紧紧锁住眉心，沉吟片刻，立刻明白，“听我说，阿吉，我的确是外面来的抓捕者，但这些佩戴骷髅面具的家伙，和我绝对不是一伙的。 “恰恰相反，十有八九，他们才是我们真正要抓捕的通缉犯，是想要彻底毁掉麻风村的人！” 阿吉惊呆了，也糊涂了，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是真的，相信我，我们的确是到麻风村来抓捕通缉犯，但绝不会不择手段甚至枉顾人命，事实上，进入巢城和麻风村之前，我们专门针对这里的环境，进行了特殊训练，甚至付出了不必要的牺牲，就是为了将附带伤害降至最低，力争不让任何一名无辜者受到伤害。” 孟超道，“那名引爆整栋建筑的超巨型晶石炸弹，不是我们设置的；刚才不顾村民安危，在麻风村上空大打出手的家伙，也不是我们的人；有理由相信，当众胁迫你们的家伙，更不是抓捕者，而是通缉犯，目的就是激发你们对外界的反感，把水搅得更浑！” 他把阿吉放下。 阿吉捂着喉咙，咳嗽几声，红着眼说：“我，我才不信，你们外面的人，会有这么好心？ “几十年来，你们外面的人，一直都没在乎过我们麻风村，连一丁点帮助都没提供给我们，眼睁睁看着我们自生自灭。 “反正，在你们眼中，我们就是一群畸形丑陋的感染者后裔，比丧尸好不了多少，哪怕再过一百年，都会散播可怕的细菌和病毒。 “只要能抓住通缉犯，维持外界的秩序，就算麻风村民统统死光，你们都无所谓的，对吧？” “当然不对，在我眼中，不分什么麻风村民还是外面人，也不管你究竟被病毒折磨成什么样子，大家都是龙城市民，都是源自地球的人类，都是同一个文明的同胞。” 孟超斩钉截铁道，“我们都是一样的。” “别骗人了，才不一样。” 阿吉道，“外面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麻风村民，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你可能对外面的生活有些误会。” 孟超道，“外面的普通市民，日子过得可能是比麻风村民要好一些，但也好不了多少，一样要面临丧尸、怪兽、病毒的威胁，一样要为生计和前途发愁，一样要日夜操劳，挣扎求存。 “而麻风村的问题，久久得不到解决，也不是我们不想，只是资源有限，暂时不能而已。 “我在地底就和你说过，只要我们能齐心协力，打赢这场战争，获得足够的资源，麻风村一定会旧貌换新颜，麻风村民都能过上和外面市民一样的日子。” “我不相信，从头到尾，我连你说的一个字都不相信！” 阿吉咬牙道，“麻风村民虽然很少出去，但我们并不是消息闭塞的野人，我们都是能上网的！ “我在网上看过很多外面人的生活——住好大好大的房子，开很漂亮的车子，还有各式各样，我叫不出名字，连想都不敢想的享受。 “你知道吗，在麻风村里，我们连蚯蚓肉罐头都不是每天都能吃上，很多时候，为了争夺一听腐败发臭的罐头，我还要和小伙伴打得头破血流。 “但是，有一回，我在网上看一个外面人发的视频，她居然给自家的宠物狗，喂最新鲜的铁甲犀牛排！ “我这辈子都没尝过新鲜的铁甲犀牛排是什么味道，顶多尝过铁甲犀牛的下脚料甚至粪便制造的合成食物而已。 “你们这种给宠物吃牛排的外面人，会在乎我们麻风村民的死活？我不信！” 孟超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我从没有给宠物喂过牛排，也绝不会这么做，更无法理解这种做法。 “相信我，绝大多数外面的普通市民，也和我一样，绝对不会理解、接受和支持这种事情。 “会干这种事情的，只是一小撮强者，和他们的子弟而已。” “但龙城不正是被这一小撮强者统治着吗？” 阿吉道，“说什么没有资源来解决麻风村和巢城的问题，为什么，给宠物狗喂牛排的资源就有，住豪宅，开豪车的资源就有，花天酒地，穷奢极欲的资源就有，帮助我们的资源就没有呢？ “还说什么，只要打赢这场战争，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我怎么知道，真的帮你们打赢了战争，你们真会帮助我们，而不是用更多资源，换更多牛排，把你们的宠物狗，养得更肥更壮呢？”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为了牛排! 孟超哑口无言。 愣了半天，只能长叹一声，道：“看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行，我不勉强，你走吧。” 他挥手驱赶阿吉。 爽快的模样，反而令阿吉犹豫起来。 “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要想清楚，现在敌人是在你们家里搞事。” 孟超看出阿吉的犹豫，盯着他的双眼道，“如果你们因为过去几十年的经历，对外界满腹怨气，决定破罐子破摔的话，第一个被摔碎的，也只会是你们自己。 “敌人已经展开行动，用不了多久，村长、野狼还有曾经医治过你的木莲小姐，都会落入敌人的魔掌，到时候，整座麻风村都会天下大乱，甚至被敌人当成刀子，朝龙城最柔软的腹部，深深捅进去。 “一旦敌人的阴谋完全得逞，我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强者，还能不能给他们的宠物狗喂牛排，只知道麻风村和你们所有人，肯定是死路一条。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那就赶紧滚蛋，去找一个最佳的观众席，睁大你的眼睛，欣赏麻风村，在漩涡中毁灭吧！” 阿吉咬紧牙关，浑身颤抖，双腿像是在地下生了根。 他犹豫了很久，道：“如果这些佩戴着骷髅面具的超凡者，不是你的同伴，那你的同伴在哪里？” 孟超沉吟片刻，坦诚道：“我不想骗你，暂时，我的同伴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被敌人抓走的抓走，还能展开行动的，应该只剩下我一个，但我也受了伤，无法恢复100％的战斗力，这里的通讯又被屏蔽，我无法将任何消息传送出去。” 阿吉瞪大眼睛，惊呼道：“那你岂不是孤军奋战？” “不是孤军奋战，我还有你，以及全体麻风村民。”孟超微笑。 阿吉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似乎从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我，我们能做什么？” “做和外面的龙城市民一样的事情，守护我们的家园——我们共同的，唯一的家园。” 孟超一字一顿，斩钉截铁，“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发誓，等这场战役告一段落之后，我一定会不遗余力推动改造巢城和麻风村，改善巢城中人和麻风村民生活条件的计划。 “相信我，麻风村的全体村民，一定都能吃上香喷喷、热乎乎的牛排的！” 阿吉的睫毛和嘴唇一起颤抖。 “那……” 他似乎不敢相信，但又忍不住想要相信，“我，我带你去找木莲小姐？” “我们必须先搞清楚这些佩戴骷髅面具，伪装成抓捕小队的超凡者，究竟是什么路数，等见到了木莲小姐和野狼等人，才有话可说，在这里等我。” 孟超再次攀附着建筑外立面，爬上几十米高的楼顶。 借助防雨帆布的遮掩，他像是一条巨大的变色龙，和斑斑驳驳的建筑外立面融为一体。 他眯起眼睛，观察所谓“抓捕小队”的动向。 这些冒牌货，似乎专为激起麻风村民的怒意而来，相比抓人，他们更擅长，也更乐于在麻风村里大搞破坏。 磁场激荡，灵焰狂燃，他们毫不控制自己排山倒海的冲击波，在短短半个小时内，不知破坏了多少麻风村里的建筑。 麻风村民敢怒不敢言。 一方面是忌惮这些人凶悍绝伦的战斗力。 另一方面，听说他们是外面来的，来头比巢城帮派更大，谁又敢招惹他们了？ 这样一来，倒是让孟超轻易锁定了他们的坐标。 并找到距离大部队最远的一名“抓捕者”。 孟超悄无声息，爬回地面。 这一次，阿吉没再逃跑，老老实实待在原地。 “距离这里两条街之外，有一栋二十多层的大楼，就是外立面上环绕着很多霓虹灯的那栋，里面有一名‘抓捕者’。” 孟超道，“你到那栋大楼前面，去鬼鬼祟祟晃一圈，把这家伙吸引过来，咱们看看他的成色。” 阿吉挠头道：“鬼鬼祟祟我是会的，但对方凭什么会被我吸引呢？” “把我刚才给你的那颗晶石拿出来。”孟超道。 阿吉有些迟疑，把手伸进裤裆，摸索一阵，掏出晶石。 “……” 孟超微微皱眉，隔空往晶石里输入一道灵能。 晶石微微一颤，仿佛发出风铃碰撞般的声音，变得熠熠生辉。 “我已经激活了这枚晶石的灵能反应，就算你把它塞到裤裆里，在超凡者的扫描下，都像是闪闪发亮的灯泡，能感应到它的存在。” 孟超道，“像你这样的麻风少年，没理由拥有这样一块价值连城的高纯度晶石，这一点，一定会激起对方的好奇。 “然后，你假装做贼心虚的样子，掉头逃跑，对方一定会跟上来的，听懂了吗？” 阿吉的眼珠转了三圈，点头道：“听懂了，不过，对方要是通知同伙，大部队一起包抄上来怎么办，大叔，你受了伤，心口还在渗血呢，能对付那么多全副武装的超凡者吗？” “赌一赌。” 孟超道，“对方实施全频率阻塞干扰，将所有通讯统统屏蔽，不但我们无法联系外界，他们的对讲机等通讯器，应该也是不能用的。 “现在的麻风村，或许还包括整座金牙巢城，通讯全都靠吼。 “只要你跑得够快，对方没时间去通知同伙，只能单枪匹马来抓你。 “当然，我估计对方根本没想过要通知同伙，这些人非常骄狂，根本没把麻风村民放在眼里。” “那——” 阿吉又问，“对方是超凡者，万一几秒钟就追上我，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我吗？” 孟超说，“时间紧迫，争分夺秒，你还想不想吃牛排了？” 阿吉吞了口唾沫。 香喷喷，热乎乎的牛排，帮他鼓足了十二万分的勇气。 他把晶石塞回裤裆，紧了紧裤腰带，朝巷口跑去。 跑了两步，又跑回来，神色古怪地看着孟超。 “又怎么了？”孟超皱眉道。 “大叔，你刚才是怎么找到我的？” 阿吉道，“我已经跑出两条街去了，而且，我用兜帽斗篷完全遮住了脑袋和身体，附近几条街，像我这样打扮的人，没有一千都有八百，你究竟是怎么精确定位我的方向，一眼就把我看穿的？” “呃……”孟超不知该如何解释。 “是这枚晶石吧？” 阿吉眯起眼睛，撅起嘴道，“你从一开始，在地底下把这枚晶石丢给我的时候，就在上面动了手脚，这压根儿就不是什么‘订金’，而是你装在我身上的‘追踪器’，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重点是拯救家园和吃牛排啊！” 孟超道，“快去吧，记住，尽量鬼鬼祟祟一点，把对方吸引过来，我就寸步不离，跟在你身后！”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外面的家伙，实在太狡猾了！” 阿吉嘟哝了几句。 像头偷到了东西的大老鼠般，贴着墙根，钻出小巷，混入人群。 虽然和大街上的人一样，都穿着灰色斗篷，佩戴着透明或者墨色的风镜，还用口罩和防毒过滤器遮住口鼻。 但他裤裆里的晶石，的确像是黑夜中熠熠生辉的萤火虫，一下子就引起了前方大楼里那名“抓捕者”的注意。 抓捕者立刻窜出大楼，依靠动力铠甲的喷气系统，漂浮在半空，冷冷搜索人群中的灵能反应。 阿吉脑袋一缩，活像偷油被发现的老鼠，掉头就跑，钻回巷子里。 抓捕者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如鹰隼般电射而至。 阿吉怪叫一声，加快速度，似乎慌不择路地跑进一条死路。 这条巷子尽头，堆满了臭气熏天的垃圾。 阿吉连滚带爬地跑向垃圾堆，一副无路可退，想要钻到垃圾里面的样子。 抓捕者又追了几步，正要靠近垃圾堆。 但或许是阿吉的表演太过夸张，或许是抓捕者敏锐感知到了垃圾堆中传来的危险气息。 他忽然停下脚步，眯起眼睛，深深凝视了垃圾堆一眼。 “咔咔咔咔”，动力铠甲背后的武器系统展开，两门蜂巢式火箭弹发射器出现在他的肩膀上。 看着对方的肩扛式火箭发射器，阿吉真的吓得面如土色，冲眼前的垃圾堆喊叫：“大叔！” 抓捕者在骷髅面具下面露出残忍的微笑，正欲开火。 不是从他面前的垃圾堆里，而是从他背后的阴影里，一道黑色闪电般的人影，突然窜了出来。 唰！ 刀芒如电，自下而上，直劈他的双腿之间。 防护再严密的动力铠甲，为了保证双腿运动的灵活性，腰胯和裤裆里的防御，都不可能如胸口的正面装甲那么坚固。 感应到了冰锥般刺骨的刀锋，已经渗透裤裆，侵入自己的泌尿系统，抓捕者大惊失色。 好在他亦是百战余生，经验丰富的资深超凡者。 当机立断，低吼一声，疾退，旋身，侧踢，一气呵成，终于在最后关头，躲过了开膛破肚的致命一刀。 但第二刀却在0.1秒后，就从上方劈头盖脑砸了下来。 第五百一十九章 死神小队 “这不可能！” 追捕者大惊失色。 刚才孟超是双手持握重型战刀，自下而上撩向他的腰胯之间，速度之快，刀势之猛，被他闪过之后，余势必然不减，非要在惯性作用下，超过他的头顶才对。 而他也打定主意，要趁孟超空门大开时，展开最凌厉的反击。 没想到，孟超仿佛无视惯性，来自截然不同两个方向的第二刀，这么快就狠狠劈落。 追捕者的瞳孔骤然收缩。 立刻找到原因。 在孟超撩出第一刀的同时，就朝他的头顶射出了第二柄重型战刀。 第一刀只是虚晃一枪，算准了他能躲过。 而在第一刀落空之后，孟超立刻撒手，双手向上，精确无比地持握住了正好飞来的第二把刀。 也就无需克服第一把重型战刀势若疯虎的惯性，将出刀的速度，提升了100％以上！ “这算是……什么刀法？” 追捕者头皮发麻，惊骇欲绝，更在瞬间判断出，自己绝不可能躲过第二刀。 他狠狠咬牙，朝着孟超的刀锋跨出半步。 既然躲不过第二刀，那就由自己来选择挨刀的部位。 用动力铠甲装甲最坚固的肩膀和胸口来挨这一刀。 再加上灵能护盾和铜浇铁铸的血肉和骨骼，应该能将这一刀，死死咬在自己的肩膀里。 到时候，袭击者失去了两柄重型战刀，自己也能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啸，让同伴注意到这里发生的激战。 那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追捕者这样想着，便看到孟超的第二柄重型战刀，以雷霆万钧之势，落到自己的右肩铠甲之上。 他已经做好准备，承受锥心刺骨的剧痛。 但出乎他的意料，这一刀却没有带来丝毫痛苦和震荡。 貌似摧枯拉朽的一刀，连他的肩铠都没劈碎。 反而是重型战刀脱手而出，飞到一边去了。 追捕者先是心中一喜。 瞬间反应过来，脑中大叫不妙。 再想应变，已经迟了，一柄薄如蝉翼，无影无形的利刃，从孟超空空如也的右手弹出，轻飘飘地钻进动力铠甲的缝隙，刺入追捕者的咽喉深处。 在追捕者发出凄厉的惨叫之前，利刃已经切断了他的声带、颈动脉、颈椎骨、脊髓神经。 追捕者只能瞪大眼睛，发出“咯咯，咯咯，咯咯”的声音。 殷红的鲜血顺着无形的利刃蜿蜒而下，总算勾勒出了利刃的轮廓。 追捕者认出了这把刀。 这把应该属于“血屠”高扬的刀。 骷髅面具下面，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但再多情绪都没有任何意义。 随着孟超轻吐灵能，他的整条脖子都被刀芒切断，斗大的脑袋向后跌落，无头的腔子抽搐一阵，缓缓跪倒在孟超面前。 “……”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钟。 阿吉眨了眨眼，就看到这名武装到牙齿，凶神恶煞的追捕者，变成无头尸体，向孟超跪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孟超真正出手。 麻风少年的表情，既像是看到了神仙，又像是看到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 直到人头落地，孟超才松了一口气，捂着心脏，缓缓坐在地上。 “过来，帮我摸摸他身上，有没有急救包和医疗药剂。” 他招呼阿吉。 低头看自己心口的贯穿伤，又有鲜血和黑雾渗透出来，疼得后槽牙都一抽一抽。 如有可能，孟超并不想秒杀这名追捕者。 毕竟，活人总能泄漏比死人更多的消息。 但他身受重伤，追捕者又有动力铠甲的加持，战斗力和他不相上下。 倘若无法一击必杀，让追捕者叫嚷起来，或者释放出狂暴无匹的冲击波，吸引同伙的注意，死的就是自己。 好在追捕者的动力铠甲内，真的携带了急救包和医疗药剂。 孟超注射了一支细胞生长素和一支止血凝胶，又用类似订书机的急救工具，将伤口临时缝合到一起，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吧！” 孟超手脚麻利，将尸体的面具和头盔脱卸下来。 因为他在瞬间将追捕者置于死地。 对方的面部并未扭曲变形。 洗清了脸上涂抹的迷彩油膏，就看到一张长满横肉，凶相毕露的脸。 孟超仔细研究了半天，得出结论：“的确不是资深猎杀者，也不像是巢城帮派的强者。” 那他究竟是谁？ 孟超闭上眼睛，在脑海中飞快检索超凡塔赏金通缉榜上的迷失者。 身为超凡者，却甘愿为虎作伥，沦为怪兽的爪牙。 除了被全城通缉，走投无路的迷失者之外，应该也没别人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检索了脑海中有印象的数百名迷失者，都和眼前这张脸对应不上。 没理由啊！ 要知道，突破天境之后，他的记忆力也大幅飙升，绝大多数迷失者的资料，看一眼就过目不忘。 难道是排在通缉榜几百名之后的小角色？ 不可能，这家伙的警惕性和反应速度都相当不俗，若非自己从“血屠”高扬那里缴获了无影刀，光凭链刃和血魄战刀，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秒杀他。 这样的战斗力，足以犯下惊天大案，不可能是籍籍无名的小角色。 “你究竟是谁……” 孟超沉吟片刻，干脆将无头尸体的铠甲和纳米战斗服也扒了下来。 他仔仔细细，一寸一寸，检查对方的十指和皮肤，特别是皮肤上的伤疤。 他发现，这家伙身上残留着很多好似烧伤后又愈合的疤痕。 这些疤痕上，还有一个个密密麻麻的窟窿，看着有些肉麻。 “好像是在荒野中，被蕴藏剧毒和强酸的虫类怪兽，长时间反复叮咬后，引发的慢性皮肤病，残留的痕迹？” 孟超喃喃自语，“这家伙有长时间野外生存的经历，却不是资深猎杀者……” 一路搜索到尸体的脖子处，孟超的脸色突然一变。 将斩下的脑袋捧过来，撩开后脑勺上的头发，将脑袋和尸体拼接到一起，便在脖子上拼凑出了一枚完整的条形码。 这枚仿佛激光打印的条形码，好似一把钥匙，打开了孟超脑中的另一座数据库。 一张张面孔飞快滑过，孟超终于确认了这家伙的身份。 一个绝不可能的身份。 “大叔，你认识这家伙？”阿吉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 “不认识。” 孟超缓缓摇头，话锋一转，“但听过他的名字。” 阿吉道：“他是谁？” 孟超道：“一个死人。” 阿吉道：“他当然是一个死人，无论谁身首异处，肯定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孟超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这家伙，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阿吉瞪眼：“什么！” “你看这个。” 孟超将尸体脖子后面的条形码刺青展示给阿吉看，并向他解释，“这是‘死神小队’的标志，这家伙是死神小队的成员。” 阿吉眨巴着眼睛，道：“死神小队，那是什么？” “是这样，龙城有很多修炼灵能，走火入魔，性情大变，违法犯罪的超凡者，统称为迷失者。” 孟超道，“很多迷失者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和欲望，犯下滔天大罪，按照地球时代的法律来裁决的话，是必死无疑的。 “但在龙城，除非抓捕过程中当场击毙，否则，是不太考虑死刑，立即执行的。 “这不是龙城的法律比较宽宏大量，更不是执法者心慈手软的缘故。 “实在是因为龙城的资源极其有限，这些迷失者都是消耗了大量修炼资源，才获得超人的力量，倘若一颗子弹就将他们报销的话，他们倒是舒舒服服地一了百了，但他们浪费的那么多资源，对社会造成的破坏，又该怎么偿还？ “所以，对这些穷凶极恶的迷失者的判决，往往是往他们体内植入微型晶石炸弹，再佩戴特制的遥控项圈和灵磁镣铐，将他们编入一支叫‘死神小队’的特殊部队。 “死神小队专门负责到迷雾最深处，执行那些危险系数和死亡率极高，普通部队很难承接的任务。 “比如查探末日凶兽的巢穴，测绘距离龙城数百公里的地形地貌，探索辐射极强，连超凡者都不太扛得住的晶石矿脉，等等等等。 “在这些迷失者而言，好死不如赖活，虽然每次任务都是九死一生，就算完成任务也不可能回归正常社会，但活着终究是活着，他们犯的原本就是死罪，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再说，很多迷失者走火入魔，被杀戮本能控制，原本也不贪图红尘俗世的享受，只要能让他们不断杀戮，就心满意足了。 “在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而言，利用死神小队执行任务，能最大程度降低超凡者的死亡和伤残率，都算是废物利用了。 “死神小队成立十几年来，一直战果累累，这项制度便一直维持到今天。 “而这个家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叫‘食尸犬’杜明，曾经也是一名优秀的猎杀者，最喜欢生吃怪兽血肉，却因为在荒野中迷失方向，无法回到龙城，耗尽补给的情况下，和同伴自相残杀，甚至吞噬了同伴的血肉，结果被判处死刑，发配到死神小队里。 “但是，在三年前的一次野外勘探任务中，他所在的死神小队应该是遭遇了一头末日凶兽，全军覆没，尸骨无存的……” 第五百二十章 失控的死神 阿吉奇道：“既然这个‘食尸犬’杜明三年前就已经死在荒野中，三年后，怎么会出现在麻风村里，大叔，会不会是你认错了？” “不会。” 孟超缓缓摇头道，“就算我认错了这家伙的样子，他并不是‘食尸犬’杜明，但身上的刺青和伤痕不会错，他绝对是‘死神小队’的成员。 “你看，除了脖子后面的激光条码刺青外，他的脖子上还有极细的一圈皮肤，和旁边皮肤的色泽，有着细微的不同。 “这就是长期佩戴灵磁项圈的痕迹，只是刚才，被我斩首他，翻起的皮肉和喷溅的血污掩盖了而已。 “还有这里，最无可辩驳的证据。” 孟超抬起了尸体的左臂，露出肩胛下面的腋窝。 孟超两指之间，夹着一枚收割刀片，指着尸体的腋窝道：“看到了吗，这里有一道伤口。” 阿吉瞪大眼睛看了半天，点头道：“看到了，米粒大小的伤口，这是什么？” “这是微创手术的痕迹，通常而言，死神小队的成员都要接受手术，从左侧腋窝开辟一条通道，将微型晶石炸弹植入心脏附近，这样才能让当局随时掌控他们的生死，他们才拥有继续活下去的权力。” 孟超说着，轻轻滑开尸体腋窝下面的伤口。 他的动作细腻、精确而稳定，尽量不破坏伤口内原有的增生组织，而是从旁边抽丝剥茧，层层深入，很快，就解剖到了尸体的心脏。 果然，他在心脏附近，找到几根和心肌融为一体的支架。 但原本应该固定在支架上的微型晶石炸弹，已经不见了。 “脖子后面的激光条码刺青，脖子上佩戴灵磁项圈的痕迹，还有这些植入心脏的支架，倘若说，一处证据是巧合的话，三处证据叠加，难道还是巧合？” 孟超眯起眼睛，咬牙道，“只不过，有人帮这家伙摘除了绑定心脏的微型晶石炸弹，帮他重获自由了！” 阿吉瞪大眼睛，满脸震惊。 “相信我，当局对穷凶极恶的‘死神小队’，在使用上非常谨慎，只让他们执行荒野深处的自杀式任务，相当于终生流放，绝不会放他们到市区里执行任务的。” 孟超再次重申，“这家伙，绝不是我们的人！” “可是——” 阿吉大挠其头，“我迷糊了，三年前就已经死掉的人，是怎么死而复生，还摘掉了灵磁项圈和心脏炸弹的呢？” “让我想想，那一战，当局好像没找到所有死神小队成员的尸体。” 孟超道，“当然，被末日凶兽践踏和吞噬过，想要留下全尸，原本就是奢望，当局好像只找到了一些残肢断臂和稀烂如泥的五脏六腑，还有大量鲜血和碎骨，并且通过远程监控系统，侦测到死神小队的成员，生理指数统统归零，所以，就宣布了他们的死讯。 “现在想想，只要掌握高超的网络攻防技术，未必不能侵入死神小队的监控系统，篡改他们的生理指数。 “而损失大量骨骼和血肉，也并不代表一个人真的死去，超凡者的生命力极其强悍，哪怕摘除几个器官，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技术和修炼资源，也未必不能再生的。 “或许，那一战中，绝大多数死神小队成员的确是死无葬身之地，但还有一小部分人，只是重伤，却被迷雾深处的某些存在……俘虏了！” 孟超说到这里，深深打了个冷颤。 他忽然发现，当局在运行“死神小队制度”时，出现了致命的漏洞。 死神小队的成员，都是桀骜不驯，穷凶极恶，完全背离社会主流理念的疯子、狂人、凶犯甚至恶魔。 倘若荒野深处，只有灵智未开的怪兽，那么运用死神小队和怪兽两败俱伤，的确是合理利用资源的最好方法。 就算有死神小队的成员，可以暂时摆脱当局的控制，植入他颈动脉、颈椎骨、中枢神经和心脏的微型晶石炸弹，也会进入倒计时状态，把他炸得心脏爆裂，身首异处。 要知道，即便是钻石九头龙这样凶悍绝伦的末日凶兽，都没有这个智慧、技术、设施，来为死神小队成员，进行微型晶石炸弹移除手术的。 这是当局能放心“流放”死神小队成员的原因。 但现在，怪兽不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野兽。 而是开启了智慧，掌握了技术，甚至利用人类的力量，构建了自己的文明。 从怪兽文明调制“白幽灵”等一系列妖神的手段就能看出，敌人已经掌握了相当高明的生化调制以及外科手术能力。 帮死神小队成员解脱束缚，并不是问题。 那么，“食尸犬”杜明，会是怪兽文明俘虏并“解救”的唯一一名死神小队成员吗？ 孟超知道，光是过去五到十年间，就有超过三位数的死神小队成员在荒野中死无葬身之地。 迷雾深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很正常的事情，谁都没生出过怀疑。 这些早已“死亡”，实际上只是“失踪”的家伙里，究竟有多少，是像“食尸犬”杜明一样，被怪兽文明回收，并且调制成怪兽文明最忠诚的爪牙，又反过来，以人类的面貌，潜入龙城内部？ 孟超忍不住，冷冷骂了句脏话。 他原本以为，自己要面对的敌人，充其量只有妖神“漩涡”，和一帮正被通缉的迷失者而已。 敌人虽然势大，但只要他有机会说清楚真相，揭穿敌人的阴谋，再得到麻风村和金牙巢城内有力人士的支持——比如龙城地下皇帝，“霸刀”金万豪的支持，维持巢城的秩序，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毕竟，人类和怪兽的差异实在太大，妖神“漩涡”再厉害，也不敢当众露出真面目的。 但现在，敌方阵营，除了妖神“漩涡”和迷失者之外，还要加上数量不等的“前死神小队成员”。 这些犯下弥天大罪，又在地狱边缘摸爬滚打，甚至死过一回的家伙，绝对是最可怕的对手。 孟超觉得自己的脑袋渐渐肿大和疼痛起来。 就像被一万只马蜂蜇伤，那么令人头大。 “还是没信号？”他问阿吉。 为了避免被人锁定，刚才两人已经丢掉了大部分通讯器，只保留了一台橡胶外壳的三防手机。 阿吉取出手机扫了一眼，摇摇头：“一点儿都没有。” “算了。” 孟超放弃幻想，接过手机，将里面的卡片取出来捏个粉碎。 随后，“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对准尸体的面孔，脖子后面的激光条码刺青，脖子上一圈明显白皙的皮肤，还有腋下微创手术的伤口，从各个角度，全都拍了一遍。 这些都是证据。 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完成这一切，他就把“食尸犬”杜明那套动力铠甲上的所有武器都摘了下来。 想了想，就选了几把比较轻便的微型枪械，以及几枚手雷，塞到防雨帆布里。 至于肩扛式火箭弹这样夸张的家伙，则被他串联起来，制成一枚枚触发式的爆炸物。 孟超将杜明的尸体和动力铠甲都塞进垃圾堆深处。 当然在尸体和动力铠甲下面，塞进去大量火箭弹制成的“地雷”。 “走吧。” 孟超对阿吉说，“我们必须赶在对方找到木莲小姐之前，告诉她真相，然后由她带我们去找村长和野狼，告诉他们——正在麻风村里肆虐的所谓‘抓捕者’，都是假的，绝不是当局派来的，而是迷失者和前死神小队成员假扮的！” 话音未落，巷口的街道上，再次传来山呼海啸的咆哮声。 像是有无数人都在愤怒地奔跑。 孟超和阿吉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底的困惑。 “去看看。” 两人贴着墙根，拐了几个弯，从阴影中接近巷口。 看到外面，数以千计的麻风村民，统统汇聚成沸腾的洪流，所有人都咬牙切齿，怒气冲冲。 不少人眼里还噙着泪水，而这泪水，又像是岩浆一样滚烫、赤红。 “报仇！” 两人听到，洪流般的人潮中，有人高声喊叫，“我们要为村长报仇！ “这些人，太可恶了，根本没把我们的性命当回事！ “说什么抓捕通缉犯，他们简直比通缉犯还残暴百倍！ “快去找野狼，村长死了，现在只有野狼才能保护我们，保护麻风村！” “村长死了？” 孟超觉得自己猛地挨了一锤，眼前金星直冒。 仔细想想，倒不奇怪。 村长既然能源源不断为麻风村弄来合成食物罐头和干净的饮用水，说明他和外界一直有联系，搞不好通过“霸刀”金万豪，能直接联系上九大超级企业，超凡塔以及生存委员会。 所以，外界才一直默认麻风村的存在。 只要村长活着，麻风村就乱不起来，至少村长不会没头没脑就相信，早先发生的超巨型晶石炸弹大爆炸，是外面来的抓捕者所为。 说不定，他对这支冒牌“抓捕小队”，都会生出高度的怀疑。 除掉村长，是妖神“漩涡”整个阴谋中，必下的一步棋。 “去打探一下，村长究竟怎么死的，现在村民们准备干什么，还有，木莲小姐是否还留在她的医院。” 孟超小声对阿吉道，“如果我没猜错，下一个死的，就该是你们的木莲小姐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逼上绝路 阿吉瞪大眼睛，失声叫道：“什么！” 他像是比听到村长的死讯还震惊。 毕竟，对他这样十一二岁的麻风少年而言，村长未免太老朽、懦弱和遥远了。 木莲小姐却是救苦救难的女神。 两人的分量完全不同。 “先去打听消息，回来再解释给你听。” 孟超道，“记住，村长已经死了，我预言的事情，一桩桩都变成了现实，所以，这次你再逃跑的话，再没人能拯救麻风村，你，木莲小姐，麻风村里所有人，还有你们唯一的家园，都会灰飞烟灭。 “反过来说，只要你相信我，无论敌人多么强大，我们一定能拯救麻风村，打赢这场战争，然后，让所有麻风村民，统统都吃上牛排的！” 阿吉认真想了很久。 “我相信你，大叔，我们一定能拯救麻风村，打赢这场战争的。” 阿吉瞪大了亮晶晶的眼睛，特别是晶莹剔透的左眼，绽放出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光芒，看着孟超道，“但是，如果打赢了战争之后，那些绝世强者还是霸占所有的牛排，宁可喂给他们的狗吃，也不给我们吃，又该怎么办呢？” 孟超一时语塞。 “大叔，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你会帮我们把牛排从绝世强者手里抢过来吗？”阿吉满怀期待地问。 孟超陷入沉思。 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万颗超新星在龙城上空炸裂的末日画面。 前世的龙城，一直被超级企业牢牢掌控着。 在龙城文明号称“异度天灾”的巅峰岁月里，来自超级企业的绝世强者不可谓不强大。 但最终，他们还是纷纷陨落，并没能挽救龙城被末日吞噬的命运。 这一世…… “我会的。” 孟超看着少年，斩钉截铁道，“只要打赢了战争，我们一定能想出最公平的方法来分配战利品，倘若有人霸占太多战利品，宁愿给自己的狗子喂牛排，也不愿意让你们填饱肚子，那我就和你们站在一起，把牛排从他们手里抢过来！” 阿吉明显愣了一下。 他或许只是赌气，随口一说。 没想到孟超会这么认真严肃地保证。 他深深看了孟超一眼，轻声道：“谢谢你，大叔。” 说着，转身朝外走去。 而孟超看着少年瘦弱的背影，心底也生出一抹古怪的感觉。 “阿吉？” 他叫了一声。 “怎么？” 少年转身。 就在阿吉转身的刹那，孟超双眸深处，凝聚出一道犀利如电，却无影无形的灵能，直刺少年的双眼。 倘若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一定会感知到孟超的突然袭击，本能反应地眨眼、收缩瞳孔或者微调肌肉，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阿吉的睫毛、瞳孔、肌肉、呼吸以及心跳，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懵懵懂懂地看着孟超。 “没事，小心点，快去快回。”孟超微微皱眉，挥了挥手。 少年走后，孟超回到巷子里的阴影深处，将“食尸犬”杜明身上搜出来的所有高能营养剂和医疗药剂，统统灌了下去。 随后，提取贡献值，又施展了三次“中级治疗术”。 但随着短时间内治疗次数越来越多，边际递减效应就越来越明显。 每次施展消耗的贡献值越来越多不说，生效时间越来越长，效果也越来越弱。 原本，每次只要几秒钟，就能完成治疗。 现在，眼前却跳出进度条，需要几分钟，甚至几十分钟，才能完成一次治疗。 而且，每次治疗结束，也无法瞬间痊愈，顶多是暂时压制伤势，稍稍恢复几分灵能和战斗力而已。 “火种终究不是永动机，没办法从虚空中提取能量，让我无限制地满血满状态复活啊！” 孟超看着心口黑雾缭绕的伤口，又凝聚灵能，随意挥出几拳，从破风声中感知着自己的力量。 现在的他，如果和三名“食尸犬”杜明同一级数的敌人正面相搏，或许还有50％的胜率。 再多，就只能战术撤退了。 这样的自己，就算能一路杀到妖神“漩涡”面前，又该怎么和敌人抗衡？ 看来，没有强援是不行的。 就算外面的兵力严重不足，暂时只能封锁，无力深入巢城，但掌控金牙巢城的地下皇帝“霸刀”金万豪，可是龙城的顶级强者，几十年前，和“武神”雷宗超齐名的恐怖存在！ 妖神“漩涡”都把巢城深处的麻风村，搞得腥风血雨了，“霸刀”金万豪方面，怎么还没动静？这位地下皇帝的反应，未免太迟钝了吧！ 孟超暗暗抱怨。 这时候，阿吉缩头缩脑地回来了。 麻风少年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身上的兜帽斗篷都被扯得七零八落，看样子，是真卖了力气。 “怎么样，村长真的死了？怎么死的！”孟超急忙问。 “真死了。” 阿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那些外面来的抓捕者说，哦，是假冒的抓捕者说，村长一直在暗中和通缉犯勾结，在麻风村里搭建了一座规模很大的‘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炼制破坏性极大的超级基因药剂，把外面的很多企业和市民都祸祸了。 “他们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才来到麻风村的。 “结果，通缉犯负隅顽抗，逃窜到麻风村深处，而村长见罪行败露，就畏罪自杀了。” “畏罪自杀？绝不可能！”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就否定了村长和妖神“漩涡”勾结的可能性。 道理很简单，麻风村长是得到“霸刀”金万豪的支持，才能掌控麻风村的局势；而“霸刀”金万豪又是得到外界的超级企业支持，才能当他的地下皇帝，掌控整座金牙巢城的局势。 某种意义上说，他们都是得到当局默许，才能维持地下世界的灰色秩序。 而他们也从这种灰色秩序中，得到了大量利益。 这样的灰色秩序掌控者，当然不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 但要他们投靠怪兽文明，彻底背叛自己的种族、阵营和既得利益，可能性极小。 “我们也觉得不可能，所以村民之间都流传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说法。” 阿吉忿忿道，“大家都听说，是村长见这些抓捕者在麻风村里实在搞得太过分，为了抓捕通缉犯，竟然不惜炸掉整栋大楼，炸死无数村民，根本没把我们的性命当回事，所以，村长才忍无可忍地找上门去，要为死去的村民讨回公道，也希望这些抓捕者约束自己的行为，否则，就要去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告他们的状。 “结果，这些抓捕者非但不知收敛，反而诬陷村长，不，是全体麻风村民和通缉犯勾结，一起炼制神变胶囊，破坏龙城的安全和秩序。 “这些抓捕者说，我们全体麻风村民，都是通缉犯的帮凶，是炼制神变胶囊的罪魁祸首。 “现在，龙城外围，人类和怪兽正在进行会战，倘若此战人类失利的话，我们麻风村，就是战败的重要原因。 “抓捕者还说，为了确保人类文明的胜利，他们会不择任何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将潜藏在麻风村的通缉犯统统挖出来，而且，他们还要求麻风村民必须无条件配合，帮他们一起抓住通缉犯。 “他们好像给村长划出了最后的时间线，强迫我们必须在限定时间之前，交出所有通缉犯。 “否则，他们就会升级抓捕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拉来重炮轰平整栋建筑，或者往地下避难所里注入毒气——用这种极端的做法，把通缉犯逼出来。 “我们当然愿意无条件配合当局抓捕通缉犯，但我们并不是专业的龙城秘警或者调查局特工，连你们都抓不住的通缉犯，我们怎么可能保证，一个不漏，统统抓出来？ “要是他们真的拉来重炮或者释放毒气，通缉犯倒是抓住了，但麻风村也彻底完蛋了啊！ “村长当然不同意，和抓捕者据理力争，结果，不知是错手还是故意，这些外面来的抓捕者，就把村长杀死了！” “假的，我们不可能这么简单粗暴。” 孟超皱眉道，“你们可以不相信外面人的道德，但好歹要相信我们的智商，这么搞，不是存心要把人逼上绝路，逼上梁山？” “谁说不是呢？” 阿吉道，“但现在全体村民都非常愤怒和慌张。 “村长当了几十年村长，弄来大量合成食物和饮用水，帮助无数人活了下来，他在村民中，拥有非常崇高的威望，现在不明不白地死了，所有人都怒不可遏，想要为村长报仇。 “可相比报仇，村民们更加害怕的是，那些‘抓捕者’说的是真话，为了抓住通缉犯，他们真的拉来重炮，释放毒气，那麻风村就完了！ “所以，现在大家都去找野狼想办法，也认定了只有野狼才能成为新的村长，帮大家死里逃生。 “听说，野狼已经召集了麻风村里所有战斗力强悍的感染者后裔，还拉出了所有的武器库存和基因药剂，要把全体村民都武装起来，保卫麻风村！” 第五百二十三章 危机边缘 “假设那些人真的拉来了重炮和毒气，就算全体麻风村民统统武装到牙齿，就保得住么？” 孟超冷笑道，“野狼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想要为麻风村民死中求活的话，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率领全体麻风村民，杀出这片是非之地。 “问题来了，外面的巢城帮派刚刚在大爆炸中折损了几十名高手，又知道麻风村里蛰伏着极其可怕的敌人，他们会眼睁睁看着麻风村民如洪流一样冲到外面？ “要知道，包括异兽、迷失者和前死神小队成员在内的敌人，极有可能混杂在村民里面，把整座巢城搞得一团糟的！ “不可能的，麻风村和金牙巢城虽然纠缠在一起几十年，但始终是井水不犯河水，双方连交易都不愿意直接接触对方，彼此间的警惕，可谓强烈到了极点。 “再加上龙城外围打得不可开交，整座巢城都被全境封锁，真出了什么事，来自外界的援军，也没这么及时能赶到。 “为了维护巢城中的秩序，巢城帮派已经进入‘全面要塞化’状态，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一定不会让麻风村民跑出来。 “一个想跑，一个不让，双方的冲突简直是必然的，而只要麻风村民和巢城帮派打成一团，敌人自然更能煽风点火，再趁火打劫了！” 孟超心思电转，思索自己是否有可能，徒步离开麻风村，找到巢城帮派的首领。 倘若能找到金牙帮的帮主，地下皇帝“霸刀”金万豪。 或者金牙帮的二号人物“红眉”苏伦。 自然能说清楚一切，让他们妥善安置麻风村民，不要激化矛盾。 但仔细想想，自己在巢城内人生地不熟，而现在一切通讯都被屏蔽，等自己真的找到金牙帮，黄花菜都凉了。 野狼这边，已经在武装村民，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带着大批村民出逃的。 就算他本人想要三思而后行，妖神“漩涡”既然设置了环环相扣的阴谋，肯定监控着野狼的一举一动，会制造出各种形势，逼迫野狼将全体麻风村民，都裹挟成愤怒的狂潮，不顾一切往外冲。 倘若全副武装的感染者后裔真的冲出麻风村，一定会和驻守在村外的巢城帮派发生冲突。 孟超可是亲眼见到那些帮派，用来封锁麻风村的重武器有多么可怕。 一旦冲突发生，双方杀红了眼，就连神仙都难救了。 所以，自己作为唯一猜到真相的人，绝不能离开这里。 “还是要先找到木莲小姐，她是破局的关键。” 孟超想了想，道，“你打听到她在哪里没有？” “打听到了。” 阿吉道，“木莲小姐不在医院，而是在我们逃出来的地方——爆炸崩塌的大楼附近，因为那里有很多死伤者，她正在救治伤员。” “行，我们马上过去！” 孟超转身就走。 他健步如飞，阿吉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跟上，气喘吁吁地叫道：“等，等等，大叔，你刚才说，说木莲小姐有危险，为什么？” “边走边说。” 孟超好似老鹰抓小鸡一样将麻风少年提起来，速度又提升一个台阶，解释道，“听你刚才的介绍，野狼应该是一个崇尚武力，对外强硬的激进派，而木莲小姐既然是医生，医者仁心，态度总归相对温和，不赞成麻风村和外界发生冲突，对不对？” 阿吉微微一怔，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是的，野狼总是说，外面的人欺负了我们几十年，忍气吞声也有个极限，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麻风村民的外表和基因，都不是我们自己可以选择，我们并没有任何原罪，为什么不能握紧铁拳，拿起刀剑，正大光明捍卫自己的利益？ “木莲小姐就很少说这种话，事实上，她的性格倒是和老村长有点儿像，说话总是软绵绵的，很温柔，很耐心的样子，从没人见她生过气，发过火，甚至有时候，病患因为剧痛产生了幻觉，不小心伤到了她，她都没有怪罪过任何人。 “我想，木莲小姐得知了村长的死讯，她或许会心碎欲绝，但不太可能会暴跳如雷的吧？我实在想象不出木莲小姐暴跳如雷的样子。” “那我就猜对了。” 孟超说，“现在村长死了，麻风村的权力就落到了野狼和木莲小姐两人的手里。 “木莲小姐未必对村长宝座感兴趣，但她肯定会去找野狼，给野狼一些建议，冷静野狼的头脑，甚至在必要时，制衡野狼的力量，不让他像匹脱缰的野马那样，载着全体麻风村民一起，狂飙突进，车毁人亡。 “村长之死，尚有很多疑点，大家普遍相信的第二种说法，貌似有鼻子有眼，但这么多细节，怎么会瞬间传到这么多村民耳朵里？而外来追捕者的智商，难和道真的低到这种程度，用重炮轰平麻风村这么丧心病狂的话都说得出来，真以为现在还是几十年前无法无天的黑暗年代不成？ “今天的龙城，不能说完全没有对丧尸病毒携带者和基因畸变者的歧视，但从法律上来说，每一条人命都是无价之宝，倘若为了完成任务，就故意杀死成千上万的无辜者，这是彻头彻尾的反人类罪，绝对会遭到超凡塔、裁判庭，最严厉的镇压和制裁的！ “这些疑点，稍稍冷静下来思考，不难瞧出破绽。 “就算野狼无法冷静，木莲小姐应该也有办法让他冷静。 “而这，绝对是敌人不愿意看到的。 “另一方面，你刚才说野狼是老村长抚养长大，和老村长情同父子，和老村长的孙女木莲小姐的关系也非常好，野狼帮还为木莲小姐外出行医保驾护航，那么，我猜他们的关系类似叔侄，感情很深，也大差不差吧？” 阿吉点头：“木莲小姐的确称呼野狼为‘狼叔’的。” “很好，老村长是当年抚养野狼并且保护他的长辈，木莲小姐则是野狼想要保护的子侄辈。” 孟超道，“假设老村长死得不明不白，这件事还不能彻底摧毁野狼的理智，让他怒极攻心，陷入疯魔的话，再加一个木莲小姐呢？ “倘若野狼在理智崩溃的边缘徘徊，忽然又听到木莲小姐的死讯，而木莲小姐之死，又和外来的抓捕者有关呢？” 阿吉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那，那野狼非彻底崩溃不可。” “没错，人在盛怒之下，会忽略很多线索，也会做出很多，清醒状态下绝对不敢相信的事情。” 孟超冷冷道，“我想，这就是敌人希望看到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绕小路，回到神变胶囊炼制工厂所在的大楼，爆炸崩塌的废墟附近。 越靠近废墟，越是能看到大爆炸蹂躏周围建筑残留的痕迹。 方圆数百米内的房屋，统统被冲击波震碎了窗户，吹飞了支撑伪装建筑的钢管和脚手架，连带着层层叠叠的违章建筑都砸落下来，里面的居民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摔得血肉模糊，一命呜呼。 即便仍旧歪歪扭扭矗立着的楼房，也都被烈焰烧灼，外立面花花绿绿，斑斑驳驳。 这里就像是野火焚烧过，黑黢黢的森林。 空气中充塞着浓烈的焦臭味，让人每吸几口气，就要用力擤一下鼻涕，否则鼻孔都会堵塞。 还有星星点点的鬼火，在热浪蒸腾下扶摇直上，漂浮到浓烟组成的黑色穹顶之上。 这里仍旧聚集着大量麻风村民。 大多是家在废墟里，或者还有亲人被压在废墟下面。 明知希望渺茫，他们还是机械地，徒劳地，麻木地挖掘着。 虽然绝大多数村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畸形变异的痕迹。 但他们眉眼间的神情，却和孟超无数次见过，普通市民失去家园后的神情一模一样。 看到这些麻风村民如地狱游魂般的样子，孟超下意识，一寸一寸，攥紧了双拳。 如果说，一半灵魂从末日回归的他，相比当代人能更客观看待怪兽战争，能极度冷静撰写出《毁灭龙城的一百种方法》，将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的碰撞，当成一场针锋相对的生存游戏。 那么，眼前的画面，就令他从内心最深处，生出对妖神“漩涡”的无尽痛恨。 就算是文明之间的灭族大战，这样的手段，也实在超出了卑劣的极限。 “看，大叔，木莲小姐应该就在那里！” 阿吉指着远处，废墟旁边一面迎着热浪飘扬的旗帜道。 孟超眯起眼睛，看到无数村民簇拥着一顶临时搭建的白色帐篷，帐篷前面竖着旗杆，旗帜上绘制着一朵冉冉绽放的木莲花。 木莲花如莲花般幽香淡雅，高贵圣洁。 本身却是一种高大的乔木，能在花岗岩和沙质岩上扎根，树干笔直坚韧，生命力极强。 “太好了，看上去木莲小姐没事！” 阿吉欢呼雀跃，庆幸不已。 话音未落，两人头顶，就响起动力铠甲全速前进的晶石引擎轰鸣声。 第五百二十四章 猎杀死神的死神 阿吉“啊”一声，捂住了耳朵，和周围村民一样，表情痛苦至极。 他们虽然畸形变异，耳膜还是和普通人一样脆弱，动力铠甲就在他们头顶轰出音爆，哪里承受得住？ 孟超眯起眼睛，凝视头顶。 只见七八台动力铠甲呼啸而至，丝毫不在乎自己横冲直撞有可能撞塌周围更多建筑，却是对一名搭载无动力滑翔翼的超凡者紧追不舍。 而这名貌似神色仓皇的超凡者，亦是孟超的“老熟人”，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的护卫三人组里的“海啸”万追云！ 表面看，这是外来的执法者，正在抓捕穷凶极恶的通缉要犯。 但如果“海啸”万追云狗急跳墙，构造出大规模杀伤性灵磁力场，而抓捕者立功心切，一时间无暇顾及到围观者的死伤，甚至来不及阻止通缉犯伤害木莲小姐。 这也……相当合情合理吧？ “他们是一伙的！” 孟超心思电转，立刻反应过来，“身为迷失者的‘海啸’万追云，和佩戴骷髅面具的前死神小队成员，都是妖神‘漩涡’的爪牙，他们在这里一唱一和，上演一出双簧，就是为了伺机干掉对麻风村民和野狼都至关重要的木莲小姐！” 果然，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海啸”万追云就怪叫一声，朝地面的普通村民直扑下来。 看样子，是想钻到人群中，将无辜的麻风村民，当成他的肉盾。 无动力滑翔翼的腾转挪移，自然不如拥有多个晶石引擎喷射口的动力铠甲那么灵活。 七八名追捕者，明明有机会拦截，或者将他在半空中击落。 但他们却眼睁睁看着“海啸”万追云落地。 “嗤嗤嗤嗤嗤嗤！” “海啸”万追云一落地，就朝四周抛出几十枚催泪烟雾弹，再加上崩塌废墟深处，还在不断闷燃产生的烟雾，却是将方圆数百米彻底笼。 知道烟雾彻底弥散开来，追捕者才扑入其中。 随后，烟雾里便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仿佛双方正在以命相搏。 然而，黑雾蒸腾，毒烟弥漫，普通村民都被辣得双眼红肿，眼泪滂沱，更是一个劲儿地咳嗽。 哪里还看得清楚，“海啸”万追云和那些所谓的“追捕者”，究竟在里面做什么事！ “海啸”万追云最擅长的，就是震荡空气，制造高频音波。 在他的灵磁力场激荡范围之内，音波何止能撕裂普通人的耳膜，简直能震碎人类的大脑和内脏。 别看双方貌似打得热闹，其实“抓捕者”根本没有阻止万追云构造灵磁力场的意思。 如海啸般狂暴而致命的音波，不住向四周扩散，令周围的无辜村民纷纷吐血，落荒而逃。 附近的建筑，原本就被超巨型晶石炸弹轰得摇摇欲坠，此刻又受到“海啸”万追云的高频音波攻击，也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摇摆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倒塌。 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不少村民惊慌失措，四散逃跑。 却也有很多村民，不顾一切朝医疗帐篷涌去，口中呐喊着：“快保护木莲小姐离开这里！” 看来，阿吉没有撒谎，木莲小姐在麻风村中的确有着不亚于村长的崇高威望，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样的存在，以至于不少村民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都要护住她的周全。 只可惜，这些村民根本不知道，貌似在烟雾弹里杀成一团的逃亡者和追捕者，根本是一伙的。 他们这样高声叫嚷，正好向居心叵测的逃亡者和追捕者，指明了木莲小姐的坐标。 “噗噗噗噗！” 烟雾中，又射出几枚烟雾弹。 带着眩晕、麻痹、催泪效果的烟雾，如黑黢黢的魔爪，瞬间抓住了木莲旗飘扬的医疗帐篷！ “上！” 孟超有些粗暴地帮阿吉戴好风镜，又把刚刚从“食尸犬”杜明的动力铠甲头盔里拆下来的过滤芯片，塞到他的口罩里。 “我，我也要上？” 阿吉结结巴巴，眼前的场景太可怕，他似乎打起了退堂鼓。 “废话，没有你，我怎么知道哪个是木莲小姐！” 孟超拽住阿吉，逆着人潮，冲进烟雾。 两人瞬间被黑暗笼罩。 周围是滚滚热浪和张牙舞爪的黑暗。 片刻前还非常尖锐的喊叫声、枪炮声和爆炸声，都变得模模糊糊，混混沌沌。 孟超运转《行尸术》，将自己的呼吸、心跳和体温，都降至接近真正的死人。 他像是幽灵般融化在黑暗中。 如果不是鼻尖贴着鼻尖，谁都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身旁的阿吉，却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呼吸像是风箱，心跳像是打鼓。 越往医疗帐篷的方向跑去，呛人的烟雾就越浓烈，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阿吉哪里承受得住，虽然勉强屏住尖叫，上下两排牙齿却猛烈碰撞，怎么都止不住。 很快，烟雾中就出现了第一名身穿动力铠甲的追捕者。 而阿吉的呼吸、心跳这么剧烈，牙齿打架的声音，三五米开外都能听到。 这名感知极度敏锐的前死神小队成员，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看到黑色烟雾中浮现出的白色骷髅面具，而身边的“大叔”，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吉彻底崩溃，尖叫一声，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前死神小队成员自然没有将阿吉放在眼里。 事实上，是没有将除了野狼帮之外的所有麻风村民放在眼里。 毕竟他们现在扮演的身份是“执法者”，战斗力又远远凌驾于这些畸形儿之上，可以肆无忌惮在这里释放压抑许久的杀戮欲望，谁能阻止他们？ 前死神小队成员的任务是搜索并杀死木莲小姐，并没有对眼前这个看着快要尿裤子的小鬼下手的必要。 但是，也没有不下手的必要，对不对？ 白色骷髅面具下面，前死神小队成员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残忍的微笑，对准阿吉的眉心，举起手里的枪械。 然后，他就感觉身后有一阵阴风飘过。 紧接着，脖子一凉，阴风仿佛顺着颈动脉直抵脑域，令他的脑血管和脑细胞统统冻成冰坨。 手指明明已经搭在扳机上，却怎么都抠不下去了。 “……” 阿吉目瞪口呆看着一抹幽灵从后面缠上这名“抓捕者”，并且将薄如蝉翼的利刃，精确插入动力铠甲的咽喉缝隙，左右一拉，恐怖的骷髅面具，就几乎转了一百八十度。 这名前死神小队成员，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0.1秒之内，被真正的死神收割了。 直到孟超不慌不忙扒下了这家伙的全套铠甲，驾轻就熟给自己穿上，阿吉才反应过来。 “你，你又骗我！” 麻风少年气急败坏道，“你不是要我去辨认木莲小姐，而是拿我当诱饵，去吸引这些抓捕者的注意！” “没办法，我受了伤，不想和这些家伙纠缠太久。” 孟超道，“这次你帮了大忙，没别的，事成之后，所有委屈，统统都在牛排里了！” 不等麻风少年再抗议，孟超已经“哧”一声，合拢了动力铠甲的头盔。 敌人为了对麻风村甚至整座金牙巢城实施全频率堵塞干扰，不惜引爆超巨型晶石炸弹，估计还激活了大量不分敌我的无差别干扰设施。 所以，这套动力铠甲的通讯系统、战术数据链系统、实时视频和生理参数监控系统，统统都处于关闭状态。 敌人也不能互相联系。 再加上他们投放了这么多烟雾弹，严重干扰了视线和感知，简直令整片战场，都处于黑箱状态。 信息封闭的黑箱中，哪边人越少，就越占便宜。 敌人的数量比麻风村民的数量少，所以能趁火打劫，浑水摸鱼。 孟超却只有一个人，他才是黑暗中，最狡猾的猎手！ 直到此刻，仍旧没有“追捕者”意识到，猎手和猎物的身份已经转换，真正的死神刚刚降临。 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灵焰狂飙，一路释放各种凶悍绝伦的灵磁力场，朝医疗帐篷碾压过去。 尤其是“海啸”万追云。 他的任务，似乎就是用大规模的音波攻击，无差别屠杀更多无辜村民，激起整座麻风村的怒火。 身为“海啸”的源头，他的生命磁场就像是灯塔般闪亮，孟超第一时间就锁定这个恶贯满盈的绝世凶人。 孟超深吸一口气，径直朝“海啸”万追云走去。 万追云早就看到他的骷髅面具，丝毫没有防备，反而眯起眼睛，满脸迷醉的表情。 “杀了多少？” 孟超在头盔后面深深皱眉，咬牙问道。 他还要再最后确认一下，“逃亡者”和“追捕者”之间的关系。 “不计其数。” 万追云不疑有他，兴高采烈道，“这下，那个什么‘野狼’，肯定要狂化了吧！” “是的。” 孟超扫了一眼周围倒在烟雾中，惨不忍睹的尸体，一字一顿道，“他肯定要，狂化的。” 咬牙切齿的每一个字中，蕴藏的无比尖锐的杀意，比战刀更早一步劈进“海啸”万追云的心脏。 这名绝世凶人一个哆嗦，满脸错愕，失神的双眼中，喷涌出无比绝望的恐惧。 第五百二十五章 来自末日的裁决 来不及了。 当他再次被孟超锁定 ，纵然异界降临，都无法阻止死神镰刀抹过他的咽喉。 这一次，孟超没有选择用薄如蝉翼的无影刀，快速切断他的颈动脉、颈椎骨和脊髓神经，让他毫无痛苦地瞬间死去。 而是用无比狂暴的灵能，把无影刀绷得笔直，狠狠捅进他的心脏。 别说万追云并没有身穿动力铠甲。 就算他穿上三层动力铠甲，再披挂上主战坦克的正面反应装甲，都不可能抵挡住孟超狂怒的战刀。 当惨叫还在“海啸”万追云的声带上酝酿之时，孟超顺势一肘，铁肘如呼啸的流星锤，粉碎了对方的喉结、声带和颈椎。 万追云的“海啸”，顿时变成了呜咽的“溪流”。 他的喉咙深深凹陷下去，脑袋不自然地摆荡到了一边，偏偏因为超凡者旺盛的生命力，一时间还没死去。 只能卡在地狱的大门口，承受孟超给予他的，比地狱深处更残酷的裁决。 孟超叉开五指，指尖有火焰缭绕，如烧红的烙铁般深深嵌入这家伙的面部，把他一把按倒在地。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在孟超狂怒的怪力肆虐下，“海啸”万追云的面部骨骼顿时碎裂。 尖锐的碎骨刺入血肉和神经，疼得他如扒了皮的牛蛙般剧烈抽搐。 两只眼睛更是从孟超的指缝中暴突出来，惊骇欲绝地看着如疯似魔的对手，不，裁决者。 孟超用膝盖抵住这名绝世凶人的胸膛。 灵能如火山爆发，轰爆他的肺叶，令他再不可能激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海啸”。 随后，孟超用左手缓缓揭开头盔前面的骷髅面具，让“海啸”万追云看清楚自己的脸庞。 “孟超……” “海啸”万追云目瞪口呆，很想声嘶力竭地喊叫，却连最痛苦的呻吟都被镇压，只能咽回肚子里。 暴突出来的眼球，除了彻底看清楚孟超的脸，也看清楚刺入自己心脏的无影刀。 他当然认识，这是“血屠”高扬的战刀。 这才知道，自从大爆炸后就消失不见的高扬，究竟落到什么下场。 万追云亡魂大冒，却是追悔莫及。 不等他表露出求饶的意思，孟超眼底，已经有一万颗超新星炸裂。 孟超将末日降临的恐怖画面，压缩成一枚“恐惧炸弹”，通过脑电波的狂轰滥炸，统统灌输到“海啸”万追云的脑子里。 在他一寸寸捏碎对方大脑的七秒钟里，他相信，已经让这名绝世凶人欣赏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场景。 “太……狠了！” 阿吉气喘吁吁追上来，却见到无比血腥的画面，孟超如疯似魔的造型，令他深深打了个冷颤，看着孟超的眼神里，又添加了一抹神秘莫测的东西。 前方的烟雾深处，忽然枪声大作。 “走！” 孟超眯起眼睛，再度合拢骷髅面具，“敌人找到木莲小姐了！” 前方的催泪烟雾越来越浓烈，他们根本看不到医疗帐篷和木莲旗帜的所在。 但是，顺着密集的枪声，却很快找到三名身穿动力铠甲的抓捕者，以及大批簇拥着某人的麻风村民。 “搞错了，我们不是通缉犯！” “别开枪，这里还有孩子！” “我们都是无辜的！” “你们疯了吗？” 麻风村民还以为对方真是执法者，只是为了抓捕通缉犯才大开杀戒，纷纷高举双手，绝望地辩解着。 殊不知，对方根本不是真正的执法者，而是穷凶极恶的迷失者和通缉犯，任务就是激化麻风村和外界的矛盾，自然无视他们的争辩，继续狞笑着开火。 又被射倒大片民众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几名如狗熊人立起来般孔武有力的麻风村民暴喝一声，挥舞着连接混凝土的钢筋，如挥舞战锤般冲了上来。 但畸形变异的他们，如何是训练有素又武装到牙齿的超凡者的对手，徒劳的反抗，只是给了对方强化火力的借口而已。 眼看麻风村民纷纷如杂草般倒在割草机下。 所有无辜者即将被屠戮殆尽。 孟超再顾不上胸前伤口的剧痛和绽裂，灵能如最纯净和狂暴的晶石燃料般诸如双腿和双脚的血管、神经、灵能，又顺着脚底，化作两团耀眼的火球喷射而出。 他将速度飙至极限。 双手紧紧攥住战刀，力量之大，几乎握碎刀柄。 不是轻飘飘薄如蝉翼的无影刀。 而是他用生命换来的红辉玉晶髓，加上末日凶兽的骨骼材料炼制而成的绝世凶刀——血魄！ “唰！” 灵能如洪水猛兽般涌入晶髓。 作为刀脊的晶髓立刻熠熠生辉，绽放出炙热的血焰，宛若不断延伸的血管和神经，包裹住了整把战刀。 血魄战刀在一瞬间就进入了更加锋利、凶悍、残暴的第二形态，犹如一头末日凶兽，张开了犬牙交错的血盆大口。 三名伪装成执法者的前死神小队成员，其实都听到了身后沉重而迅猛的脚步声。 但他们同时还听到了晶石引擎喷射，以及齿轮和轴承转动的声音。 每一款动力铠甲的引擎喷射以及关节转动声，都有着细微的不同。 他们下意识以为这是同伙，听到枪声，知道他们找到目标，赶来支援了。 直到孟超的双腿如火箭弹般狂轰地面，将速度飙至极限。 血魄战刀亦发出斩虎屠龙的咆哮声。 浓烈的杀意如滚滚巨浪，劈头盖脑砸向三名前死神小队成员。 他们才悚然一惊，意识到大事不妙。 但这时候，孟超已经像是一辆熊熊燃烧的失控列车般，撞上第一名前死神小队成员。 他是主动用肩膀撞击对方的后背，爆炸性的力量如洪水决堤，顿时将这名前死神小队成员撞飞出去，正好撞击到第二名死神小队成员身上。 “给我死！” 孟超血贯双瞳，趁势追击，凶焰缭绕的血魄战刀划出横扫一切的弧线，以摧枯拉朽之势，同时斩进两名前死神小队成员腰胯之间的铠甲缝隙里。 “嗤嗤嗤嗤嗤嗤”！ 热血化作灵焰，灵焰缭绕刀刃，瞬间没入两人腰间，一路推进到腰椎骨附近，将两人的五脏六腑，都烧得一塌糊涂。 孟超暴喝一声，不顾周身伤口再次完全绽放，将全部灵能都聚集在血魄战刀之上，甚至连镶嵌在刀脊上的红辉玉晶髓出现道道皲裂都在所不惜，狂燃的刀芒从两名前死神小队成员的腰椎骨上一扫而过，将两人直接斩成四段！ 两人的上半截身子先是冲天而起，很快滚落在地，他们只觉天旋地转，好容易定住双眼，看看自己颤巍巍的下半身，再看看被腰斩的彼此，最后将惊骇欲绝的目光投向如疯似魔的孟超。 两名前“死神”兀自不敢相信，曾经从末日凶兽口中逃生的自己，竟然会阴沟里翻船，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比末日凶兽还可怕的人类刀下！ 孟超不再看这两个刀下游魂半眼，杀气如虹，投向第三名前“死神”。 突突突突突突！ 他将这具动力铠甲上所有的热武器弹药，统统朝对方发射出去。 当然，就算牢牢锁定对方周身要害，他也没指望用子弹和火箭弹就能洞穿对方的防御。 所以，射空弹药的刹那，他就如饿虎扑羊，朝对方扑去。 并且在半空中，启动了动力铠甲的“紧急脱离”功能。 动力铠甲的背部装甲迅速开启，孟超金蝉脱壳，悄无声息钻到了动力铠甲底下。 这样，扑向对方的，就只剩下一具空空如也的动力铠甲。 不，不是空的，里面塞满了孟超从前几名敌人身上，顺手牵羊来的手雷！ 刚才一轮集火攻击，虽然没能伤到对方，却严重干扰了对方的摄像头和扫描仪，令对方感知外界环境和数据的能力大幅减弱。 对方视界之内，到处是烟雾和火焰，大量不断跳动的数据，如瀑布般飞流直下，不少设备都发出危险的警报，根本来不及处理，也就没发觉孟超的小花招。 于是，当第三名前“死神”狂吼一声，抽刀斩向半空中飞来的“敌人”时，他斩中的，只是一件塞满了手雷的动力铠甲。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数十枚火球顿时将这名“死神”吞噬。 冲击波将他掀飞的同时，孟超也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 血魄战刀刚刚斩断两根腰椎，却像是杀开了胃口，迫不及待钻进第三名前“死神”的身躯，咬断了第三根腰椎，顺势将这名前“死神”，牢牢钉在地上。 孟超懒得拔刀。 也懒得摘掉这家伙的头盔。 锁链紧紧缠绕的右臂，已经膨胀到整条锁链都“吱吱”作响的程度。 而从毛孔中激射而出，仿佛岩浆般的战意，也将锁链烧成了深沉的赤红，连带上面的每一道符文，都散发出嗜血的味道。 轰！ 他一拳轰在前“死神”的头盔上。 喷涂着白色骷髅的头盔，就像纸糊的一样凹陷下去。 里面的额骨、鼻骨、颧骨、颌骨，还有满口牙齿，统统在尖叫声中变形、爆裂、粉碎。 而孟超自己，也因为过度发力，靠近心脏的伤口再度爆裂，涌出滚烫的鲜血。 他微微皱眉，朝前“死神”支离破碎的头盔，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然后，取出对方急救包里，如订书机般的紧急伤口缝合器。 按着自己的心口，噗，噗，噗，噗，噗，胡乱订了七八枚“订书钉”进去。 丢掉“订书机”，第二次抡起锁链缭绕的铁拳，用尽浑身力气，如打桩机般狠狠砸了下去。 咔嚓！ 只一拳，直接将第三名前“死神”的脑袋连带着头盔，彻底轰爆。 第五百二十六章 苏木莲 “……” 好几名麻风村民都被孟超的凶悍，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或是长着鳞片，或是长着犄角，或是有着超乎常人的壮硕，甚至有人长着野兽般的獠牙和利爪，按照正常人的审美观念，都像是凶神恶煞的怪物。 但在他们眼中，孟超才是真正的怪物。 不对，是可以随意猎杀怪物的死神。 “劳驾，让一让。” 孟超甩去缠绕右臂的铁链上的鲜血和脑浆，深吸一口气，收敛怒火，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对村民们道，“还没看出来吗，我是你们这边的，我来带木莲小姐离开这里。” 村民们面面相觑，上下打量孟超，没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变异。 心知他也是外来者，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深深的不信任。 “刚才滥杀无辜的那帮超凡者，一共有九个。” 孟超伸出九根手指，心平气和道，“我总共干掉了五个，还有四个，随时会找到这里，如果你们都希望木莲小姐平安无事的话，就赶紧把她交给我，我会保护她的安全。” 大家看着周围被所谓“执法者”屠杀的无辜村民，又看看三具被孟超斩杀的尸体，还听到了烟雾之上，乌云之下，晶石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他们把心一横，咬牙让路。 在他们身后，一名包裹着粗布斗篷，身形纤细的少女，正和另一些村民，一起蹲在一片残垣断壁前面，似乎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不知究竟在干什么。 孟超微微皱眉。 这名“木莲小姐”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 对方分明是冲着她来，子弹险些将她爆头，她却还懵懂无知，磨磨蹭蹭？ 孟超大步上前，问了一声：“木莲小姐？” 粗布斗篷里的少女又低头，对残垣断壁下面说了句什么，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 孟超微微一怔。 心底忽然生出一股非常奇妙的感觉。 像是有一束诡异的能量，从对方的双眸深处，钻进他的脑域之中，激起他脑海深处的涟漪。 他认真打量这位被麻风村民当成活菩萨的“木莲小姐”。 少女勉强称得上是清秀，远远没达到倾国倾城的程度，至少不是吕丝雅那种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美艳。 她拥有一双翡翠般的眼睛，一对高高翘起的尖耳，蜜蜡色的皮肤上，则浮现出一圈圈类似木头肌理的灵纹，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尊历经千年沧桑，被岁月打磨出光泽的神像。 看五官，她应该是孟超的同龄人。 但眉眼间挥之不去的悲悯感，却令她充满了古典的美感，令人下意识忽略她的年纪。 令孟超非常奇怪的是，她脸上明明写满了哀伤，孟超也能感受到她的灵魂正承受巨大的痛苦，仿佛在为村民们的不幸遭遇而默默啜泣。 可她的眼眸最深处，却闪烁着一抹冷漠和疏离。 那就好像，她只有一半灵魂行走在人间，另一半灵魂却漂浮在天上，以旁观者的身份，冷冷看着注定上演的悲剧。 “是错觉吗，我竟然一瞬间，从她脸上读取出了这么多信息？” 孟超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甚至怀疑自己前世是否认识木莲小姐，两人有过非常密切的关系？ 但检索记忆碎片，除了发现异界深处有一支号称精灵的种族，外表和木莲小姐有部分相似之处，并没有找到两人前世的交集。 仔细想想，前世的金牙巢城，遭遇非常蹊跷的大火，数十万巢城居民惨遭烈焰荼毒，连“霸刀”金万豪这样的绝世强者，好像都葬身火海。 木莲小姐和麻风村的所有人，应该都被妖神掀起的烈焰吞噬了吧？ 自己要等到怪兽战争结束之后才步步崛起，没有任何可能，和木莲小姐发生关系的。 而就在孟超满腹狐疑的时候，木莲小姐也轻轻皱起眉头，似乎在认真回忆，自己何时何地曾经见过这个凶悍绝伦的男人。 回忆了半天，她脸上也浮现出困惑之色，只是向孟超轻轻点头致意，低声道：“是，我就是苏木莲。” 说着，再度转身，又蹲到残垣断壁下面去了。 她的声音带着非常独特的空灵感。 仿佛周围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但这和她“救苦救难活菩萨”的人设不符。 也和她正在做的事情不符。 孟超上前两步，凑到苏木莲和村民们身后，朝残垣断壁下面看去，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废墟底下，压着一个人。 一个面目丑陋，五大三粗，嘴角翘起獠牙，不太像是女人的女人。 但无论她长得有多么丑陋，双手紧紧捧着的，高高隆起的腹部，却令她浑身上下都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可惜，微弱的光辉，正被无边的黑暗侵蚀。 这名孕妇的大腿被残垣断壁压住。 身上还有好几处触目惊心的伤口。 伤口周围的血肉如婴儿嘴唇般张开，鲜血冲开覆盖周身的尘土，流得遍地都是。 她瞪大了混浊的眼睛，失神地凝视着被黑色灵焰烧灼的天空，被獠牙支起的嘴唇一颤一颤，似乎想要向远在地球的诸天神佛乞求，至少给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条活路。 可惜压住她大腿的残垣断壁，至少有几十吨重，绝不是几名村民合力就能搬走。 而随着鲜血止不住地流淌，她的呼吸和心跳也一分一秒微弱下去。 她的体温已经降至临界，死亡的羽翼，随时都会从黑雾中降临。 即便地球的神佛真的存在，也无法穿越整个宇宙，拯救她和孩子的生命。 只有苏木莲依旧跪在孕妇面前，握着她的手，低声耳语，似乎在鼓励她，为了孩子，千万不能放弃，他们一定会把她救出去。 木莲小姐没有放弃，周围的村民也决不放弃，他们将一双双奇形怪状的手掌深深插入残垣断壁底下，齐心协力，试图将压住孕妇的楼板，硬生生抬起。 孟超沉默片刻，上前单膝跪地，伸出两根手指，在孕妇的脖子上按了一下，又在肚子上按了一下。 “她没救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没足月，就算剖出来也活不了。” 孟超叹了口气，“你尽力了，不想看到更多无辜者命丧黄泉的话，现在就跟我走。” 他并非见死不救之辈。 但收割无数怪兽的经验，能让他瞬间分辨致命伤和非致命伤的区别。 这名孕妇受伤极重，除非三分钟内变出一台最先进的医疗舱，并且注入最昂贵的医疗药剂，否则，大罗金仙都救不了。 残酷的末日让他学会取舍，不去纠结那些已经发生的悲剧。 苏木莲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 “不，还有救的。”她轻声道。 随后，镶嵌在眼窝中的两颗翡翠，忽然绽放出了柔和而富含生机的绿光。 绿光如水，化作两道暖流，顺着双臂，涌入孕妇的身体里。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孕妇明明没有服用任何药物，也不像是拥有超强自愈能力的超凡者。 但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却在绿光的抚慰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而且，孟超能明显感知到，不但外部的伤口正在飞快痊愈，孕妇的血管也重新充盈起来，她和孩子的心脏再次强有力地跳动，体温不但回升，生命磁场也像是不屈不挠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这……不可能！” 孟超难以置信。 孕妇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苏木莲却像是透支生命，瞬间变得痛苦和萎靡起来。 但她还是勉强挤出笑容，看着孟超道：“拜托，请帮我，救救她。” 无论情况多么危急，既然孕妇重新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孟超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尸两命。 他观察了一下废墟的整体结构，先射出链刃，缠住压在最上面两根粗大的梁柱，拉扯到了一旁。 又将一块巨石推到孕妇身边，充当杠杆的支点。 这才挤到村民中间，和这些奇形怪状的人类一起，伸出炙热的双手，深深插入残垣断壁的缝隙，暴喝一声，猛然发力。 灵焰再次从三万六千个毛孔激射而出。 贲张的肌肉将千疮百孔的防雨帆布彻底撕碎。 订在胸前伤口上的七八枚“订书钉”，也纷纷弹飞出去。 但在心脏都从伤口挤压出来之前，他终究将几十吨重的钢筋混凝土，抬起宝贵的几十厘米，让村民们能将孕妇拉出来。 一名牛高马大，如野人般披散着毛发的村民，和孕妇紧紧相拥到一起，泣不成声地向孟超表达谢意。 苏木莲则吃惊地看着孟超胸前，不断扩散的血迹，伸手想要触碰：“你受伤了？” “小伤，待会儿再说。” 孟超拉住她的手，侧耳倾听头顶其余四名前死神小队成员的动向，飞快道，“你爷爷被人害死了，对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为了麻风村的安全，当然也为了这么多村民的安全，你不能继续和他们待在一起，必须和我走，明白吗？” 苏木莲瞪大眼睛，情绪出现瞬间的失控。 但下一瞬间，她就恢复了一半悲悯，一半冷漠的表情，只是点头道：“明白，我和你走。” “那就好。” 虽然不明白木莲小姐如何能冷静到这种程度，但她愿意合作，那就最好不过，孟超松了口气，对四周村民道，“大家分头逃跑，千万不要聚集，更不要跟着木莲小姐——人越多，目标就越大，会给彼此都带来危险！放心把你们的木莲小姐交给我，我会拼死守护她的安全！” 第五百二十七章 见鬼 或许是他刚才秒杀三名前死神小队成员带来的震撼。 又或许是他冒着心脏爆裂的风险，帮村民一起救出孕妇带来的信任。 也或许是眼前的状况已经远远超出村民可以理解和应付的极限。 村民们并没有断然拒绝孟超的提议，只是迟疑地看着木莲小姐。 “听他的。” 苏木莲当机立断，“现在村子有麻烦了，大家快找安全地方躲起来，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 “对，我们应该四散逃跑，帮木莲小姐引开追兵！” “这些家伙一看就不像好人，肯定是冲着木莲小姐来的，我们带着木莲小姐的旗帜逃跑，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大家向苏木莲深深鞠了一躬，搀扶着伤员，朝黑雾深处散去。 苏木莲正欲开口，却被孟超攥住手腕。 “走，那些家伙不会被普通村民迷惑太久，肯定会来追赶我们的，你不用担心村民的安全。” 孟超说着，扫了一眼刚刚从黑雾里钻出来的阿吉，“找到地下通道没有？” 刚才他过来救人，阿吉也没闲着，却是去寻找能从地底逃遁的路线。 据阿吉这个土生土长的麻风少年吹嘘，麻风村的地下避难所、下水道、秘密物资输送通道、通风管道……千千万万，就没有一条他不知道的。 借助地下通道逃跑，虽然不能保证不被敌人追上。 但至少，在黑暗、狭窄、错综复杂的地底迷宫里战斗，能将对方人多势众的优势降至最低。 在阿吉的带领下，孟超拽着苏木莲，再次掀开一块窨井盖，钻了下去。 并且在窨井盖下方的拐角处，又用三枚手雷设置了一处陷阱。 随后，夺路狂奔，在黑色迷宫中七弯八绕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在一座废弃的地下垃圾处理站，暂时停下来。 身后一直没传来追兵的脚步声。 据阿吉说，前面还有三条岔路，随时可以逃跑。 孟超的神经松弛下来。 再也压制不住伤势。 《中级治疗术》的治疗进度始终卡在55％，十几分钟都提升不了一个百分点。 每呼吸一次，胸前的伤口似乎就扩大一轮，鲜血就像泛滥的洪水，即将决堤一样。 他闷哼一声，向前扑倒。 先是单膝跪地，随后整个人瘫软下来，滚烫的脸庞接触冰冷的地面，明明被粗粝的砂石擦出道道血痕，痛感却非常迟钝，和其他五感一起，渐渐离开这具支离破碎的躯壳。 “大叔！” 阿吉瞪圆双眼，扑了上来。 当少年看清楚孟超胸前触目惊心的伤口，甚至能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肉膜，看到孟超“别别”跳动的心脏时，更是惊呼起来。 “木，木莲小姐，请救救他吧！” 阿吉一个劲地哀求，“这位大叔虽然是外面来的，但他是个好人，好吧，或许算不上100％的好人，但他对我们村子，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苏木莲垂下睫毛。 跪在孟超旁边，认真研究他的伤势。 随后，双手都放在孟超支离破碎的胸前，翡翠色的双眸再度绽放出春风般柔和的绿光。 她口中呢喃着谁都听不懂，孟超却觉得有些耳熟的歌谣。 生命磁场荡漾出了一圈圈的涟漪。 绿光如冰雪消融后，潺潺流淌的温暖泉水，涌入孟超心口。 再一次，孟超感受到了澎湃的生命力，从自己的每一颗细胞最深处涌出。 强劲的治愈力，就像是他第一次消耗贡献值，兑换治疗术，带来无与伦比的舒爽和刺激。 仿佛周身所有血管、神经和灵脉都化作春天抽芽生根的植物。 根系缠绕住了五脏六腑，不断注入灵能，令每个器官都生机勃勃，充满活力。 伤口深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和纠缠在一起，不一时，就将心脏完全包裹住。 孟超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发现伤口表面，竟然都开始结痂！ “太……神奇了！” 刚才只是旁观，现在却是亲身体会，饶是孟超拥有前世记忆碎片，见识过异界深处的无数神秘力量，还是被苏木莲的治疗术深深震撼。 “这不科学，怎么会有比异火提供的治疗术，更强大的治愈力？” 只是，他的致命伤倒是开始愈合，苏木莲却变得虚弱而痛苦。 只见她轻锁双眉，睫毛微微颤抖，轻轻咬住嘴唇，淋漓的冷汗，濡湿了斗篷，似乎，在竭尽全力，克制着钻心的痛楚。 而且，孟超以天境强者的敏锐，也瞬间感知到，某种干扰生命磁场流畅运转的波动，正从自己体内，转移到苏木莲的生命磁场里去。 对了，刚才治疗孕妇的时候，也是这样。 随着孕妇起死回生，苏木莲却像是受到了致命伤害一样。 孟超心思电转，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吃惊道：“你，你可以把别人的伤势，转移到自己身体里？” 苏木莲微微一怔。 似乎没料到，自己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竟然被素昧平生的外来人，一眼就看穿了。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低头，继续默默治疗孟超的伤痛。 或者说，将孟超的伤痛，转移到自己的身体里。 阿吉心思灵动，察言观色，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也和孟超一样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木莲小姐，你，你是在代替大叔承受伤害么？难道说，你的治疗术，就是‘伤害转移术’，以前你治好了这么多人，就是你把大家的伤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体里？” “没那么夸张。” 看着两人同样灼热和犀利的眼神，苏木莲貌似悲悯和冷漠的外壳终于皲裂，她微微摇头，解释道，“我的确觉醒了治疗领域的天赋技能，也学过一些医术，对于普通病患，用不着转移伤害，只有病情特别严重和情况特别危急时，才偶尔发动……第二种能力。” “可是，大叔心口的伤，看起来好可怕！” 阿吉眼眶红了，急道，“还有刚才怀孕的大婶，她受的也是致命伤吧？您把这么重的伤，统统转移到自己体内，怎么扛得住呢，木莲小姐！” “没关系，我的体质异于常人，自愈速度是普通人的十倍甚至几十倍。” 苏木莲脸色惨白，仍旧微微一笑，若无其事道，“对普通人而言，非常严重的伤病，对我来说，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 孟超和阿吉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深深的困惑和震撼。 原本以为“木莲小姐”仅仅是一名医术高明，或者有着治疗天赋的医生而已。 没想到，她还真是字面意义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虽然她说是“偶尔发动”，但麻风村里绝大多数村民，都与生俱来各种先天疾病和畸形变异，日常生活中承受的痛苦，远远超出外界的普通市民。 而苏木莲竟然将这么多村民的痛苦，全都转移到自己体内。 孟超很难理解她的境界。 却不妨碍他对苏木莲肃然起敬。 更坚定了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守护麻风村，绝不让妖神“漩涡”毁掉这里的信念。 “木莲小姐，您还曾经治好过我的伤，我，我叫阿吉，您还记不记得？” 阿吉银辉色的眼眸下面，有混浊的泪珠在打转，“我原先跟冯老大的，被他捏碎了手骨和十指，送到您这里来治疗，难道，难道您也是将骨骼碎裂的痛苦，转移到自己体内，所以，我才感觉那么舒服？ “可是，为什么啊，您和我根本不认识，现在都想不起我是谁了，当时，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苏木莲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 很多发自内心去做的事，都很难用三言两语，向别人解释。 “生活在我们这个村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拥有一些特殊的变异和能力。” 看着少年滚烫的目光，苏木莲认真思索了很久，还是决定解释给他听，“有人说，所谓的变异，是上天对我们施加的诅咒，那么与众不同的能力，就是上天对我们的祝福了？ “诅咒也好，祝福也罢，畸形变异和超凡力量都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东西，交错构成了我们的命运，无法和我们分离。 “既然如此，与其怨天尤人，痛恨自己的样子和命运，倒不如竭尽所能，将我们与众不同的能力发挥到极致，或许，那才是真正的命运。 “上天给了我治病救人的能力，那么，我就去治病救人，如此而已。” “木莲小姐……” 阿吉想要去抓苏木莲因疼痛而发颤的手，又自惭形秽的样子，颤声道，“那，那您，不疼吗？” “还好。” 苏木莲微微一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阿吉，疼痛也是有极限的，习惯了就好。” 孟超听到这里，实在不忍心让少女再帮自己治疗。 反正他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干脆抬起苏木莲的手腕，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的伤，还没好彻底！”苏木莲叫道。 “没关系，我的自愈能力，也远远超乎常人，剩下的，自己来就可以！” 孟超咧嘴一笑，看着视角下方，金色异火交错而成的《中级治疗术》进度。 经过苏木莲的治疗，他体内充盈着澎湃的生命力，瞬间将治疗进度推进到90％以上。 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坦，仿佛再来三五个“血屠”高扬，都能一刀砍死。 双手揉搓脸庞，满脸血污、擦痕和肿胀都不翼而飞。 倒了点医疗凝胶将脸上的痂壳、血垢和污渍都擦干净，孟超恢复本来面目。 重重挥舞了一下拳头，长舒一口浊气。 他真心实意向苏木莲道谢。 “咦，大叔，原来你这么年轻！” 借助昏暗的灯光，阿吉看清楚孟超真正的模样，忍不住再次惊呼，“等等，你的样子，好熟悉，你是不是那个谁，那个那个，怪兽大学的那个——” 苏木莲自然也看到了孟超的脸。 却瞬间瞪大眼睛，见鬼一样尖叫起来，条件反射地向后缩去。 第五百二十八章 恐惧和信任 孟超也被苏木莲的举动吓了一跳。 随后满头雾水。 心说就算自己长得不是特别英俊潇洒，好歹也不算太凶神恶煞吧，至于把少女吓成这样吗？ 再说了，麻风村的不少村民，都是畸形变异，面目狰狞的样子，苏木莲应该早就见怪不怪了。 而且，刚才的大爆炸抛飞了大量残肢断臂和血肉模糊的尸体，废墟四周说是尸山血海都不为过，还有前死神小队成员在大肆屠杀。 在这样的修罗地狱中，苏木莲都能维持悲悯和冷漠的表情，可见她有一颗异于常人的大心脏。 为什么，见到自己的真面目，就像是见鬼一样？ “对，对不起。” 苏木莲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脸颊微微泛红，解释道，“我认错人了。” 她实在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 右手满地摸索，下意识紧紧攥住一截断裂的钢筋，像是孟超实在太可怕，她必须寻找一件防身的武器，才能勉强生出和孟超对话的勇气。 兀自颤动的双唇、双臂和双腿，非常明确地表示：她对孟超，生出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认错人？” 孟超非常怀疑，“呃，能问问，您把我当成谁了吗？” 他很好奇，究竟是何等穷凶极恶的存在，才能令“木莲小姐”这样自愿承受无数畸形变异村民的痛苦，都不皱一下眉头的活菩萨，生出如此强烈的恐惧。 而且这个“穷凶极恶的存在”，竟然和他长得非常相似？ “没，没有谁。” 木莲小姐深吸一口气，咬着嘴唇，强迫自己松开手里的半截钢筋，又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还是有些不敢直视孟超的脸，低着头，只是道，“对不起，是我应该谢谢你，救了我还有很多村民的命。” “你救我，我救你，大家就不用谢来谢去这么客气了。” 时间紧迫，孟超也没闲工夫纠结苏木莲的诡异，开门见山道，“木莲小姐，你知道我是谁？” 无论对方是否真的认错人，既然反应这么强烈，应该知道他的身份才对。 果然，苏木莲点头，轻声道：“知道，你是孟超。” “对，孟超，来自怪兽大学的孟超，超星资源的老板，残星会的会长，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 旁边的阿吉跳了起来，双眼闪闪发亮，手舞足蹈道，“原来是你啊，超哥，你可是最近几年，超凡者圈子里最有名气的超级新人，我看过不少你的战斗视频，还关注了你的社交账号！” “是吗？” 孟超挠头，生出一抹古怪的感觉。 原本以为麻风村与世隔绝。 现在看来，消息也不是那么闭塞。 “过去几十年，龙城附近的灵磁环境异常复杂，干扰十分严重，主城区的很多地方，信号都不稳定，地下线缆也很容易被蛇虫鼠蚁之类的怪兽啃噬，我们麻风村更不用说，根本没人来这里铺设线缆，建造信息基站，所以，老一辈村民的确不太清楚外界的情况。” 苏木莲看出孟超的疑惑，解释道，“不过，最近几年，特别是龙城打赢北线攻势之后，城里的灵磁环境就渐渐稳定下来，环绕麻风村和巢城，也设立了一些信息基站，令越来越多村民能通过网络，看清楚周围的世界。 “我们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只是……出于种种原因，不想惹人注目，很少和外界直接交流而已。” “既然你们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再好不过。” 孟超花了十分钟，言简意赅地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猜测统统说了一遍。 最后道，“木莲小姐，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承认龙城在过去半个世纪的发展里，没有一视同仁地兼顾所有人，特别是对于麻风村民这样的特殊群体并不公平，但这是源自丧尸危机时代的遗留问题，并非故意不解决，只是资源有限，暂时有心无力。 “我们绝不可能为了抓捕逃犯和异兽就枉顾人命，更不可能故意拉来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把整座麻风村都夷为平地。 “只要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立刻就能发现这种说法漏洞百出，那些所谓的‘执法者’是假的，是通缉犯和前死神小队成员假扮的，都是异兽的爪牙，目的就是挑拨并激化麻风村和外界的矛盾，引起你们的火并。 “我觉得，对方正在制造某种形势，逼迫野狼带着麻风村里最能打的变异者们不顾一切向外冲，然后和阻止你们的巢城帮派发生冲突。 “只要大规模冲突上演，一直蛰伏在暗处的异兽就能浑水摸鱼，对巢城帮派做出更可怕的事情，彻底摧毁巢城的秩序，再将肆虐巢城的乱流，引向巢城之外，龙城的腹心之地，人口最稠密，市面最繁荣的所在。 “这就像是雪崩，最初的阴谋，或许只是一枚小小的石子，但连锁反应，会令破坏力以几何级数提升，到最后，淹没整座龙城。 “而你就是这颗‘小石子’，是阻止雪崩的关键！ “异兽为什么要无差别干扰掉所有通讯？就是为了阻断麻风村和巢城，巢城和外界的交流，利用信息不对称的优势，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所以，关键就是交流。 “只要你能说服野狼稍安勿躁，想办法和巢城帮派的掌控者去沟通一番，一定能发现真相，揭露阴谋。 “现在，龙城外围正展开决定命运的会战，暂时抽不出人手来支援巢城，但我相信，只要麻风村和巢城的秩序还能维持几天，怪兽就将被人类碾压，援军也会源源不断抵达，那时候，麻风村、巢城和整座龙城，都有救了！” 苏木莲很认真地听着。 几乎在孟超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她就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是吗？” 孟超有种轰出120％极限拳力，还没抡中敌人，敌人就自己倒下的感觉。 看刚才苏木莲这么畏惧他的样子，他还以为对方对他以及外界都抱有深深的不信任，还酝酿了长篇大论来继续说服呢！ 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就相信了。 甚至，孟超隐隐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在自己开口之前，苏木莲就已经相信了自己。 这算什么，错觉吗？ 既然苏木莲一认出自己是孟超，就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那她的极度恐惧又怎么解释？ 还有自己第一眼看到她时，脑域深处生出的古怪感应，好像两人前世发生过关系，但搜索记忆碎片却又完全没找到她的身影…… 孟超觉得苏木莲身上笼罩着一个巨大的谜团。 但现在他没有闲情逸致来猜谜语。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苏木莲无条件相信自己，这就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 “木莲小姐，你能带我去找野狼，帮我一起说服他吗？”孟超满怀期待地问。 苏木莲认真思考片刻，先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当然可以带你去找狼叔，但却没把握说服他。 “狼叔是一个非常执拗的人，他代表着丧尸病毒感染者中，最激进的那些人，认为麻风村外面的一切，无论是巢城帮派、龙城市民、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当然也包括怪兽，都对麻风村不怀好意，麻风村不必也不可能向外界的任何人求助，一切，只能依靠自己。 “他一直觉得，爷爷对外界太软弱，是卑躬屈膝甚至出卖麻风村的利益，才从外界弄来食物、饮用水等生存必须的资源。 “当然，他也知道爷爷是迫不得已，所以过去还勉强愿意听从爷爷的指引。 “但一年前，不知为了什么事，他和爷爷在私底下大吵一架，吵得非常凶，我从未见过他们两个这么可怕的样子。 “从那之后，狼叔就很少来见爷爷，野狼帮的势力却飞速膨胀，渐渐接管了爷爷这边的权力。 “至于我，狼叔当然还是非常照顾我，但他只把我当成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他曾说，我的善良可以拯救麻风村民，却不可能拯救整个麻风村。 “我承认，他说对了，我既没能力，也没兴趣拯救整个麻风村，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拯救一个又一个的麻风村民而已。 “现在爷爷死了，再没任何力量能阻止狼叔以他的方式，捍卫麻风村的利益。 “在这么混乱的局势下，就算我带你找到他，恐怕也没办法说服他相信你说的一切。 “甚至，他还会怀疑你利用了我的天真和善良，为了不让我被你继续欺骗，对你发动更加激烈的手段，把我从你手里……夺回去。” “不会吧？” 孟超听了一愣一愣，干咳几声，道，“想我孟某人，在龙城超凡者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不说战功赫赫，好歹打过不少硬仗，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好人啊！我怎么可能骗你，骗他，骗整个麻风村呢！” “狼叔最讨厌外面的超凡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苏木莲道，“过去他不是这样的，前几年，他虽然也有些抵触外界，但主要是讨厌和麻风村交易的巢城帮派，因为那些帮派经常占我们的便宜。 “但自从一年前和爷爷大吵一架后，他似乎就强烈仇视起整个世界来。 “特别是外面的超凡者，尤其是你这样，家里开着大公司，还创建了残星会，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上位者。” 第五百二十九章 消失的霸刀 孟超没想到，自己都有被人当成“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一天。 “而且，你不能只想着说服狼叔和我们，还有外面那些巢城帮派呢！” 苏木莲认真道，“按照你刚才所说，有非常狡猾的怪兽潜入麻风村，还带来大批战斗力强悍的手下，从他们能在麻风村秘密开设‘神变胶囊炼制工厂’这点来看，搞不好还蛊惑了麻风村中不少人，甚至是狼叔身边的人？” “没错。” 孟超沉吟道，“既然野狼帮掌握着麻风村最强的武力，异兽肯定会千方百计，渗透到野狼帮内部，如此才能精确掌控并引导麻风村的形势。 “不过我估计野狼本人应该没有背叛人类阵营，道理很简单，最近一年他已经渐渐收拢了麻风村的权力，用不了多久，顺理成章就能当上村长，用不着借助外力，还是后患无穷的怪兽文明的帮助。 “所以，野狼帮肯定有内鬼，但应该不是野狼，而是他身边的人。” “你愿意相信狼叔，当然很好，但别人未必愿意相信他，也未必愿意相信我们。” 苏木莲道，“在巢城帮派看来，就是麻风村有人和怪兽文明勾结，一起设置了陷阱，将巢城帮派的强者一网打尽。 “你说，巢城帮派的强者，是跟在外界的猎杀小队后面，进入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的，他们在大爆炸中遭受的伤害，未必有资深猎杀者那么严重，但肯定也被炸得焦头烂额，遍体鳞伤，只有极少数人能逃出麻风村吧？ “那么，站在巢城帮派的立场上，认定‘麻风村已经被怪兽文明控制，正在策划更大的阴谋，必须先下手为强’，以及‘还有我方强者失陷在麻风村里，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强攻进去救人’，甚至‘麻风村民统统被怪兽文明洗脑，全都杀了或许有无辜者，但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有漏网之鱼’，岂不是很合理吗？” “这……” 孟超一时语塞。 的确，他一直考虑的，就是如何让苏木莲和野狼知道真相，从而稳住麻风村的局势。 却忘记了，麻风村仅仅是整个乱局的一环，光是稳定麻风村是没用的。 站在巢城帮派的立场，大批天境强者和精锐部队响应当局的号召，进入麻风村抓捕极度危险的凶犯，却被一颗超巨型晶石炸弹，炸得通讯彻底瘫痪，绝大部分天境强者和精锐部队都生死未卜，不知所踪。 这是关系到帮派乃至巢城存亡的大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帮派中人原本就是桀骜不驯的存在，吃了这样的大亏，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就算没有外界的支援，光靠自己的力量，说不定，他们都会强攻麻风村，来报仇和救援的。 “狼叔虽然激进，却也不是一点就炸的炮仗，敌人的阴谋未必能骗过他，我们也有一定可能，说服他暂时按兵不动。” 苏木莲道，“可是，如果麻风村民都老老实实待在村子里，巢城帮派却真的调来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失去先机的我们，又该如何求生呢？ “这个问题，狼叔一定会问你，你想好要怎么回答了吗？” 孟超拼命挠头。 发现自己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 “所以，你不能光说服我们，还要说服巢城帮派，甚至不能先说服我们，而是要先说服巢城帮派。” 苏木莲道，“掌控巢城帮派的‘霸刀’金万豪，据说是龙城的‘地下皇帝’，几十年前和‘武神’雷宗超齐名的超一流高手，修炼几十年，无论如何都应该突破神境了吧？ “就算他年轻时身经百战，受过太多创伤，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年纪，但战斗力再怎么滑坡，终究是虎老雄风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为什么不现身，来解决错综复杂的难题呢？ “我觉得，或许狼叔也会这样认为——‘霸刀’金万豪故意不出现，本身就是一种表态，表明他对麻风村的敌意，至少是深深的不信任，他认定麻风村已经被怪兽完全控制了，既没能力，也没必要分清普通村民和怪兽傀儡的区别，特别是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整座麻风村，连同神变胶囊炼制工厂和蛰伏在这里的怪兽，彻底抹去。 “在这种情况下，让麻风村民单方面放弃使用武力来捍卫生存的权力，你不觉得，对我们太不公平了吗？” 这个问题，孟超也一直大惑不解。 在解决“世嘉天城杀人事件”时，为了查明基因药剂的来源，他曾经和吕丝雅、申玉鹏一起进入过金牙巢城。 当他们离开巢城时，“霸刀”金万豪就卓立于一栋大楼的最高层，居高临下，从窗户后面冷冷凝视过他们。 尽管没见到“霸刀”金万豪的真面目。 但孟超依旧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压迫力和窒息感。 而且，身为寰宇集团第三代佼佼者，龙城秘警中最神秘也最强大的“裁决者”的申玉鹏，亦对“霸刀”金万豪毕恭毕敬，向对方道谢并请示之后，才敢带孟超和吕丝雅离开。 这足以说明，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和“武神”雷宗烈齐名的“霸刀”金万豪，绝对是老当益壮，远远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 他对于金牙巢城有着旺盛的掌控欲，绝不允许阿猫阿狗染指他的领域。 上一次，连还是小角色的孟超和吕丝雅都能惊动他现身。 为什么这次，异兽都在麻风村深处架设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甚至杀死他的利益代言人老村长，极有可能把整座金牙巢城搞得翻天覆地，“霸刀”金万豪却始终深藏不露呢？ 莫非他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开玩笑，超巨型晶石炸弹的大爆炸，灵能涟漪能扩散到几十里之外，就算通讯统统瘫痪，以神境强者的敏锐感知，也该猜个八九不离十。 再说，早先联络十几个帮派，调动大批天境强者、精锐战士和战争物资，虽然是通过金牙帮二号人物“红眉”苏伦来居中协调，但这么大规模行动，“霸刀”金万豪肯定知情，并亲自批准。 金牙巢城的环境再复杂，也是针对外人而言。 对“霸刀”金万豪这样的神境强者来说，真想出手的话，最多三分钟，就能从金牙帮老巢深处的床上，飞到这里了吧？ “这位龙城的‘地下皇帝’究竟在搞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怪兽文明，毁掉他耗费几十年心血才建成的金牙巢城？还是说…… “他已经被妖神‘漩涡’控制，和迷失者以及前死神小队成员一样，沦为怪兽文明的傀儡？” 孟超深深打了个冷颤。 神境强者，有可能被怪兽文明洗脑、蛊惑、控制的么？ 从过去的经验来看，应该不可能。 但从前世记忆来分析，倘若不是有神境强者变节的话，怪兽战争末期，人类文明怎么会打得那么艰苦呢？ 孟超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大了。 阿吉蹲在旁边，看看孟超，看看苏木莲，急得抓耳挠腮，却也一筹莫展。 “木莲小姐，听说你爷爷和‘霸刀’金万豪的私交不错，麻风村里的大部分生存物资，都是金牙帮提供的？” 孟超想了想，问道，“那么，爷爷有告诉你如何联络金牙帮，并取得‘霸刀’金万豪信任的方法吗？” “没有。” 苏木莲摇了摇头，道，“爷爷和‘霸刀’金万豪的交往，似乎蕴藏着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他和狼叔都不希望我参与进去。 “所以，从几年前开始，爷爷就将麻风村的生意，渐渐移交给了狼叔，就算一年前他们大吵了一架，也不影响爷爷将狼叔当成他唯一的继承者。 “为了麻风村的生存，身为村长的人不得不做一些肮脏甚至血腥的事情，无论爷爷还是狼叔都希望我离这些事情越远越好，这大概是他们唯一的共识吧？” “就是说，哪怕再怎么不情愿，野狼还是有可能掌握着和‘霸刀’金万豪，至少是金牙帮的联络渠道？” 孟超深吸一口气，往额头和脸颊上喷了点医疗冷凝剂，冷却滚烫的大脑，试图从纷乱如麻的线索中，梳理出第一束头绪，“所以，我们还是要先取得野狼的信任，再找出异兽安插在野狼帮里的内鬼，并想办法联络上‘霸刀’金万豪，最终，说服双方都保持冷静，查明事情的真相，维持整座巢城的秩序！” 苏木莲和阿吉欲言又止。 无法评价孟超提出的，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孟超说到最后，自己也觉得难度好高的样子。 而这时候，远远的，地下通道的尽头，传来了连续三声爆炸。 是孟超设置在窨井盖下方拐角处的诡雷，被敌人触发了。 连续击杀“鬼鹰”宋雨，“血屠”高扬，“海啸”万追云，以及四名前死神小队成员，动静终究闹得太大，还是被敌人发现了。 现在妖神“漩涡”已经知道，还有至少一条漏网之鱼，仍旧保持着相当强大的战斗力，正在暗中和它周旋。 接下来，妖神“漩涡”一定会加快阴谋的节奏。 并且想尽一切办法，将孟超置于死地！ 第五百三十章 另一种形态的超凡者 “敌人追上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阿吉一下子跳了起来，颤声道，“超哥，咱，咱们该怎么办啊？” “别慌，我似乎想到了。” 孟超凝视着黑黢黢的地下通道尽头，若有所思道，“异兽能在麻风村深处，神不知鬼不觉设置一座或者几座神变胶囊炼制工厂，还招揽了大批亡命之徒，更在最关键的时刻，精确刺杀了村长，又险些刺杀了木莲小姐——这一切，没有内鬼帮助，是绝不可能的。 “既然野狼帮从几年前就开始，渐渐接管麻风村的权力，内鬼十有八九是野狼帮的人，甚至是野狼身边最亲近的人。 “换言之，如果我们能揪出内鬼，让野狼知道，怪兽文明的触手都伸到了他的身边，或许，就能取得他的信任，唤起他的危机感了吧？” 阿吉一愣一愣：“听上去好有道理，可是，我们要怎样才能揪出内鬼呢？” “或许，用不着等我们去揪，内鬼就会自动跳出来。” 孟超目光炯炯地看着苏木莲，微微一笑，“毕竟，我们掌握着对内鬼和异兽而言，最致命的诱饵！” …… 麻风村中央，被村民们称为“铁渣街”的十字路口。 道路两旁残破而肮脏的大楼里，都是一座座地下武器加工的黑作坊。 噪音，废气，毒雾，长年累月，永无休止地轰鸣和扩散。 即便没有妖神“漩涡”制造的混乱，这里依旧像是一座光怪陆离的人间地狱。 但这座“地狱”，却是麻风村民最重要的生计来源。 龙城资源匮乏，在北线攻势大获全胜之前，枪支弹药都相对匮乏，所有子弹都要复装，刀剑就算崩裂了七八十来个口子，甚至拦腰截断，都要回炉重铸。 为了最大程度提升威力，龙城人喜欢在普通子弹和刀剑上镌刻符文，镶嵌晶石，注入酸液和毒液。 为武器镶嵌晶石和注入酸液、毒液的工作非常危险。 因为子弹和刀剑本身都是非常廉价的消耗品。 给普通市民使用的普通武器，成本必须压缩到极限，注定不可能镶嵌高杀伤力却低污染的极品晶石碎片。 只能镶嵌蕴藏多种杂质，辐射强烈，污染严重的劣等晶石碎片。 的确能大幅提升穿透性和杀伤力，给怪兽造成严重的伤害。 但制造者同样会被辐射污染侵蚀，在长年累月的生产中，燃烧掉宝贵的生命。 往子弹或者冷兵器上涂抹酸液和毒液，也是一样的道理。 仅仅是简单将怪兽体内提取的酸液和毒液，往子弹和刀刃上涂抹，是没用的。 酸液和毒液不可能附着太久，就算附着上去，也会损害子弹和刀刃本身的强度，哪怕命中怪兽，也很难在刀刃和血肉接触的一瞬间，将酸液和毒液统统释放到怪兽体内。 为此，就需要调制各种化学药剂，融入酸液和毒液，再反复涂抹到武器上。 这个过程非常危险。 很多化学药剂，就算佩戴三层手套，仍旧会渗入人体，侵蚀人类的骨骼和神经系统，令武器制造者罹患骨质酥松、神经疼痛、免疫系统衰竭等多种疾病。 很多武器制造者年纪轻轻，就皮肤蜡黄，关节肿大，牙齿都掉光了，就是受到化学药剂以及酸液和毒液的影响。 战争永远都是一柄双刃剑。 人类在对抗怪兽的过程中，自己也渐渐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这是残酷而无奈的现实。 因为如此强烈的副作用，普通市民往往不愿意制造和加工“强酸、剧毒、高辐射”的特种武器。 就算他们穷困潦倒，走投无路，愿意用长远的健康，换取一时的生计。 当局从保护环境的角度出发，也不愿意普通市民，在人口稠密的闹市区，开设严重污染的特种武器制造工厂。 而因为长期以来，龙城都被迷雾包围，倘若将工厂开在城乡结合部甚至城外的话，极容易遭到怪兽的侵扰。 是以，龙城绝大部分的“强酸、剧毒、高辐射”武器，都是在原本就环境嘈杂，污染严重的巢城制造。 而经过巢城帮派的层层转包和分包，最终，这些“强酸、剧毒、高辐射”武器订单，至少是制造过程中最危险的环节，就落到了麻风村里。 为了人类文明的生存和前进。 总要有人做出牺牲。 默默承受痛苦，制造出让全体市民都能和怪兽血战到底的特种武器。 麻风村民原本就是丧尸病毒感染者的后裔，从娘胎里就携带各种先天疾病和畸形变异，平均寿命比外界低得多。 既然总要有人牺牲，由他们来从事这项极度危险，却也极度关键的工作，就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龙城的资源和空间都这么有限，每个人为了活下去都必须竭尽全力，麻风村民因为诸多原因，不可能像大学本科毕业的超凡者那样，找到风光体面的工作。 那么，从事力所能及的特种行业，至少能帮他们养家糊口，这不是好事么？ ——或许，将武器制造订单转移到麻风村的巢城帮派，就是这么想的吧？ 但麻风村民的基因原本就极不稳定，容易演变出各种各样的“突变体”。 长年累月接触高辐射、重污染的劣等晶石碎片、酸液、毒液等怪兽材料，让很多村民都变得越来越虚弱。 却也有一小部分村民，通过了优胜劣汰的试炼，获得了全新的基因突变。 他们渐渐适应了高辐射、重污染的环境，甚至能从极度恶劣的环境中，汲取澎湃的生命力和战斗力，变成了另一种形态的“超凡者”。 这些和外界修炼思路完全不同，却同样拥有力量和骄傲的“超凡者”聚集在一起，就组成了野狼帮。 此刻，野狼帮的首领正卓立于铁渣街规模最大的一座武器加工厂的天台上，眺望不远处熊熊燃烧的烈焰和冲天而起的烟柱，以及被缓缓旋转，厚重而粘稠的乌云完全遮蔽的天穹。 在他脚下，工厂前方的大院里，已经挤满了满腔怒火，杀气腾腾的野狼帮众——也就是麻风村在过去数十年的残酷生存游戏中，顽强坚持下来，并最终获得“奖品”，战斗力最强的畸变者们。 他们正源源不断，从地下武器作坊的秘密仓库里，调取出大量“强酸、剧毒、高辐射、重污染”的武器弹药，将自己武装到牙齿。 从十年前，野狼接管麻风村中大部分特种武器加工厂的经营权后，他就秘密截留了部分外界输送进来的武器原材料，慢慢充实麻风村自己的武器库。 并带着一帮身强力壮又能承受强酸、剧毒和超强辐射的畸变者，疯狂修炼，用最恶劣的环境，磨砺出最可怕的战斗力。 他也说不清，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或许，只是不像麻风村继续像过去那样，充当整座龙城最底层的垃圾场，只能依靠别人从指缝里泄漏下来的残羹冷炙，过苟延残喘的生活吧？ 没想到今天，麻风村民付出无数代价才保留下来的特种武器，还真有可能派上用场。 目光从黑黢黢的天穹下滑到了燃烧的村庄，再下滑到全副武装的野狼帮众身上，野狼扯动嘴角，露出锋利的犬齿。 他人如其名，拥有一张饥肠辘辘的野狼般的脸庞。 身形却特别高大健硕，身高超过两米，体重接近两百公斤。 大部分血肉都高度压缩到一起，形成炸药般疙疙瘩瘩的肌肉，骨骼又特别紧密，强度堪比制造动力铠甲和重型战刀的超强合金，看上去绝无半点臃肿之感，反而给人彪悍，凶猛的感觉。 而一身青色的短毛，在愤怒的刺激下，如钢针般根根竖起，泛出青铜色的光泽，更像是为他披上了一层威风凛凛的青铜战甲。 “踏！踏！踏！”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野狼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自己的左膀右臂，特殊武器制造工厂的产业工人出身，在多年接触高辐射、重污染物质中，渐渐淬炼出钢筋铁骨和无穷怪力的“强臂”张铁。 “野狼，情况很不妙，是时候下决断了，继续留在麻风村，只有死路一条！” 张铁的双臂就像两支狼牙棒，双拳就像两柄流星锤，身形比虎背熊腰的野狼更加壮硕一轮，却并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反而拥有丰富的底层智慧。 他眼里闪动着精悍的光芒，继续道，“早先大爆炸引发的大火，貌似已经熄灭，但这只是表面上而已！ “在废墟深处，在无数灵气输送管道和地下排水渠里，仍旧有大量危险的灵能和化学物质，只要一颗小小的火星，就能被点燃，甚至已经被点燃，分分钟都会再度爆炸！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很多灵能和化学物质，只需要极少量的氧气就能燃烧，燃烧过程中，又会释放出浓烈的黑烟和毒雾，将整座麻风村彻底吞噬。 “而这么多年的不规范操作下来，麻风村地底存在无数隐秘和废弃的排污管道，各种制造武器和炼制基因药剂后的废水、残液、渣滓，都淤塞在里面，我们等于是坐在燃烧弹、炸药包上，毁灭，随时会再度降临的！” 第五百三十一章 崩断的神经 似乎为了印证张铁的话。 他的话音未落，距离两人不远处，相隔几条街的地方，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几十个窨井盖陆续冲天而起。 紧接着，一条火线如张牙舞爪的恶龙般出现。 “是黑衣巷。” 张铁的眉心皱成一个黑黢黢的疙瘩，道，“那里的灵气输送管道还有地底排污管道，都和早先发生大爆炸的区域相连，一定是烈焰在粘稠燃烧物的帮助下，变成了‘流淌火’，正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不断扩散。 “再这样下去，半座麻风村都有可能陷入火海，村民就算不被烧死和炸死，但所有生存资源都被烧光，我们都要活活饿死、渴死、陷入混乱、自相残杀而死了！” 野狼眯起眼睛，凝视不远处七彩纷呈，妖异无比的火焰。 火焰的颜色越妖艳，说明燃烧物里蕴藏的基因药剂、化学物质和晶石碎屑越多。 燃烧释放出的酸性、毒性和腐蚀性就越强烈。 别说身体孱弱的普通村民。 就算超凡者也很难在这样的烟雾中长期生存，展开激战和救援。 “而且，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火焰，还有怪兽，非常可怕的怪兽。” 张铁沉声道，“那些自称‘龙城秘警’的家伙虽然可恶，但他们应该没有撒谎，真有高度智慧的怪兽潜入麻风村，在这里招兵买马，开设了什么‘神变胶囊炼制工厂’。 “网络瘫痪之前，我们都看到了外面的新闻，过去几天，整座龙城都被这个什么‘神变胶囊’搞得鸡毛鸭血，一片混乱。 “而劫匪在服用神变胶囊，获得超凡力量，劫掠大批物资之后，潜逃到金牙巢城深处的麻风村，也是合情合理的选择。 “现在，智慧堪比人类的怪兽和无数丧心病狂的悍匪，很可能就躲在我们附近?继续部署他们的阴谋。 “一旦他们得逞?麻风村民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野狼，想想看?现在麻风村一片狼藉?很多失去家园的人都被迫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大量村民都被炸伤、烧伤、砸伤?免疫力极度低下。 “倘若这时候，怪兽在麻风村大规模释放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那会怎么样？ “前段时间?丧尸狂潮在外面死灰复燃的新闻，你也仔仔细细，一字一句地研究过，难道你想看到同样的惨剧?降临到麻风村民的头上？” 野狼转动眼珠?终于出声：“我们都是丧尸病毒感染者的后裔，天生拥有特殊的抗体和强大的免疫系统，没那么容易中招的。” “谁知道？就算我们体内的抗体，能抵挡住天然的丧尸病毒，但实验室里调制出来的生化武器呢？” 张铁冷冷道?“既然怪兽已经聪明到能调制出‘神变胶囊’这么可怕的东西，改造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调制出专门针对我们这些基因并不稳定的畸变者的生化武器，一定办不到吗？ “好?就算怪兽办不到，外界又会怎么看待此刻的麻风村呢？ “恐怕?不用我危言耸听?从那些龙城秘警的手段?就可见一斑了吧？ “过去数十年，外界虽然一直无视甚至歧视我们，毕竟还没逾越底线，冲进麻风村来大开杀戒。 “然而今天，这些龙城秘警却不惜代价，不择手段，似乎只要能杀死一名通缉犯，让一百名麻风村民陪葬都无所谓。 “如此残忍的行径，明显不是某个前线指挥官可以决断，而是来自更上头的决定。 “仔细想想就能知道，现在人类和怪兽正在龙城外围展开决定命运的会战，而怪兽却在巢城深处埋伏了一支奇兵，龙城高层为了不让这支奇兵发挥作用，就必须出重拳，将它彻底砸烂。 “所以，这些龙城秘警表现得如此嚣张、残暴和急躁，肯定是得到了更高层的授意。 “这场仗，不惜一切代价，龙城都必须打赢，而我们麻风村，很显然，就是这个不惜一切代价的‘代价’了！” “够了。” 眼看张铁越说越激动，两条胳膊真如流星锤般挥舞起来，野狼冷冷打断他，“我当然知道麻风村即将成为怪兽和龙城秘警的决战之地，村民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死无葬身之地，但数十年来，麻风村和巢城之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虽然有少量村民离开麻风村，到巢城讨生活，但数以万计的村民一起涌出麻风村，动静实在太大，难免引发巢城帮派的警惕。” “人命关天，难道我们还怕了这些一直欺压我们的帮派不成？” 张铁怒道，“我们又不是要鸠占鹊巢，占据整座巢城，只不过是因为麻风村发生大火，又即将面临大战，才被迫出逃，到外面避难不成？ “说到底，我们也是龙城人，凭什么不能出去，谁有资格把我们关在这片必死之地，让我们给怪兽陪葬！” “冷静，强臂。” 看着不远处的烈焰越烧越旺，野狼自己的双眸也渐渐染上一层层的血色，他深吸一口气，道，“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痛恨那些直接欺压我们的巢城帮派，以及盘剥我们的超级企业。 “只不过，无论和怪兽相比，还是和超级企业相比，麻风村的力量都远远不及。 “为了让尽可能多的村民活下去，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可能和巢城帮派还有他们背后的超级企业，彻底撕破脸皮。 “听我的，下去组织村民，到黑衣巷去救援和控制火势吧，半个小时前，我已经让‘珍珠’穿过界桥，去找巢城帮派沟通，希望他们能放开一条生路，并清理出一片区域，让麻风村民出去暂避，算算时间，珍珠应该回来了。” “我回来了。” 两人身后，响起一道沙哑的女声，说不出的沮丧和疲惫。 两人回头，看到一名身材玲珑有致，面容明艳动人，貌似没有丝毫变异的女子。 然而，当她摘下兜帽时，额头上却出现了第三只眼睛。 这只眼睛不分眼白和瞳仁。 就像是洁白无瑕的珍珠一样，泛着神秘莫测的光芒。 她是野狼手下的另一名得力干将，“珍珠”白珊。 “怎么样，珍珠？” 张铁急忙问道，“巢城帮派怎么说，是否同意清理出一片区域，让麻风村民暂时出去避难？” “不知道。” 白珊摇头，满脸凝重，“我没见到巢城帮派的负责人，他们根本不让我通过界桥。” “什么！” 野狼和张铁都愣了一下，“这不可能，普通村民虽然很少出去，但咱们可是野狼帮，咱们从巢城帮派那里承接特种武器加工订单，还帮他们干各种脏活累活，关系相当密切，很多帮派中高层，都是认识咱们，也认识你的！” “我认识的帮派中高层，一个都没见着。” 白珊皱眉道，“我赶到界桥时，隶属于巢城帮派的武装力量正在外面挖掘战壕，修筑街垒，拉来大量蜘蛛战车和符文战蟹，又在制高点上设置了大量火箭筒和高射机枪阵地，把整座麻风村都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全副武装，如临大敌，所有人都穿上动力铠甲，我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我表明身份，想要以野狼帮特使的身份通过界桥，找到那边的首领，但他们根本不理我说什么，直接朝我脚下开枪示警，还扬言，包括麻风村在内，整座金牙巢城都进入最高警戒和全面要塞化状态。 “在全面要塞化状态下，所有人都必须坚守战斗岗位，谁敢擅离职守，就是临阵退缩，他们有权执行最严厉的制裁。” “这……” 张铁瞪眼，怒不可遏道，“这他妈是什么意思！” “估计是怕怪兽和它的爪牙，会夹带大量神变胶囊，混在麻风村民中间，偷偷溜出去，把混乱扩散到整座金牙巢城吧？” 白珊叹了口气道，“现在混乱仅仅局限在麻风村一地，只要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人离开这里，就能维持住巢城的秩序，换成我是巢城帮派的首领，也会这么做的。” “那我们呢？” 张铁怒极反笑，“我们就应该为了巢城帮派的利益，白白去死不成？” “珍珠，还有事？” 野狼察言观色，却从白珊眉眼间看出端倪，“还有别的事？” 白珊欲言又止。 珍珠般的第三只眼睛都黯淡下来。 “怎么了，珍珠？” 张铁瞪眼道，“局面已经糟糕至极，你还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还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啊！” “野狼，我回来的路上，收到一个消息，你千万冷静。” 白珊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还是道，“有人看到……木莲小姐……可能……也遇害了。” “咔！咔！” 从卓立于天台的那一刻起，野狼就始终保持冷静。 无论是他收到老村长遇害的消息，还是接连不断的爆炸和火灾，亦或者听说有高度智慧的怪兽蛰伏在麻风村里。 直到此刻，听到苏木莲可能遇害的消息，他得精神防线终于失守，爆炸性的力量通过双脚喷涌而出，将天台炸出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裂缝。 第五百三十二章 引蛇出洞 “你能确定吗？” 野狼周身毛发纷纷炸开，就连嘴角的獠牙，都比片刻前更锋利也更狰狞，他的两只眼睛，几乎要渗透出殷红的鲜血，颤声问道。 “我没看到木莲小姐的尸体，但据说有人看到了。” 白珊道，“大爆炸发生后，木莲小姐就赶到废墟附近搭建了医疗帐篷，就地拯救伤员。 “但爆炸引发连锁反应，二次爆炸和二次崩塌接连不断，晶石加上化学物质的不充分反应，又喷发出剧毒的迷雾，令废墟周围的环境变得极度恶劣，虽然木莲小姐拥有神奇的治疗能力，但吸入太多火焰和毒雾，器官也会衰竭的。 “另外，有人亲眼见到超凡塔赏金通缉榜上赫赫有名的凶人‘海啸’万追云在废墟附近夺路狂奔，而他身后，则有一队身穿动力铠甲的龙城秘警紧追不舍，双方都横冲直撞，毫不顾忌无辜路人的生命。 “或许，就是他们大打出手，造成更严重的爆炸和崩塌，不小心……误伤了木莲小姐。” “野狼，珍珠说的没错。” 张铁沉声道，“得知老村长遇害的消息后，我就第一时间派人去找木莲小姐，并且约定，一旦找到木莲小姐，立刻向天空发出信号弹。 “但他们都找了大半天了，始终没发射信号弹。 “按理说，木莲小姐架设医疗帐篷，竖起木莲旗帜，收拢无数伤员，应该并不难找。 “难道，她真的……” 野狼深吸一口气。 体内传来“噼噼啪啪”的爆响声。 仿佛骨骼畸形生长，即将撕裂血肉，以白骨战铠的形态，戳出体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咬牙切齿道。 “野狼?现在的问题不是木莲小姐是否真的死了?而是，她的死讯已经扩散开来。” 白珊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木莲小姐在村民们心里的地位?很多老一辈村民都是拿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而在很多孩子和青少年心目中?她简直是救苦救难的女神。 “老村长的死，已经让无数村民都出离愤怒。 “现在?大家得知木莲小姐的死讯?就像得知自己心爱的女儿或者崇拜的女神的死讯——无论她是否死于意外，都令全体村民怒不可遏。 “当局究竟在干什么？北线攻势大获全胜之后，龙城不是号称进入了战略反攻，节节胜利?大肆扩张吗？超凡者和赤龙军不是号称很厉害的吗？过去几十年一直不管我们也就罢了?为什么麻风村都面临灭顶之灾了，外界还不来帮助我们？难道我们就不是龙城市民，难道我们就不曾为龙城的前进出过力，难道我们就注定要被当成弃子吗？ “回来的路上，我听到很多村民?都满腔怒火，抛出这样的诘问。 “还有?刚才我去界桥的时候，发现不少村民都想跨越垃圾河?逃到外面去，结果被驻守在河对岸的帮派中人驱赶回来了。 “看得出?这些帮派中人也非常紧张?唯恐从麻风村逃出去的?都是携带丧尸病毒、血纹花孢子、神变胶囊，甚至被怪兽洗脑的傀儡一样。 “暂时，往外跑的人不多，巢城帮派还能控制局面，所以他们是用拳头和刀剑把村民们驱赶回来的。 “但我非常担心，随着火势越来越大，老村长和木莲小姐的死讯传到每一双耳朵里，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村民，不顾一切往外跑。 “隔绝麻风村和外界的垃圾河，只有区区七八米宽，根本拦不住人的。 “到时候，驻守在河对岸的帮派中人一定会更加紧张，稍微一个擦枪走火，当他们的重武器开始无差别开火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野狼，珍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张铁狠狠一挥拳头，道，“我们对外界没有恶意，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外界抢占制高点，部署致命火力，随时能将我们屠戮殆尽啊！” “你们说的没错。” 野狼咬牙道，“我必须去找那些龙城秘警的首领谈一谈，搞清楚生存委员会对麻风村究竟是什么态度——是希望我们咬牙坚持一段时间，还是真的把我们当成了弃子，甚至，认定整座麻风村都被怪兽‘污染’，要把怪兽、病毒、通缉犯、神变胶囊连同麻风村的一切，统统抹去！” “说到这个……” 白珊流露出非常古怪的表情，困惑道，“我刚刚看到，那些身穿动力铠甲的龙城秘警，好像都急匆匆朝麻风村外面飞走了。” “什么！” 野狼和张铁对视一眼，又极目远眺，扫视整座麻风村。 果然，片刻前还传来龙城秘警和通缉要犯的打斗声，双方就像是主战坦克和超音速战斗机的结合体，把整座麻风村都轰得地动山摇。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龙城秘警”的动力铠甲轰鸣声，竟然消失了！ “不好！” 张铁双目圆睁，怪叫一声，“一定是龙城秘警在残酷的巷战中折损太多人手，无法将怪兽和他们的傀儡一个个揪出来，所以，选择了暂时撤离。 “当他们卷土重来的时候，肯定会携带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将怪兽、爪牙连带整座麻风村，全都一锅端了！” “野狼！” 张铁和白珊，两名野狼的左膀右臂同时上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不能再犹豫了，你必须当机立断，为麻风村民找一条活路啊！” 野狼舔舐着锋利的獠牙。 力量有些失控，牙齿竟然将舌头割出一道狭长的伤口。 腥甜的鲜血在舌尖扩散，似乎也在他的眼眸深处扩散。 野狼深吸一口气，正欲发布命令。 忽然，他微微一怔，有些困惑地看着不远处的工厂外围。 “那是什么？” 野狼指着特殊武器工厂的围墙外，问野狼帮的两员大将。 张铁和白珊面面相觑，同样摸不着头脑。 三人看到了一团烟花。 一团姹紫嫣红，劈啪作响，蹦跳着无数火星的烟花。 麻风村是没有烟花的。 光是为了生存下来就精疲力竭的麻风村民，没资格拥有燃放烟花这样奢侈的爱好。 就算有人从外面弄到烟花，此时此刻，也绝对，绝对不是燃放的时候。 更何况，这团特别璀璨、闪耀、在半空中久久不散的火焰，不像是普通烟花，倒像是深谙怪兽和晶石材料性质的高手，特别加料制造的。 它在野狼面前点燃，仿佛就是在对野狼招手，告诉他：“我在这里，快来找我啊！” 野狼眼底，精芒一闪。 他直接从数十米高的天台一跃而下，朝烟花点燃的地方直扑过去。 张铁和白珊来不及阻止，两人对视一眼，也直接从半空跳下。 等他们落地时，野狼已经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提溜着一名少年的脖领子，把他抓回工厂大院，丢在角落里。 野狼目光炯炯地看着这个长着银色左眼，嘴角还和自己一样，有颗锋利獠牙的少年。 “野狼大哥？” 少年被他摔得天旋地转，却不顾疼痛，兴奋地怪叫，“果然是你，传说中的野狼大哥，太好了，木莲小姐有救了！” 张铁和白珊同时一惊。 野狼更是两眼放光，上前半步，劈手把少年再度揪起来，沉声道，“你说什么，你是谁，知道木莲小姐在哪里？” “我叫阿吉，是跟冯老大混的，就是冯三指啊，可惜他回老家卖咸鸭蛋了，被废墟砸成肉饼啦！” 阿吉连珠炮般道，“我运气好，险之又险地逃过一劫，还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木莲小姐，是她拜托我来找你的，野狼大哥！” “说清楚，木莲小姐现在怎么样，为什么她不能亲自过来，而要拜托你来找我？”野狼激动道。 “木莲小姐受伤了，好像是一口气治疗了太多村民，还被爆炸波及，我没有亲眼看见，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她伤得很重，完全走不了路。” 阿吉认真道，“不过，我曾经被木莲小姐救过，知道她是我们村子里最善良的人，如今她需要帮助，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所以我就拍着胸脯和木莲小姐说……” “行了，别的话留着慢慢说，先告诉我，木莲小姐究竟在哪里！” 野狼听说苏木莲还活着，但身受重伤，无法移动，自然心急如焚。 “这个……” 阿吉却眼珠乱转，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野狼眯起眼睛。 阿吉伸长脖子，尽量靠近野狼的耳朵，用只有野狼、张铁和白珊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野狼大哥，木莲小姐嘱咐我，接下来得话只能说给你，还有你最信任的人听。 “木莲小姐说，她并不是遭遇了意外，而是被人故意袭击。 “还说，她发现了敌人的大阴谋，让你千万不要太相信那些自称‘龙城秘警’的家伙。 “现在，除了你们，她谁都不相信，也不敢在大街上露面，只能偷偷藏起来，等你带着野狼帮的大队人马前去救援，然后，把她了解到的真相，亲口说给你听。” 第五百三十三章 奄奄一息的孟超 野狼，张铁和白珊，三人俱是一惊。 三人都陷入深思，脸色阴晴不定。 “木莲小姐究竟在哪里？” 野狼沉声道，“别怕，我们马上就去救她。” “剃刀街有一家武器铺，专门打造各种淬毒的匕首，在麻风村里非常有名。” 阿吉道，“木莲小姐就是顺着武器铺门口的窨井盖，爬到地下空间去，她受了重伤，走不远的，应该就在那附近吧？” 野狼和张铁、白珊对视一眼，立刻道：“叫上人，我们现在就去救出木莲小姐！” “等等。” 张铁上下打量阿吉，皱眉道，“总觉得这个小鬼贼眉鼠眼，不像好人，野狼，小心有古怪，不如我带人先去查探一番？” “什么！” 听了这话，阿吉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一下子跳起来，拍着胸脯道，“我，我阿吉虽然是跟着冯老大混的，平时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但木莲小姐是我最崇敬的女神，我怎么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野狼大哥，相信我，我没骗你，木莲小姐真的就在剃刀街，匕首铺的地底，拜托你们快去救救她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白珊沉吟片刻，谨慎道：“野狼，木莲小姐是肯定要救的，抛开你和她的关系，就从稳定全体村民情绪的角度出发，我们都要竭尽所能，把她救出来。 “但张铁的顾虑?也有一定道理?现在麻风村里的环境极度复杂，老村长死了?木莲小姐生死未卜?你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倘若再发生什么意外?麻风村群龙无首，一切都完了。 “我知道?你肯定放心不下?要亲自赶去救援。 “那么，至少多带些人手，再带上全部重装备，以备不测。” 野狼沉吟片刻?采纳了白珊的建议。 他精挑细选了几十名野狼帮中的高手?全都穿戴上了好容易才积攒起来的二手动力铠甲，又带上“强臂”张铁和“珍珠”白珊，在阿吉的指引下，匆匆朝剃刀街赶去。 遴选精锐和全副武装，消耗了大量时间?当他们赶到剃刀街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刚刚走到街口?就听到街尾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半条街道都塌陷下去。 “不好！” 三人脸色大变?“是地下灵气输送管道和污水渠，发生了爆炸！” 这里距离早先发生超巨型晶石炸弹爆炸的废墟不远。 四周烟雾弥漫?烈焰蒸腾?毒气如末日凶兽的触手般狂舞。 地底的流淌火不断扩散?引爆灵气管道和污水渠，也不奇怪。 “木莲小姐！” 阿吉尖叫一声，脸色煞白。 野狼再也按耐不住，急忙和张铁、白珊以及野狼帮众，扑入烟熏火燎的废墟，在黑暗中搜寻和摸索。 麻风村的地下通道错综复杂，如同立体蛛网。 就算土生土长的村民，稍不留神，也极容易迷失其中。 更何况，现在上下数层空间都被炸得一塌糊涂，残垣断壁将原有空间统统扭曲。 又有浓烈如墨的烟雾，阻断众人的视线。 即便他们携带了超大功率的探照灯，仍旧只能照亮自己的手指。 再远处，光线都被黑暗吞噬。 众人分头搜索，彼此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除了阿吉一直被野狼死死拽在身边，“强臂”张铁和“珍珠”白珊，都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大部队，独自在黑暗中前行。 这时候，“珍珠”白珊忽然听到，自己脚下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她眯起眼睛，仔细分辨了一下呻吟声传来的方位。 随后，弯着腰，穿过一截崩塌的房梁，钻进两道墙壁倒塌形成的三角空间，又跳下断裂了半截的楼梯。 回头望去，是黑黢黢一片，既看不到野狼等人的探照灯光芒，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当然，野狼也不会听到她的声音。 白珊这才扫描四周。 并且在崩塌的角落里，找到一个被废墟碾压，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家伙。 可是，从虚弱的呻吟来判断，这不是木莲小姐，而是一个男人。 “你是谁？” 白珊上前，借助探照灯的光芒，仔细观察这个男人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断骨撕裂皮肉，鲜血流淌满地，心跳和呼吸既微弱，又紊乱，这个男人看起来命不久矣。 “救……救我……” 男人虚弱道，“我叫孟超，我是好人，帮我通知野狼帮……” “孟超？” 白珊道，“我听过你的名字，我就是野狼帮的人。” 说着，她搭住了孟超的手腕，仔细感知他的脉搏和生命磁场强弱。 “太好了，救救我，我遭到了袭击。” 孟超瞪大眼睛，眼里放出希望的光芒，“给我注射一支医疗药剂，我需要医疗药剂！” “好，我马上给你注射。” 白珊道，“不过，我们野狼帮到这里，是来找老村长的孙女木莲小姐，她身受重伤，应该就躲在附近，为什么，你也会在这里？” “木莲小姐……” 孟超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目光躲闪，似乎不敢直面白珊，沉默了半天，才颓然道，“我刚才一直和木莲小姐在一起，我，我想救她，但是……” “但是什么！” 白珊一下子把孟超的手腕攥紧了，五指像是烧红的铁筷子插到豆腐里，几乎把孟超的腕骨绞碎，她提高声音，“木莲小姐在哪里！” “就，就在这里。”孟超颤声道。 他双眼紧闭，表情痛苦，懊恼不已。 白珊将探照灯的光柱，投向压住孟超的废墟另一侧。 在支离破碎的钢筋混凝土里，找到半截烧焦的尸体。 看样子，是先被晶石和化学物质点燃的大火吞噬。 又被爆炸和坍塌的冲击波，轰得面目全非。 根本分辨不出丝毫木莲小姐活着时的样子。 “这不可能！” 白珊愣了半天，忽然暴怒起来，重重轰碎一块钢筋混凝土，额头上的第三只眼，更是绽放出了厉鬼般的光芒。 她恶狠狠道，“这不是木莲小姐，说，真正的木莲小姐究竟在哪里！” 孟超满脸厚重的血污，都遮掩不住惊讶和困惑，喃喃道：“我也，我也希望这不是真正的木莲小姐，毕竟，她一死，整件事就变得更加混乱了。 “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们藏在这里，明明非常隐秘的。 “我只知道，木莲小姐的死不是意外，根本不是流淌火导致的连环爆炸和坍塌，而是怪兽和自称‘龙城秘警’的那些人干的！ “那些家伙不是真正的龙城秘警，相信我，他们都是怪兽的傀儡，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似乎陷入临死的谵妄，怪异扭曲的手臂胡乱挥舞。 借着探照灯的光芒，白珊看到他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是一枚一半烧焦的木镯。 没有烧焦的那一半，镌刻着半圈含苞待放的木莲。 白珊知道，这是野狼送给木莲小姐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从那天开始，一直被木莲小姐佩戴在手腕上。 “帮我通知野狼，怪兽有一个天大的阴谋……” 孟超双目失神，喃喃道，“木莲小姐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我，再加上我掌握的情况……要快……告诉野狼，否则，就……来不及了……” 白珊攥住孟超乱舞的手腕，将烧焦的木镯摘了下来。 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她将木镯纳入怀中，又不动声色从怀中取出另一件东西。 “好，你尽管放心，我先给你注射医疗药剂，然后就带野狼来救你。”她附身到孟超耳边低语。 随后，轻柔而隐秘，将一柄大号绣花针般的匕首，朝孟超的心脏缓缓捅了过去。 就在匕首刺入孟超心口半寸时。 孟超像是遭受电流刺激般惊醒过来，浑身肌肉猛地一缩，怪叫一声。 他像是在强烈的求生欲刺激下，从细胞最深处压榨出了最后的力量，猛烈地垂死挣扎起来。 白珊微微皱眉，正欲发力。 谁知这片废墟原本就极不稳定，到处是摇摇欲坠的残垣断壁，被孟超得垂死挣扎掀起了连锁反应，“哗啦”一声，白珊头顶，大片支离破碎的钢筋混凝土崩落下来。 白珊的双眼顿时被尘土遮蔽。 不得不躲闪钢筋混凝土的袭击。 好不容易尘埃落定。 刚才貌似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下半身都被残垣断壁压住，连动都动不了的孟超，竟然不知怎么，神奇地挣脱了束缚，又不知从哪儿涌出全新的力量，连滚带爬地逃向了残垣断壁的更深处。 第五百三十四章 死而复生 白珊的大脑“嗡”一声炸开。 来不及思考，她本能反应挥舞着匕首追赶上去。 岂料，孟超看似还剩最后一口气，但上蹿下跳，左突右冲，死来死去，怎么都死不了。 有好几次，白珊的匕首都狠狠割裂了他的皮肤。 但除了令他模糊的血肉变得更加模糊之外，丝毫都阻止不了这个泥鳅般的怪物活蹦乱跳。 四周环境也在和她作对。 孟超一边跑，一边冲撞废墟里摇摇欲坠的残垣断壁。 废墟不断崩塌，不是迷惑了白珊的双眼，就是阻遏了她的道路。 她眼睁睁看着孟超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扭动屁股，就是无法扑上去，朝她心口，痛快淋漓地捅上一刀。 短短五分钟的追逐和逃亡，白珊心浮气躁，双眼完全被血芒遮蔽，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杀这家伙灭口，否则，一切都完了！ 幸好，无论孟超多么敏捷，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都在废墟里残留了一条淋漓的血路。 哪怕一次次失去他的踪影，光是嗅着刺鼻的血腥味，白珊都能一次次重新追赶上去。 而且，孟超终究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钻过废墟时，被尖锐的钢筋和碎石刮擦，伤口变得愈发恐怖，爬行速度也越来越慢。 终于，白珊追上孟超。 两人面前，矗立着一堵黑黢黢的墙壁。 这是一条死路。 孟超貌似绝望，呐喊一声，挣扎着朝墙壁撞了过去。 白珊冷哼一声，匕首化作白色闪电，从背后直刺孟超的心脏。 “啊！” 孟超发出凄厉的惨叫，匕首牢牢钉在他的背后。 “哗啦！” 他整个人扑倒在墙壁上。 然而这堵墙壁早就被地底灵气爆燃产生的冲击波，轰得酥脆无比，在他全力冲撞下，竟然四分五裂。 孟超一下子摔到墙壁后面的空间里去。 而墙壁后面的空间，竟然有七八道光柱?齐齐朝白珊射来。 白珊眯起眼睛?看见野狼、张铁、阿吉以及四五名野狼帮众，惊疑不定的脸庞。 她眼角抽搐?面色如常?心思电转，飞快思索着合理的说辞。 孟超扑到在野狼脚下一动不动。 背后靠近心脏的位置?赫然插着白珊的匕首。 野狼看看白珊，又看看孟超?单膝跪地?伸出两根手指，按住孟超的颈动脉，默默数了几秒钟。 又认真查探了一下匕首刺入的伤口，摇了摇头?满腹疑惑道：“死了?白珊，究竟发生什么事，他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杀他？” “……我不知道。” 白珊沉默片刻?脸上涌出浓烈的悲怆之色，啜泣道?“只知道这家伙杀了木莲小姐。” “什么！” 所有人都跳了起来。 阿吉跳得尤其高。 “你亲眼看到？”野狼声音发颤，根本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 “……是?我亲眼看到。” 白珊深吸一口气，颤声道?“和你们分头搜索之后?我无意间听到了非常微弱的呼救声?像是木莲小姐的声音。 “当我循声找过去时，发现重度烧伤的木莲小姐正倚靠在地底深处的墙角，而这家伙似乎是发现木莲小姐没死，正欲上前补刀。 “我不假思索，想要上前救人。 “但这家伙非常阴险，见我出现，直接丢出手雷，将木莲小姐所在的角落，彻底炸成一片废墟，木莲小姐被他炸得粉身碎骨，又被残垣断壁掩埋，肯定断绝了生机。 “我，我来不及救木莲小姐，只是在最后一刻，抢回了这件东西。” 她摊开手掌，将苏木莲的手镯递过去。 野狼颤抖着接过手镯。 这枚他亲手打磨的木镯，明明轻飘飘没什么分量。 但这条钢浇铁铸的硬汉，却像是支撑不住，要用两只手才能勉强捧住。 “你，白珊，你真的看清楚，这家伙杀死的人，是木莲小姐？”野狼的声音瞬间变得沙哑无比。 白珊犹豫了一下。 “是。” 她一口断定，“当时，木莲小姐的半边脸都被烧得血肉模糊，但剩下半边脸还是干净的，我的探照灯扫过去，正好扫到她的五官，我看得非常清楚，的确是身受重伤的木莲小姐。” “她，她被这家伙，炸得粉身碎骨，还深埋在钢筋混凝土下面？”野狼闭上双眼，似乎无法想象那样残酷的画面。 但紧紧攥住的双拳，发出“吱吱”之声，掌心更冒出袅袅白烟，仿佛攥着两块烧红的烙铁，却说明他的内心，已经愤怒到了爆裂的边缘。 “野狼，别问这么多了。” 白珊长叹一声，道，“相信我，木莲小姐死得没有丝毫痛苦，而只要我们度过了眼前的难关，总有一天能找回她的遗骸，让她获得永恒的安宁。 “逝者已矣，重要的是还活着的人，无论老村长还是木莲小姐，都将我们还有全体麻风村民当成他们的家人，相信他们在天有灵，也都希望你能振作精神，带领所有‘家人’，杀出一条生路！” “没错，我的确要振作精神，杀出一条生路。” 野狼睁开眼睛，双眸深处的千万条血丝根根断裂，他冷冷道，“不过，这家伙究竟是谁，谁指使他杀死木莲小姐？” “暂时还不知道。” 白珊沉吟道，“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查出这家伙的身份，到时候，他背后的指使者和阴谋，也就昭然若揭了！” “……看起来，整个阴谋，的确昭然若揭了。” 野狼长长，长长叹了口气。 深深凝视白珊的目光，浮现出无法用笔墨形容的悲哀和失望。 张铁、阿吉、野狼帮众，也都用非常古怪的目光，死死盯着白珊。 张铁的双臂充血，毛孔中激射而出的杀气越来越浓烈。 刚才白珊和野狼对话时，他已经和野狼帮众一起，不动声色地散开到白珊周围，封死了她朝每一个方向逃窜的角度和线路。 明明不远处就有流淌火在熊熊燃烧。 白珊却感觉地下空间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几十度。 仿佛自己被关进一座冷库。 或是冰层深处的古墓。 她后退半步，结结巴巴道：“野狼，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 野狼逼近半步，凶兽般的杀意牢牢锁定自己的左膀右臂，“白珊，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 白珊仍旧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闪烁的目光左右移动，最后锁定住了贼眉鼠眼的阿吉，她双目圆睁，厉声道，“野狼，无论这小子说了什么，都是假的，你没理由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却不相信青梅竹马的玩伴！” “是啊，‘珍珠’白珊，你，我，还有‘强臂’张铁，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玩伴。” 野狼眼底滚动着血泪，神色愈发悲哀，“所以，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要骗我！” “我——” 白珊还想分辨，忽然听到一串古怪的咳嗽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包括眉心中央珍珠般的眼睛在内，三枚眼球几乎要同时爆出眼眶。 她看到一副不可思议的，噩梦般的画面。 野狼脚下，明明被她涂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的匕首，一刀贯穿心脏的孟超，竟然诈尸一样抽搐起来，发出一连串的咳嗽。 然后，他的骨骼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响，明明被崩落的钢筋混凝土，砸得怪异扭曲的肢体，竟然纷纷复位，完好如初。 他一边轻轻咳嗽，一边慢条斯理摆弄着自己的伤口，竟然将一道道看似致命，触目惊心的伤口，从身上“撕”了下来！ 白珊目瞪口呆。 看到孟超从身上撕下一道道伤口后，露出焕然一新的血肉。 皮肤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高高隆起的肌肉，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他矫健得像是一头饥肠辘辘的猎豹！ 当孟超双手捧着医疗凝胶，将脸上的血污统统洗掉，露出真面目时，凌厉如电的目光，简直令白珊不敢直视，哪还有半点“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模样？ “当啷！” 被他控制背部肌肉和骨骼，紧紧夹住的淬毒匕首，抖落到了地上。 白珊的心脏，也像是跟着匕首一起落地。 孟超咧嘴一笑，露出雪白而锋利的牙齿。 他朝白珊伸出一根手指，认真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亲眼见到我杀死了木莲小姐？” 白珊脑中，仿佛电闪雷鸣。 她的思维彻底凌乱，只是下意识地挣扎着：“野狼，相信我，我真的亲眼见到他杀死木莲小姐，才对他紧追不舍，至于他究竟瞒着我和你说了什么鬼话，我统统不知道，你也绝对不要相信！” 此言一出，地下空间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度。 所有人看着白珊的眼神，变得愈发古怪。 阿吉甚至绷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怎，怎么？”白珊再次生出不详得预感。 然后，她就看到一副比刚才孟超“死而复生”更加不可思议的画面。 野狼身后的黑暗中，苏木莲略显苍白的脸庞浮现出来，看着白珊的目光中，蕴藏着说不出的悲哀和冷漠。 第五百三十五章 真相大白 白珊完全明白了。 她张了张嘴，但想要说出口的辩解之词，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回头望去，黑黢黢的通道，已经被崩塌的废墟彻底掩埋。 她走上绝路，无处可逃。 只能倚靠在一截歪歪斜斜的墙壁上，怔怔看着孟超。 “你从第一时间就怀疑上了我。” 白珊面如死灰，看不出任何懊恼，只是深深疑惑，“为什么？” “从踏入麻风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一直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假的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真的超巨型晶石炸弹，还有猎人和猎物的身份互换，由前死神小队成员假扮的龙城秘警……连环陷阱，防不胜防。” 孟超平静地解释道，“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怪兽的触手，已经渗透到了麻风村的高层，才能监控并引导我们的一举一动。 “而我了解到，最近几年，麻风村渐渐由野狼帮来管理，野狼成为老村长之外，麻风村威望最高的人，更掌握着相当强悍的武力。 “怪兽想要瞒过野狼的眼睛，将大量资源弄进麻风村，秘密开设神变胶囊炼制工厂，并藏匿大批通缉要犯和前死神小队成员，都需要得到野狼身边最信任的人帮助。 “野狼有两名左膀右臂，一文一武，便是‘强臂’张铁和你，‘珍珠’白珊。 “其中，你负责野狼帮的情报工作，以及和巢城帮派的沟通，相比野狼麾下的头号悍将‘强臂’张铁，收买你的话?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当然?仅凭这样的怀疑，还不足以让我们布置这个局来试探你?毕竟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倘若怪兽收买的不是你，而是‘强臂’张铁?或是别的野狼帮众，那我们的试探?就变成弄巧成拙?打草惊蛇了。 “正好这时候，我和木莲小姐遭遇前死神小队成员的追杀，我们利用地底错综复杂的地形，和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再次逃脱?还反杀了其中两人。 “其实对方人多势众，倘若能有效沟通信息，通过战术数据链来配合的话，应该是可以将我们截杀的。 “可惜，怪兽为了断绝麻风村和巢城?巢城和外界的通讯，采取了全频道堵塞干扰的方式?瘫痪并切断了所有通讯。 “以至于，不但麻风村民和巢城帮派之间?巢城帮派和外界当局之间的信息阻断。 “连怪兽和它的爪牙，爪牙和爪牙之间的信息都被阻断。 “我灵机一动?忽然想到?正好可以利用信息不对称的优势?来找出潜伏在野狼身边，真正的怪兽爪牙。 “既然你们是阴谋的策动者，早就预料到了所有网络都会瘫痪，那么，你们一定会准备一种不需要网络，甚至不需要任何现代化、高科技设备的通讯方式，通过物理接触，直接传递消息。 “所以，我才让阿吉主动找上门，告诉你们木莲小姐的下落。 “而我则偷偷尾随阿吉，隐匿在黑暗中，盯住野狼身边的所有人，观察你们是否向外界放出了消息。” “什么！” 时间紧迫，孟超的计划，野狼、张铁和野狼帮众都不知情。 他们也是这才知道，阿吉燃放烟花时，孟超就悄无声息藏在附近。 野狼、张铁和白珊，通过基因变异获得了超凡力量，都是级数以上的高手。 但三人对孟超的存在，始终一无所知。 此刻不觉悚然一惊，冷汗直流。 “这不可能！” 白珊声音沙哑道，“野狼帮防御森严，当时更是高度戒备，你怎么可能悄无声息潜入进来，却不被我们看见？” “只要我不想被人看见，就没有任何人能看见我，就算看见了，我也会让他在下一秒钟，变成什么都看不见。” 孟超淡淡道，“我一共锁定了野狼身边的七个目标，好吧，其实连野狼都算在内，一共有八个，当然重点还是在你，‘珍珠’白珊的身上。 “我密切关注这八个目标是否和更多人接触，而和目标接触过的人，有没有以最快速度离开野狼帮的老巢，向一些不该存在的人通风报信。” “我没有。” 白珊咬牙道，“自从这个叫‘阿吉’的小子出现，我始终跟随野狼，寸步不离，就算去整顿人马，也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我，我根本不可能找人通风报信的！” “是的，你没找‘人’通风报信，你找的是它。” 孟超从身后，用两根手指捻着尾巴，揪出了一头老鼠。 这是一头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老鼠。 浑身上下没有毛发，却长着一层沙皮狗般皱巴巴的皮肤，再加上一对残缺不全的招风耳，看着滑稽极了。 但“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睛，不断绽放着惊慌失措的光芒，却显示出它拥有比普通鼠类怪兽更高的智慧。 在它的脊柱两侧，植入了两枚钢钉。 钢钉上面，镶嵌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金属圆筒。 打开圆筒，孟超从里面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紧紧缠绕的小纸条。 “无论有线信号还是无线网络，都是人类在最近几百年里发明出来的通讯方式。” 孟超将小老鼠和纸条都交给野狼，盯着白珊，继续道，“在发明电话和无线电之前的数千年里，人类一直是利用动物，通过点对点物理接触的方式来传递信息的。 “虽然古老、笨拙，但却相当可靠，不是吗？ “自然，在这么乌烟瘴气的环境中，信鸽肯定不能使用，目标太大，太扎眼，也很容易被黑雾和毒烟熏得晕头转向，从半空坠落。 “但以怪兽文明的生化技术，调制一些相对聪明的蛇虫鼠蚁类怪兽，充当小小的信使，岂非是网络彻底瘫痪情况下，最便捷的通讯手段？” 白珊看着野狼手里的小老鼠，想要夺过来，却知道夺过来也没用，她神色颓然，哑口无言。 “我猜，这是怪兽给你的最后通讯手段，一般情况下，是没必要使用的。” 孟超微笑道，“毕竟，你们的阴谋貌似天衣无缝，倘若不是我出乎意料地从大爆炸中逃生，并且维持住了50％以上的战斗力，还机缘巧合地救出了木莲小姐，没人能知道真相，你们的阴谋，应该可以一切顺利地快速推进下去。 “可惜，我的存在，令你们在最关键的一点上，卡了壳。 “你们不能让木莲小姐继续活下去。 “只要她活着，野狼就不会怒发冲冠，麻风村的秩序也不会全面失控。 “而现在，木莲小姐非但还活着，更掌握了关于你们的阴谋的惊人秘密。 “听到这个消息的你，不吝于听到了晴空霹雳，自然要把木莲小姐藏匿的地点，通知蛰伏在暗处的怪兽爪牙，让他们抢在野狼前面，赶紧去杀人灭口。 “可惜，你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刚刚放出这头老鼠，就被我发现并截获了。” 白珊嘴唇颤抖，勉强道：“但是，你凭什么说这头老鼠是我放出来的？” “是，很难证明这头老鼠是你放的，包括纸条上面的字迹，我相信和你惯用的笔迹也有极大差异，你大可以矢口否认，只要存在1％的疑点，野狼就不可能100％相信我这个外来人，而不是你这个青梅竹马的玩伴。” 孟超道，“破局的关键不仅仅是把你揪出来，更要找到无可辩驳的证据。 “所以，我们还需要演一场戏。 “你借口要确保野狼的安全，调动了大批人手，又全副武装，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出发，其实就是拖延时间，为怪兽爪牙杀人灭口创造机会。 “哪知道怪兽爪牙根本没收到你的纸条，你拖延的所有时间，都是在为我精心布置陷阱创造机会。 “当你们终于姗姗来迟，走到剃刀街口时，听到街尾传来爆炸，我相信你心里一定长舒一口气，还以为怪兽爪牙已经得手。 “殊不知，那仅仅是我引爆了埋设在地底的晶石炸弹，制造出地底废墟，并误导你的思路而已。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我是一名收割者，见过成千上万种奇形怪状的伤口，自然也能利用怪兽血肉材料，将这些伤口模拟得惟妙惟肖。 “至于那半截焦尸，则是一名被我杀死的前死神小队成员，她是一名身形和木莲小姐相仿的女性。 “沾染了晶石粉末和化学物质的火焰，黏着在人身上，自然将人烧得面目全非。 “再加上我算到了你所有的想法，令你生出先入为主的错觉，而我又出示了木莲小姐的手镯，你根本不可能也没时间产生丝毫怀疑的。 “而就在你找到我的时候，真正的木莲小姐也从黑暗中现身，找到野狼他们并说明一切。 “随后，大家都在这里，静静等待着你的‘表演’，我根本不用说任何话，只要舒舒服服扮演一具死尸，你就会老老实实，主动交代一切。 “整件事，就是这样，现在，你还有什么想为自己得辩解的吗？” 第五百三十六章 变成烟花的妈妈 孟超说完。 地下空间迎来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白珊幽幽叹息一声，苦笑道：“如果我不向你出手就好了，那你就抓不住我的把柄。” “不可能的。” 孟超说，“如果我毫发无损的话，你权衡利弊之下，或许会选择按兵不动，继续隐忍。 “但我精心伪装出了奄奄一息，仿佛一刀就能插死的样子，你怎么忍得住如此之大的诱惑？ “要知道，你根本不清楚木莲小姐究竟和我说了什么，而万一被我撞见野狼，又会和他说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最保险，似乎也最方便的选择，就是杀人灭口。” “的确，我只能杀人灭口，但我不该自作聪明，和野狼说我亲眼看到你杀死了木莲小姐。” 白珊想了想，道，“如果我把话说得模棱两可一些，或许都没这么快露出马脚。” “这也不可能，如果你不是亲眼见到我杀死木莲小姐的话，有什么必要紧追不舍，痛下杀手呢？” 孟超道，“假设你只是无意间撞见我在地底鬼鬼祟祟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应该将我生擒活捉，拷问出包括木莲小姐的下落在内的大量情报，而不是招招夺命的下死手。 “放心吧，每一个细节我都考虑到了，这件事，你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楚的。” “……” 白珊长叹一声，苦笑起来，“孟超啊孟超，真不愧是最近两年外面风头最劲的超凡者，难怪那些人告诉我，这次深入麻风村捣毁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的猎杀小队，境界最高的是‘食人鲨’周冲，但最难缠的，搞不好是你这个初入天境的家伙，让我千万不要小觑你，万一见到你，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你杀死。 “我照做了，没想到?还是着了你的道。” 孟超目光炯炯道：“你这是承认自己勾结外面来的悍匪——那些炼制神变胶囊?并伪装成龙城秘警的家伙？” “事已至此，我承不承认?重要吗？”白珊凄然一笑。 “为什么？” 野狼的两颗眼球?简直要变成两块烧红的晶石，他重重跨出一步?咬牙切齿道，“白珊?为什么要背叛我?背叛野狼帮，背叛整个麻风村？你知不知道，那些悍匪的身后，极可能隐藏着怪兽的影子！” “一开始?不知道。” 白珊幽幽道?“后来猜到了，但是，无所谓了。” “无所谓？” 野狼怒极反笑，“白珊，我们明明认识了几十年?但我却像是此时此刻才第一次真正看清你，原来在你心中?充当怪兽的爪牙，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么？” “那你们来告诉我——” 白珊如一具行尸走肉般平静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充当怪兽的爪牙？就算真的被怪兽彻底占领龙城?又有什么所谓呢？” “怪兽是要吃人的?一旦被怪兽彻底占领龙城?就会把所有人类统统吃掉，难道这样都无所谓么？”孟超忍不住大声道。 他实在无法理解白珊的思考回路。 还是说，妖神“漩涡”的心灵秘法，已经高明到了这种程度，能在完美保持表面平静和正常的前提下，将人的逻辑思维，彻底扭曲和粉碎掉？ “是啊，怪兽是要吃人的，被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吞噬，血肉和骨骼统统磨个粉碎，这种死法，想必不怎么美妙。” 白珊笑了笑，幽深的目光投向野狼，忽然问了一个貌似不相干的问题，“野狼，还记得我妈吗？” 野狼，张铁，孟超，阿吉，木莲小姐，野狼帮众，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白珊满脸茫然，目光失焦，仿佛穿越时空，迷失在久远的回忆中，她喃喃道，“我妈和麻风村里大部分人的爸爸妈妈一样，都在炼制特种武器的地下作坊里工作，每天和高辐射、高污染、高毒素的怪兽以及晶石材料打交道。 “因为我们的眉心，天然生长着第三只眼睛，可以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光线和颜色，能一眼分辨出各种不同怪兽体液的微妙差异，并筛选出最强效的酸液和毒液。 “所以，妈妈被分配到淬毒车间工作，她的任务，就是将怪兽的剧毒体液，细细涂抹到武器弹药上镌刻出来的符文凹槽里去，确保涂抹均匀，再反复炼制，最大程度增强武器的威力。 “这是一项既危险又痛苦的工作。 “越是强效的毒液和酸液，渗透性越强，无论穿多少层防护服，佩戴多少层手套，毒素都会透过分子间隙，侵入妈妈的血液、肌肉、神经和骨骼里。 “更何况，为了确保淬毒的质量，妈妈必须保证十指的灵活性，那她就不可能佩戴那些防护效果最好，但也最厚实和笨拙的手套。 “有时候，作坊里接到了对质量要求极高的大订单，妈妈甚至不戴手套，绣花一样徒手操作。 “长年累月的辛苦劳作，毒素在妈妈体内不断积累，就像是亿万条小小的蠕虫，把她彻底蛀空掉了。 “妈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或者说，她早已被‘生存’这件事折磨的奄奄一息，根本没有多说话和欢笑的兴趣。 “从我有记忆以来，最常听到妈妈发出的只有三种声音——咳嗽声，呻吟声，以及用拳头敲击关节的‘咚咚’声，哦，是四种，还有关节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妈妈告诉我，人的关节就好像机械的齿轮一样，倘若生锈不能动弹，找把榔头敲几下，说不定就好了。 “小时候不懂事，我还真以为自己的妈妈是某种机械组成的超人，什么事都能办到。 “很可惜，光是依靠榔头，是没办法彻底除掉铁锈，更不可能令生锈的机械光亮如新的。 “无论妈妈怎么拼命咳嗽、呻吟、用拳头敲击关节，她的身体都无可挽回的，一点点地败坏下去。 “渐渐的，妈妈的牙齿都掉光了，牙髓神经全都暴露在外面，哪怕喝口水都疼得她直掉眼泪。 “后来，妈妈的脊椎骨也不行了，她的腰不断弯下去，每天都多弯几度，从一名高大健美的妇女，变成终日伛偻，如龙虾般的怪物。 “我很害怕这样的妈妈，她却笑着安慰我说没事，还说，现在的样子，反而更方便她伏案工作，继续往更多武器上，涂抹更多毒液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妈妈的眼睛也不行了。 “原本我们的第三只眼，视觉机能是普通人的300％以上，视力、可视范围、分辨颜色的能力，都比很多超凡者还厉害。 “但长期在毒液熏蒸的环境中作业，妈妈的三只眼睛都受到了严重侵蚀，就像是覆盖上了一层惨白的薄膜，看东西越来越模糊，即便在家里走路，也是经常跌跌撞撞，青一块紫一块的。 “偏偏因为她的身体极度虚弱，又得不到足够的食物和药物——那时候，木莲小姐还没长大，没能觉醒神奇的治疗能力，没人能帮妈妈缓解痛苦，淤青总不见好，从青色变成紫色，又从紫色变成黑色，就算她是妈妈，我也觉得她丑陋极了。 “最终，在妈妈彻底失明的那个早上，她最后一次瞪大了眼睛，胡乱摸索着，艰难抵达她工作了一辈子的地下作坊。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眼睛也可以办到。 “妈妈找到一整罐用来涂抹刀剑和子弹的怪兽毒液，打开盖子，一饮而尽。 “妈妈就这样死了，和无数承受不住折磨的麻风村民一样，光是在她工作的地下作坊里，那一年，选择和她一样死法的叔叔阿姨，就有六个。 “这实在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 “唯一令我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当我们火化妈妈的时候，发现她的骨骼散发出晶石矿脉般的荧光色，甚至还‘噼啪’作响，爆出五彩缤纷的火星，活着时丑陋的妈妈，死了，倒变成了美丽的烟花。 “原来，各种怪兽体液和晶石粉末中蕴藏的致命元素，早已塞满了妈妈的骨头——用超凡者的术语来说，妈妈得骨头，都称得上是‘灵骨’了吧？哈，哈哈！” 白珊扯动嘴角，发出凄厉的惨笑。 “白珊，我知道你一直因为阿姨的死而痛苦不已，这么多年来，始终都没走出去。” 野狼沉声道，“但这和你沦为怪兽的爪牙，又有什么关系？” “自从妈妈变成烟花，死去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琢磨两个问题。” 白珊的三只眼球都凝固不动，怔怔道，“第一，野狼，你觉得我妈是在地下作坊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被毒素和酸液不断侵蚀，渐渐蛀空血肉、神经、骨骼和五脏六腑，最终活活烂死，这样比较痛苦；还是直接被怪兽一口吃掉比较痛苦？” “这……” 野狼默然。 “如果，是在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里活活烂死，临死前都没看到自己的孩子们有改变命运的可能，若干年后，照样会步她的后尘，这样比较痛苦的话，那么——” 白珊笑了笑，道，“假设最开始，就有一头怪兽潜入麻风村，把妈妈一口咬死，让她瞬间一了百了，岂不是在帮妈妈解除痛苦？ “果真如此，你说，你们说，我应该憎恨这头怪兽，还是感谢这头怪兽呢？” 第五百三十七章 怪物的困惑 “当然是憎恶这头怪兽，因为正是怪兽造成了这一切！” 孟超忍不住大声驳斥道，“因为怪兽山脉环绕龙城，令我们的空间和资源空前紧张，而前线又无时无刻不需要消耗大量战争物资，才令普通民众的生活一直困苦不堪！ “‘珍珠’白珊，如果你真想为母亲的不幸遭遇，向某些东西复仇的话，应该将你的满腔怒火发泄在怪兽身上才对，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心甘情愿，沦为不共戴天之敌的爪牙！” “是啊，是怪兽造成这一切，怪兽就是龙城痛苦，贫困，不公……一切问题的根源——老村长也是这么告诉我们的。” 白珊微笑道，“麻风村里的孩子们，一直听从老村长的谆谆教导，他说，人类和怪兽正在进行旷日持久的战争，这场战争消耗掉了绝大部分资源，以至于所有龙城人都在受苦。 “不单单我们麻风村民在受苦，巢城中大部分居民的日子也不好过，外面的普通市民也是一样，或许有极少数超凡者的生活条件稍微好一点，但那都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斩杀怪兽换来的。 “生存原本就是如此艰难，我们只能咬牙忍耐，总有一天，人类会将怪兽彻底消灭，那时候，永远都享受不完的好日子就到了。 “原本，所有孩子都很相信老村长的话。 “毕竟他也在和我们一起受苦，并没有比我们多吃一个蚯蚓肉罐头，多喝一瓢饮用水，为了麻风村的生存，他几乎贡献了一切，又有什么必要欺骗我们呢？ “我也和野狼、张铁，和你们一起偷偷溜出去过，溜到巢城帮派控制的怪兽角斗场去看表演。 “怪兽角斗虽然精彩刺激，普通巢城居民的生活却如老村长所说，比麻风村稍微好一些?但也好不了多少?就连巢城帮派里那些貌似耀武扬威的家伙，同样要像麻风村民一样用尽全力才能活下去?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我想?外面的普通市民，也是一样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妈妈以如此悲惨的方式死去，我还是愿意听老村长的话?默默忍受?咬牙活下去，和巢城居民还有外面的普通市民一起，满怀希望地等待着人类彻底战胜怪兽，享不尽的好日子降临。 “但是?呵呵?但是，忽然有一天，麻风村接通了网络。 “这时候我已经渐渐长大了，也通过基因变异觉醒了修炼天赋，和野狼你一起帮老村长做事?我记得非常清楚，老村长对麻风村是否要全面接驳到龙城的信息高速网络中?感到非常犹豫，我隐隐觉得他忧心忡忡?仿佛认定网络会毁掉整座麻风村。 “可是，随着整个龙城的空间越来越稳定?灵磁干扰越来越弱?外界的信息基站越来越密集?就算老村长不主动，都有很多村民私下通过各种方式，接驳到了网络里，开始在翻涌着惊涛骇浪的信息海洋中乘风破浪。 “我也是其中之一。 “时至今日，我依旧深深记得自己第一次上网的那天。 “那就好像……一道闪闪发亮的，通往新世界的大门，高上万米，宽上千米，在我面前徐徐开启。 “无穷无尽的信息洪流瞬间将我淹没，我亲眼看到了巢城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普通市民的生活，的确如老村长所说，比巢城居民又稍微好一点，但也好不了多少，仍旧在我可以想象、理解和接受的范围内。 “但是，我在网上看到了超凡者过的日子。 “更准确说，是来自九大超级企业，九大修炼豪门，那些缔造了生存委员会，掌控着整个龙城的绝世强者的子孙，那些高高在上的超凡者们过的日子。 “那是一名强者拍摄的修炼视频，传授大家进阶发力方法。 “拍摄地点是他的家，位于‘龙城壹号’的豪宅。 “因为修炼方案中，还涉及到营养餐的调配，所以，这名强者还拿着摄像头，从修炼室穿过整套房子，来到了厨房。 “我也就目瞪口呆地看到了这名强者在‘龙城壹号’的家，究竟有多么奢侈豪华，空间又有多么巨大，厨房和储物间里堆积如山的食物究竟有多么丰富，甚至连他养得宠物狗，都被喂得白白胖胖，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那条胖狗趴在主人脚下，饱食终日，无忧无虑的神情，我从没在任何一名麻风村民脸上看到过，从来没有！ “野狼，张铁，记得我当时有将这段视频分享给你们，你们两个看完之后，一个字都没说，但之后的修炼，却变得更加疯狂，你们夜以继日地折磨自己和修炼器械，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像是要将整台修炼舱都吃下去，连螺丝钉都不吐出来半颗。 “看起来，你们都和我一样，内心深处充满了困惑和愤怒，却又不知道，困惑该找谁解答，愤怒该向谁发泄。 “孟超，来自外界的你，恐怕很难理解我们的感受，理解这种……整个世界在瞬间支离破碎，轰然崩溃的感受。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我在网上搜索更多信息，想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些高高在上的超凡者的事情。 “越了解，我就越震惊。 “原来，龙城最有权势的是号称‘九大超级企业’的庞然大物，而掌控九大超级企业的九大豪门，才是龙城真正的主人。 “原来，‘龙城壹号’远远不是龙城最顶级的豪宅，那名拍摄修炼视频的强者，也远远不是九大豪门的核心成员。 “龙城真正的主人，全是在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兴建别墅和庄园，独享里面的一切。 “原来，在麻风村民、巢城居民和龙城市民默默承受着生存之苦，为了活下去而拼尽全力的时候，竟然还有这样一群人，可以锦衣玉食，穷奢极欲，可以无忧无虑，甚至理所当然地获得力量和权势。 “原来，同为‘人类’，同为‘地球人’的种族，个体之间的差异竟然能大到这种程度——有一次，我在网上找到一段九大豪门的私立学校的毕业舞会视频，视频里光彩照人，风华正茂的少年和少女，一个个都像是王子和公主，看他们谈笑风生，翩翩起舞的样子，丝毫不像是在怪兽环伺的异界，倒像是在风平浪静，阳光明媚的地球！ “恍惚间，我生出错觉，是否老村长说的‘彻底战胜怪兽，享不尽的好日子’早就降临了？ “然而，当我摘下头戴式电脑，环视四周的时候，看到的仍旧是废气弥漫的天空，毒烟缭绕的街巷，噪音刺耳的作坊，还有一副副奇形怪状的身躯和一张张畸形狰狞的面孔。 “过去，我一直没觉得麻风村民的模样有什么不对劲，毕竟从小看到大，大家都是如此，妈妈和我也是如此。 “所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外界这样歧视我们，我觉得很委屈——巢城居民灰头土脸的模样，并没比我们好看多少，有什么资格歧视我们？ “直到我见到了那些豪门子弟的样子，才知道真正的地球人应该长成什么模样，才知道自己、妈妈和身边的人们有多么丑陋，简直就是畸形的怪物。 “换成我是豪门子弟，我也会歧视这些怪物的。 “于是，我终于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老村长所说的‘享不尽的好日子’的确降临了，可惜，只是降临在这些豪门子弟的脑袋上，呵，呵呵！” 白珊再度发出怪诞的笑声。 这笑声像是一柄柄妈妈的亡灵亲手淬毒的匕首，深深捅进野狼、张铁、阿吉、木莲小姐和野狼帮众的心脏里。 他们都和白珊感同身受。 或许，没白珊这么激进和怨毒。 但彼此困惑的程度，却是不相上下。 “孟超，你来自外界，又这么聪明，听说还得到了不少超级企业的支持，甚至野心勃勃，想把自家的‘超星资源’，也打造成下一个超级企业，不知道，你能不能解开我的困惑呢？” 白珊道，“你刚才不是说，我们的一切悲剧都是怪兽造成的，人类和怪兽的战争消耗掉了绝大部分资源，所以才暂时改变不了我们的生活，只要等战胜了怪兽，一切问题，统统都能解决。 “可是，怪兽战争不是还没结束，我们不是才刚刚转入战略反攻吗，为什么，今天，不，从很久以前开始，来自九大超级企业的豪门超凡者，就能住那么大的房子，吃那么丰盛的佳肴，享受那么奢华的生活？ “倘若将他们用于享受的资源，用来改善巢城和麻风村的环境还有工作条件，不是有无数人都能因此得救，至少能减轻痛苦吗？ “我就不说让他们卖掉别墅和豪宅，把全部身家性命都贡献出来的话，哪怕他们少养一条宠物狗，节省下来的资源，不是都能多喂饱一个麻风村里的孩子吗？这是很简单的算术题，小学生都会算的，为什么，他们就不愿意这么做呢？ “倘若这些掌控龙城的大人物，真能早一点关心巢城和麻风村里的工作环境，能把他们用来穷奢极欲的资源，稍稍投入一些到麻风村的武器作坊，是不是，妈妈就不会这么早死，至少不会死得这么痛苦？ “孟超，既然被你揭穿，我就没想过活下去，哪怕你们不杀我，我也没脸面对所有人，但是在临死之前，我真得很想听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再请你帮我解惑——妈妈的死，还有整个麻风村的悲剧，真的，100％，完全是怪兽造成的吗？” 第五百三十八章 灵蛇毒刃 刚才揭穿白珊的真面目时，孟超一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此刻，听到白珊垂死挣扎的诘问，他却始终沉默不语。 并非他想不出辩驳之词。 也不是白珊的诘问，真的无懈可击，可以合理化她沦为怪兽爪牙的行为。 而是，白珊的经历，如同一把匕首，剖开了孟超脑域深处，一个他重生以来，始终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 “前世的龙城文明，在超级企业的带领下，一路狂奔着冲进了末日。 “从末日归来的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擎天、寰宇、腾龙、雷云……这九大超级企业，以及他们背后的九大豪门和绝世强者呢？” 过去，孟超可以借口自己年纪小，境界低，战力弱，前世记忆还不太清晰，而且怪兽文明的威胁像是一坨电闪雷鸣的乌云般死死镇压在整座龙城的头顶。 自己既接触不到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这么高的层次，还要集中全部精力去解决怪兽的问题，自然，只能对掌控龙城的九个庞然大物视而不见。 但随着北线攻势大获全胜，怪兽战争渐渐被导向另一个结局。 倘若这次会战再以人类胜利而告终，那么，等待怪兽文明的，无非是还能垂死挣扎多少时间而已。 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中狂飙突进，成长为龙城黄金一代领军人物的孟超，已经没办法再熟视无睹，自欺欺人了。 只是，让现在的他回答甚至解决超级企业的问题，实在也是力有不逮，强人所难。 白珊误解了他的沉默。 “你是否想说，那些豪门子弟天然有权利享受一切，因为他们享受的一切，都是他们的父辈，祖辈，那些绝世强者舍生忘死，浴血拼杀出来的？” 她冷笑道，“可是，浴血拼杀的并不仅仅是这些强者，生活在龙城的每一个人，谁不曾为了生存而竭尽所能？ “妈妈蜷缩在地下作坊里，眯着眼睛往刀刃和子弹上涂抹了那么多的毒液，以至于从牙齿到骨骼?从神经到血肉?全都侵蚀殆尽，死得惨不忍睹。 “还有很多麻风村民沦为‘垃圾虫’?就是从外界丢弃进来的残羹冷炙里面?发掘一点点塞牙缝都不够的资源，就这?还要冒着高度腐蚀和污染的风险，因为垃圾残骸中滋生的病菌和微生物?罹患各种疾病。 “还有不少村民?帮外界测试全新的武器和功法，这些东西的副作用和威力一样强大，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甚至晶石爆炸?把人炸得尸骨无存。 “我们付出的辛劳和承受的苦难，丝毫不比那些在荒野深处闯荡的超凡者要少，甚至，他们挥舞的战刀，激射的子弹?就是我们献祭了宝贵的生命才打造出来，为什么?我们不能享受和他们一样的生活？ “好吧，我知道贡献有大小?斩杀末日凶兽的功劳，明显比妈妈在地下作坊里?被毒液侵蚀?把自己活活烂死要大得多。 “但我们并没有那么贪心?并不奢求住什么大别墅，吃什么美味佳肴，享受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和基因药剂，过上无忧无虑，阳光明媚的日子。 “不，这些奢望，我们统统都没想过，我们只希望能过上普普通通的，稍微有点儿尊严和安全感的生活，能感觉自己像是一名真正的人类，这就够了。 “同样是龙城市民，同样是从地球穿越而来的人类，同样面对资源匮乏和怪兽侵袭的问题，结果，有人能在皇宫里穷奢极欲，锦衣玉食，有人却只能蜷缩在老鼠洞一样的巢穴里，敲击着肿大如皮球的关节，默默承受着毒液侵蚀神经和骨骼的痛苦，这公平吗？” 孟超沉默了半天，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道：“我想，我明白你会沦为怪兽爪牙的原因了。” “不，你不明白，像你这样从外面来的人，根本不会明白。” 白珊冷冷道，“如果仅仅是这样的不公平，那些超级企业仅仅是忽视我们，那些绝世强者和豪门子弟仅仅是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而顾自享受的话，或许，我会怨天尤人，会痛苦不堪，会自暴自弃，最终接受自己的命运，谁叫我命不好，没有生在外面，生在豪门呢？ “但是，我不会沦为怪兽爪牙，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为敌——这点儿底线，我‘珍珠’白珊还是有的。 “可随着我通过网络，对外面的世界和九大企业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并且我也和张铁一起，帮助野狼不断扩大野狼帮的势力，渐渐接管了麻风村的权力，我终于发现了一件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 “孟超，你听说过‘灵蛇毒刃’吗？” 孟超下意识点点头。 自从龙城穿越到异界以来，为了对抗丧尸、怪兽和极度恶劣的环境，人类改造和研发过上万种武器，其中绝大多数脑洞大开，奇形怪状的武器，在实战中被发现是异想天开、纸上谈兵。 却也有一批武器经受住了严酷战场和最凶残的怪兽的考验，成为家喻户晓的杰作、精品。 灵蛇毒刃就是其中的代表作。 这款镌刻符文，镶嵌晶石，又在符文深处蕴藏毒液，依靠晶石释放灵能来驱动的战刀，是入门级的灵能武器，由擎天集团打造。 擎天集团以晶石采掘和金属冶炼起家。 但就像九大超级企业中的其余八家一样，在依靠主营业务完成原始积累之后，擎天集团立刻将触手伸向关系龙城存亡的各个重要领域。 当下和未来的龙城，都将处于永恒的战争岁月，武器制造业和晶石采掘业一样，都是重中之重。 擎天集团牢牢掌控着高品阶晶石和稀有金属，又渐渐研发出了超卓的冶炼、铸造和加工技术，涉足武器研发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灵蛇毒刃”就是擎天集团下辖的武器制造厂商，早期重点打造的拳头产品。 炼制灵蛇毒刃的特种合金配方，时至今日，依旧是擎天集团的绝密。 这种合金，在保证金属的强度、硬度和韧性的同时，又像是木头甚至海绵一样，内部充满了小分子间隙，能充分吸收并锁住酸液和毒液。 只要利用擎天集团号称“黑科技”的特殊液体灌注技术，令战刀吸饱酸液和毒液，在斩杀怪兽时，除了物理伤害之外，就能追加二段腐蚀伤害，甚至三段剧毒伤害，令杀伤力提升到300％！ 没人能拒绝三倍杀伤力的诱惑。 无数超凡者都对灵蛇毒刃趋之若鹜。 最初几年，灵蛇毒刃都是限量发售，在黄牛手里甚至要加价100％才能买到。 而擎天集团也依靠灵蛇毒刃，竖起了“灵蛇”品牌，顺利在武器制造领域打开局面，站稳脚跟。 时至今日，擎天集团旗下的武器制造商，已经研发出了囊括轻重武器在内的数十个系列，连动力铠甲和轻型思考战车，都能自行研发，成为集团中除了晶石采掘和冶炼之外的第二支柱。 对了，孟超看看脚下，忽然发现，刚刚白珊一直揣在心窝里，拿来偷袭他的匕首，就是一柄“灵蛇毒刃”系列中，最新发售的轻量化产品“幽灵蛇”。 只是，孟超不明白，白珊为什么突然提到“灵蛇毒刃”。 “我妈妈，生产的就是灵蛇毒刃。” 白珊深吸一口气，冷静道，“或者说，她就是因为日夜赶工，生产灵蛇毒刃，才被慢慢毒死的。” “……” 孟超的本能反应就是不可能。 超级企业的日益膨胀，对龙城文明的未来发展究竟是好时坏，这姑且不论。 至少，孟超知道像擎天集团这样家大业大的超级企业，还是很注重企业形象，员工福利，生产环境和工艺流程的。 不知多少名校王牌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在大学里就觉醒超凡力量的那种，挤破脑袋都想挤进超级企业。 像是“食人鲨”周冲这样的资深猎杀者，宁可待在超级企业旗下的保险公司，也不愿意加盟龙城秘警和异兽调查局。 还不是图超级企业的薪水高，福利好，工作环境优厚，对员工的继续教育负责，各方面都没有后顾之忧嘛！ 特别是擎天集团。 孟超和吕丝雅混得比较熟，通过她，多少也了解一些擎天集团的事情。 特别是去年，他和天境巅峰强者“断魂刀”罗武父子共同打造的“奔雷战刀”，经过残星会得推波助澜，销量一路长虹，产能渐渐有些跟不上。 很多企业看中“奔雷战刀”的品牌，也纷纷伸出橄榄枝想要合作。 其中就包括擎天集团旗下的武器生产商。 孟超和罗武父子一起去参观过擎天集团的武器研发中心。 不谈高耸入云的研发大楼，也不提窗明几净的生产车间，光是员工食堂里琳琅满目的食物，就令孟超大开眼界也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之余，不得不感慨，到底是支撑龙城的九大支柱之一！ 实在很难想象，擎天集团武器研发部门的拳头产品“灵蛇毒刃”，会是麻风村这些脏乱差的小作坊里炼制出来的。 第五百三十九章 他们都是怪兽! “我用了很久，才搞清楚其中的奥妙。” 白珊冷笑道，“‘灵蛇毒刃’的研发、包装和部分生产环节，的确是放在擎天集团自己的武器制造中心进行。 “但涉及到高污染，高腐蚀，高辐射，对制造者的健康损害极大，而又很难用自动化机械来取代的环节，便都被擎天集团外包出去。 “当然，擎天集团不会直接将这些高危环节，外包给麻风村里的黑作坊。 “通常的做法是，先选择一家位于外界，貌似设施完善，工作环境相对良好的制造企业。 “然后，再由这家企业，将订单继续外包给巢城里的帮派。 “最终，再通过巢城帮派，落到麻风村的黑作坊里。 “如此一来，经过重重分包、转包，擎天集团便不需要对最终承接订单的麻风村黑作坊，承担半点儿责任。 “即便黑作坊里的工人，因为终日沾染酸液、毒素和超强辐射的晶石粉末而死，和他们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就算他们有监管责任，能够监管的也仅仅的第一重承包商。 “而重重转包过程中，哪怕真有什么违规操作，要负责的，也仅仅是巢城帮派而已，擎天集团完全是干净的。” 这是孟超从未听过和想过的操作。 但看野狼和张铁的神色，却知道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不但擎天集团如此，九大超级企业，哪个不是这么操作的？” 白珊道，“麻风村民饱受过量辐射和污染的痛苦，用生命铸造出最致命的武器，这些武器通过巢城帮派运送到外面，再被承包商送到九大超级企业手里，贴上他们的牌子，采用精美的包装，再请绝世强者或者孟超你这样的超级新人打打广告，便能压榨出惊人的利润，而这利润?90％都是落到超级企业手里?我们这些付出健康和生命的可怜虫，最多吮吸那1％的残羹冷炙而已。 “发现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之后?再回头看九大超级企业的宣传?便觉得格外讽刺甚至恶心。 “尤其是擎天集团。 “擎天集团，号称龙城最大的矿业公司?最早帮人类认识并利用晶石的价值，是龙城的中流砥柱。 “集团创始人更是生存委员会的缔造者之一?几乎和‘武神’雷宗超并驾齐驱的绝世强者?是无数人敬仰的英雄，整个文明的守护神！ “对了，最近擎天集团还砸下天文数字的经费，重点宣传所谓的‘模范超凡者’吕丝雅。 “我看过很多她的宣传视频。 “有时候是她在荒野中英姿飒爽?斩杀怪兽；有时候是她在城里义务劳动?为市民服务；有时候是她聚精会神学习生存委员会的文件，觉悟‘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的精神。 “这些宣传视频，动不动就通过弹窗的方式，从网络终端上跳出来?久而久之，连不少麻风村里的孩子们?都把吕丝雅当成了真正的英雄，把她背后的擎天集团?当成了整个文明的救世主，守护神。 “对了?差点儿忘了?这里面还有你?孟超的功劳，毕竟你和吕丝雅联手，可是破获了不少怪兽的阴谋呢！ “平心而论，宣传视频拍得不错，那两句宣传口号，也很能蛊惑人心。 “可惜，每次在网上见到吕丝雅脸上洋溢着正义而坚定的光芒，正气凛然地说出‘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这两句话时，我总忍不住琢磨，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家的擎天集团能发家致富，她能得到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修炼成所谓的‘模范超凡者’，很重要的来源，就是麻风村民的血泪，和闪闪发亮的尸骨！” 孟超沉默片刻，道：“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巢城深处的生活会是这样。” “你不知道，但吕丝雅肯定知道。” 白珊道，“就算吕丝雅都不知道，她的父亲，她的爷爷，擎天集团的创始人和接班人肯定知道，为什么他们始终都没想过，要改造整座巢城，改善巢城深处麻风村的环境和村民的生活呢？” “金牙巢城是深埋在龙城腹心之地的毒瘤，相信我，生存委员会不止一次想要彻底解决巢城的问题，但怪兽战争如火如荼，我们的资源……” 孟超下意识辩解，但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果然，白珊再次冷笑起来：“说来说去，对统治龙城的九大豪门中人而言，穷奢极欲和修炼自身的资源是有的，对外拓殖，建设新城，帮自家超级企业开疆扩土的资源是有的，偏偏到了改造巢城的时候，资源就捉襟见肘了？ “不知道巢城深处发生的事情是一回事；知道，但视而不见，是另一回事；知道，视而不见，还利用巢城深处的残酷环境来谋利，这又是另一回事，最后这种，最卑劣。 “说到这里，我终于能抛出困惑自己十几年的第二个问题了。 “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老村长，但还没等我问出口，他就已经死了。 “孟超，你和老村长都告诉我，怪兽就是造成我们一切苦难的源头，只要打赢怪兽战争，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但是，我明明记得，麻风村建立起来的时候，我们还没有遭遇怪兽的威胁！ “那时候，还是丧尸危机后期，所谓怪兽，尚且是迷雾深处捉摸不定的影子，就算偶尔有几头怪兽，零星穿越到龙城，因为势单力孤的关系，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按理说，既然没有身为‘万恶之源’的怪兽，龙城应该是宁静祥和的人间天堂吧？ “但为什么，彼时的龙城却是无法无天的血色丛林，连最基本的秩序、法律和道德，都统统崩溃了，而我们的父辈和祖辈——那些感染丧尸病毒却没死，也没彻底疯掉的可怜虫们，被歧视，被凌辱，被损害，被驱逐，最终，不得不钻进了整座龙城生存环境最恶劣的地方，建造了这座麻风村！ “如果说，麻风村就是我们一切悲剧的起源，那么，难道是怪兽把我们驱赶到这里？而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我们敲骨吸髓，极尽压榨之能事的，难道也是怪兽吗？” 白珊声嘶力竭。 眉心的第三只眼，都从纯净无暇的珍珠，变成熠熠生辉的血钻。 “很抱歉，孟超，或许在你眼里，人类和怪兽不共戴天，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但我实在找不到理由，去发自内心地仇恨怪兽。” 白珊恢复了古怪的平静，淡淡道，“是，过去几十年间，麻风村也遭遇过怪兽侵袭，被咬死过一些人。 “但惨死在怪兽的獠牙和利爪之下的人，远远不及被超级企业压榨，被极度恶劣的工作和生活环境，活活折磨致死的人。 “而且，后一种死法，比被怪兽啃噬殆尽，更痛苦和绝望百倍。 “包括妈妈的死，我觉得，如果怪兽要承担10％的责任，擎天集团就要承担至少90％的责任。 “在我眼中，不，应该说是在很多麻风村民眼中，蛰伏在怪兽山脉里的那些东西，和盘踞在超级企业里的那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区别，统统都是怪兽，非要说的话，一个披着人皮；另一个毫不掩饰狰狞丑恶的真面目，仅此而已。 “所以，你们告诉我，成为怪兽的爪牙，真有那么不可思议吗？” “白珊，麻风村里所有村民都和你一样，不喜欢外面的世界，特别是外面的超级企业。” 野狼沉声道，“我们之所以成立野狼帮，也是发誓要用自己的双手，夺回原本就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但无论我们怎么讨厌甚至憎恶外面的超级企业，都不意味着我们应该和怪兽合作。 “就算如你所言，怪兽山脉里的怪兽和超级企业的掌控者，都是‘怪兽’，既然我们不甘心被其中一种奴役，就更不该心甘情愿，投入另一种的怀抱。 “如果我们真要反抗，就应该同时反抗这两种‘怪兽’！” “说得容易，野狼，豪言壮语说起来，总是特别容易。” 白珊冷冷道，“过去的我，特别喜欢听你说类似的豪言壮语，看着你满腔热血，充满希望的样子，仿佛我们真能凭自己的力量，创造一个无比美好的全新的麻风村。 “但是，越接触外面的世界，了解到超级企业的庞大和可怕，我就越觉得，咱们以往的一切远大理想，都只是痴人说梦而已。 “是，经过一代代基因筛选和淘汰，麻风村里有不少基因变异者的战斗力越来越强，甚至以另一种方式觉醒了超凡力量。 “将这些强者组织起来，现在的野狼帮，乍一看也像模像样，能和巢城里得二流帮派抗衡。 “我甚至毫不怀疑，以你野狼的能力和麻风村民持续进化的战斗力，用不了多久，野狼帮就能赶超金牙帮，成为巢城第一大帮。 “但是，然后呢，你以为所谓的‘巢城第一大帮’，就能打破九大超级企业统治龙城的秩序吗？” 第五百四十章 与汝皆亡 面对白珊的诘问，野狼、张铁和野狼帮众都沉默不语。 就连孟超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巢城内的帮派，表面上桀骜不驯，是灰色食物链的上位者。 实际上，都受到九大超级企业的支持和制约，生存命脉被牢牢掌控在超级企业手中。 孟超第一次深入金牙巢城，就是吕丝雅带路，来找巢城内受到擎天集团支持的“毒蝎帮”。 毒蝎帮众对待吕丝雅的态度，比对待真正的公主都要恭敬。 “所谓的‘巢城帮派’，不过是超级企业的傀儡和工具，帮超级企业做一些他们不方便做的脏活、累活、见不得人的黑活，并在需要承担责任的时候，主动跳出来背黑锅，如此而已。” 白珊继续冷笑道，“就算巢城第一大帮，金牙帮的帮主，所谓的龙城地下皇帝，‘霸刀’金万豪，也不过是超级企业豢养的一条忠犬。 “龙城有那么多呼风唤雨的神境强者，又掌控着天文数字的战争资源，你们觉得，他们真想彻底解决巢城的问题，仅凭区区巢城帮派和所谓的地下皇帝，真能阻挡他们吗？ “只不过，这些掌控着超级企业的神境强者，为什么要解决巢城的问题呢？ “没有了巢城帮派，谁帮这些光鲜亮丽、道貌岸然的强者、英雄、守护神、救世主，去干脏活、累活、见不得光的黑活，又去哪里找像麻风村民这么便宜、好用、就算死光了都无所谓的‘廉价消耗品’？ “就算野狼帮真的超越金牙帮，成为巢城第一大帮，也不可能挑战巢城之外的九大超级企业。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桀骜不驯，被来自超级企业的神境强者，一棍子打瘸了腿，甚至直接打死；要么，就乖乖弯腰低头，成为超级企业的另一条走狗。 “承认吧，野狼，今日的龙城，就是神境强者和超级企业的天下，倘若不引入来自外界的力量，光凭我们自己，绝对没办法掀翻不公的秩序的！” “所谓‘外界的力量’，就是怪兽吗？” 野狼沉声道，“白珊?你是否知道自己在引狼入室！” “知道?但我们别无选择。” 白珊平静道，“通常而言?引狼入室自然是愚不可及的行为?但如果屋子里原本就有一头狼了呢？ “如果屋子里这头狼已经存在了几十年，一直吸吮我们的血?吞吃我们的肉，啃噬我们的骨?再把我们的血肉都贴在它身上?渐渐装扮成道貌岸然，一身正气的人类的模样，并宣称，它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是它守护了这间屋子的安全?不让外面的豺狼虎豹侵入进来，为了继续守护屋子并犒赏它的功劳，它啃噬我们血肉的行为是完全正当的，合理的，至少是别无选择的?所以，它将继续啃噬下去?直到永远——如果是这样呢？ “既然我妈妈还有无数麻风村民，早就被屋子里这头狼咬死并吃掉了?再放一头狼进来，甚至把豺狼虎豹统统放进来?结局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你就不怕麻风村在极度混乱的漩涡中?彻底毁灭吗？”野狼厉声质问。 “如果所谓的‘秩序’?就是麻风村民要默默忍受超级企业的压榨，不断被损害，被侵犯，被奴役，直到闪闪发亮的尸骸被烧成灰烬，都发不出属于我们的声音，那么，谁说‘混乱’就一定是邪恶的？ “所以，我满心期待着混乱的降临，最好麻风村，不，巢城，不，整座龙城都天下大乱，惟其如此，才有超级企业和高智慧怪兽两败俱伤，我们在极度混乱中逆袭的机会。” “你有想过，这样的混乱会死多少人吗？” 野狼咬牙道，“或许，麻风村所有人都会死的！” “那又如何？看看我们自己，看看周围的麻风村民，与其像是畸形丑陋的行尸走肉那样活着，永恒宁静的死亡，真有那么不可接受吗？如果妈妈不用承担养育后代的责任，我相信她早就选择一了百了了。” 白珊的笑容更加浓烈，三只眼睛都绽放出熊熊燃烧的光芒，“我的眼前出现了两条道路，通往两个不同的未来。 “第一个未来，包括麻风村民在内的全体龙城市民都榨干了最后一滴血肉，帮助九大超级企业彻底战胜了怪兽，然后，超级企业的统治日趋稳固，掌控超级企业的豪门子弟变得越来越有钱，也越来越强大。 “现在，一名神境强者可以打一百个或者一千个普通人，到时候，超越神境的至强者，能打一万个，十万个，一百万个！ “在这个未来里，没人能反抗凌驾于神境之上的至强者的统治，唯有至强者和他们的超级企业，可以定义‘正义，邪恶，秩序，混乱，忠诚，背叛，道德，文明’，我们和我们的后裔，将永远蜷缩在毒气缭绕，污水横流的黑作坊里，彻底沦为超级企业隆隆作响的生产流水线上，一颗颗血肉铸造而成的零件。 “那时候，再没有任何像是怪兽一样的东西，能够挑战他们的统治，我们也就永远等不来‘享不尽的好日子’，唯一能等来的，或许，只有末日的降临。 “第二个未来，因为某些‘人类文明的叛徒，怪兽的爪牙’拖了后腿，怪兽胜利了，他们杀光了所有的绝世强者，消灭了超级企业，毁灭了整座龙城，所有龙城人——不管是来自九大家族，光彩照人，高高在上的豪门子弟，还是麻风村中最卑微的畸形儿，统统都迎来了这世上唯一公平的东西，那就是死亡。 “告诉你们，就算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不，再给我十次，一百次，我都会毫不犹豫，选择第二个未来！” “白珊，你真的……疯了……”野狼声音颤抖。 “或许吧，生在如此疯狂的异界，谁又能强忍着不发疯呢？” 白珊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微笑道，“你们知道吗，当那些家伙拿着神变胶囊找到我，天花乱坠说了一大堆蛊惑之词，我却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什么‘神变胶囊能令普通人暂时获得超凡力量，凌驾于超凡者之上’，这些，我统统不感兴趣。 “我唯一感兴趣的是，神变胶囊能激活人体细胞深处，沉睡亿万年的基因，让人类呈现部分‘返祖’的特征，把人类变成奇形怪状，狰狞丑陋的模样。 “所以，我想在整座龙城都喷洒‘神变胶囊药液’。 “我想把所有龙城人，所有自诩为‘健康，正常，真正的’人类，都变成我们这样畸形丑陋的模样，让他们仔细品尝一下麻风村民品尝了几十年的痛苦。 “倘若数千万龙城市民统统变成畸形丑陋的模样，那时候，人和人没有任何区别，我们也就能光明正大走出去，沐浴在最灿烂的阳光下了，对吧？ “哪怕只能沐浴一秒钟，一秒之后，龙城就被怪兽摧毁，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在此之前，我们可是连一秒钟都没有沐浴过啊！” 她像是从炼狱最深处，永恒燃烧的火焰中诞生的女妖，发出无比欢畅的笑声。 “白珊，看起来，你已经彻底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野狼叹息道，“老村长和我们说过很多次，可以痛恨巢城帮派和超级企业，但千万不要被仇恨彻底控制自己，否则，你的任何判断和行动，都将导致越来越大的悲剧。 “如果你还有那么一丁点记得老村长当年照顾我们，帮我们觉醒力量的情分；如果你还有那么一丁点记得麻风村的所有人，包括那些不该被你的仇恨决定生死的孩子们；如果你还有那么一丁点记得我们几个当年成立野狼帮时发过的誓言，那就把同党的下落说出来。 “你的同党，那些炼制神变胶囊的悍匪，究竟躲在哪里，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他们背后得异兽，又在什么地方，告诉我，白珊，告诉我！” “没用的……” 白珊的双眼再度凝固，表情似哭似笑地说，“第一，我们都是单线联系，那些家伙又狡兔三窟，经常转移，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哪里。 “第二，现在阻止，已经迟了，他们应该已经展开下一步行动了吧？” 野狼的瞳孔骤然收缩：“什么，他们怎么知道……” “他们怎么知道，我已经暴露了？” 白珊微微一笑，视线转向孟超，“你们以为，抓住了我用来通信的老鼠，就能阻断一切信息，万事大吉？ “殊不知，‘没有信息’，在某种情况下，也是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 “我和那些人约定，每隔一段时间，就算一切顺利，都会向他们送出一头老鼠。 “这头老鼠身上并没有镶嵌金属筒，自然也不携带任何信息，乍一看，就是巢城随处可见的老鼠，只是耳朵比较大，耳朵边缘残缺不全而已。 “实际上，耳朵边缘的残缺，都代表着特定、唯一、不可仿造的编码，只有看到这只老鼠，那些人才能确认我的安全，并按照原定计划，继续下一步行动。 “既然他们这么久没有发现新的老鼠，自然知道我已经被你们抓住，极有可能说出一切，他们当然会立刻改变计划内容和节奏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最好的结局 轰！ 轰轰轰！ 似乎为了印证白珊的话。 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黑暗中的人们，就像置身于一艘残破不堪的潜水艇中，堕入数千米深的海底，感受着冲击波从四面八方的震撼和挤压。 “哪里发生爆炸？” 野狼陡然色变，咬牙切齿道，“白珊，告诉我，你们的下一个袭击目标是哪里！”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现在也来不及了。” 白珊惨笑一声，深深凝视着野狼道，“野狼，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是一个外表看起来铁血、激进、当机立断的人，但在内心最深处，当要你带领麻风村，和九大超级企业以及龙城的现有秩序为敌时，你仍旧免不了会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也是，无论是谁，想要对抗超级企业这样的庞然大物，以及他们背后的绝世强者，都会三思而后行的。 “没关系，你下不了决心，我帮你。 “现在龙城外围正在上演决定命运的会战，只要怪兽和超级企业在会战中两败俱伤，龙城一定会回到几十年前，秩序崩溃，无法无天的混乱年代。 “和几十年前不同的是，这次，我们这些丧尸病毒携带者的后裔，畸形丑陋的变异者，已经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或许，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能在混乱中崛起，建立全新的，比现在更公正百倍的秩序呢？”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眉心的第三只眼，先是绽放出珍珠般的光泽，随后又化作殷红的血钻，最后，浮现出一缕缕的灰雾，变成一块凝固的石头。 “白珊！” 野狼瞪大眼睛，上前抓住白珊的肩膀。 “当啷”一声?又一柄“灵蛇毒刃”跌落在地上?上面沾染着白珊冰冷的鲜血。 鲜血接触到匕首上涂抹的毒液，顿时从红色变成黑色?粘稠如墨的黑色。 原来?她一边开口分散众人的注意力，一边却用隐匿在黑暗中的右手?将匕首从腰间深深刺入了自己的五脏六腑里。 血肉撕裂，毒素入骨?自然痛彻心扉。 她却面色如常?连眼睫毛都没眨动半下。 是以，众人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白珊……” 野狼将她抱在怀里，面部肌肉抽搐半天，仍旧挤不出合适的表情?只是道?“非要选择这样的方式，这样的结局吗？” “不然呢？” 白珊脸色煞白，气若游丝道，“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忍受这一切，满心期待着怪兽战争彻底胜利之后?超级企业就会把一切资源都和我们共享，那些豪门子弟都会把他们的豪宅、豪车和奇珍异宝贡献出来?和麻风村里又脏又臭的畸形孩子平分？ “两年前，北线攻势大获全胜的时候?我们的奢望，已经落空过一次了。 “那时候?得知北线攻势胜利的消息?整座麻风村都和外界一样?欢呼雀跃，载歌载舞。 “大家都以为，从北线战场上得到的丰富资源，一定能投入到巢城和麻风村的改造中，改善我们的生存环境，治疗我们的疾病和痛苦，并给予我们的后代，修炼和升级的希望。 “谁知道，从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收割的绝大部分资源，还是源源不断流入了超级企业的口袋，最后一名战士的尸骸还没来得及掩埋，超级企业就已经像是分蛋糕一样，把北线战场90％以上的利益统统瓜分了。 “于是，这两年，超级企业得到了更多资源，能够四面开花，在龙城四周建立更多基地和据点，掠夺更多资源，把他们自己喂得更加强壮和庞大。 “豪门子弟也得到了更多十倍的修炼资源，能修炼到更高的境界，从以一敌百进化到了一骑当千，更加没人能挑战他们的地位。 “而我们呢，我们麻风村民的生活，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吗？ “野狼，帮我个忙，我的声音不够大，恐怕他听不清楚，你帮我问问那边的孟超，请他摸着良心说——他刚才说，麻风村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战争期间条件艰苦，资源匮乏才造成的。 “那么，等到怪兽战争真的大获全胜那天，他的亲密战友，超级企业大肆鼓吹的‘模范超凡者’吕丝雅，会倾尽所有来帮助我们，过上完全和我们一样，平等的生活吗？” 野狼没有问。 孟超听到了。 但他也没有回答。 而白珊原本就对孟超的回答不抱期待。 “对我而言，这样的结局很好，真的。” 白珊笑笑，道，“我在踏出这一步的时候，设想过很多结局。 “我想过自己像现在这样被你们揭穿，千夫所指，身败名裂。 “我也想过自己真的助纣为虐，叫怪兽摧毁了龙城，超级企业和麻风村全都迎来一视同仁的末日。 “当然，最好的结局无外乎是怪兽和超级企业两败俱伤，龙城的秩序再度崩坏，麻风村虽然也死了很多人，但我们拥有基因快速变异和对大部分丧尸病毒免疫的优势，包括野狼帮众在内的大部分强者都活了下来，在混乱中崛起，成为新一代的‘龙城之主’！ “呵呵，这些结局都很好，每一种我都欣然接受，只除了一种结局。” 野狼沉声道：“什么结局？” “我可以接受任何结局，只要别像我妈妈一样，在黑作坊的流水线上，活活烂死就好。” 白珊微笑。 整个人渐渐变成黑色。 就像是被无形的烈焰烧灼过一样。 她的脑袋和手臂无力地垂挂下来，吐出最后一口浊气，三枚眼球同时凝固。 野狼沉默地抱着她，很久很久。 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喧闹声，几名野狼帮众惊慌失措地跑了下来。 “不好了，野狼，罐头仓库和净水仓库同时发生爆炸，方圆数百米，统统烧起来了！” …… 孟超带着阿吉和木莲小姐，和野狼帮众一起爬上地面时，见到几条街之外，和清晨发生爆炸的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相隔数百米的地方，又竖起了两根巨大的黑色烟柱。 熊熊烈焰舔舐着烟柱，将笼罩天空的乌云，都烧得通红。 总共三根烟柱，就像是巨型囚笼的栏杆，从半空镇压下来，看得人心里发慌。 虽然相隔数百米，又有高楼大厦阻隔，仍有滚滚热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席卷而来。 热浪烘托尘埃，又夹杂着大量劣等晶石粉末和怪兽材料的碎屑，如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灰色的，黑色的，紫色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 蜷缩在街头巷尾的麻风村民，愈发惊疑不定，神色仓皇。 孟超从木莲小姐口中得知，麻风村环境恶劣，资源贫瘠，污染又相当严重，是一座纯粹重工业化的村镇，无法自产一颗食物和一滴干净的饮用水。 所有食物和饮用水，包括基因药剂、高能营养剂等生存必需品，都要通过巢城帮派，从外界输入。 这是麻风村民不得不接受条件苛刻的订单，夜以继日从事各种重度污染作业的原因。 村民普遍贫困，家里的存粮不会超过三五七天。 饮用水不便保存，储备的数量更少。 绝大部分战略储备，都存放在两座巨大的仓库里——这也是从丧尸危机时代传承下来的习惯了。 今早先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接着，“龙城秘警”和“通缉要犯”又在麻风村里杀得昏天暗地，顺带着损毁了几十座建筑。 无数麻风村民都失去了家园，他们的食物和饮用水储备，也都埋葬在废墟最深处。 现在，连至关重要的食物和饮用水战略储备仓库，都发生了爆炸和燃烧，火势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变越大。 这就意味着，麻风村正处在断水断粮的边缘。 “张铁，情况怎么样？” 局势越糟糕，野狼反倒越来越沉静。 或者说，从白珊在他怀里死去得那一刻起，他的脑域深处，也有某些东西，彻底堕入黑暗。 “不能更糟糕了！” 张铁和几名匆匆赶来，焦头烂额的野狼帮众交换了信息，回头道，“爆炸似乎是从两座仓库内部发生，第一轮爆炸就报销了80％的储备，很多村民纷纷聚拢上来，想要抢救剩下的20％，这时候，又发生了第二轮爆炸，导致死伤无数。 “现在，爆炸引发的大火尚未平息，村民间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麻风村断水断粮，还被全面封锁’的消息不胫而走，所有人都非常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有人万分痛恨外面来的龙城秘警，认为是他们带来一切灾难，更相信他们为了抓捕通缉犯和怪兽，不惜毁灭整座麻风村！ “野狼，当机立断吧，现在我们当然知道，是怪兽而不是龙城秘警造成这一切，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活下去！ “麻风村的毁灭近在眼前，没有食物、药物和水，烈焰和毒烟不断肆虐，用不了多久，整座麻风村都会被火焰彻底吞噬，在那之前，我们必须逃出去！” 第五百四十二章 麻风村的秘密 野狼凝视着不远处的烟柱和火焰很久。 目光渐渐变得冰冷和锐利，对张铁道：“让大家把全体村民都召集起来，精壮一队，老弱病残一队，按不同标准，分发武器和食物配给。 “记住，我们剩下的罐头和饮用水并不多，所以要看清楚村民身上有没有私藏食物配给，一定要确保公平，不要出现部分人掌控太多食物，引起其他人眼红和矛盾的事情。” 张铁大喜过望，大声道：“明白！” 他带着几名野狼帮众，急匆匆地离去。 孟超急了，道：“野狼，你想要干什么？” “你听得很清楚了。” 野狼冷冷道，“我要带领全体村民冲出去。” “这是异兽的阴谋，千万不要中计！” 孟超急忙道，“听了白珊的话，难道你还不明白，对方的目的就是要你带着麻风村民一股脑儿往外冲，将混乱扩散到更多地方。 “一开始，对方采用刺杀老村长和木莲小姐的方法来激怒你，并假扮龙城秘警，又放出谣言来激怒所有村民，想让你们被愤怒冲昏头脑，变成狂暴的洪流。 “没想到，我还活着，木莲小姐也活着，异兽的阴谋已经被揭穿了。 “现在，异兽又引爆了食品和净水仓库，摆明了就是要断绝你们的生路，逼迫你们冲出去和巢城帮派两败俱伤，你不能上当！” “这我相信，包括你的身份，我全都相信，孟超，这的确是异兽的阴谋，我现在也非常冷静，没有被丝毫愤怒或者仇恨，干扰我的判断力。” 野狼平静道?“所以呢?所以我们就应该老老实实留在这里等死，眼睁睁看着毒雾和火焰?将整座麻风村吞噬?又或者，因为缺乏食物和水而活活饿死？ “不?在饿死之前，恐怕全体麻风村民都会为了争夺一听罐头或者一瓶饮用水?大打出手?自相残杀而死。” “不会的，野狼，只要我们能坚持住，援军会来的！”孟超咬牙道。 “什么时候？” 野狼诘问?“等龙城外围的会战结束之后？你知道会战什么时候结束？三五天?七八天，十天半个月还是更久？ “倘若这场决定龙城命运的会战，真要打十天半个月的话，这段时间内，我们又该怎么‘坚持’？ “是?我们应该勒紧裤腰带，强忍饥饿?无惧烈焰，不怕牺牲?不惜一切代价，去克服‘暂时的困难’。 “但是这‘暂时的困难’?我们他妈的都已经克服了整整半个世纪了！ “或许在你们这些外界人的眼中?我们就应该誓死坚守在麻风村?默默承受一切痛苦、混乱、苦难和破坏，最好还能和异兽两败俱伤，以确保整座龙城的平静和秩序。 “但是，很抱歉，龙城的现行秩序对麻风村民并不公平。 “我虽然不像白珊那么极端，宁可沦为怪兽的爪牙，都要捣毁这套秩序；却也找不到要誓死捍卫这套秩序的理由，连一条都找不到，对不起。” “野狼，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孟超连珠炮般道，“我承认龙城的现行秩序并不完美，九大超级企业的日益膨胀的确引发很多问题，不但麻风村如此，就连外界都存在强者和弱者的分化日趋加剧，上升通道渐渐关闭，阶层日益固化，修炼越来越和金钱以及权势捆绑在一起……诸多问题。 “但这些问题，一部分是从丧尸危机那个黑暗血腥的年代遗留下来，另一部分，却是高速发展中不可避免会出现的。 “无论生存委员会还是全体市民都已经注意到了这些问题，我们已经开始改变了，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崛起，家园派和拓殖派在生存委员会的抗衡，都是这种改变的一部分，但改变需要时间，希望就在眼前！ “哪怕超级企业本身，也绝不是那么十恶不赦，是他们终结了无法无天，秩序崩坏的乱世，成立了生存委员会，塑造并捍卫着今天的龙城！ “是，我丝毫不怀疑白珊所说的经历是真实的，发生在麻风村民身上的苦难也是真实的，但所谓的真实，并非只有一面。 “为了以最低成本和最高效率制造‘灵蛇毒刃’，很多麻风村民都像是白珊的母亲一样，在黑作坊的流水线上默默牺牲，这是真实的一面。 “但是，无数龙城市民挥舞着灵蛇毒刃，斩杀怪兽，捍卫家园，拓展我们的生存空间——甚至有朝一日，能令我们称霸整个异界，这，也是真实的另一面！” “所以呢？” 野狼嗤之以鼻，“为了能让超级企业称霸异界，麻风村民就该永远承受苦难和压榨，既不挣扎，也不发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龙城正在不断前进，所有丑陋的问题，一定都能得到解决——前提是，团结和秩序。” 孟超道，“我相信，外界市民和超级企业，未必真的非常清楚发生在麻风村里的事情，一旦他们100％了解麻风村民承受的一切苦难，包括‘灵蛇毒刃’在内的大量特种武器究竟是怎么制造出来，他们一定会支持，投入大量资源，改造巢城和麻风村，提高巢城居民和麻风村民的劳动保护和福利待遇的！ “相信我，野狼，我不能代表别人，仅仅代表自己发誓，只要我们能挺过这一关，等我出去，一定发动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全部力量，为麻风村民发出声音，让整座龙城都知道麻风村里发生的事情，到时候，一切都能解决，都会改变的！” 野狼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 又将目光转向旁边，始终沉默不语的苏木莲。 “木莲小姐，你的意思呢？” 野狼道，“你相信这个大言不惭的小子吗？” 苏木莲迟疑片刻，缓缓点头。 她的表情还有些犹豫。 声音却无比坚定：“我相信孟超。” 野狼微微一怔。 就连孟超都有些奇怪，自己和苏木莲素昧平生，而她刚刚得知自己就是孟超时，还表现得那么惊恐，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毫无保留地信任？ 苏木莲不仅仅代表她自己。 身为无数麻风村民心目中救苦救难的女神，她拥有非常强大的号召力。 野狼不能无视她的意见。 只是颇为古怪地笑起来。 “好吧，孟超，你有一半说服我了，我相信外界市民未必100％清楚麻风村民的遭遇。” 他冷笑着，露出尖锐的犬齿，“但是，你说超级企业都未必了解麻风村里发生的一切，这就太滑稽了。 “白珊说得没错，不知情是一回事；视而不见是一回事；明明知道得一清二楚，却根本不想着改变，反而还利用残酷的现状来谋利，这又是一回事。 “九大超级企业对麻风村，就是第三种情况。” 说着，他从胸口摸出一枚狼牙形状的吊坠。 将狼牙轻轻拧开，里面原来镶嵌着一枚数据存储芯片。 野狼将这枚芯片，轻轻丢给了苏木莲。 “狼叔，这是什么？” 苏木莲和孟超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的狐疑。 “木莲小姐，这是麻风村最大的秘密，村长一年前交给我，原本，我们打算一辈子都不让你知道的。” 野狼平静道，“但是，现在麻风村的局面这么混乱，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活多久，倘若我死于非命的话，总要有人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才行。” 孟超佩戴的战术手表，拥有数据读取和处理功能。 他将手表摘下递给苏木莲。 苏木莲将数据芯片插入，点开几个加密文件，屏幕上顿时如瀑布般滚落一大片数据和符号。 “这是……账本？” 苏木莲迟疑道，“狼叔，这是麻风村帮超级企业制造特种武器的账本？” “的确是账本，却不是制造特种武器的。” 野狼淡淡道，“95％以上的麻风村民，因为基因变异的缘故，都拥有各种先天畸形和疾病，其中许多人，并没有太强的劳动力，却要消耗高额的医药费。 “就算那些健康的村民夜以继日，从事最危险和艰苦的工作，整个麻风村的收入，也不可能覆盖全体村民的开支。 “所以，你可能没想到，麻风村最大的一笔收入来源，并不是帮外界加工高污染、高辐射、高腐蚀性的致命武器。 “而是帮外界测试基因药剂和修炼功法。” 苏木莲瞪大眼睛：“什，什么？” “龙城每年都要研发数百种全新的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老的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也面临更新迭代的问题；还有大量聪明绝顶得超凡者，都在不断构造全新的灵磁力场，变成威力强大的冥想法和必杀技，所有这些基因药剂，高能营养剂，冥想法和必杀技，都需要进行大批量的反复测试。” 野狼道，“我们麻风村民，先天罹患多种疾病，基因又极不稳定，呈现各种突变性状，更有很多人饱受疾病折磨，原本就命不久矣，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岂非，是最好的测试者？” 第五百四十三章 绝不相信 苏木莲喃喃道：“难怪，我们医院每年都能从外界无偿得到大量‘特效药’，很多特效药的确有用，至少能暂时缓解痛苦，却也有些特效药，伴随着强烈的副作用和后遗症，甚至会导致病患呈现‘二次畸变’的现象。 “因为那些病患原本就生命垂危，就连我都没办法治好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尝试各种办法，就算药石罔效，也只能听天由命。 “原来，那些特效药，都是外界送进来测试的么？” “没错，从几十年前开始，老村长就通过巢城帮派，和超级企业以及他们背后的绝世强者达成协议，由麻风村民来测试最新型的基因药剂和修炼功法，用宝贵的测试数据，换取生存所需的食物、饮用水和各项必需品。” 野狼沉声道，“木莲小姐，别怪你爷爷，他也是为了全体村民的生存——倘若不是还有测试基因药剂和修炼功法的用处，在那个秩序崩溃，无法无天的年代，麻风村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弱肉强食，血腥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 “孟超，你也别觉得我在骗人，仔细想想就知道了，龙城穿越到异界不过半个多世纪，但我们却已经从无到有，建立了一整套完善的灵能修炼体系。 “就算有超凡塔下面太古遗迹中发掘的黑科技帮助，但是，不经过反复测试，不断完善的话，龙城超凡者圈子，是绝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兴旺发达的。” “这……” 孟超咬牙道，“野狼，告诉我，接受测试的人，知道真相吗？” “知道，但他们别无选择。” 野狼道，“诚然，超级企业并没有隐瞒测试修炼功法和基因药剂的真相，也没有强迫任何人参与他们的测试计划，所有接受测试的人?统统签署了《知情确认书》和《保密协议》?对测试的副作用和后遗症都有所了解，表面看起来?完全合理合法。 “不过?超级企业完全垄断了麻风村的食物、饮用水和一切生存必需品，如果不成为测试者?就只能活活饿死、渴死，这样的‘合理合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麻风村民不是三岁小孩?知道天底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也并不排斥从事一些极度危险的工作，来换取生存的希望，我们成为测试者和你们成为猎杀者?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只不过?就像层层转包之后，落到麻风村民手里的武器订单，只能换取最稀薄的残羹冷炙一样，冒着生命危险充当测试者，换来的报酬?实在太少了。 “超级企业研发一款新型基因药剂，送进麻风村来进行测试?很多村民都承受了不同程度的痛苦，甚至留下不可逆的后遗症。 “结果?这款新型基因药剂上市后，90％以上的利润?统统落到超级企业的掌控者手里?落到麻风村民手里的好处?不足1％。 “最终，超级企业的掌控者和他们的子孙，可以利用90％的利润，掠夺更多资源，把自己修炼得更加强大，甚至进化成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而麻风村民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个臭气熏天的粪坑中挣扎，变得越来越畸形丑陋，越来越不像是个人——这真的公平吗？” 孟超无言以对。 “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我想趁此机会控诉超级企业的‘罪行’，我没这么天真，本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只是一笔不太公平的交易而已，要怪，只能怪我们自己太弱，怨不得别人。” 野狼冷冷道，“只不过，你刚才说超级企业有可能对麻风村的真相并不知情，这是绝不可能的，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麻风村民的测试数据，对麻风村民的畸变和苦难，知道得一清二楚。 “很可惜，没有一家超级企业想要改变我们的命运，他们只想利用麻风村民的悲惨命运来谋利，从我们畸形变异的血肉上压榨出最后一滴利润，把自己修炼得越来越强，凌驾于所有人类之上，如此而已！” 孟超无话可说。 他不知道，如果易地而处，自己出生在麻风村的话，究竟会如何抉择。 更没脸再让野狼和麻风村民“精诚团结，维持秩序”。 “你不是九大家族出生，在网上的风评也相当不错，所以我才愿意和你开诚布公聊这么多，甚至，也愿意相信你，孟超。” 野狼继续道，“可是，我，还有我身后的全体麻风村民，是绝对不会相信那些超级企业，对我们会存有半点仁慈和拯救之心。 “不，救援是不会来的，至少不会这么早来。 “因为那些超级企业，统统在龙城外围的采矿基地和拓殖据点砸下了天文数字的投资，把身家性命都赌在了上面，而一旦这些采矿基地和拓殖据点成形，又能为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提供源源不断的修炼资源，帮助他们继续膨胀，永远统治龙城，以及你说的整个异界。 “所以，龙城外围才是重点，才是超级企业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捍卫的根本。 “更别提，倘若在龙城外围的会战中斩杀了末日凶兽，说不定当场就能让一名神境强者提升一重境界呢？ “相比之下，麻风村和巢城的价值又小，救援起来又很麻烦，哪个绝世强者会吃力不讨好，深入巢城和异兽搏杀呢？ “说难听点，对这些超级企业还有绝世强者而言，麻风村和巢城就好像夜壶一样，需要用的时候从床底下拿出来，用完了又嫌我们脏臭，恨不得一脚把我们踢到墙角，有谁会不遗余力拯救一把夜壶呢？ “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仔细想想自己参加的这次猎杀行动好了，按你的说法，除了你，就是一帮来自保险行业的资深猎杀者，还有巢城帮派中的强者。 “那么，异兽调查局呢，龙城秘警呢，超级企业的直属战术小队呢，赤龙军的特种部队呢，你那位亲密战友，向来形影不离的‘模范超凡者’吕丝雅呢？” “这个，我必须解释一下——” 孟超道，“因为这几天龙城接连发生多起劫案，城市外围的各处前进基地，又出现兽潮的迹象，我们实在抽不出更多人手。” “是吗，抽不出更多人手？” 野狼冷笑道，“如果今天出事的不是麻风村，而是龙城壹号，难道也抽不出人手？” “……” 孟超无话可说。 “听着，我不是在抱怨什么，更不是愤世嫉俗到认为，麻风村可以和龙城壹号相提并论，人类生来就有贵贱，就像怪兽也分成钻石九头龙和剑戟魔猪一样。” 野狼道，“身为一头剑戟魔猪，就应该有剑戟魔猪的觉悟，当剑戟魔猪的巢穴遭遇灾祸之时，千万不要痴心妄想钻石九头龙会从天而降来拯救我们，就算有一头高高在上的钻石九头龙，向我们发出了‘善意’的嘶鸣，让我们耐心等待它的拯救，也千万不要相信，半个字都不要相信。 “说一千，道一万，人，一定要靠自己！” 感受到野狼坚硬如铁的言语，蕴藏着不可动摇的意志，孟超沉默片刻，道：“野狼，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带领全体村民冲出去？” “不然呢？” 野狼反问，“你可以教我一种方法，能让绝大部分村民都活下去，只要不是留在这里坐以待毙。” “可是，你们这样不管不顾地冲出去，一定会和措手不及的巢城帮派发生冲突的。” 孟超道，“相不相信，异兽和它的爪牙，一定就乔装打扮，蛰伏在惊慌失措的麻风村民当中，就算你们不想和巢城帮派发生冲突，异兽也一定会逼迫你们大打出手，两败俱伤，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相信，但我就是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野狼道，“过去几十年，超级企业一直对麻风村不闻不问，倘若这次我们老老实实呆在麻风村里，他们也一定会任由我们自生自灭，或许等麻风村快被异兽摧毁才姗姗来迟。 “但只要我们能把事情彻底闹大，把混乱从麻风村扩散到整座巢城，甚至有可能从巢城扩散到整座龙城，说不定，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反而会不惜一切代价赶来救援了呢？” “野狼，别冲动，这么做，会死很多人的！”孟超咬牙道。 “我不觉得自己冲动，恰恰相反，我从未像现在这么清醒和理智过，的确会死很多人，但死九十九个，总比死一百个好，死九百九十九个，总比死一千个好，这么简单得算术题，小学生都会算的。”野狼冷静道。 孟超急了：“我们应该先试着和巢城帮派谈一谈，告诉他们麻风村里发生的一切，再由他们去转告外面的当局，先在巢城里给你们开辟一片临时避难所，并加快调遣援军的速度！” “我已经派人谈了，就是白珊，但她连对面的首领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回来。”野狼咬牙道。 “我去谈！” 孟超脱口而出，“如果你信得过我，为了无数不该就这样死去的麻风村民着想，让我去找巢城帮派谈，我发誓，一定会找到他们的首领，龙城的地下皇帝，‘霸刀’金万豪，让他想办法，安置所有的麻风村民！” 第五百四十四章 以生存委员会的名义? 这句话令野狼微微一怔。 看着孟超的眼神愈发古怪。 “为什么？” 他皱眉道，“果真如你所言，一切都是异兽的阴谋，那么这个阴谋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彻底隔绝信息。 “任何人想要将麻风村的真实情况和意图传递到巢城帮派那里，一定会遭到异兽的截杀，危险性极高。 “你确定，要冒这样的风险？” “没错，我一定会找到掌控巢城帮派的‘霸刀’金万豪，并取得他的信任——也只有我能办到！” 孟超连珠炮般道，“猎杀小队进入巢城时，就得到了巢城帮派的配合，小队成员的资料以及我们的样子，都通过战术数据链和巢城帮派共享，包括‘霸刀’金万豪在内，巢城帮派的强者全都认识我，知道我代表了龙城秘警和异兽调查局的意志。 “再说，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的大爆炸，未必将所有资深猎杀者全都炸死，如果有人负伤撤退的话，十有八九，也是撤退到巢城帮派里。 “说不定，‘食人鲨’周冲等资深猎杀者，就在巢城帮派疗伤，只要能找到他们，大家一定可以沟通，妥善安置全体麻风村民的，相信我！” 野狼沉思了很久。 “为什么要帮我们？” 野狼看着孟超道，“我听过你的故事，孟超，虽然你不是九大豪门出身，但最近几年的奇迹崛起，也少不了得到超级企业的帮助。 “现在你得到了残星会和蓝色家园两大组织的支持，又是异兽调查局的编外成员，自家的‘超星资源’发展势头非常迅猛，还和‘模范超凡者’吕丝雅，以及她背后的擎天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以你‘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的身份，只要轻轻点头，分分钟就能被纳入九大豪门的体系。 “倘若你心高气傲，不愿意屈居人下的话，也大有机会，赤手空拳，创造‘第十豪门’。 “一句话，你已经一飞冲天，随时可以变身‘钻石九头龙’?为什么对我们这些‘剑戟魔猪’的生死?这么上心？” “因为，无论钻石九头龙还是剑戟魔猪?都是畜生?我对当畜生没有丝毫兴趣，哪怕是最聪明?最强大的畜生。” 孟超毫不回避野狼的眼神，斩钉截铁道?“我是个人?也只想当一个人，更希望我身边所有的人，都能活得像是个真正的人，就这么简单！” 野狼的眼神?原本已经坚硬如同冰锥。 此刻?却被孟超更加坚硬的目光，狠狠击碎。 他再次深思起来。 “狼叔，或许可以让孟超试一试。” 这时候，苏木莲也在一旁帮腔道，“刚才出去和巢城帮派沟通的是白珊姐姐?既然她早就被怪兽蛊惑，又怎么会真心实意解决问题呢？ “说不定?巢城帮派那边，也是因为被怪兽阻断了信息?甚至被白珊姐姐欺骗，根本搞不清楚麻风村里的状况?才会如临大敌。 “就这样贸然冲出去的话?不说和巢城帮派的冲突会死多少人?就算侥幸有些村民活下来，等到战争结束后，又该如何收拾残局呢？ “您也不希望，我们麻风村被整座龙城当成会战失败的罪魁祸首吧？” 苏木莲的话，影响了野狼心中的天平。 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动摇。 但麻风村外围忽然传来密集的枪声。 众人俱是一怔，急忙朝枪声大作的方向赶去。 路上遇到不少头破血流，哭爹喊娘的村民。 一问之下才知道，刚才又有一批村民实在承受不住烈焰缭绕，毒雾弥漫的煎熬，想要逃出麻风村去找一条生路。 结果，被驻守在垃圾河对岸的帮派武装打了回来。 “等等，谁让你们冲出去的？” 野狼瞪眼，劈手揪住为首一名村民，怒喝道，“就算真要冲出去，也应该在野狼帮的指挥下，摆开阵势，有序冲锋，你们这样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根本是自寻死路的乌合之众！” “不，不是野狼你下的命令么？” 这名麻风村民被烈焰烧得焦头烂额，早已吓破了胆，结结巴巴道。 “什么？” 野狼的眼神可怕得像是要一口将这名村民吃掉，“谁告诉你们，是我下的命令？我的命令分明是所有人先分配武器和补给，按青壮和老弱分组，集结起来，等待下一步行动！” “大，大家都这么说。” 这名村民道，“大家都听说，麻风村里出现了很厉害的怪兽，还会散布非常可怕的变种病毒和血纹花孢子，还有叫什么‘神变胶囊’，能让人类彻底失控，变成畸形怪兽的东西。 “总之，麻风村已经变成了魔窟，根本保不住了，外界准备彻底‘净化’这里。 “还有，老村长和木莲小姐都死了，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也没人能救我们了。 “现在，唯一的活路就在麻风村外，只要跨过垃圾河，就有希望能活下去，所以你下达了命令，要全体村民都四散逃跑，跑出去一个算一个……” “扯淡，四散逃跑，除了制造混乱然后自我毁灭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野狼将这名村民揪到苏木莲面前，咬牙道，“瞪大眼睛，看看这是谁！” “木，木莲小姐？” 这名村民又惊又喜，随后陷入深深的困惑，“您没死……” “事情很清楚了，异兽和它的爪牙，正在麻风村里散播谣言，希望你们四散逃跑，将混乱传播到更多地方。” 孟超对野狼道，“你绝不想这些杀害老村长的家伙，称心如意的吧？” 话音未落，前方的枪声陡然间密集起来。 新的开火声好像是从垃圾河的这边，也就是麻风村一侧传来的。 众人对视一眼，急忙上前。 穿过七弯八绕如迷宫般的街巷，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麻风村外围，沼气弥漫的垃圾河边。 只见垃圾河两岸，星星点点的火光络绎不绝，枪声如爆竹般震耳欲聋，却是双方正在对射。 帮派武装分子的任务是彻底封锁麻风村，不让任何人出来。 自然是用密集的弹链，在垃圾河上掀起一道又一道的水墙。 麻风村民却认为身后熊熊燃烧的家园即将变成炼狱，眼前才是唯一的生路，自然冒着枪林弹雨，奋勇向前。 以往，他们因为生存所需的食物和饮用水都掌控在巢城帮派手里的缘故，忍气吞声，默默承受着外界的盘剥。 但现在，烈焰、毒雾、怪兽、病毒和恐怖的变异胶囊，已经将他们挤压到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地步。 这年头，谁手里没几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就不算真正的龙城人。 一贫如洗的麻风村民身上，或许摸不出两个蚯蚓肉罐头。 但从黑作坊的流水线上偷偷拿几个零件回家，攒出来的刀剑和枪械，却是应有尽有。 这些枪械的外观远远比龙城制式枪械要粗糙和丑陋。 也未必有制式武器那么坚固耐用。 但添加了大量高辐射、高污染、高腐蚀性和剧毒原材料，他们的致命程度，丝毫不比对岸横扫过来的火线逊色多少。 当然，暂时而言，双方仍旧维持着最后的，薄弱的理性。 只是用轻型枪械朝对岸胡乱开火，警告、恐吓的意味多过真的勾魂夺命。 可是，随着双方的火力都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精准，擦枪走火，全面开战，简直是必然的结局。 孟超等人赶到垃圾河边时，正好听到有人从对岸用大喇叭喊叫：“以生存委员会的名义，龙城内外出现大量怪兽，全城实施最高境界，所有社区都进入要塞化状态，全体市民，如无不要，不允许跨社区移动！ “麻风村更被划定了高度危险得战区，按照《交战条例》，全体村民都必须坚守岗位，血战到底，擅离职守者，将以‘临战脱逃’的罪名，予以最严厉的制裁！ “听清楚没有，回去，快退回去，誓死血战，等待援军！” “去你妈的！” 垃圾河这边有人回应，“既然知道麻风村是高度危险的战区，那就快点儿让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只是平民！ “生存委员会几十年来都没管过我们，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发号施令？ “我们已经在麻风村坚守了几十年，整整几十年！援军呢？援军在哪里！ “如果麻风村真是战区，为什么没有超凡者来帮助我们，所有绝世强者，难道都死光了吗？ “光凭我们，怎么和穷凶极恶的怪兽战斗，所谓血战到底，难道就是用我们的血肉，把怪兽活活撑死吗？ “就算没有怪兽，光是熊熊烈焰，就足以把整座麻风村统统烧光了！” 随着垃圾河两岸的叫骂声愈演愈烈，双方的火气也不断上升。 子弹密集到在半空中互相碰撞，擦出火星的程度。 而这火星，也极有可能在下一秒钟，将缭绕在垃圾河上方的沼气，彻底点燃！ “生存委员会已经下了命令，要麻风村民留在这里‘血战到底’？”野狼双目赤红地看着孟超。 第五百四十五章 很漂亮的刺青 “不可能，有人在‘假传圣旨’！” 这是孟超的第一反应。 龙城现行的《交战条例》从几十年前传承下来。 理论上，的确规定了全民皆兵，一旦遭遇怪兽，就要坚守岗位，血战到底。 对于畏葸不前，临阵脱逃者，也的确可以军法从事，处决后还要遭到千夫所指。 但如此严苛的条例，早就落后于时代，很久没有实行了。 道理很简单，几十年前是龙城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整座城市都被打成一片废墟，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主城区还控制在人类手里。 所有青壮年的身后，都是老弱妇孺，只要有一个人临阵脱逃，就意味着整条战线的崩溃，无数人沦为怪兽的美餐，甚至一整片区域都化作怪兽的乐园，最终，令地球文明之火，在异界彻底熄灭。 在那个人类文明命悬一线的铁血年代，军法森严，自然没有半点通融的余地。 但今时不同往日。 随着人类文明渐渐恢复元气，在“大远征十年”后，彻底稳固住了龙城外围战线，直到今天，从龟缩防御转向战略进攻，再没必要用宝贵的生命，换取随时可以夺回来的空间。 就算被怪兽暂时占据了一栋建筑或者一片街区，人类也可以从容调集超凡者和赤龙军，把怪兽的占领区，变成怪兽的屠宰场。 所以，除非是不听命令，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夺路狂奔，在逃跑路上冲散了整条战线，又对老弱妇孺见死不救之类的极端情况。 一般而言，在评估战况之后发现，普通市民无力对抗怪兽的情况下，生存委员会是不太可能强迫普通市民用血肉之躯?去对抗怪兽的獠牙和利爪?乃至把怪兽撑死的。 麻风村的情况更加特殊，生存委员会应该非常清楚?他们既没资格?也没能力要求麻风村民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和穷凶极恶的怪兽血战到底?既然如此，发布这种放屁一样的命令干什么？ “野狼?老实和你说吧?生存委员会的确拟定了第二套方案，倘若我们这支猎杀小队的行动失败，就对金牙巢城实施全境封锁。” 孟超道，“但所谓的封锁?针对的是整座巢城?而不仅仅是麻风村，巢城内部的人员流通，显然是不可能禁止的。 “再说，‘全境封锁’的意思，并不是彻底隔绝内外信息、物资和人员的流动啊！ “正常情况下的‘全境封锁’?肯定会在巢城和外界之间，设立大量中转站、临时医院和物资仓库?并派出大批无人机时刻关注巢城内的情况，确保各项生存和救援物资可以运送进来?而巢城里的病患还有伤员又能运送出去，至少是运送到巢城外围的临时医院?得到及时的治疗。 “全境封锁的目的?是为了维持秩序?让大家一起活下来。 “像现在这样，什么物资和人手都不支援你们，也不了解麻风村里的情况，就这么简单粗暴，直接用枪炮来封锁，这算什么维持秩序，简直是激化矛盾，破坏秩序。 “野狼，你可以不相信生存委员会的良心，但请你千万相信，能当上超级企业的掌控者和生存委员会的议员，多多少少，都有几千克的脑子，不可能这么愚蠢的！” 孟超的话，暂时熄灭了野狼的怒火，令他沉思起来。 “还有一点，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孟超乘胜追击，“按照我们的推测，异兽已经堵塞干扰了整座巢城的内外通讯，那么，这些帮派武装，究竟是从哪里得到了‘生存委员会的命令’？” 野狼微微一怔，眯起眼睛。 “假设我是垃圾河对岸的帮派武装，收到的消息是‘麻风村里的野狼嗑多了神变胶囊，已经疯了，他要带着数以千计同样磕了神变胶囊的麻风村民冲出来，里面还夹杂着大量怪兽爪牙，甚至携带丧尸病毒的变异体’。” 孟超继续道，“当‘我’真的看到你们杀气腾腾冲出来，我会怎么做？当然是毫不犹豫开枪！ “野狼，你确定要让事情变成这样？” 野狼的眼神如野火般跳跃不定。 垃圾河两岸的枪声愈演愈烈，渐渐凝聚成死亡的号角。 轰！轰轰轰！ 河对岸终于有人承受不住，神经崩溃，加强火力，从普通子弹升级到了枪榴弹。 一团团火球在垃圾河的河堤上爆开，点燃河面上漂浮的沼气，宛若一朵朵散发着妖异光芒的超巨型火花冉冉绽放。 河岸这边也有麻风村民沉不住气，咬牙将普通子弹替换成了蕴藏怪兽剧毒血液的“瘟疫子弹”，每发子弹击中对岸，都会冒出一团团青色的，又酸又臭的，“嗤嗤”作响的毒气泡。 而在河岸上，竟然还滞留着一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 他们都是刚刚冒死想要游到对岸，却被枪弹驱赶回来的人。 因为身体羸弱，还没爬上岸，就遭遇了双方密集的驳火，吓得不敢抬头。 幸好垃圾河里漂浮着大量垃圾，凝聚成一座座高耸的垃圾山，他们勉强攀附在上面，还能稍稍喘一口气。 此刻，河面上的沼气开始燃烧，枪榴弹也不断在河堤上爆炸。 他们惊慌失措，无处可逃，只能再度冒着枪林弹雨爬上岸来。 孟超脸色一变，对野狼道：“先救人再说！” 不等野狼的反应，他已经一个箭步，朝枪榴弹火力最密集处，陷入河沿淤泥里动弹不得的几名老弱妇孺扑去。 对面帮派武装的本意，仅仅是将麻风村民逼回去，倒也没想过大开杀戒。 但枪弹无眼，密集的火线互相交错，大量跳弹和枪榴弹爆炸的碎片横飞，终究飞出几十枚致命的碎片，呼啸着朝几名麻风村老弱头顶扑来。 眼看几名老弱妇孺就要被滚烫的碎片贯穿大脑。 孟超暴喝一声，一拳隔空挥出，卷起重重叠叠的气浪，偏转了碎片的方向，令他们险之又险和老弱妇孺擦身而过，射进松软的淤泥里面。 “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孟超将几名老弱妇孺从淤泥里拔了出来，搀扶着他们爬上河岸。 “超哥，我来帮你！” 一路形影不离的麻风少年阿吉，倒是很讲义气，竟然冒着枪林弹雨冲了上来，朝孟超伸出稚嫩的双手。 冷不防对岸又射来几枚枪榴弹，轰轰轰轰，在距离阿吉不远处爆开。 虽然枪榴弹陷入淤泥，威力大减。 冲击波仍旧将麻风少年高高抛飞四五米，重重砸落在地。 “阿吉！” 孟超怒不可遏，随手抓起淤泥里蹦跳出来的几块石头，用灵能缠绕，朝对岸狠狠丢了过去。 虽然最大的一块石头，也不过拳头大小。 但在孟超灵能增幅的惊人怪力轰击下，仍旧轰出列车炮般的效果。 饶是他没有刻意瞄准对岸的武装人员，仅仅对准没人的河岸。 轰出的气浪和烟尘，仍旧令对岸的火力为之一颤。 野狼和野狼帮众趁机将困在河岸淤泥里的老弱妇孺全都救了回来。 苏木莲急忙对他们进行治疗。 “怎么样，这小子没事吧？”孟超关注着苏木莲怀里，脸色惨白，双眸紧闭的阿吉。 无论如何，这小子总归和他有些缘分。 “没事，仅仅是轻度脑震荡和脏腑有些挫伤而已。”对苏木莲而言，这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治好的小伤。 果然，伴随着淡绿色的能量从苏木莲的掌心，转移到麻风少年体内，阿吉的脸色飞快红润起来。 他睫毛颤抖，睁开双眼。 “木莲姐姐，您又救了我一次。”麻风少年满脸幸福地说。 孟超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眼神彻底凝固了一秒钟。 刚才枪榴弹的冲击波，不但将阿吉炸得高高飞起，也将他牢牢包裹身躯的斗篷，扯得四分五裂，暴露出了单薄的身躯。 虽然少年很快就用支离破碎的斗篷捂住了心口，苏木莲也为他取来了一件新的斗篷。 但就在他没来得及捂住的一秒钟里，孟超却看到阿吉的心口，纹着一枚刺青。 两只交叉的眼睛，共享一枚瞳孔，如同“x”的形状，瞳孔还绽放出妖异的光芒。 “很漂亮得刺青。” 孟超的眼神仅仅凝固了一秒钟，就彻底松弛下来，若无其事道。 “这是冯老大强迫我纹的。” 阿吉满脸厌恶，撇嘴道，“现在这老王八蛋死了，我却还留着这个刺青，真他娘的晦气，总有一天，我会洗掉它的！” 第五百四十六章 倒计时，十二小时 “是吗？”孟超若有所思。 这时候，一阵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从麻风村中传来。 是野狼帮的突击队长“强臂”张铁，听到垃圾河畔传来密集的交火声，害怕麻风村民吃亏，急忙率领大队野狼帮众赶来。 这些野狼帮中训练有素的精锐战士，全都通过基因变异觉醒了超凡力量，是另一种形态的超凡者。 又装备了专门为他们的特殊体格而改造的动力铠甲，宛若三头六臂的钢铁。 符文闪耀着危险的光芒，链锯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爆响，冲天而起的排气管，不断喷涌出滚烫的灵气，更别提枪管比大腿还粗的重机枪，每个人往往都装备着四五具。 他们的出现，不吝于给随时都会爆炸的现场，又浇上了一瓢滚烫的热油。 垃圾河并不宽，河对岸掩体里的帮派武装人员可以清楚看到麻风村这边的动向。 见野狼帮拉出了动力铠甲这样的重型装备，他们也急了，伴随一阵齿轮旋转和铁轨摩擦声，包括双联装高射炮在内的大量重型装备，都被推上了火力点。 “野狼，这些家伙真他妈，一点儿活路都不准备给我们留啊！” 张铁看到狼狈逃窜回来的村民，兀自躺坐在地上呻吟，两只眼睛顿时红了。 他狠狠一砸拳头，两条比炮管还粗的铁臂里，传来“噼噼啪啪”的爆响，怒吼道，“下命令吧，我们冲出去！” “野狼，事态还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让我再试试！” 孟超霍然起身，大步走到河岸边的最高点，朝对面朗声道，“我是孟超，代表异兽调查局和龙城秘警深入巢城来执行任务的，你们应该有人认识我，让我过去，和你们的头儿谈谈！” 对面沉默片刻，掩体后面有人叫道：“我们不知道你究竟是孟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上头有令，麻风村已经被全面封锁了?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如果你真是外面来执行任务的?那就请帮助我们，维持麻风村中的秩序?坚守岗位，血战到底！” “我们当然不愿意放弃麻风村?但是?援军呢？” 孟超叫道，“你们应该都看到了麻风村的火势有多么猛烈，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爆炸和火灾造成了大批伤员，无数村民无家可归?连食物和水都快耗尽了！ “我们需要食物和水?需要医生，需要安顿无家可归者，需要人力物力帮我们救火，以免熊熊烈焰扩散到更多地方。 “瞪大眼睛看看，大火愈演愈烈?再不阻止的话，随时会扩散到麻风村外?到时候，整座金牙巢城?包括你们的家园，统统都会付之一炬的！” 对面沉默了很久?道：“对不起?我们得到的命令?就是封锁麻风村，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没人可以擅离职守来帮助你们。” 孟超叫道：“谁的命令？” 对面道：“生存委员会的命令！” “这不可能！” 孟超道，“让我和你们的头儿谈谈，我要见‘霸刀’金万豪！” “我会把你的意见转达给上头，如果金爷愿意见你，自然会来召见你的。” 对面道，“但在那之前，金爷已经说了，连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麻风村去！” 孟超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咬牙道：“那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霸刀’金万豪准备眼睁睁看着麻风村里的大火，烧上三天三夜吗？” 对面沉默下来，再不愿意和他对话。 只有各种重型武器移动，锁定和上膛的声音。 孟超只能撤了下来。 “听到了吗，野狼，对方根本没有诚意！” 张铁怒道，“我们不能傻乎乎等着对方大发善心，只能凭自己的本事冲出去！” “等等，野狼，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 孟超却道，“按常理推断，倘若巢城帮派真想让你们老老实实呆在麻风村里的话，‘霸刀’金万豪反而应该出面才对，毕竟他当年可是和‘武神’雷宗超齐名的绝世强者，就算年老力衰，从神境跌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归是整座金牙巢城的巅峰战力了。 “只要‘霸刀’金万豪挟绝世强者之威，裂空而至，镇压整座麻风村的话，你们慑于他的淫威，总能多老实一天半载的。 “这么简单的事情，‘霸刀’金万豪为什么不做，反而任凭咱们在这里‘乒乒乓乓’的开打？ “再说，水火无眼，火灾可不管你是麻风村民还是巢城居民还是龙城市民，放任不管的话，迟早波及整座巢城，‘霸刀’金万豪再不在乎你们的性命，他也该救火啊！” “所以呢？” 野狼深思道，“你在怀疑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麻风村和巢城帮派真的大打出手，完全不符合‘霸刀’金万豪的利益。” 孟超道，“还是那句话，我不了解‘霸刀’金万豪的人品，但既然能当上‘地下皇帝’，就算只是超级企业的傀儡，也不可能是个愚不可及的傀儡，他会简单粗暴下命令，‘不让一只苍蝇飞出麻风村’？这不是逼你们造反嘛！ “总之，我必须出去，亲自找到‘霸刀’金万豪，当面告诉他麻风村里发生的一切，并质问他的态度，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野狼盯着他的脸，深思起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真要冲出去，也不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总要整顿人马，拟定策略，有章有法才行。” 孟超道，“给我二十四小时，我想麻风村里的食物和水，总不会连一天都坚持不下去的吧？ “在这一天时间里，你尽可以动员全体麻风村民，把所有人都武装到牙齿，一天之后，哪怕只过了一秒钟，而我还没传来好消息的话，你们大可以放开手脚，做任何你们想做的事情！” “狼叔——” 苏木莲也道，“让我和孟超一起出去，说服‘霸刀’金万豪吧？” 野狼和孟超同时愣住：“什么？” “既然是阐述麻风村的现状，表明我们的态度，还要向外界求援的话，由我出面最合适，再说，爷爷当年和‘霸刀’金万豪有很深的交情，由我出面，或许这位金爷，会给死去的爷爷三分薄面呢？” 苏木莲道，“而且，一路上万一遇到危险的话，我还能及时帮孟超治疗，保证他的战斗力。” 苏木莲态度坚决。 野狼明显有所软化。 只是迟疑着，不愿意让苏木莲去冒险。 “狼叔，我知道你想要确保我的安全，但是，请你想想看——” 苏木莲苦笑道，“倘若我不跟着孟超一起去，而他又无法说服‘霸刀’金万豪的话，我不还要跟着你们，冒着巢城帮派的枪林弹雨，一起往外冲，还不是九死一生？” “那就我去。” 野狼沉吟道，“我和孟超一起去找‘霸刀’金万豪。” “不行的，狼叔，你要留在麻风村主持大局。” 苏木莲道，“我们不知道是否还有怪兽爪牙潜伏在麻风村里，以异兽的狡诈，一定会有的吧？我留在这里，不是他们的对手，说不定更加危险。” 这句话彻底说服了野狼。 “张铁，先派野狼帮众把所有靠近垃圾河的村民都拉回来，暂时不要让他们和对面的巢城帮派发生冲突；然后安排人手救火，哪怕扑灭不了大火，至少拆毁火灾现场附近的建筑，制造防火墙，把火势勉强控制住。” 野狼沉声发布命令，“最后，告诉野狼帮众和全体村民，外界并没有放弃我们，援军和救援物资最迟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就会抵达，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在这里，再坚守最后二十四小时就可以了！” 张铁咬牙，满脸不甘愿。 “张铁，看看你的身后，我们辛辛苦苦建设了几十年的麻风村，虽然破旧，丑陋，杂乱，肮脏，却是我们唯一的家园。” 野狼的眼眸深处，倒映着熊熊燃烧的家园，“告诉我，其实你也和我一样，但凡还有最后一线希望，都不愿意放弃这里，对吧？” 张铁微微一怔，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明白了，野狼，我这就安排兄弟们做事。” “谢谢你，野狼！” 孟超大喜过望，激动道，“我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二十四小时内，一定会把好消息带回来！” “不，你们没有二十四小时。” 野狼得目光凌厉如电，一字一顿道，“十二小时，最多只有十二小时，形势瞬息万变，倘若十二小时内你还不能带来确切的消息，我无法保证任何事情。” 苏木莲还想开口，野狼已经伸手阻止，一字一顿道：“不用说了，木莲小姐，这是我的底线。” “一言为定，野狼！” 孟超也伸出手，斩钉截铁道，“十二小时内，我一定带来好消息，但在此期间，也希望你一定要在麻风村……撑住啊！” “啪！” 两人重重击掌，约定誓言。 “超哥，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阿吉像是被他们深深感动，热血沸腾的样子，一下子跳起来，挥舞着细胳膊小拳头道，“我也想为麻风村出一份力啊！” 第五百四十七章 刺青之谜 孟超有些吃惊地看着阿吉：“你小子，凑什么热闹？” “哼，别小看人，我很有用的！” 阿吉挺起枯瘦的胸膛，道，“我帮冯老大做事，出去过很多次了，巢城里的大街小巷，各大帮派的老巢，各处怪兽角斗场还有地下赌坊，最重要的，金牙帮的总部，我全都知道在哪里，也知道，该怎么从地底错综复杂的通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进去。 “带上我吧，超哥，巢城已经全面要塞化了，你们总不见得从大街上，大摇大摆走到金牙帮去吧？” “这……” 孟超沉吟着，摆出犹豫的表情，“道理是这个道理，我和木莲小姐对巢城的环境都相当陌生，的确需要一名向导。 “但你这么小，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不怕，什么危险都不怕！” 阿吉人小鬼大，大义凛然，拍着胸脯道，“别看我小，我也是麻风村的一份子，要为守护麻风村出力！ “而且，我跟随冯老大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真的遇到危险，打不过，我还不能逃吗？ “求求你，超哥?带我去吧?刚才木莲小姐说得没错，倘若你们失败了?我这样的细胳膊细腿?混在人潮中向外冲，十有八九也是个死?倒不如趁现在还有机会，跟你们出去搏一搏?至少?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木莲姐姐，求求你带上我吧，算上帮我治疗双手骨骼碎裂，还有今天这次?你已经救了我两次了！我阿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一个人去冒险，我要保护你！” 孟超似乎被阿吉煞有介事的话给逗乐了。 “好！” 他大手一挥，“就带上你了！” “万岁！” 阿吉欢呼雀跃，又一个立正?向孟超和苏木莲敬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军礼，大声道?“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绝不会拖后腿的?保证完成任务！” “嗯。” 孟超点头，又对野狼道?“那么?就麻烦野狼为我们提供一些装备?不，不用什么威力强大的武器，我不是出去大开杀戒的——真到了要大开杀戒的时候，对面有的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可以直接动手抢。 “我需要一些材料和药剂，麻风村既然专门为外界提供测试和特种武器，各种怪兽材料还有尖端基因药剂总是不缺的。 “让我想想，我需要十根七星狼蛛的蛛丝，一百克箭毒蛙的毒液，两根血羽箭猪的鬃毛，一份黄旗鱼的鱼鳔制作的，黏合力最强的天然固体胶水…… “这样，干脆我写一张单子，请野狼帮我照方抓药吧，如果没有某种材料的话，类似性质的材料也可以。 “至于武器，我只要一些烟雾弹，催泪弹和闪光弹就可以了，关键是木莲小姐和阿吉，请为他们准备两套轻便些的防弹衣。” 孟超开出的单子，并不算特别偏门，野狼帮里大多有存货。 如黄旗鱼鳔之类的材料，暂时缺货，也能用蓝旗鱼的鱼鳔等品质稍逊一筹的材料代替。 很快，野狼就将满满当当三个军用背囊的材料和武器弹药准备妥当。 当然还帮三人准备了三件特大号的兜帽斗篷，兜帽两侧都有抽绳，戴上风镜再拉紧抽绳，就能完全遮蔽皮肤了。 苏木莲和阿吉并不是“强臂”张铁这样虎背熊腰，体型特异的巨汉，一番装扮之后，便看不出和普通巢城居民有什么不同。 “木莲小姐，拿好我刚才给你的账簿。” 野狼道，“我不确定这玩意儿究竟有没有用，但它有可能成为一枚相当重要的筹码——我想，就算巢城帮派不在乎账簿里记载的资金和测试数据往来，超级企业总归不希望麻风村的真相大白于天下的。 “但具体怎么使用，才能令这枚筹码发挥最大价值，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孟超可以帮你想到办法。” 苏木莲攥紧了狼牙吊坠形状的数据存储芯片，将它郑重其事地挂到了脖子上。 “行，我们出发吧。” 孟超眯起眼睛，扫描垃圾河对岸，“垃圾河环绕整座麻风村，总不会处处的防御都这么严密，我们找烟雾最浓烈的地方游过去。” “不用这么麻烦。” 野狼道，“跟我来，我带你们走密道。” “密道？”孟超微微一怔。 “麻风村又不是真的与世隔绝，地下的通风管道、排污管道、维修管道，还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地底缝隙，都能通往外界。” 野狼微微一笑，道，“数十年来，巢城帮派一直充当超级企业的爪牙，试图封锁我们，并利用垄断生存物资的优势，对我们予取予求。 “可惜，巢城帮派终究不是铁板一块，如‘霸刀’金万豪这样的地下皇帝，和帮派里的小喽啰，显然也有着不同的利益。 “金万豪只要死心塌地为超级企业做事，就能风生水起，吃香喝辣。 “小喽啰分不到三瓜两枣，便只能利用地下通道，和麻风村做点儿小生意，才能维持生活的样子。” 说话间，他已经将孟超，阿吉和苏木莲，带到了远离河岸的一栋建筑后面。 这里是一条堆满垃圾的小巷。 却被几名身穿动力铠甲的野狼帮众把守。 见野狼出现，他们急忙用粗大的撬棍和特制的工具，将几只貌似固定在地面上的不锈钢垃圾桶撬起来，挪开。 垃圾桶下面，赫然出现一口窨井。 “从这里钻进去，就能穿过垃圾河，通向外界。” 野狼道，“不过，这条密道已经很久没有使用，我们并不知道密道的出口究竟是什么情况，按照方向和距离来判断，你们应该正好从对方武装人员的身后钻出来，万一被他们发现，会发生什么事，我就不敢保证了。 “记住，你只有十二小时，哪怕超过一秒钟，我都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控制住火山爆发般的局势。” “明白。” 孟超道，“既然有这么多密道和外界相连，这也说明，无论如何，麻风村和金牙巢城，不，是和整座龙城，都是密不可分的整体，不是吗？” 野狼笑起来。 “或许吧！” 他盯着孟超道，“希望你……真能带回来好消息。” “我会的。”孟超坚定道。 这时候，河岸边上的枪声又密集起来。 孟超扬起眉毛。 “是我让他们故意多放几枪，吸引对岸帮派武装的注意力，方便你们从密道那边钻出去。” 野狼解释道，“等你们钻出去之后，我会让所有人都撤退，和对岸脱离接触。” “谢谢你，野狼。” 孟超掀开窨井盖，对苏木莲和阿吉道，“事不宜迟，立刻出发，阿吉，你个子最小，你打头阵。” “收到！” 阿吉面无惧色，像是猿猴类怪兽般钻进密道。 苏木莲也跟着钻了进去。 “里面情况如何？”孟超把脑袋探进去问。 “有点闷，还有股臭鸡蛋的味道，吸多了，昏昏沉沉的。”黑暗深处传来阿吉闷闷的声音。 “戴上内嵌防毒滤芯的口罩，坚持一下，实在不行，让木莲小姐为你治疗，你们只管往前爬，我再找野狼弄点儿药！” 孟超盯着黑暗深处，双眸熠熠生辉，绽放着诡秘的光彩。 直到阿吉和苏木莲的热成像身影都缩得极小，又拐过一道弯，完全不见了，他才回过头来，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背包。 “对了。” 他像是随口问道，“野狼，你对冯老大熟悉吗？就是那个号称三根手指头偷遍巢城的冯三指。” 野狼微微一怔，道：“还行，也不太熟，冯三指养了一帮小家伙，主要是到麻风村外面去做事和野狼帮井水不犯河水。 “这家伙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对野狼帮也算恭敬，有什么问题？” “没有，我主要想问问，你知道冯三指和他养的这帮小家伙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刺青吗？”孟超继续问。 “特别的刺青？” 野狼想了一下，摇头道，“我不记得在冯三指身上，看到过什么刺青，也不觉得往小家伙身上搞刺青，是什么好主意。” “哦，为什么？”孟超问。 “冯三指是个老扒手，养了一帮小扒手，扒手最重要是什么？当然是普普通通，不惹人注意，就算被人抓住，都要假装无辜了。” 野狼道，“很多时候，一人下手，得手后马上把贼赃转移到同伙手里，就算被抓个现行，身上没有赃物，受害者都无可奈何。 “但如果整个贼帮，大贼小贼身上都搞个一模一样的刺青，威风倒是威风了，万一失手被抓，岂不是不打自招，主动往身上刺了个‘贼’字？ “我们野狼帮众倒是喜欢在身上描龙绣凤，但冯三指那帮人，应该不会吧？” “有道理。” 孟超心思电转，喃喃自语，“作为一名专业的‘财富转移者’，的确没理由搞统一刺青的，那么，野狼帮众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刺青吗？” 野狼问道：“什么样得刺青？” “x眼。” 孟超伸出两根食指，交叉在一起，道，“就像这样，好似两只眼睛交叉十字，重叠起来的刺青。” 第五百四十八章 故技重施 “好像没有。” 野狼认真思考片刻，摇头道，“这个刺青，很重要吗？” “没有，随便问问。” 孟超挥挥手，“忘了它吧，走啦！” 他转身钻进窨井。 爬下一截十几米长的扶梯，便踩进了齐膝深的积水里。 积水又黏又臭，像是腐败变质的墨汁。 越往前走，通道越狭窄，很多地方都需要猫着腰，鼻尖几乎贴到水面，才能勉强挤过去。 好在阿吉和苏木莲都习惯了待在污染严重的环境中，几乎修炼到百毒不侵。 身为天境强者的孟超，也不会轻易被沼气熏晕。 他们默默前进了十几米，明显能感知到头顶有“滴滴答答”的水珠渗透下来，应该是来到了垃圾河的下方。 从这里侧耳倾听，垃圾河两岸的枪声，变得既微弱又沉闷。 前方忽然出现一道铁栅栏，阿吉伸手摇晃了一下，貌似坚固无比。 孟超让阿吉蜷缩到一边，自己上前，双手攥住两根栏杆，高频振荡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 铁栅栏上早就切开了一个半米见方的口子，只是长久没有使用，重新被锈住了而已。 孟超两膀一晃，立刻将切开的铁栅栏取了下来。 他抬着阿吉和苏木莲钻过缺口，自己也像是一头敏捷的黑豹般钻了过去。 又曲曲折折地前行了几十米，地势渐渐抬升，通道变得干燥起来。 扫开密密麻麻的蛛网，通道终于抵达尽头，三人头顶出现一条竖井，上面被另一只窨井盖封印。 通往窨井盖的扶梯锈迹斑斑，孟超不确定它是否足以坚固到承载所有人的重量，便第一个攀爬上去?试探扶梯的牢固程度?窥探窨井盖外面的动静。 不远处的河岸两旁“乒乒乓乓”打得热闹，帮派武装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过去?没有注意这口窨井所在的穷街陋巷。 为了彻底封锁麻风村?麻风村周围一圈的巢城建筑都被征用，所有居民都疏散到了别处?在武器弹药没有彻底塞满这里之前，倒是有不少空着的房间?没有传来呼吸、心跳和正常人类的温度。 孟超悄无声息揭开窨井盖。 将阿吉和苏木莲拉了上来。 在帮派武装的巡逻队没有赶到这里之前?轻轻合拢窨井盖，又从旁边扫了一堆垃圾过来，掩盖住三人爬出来的痕迹，随后?带着两人?蹑手蹑脚，溜进不远处一栋无人的建筑。 “二楼没人，上去看看。” 孟超轻轻一跃，如壁虎般攀附在一楼的天花板上，将耳朵贴着天花板?仔细倾听片刻，对两人道。 他们在二楼房间里找到一扇正对着河岸的窗户。 将窗口微微打开一条缝隙?孟超眯起眼睛，瞳孔周围浮现出一圈圈流光溢彩的光环?如同高倍望远镜般观察局势。 从这里可以清晰看到，短短大半天的时间?帮派武装已经沿着垃圾河挖掘了大量壕沟和暗道?用速干混凝土构筑了街垒和地堡?还依托周围建筑，部署了错落有致的立体火力网。 并且，将大量火箭筒，重机枪，高射炮，动力铠甲，搭载了怪兽大脑的蜘蛛形态思考战车……各种大杀器都运送上来。 训练有素的帮派武装，乍一看杀气腾腾，仔细感知，却能发现他们的神经高度紧张，随时会因为崩溃而疯狂。 “就算麻风村里真有怪兽，这帮家伙的反应……也太过激了吧？” 孟超看着一队队帮派武装将大量迫击炮和炮弹运上前线，不由暗暗咂舌。 老实说，若非他拥有前世记忆碎片，第一时间就深知这是妖神“漩涡”的阴谋。 光是让他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也很难不产生和野狼以及麻风村民一样的怀疑，认定外界要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消灭蛰伏在麻风村里的怪兽。 而麻风村，就是这个“代价”！ “他们真的准备对麻风村下死手？” 阿吉的脑袋从孟超身边钻了出来，脸色煞白，惊恐欲绝道，“超哥，怎么办啊，我们就这样去找‘霸刀’金万豪？但看眼前的架势，金万豪可不像是会轻易听我们解释的样子！” “多谢提醒，我们当然不能就这样找上门去。” 孟超深深注视了阿吉一眼，沉吟道，“看起来，异兽已经先我们一步，在巢城帮派这边也动了什么手脚——这是当然的，所谓‘挑拨离间’，当然要两边一起下手，才能迫使我们自相残杀，同归于尽。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异兽究竟对巢城帮派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为什么巢城帮派一副惊慌失措，如临大敌的样子。” 阿吉挠头道：“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洞悉异兽的阴谋呢？” “很简单，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孟超从军用背囊里取出各种材料，铺了满满一地。 在阿吉和木莲小姐颇为困惑的注视下，开始了自己的操作。 他先将一罐蚯蚓肉罐头捣烂，用纯天然固体胶水黏在一块剑戟魔猪皮上。 又涂抹上混合了胶水的怪兽血液，调和出了粘稠而腥臭的质感。 再用收割刀片，精心雕琢，将血肉塑造得更加模糊。 随后，撕开斗篷，将鲜血淋漓的猪皮粘在自己的左腹部。 乍一看，他的左腹部立刻出现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伴随着呼吸颤颤巍巍，好似连五脏六腑都要暴露出来。 接着，又用收割刀片和锉刀，还有就地取材的钢筋混凝土，在脸上和手上，毫不犹豫地狠狠撕裂几道伤口。 虽然是皮外伤，但看起来还是叫人觉得心惊肉跳。 最后，他取了五十克黑皓石粉末和二十五克紫星甲虫的甲壳粉末，又拆开一枚子弹，将火药到进去，三种粉末在掌心细细调匀，张开嘴，一股脑儿吞了下去。 阿吉看得头皮发麻，小声道：“超哥，这玩意儿能吃吗？” “当然不能。” 孟超龇牙咧嘴，“这玩意儿有毒，吃下去会脸色煞白，神经麻痹，心跳紊乱，灵磁力场飘忽不定！” 说话间，他真的大汗淋漓，手脚颤抖，就连嘴唇都干涸得不见半丝血色，真像是因为重伤，失血过多，生命垂危一样。 阿吉和木莲小姐这才知道，原来早先孟超欺骗白珊的“奄奄一息”，就是这么捣鼓出来的。 “你们两个在这儿等我，别出声，阿吉，你可以先回忆一下这附近的地形，找到制高点，还有从地下通道安全撤离的路线。” 孟超鼻尖耸动，仔细分辨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尿骚味。 身为天境强者，又在荒野中苦修多时，当他将灵能灌注到鼻腔和鼻粘膜之上时，敏锐的嗅觉，足以同时锁定十几种梦魇凶兽的排泄物的味道。 他像是一只巨大的变色龙，从窗缝里无声无息溜了出去。 顺着空气中稀薄的尿骚味，很快找到了一间临时搭建的露天厕所。 果然不出他所料，帮派武装只顾着快马加鞭地挖掘壕沟和构筑街垒，还没来得及搭建正规的厕所，又没时间跑到建筑物里的厕所，只是随意划定了一片区域，方便武装人员解决排水问题。 孟超蛰伏在黑暗中耐心等待。 虽然野狼只给了他十二个小时。 但耐心才是一名猎人最好的朋友，他不会为了争分夺秒，冒任何不必要的风险的。 他放过了头两名来解决排水问题的帮派武装人员。 因为这两个家伙一看就是小喽啰，一问三不知的那种。 又放过了第二队人马，因为对方一共有七个人。 他虽然有把握在一秒钟之内解决他们，但七个人一起失踪的话，动静未免太大了。 等了足足十分钟，最合适的人选出现了。 这家伙独自一人。 腰间扛着一把镶嵌高阶晶石，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战刀。 从沉稳的步伐和呼吸声，还有隐隐缭绕周身的灵气来分析，他至少是一名灵纹境的超凡者。 在巢城这种地方，灵纹境超凡者，也算是帮派内的小头目了。 而且，这段时间没有第二个人来上厕所，最近的帮派武装人员，还在几十米之外，被建筑遮挡了视线。 于是，当这名小头目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淅淅沥沥的时候，一柄薄如蝉翼的利刃，架上了他的喉咙。 小头目的瞳孔骤然收缩。 双腿间的淅淅沥沥声戛然而止。 “别，别紧张，放轻松，继，咳咳，继续。” 孟超如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贴着小头目的耳朵说。 小头目的眼珠疾速颤动，似乎在思索，究竟该反击还是尖叫。 但架在他脖子上的利刃却在不断颤抖，不但割开了他的皮肤，冰锥般的杀意还不断渗透到他的神经和骨髓深处，随时都能让他身首异处。 “对，对不住，兄弟，我，咳咳，咳咳咳咳，不想伤害任何人。” 孟超道，“但是，我受了重伤，既拿不动刀，也控制不住力量，万一不小心割断你的喉咙，别怪我，行吗？” 小头目很想艰难吞一口唾沫。 但他的喉结被孟超得杀意彻底冰冻，冰冷的唾沫都像是铁蒺藜般难以下咽。 第五百四十九章 故布疑阵 “时间有限，给你三秒钟，做两个选择。” 孟超继续用刀刃刮擦小头目的颈动脉，咳嗽着道，“第一，安安静静地尿完最后一滴尿，跟我走，聊两句，再帮我一个小忙；第二，用尽全力尖叫，然后被我割断气管、颈动脉和声带，无声无息地拖走，还是要聊两句，再帮我一个小忙。 “当然，鉴于第二种选择里，你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比划和写字，会把整件事搞得很麻烦。 “所以，咳咳，我个人希望你选‘一’，你觉得呢？” 小头目的眼球转动，看到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锋芒。 他哆哆嗦嗦，伸出一根手指头。 “很好，现在你可以继续尿了。” 孟超说，“憋尿对身体不好。” 他很耐心等对方抖干净，这才挟持小头目从一条无人的小路，回到早先埋伏的建筑内。 一路上因为不断咳嗽的关系，刀刃在小头目的脖子上留下七八道血痕，吓得小头目眼珠暴突，一声都不敢吭。 而孟超自己腹部的“伤口”，也伴随着咳嗽声，不断渗出“鲜血”和“组织液”，染脏了小头目的城市迷彩战斗服。 “坐。” 回到房间，阿吉和苏木莲已经躲起来了。 孟超倚靠着房门坐了下来，喘着粗气，用战刀胡乱比划，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 刚才吞服的火药和晶石粉末起到了效果，此刻的他?眼窝深陷?大汗淋漓，真像是用尽九牛二虎之力一样。 小头目差眼光色?眼珠转动?不知在琢磨什么。 “你是毒蝎帮的人？” 孟超看到对方手背上的毒蝎刺青。 “毒蝎帮，董四宝。”小头目摸着喉咙上的血痕。 他的声带被孟超的杀意所伤?声音非常沙哑。 “抱歉，情况特殊?只能出此下策。” 孟超看着董四宝?道，“你认识我？” 巢城中的各大帮派，都在暗中得到超级企业的支持。 毒蝎帮是巢城中仅次于金牙帮的势力，靠山就是擎天集团。 孟超第一次深入巢城?是和吕丝雅一起来追查异兽杀人事件的线索?当时就找了一名毒蝎帮的小头目充当向导。 孟超在“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中，和吕丝雅并肩血战，斩杀妖神“深渊魔眼”。 这件事经过擎天集团的精心包装，成为“模范超凡者”吕丝雅的光辉战绩，经过社交媒体和宣传机构的反复信息轰炸?已经到了整个龙城人尽皆知，耳熟能详的程度。 当然?吕丝雅并没有忘记孟超。 无论她是重视和孟超的交情，还是看上孟超的潜力?亦或者希望争夺孟超所代表的，广大中低阶层市民的市场?总之?她在各种商业推广活动中?都喜欢把自己和孟超捆绑在一起。 就算孟超在荒野中修行，无暇参加品牌推广，她也经常提到孟超，打造自己有情有义的人设。 再加上孟超家的超星资源，的确通过吕丝雅和她的父亲，和擎天集团有密切合作。 在毒蝎帮众眼里，自己和擎天集团，应该算是半个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才对。 是以，发现对方是毒蝎帮的人，孟超稍稍松了口气。 果然，董四宝点点头，老老实实道：“知道，你是孟超。” “很好，那你知不知道，我是异兽调查局的编外人员，半年前还曾阻止异兽在君临大酒店的阴谋？” “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今早有一支猎杀小队深入巢城追捕和神变胶囊有关的异兽，小队成员都是有超级企业背景的资深猎杀者，我也包括其中？而且，这支猎杀小队得到了巢城各大帮派的支持，连‘霸刀’金万豪都对我们大开绿灯，一路放行？” “也知道，早上帮主亲自下命令，要大家无条件配合你们的一切行动。” “那实在太好了。” 孟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道，“那么，你总该相信我说的话才对？” “当然。” 董四宝摸着脖子，苦笑道，“孟超先生，我知道你是吕丝雅小姐的朋友，其实你不必用这种方法请我来，想知道什么，招呼一声，我哪敢不从？” “抱歉，你也知道今天，整座金牙巢城实在发生太多事，等尘埃落定之后，我一定亲自摆酒向董兄弟赔罪。” 孟超用下巴颌指了指窗外，道，“不过，就算有怪兽蛰伏在麻风村里，似乎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好像要调集重炮，将麻风村彻底轰平吧？董兄弟，究竟发生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 董四宝道，“现在龙城外围展开了惊天动地的大会战，巢城内蛰伏着怪兽，随时会搞大破坏，通讯又被严重干扰，头头脑脑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上头让我们将所有家伙事儿都拉到这里严阵以待，我们哪敢多嘴多舌，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好吧，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 孟超道，“麻风村里的确蛰伏着非常聪明的异兽，不过它的目标可不仅仅是小小的麻风村，而是囊括了整座金牙巢城。 “我已经大致厘清了异兽的阴谋，需要找到‘霸刀’金万豪他老人家汇报一切，再由他老人家将情报传送出去。 “我知道你未必能直接见到‘霸刀’金万豪，但还是拜托你，将我在这里的消息汇报给你能找到的，最高级别的负责人，让他赶紧来这里找我，可以吗？” 董四宝盯着孟超左腹部的伤口，点头道：“可以，我现在就让人去通知副帮主，再让他带医生来找你。” “不，我带来的消息至关重要，极有可能决定金牙巢城的存亡，现在我不知道究竟该信任谁，董兄弟，能不能麻烦你亲自回毒蝎帮总部一趟，亲口和你们副帮主说？” 孟超郑重其事道，“拜托了！” 董四宝迟疑片刻，点头道：“好，我立刻就回毒蝎帮总部！” “谢谢。” 孟超笑起来，看着对方脖子上乱七八糟的血痕，又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干脆倒转战刀，将刀柄递了过去，“刚才对不住啊，要不然，你捅我两刀解解气？” 董四宝也笑起来。 “说笑了，孟先生。” 他解下腿包，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的医疗药剂和战地缝合器，道：“我现在就去，这些急救药品和工具都留给您，您自己先处理一下，一定要撑住啊，孟先生！” “谢谢，去吧，董兄弟。” 孟超紧紧攥住医疗包，给了对方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 董四宝匆匆离开建筑，阿吉和苏木莲立刻跳了出来。 “超哥，这家伙可以信任吗？”阿吉皱眉道，显然对孟超的做法有异议。 “当然不可以。” 孟超瞬间恢复了精悍的神色，眯起眼睛，将董四宝留下的医疗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将灵能凝聚到十指之上，将医疗包细细挤压揉捏了一遍，特别是夹层和暗袋，全都反复摸索，寻找细微的凹凸和缝合处。 果然，收割刀片一挑，挑破暗袋深处的夹层，他的指尖便捻出了一枚只有四分之一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这是什么？”苏木莲惊讶道。 “定位芯片。” 孟超冷冷道，“如果我将这只医疗包带在身边的话，无论跑到哪里，都会被巢城帮派死死锁定的。” 他像是一点儿都不奇怪董四宝会留下定位芯片。 将医疗包甩到一边，却是从军用背囊里将他从麻风村带出来的家伙事儿统统取出来，开始飞快地布置。 先用七星狼蛛的蛛丝，在房门和窗户内侧架设了几条绊索。 又将烟雾弹和震撼弹，调节到最敏锐的触发模式，小心翼翼绑在绊索上。 还有不少怪兽材料极易燃烧，燃烧之后会释放出刺鼻的气味，像极了蕴含剧毒的样子，实则对人体并没有大碍。 经过短短五分钟的布置，这间房间已经变成了危机四伏的陷阱，无论对方从窗户，大门，天花板还是地板下面攻上来，都会品尝到毕生难忘的体验。 “走。” 看着蛛丝交错，烟雾弹和震撼弹遍布每个角落的房间，孟超满意地点点头，对阿吉和苏木莲道，“你们刚才勘测过附近的地形了吧？有没有什么地方，能从远处，清楚看到这个房间，还四通八达，比较方便逃命的？” 阿吉不愧是专业的“财富转移者”。 他果然在两条街之外，找到了孟超想要的制高点。 只是，他不明白：“超哥，你从一开始就不信任这家伙？” “没错。” 孟超扫了阿吉一眼，“局势错综复杂，我谁都不相信。” “那你为什么让他带人来，还说自己会老老实实留在那里等他们？”阿吉大惑不解。 “通过对方带什么人来，就能看出巢城帮派对于我得存在，究竟是什么态度，从而推测出他们有没有被异兽完全渗透和控制。” 孟超解释道，“如果对方只带极少数人来，其中还包括医生的话，证明对方对我没有恶意，可以有所保留地信任。 “如果对方表面答应，暗中却调集大批高手包围刚才那栋建筑，甚至二话不说直接杀进来的话，那我们就要重新调整行动方案了。” 第五百五十章 响尾蛇 “超哥说得好有道理。” 阿吉想了想，道，“不过，你刚才对他那么凶，险些把脖子都割断了，他呼叫支援来抓你，也很正常吧？” “抓人和杀人的人员配置，武器装备以及行动方式都是不同的。” 孟超解释道，“倘若巢城帮派没有被异兽渗透，只是单纯想要封锁麻风村的话，发现我逃了出来，肯定是想把我控制住，五花大绑，全面消毒，再送到‘霸刀’金万豪等等帮派首领面前去问个究竟，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并不会排斥和我接触，甚至会主动问我重要情报。 “但如果巢城帮派已经被异兽全面渗透，那就绝不会容许我活着离开这里，肯定第一时间下死手，甚至拖来重炮把整栋建筑轰平，杜绝我和外界接触的可能。 “所以，只要看他们待会儿的反应，就知道异兽的阴谋，进展到哪一步了。 “还有，我需要和巢城帮派的高层对话，办法有两个，第一是我找他，第二是他找我——无论对方准备抓我还是杀我，指挥行动的，总不会是无名小卒吧，通过这位指挥官，我们就有可能一下子见到‘霸刀’金万豪了。” 阿吉听得一愣一愣，用非常诡异的眼神看着孟超，喃喃道：“哇，超哥，你好阴险，和社交媒体上打造的人设，完全不同啊！” “没办法，如有可能，我也希望当一个天真无邪，老实巴交的普通大学生。” 孟超叹了口气道，“可惜，想要在这个险恶的世道生存下去，就没法不阴险，关于这一点?阿吉你应该比我更有感触吧？” 阿吉微微一怔?似乎不明白孟超究竟什么意思。 孟超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集中到窗外?几十米外的大街上。 “来了。” 孟超眯起眼睛?轻声道。 董四宝回来得很快。 身后还跟着一辆微型救护车。 从车上下来几名身穿白色兜帽斗篷，佩戴防毒面具?斗篷上还画着红十字的家伙。 “是医生！” 苏木莲惊喜道，“看来异兽还来不及在巢城帮派展开阴谋?我们马上就能见到‘霸刀’金万豪了！” “别急?再看看。” 孟超道，“以医生的职业特点来说，这几个家伙的肌肉未免太发达，脚步也太沉重了?看上去就像是身穿好几十斤重的超合金铠甲一样。 “好吧?就算这些‘医生’都是健身爱好者和铠甲收藏家，那他们身后鼓鼓囊囊的条状物又该怎么解释，如果不是重型枪械和刀剑的话，难道是大型医药箱？” “哎？” 苏木莲有些傻眼，定睛观瞧?发现这几名白大褂，的确和她自己?还有她日常接触的医生，气质有所不同。 三名白大褂?呈品字形前进，每走一步?都要飞快左右观察一下?就像高度警惕的毒蛇脑袋一样。 “这是标准的巷战三角突击队形。” 孟超冷冷道?“他们不是医生，而是训练有素的杀人机器。” “超哥，那里也有人！”阿吉拉了拉孟超的斗篷，小声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孟超和苏木莲同时看向建筑右侧的街道。 只见另一队身穿迷彩战斗服的武装人员，荷枪实弹，蹑手蹑脚，从建筑侧翼包抄上来。 而对面建筑上，还隐隐反射出高倍狙击镜的光芒，显然有神枪手控制了制高点。 外围还有大量武装人员正在集结，在头目的吆喝声中，将原本对准垃圾河对岸麻风村的重机枪和高射炮，纷纷调转枪口，对准了孟超刚刚藏匿的建筑。 除此之外，孟超还感应到几道颇为强大的气息，从附近建筑的外立面上，以壁虎游墙的方式，飞快朝他刚才的藏身之所逼近。 倘若他真的傻乎乎留在那里，等着董四宝带医生来救他的话，这会儿，陷入插满刀刃的天罗地网。 “看这架势，你们觉得这些家伙仅仅是要把我抓回去吗？”孟超冷笑。 阿吉和苏木莲对视一眼。 就算他们都是瞎子，也能从武装人员的刀剑还有枪械上，感知到铺天盖地的杀气。 这些家伙，根本没想过生擒活捉。 一上来，就是要“格杀勿论”的！ 只是，为什么？ “就算异兽有办法像蛊惑白珊一样，蛊惑巢城帮派的不少中高层，却不可能在短短半天内，蛊惑所有人吧？” 孟超喃喃自语，“想我孟某人，怎么说都是在社交媒体上拥有几百万粉丝的大v，在明知是我的情况下，他们怎么会对异兽言听计从，对我痛下杀手呢？” 这个问题，恐怕要等抓住对方指挥官，才能找到答案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对方自以为“悄无声息”接近孟超原本藏匿的建筑时，真正的孟超，正在他们头顶的黑暗中，冷冷观察所有人，试图找出指挥官是谁。 幸运的是，对方指挥官并没有隐匿行踪，而是大咧咧地发号施令，靠前指挥。 只是，当孟超看清楚对方的脸，却足足愣了三秒钟。 “‘响尾蛇’向威？” 孟超记得这家伙是毒蝎帮的一员悍将，修为达到了巢城中罕见的天境。 更重要的是，他就是早上跟随猎杀小队一起突入麻风村，随后失陷在超巨型晶石炸弹大爆炸中的帮派强者之一！ 果然，孟超仔细观察，发现“响尾蛇”向威的头发都被烧光，光秃秃的脑袋和脸上满是刚刚结痂的丑陋疤痕，右臂似乎是粉碎性骨折，用一副合金打造的强化保护套，固定在胸口，满脸阴鸷的表情，杀气腾腾，像是恨不得将孟超生吞活剥一样。 看样子，他的确在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的大爆炸中受了伤。 只是及时撤离了麻风村而已。 但这就叫孟超大惑不解了。 “明明早上还和我一起组队，深入麻风村去猎杀异兽的，为什么，短短大半天时间，就反过来杀气腾腾地想要杀我灭口了？” 孟超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被异兽拖下水了。 就像白珊一样。 但看他指挥的这几路人马，装备五花八门，上面喷涂着不同的标志。 有毒蝎帮张牙舞爪的双尾蝎。 有黑骨帮的交叉骸骨，中间是一柄穿心利剑。 也有金牙帮，好似金色号角般的巨型獠牙。 巢城中几个实力强大的帮派，几乎都派出人手来围剿孟超，“响尾蛇”向威的面子，应该没这么大吧？ 孟超飞快评估了一下敌我实力。 就算“响尾蛇”向威折断一条手臂，又被超巨型晶石炸弹炸得境界暴跌，无法维持天境。 七折八扣，地境巅峰还是有的。 否则也不会让他上前线来指挥，而是要乖乖躺在医疗舱里了。 自己虽然经过苏木莲的治疗，却也没恢复100％的战斗力。 想要当着这么多武装人员还有几百支长枪短炮，悄无声息把“响尾蛇”向威带走并甩开追兵，太勉强了。 不过，孟超这时候发现，一个身体略显孱弱，脑袋却奇大无比，从眼角到太阳穴还浮现着灵纹的家伙，正在和“响尾蛇”向威交谈，旁边的武装人员都他都颇为恭敬的样子。 如果孟超没有猜错的话，这家伙应该是巢城帮派里“军师、智囊”一类的角色，主要用灵能刺激大脑，提升逻辑思维和推演能力，为帮派出谋划策。 虽然是超凡者，但就像辅助职业和科研职业一样，战斗力平平无奇。 孟超知道这类角色，充其量修炼一些心灵攻击秘法。 然而，一半灵魂从末日归来的孟超，最不怕的就是心灵攻击。 “就是你了……” 眼看三名“医生”已经走到自己刚才藏身的那栋建筑门口。 四周的战术小队、狙击手和超凡者也都陆续就位。 空气焦灼到一颗火星就能引爆。 孟超对阿吉和苏木莲道，“阿吉，第一声爆炸传来时，立刻带木莲小姐去你找到的地下通道，我们在地底会和！” 话音未落，他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而在建筑门口，轻轻敲了几下大门，没有得到回应，释放灵能仔细扫描，也没听到里面传来呼吸和心跳声的三名“医生”，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走在最后面那名“医生”高举手臂，狠狠一劈，示意身后的战术小队和狙击手：“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 顿时，从各个制高点喷射出数十道枪焰，密集的弹幕如燃烧的风暴，非但将这栋建筑一楼、二楼、三楼十几个房间得窗户都轰得粉碎，大量穿甲弹还将钢筋混凝土的墙体射成马蜂窝，弹片裹挟着大量碎石，把十几个房间都射得一塌糊涂。 燃烧的风暴刚刚席卷而过，四支训练有素的战术小队几乎同一时间，从不同角度跃入支离破碎的建筑。 包括“响尾蛇”向威在内，几名超凡者亦是目光炯炯，射出灵能缠绕的视线，仔细搜索着热气腾腾的废墟中，任何生物散发出最微弱的热量和磁场。 可惜，他们命中的除了空气，就只有孟超刚刚埋设的烟雾弹、震撼弹、闪光弹以及大量易燃易爆的怪兽材料和晶石碎屑而已。 第五百五十一章 迷雾战神 轰轰轰轰轰轰轰！ 孟超片刻前藏身的房间，仿佛变成一座烟花工厂。 伴随着强光和震荡，五颜六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紧接着，就化作姹紫嫣红，鲜艳到近乎腐烂的烟雾。 烟雾扩散速度极快，瞬间笼罩附近两条街区，将所有进攻者都吞噬进去。 “小心，有毒！” 嗅到腥臭和酸涩的气息，不少进攻者头皮发麻。 几十年来，麻风村一直是病毒、瘟疫的代名词。 而怪兽又特别擅长调制丧尸病毒和致命的孢子。 谁知道这种一看就娇艳欲滴的烟雾中，究竟蕴藏着何等可怕的东西？ 进攻者有备而来。 立刻穿戴好了全套防疫服，佩戴最高过滤级别的防毒面具，甚至采用压缩氧气瓶来提供氧气，确保不暴露一寸皮肤，也不吸入半口“致命的毒气”。 但全套防疫服加上防毒面具的代价，就是他们的视界被压缩得极小，防毒面具的透镜，很容易沾染脏东西而模糊不清。 透过防疫服，感知也变得相当迟钝。 而孟超添加在燃烧物里的晶石粉末，又在熊熊燃烧中，扩散出一圈圈的灵能涟漪，极大干扰了超凡者的灵能循环和灵磁力场构造。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于是，神经高度紧绷，却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正面的进攻者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一道如虎豹般的黑影，从他们身后，以闪电般的速度，钻进了烟雾。 真正的猎手，登场了！ “啪！” 孟超全速冲刺，从背后将第一名进攻者撞飞出去。 这个可怜虫像是保龄球般，把前面半支小队都撞得人仰马翻。 孟超趁机猫腰上前，手持一枚最坚硬的金刚石，狠狠凿向几名进攻者的防毒面具。 “咔嚓！咔嚓！” 他们的面具应声碎裂。 大量酸涩和腥臭的烟雾钻了进去。 这些人惨叫连连，捂着喉咙口吐白沫。 明明是人畜无害的普通烟雾，被他们自己吓自己，却发挥出了比毒烟更好的效果。 孟超毫不恋战，一击得手，立刻转移。 几次兔起鹘落，在烟雾中兜了一大圈。 忽而凿碎几名进攻者的防毒面罩，忽而割断他们连接氧气瓶的软管，忽而劈手夺过他们手里的枪械，对着半空随意放枪。 “在这里！” “干掉他！” “救命，我中毒了！” 烟雾弹和震撼弹的肆虐范围内?人数并非优势?反而是累赘。 孟超自从在高考实战测试中声名鹊起，短短两三年间的狂飙突进?给整个超凡者圈子都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特别是他斩杀妖神“深渊魔眼”?临战突破，晋级天境?更令无数人跌破眼镜。 这些帮派武装人员自然听过他的赫赫凶名。 知道他是龙城年轻一辈超凡者中，首屈一指的狠人。 得知自己的任务是围剿孟超?他们心里原本就在打鼓。 此刻在迷雾重重中?发现孟超竟然悍勇如斯，他们更是心生惧意，只能胡乱挥刀和开枪来驱散恐惧。 但没头苍蝇一样胡乱射击，除了误伤同伴之外?自然不会擦掉孟超一根汗毛?反而造成了孟超无处不在的假象。 当所有人都在癫狂起舞之时。 孟超依旧冷静如冰锥，利用《行尸术》将呼吸、心跳和激素分泌，都控制到了极致。 就连体温，都维持在二十六度，几乎和周遭环境一模一样。 他就像是一条无影无形的幽灵?一次次悄无声息地从进攻者身后的影子里钻出来。 这次的目标是一条身高超过两米，虎背熊腰的壮汉。 这名壮汉除了肩膀上扛着一具四联装火箭筒之外?身后巨大的背囊里，竟然还携带着二十多枚火箭弹。 孟超咧嘴?微笑，在黑暗中露出雪白而锋利的牙齿。 半秒钟后?装满火箭弹的背囊?先是被他输入一道灵能?胀得鼓鼓囊囊，随后高高抛飞到了半空中。 受到灵能刺激和剧烈震荡，火箭弹顿时连环爆炸。 冲击波裹挟着数千枚碎片，天女散花。 下方的进攻者哭爹喊娘，抱头鼠窜，根本顾不上孟超究竟在哪里。 孟超趁机凝聚出惊人的杀气，如一柄刚刚从火山岩浆里捞出来的战刀，朝他早就牢牢锁定的“响尾蛇”向威冲去。 “轰轰轰轰！” 他的脚步声，炸出比火箭弹爆炸更强烈的轰鸣。 “孟超！” “响尾蛇”向威终究是天境强者，即便受伤不轻，亦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了孟超凌厉无匹的杀气。 此人亦是一条硬汉，双目赤红，怒发冲冠，竟然不躲不闪，反而像是面对不共戴天的仇敌，抽刀在手，暴喝迎战。 岂料孟超早就看中了散落在战场外围的一只弹药箱。 冲刺刹那，就射出链刃，卷起弹药箱，朝向威甩了过去。 “响尾蛇”向威因为受伤的关系，不敢托大硬抗“毒烟”，同样佩戴上了防毒面具，视线和感知都大受干扰。 只看到黑黢黢的烟雾里，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至。 本能反应，当头就是一刀。 “噼噼啪啪！” 他的战刀上符文闪耀，电弧缭绕，火焰跳跃不定，劈开弹药箱的同时，自然引爆不少弹药，又闹出一番烟熏火燎，鸡飞狗跳的动静。 孟超原本就不准备和“响尾蛇”向威硬拼。 只是转移几名超凡者的注意力而已。 趁“响尾蛇”向威焦头烂额，手忙脚乱，孟超脚步一错，匍匐在地，纯粹凭借肌肉蠕动，如致命的毒蛇般朝真正的目标，那名头大身子小的“军师”游动过去。 路上还顺手摘了一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倒霉蛋的防毒面具，扣在自己脸上。 这名“军师”的战斗力并不强，爆炸声响起时，自然留在街尾观战，正好处在烟雾弹和震撼弹笼罩范围的边缘，身边并没人保护。 烟雾中的局势相当混乱，他一时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正在犹豫，是否要回去，呼叫更多支援。 这时候，孟超从烟雾中一跃而起，跌跌撞撞朝他跑去。 “军师”眼前一亮，正欲问个究竟。 忽然生出危险的警兆，发现孟超的装束和进攻者并不一样。 “军师”手里立刻变戏法般出现了两柄改装过的大威力手枪，眼中也绽放出迷离的异彩。 但在天境强者蓄势已久的进攻下，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孟超劈手打掉脸上的防毒面具，双眼绽放出比对方更强劲十倍的光芒。 恍若地狱降临般的末日景象，都以“恐惧炸弹”的方式，通过惊涛骇浪般的脑电波，狠狠轰入对方的大脑之中。 “军师”惨叫一声，倒退三步，脸色煞白，神色凄厉无比，像是真的看到了末日。 双眼中更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流淌出了粘稠的血泪。 他胡乱开了两枪。 都擦着孟超的头发，不知飞到哪儿去。 孟超一步跨出七八米，掌缘猛击“军师”的下巴，将一股超高频震荡的力量，透过颅骨，传输到“军师”的大脑中。 “军师”柔软的大脑顿时在坚硬的头盖骨内侧反复撞击了上千次，瞬间因脑震荡而陷入昏迷。 在“响尾蛇”向威和所有进攻者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孟超扛起昏迷不醒的“军师”，钻进了刚才和阿吉约定好的窨井盖里。 错综复杂如迷宫般的地下空间。 阿吉和苏木莲急忙迎了上来。 “现在怎么办？”阿吉听着头顶“乒乒乓乓”的枪声，心急如焚地问道。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先逃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再慢慢审问这家伙。”孟超道。 “可是，该怎么逃出去啊！”阿吉愁眉苦脸地说。 的确，巢城的地下空间比地面空间更大，更复杂，更四通八达，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是以，巢城帮派不但在地面设防，在地底也安插了大量人手，共同组成天罗地网。 孟超的突袭虽然侥幸得手，却也捅烂了马蜂窝。 现在，附近所有的武装人员都在疯狂呐喊，跑动，联络，组织，试图构筑第二道和第三道防线，将孟超困死在里面，至少是要牢牢揪住他的尾巴。 “响尾蛇”向威不会被迷惑太久。 很快就会展开密不透风的搜索。 孟超和苏木莲人生地不熟，突出重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不是号称对巢城得地形非常熟悉么？” 孟超目光炯炯地看着阿吉，“现在就靠你了，绕开追兵，找一条可以逃出去的路线。” “不是吧？” 阿吉苦着脸说，“我是对巢城帮派的总部，还有怪兽角斗场、赌场、金融公司之类的地方比较熟悉——那都是有钱人出没的地方，有生意可做啊！ “但这一带，我真的不太熟，地底的小径分叉这么多，我怎么知道，哪条才是活路？” “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相信你的直觉，也相信我的运气。” 孟超道，“随便指一条吧！” 阿吉目瞪口呆，尖叫道：“随便指一条？” “相信我，我今天的运气不错，冥冥中有种预感，我们一定能找到活路。”孟超微笑道。 阿吉愣了很久。 听到四周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被逼无奈，把心一横，随手一指：“那就先走这里！” 第五百五十二章 你是凶手! 他们猫着腰，在蛛网般密密麻麻而崎岖狭窄的地下通道中穿行。 远远近近，都是追兵的脚步声。 有好几次，追兵似乎和他们只有一墙之隔。 以超凡者的力量，打穿一堵墙，就像撕裂一张报纸这么容易。 他们只能趴在地上，用地下通道冰冷的积水冷却自己的体温，默默祈祷追兵赶快过去。 也有几次，阿吉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胡乱带路，他们貌似走到绝境。 但每次山重水复，都会柳暗花明，出现勉强能挤过去的缝隙。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渐渐将追兵抛在脑后。 四周一片死寂，他们大约深入到了地下数十米，大约七八层的位置。 “咦，这是什么？” 阿吉忽然指着黑黢黢的墙壁叫起来。 孟超仔细摸索，依靠凹凸不平的触感，找到一扇镶嵌在墙上，锈迹斑斑的暗门。 暗门上是错综复杂的密码锁。 但这难不住阿吉。 孟超用灵能震去门锁上的锈迹。 阿吉用两根铁丝一阵拨弄，很快听到暗门里面传来“咔哒”声。 旁边的墙壁上，一块砖石凸了出来。 孟超抽出砖石，带出一截锁链。 拉动锁链，暗门缓缓开启。 里面是一间荒废很久的避难所。 虽然尘封数十年，空气还算流通，勉强能让他们喘息片刻。 孟超进去，关上大门，让阿吉和苏木莲在外面听着。 避难所的隔音相当不错，可以进行审问工作。 三人将昏迷不醒的“军师”丢了进去。 孟超想了想，让苏木莲留在自己身边，却叫阿吉蜷缩到角落里早就破损的冰柜里。 直到此刻，他才能仔仔细细检查这名“军师”，确保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不利于自己的零碎。 脖子后面没有条码刺青，腋下也没有伤口，不可能是“前死神小队成员”。 看长相，也不像是赏金通缉榜上的迷失者。 “能治好他吗？” 孟超这才问苏木莲，“不用痊愈，让他勉强能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行。” 苏木莲点点头，双手轻轻按住“军师”的太阳穴，手背浮现出枝桠般的灵纹，掌心涌动着柔和的绿光，一缕缕渗透到“军师”的脑域深处。 半分钟后?“军师”的眼皮一阵颤动。 他似乎还想假装昏迷不醒。 却无法忍受脑震荡的后遗症。 一个骨碌?翻身窜起，却又立刻趴下?双手撑地?猛烈干呕起来。 呕了半天，几乎连胆汁都吐出来?这才转过身，颇为警惕地扫描四周环境。 当他的目光落到孟超身上时?很明显抖动了一下。 看到苏木莲淡绿色的皮肤和尖尖的耳朵时?瞳孔骤然收缩，掩饰不住惊讶。 苏木莲是麻风村中仅次于老村长和野狼的第三号人物。 倘若这家伙真是巢城帮派的中高层，应该认识她，至少大致知道“木莲小姐”的容貌。 “名字?职务。”孟超道。 “军师”咬牙?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孟超叹了口气。 从军用背囊中排出收割刀片，柳叶刀，各种带有剧毒和超强腐蚀性的怪兽材料，还有七八种带钩的?带刺的，带铰链的?带老虎钳的求生工具，一一摆到“军师”的眼皮底下。 “或许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或许你也是受人蒙蔽，并不是我真正的目标。” 孟超既诚恳?又无奈地说?“但是?我的时间有限，实在没闲工夫软磨硬泡，所以，如果接下去的操作，会让你品尝到生不如死的痛苦，千万不要见怪，我也是迫不得已。 “幸好，我们有最高明的医生，无论我把你炮制成如何不成人形的样子，她都有办法把你治愈，再进行第二轮炮制的。” 孟超说着，夹起收割刀片，在“军师”的手背上飞快一划。 他下手极有分寸，貌似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没有伤到半点骨骼和筋络。 尽管如此，“军师”还是倒吸一口冷气。 孟超向苏木莲示意：“治好他。” 苏木莲微微皱眉。 似乎不愿意违背天性，帮孟超刑讯逼供。 但想到麻风村的父老乡亲，以及异兽更大范围的阴谋，她还是咬牙，默默握住了“军师”的手掌。 十秒钟后，她松开手，“军师”手背上的伤口已经不药而愈。 除了新生的皮肤有些细嫩之外，周围还残留着斑斑血迹之外，根本看不出任何差异。 “军师”瞪大眼睛，震惊于苏木莲的治疗术之神奇。 但是，他的眼珠一转，立刻意识到，如此神奇的治疗术，对此刻的自己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 “看，我们会让你安然无恙，直到你说出一切的。” 孟超的手指在收割刀片，柳叶刀，剧毒和酸性材料，各种奇形怪状的求生工具上移动，似乎犹豫不决，该先从何处下手。 “如果我徒手拔光他的牙齿，你有办法让牙齿重新镶回去，或者长出来吗？”他很认真地问苏木莲。 苏木莲一阵颤抖。 “军师”的颤抖，比她更甚十倍。 “算了，满嘴漏风，未必听得清楚你在说什么，还是先从皮肉伤开始吧？”孟超捻起三枚收割刀片，在指间旋转出上百道白练也似的刀芒。 “我叫宋金波，是‘辉煌娱乐有限公司’的经理。” “军师”被孟超的“恐惧炸弹”袭击，心灵防线早已千疮百孔，能撑到现在才崩溃，都算一条硬汉。 所谓“金牙帮，毒蝎帮，黑骨帮”等等帮派名字，都是民间约定俗成的叫法。 为了方便管理和运营，各大帮派都会登记注册合法的企业以及协会，以企业化的方式来运营帮派。 “辉煌娱乐”就是金牙帮旗下，专门负责怪兽角斗场和赌场业务的公司。 巢城最吸引外界市民的，一是各种怪兽血肉的独门烹饪技术；一是人类最古老的行业之一，共享女友服务；再一个，就是怪兽角斗和地下赌斗了。 能当上“辉煌娱乐”的经理，自然是金牙帮的中高层，甚至有机会直接见到“霸刀”金万豪。 孟超和苏木莲对视一眼，心说这次总算看到曙光了。 “宋经理，你应该知道今天早上，我是奉了异兽调查局和龙城秘警的命令，跟随有超级企业背景的资深猎杀者，一起深入巢城来调查‘神变胶囊’的吧？” 孟超沉吟片刻，问道，“明明早上我们还是并肩作战的盟友，为什么连短短二十四小时都不到，你们就能调集各大帮派的力量，想要将我赶尽杀绝——谁下的命令，你们帮主‘霸刀’金万豪知不知道这件事？” 宋金波硬梆梆道：“当然知道，正是帮主他老人家亲自下达的‘必杀令’。” “什么？” 这下，孟超真的大吃一惊，“‘霸刀’金万豪要杀我，毒蝎帮也没有意见，这么多帮派都积极响应，完全不担心异兽调查局和龙城秘警的反应？这不可能！” 宋金波冷笑起来。 “孟超，别演戏了，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干的好事，全都被人看到了，现在无论巢城还是外界，都看穿了你的真面目，没有人会再相信你说的半个字的！” 宋金波咬牙道，“既然技不如人，我就愿赌服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要我出卖金牙帮乃至整座巢城，绝不可能！” 他的大义凛然，叫孟超愣了很久。 “等等，我确定我们之间有误会。” 孟超皱眉道，“身为龙城的热心市民，我经常做各种好人好事，你指的是哪一件？” 宋金波扬起眉毛，声色俱厉：“你杀了‘子弹’薛锐！” “……” 孟超目瞪口呆。 “子弹”薛锐便是隶属于超级企业旗下保险公司的资深猎杀者。 亦是猎杀小队的成员之一。 在巢城外进行适应性训练的时候，孟超还和他交过手，对彼此推演弹道和反弹碎片的能力，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包括孟超冲进麻风村，第一次和“血屠”高扬交手时，都是“子弹”薛锐及时赶到，威慑了三名迷失者。 后来“子弹”薛锐和孟超一样，失陷在超巨型晶石炸弹引爆的废墟深处。 此后，孟超就一直没有“子弹”薛锐的消息。 “薛锐死了？” 孟超不可思议，又出离愤怒，“可是，你们凭什么说是我杀死了薛锐？” “你的演技的确非常精湛，怪不得能潜伏这么久，一直不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宋金波冷冷道，“可惜，你杀死‘子弹’薛锐的全过程，都被‘响尾蛇’向威看到了！ “当时向威遭遇大爆炸，被炸得七荤八素，又压在钢筋混凝土下面，昏迷了好一阵子。 “好在他处在比较外围的位置，并没有伤到要害，很快苏醒过来。 “他在一路挣扎着向外爬的时候，听到了你得呼救声，从远处看到你被残垣断壁死死卡住，动弹不得。 “向威自然知道你的身份，正欲上前救援，‘子弹’薛锐却提前一步出现，想把你从废墟深处拽出来。 “结果，你趁‘子弹’薛锐抱住你的时候，一刀捅进了他的心脏，你的整条手臂，都贯穿了他的胸腔！” 第五百五十三章 铁证如山 宋金波说得绘声绘色。 孟超则听得冷汗淋漓。 “‘子弹’薛锐的惨叫声，令‘响尾蛇’向威惊出一身冷汗，他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再说，他的手臂被砸得血肉模糊，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宋金波继续道，“他只能隐忍不发，蛰伏在废墟深处，连大气都不敢喘半声，直到你拖曳着薛锐的残尸走远之后，才敢继续向外爬行。 “幸好，他的运气不错，一路有惊无险逃出麻风村，才能将这个惊人的消息，传遍各大帮派，让我们能小心提防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 孟超深吸一口气，整理纷乱的思绪，道，“这都是向威的一面之词，反正没有第三个人看到，哪怕他说我把薛锐千刀万剐，生吞活剥都可以。 “反过来，我也可以说，‘响尾蛇’向威是异兽的爪牙，故意诬陷好人，你们又如何分辨真假呢？ “宋金波，事关巢城乃至整座龙城的未来，总不能因为向威和你们一样都是巢城中人，就无条件相信他的话吧？” “我们没这么傻，当然不会相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 宋金波冷笑道，“不过，倘若‘响尾蛇’向威之外，再加一个‘食人鲨’周冲呢？” 这次，孟超真的惊呆了，失声道：“什么！” “如果说，向威是巢城中人，有可能诬陷你的话，‘食人鲨’周冲是外面来的资深猎杀者，整支猎杀小队的首领，和我们没有丝毫利益关系?反而是你的临时指挥官?他的话，总可以相信吧？”宋金波冷冷道。 孟超难以置信道：“难道‘食人鲨’周冲都看到我杀死了‘子弹’薛锐？” “那倒没有。” 宋金波道?“周冲同样在爆炸中受伤极重?断去一臂和一腿，几乎丧失行动力?只能蛰伏在废墟深处疗伤。 “就在他默默疗伤之时，却无意间看到你和‘血屠’高扬在一起窃窃私语。 “周冲说?最开始?你和‘血屠’高扬明明大打出手的。 “但爆炸之后，你们两个却交头接耳，像是在策划什么阴谋，紧接着?你们同时狞笑几声?就分头展开行动。 “请问，这又如何解释，难道‘食人鲨’周冲和‘响尾蛇’向威同时眼花了吗？” 孟超眼角抽搐。 脑中一团乱麻。 爆炸发生之后，他的确遇到了“血屠”高扬。 还亲手斩杀了这名罪孽深重的绝世凶人。 怎么可能和“血屠”高扬窃窃私语，策划什么阴谋？ 可惜“血屠”高扬的尸骸已经彻底消失在熊熊燃烧的废墟深处?恐怕连骨灰都随风而逝。 这件事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就算‘响尾蛇’向威和‘食人鲨’周冲全都看花了眼，那么‘蛇眼’莫兰呢？” 宋金波继续道?“你以为自己杀死了莫兰，却没想到她修炼了一种非常特殊的秘法?能够随意移动五脏六腑的位置，你捅穿了她的胸膛?却并没有刺中她的心脏?虽然艰难?但她还是活下来并逃出麻风村，足以指证你的罪行！” “蛇眼”莫兰，同样是猎杀者圈子里的资深猎手，在适应性训练时和孟超交过手，之后一同失陷在爆炸中。 “连莫兰都遭到‘我’的袭击？”孟超难以置信。 “不是你，还有谁？” 宋金波道，“‘蛇眼’莫兰说，你采用了和对付‘子弹’薛锐如出一撤的方法，假装被废墟碾压的样子，大声呼救，吸引周围的资深猎杀者和帮派强者过来，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捕杀。 “一开始，莫兰的确上当，想把你从废墟深处救出来。 “但她的感知无比敏锐，在关键时刻嗅到了你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杀气，及时躲开了你致命的刺杀。 “之后，你们在废墟里一路追杀和逃亡，有好几次，她都被你刺中要害，幸好修炼了‘脏腑挪移大法’，否则早就死于非命。 “最后，她孤注一掷，伪装出被你刺中心口的假象，同时凝聚最后的灵能，轰击支撑四周残垣断壁的立柱，令你们头顶的钢筋混凝土都崩塌下来，用千万吨的废墟，将彼此隔离开来。 “你以为她必死无疑，又急着捕杀其他人，这才令她逃过一劫。 “怎么样，‘响尾蛇’向威，‘食人鲨’周冲，‘蛇眼’莫兰，一个是帮派强者，两个是资深猎杀者，都和你无冤无仇，总不可能平白无故地一起诬陷你吧？” 孟超这才明白，为什么“响尾蛇”向威见到自己，好似见到杀父仇人一样怒发冲冠。 他心思电转，瞬间想到妖神“漩涡”的计策。 “你们有没有思考过这样一种可能——” 孟超谨慎道，“向威、周冲和莫兰看到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伪装成我的样子——现在有很多高科技方法，可以易容改扮，惟妙惟肖的。” “这个可能性，我们当然也想过。” 宋金波道，“但人脸可以模仿，一个人的战术风格和灵磁力场的波纹特征，却是极难模仿的。 “‘蛇眼’莫兰说，她在深入巢城之前，曾和你在适应性训练中交过手，对你的战术风格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她可以90％肯定，在废墟深处试图诱杀她的，就是你！” “战术风格，也不是不能模仿……”孟超勉强道。 “那么，指纹，毛发纤维和血液样本呢？” 宋金波脸上流露出讥讽的神色，道，“‘蛇眼’莫兰和你一番激战，身上残留了不少你的痕迹，事后检测，从她的兵刃上提取到了你的指纹和鲜血，在她的指甲里，还找到了你的毛发纤维。 “省省吧，孟超，证据如此确凿，无论你怎么诡辩，都不可能再有人相信你的！” 避难所里的气温，仿佛瞬间降低了几十度。 孟超感觉自己一步步踏入深不见底的冰库，从脚后跟一路冷到了喉咙口。 超凡者服用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以及使用医疗舱的时候，非常讲究细节。 根据境界、血型和每个人的不同特征，往往要微调基因药剂的成分，以及输入医疗舱的灵磁脉冲频率，才能达到最完美的治疗效果。 所以，超凡者习惯将自己的各项生理参数，整理成一张健康卡片，在执行任务之时，提前交给医疗人员，以备不测。 这次任务，由巢城帮派提供后勤支持。 因为任务相当危险，巢城帮派早就准备好了最完善的医疗设施。 而孟超等资深猎杀者，也早就提供了自己的生理参数和惯用基因药剂等等信息。 是以，巢城帮派才能这么快就进行了指纹、血液样本和毛发纤维的比对，最终，锁定了“真凶”。 “我明白了。” 孟超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你们都以为我被异兽蛊惑，背叛了龙城？” 怪不得在垃圾河边上，对面的守军指挥官根本不理会他的话。 而刚刚跨过垃圾河，就遭到这么多帮派的疯狂袭击。 “难道不是吗？” 宋金波冷笑道，“你刚才说，现在的易容伪装技术非常发达，稍微花点心思和技术，任何人都可以伪装成你的样子，这倒没错。 “但越高明的易容术，就越需要时间来精雕细琢。 “想要伪装成向威、周冲和莫兰都难辨真伪的程度，还要提前准备你的指纹、血液和毛发样本，肯定不是几个小时内能够办到的吧？ “要知道，向威姑且不论，周冲和莫兰都是你的队友，都和你交过手，对你相当熟悉的。 “可是，据周冲和莫兰说，你是昨天半夜才临时插入这支猎杀小队，在此之前，根本没人知道，你会深入巢城！ “怎么样，难道有人未卜先知，为了陷害你，在你还没加入猎杀小队之前，就精心伪装成你的样子？” “……” 孟超无话可说。 “还有一点，非常奇怪。” 宋金波道，“按照周冲和莫兰的说法，这次任务既复杂又危险，在巢城深处大打出手，先不说能否猎杀怪兽和悍匪的问题，就算真的成功斩杀目标，一旦造成大量无辜群众的伤亡，舆论风暴都足以将行动成员撕个粉碎。 “他们都是各大保险公司的终身雇员，享受高额的福利和企业年金，因为这次行动，还拿到了一大笔特别津贴，所以才愿意代替龙城秘警和异兽调查局，来拆这颗雷，背这个黑锅的。 “但你呢？ “这件事明明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身为‘龙城最年轻天境强者’的你，有着大好的前途，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要自找麻烦甚至自寻死路。 “如果你想逞英雄，大可以参与龙城外围会战，去轰轰烈烈地斩杀怪兽，大出风头——这不才应该是你这个年纪的超凡者愿意做的事情吗？ “为什么，你会无缘无故跑过来，和周冲他们一起，一头栽进巢城这口深不见底得浑水潭呢？” “……” 孟超沉声道，“因为我是一个侠肝义胆，古道热肠，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我对逞英雄，出风头没有丝毫兴趣，只希望能在最危险，最复杂的战线上，为龙城的未来，做出自己的贡献！” 第五百五十四章 必死之局 宋金波张大了嘴，愣了好一会儿，干脆闭上眼睛，摆出一副“少废话，动手吧”的态度。 “听着，我知道在这个物欲横流，纸醉金迷的时代，‘热爱为龙城做贡献’这种话，听起来好像是没有‘早就被怪兽蛊惑，故意混入猎杀小队来搞破坏’这么可信，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被冤枉的！” 孟超抓住宋金波的肩膀用力摇晃，“睁大你的眼睛，仔细想想这件事里的破绽——‘响尾蛇’向威蛰伏在废墟深处，无意间看到了我；‘食人鲨’周冲也蛰伏在废墟深处，无意间看到了我；‘蛇眼’莫兰更是从我刀下逃生，而我身为天境强者，竟然被崩塌的废墟阻隔，都不想着补刀？ “最后，这三个亲眼看到我投靠怪兽，背叛龙城的人，竟然全都逃出了麻风村？ “你不觉得，这实在太巧了吗？ “在烈焰熊熊，硝烟弥漫，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的废墟深处，要让他们三个都看到我并且成功逃生的几率，究竟该有多小啊！” 宋金波微微一怔，睁开眼睛，认真思考起来。 “很明显，这是一个陷阱，我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孟超连珠炮般道，“但对方要陷害的并不仅仅是我，还有整座巢城，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甘愿被敌人蒙骗的话，不出二十四小时，你绝对会后悔的！ “总之，我必须见到‘霸刀’金万豪，而你们也必须放开一条绿色通道，让麻风村民都能转移到外面来！” 宋金波眯起眼睛?片刻前的犹豫?再度转化成浓烈的警惕：“让麻风村民都跑出来，搞乱整座巢城吗？” “麻风村的现状?你们都看到了?大家都是龙城人，更是来自地球的同胞?我们必须守望相助，患难与共！” 孟超道?“如果到了这个份上?还在区别对待麻风村民，将他们当成三等公民的话，只会增加彼此间的误解甚至怨恨，最终?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不要觉得麻风村的灾难和你们无关?也不要觉得麻风村民会坐以待毙，拯救麻风村就是拯救你们自己，就是拯救整座龙城，这个道理，你这么大的脑袋?究竟能不能想明白？” 宋金波沉默不语。 “好吧，我不指望能说服你?带我去找‘霸刀’金万豪，我会说服他的！” 孟超想了想?问道，“还有?‘食人鲨’周冲和‘蛇眼’莫兰现在哪里?还有多少资深猎杀者从麻风村里逃了出来？如有必要?我可以当面和他们对质，一起找出敌人阴谋里的破绽！” “我不会说的，我已经说得太多了。” 宋金波沉默了很久，咬牙道，“我或许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有点儿贪生怕死，不过我非常清楚沦为怪兽爪牙的下场——要么是被怪兽用各种稀奇古怪的虫豸和方法，彻底蛀空大脑，变成徒具人形的傀儡；要么是被生化技术，调制成比麻风村民还可怕百倍的模样。 “无论哪种选择，都是生不如死。 “所以，动手吧，落到你们手里，我认栽了！” 他咬紧牙关，昂起脑袋，露出脖子上粗大的血管和神经，神经还在一跳一跳。 “……” 孟超无从下手。 既然宋金波并非怪兽爪牙，还对龙城相当忠诚，他当然不可能真的严刑拷打——就算苏木莲能令对方恢复如初也不行。 想了想，只能从自己带出来的怪兽材料中，弄了一些昏睡蜥蜴的黏液等麻醉性材料，捂住宋金波的口鼻，又按住他的颈动脉上方，切断对大脑的供氧，令他再次昏迷过去。 确定宋金波已经人事不省，孟超敲了敲冰柜的盖板，示意阿吉钻出来。 孟超、阿吉、苏木莲，三人大眼瞪小眼。 “你们都听到这家伙说的。” 孟超挠着头道，“怎么样，你们该不会也相信是我杀了‘子弹’薛锐，又想杀‘蛇眼’莫兰吧？” 苏木莲和阿吉对视一眼，飞快摇头。 “我相信你，孟超。” 苏木莲怯生生道，“你或许会干很多……不太好的事情，但绝不会背叛龙城，投靠怪兽的。” 直到现在，孟超还是没搞明白苏木莲为什么这样惧怕自己。 那就像是源自本能，镌刻在基因中的烙印。 更不明白她明明如此惧怕自己，却又为何这么信任自己。 但无论如何，信任，总归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在当下这么错综复杂的环境里。 “我也是，超哥，我相信你一定是好人！” 阿吉用力点了点头，加强自己的语气，顿了一顿，却又狐疑起来，“可是，向威、周冲和莫兰看到的画面，又该怎么解释？难道他们三个都被怪兽蛊惑了，一起来冤枉你？” “可能性不大，神变胶囊第一次暴露，也就是三五天之前，而直到昨天，才临时决定组建一支由各大保险公司的雇员，经验丰富的资深猎杀者组成的战术突击队，深入巢城来调查这件事，怪兽不可能在短短两天之内，同时把‘食人鲨’周冲和‘蛇眼’莫兰拖下水。” 孟超沉吟道，“所以，我还是倾向于有人伪装成了我的样子，故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杀人，还和‘血屠’高扬谈笑风生，用这种方式，把屎盆子结结实实扣到了我的脑袋上。” “可是，怎么办到呢？” 阿吉百思不得其解，“猎杀小队是昨天才仓促组建没错，但你更是半夜才临时加入，异兽再聪明，怎么可能提前预判到你的加入，从而精心准备好一切？” “这有什么奇怪，我可是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坐拥数百万粉丝的大v，无数青少年的偶像，自从我出道以来，斩杀怪兽无数，更在怒涛山脉、世嘉天城和君临大酒店等一系列事件中，狠狠粉碎了敌人的阴谋，早已成为怪兽文明的眼中钉，肉中刺。” 孟超淡淡道，“指纹、血液和毛发样本，并不是多么难以搜集的东西，我曾多次身受重伤，在医疗舱里躺了几天几夜，如果那时候怪兽有办法渗透医院，自然能弄到一切。 “随后，将我的指纹、毛发和血液样本分成几份，让潜入龙城大肆破坏的异兽随身携带，如果哪头异兽在交锋中发现了我的踪迹，就顺手坑害我一把，万一成功了，就能严重破坏万千龙城青少年心目中，对于‘英雄’的幻想，岂不是一举两得？” “……有，有道理。” 阿吉擦了擦冷汗，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巢城里所有人都误会你变成了怪兽爪牙，肯定不会听你解释，一旦发现你的踪迹，就会不惜代价，赶尽杀绝的！” “就算肯听解释，我们也没那么多时间了。” 苏木莲道，“我们只剩下十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要证明孟超的清白，还要取得巢城帮派的信任，绝非易事。 “倘若超过时间，野狼真的带领大批麻风村民出来避难，双方发生冲突，死伤惨重的话，孟超‘怪兽爪牙’的罪名，更是要被坐实了的！” 两人说着，都有些愁眉苦脸，觉得形势陷入了一团乱麻的死局。 “别这么垂头丧气，事情并没有糟糕到你们想象的那种程度，恰恰相反，我倒觉得，异兽把路走窄了，它正在渐渐暴露出致命的破绽。” 孟超眯起眼睛，道，“原本，按照异兽的计划，现在整座麻风村都应该倾巢而出，和巢城帮派发生严重冲突。 “异兽和它真正的爪牙，自然能浑水摸鱼，趁火打劫。 “在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就算它对我的栽赃陷害，存在什么破绽的话，也没人会仔细思考，就像木莲小姐所说，罪名被坐实了。 “一句话，异兽原本的阴谋，‘容错率’很高，无论我们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出现一些小小的漏洞根本无所谓。 “但异兽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我既没有被超巨型晶石炸弹炸死，也没有被‘血屠’高扬杀死，反而还粉碎了它的第一重阴谋，取得了野狼的信任，令麻风村按兵不动，争取到宝贵的十二小时！ “既然双方还没发生真正的冲突，巢城帮派的中高层都还能维持冷静的头脑和清晰的逻辑思维能力。 “而我投靠怪兽这件事，只是对方无心插柳，原本并不重要，现在却猛地出现在聚光灯下，自然变得突兀起来。 “相信我，就在我们头疼万分的时候，那头非常聪明的异兽肯定也是头疼欲裂，因为整个阴谋的走向一次次偏离了它构想的轨道，我就像是一个上蹿下跳，喧宾夺主的配角，把它精心策划得剧本，搞得自相矛盾，一团糟。 “我相信‘食人鲨’周冲等人，用不了多久，一定会咂摸过味儿来，意识到三人同时‘亲眼’看到我的罪行，实在太巧合了。 “而异兽被逼无奈，将整个阴谋的重心，都放到‘我早就投靠了怪兽’这一点上，貌似令我陷入死局，但反过来说，只要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能取得包括‘霸刀’金万豪在内，绝大部分人的信任，破这个——必死之局！” 第五百五十五章 破局之道 阿吉和苏木莲对视一眼，彼此眼底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而他们看着孟超的目光，更是充满了诧异。 似乎没想到孟超竟然能在纷乱如麻，常人早已崩溃的局面中，杀出这样一条血路。 “糟糕，基于最新情报来复盘的话，我们上当了。” 孟超却在沉吟片刻后，脸色剧变道。 阿吉道：“超哥，什么意思，上什么当？” “刚才‘响尾蛇’向威带人来追杀我这件事有古怪。” 孟超正色道，“一开始，我们的推断是异兽绝对不会容忍我活着离开麻风村，更不会允许我和巢城帮派接触，将麻风村的真相散播出来，所以，它一定会不惜代价来截杀我。 “但这一推断的前提是，我们并不知道异兽拥有完美伪装成我的能力，早就摧毁了我在外界的信任度。 “真实的情况是，异兽并不太害怕我出现在外界，因为我的罪行是‘铁证如山，百口莫辩’。 “恰恰相反，我出现在外界这件事，还有注意转移巢城帮派的注意力，方便异兽施展它的鬼蜮伎俩。 “既然如此，异兽撺掇巢城帮派来杀人灭口，它的动机就非常可疑了。” 阿吉眼珠转了一圈，道：“超哥，你怎么知道是异兽撺掇，而不是巢城帮派真的想要斩杀你这个‘怪兽爪牙’？” “很简单，如果是‘霸刀’金万豪等巢城帮派首领亲自下令，绝不会仅仅让一个身受重伤的‘响尾蛇’向威带队，而除了向威之外，并没有级数以上的高手，所以才被我单枪匹马，轻易杀穿整支队伍，甚至还抓了一个活口。” 孟超道，“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巢城帮派在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的大爆炸中损失惨重，已经派不出像样的高手，但现在仔细想想?这应该是异兽布的一个局?它是故意让这些虾兵蟹将过来送死，让我杀出重围的！” “这……” 苏木莲吃惊道?“异兽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制造混乱。” 孟超道?“你们还没发现吗，异兽处心积虑的一系列阴谋?都是为了造成巢城的混乱。 “最初它将希望寄托在野狼和麻风村身上，可现在看来?野狼他们至少还需要十二小时才会冲出来。 “没办法?异兽只能亲自上阵，但它掌控的力量，应该不足以彻底搞乱整座巢城，至少需要一头转移巢城帮派注意力的替罪羔羊?那就是我。 “我问你们?如果在刚才的混战中，我被巢城帮派激怒，下手再稍微重一点，果真杀死了‘响尾蛇’向威和别的帮派成员，消息传到‘霸刀’金万豪和‘食人鲨’周冲等人的耳中?他们会怎么想？ “当然是如木莲小姐所说，坐实了我身为‘怪兽爪牙’的罪名。 “而当第一波追杀我的队伍损兵折将?铩羽而归，巢城帮派将在愤怒之下?派出第二波，第三波更强大的追杀队伍。 “为了不重蹈‘响尾蛇’向威的覆辙?所有帮派精锐都会倾巢而出。 “当大量兵力都用来追杀我?巢城内部的重要设施自然相对空虚?任凭异兽怎么下手都可以。 “就这样，等巢城帮派好不容易将我大卸八块，他们内部已经被异兽侵蚀得千疮百孔，而麻风村里的局势应该也彻底失控了，到时候，野狼带人一涌而出，帮派内部四面起火，异兽的阴谋，就能完美回归正轨啦！” “……实在太阴险了。” 阿吉拍着胸脯，心有余悸道，“幸好超哥够冷静，刚才没有杀死任何一名帮派成员，现在，异兽应该无计可施了吧？” “怎么会，别忘了异兽可以完美伪装出我的样子。” 孟超冷冷道，“异兽不会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的，它肯定带着真正的怪兽爪牙蛰伏在暗中观察，一旦我真的足够冷静，没有杀死‘响尾蛇’向威和别的帮派成员，它就要‘代劳’了。 “想想看，倘若‘响尾蛇’向威带着大队人马，在地下空间中追杀我的时候，突然遭到大批通缉犯和前死神小队成员的伏击，几乎全军覆没。 “而侥幸逃生的人，还亲眼看到我满脸狞笑，割下‘响尾蛇’向威的头颅，这件事传回各大帮派，将引发整座巢城多大的震动？” 阿吉和苏木莲，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那，那我们不是完蛋了！”阿吉惊呼。 “别急，既然我们预判到了异兽的阴谋，未必没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孟超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所谓天衣无缝的棋局，就是最开始，一子未动的棋局，只要有所行动，肯定会露出破绽的。 “更何况，这个针对我的局，是异兽临时策划的，自然四面漏风，到处都是破绽。 “眼下，我就想到两个破绽。 “第一，只要我能抓住这个易容伪装成我的家伙，自然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第二，就算被这个狡猾的家伙溜走，但究竟是谁下命令，让‘响尾蛇’向威他们来杀我？ “刚才说了，承受爆炸冲击，手臂粉碎骨折，生命磁场并不稳固的‘响尾蛇’向威，外加一班虾兵蟹将，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仅仅是来送死而已。 “头脑清醒，立场正常的巢城帮派首领，绝不会下这么可笑的命令。 “所以，谁让‘响尾蛇’向威来送死，谁就有问题！” “而只要找到这个有问题的家伙，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控制他的幕后黑手，彻底翻盘了！” 阿吉重重击掌道，“超哥，你太神了，怪不得论坛上很多人，都叫你‘超神’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究竟谁才是幕后黑手，谁又能笑到最后，咱们拭目以待吧！” 孟超深深看了阿吉一眼，扛起昏迷不醒的宋金波，对两人道，“木莲小姐，麻烦你跟我走，阿吉，你老实待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哎？” 阿吉瞪眼道，“你们要去哪里？” “永远不要做敌人希望你做的事，现在异兽希望我们能和‘响尾蛇’向威等人自相残杀，至少是惊慌失措地逃跑，给它留下栽赃陷害的机会，那么，我们偏偏就杀个回马枪，说不定能将易容伪装成我的那个家伙，当场拿下呢？” 孟超用力推开避难所的大门。 甬道深处，似乎一片死寂。 但屏息聆听，却能听到远处传来微弱但密集的枪声。 手掌轻触墙壁，也能感应到细微的震动。 “‘响尾蛇’向威的人马，正在激烈开火。” 孟超喃喃道，“看来他们已经遭到了异兽的伏击，否则，单纯追踪的话，是无需浪费弹药的，我们必须快马加鞭了。” “等等，超哥，我也去！”阿吉急道。 孟超瞥了他一眼，道：“带宋金波去，是为了让他做个见证，并取得他的信任；带木莲小姐去，是因为她神奇的治疗能力，或许能拯救向威他们，证明我的清白；带你去干什么？” “我，我能偷鸡摸狗啊！” 阿吉想了半天，道，“我可以鬼鬼祟祟躲在墙角，说不定能听到很多秘密，又或许能趁乱窃取一些至关重要的物品，比如你的指纹、血液和毛发样本，证明有人陷害你呢？ “总之，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超哥，带上我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绝不会添乱的！” “……行，那就别废话了，跟上！” 孟超沉吟片刻，真的应承下来。 三人扛着昏迷不醒的宋金波，一路朝枪声和震动传来的方向，飞快潜行过去。 声波在地底狭窄的甬道内，传递得特别清晰，方向很明确。 三人原路返回，很快，密集的枪声就越来越响亮，隐隐还夹杂着刀剑交击声，怒吼和惨叫声，以及灵能波澜和冲击波的碰撞声。 整片地下空间都像是遭遇了地震，头顶不断有灰尘和皲裂的涂料层抖落下来，像极了硝烟弥漫的样子。 “木莲小姐，我知道你对外面的人，尤其是帮派成员没什么好感，而每次施展治疗术对你而言都是一种痛苦。” 孟超沉声道，“但是，为了麻风村的安危，我还是恳请你，待会儿尽最大努力治疗那些受伤的帮派成员，这是消除误会，弥合分歧的最好方法，可以吗？” “在我眼中，只有病患，并没有麻风村民和帮派成员的分别。” 苏木莲幽幽道，“苟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麻风村民也好，帮派成员也罢，外面的普通民众，甚至是高高在上的绝世强者，谁又不是饱受痛苦，挣扎求存呢？ “我曾发誓，愿意利用上天赐予我的能力，为所有人缓解苦难，直到末日来临的那天。 “相对于身体畸形，罹患各种疑难杂症的麻风村民而言，帮派成员的伤，不会对我造成太大负担的，放心吧，我会竭尽所能得。” 孟超觉得苏木莲的誓言有些古怪。 但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多想。 他捏了一撮刺激性的怪兽骨粉，弹进宋金波的鼻腔里面，弄醒这名金牙帮的“军师”。 第五百五十六章 镜中幽灵 在宋金波彻底苏醒之前，阿吉及时遁入了黑暗中。 宋金波咬住舌尖，用刺痛让自己更加清醒。 他也听到了不远处密集的枪炮和喊杀声，感受到了灵能涟漪如两股惊涛骇浪狠狠碰撞，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看着孟超的眼神里充满了迷惑。 “‘响尾蛇’向威的追兵，遭到了怪兽的伏击。”孟超耐心解释道。 宋金波瞬间瞪大了眼睛。 充满敌意的目光，仿佛在说：“不就是你把向威他们引入伏击圈的吗？” “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你的眼睛没有瞎，耳朵没有聋，能当上辉煌娱乐的经理，脑子应该也没有生锈，你可以自己看，自己听，自己想。” 孟超道，“接下来，我没时间管你，只能把你丢在一边，如果你想跑的话，当然可以跑掉，但我再提醒你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巢城，不，整座龙城都面临灭顶之灾，而胜负关键极有可能不在龙城外围，而是就在你我眼前。 “告诉我，你有老婆孩子吗？” 宋金波沉默不语。 目光却明显颤抖了一下。 “看来是有的。” 孟超道，“那就为你的老婆孩子多想想，不要做亲痛仇快之事，等到老婆孩子都落入怪兽的血盆大口，再来追悔莫及！” 说罢，他直接将宋金波丢到一边。 宋金波缓缓活动手脚，见孟超真没杀他的打算，眼珠滴溜溜乱转起来，眼底的疑惑和犹豫越来越浓烈。 孟超不再理会他，和苏木莲一起猫腰上前。 前方的甬道纵横交错，墙上到处是观察孔和射击孔，宛若一座杀戮迷宫，非常适合伏击和乱战。 事实上?最初兴建地下空间时?就考虑到了军事化的用途。 原本的用意是，一旦地面完全被丧尸和怪兽占领?人类就龟缩到地底深处的避难所?而利用这些“杀戮迷宫”和智商低下的敌人周旋。 只不过，丧尸和怪兽的威胁日益减弱?不同类型的杀戮迷宫也都被渐渐废弃，现如今?反而成为异兽偷袭人类的屠场。 绕过最后一个拐角?两人都踩到了湿漉漉的鲜血和黏糊糊的内脏。 前方赫然是一片修罗地狱。 甬道里弥漫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烟雾，和真正能腐蚀肺叶，污染鲜血的毒气。 “响尾蛇”向威的人马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遭到神秘力量的偷袭?顿时被杀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还有正在硝烟和毒气中痛苦挣扎，奄奄一息的武装人员。 仍旧站着的追兵，被一下子打懵了，晕头转向?敌我难辨，心灵指数全都暴跌到了谷底。 他们疯狂扣动扳机?徒劳地喷射着子弹和恐惧，除了在队友的动力铠甲和墙壁上射出一连串的火星?根本无法对偷袭者造成有效伤害。 孟超将呼吸、心跳和体温都收敛到了极限，在地上匍匐前进?搜救伤员?将还有救的那些人拖曳到拐角后面?让苏木莲进行治疗。 随后，屏住呼吸，如同游动的影子，潜入战场中央。 遍地尸骸，正好方便他的伪装。 他闭上眼睛，放出灵磁力场，默默扫描周围的战况。 因为地下空间的顶灯和壁灯，还有双方的探照灯都在第一时间被打爆。 而偷袭者又投放了大量烟雾弹和毒气弹的缘故。 除了偶尔有照明棒发出风中之烛般飘忽不定的光芒，追兵、偷袭者还有孟超的能见度都近乎于零。 孟超只能用灵能勉强勾勒出敌我双方的外形。 杀戮迷宫内的空间既破碎又狭窄，无论追兵还是偷袭者都稀里糊涂地缠抱在一起，最好用的武器不是火力威猛的重机枪，反而是战刀和匕首。 而双方又大多穿戴着全封闭的防护服和动力铠甲，至少也佩戴着遮掩口鼻的防毒面具，稀里糊涂打了半天，都看不清对方的真面目。 孟超甚至发现有两名战士，动力铠甲上分别喷涂着黑骨帮和毒蝎帮的标志，明明是自己人，其中一人却毫不犹豫，用炙热的战刀捅穿了另一人的胸甲，胸肌，胸骨和心脏？ “是惊慌失措之下的自相残杀？ “不对，虽然同样穿戴着巢城帮派的动力铠甲和战斗服，但这里明显有两拨人，一拨惊慌失措，另一拨却沉稳、凶残、致命！ “是‘妖神’漩涡的手下——那些通缉犯和前死神小队成员，穿上了巢城帮派的动力铠甲和战斗服，混入人群，大开杀戒！” 这里就要解决一个问题。 妖神“漩涡”的手下如何识别敌我？ 现在整座巢城的通讯和无线信息网络都被干扰和堵塞。 无论帮派成员还是怪兽爪牙，都无法联络和辨认自己人。 所以，伪装成帮派成员的偷袭者身上，一定有某种简单明了的标记。 就像古代的夜袭者在手臂上捆绑白布来表明身份一样。 如此，才不至于和敌人一起陷入混乱。 孟超耐心寻找着。 很快就发现，有几个动力铠甲和战斗服上喷涂着帮派标志的家伙，胸前和身后，都有三个呈“品”字形的小光点。 那应该是用某种掺杂晶石粉末的颜料涂抹上去的，能和特定频率的灵能波动产生强烈的反应。 用肉眼观察，光芒非常微弱，几乎无法分辨。 但孟超相信，将灵能灌注到双眼之中，把视网膜塑造成特定的形状，这些小光点就会变得明亮和清晰起来。 而且，这些胸前和背后都有“品”字形小光点的家伙，人数虽然极少，却格外冷静和活跃，如同一条条满嘴利齿的鲶鱼，制造了整个乱局。 “抓住了，就是你们！”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追兵是来围剿他的。 偷袭者则来伏击追兵。 而他，却瞬间锁定了附近所有的偷袭者，并在他们的“品”字形光点中央，标注上了名为“猎物”的记号。 当一名伪装成帮派成员的偷袭者，看准一名真正的帮派成员，从伪装成尸体的孟超身边路过，正欲从后面，朝可怜的猎物猛扑上去时。 孟超如蛰伏在沼泽里的鳄鱼般一跃而起，薄如蝉翼的幽灵刃自下而上，狠狠捣进了这家伙的两腿之间，动力铠甲最脆弱的地方。 这家伙正欲发出惨叫，喉咙已经被孟超用链刃锁住。 电弧和火焰撕裂动力铠甲的护颈，把他的喉结、声带和惨叫声统统撕碎。 他嘴里只能发出“咕嘟咕嘟”，鲜血喷涌的呜咽。 而这呜咽声，很快被更响亮的开火和惨叫声掩盖了。 这家伙歪歪扭扭地瘫软下来。 孟超用血魄战刀非常粗暴地撬开了他脖子还有腋下的护甲。 果然，在这家伙的脑袋后面，发现了代表“死神小队”的激光条码。 在腋下，也摸到了微创手术留下的刀疤。 这同样是一个，理论上早就死掉的死人。 “妖神‘漩涡’，你的把戏，再次被我看穿了！” 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孟超信心大增，再不隐匿行踪，干脆暴喝一声，血魄战刀放出熊熊燃烧的赤芒，以横扫千军之势，朝周围那些胸前和背后有三枚小光点的家伙横扫过去。 偷袭者吓了一跳。 搞不懂怎么半路杀出一个孟超。 更不明白他的战刀怎么会像是长了透视眼，明明自己和真正的帮派成员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战斗服和动力甲，凭什么孟超刀刀都攻向自己的要害，却没误伤半个真正的帮派成员。 面对孟超如疯似魔的刀锋，偷袭者不愿恋战，毫不犹豫地撤退。 而他们也几乎完成了预定目标，真正的帮派成员死伤惨重，侥幸活着的人，大多吸入过量的烟雾和毒气，身受重伤，耳聋眼花，兀自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 孟超正欲将伤者搬到苏木莲身边。 前方忽然传来“响尾蛇”向威的惨叫。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枚针尖，急忙拖刀赶上前去，便看到惊人的一幕。 只见深黑如墨的毒雾深处，“响尾蛇”向威四肢僵硬，呈“大”字形，直挺挺站着。 一截殷红如血的锋利刀尖，从他胸前破膛而出，刀刃上光焰吞吐，刀刃亦是疯狂颤动，不断撕扯和粉碎着他的五脏六腑。 超凡者惊人的生命力，令他一时间还没彻底断气。 见孟超从甬道深处冲了出来，“响尾蛇”向威双目圆睁，满脸惊骇，像是见到了不可思议的幽灵。 紧接着，孟超也见到了幽灵。 仿佛从一面并不存在的镜子里爬出来的幽灵。 “响尾蛇”向威的肩膀后面，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从黑暗中缓缓浮现出来。 嘴角微微弯曲，蕴含着残忍的笑意，见到孟超出现，非但毫不吃惊，反而还向他点头致意。 那是，孟超自己的脸。 另一个孟超，用一把好似血魄战刀的武器，从背后贯穿了“响尾蛇”向威得胸膛！ 孟超只愣了0.1秒。 立刻挥舞着真正的血魄战刀冲了上去。 却还是迟了一步。 这个伪装成他的家伙，早已用一柄好似他标志性武器的链刃，缠住“响尾蛇”向威的脖子。 此刻，狠狠一拽，直接将向威的头颅，斩落下来！ 第五百五十七章 漩涡的真正形态! “混蛋！” 孟超暴喝，战刀如浴血蛟龙，斩向伪装者。 伪装者咧嘴一笑，用膝盖抵住向威无头的腔子，朝孟超撞了过来。 孟超不想在向威的尸骸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只能横移躲闪。 对方蜷缩在向威的尸骸后面，如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猛地弹开，当头一刀斩落，摧枯拉朽的气势，和真正的孟超如出一撤。 孟超早有准备，血魄战刀划出凌厉的弧度，两柄战刀一触即分，撞出久久不散的火星。 双方分别被对手的气劲逼退三步，却将战刀横在胸口，沉默的对峙。 直到此刻，孟超才看清楚对方的全貌。 发现这名伪装者不但容貌、神态乃至眼神都和他一模一样，就连身高、肩宽、臂展、上下身的比例，乃至肌肉和骨骼的分布，几乎都和此刻的他没有丝毫差异。 孟超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要知道，他前几天才刚刚结束为期几个月的荒野修行。 数月时间，他在荒野和丛林间餐风宿露，摸爬滚打，经常以最新鲜的怪兽血肉为食。 非但战斗力突飞猛进，个头也再度蹿高了三毫米，体重增加七点五公斤，肩宽和臂展都和过去有所不同，肌肉分布更是微调到了最利于战斗，近乎完美的形态。 在此期间，他疯狂修炼，极少和人接触。 倘若敌人是按照“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斩杀妖神“深渊魔眼”那一战的状态，复刻出他的模样，应该和现在的他有所不同才对。 孟超回归龙城才短短几天，为什么，敌人就能复刻出他最新的形态？ 怪不得，连“食人鲨”周冲和“蛇眼”莫兰这样，昨天刚刚和他交过手的队友，都分不出真假孟超的区别！ 孟超用余光扫向地上“响尾蛇”向威的头颅和腔子。 很显然，身首异处的向威，已经一命呜呼。 即便苏木莲将他的伤势统统转移到自己身上，也不可能令他起死回生。 而他脖子和腔子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一看便知?是链刃剧烈撕扯造成的。 倘若孟超没有及时醒悟，任由“响尾蛇”向威被伪装者杀死?而对方又故意放一些目击者“侥幸逃生”的话。 便是跳进赤龙江?都洗刷不清冤屈了。 幸好，他虽然没能阻止伪装者杀死向威?却揪住了伪装者的尾巴。 “接下来，只要能杀死或者抓住这名伪装者?甚至?只要死死缠住他，坚持到巢城帮派的大部队赶到，发现竟然有两个孟超在盘肠大战，妖神‘漩涡’的一切阴谋?都要破产了！” 孟超心思电转?看到曙光。 血魄战刀的光芒，撕裂周围的迷雾和毒气，劈头盖脑笼罩住了伪装者。 伪装者并非徒有其表。 而是将孟超的战斗风格，技战术特点，身体素质乃至灵磁力场的特征?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同样贯通了大量支脉，能将灵能输送到神经末梢乃至每一根汗毛?拥有永不疲倦的超长续航战斗力。 同样擅长升级版本的《莽牛劲》，《百战刀法》?《降魔杵》等等孟超用惯了的基础技巧。 同样喜欢使用几乎没有破绽的基础技巧，组成密不透风的连续技?而很少使用前摇和冷却时间都很长的必杀技。 同样右手重型战刀?左手灵动的链刃?身形鬼魅而气势威猛。 越是交锋，孟超越是惊讶，感觉自己陷入了镜面地狱，正在和镜子里的自己，进行永远分不出胜负的厮杀。 不过，就算对方再怎么精通易容伪装，终究有一件事，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100％模仿的。 那就是孟超体内蕴藏异火，可以用贡献值兑换治疗术，强化细胞的自愈速度和能力。 而且，孟超并不介意和对方两败俱伤。 哪怕双方拼刺刀，双双拼得瘫软在地，站不起来，都没关系。 真金不怕火炼，等巢城帮派的大部队赶来，把两个孟超都五花大绑，抬到“霸刀”金万豪和“食人鲨”周冲等人面前，到时候，看看是谁比较尴尬！ 一方敢于玉石俱焚。 另一方却急于逃之夭夭。 心理上的优势不断积累，渐渐变成胜势，令胜负天平上的筹码，一点点滑向孟超的方向。 短短半分钟。 双方血拼三百七十二刀。 分别在对方身上，留下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孟超周身，血焰蒸腾，他仿佛不知疲倦也无惧痛楚，反而越战越勇。 伪装者终究不是正牌的“极限流大师兄”，速度和力量明显跌落一个台阶，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渐渐跟不上孟超疾风骤雨的节奏。 “唰！” 孟超再次射出链刃。 伪装者的链刃也似毒蛇般窜了出来。 两条链刃死死纠缠在一起，爆出刺眼的火焰和电弧。 孟超狠狠一拽，拉近彼此距离。 随后，毫不犹豫撒开链刃，双手攥紧刀柄，血魄战刀被一往无前的气势推动，如装甲飞艇的螺旋桨般横扫出去。 伪装者同样挥出猩红战刀。 两柄战刀第一百零九次狠狠碰撞到一起。 就在战刀交击的刹那。 孟超的双眸中绽放出堪比超新星爆发的光芒。 又是一项伪装者绝不可能掌握的技巧，以末日画面为核心的《恐惧炸弹》！ 伪装者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心灵防线并没有被孟超的《恐惧炸弹》一举击溃。 却也免不了，出现了致命的震颤。 孟超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将全部灵能一股脑儿轰入支撑血魄战刀的红辉玉晶髓。 “咔嚓！” 血魄战刀顿时明亮了一个级数，犹如晶莹剔透的艺术品。 ——当然是杀戮的艺术品。 假的终究是假的。 对方可以精心打磨一柄酷似血魄战刀外形的猩红战刀。 但真正的血魄战刀，采用红辉玉矿脉深处罕见的晶髓为核心。 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人类早已牢牢控制住怒涛山脉之下，规模庞大的红辉玉矿脉。 伪装者几乎不可能弄到一模一样的红辉玉晶髓。 所以他的战刀，也绝不可能有孟超的血魄战刀这么坚固。 刚才孟超故意摆出同归于尽的姿态，和对方以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拼刀，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消耗掉了猩红战刀的耐久度。 最后这一刀，终于崩断了假冒伪劣的猩红战刀，并顺势刺入对方的胸膛，将伪装者整个人都举起来，牢牢钉死在墙上。 一切都结束了。 伪装者双眼暴突，似乎不敢相信地看着胸口，口中吐出大团血块。 他像是蠕虫般摆动着肢体，想要将熊熊燃烧的血魄战刀从胸口抽出来，却又怎么可能？ 远处，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正在急促赶来，还有大量动力铠甲发出的密集机械声。 如此大张旗鼓，自然是巢城帮派的大部队。 “你完蛋了。” 孟超死死盯着酷似自己的家伙。 即便近在咫尺，仍旧看不出丝毫破绽。 可惜，再高明的伪装，都没用了。 “无论你究竟是谁，游戏已经结束，等巢城帮派的大部队赶到这里，看到有两个孟超的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孟超一字一顿道。 伪装者眨巴着眼睛，再次微笑起来。 他有些吃力地挥舞手臂，似乎想要为孟超鼓掌庆祝。 但胸口插着一柄重型战刀，实在很难做出“鼓掌”的动作。 只能勉强竖起大拇指，冲孟超晃了晃。 “真有一手，孟超，竟然三番两次破坏我的计划，甚至猜到我的反应，怪不得无论‘白幽灵’，‘地震’还是‘深渊魔眼’，都先后败在你的手里呢！” 伪装者的微笑越来越诡异。 他的声线也渐渐变得和孟超不同。 是一种悉悉索索，好似虫豸爬行，令人极不舒服的怪声。 “不过，我和他们是不同的。” 伪装者笑道，“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孟超头皮炸裂。 听伪装者的语气，竟然将自己摆在比“白幽灵，地震，深渊魔眼”更高的位置。 难道他——它也是一名妖神？ 但如果真是妖神的话，即便是因为孟超重生引发蝴蝶效应，还没进化到终极形态的妖神，也不该这么容易杀死。 “你，你究竟是谁？”孟超厉声道。 “你可以叫我‘漩涡’。” 果然，对方吐出一个让孟超毛骨悚然的名字。 而它的双眼，也真的变成了两口深不见底的漩涡。 “作为能把我逼到这一步，逼出真正形态的奖励，我可以给你一条……下阶段游戏的小提示。” 妖神“漩涡”诡秘笑道，“你杀死的这个人，是黑骨帮主最宠爱的小儿子。 “黑骨帮在今早麻风村得大爆炸中折损了好几名高手，黑骨帮主暴跳如雷，他最宠爱的小儿子为了让他高兴，自作主张来追杀你，结果，却被你一刀插爆了胸膛，死得惨不忍睹，你猜，性烈如火的黑骨帮主得知消息，究竟会怎么对付你呢？” “什，什么？” 孟超心头，浮现不祥的预感，“我杀的，都是通缉犯和前死神小队成员！” “是啊，除了现在这个。” 妖神“漩涡”低头，看着贯穿自己胸口后，深深插进墙壁，整座龙城绝无仅有，孟超标志性的血魄战刀，嗤嗤笑起来。 第五百五十八章 画皮 伴随着笑声，孟超发现，妖神“漩涡”正在大量出汗。 略带黄褐色的汗珠，混浊而粘稠，从亿万个毛孔中同时涌出，远超常人激战后流淌的极限。 当然，妖神“漩涡”原本就不是正常人类。 而是接受过最先进基因调制的生化武器。 他——它就像是一座正在融化的蜡像。 原本酷肖孟超的五官，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变成半透明的蜡液，缓缓流淌下来。 随着表面的“蜡液”剥落殆尽，被孟超用血魄战刀牢牢钉死在墙上的人，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这是一个尖嘴猴腮，脸色惨白的年轻人。 眉眼间还浮现着几缕骄纵和桀骜之气，却因痛苦而极度扭曲。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骤然缭绕的上百根血丝，全都根根断裂，又被不断放大的瞳孔吞噬，最终，瞳孔和眼球永远凝固住。 而随着更多“蜡液”从身上涌出、剥落、流淌，他的身形也整体缩水了10％。 伴随骨骼和肌肉的抽搐，身高和肩宽都不同程度降低，原本胸膛上挂满了装甲般的肌肉，现在，却变得略显单薄和伛偻。 此刻的他，再看不出半点和孟超的相似之处。 而且，孟超还在他的脖子到胸口，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刺青。 两根交叉的黑色骨骼，被一柄利刃贯穿。 这是黑骨帮的刺青。 还非常嚣张地采用了夜光颜料来绘制。 以至于在黑暗中，这枚刺青散发出了非常妖异的荧光，像是妖异燃烧着鬼火的骸骨，实在没有认错的可能性。 若非黑骨帮的重要人物，不可能纹这么嚣张的刺青。 孟超觉得自己的头发变成了蚂蚁窝——头皮发麻到了极点。 随着龙城的秩序日益稳固，人类内部的暴力行为也渐渐减少，各大帮派都在谋求转型，用更合法和安全的方式来赚取超额利益。 早期龙城最强大的九大帮派自不必说，早就摇身一变，以“九大超级企业”的名义，组建生存委员会来统治龙城。 如金牙帮、毒蝎帮、野狼帮这样巢城里的帮派，虽然碍于实力不如超级企业，仍旧要受制于人?不免经常干些脏活和湿活?但骨子里，却都渴望洗白自己?从传统帮派?转型为集餐饮、娱乐、商贸、药品研发、生化调制、武器制造于一体的超级企业。 就连地下皇帝“霸刀”金万豪，也并不是一个暴虐成性?动辄喊打喊杀的人。 金牙帮、毒蝎帮这样的巢城大帮，在对待外来豪客的时候?甚至比很多企业更守规矩——道理很简单?巢城里的赌场、野味餐馆、怪兽角斗场还有人类最古老的行业，光靠巢城内部羸弱的消费力，根本支撑不住。 如果没有数千万市民来捧场，再强大的帮派?都要活活饿死的。 然而?黑骨帮却是所有帮派里的异类。 在绝大多数帮派都谋求转型，朝着企业化、集团化、合法化、社团化的方向发展时，唯独黑骨帮仍旧倔强维持着秩序崩坏的黑暗年代，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特质。 黑骨帮是金牙巢城最不吝啬使用武力的一个帮派。 亦是最霸道、最强硬的一个帮派。 强硬到了连金牙巢城的管理者?“霸刀”金万豪都头疼万分的程度。 只不过，黑骨帮聚集了一票悍不畏死的高手?实力仅次于金牙帮。 黑骨帮主号称“鬼熊”，亦是从丧尸危机一路杀到怪兽战争?纵横沙场数十年，仍旧屹立不倒的老一辈强者。 除了“霸刀”金万豪之外?放眼巢城?谁的帐都不买。 在巢城这么混乱而复杂的环境?就算金牙帮、毒蝎帮联合其余帮派全力镇压黑骨帮，也只会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而黑骨帮在外界，又得到九大超级企业之一，寰宇集团的支持。 寰宇集团的死对头擎天集团，是龙城最早，也最强大的勘探、采矿、冶炼和武器制造集团。 寰宇集团作为后来居上的挑战者，自然要采取更激进，更极端，更有侵略性的战术。 黑骨帮身为寰宇集团安插在巢城里的马前卒，横行霸道到今天，依靠的，绝对不是侥幸。 刚才，妖神“漩涡”说，孟超杀死的人，是黑骨帮主“鬼熊”熊威，最宠爱的小儿子。 直到此刻，孟超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这时候，他又听到一阵“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声音。 紧接着，看到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从黑骨帮少帮主身上流淌下来的粘稠蜡液越来越多，也越流越快。 原本只是在重力作用下汇聚到他的脚下。 但随着大量蜡液融合，却从混浊粘稠的黄褐色，变成晶莹剔透的半透明质感，像是软体动物一样朝四周伸出触手，宛若拥有了生命！ 孟超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生命体。 链刃一甩，深深刺入这团生物的体内。 这团生物却像是粘稠的胶水，身体缓缓分开，又在链刃前面重新合拢，丝毫不受影响。 孟超第二次甩动链刃。 这次激活了火焰和电弧的灵磁力场。 熊熊燃烧的火焰和劈啪作响的电弧，一股脑儿轰入这团生物体内。 非但没能破坏它的细胞机能，反而像是给它充电一样，令它的速度陡然加快。 它发出一阵“叽叽叽叽”的怪声，像是在讥笑孟超的徒劳一样。 随后，如同流水般飞快游动，朝迷宫深处的黑暗涌去。 从它无影无形，变幻莫测的体型来看，无论通风管道、下水道、门缝，还是任何一条宽度超过0.1毫米的缝隙，它都有办法溜进去或者逃出去。 “这才是妖神‘漩涡’的真面目！” 孟超恍然大悟。 明明自己是昨夜才临时起意加入猎杀小队，而且自己的最新体型，根本没人知道，为什么敌人还能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制造出以假乱真的伪装。 因为，妖神“漩涡”的本体，分明是某种接受过尖端生化调制的软体动物，可以随心所欲模拟成任何人甚至任何生物的样子。 当然，因为没有骨骼，本体质量也相当有限，它不可能凭空塑造成人类的模样。 只能附着在其他人身上，化作一层栩栩如生的外壳，或者说，一层高度智慧、无比恐怖的“画皮”。 而这，也正是它最阴险的地方。 它先是吞噬了黑骨帮主最宠爱的小儿子，又操纵黑骨帮少帮主的身体和孟超战斗，并引诱孟超杀死了“自己”。 于是，孟超的血魄战刀，便端端正正插在黑骨帮少帮主的胸口，并彻底烧毁了对方的心脏！ 眼看妖神“漩涡”即将遁入黑暗。 孟超第三次甩出链刃。 这次，却不是直接甩向妖神“漩涡”，而是甩向周围一具尸体。 这里是刚才追兵和偷袭者激战的主战场。 “响尾蛇”向威的尸骸旁边，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追兵猝不及防遭遇突袭，很多人都来不及将弹药统统倾泻出去。 孟超的链刃如灵蛇般缠绕住一副塞满了手雷，沉甸甸的武装带。 尾指轻轻一勾，武装带就被挑飞到了妖神“漩涡”的头顶。 火焰和电弧再度碰撞，触发了所有手雷的引信。 轰轰轰轰轰！ 几十团火球连带数千枚高速旋转的锋利破片，劈头盖脑砸向妖神“漩涡”。 就算是接受了尖端生化调制的妖神，也要遵循最基础的生物法则。 如同粘稠液体的形态，固然令它千变万化，捉摸不定，却也极大削弱了它在攻防两端的能力。 在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中，妖神“漩涡”并不是以战斗力著称，从正面摧毁龙城的绝世凶兽。 而是暗影中最诡秘的刺客。 这一世，它还没进化到终极形态，孟超断定，它绝不可能刀枪不入。 果然，数十颗重叠的火球中，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妖神“漩涡”胜券在握，掌控一切的讥笑，终于化作恼怒和狼狈的嘶鸣。 空气中传来极其浓烈的焦臭味。 像是把癞蛤蟆烧出蛤蟆油的味道。 当然，身为妖神，就算本体是软体动物，也绝不是几十颗手雷可以消灭。 当孟超将链刃缠绕在右臂上，旋风杀到时，正好看到一团被烧成黑黢黢惨不忍睹的东西，透过甬道墙壁上维修室的暗门，钻进维修管道。 孟超刚刚为了将伪装者置于死地，不惜两败俱伤地消耗，自然无力轰爆整条维修管道来抓住妖神“漩涡”的尾巴。 更别提，妖神“漩涡”还有手下，由通缉犯和前死神小队成员组成的怪兽爪牙，肯定在黑暗中预备了致命的陷阱。 孟超沉吟片刻，放弃了徒劳的追逐，单膝跪地，仔细检索手雷爆炸的现场，找到一些蛋白质焚烧后残留的，黑黢黢的痕迹。 对方没有依附于人体时的攻防能力果然不强，可以在物理层面上被杀伤，这一点，令孟超稍稍松了口气。 他又回过头寻找妖神“漩涡”留下得武器。 发现猩红战刀上镶嵌了一块品质不错的红辉玉，经过特殊工艺的炼制，乍一看，和红辉玉晶髓的区别不大。 只可惜，因为过度填充灵能，战刀也断成两截的缘故，这块晶石早已碎裂成了粉末。 第五百五十九章 关键的信任 除此之外，孟超还找到了妖神“漩涡”使用过的链刃。 这截链刃同样是样子货，貌似镌刻符文，镶嵌晶石，挥舞起来能绽放出非常酷炫的声光电效果。 但使用的都是劣等晶石，符文镌刻得也非常不清晰，还有缺笔和错笔，一股粗制滥造的味道。 无论镶嵌红辉玉的战刀还是链刃，都是比较常见的武器。 仅凭这两件支离破碎的武器，并不足以说明“有人假扮孟超”。 孟超又回到墙边，检查黑骨帮少帮主的尸体。 刚才他忌惮对方的实力，出手绝不留情，战刀上缭绕着摧枯拉朽的灵焰，贯穿对手身体的同时，也烧焦了对手的心脏、气管和肺叶。 和“响尾蛇”向威一样，黑骨帮少帮主彻底断气，就算大罗金仙下凡都没得救了。 孟超又将少帮主胸前的伤口，和“响尾蛇”向威胸前的伤口仔细比对。 两处伤口都不是单纯的撕裂和贯穿。 而是被火焰和电弧烧灼，部分组织炭化甚至化作粉末。 若非经验丰富的资深验尸官，在设施齐备的手术室内进行最精细的解剖，很难得出结论——两处致命伤，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眼下，肯定没有时间和环境，可以慢慢验证的。 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是巢城帮派的大部队杀到。 孟超飞快打量了一下战场。 看到地上甚至不少尸骸上，都沾满了自己的鲜血、毛发和指纹。 “响尾蛇”向威姑且不论，黑骨帮少帮主的确是孟超所杀。 而除了胸前这处致命伤之外，他身上还残留着大大小小的近百处伤口，都是孟超造成。 可见他在临死前，和孟超展开过激烈搏斗。 所以，孟超身上也沾满了黑骨帮少帮主的指纹和毛发。 搞不好，对方的指甲里，还能找到他的皮屑。 都是完美无瑕的“铁证”。 看着黑骨帮少帮主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的面孔，孟超实在不敢赌“鬼熊”熊威在见到儿子死得如此凄惨后，还能保持冷静。 就算对方再冷静，至少会将孟超五花大绑起来，给他佩戴各种束缚战斗力的禁制，关到暗无天日的囚笼里，绝不可能让他参与调查的吧？ 这是孟超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还有十个小时，麻风村就会全面失控。 局势如此危急，他不会让自己和龙城的命运，掌控在别人手里。 在巢城帮派的大部队赶到之前，孟超从遍地尸骸上摸走了七八只急救药包，无声无息地退出战场。 “走。” 他退回拐角，拽起苏木莲。 经过半天相处，苏木莲似乎没有一开始听到他的名字时那么恐惧。 但被孟超拽住手腕?她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仿佛抓住自己的?是毒蛇和猛虎的结合体。 却并没有反抗和疑问，只是乖乖跟着孟超?退到黑暗更深处。 金牙帮的军师?辉煌娱乐公司的总经理宋金波，乖乖在这里等待孟超。 此刻?宋金波一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不准备逃跑？”孟超问道。 “我已经跑过了。” 宋金波喃喃道?“但在黑暗中?我听到有人叫嚷，是你带人伏击了追兵，还在围攻‘响尾蛇’向威。” 孟超道：“你不相信？” “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 宋金波苦笑道?“时间对不上——按照这些人的叫嚷?战斗在十几分钟前就已经打响，你那时候就开始大肆杀戮巢城帮派中人，好几名追兵，都看清楚了你的脸。 “问题是，那时候的你?不是正扛着我，在甬道里夺路狂奔?赶赴战场吗？ “同一个人，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很好?能当上辉煌娱乐公司的总经理，果然不是泛泛之辈?或许?你能成为破解阴谋?拯救巢城的关键。” 孟超道，“不过，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已经踏入了更加凶险的陷阱，先回去梳理一下情报，才能想到，接下来，该如何施展凌厉十倍的反击！” 宋金波犹豫片刻。 然后，他就不再犹豫。 咬牙跟在孟超后面，以最快速度撤离这片混乱不堪的黑色漩涡。 三人跑出去很久，苏木莲才轻轻扯了扯孟超的衣角，将他拉到一边。 “等等，少了个人。” 苏木莲小声道，“阿吉呢，那孩子还在战场上。” “我知道。” 孟超淡淡道，“没事的，不管他。” “什么？” 苏木莲瞪大眼睛，难以相信道，“他是我们从麻风村里带出来的，他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把他丢掉？” “既然名叫‘阿吉’，当然吉人天相。” 孟超胸有成竹地一笑，道，“相信我，他未必是什么孩子，放他出去自由活动一段时间，或许，他会主动找回来，给我们带来意外惊喜呢？” 苏木莲不明白孟超的意思。 孟超也没有更多解释。 但苏木莲还是一如既往，出于某种理由，无条件相信了孟超。 三人兜兜转转，回到最初找到的避难所。 孟超为自己注射了四支基因药剂，又一口气吞噬了正常人能吃一个星期的高能营养剂。 随后，为自己施展了两次《中级治疗术》和五次《初级治疗术》。 再加上苏木莲的治疗，双管齐下，总算在五分钟后，长舒一口气，脸上稍稍恢复几分血色。 他将整件事掐头去尾，拣最重要的环节，以及自己刚才看到妖神“漩涡”的真面目，都向宋金波简述了一遍。 宋金波先是目瞪口呆，随后惊骇欲绝。 “果真如你所言，还有十个小时，麻风村的局势就会恶化到不可收拾！ “而这宝贵的十个小时，巢城帮派的注意力又被异兽转移到了你的身上，眼看就要白白浪费掉了！ “黑骨帮主‘鬼熊’熊威，的确有个最宠爱的小儿子名叫‘熊英’，脖子上有一块夜光刺青，在黑暗中，或者运转灵能时，就会绽放出很夸张的光芒。 “熊威一共有七个孩子，长子和次女在早年的激战中负伤陨落，后面四个孩子资质平庸，难堪大任，唯独这个老幺，自幼就显露出修炼天赋，长相和性格也酷肖乃父，最得熊威的宠爱，有心栽培他继承黑骨帮的大权。 “倘若你杀死的，真是这个熊英的话，‘鬼熊’熊威，绝对会狂性大发的！” “好吧，看来在巢城帮派和外界眼中，我欠下的血债，除了‘子弹’薛锐之外，又多了‘响尾蛇’向威和‘黑骨帮少帮主’熊英这两条。” 孟超苦笑道，“更糟糕的是，熊英的确是我亲手所杀，现场遗留的一切线索，都能证明这一点，这才是真正的‘百口莫辩’呢！” “幸好，宋经理愿意相信我们。” 苏木莲满怀期待地看着宋金波，道，“宋经理，难道您不能向大家解释一下，当时孟超和我们在一起，绝对没时间去杀死‘眼镜蛇’向威，而误杀熊英，也是因为异兽‘漩涡’作祟么？” “我当然愿意解释，但你觉得盛怒之下的黑骨帮主，究竟会相信几分？” 宋金波道，“我是金牙帮的，死去的熊英是黑骨帮的，黑骨帮和他们背后的支持者寰宇集团一样，都是锐意进取，野心勃勃的挑战者，和我们金牙帮的关系，原本就非常微妙。 “现在的局势如此混乱，这件事又如此诡谲而离奇，换成我是‘鬼熊’熊威，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说的任何话。 “别说‘鬼熊’熊威了，就算是我们金牙帮的自己人，我都没信心完全说服，因为关键不是‘解释清楚整件事’，而是‘在短短十个小时内，在异兽仍旧不断煽风点火的情况下，解释清楚整件事’，后者的难度，何止提高十倍！” “没错，宋经理肯定能发挥关键作用，但绝不是送上门去做笨拙的解释。” 孟超冷静道，“眼下的局面，貌似被异兽‘漩涡’占尽优势，把我们逼至无路可走的死角，但我们也不是没有绝地反击的底牌。 “第一张底牌，取得了关键人物宋经理的信任，能了解巢城帮派得情报。 “第二张底牌，就是对异兽‘漩涡’造成了物理层面的伤害，证明对方虽然拥有千变万化，伪装成任何人的能力，但在不依附于人体的情况下，攻防能力都相当羸弱。 “最关键是，它不耐高温，在烈焰烧灼时，炭化后残留的物质，和正常人被火焰烧灼的伤痕不同。” 其实孟超还有更多底牌。 但这些底牌未必任由他控制。 比如某个蹊跷失踪的“孩子”。 他只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 眼下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搞清楚：“宋经理，请问‘食人鲨’周冲和‘蛇眼’莫兰等关键证人，现在哪里？” 刚才宋金波误以为孟超是怪兽爪牙，抵死不肯开口。 此刻自然滔滔不绝：“他们都在巢城里条件最好的医疗中心‘巢都诊所’，和好几名侥幸逃生的资深猎杀者和帮派强者一起，接受治疗和观察。” 第五百六十章 格杀勿论? 孟超沉吟道：“没有把他们送到外面去治疗？” “送不了。” 宋金波道，“超巨型晶石炸弹爆炸的威力非同小可，他们虽然侥幸逃生，却也身受重伤，不少人的脊椎神经受损，不少人失血超过70％，不少人出现了严重的脑震荡和脑淤血，若非天境强者的体质惊人，换成普通人甚至地境强者，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 “这些重伤者不能轻易移动和颠簸，更不能耽误治疗时间，只能在巢城内展开争分夺秒的救治。 “再说，想把轻伤员送出去也不行，巢城已经全境封锁了，所有人员和物资，只进不出。” 这倒不出孟超的预料。 异兽调查局的副局长聂成龙早就提醒过他，一旦猎杀小队的行动失败，在强者、兵力和资源空前紧张的情况下，直到龙城外围会战结束之前，不太可能继续向巢城内投放大量战斗力，只能选择暂时封锁，试图将怪兽镇压在里面。 易地而处，倘若孟超是此战的最高指挥官，在龙城外围出现多股兽潮，还有大量末日凶兽的情况下，也只能做出同样的选择。 孟超关心的是：“巢城和外界的通讯还畅通吗，能不能联络上外面的指挥官？” “不是很畅通。” 宋金波道，“自从超巨型晶石炸弹爆炸后，巢城内外的灵磁环境就变得非常混乱和复杂，几乎所有通讯都遭到干扰和阻塞，只能派人去巢城和外界之间的联络点，面对面直接交流。 “问题是，我们对巢城深处，特别是麻风村的情况，也不是特别了解——‘食人鲨’周冲和‘蛇眼’莫兰，他们的脑细胞和生命磁场，都受到灵能狂潮的强烈冲击?有些稀里糊涂的?除了对你‘背叛龙城，投靠怪兽’这件事印象深刻之外?提供不了太多有价值的情报?外界更是两眼一抹黑，无法进行有效行动?只是向巢城提供了大量医疗和救援物资，堆放在几座仓库里?希望能保障巢城居民的日常生活所需?熬过最艰难的几天。” “就是说，医疗和救援物资，暂时是不缺的。” 孟超稍稍松了口气，心思电转?忽然发现?“等等，我‘背叛龙城，投靠怪兽’这件事，消息这么快就传出去了么？” “这是当然的。” 宋金波道，“这次猎杀行动处处不顺?简直从一开始就被异兽牵着鼻子走，最终?超巨型晶石炸弹的爆炸，一举废掉了当局和帮派可以控制巢城的大部分机动力量。 “如此诡诈的阴谋?没有叛徒充当内应，是不可能成功的。 “周冲、莫兰和向威?都‘亲眼’见到你的真面目?这是至关重要的情报?当然第一时间就传送了出去。” “然后呢？” 孟超继续问道，“消息传出，外界的态度如何，准备怎么处置我？” “自然是‘格杀勿论’。” 宋金波道，“否则，我怎么会和‘响尾蛇’向威一起，带着大队人马来追杀你？” 孟超微微皱眉。 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虽说周冲、莫兰和向威都看到“自己”杀人，还和“血屠”高扬谈笑风生。 但自己投靠怪兽的动机，实在太弱了。 自己凭借前世记忆碎片，这几年在龙城混得风生水起，无论自身境界，还是自家的超星资源，亦或者残星会和蓝色家园这样的大型社团，都有无限发展空间。 假以时日，成为九大超级企业之后的“第十力量”，并非不可能。 今时不同前世，打赢北线战役后，龙城一直处于攻势，人类文明锋芒毕露，形势一片大好。 自己有什么必要舍弃大好前途，投靠刚刚诞生就日薄西山的怪兽文明？ 完全没理由嘛！ 所以，哪怕“食人鲨”周冲和“蛇眼”莫兰说得再绘声绘色，外界肯定也是将信将疑。 毕竟，异兽调查局的副局长聂成龙还在外面主持大局。 自己身上，沾染了非常浓烈的异兽调查局色彩。 自家的超星资源，有不少异兽调查局的秘密资金入股。 聂成龙也希望通过自己，将拥有数十万会员的残星会发展成异兽调查局的外围组织。 彼此有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所以异兽调查局才会以半卖半送的价格，分配给自己一套家属院里的高端住宅。 自己和异兽调查局的捆绑如此之紧密，聂成龙会不经调查，就直接下达“格杀勿论”的命令？ 要知道，一旦自己死了，就是盖棺定论，异兽调查局的声誉肯定会大受影响——毕竟在“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之后，自己和吕丝雅，都是异兽调查局力捧的模范超凡者和超级新人嘛！ “‘食人鲨’周冲和‘蛇眼’莫兰隶属于超级企业旗下的保险公司，和异兽调查局并非同一系统，聂成龙不可能无条件相信他们的话，更不会鲁莽下达‘格杀勿论’的命令，更合理的命令，应该是把我控制住，如无必要，不能取我性命，否则就死无对证了。” 孟超心思电转，沉声道，“宋经理，你怎么知道外界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你亲耳听到外界指挥官说的？” 宋金波微微一怔，摇头道：“那倒没有，巢城和外界的无线通讯早已切断，巢城帮众很难直接得到外界的指令，但这是金爷说的，金爷还发布了‘必杀令’，拿出高额悬赏，号召全体巢城帮派成员，将你一定击毙，我们当然惟命是从了。” 金爷就是金万豪。 霸刀，金牙帮主，龙城的地下皇帝。 据说，也是现在极度混乱的局势下，极少数能够和外界直接对话的巢城掌控者之一。 孟超追问：“宋经理，你亲耳听到‘霸刀’金万豪这么说的？” “也没有，是我们副帮主‘红眉’苏伦，传达了金爷的命令。” 宋金波道，“我是亲耳听苏伦说的，当然也看到了金爷的‘必杀令’。” “‘红眉’苏伦……” 孟超若有所思道，“那么，‘霸刀’金万豪为什么不亲自站出来，向你们下达至关重要的命令呢？ “要知道，龙城外围正展开决定命运的会战，巢城内部却是暗流涌动，麻风村都乱成一锅热粥了。 “哪怕瞎子都看得出来，眼下的局势究竟有多么危急。 “都到了这份上，‘霸刀’金万豪还不亲自站出来主持大局，却让‘红眉’苏伦传话，难道你们都不觉得奇怪？” “过去几年，一直如此，苏副帮主早已成为金爷的化身。” 宋金波向孟超解释，“霸刀”金万豪和“武神”雷宗超一样，都是地球穿越者里最早一批接触灵能，修炼细胞，觉醒超凡力量的人。 他们那个年代，既没有科学的修炼体系，也没有各种滋润细胞、温养身体的药剂，还要单枪匹马面对数以百倍的敌人，生存环境之恶劣，是今天的超凡者很难想象的。 日复一日的激战，每天在身上残留数十道、上百道大大小小的伤口。 然后，效仿“神农尝百草”，用各种未经炮制的怪兽材料来修炼、疗伤。 走火入魔，更是家常便饭。 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地狱之门上空走钢丝，即便铜浇铁铸的战神都承受不住。 所以，老一辈强者体内，大多残留着无数暗伤，全凭境界死死镇压。 他们的战斗力巅峰期，往往非常短暂。 恰似不惜一切，透支生命，熊熊燃烧的流星，用最璀璨的光芒，照亮了龙城前方的道路，随后就陨落到大地深处。 这也是“武神”雷宗超身为龙城第一高手，但在生存委员会成立之后，却没担任任何职务，而是一直处于半隐退状态的原因。 而“武神”好歹地位超然，作为全城公认的拯救者和“第一市民”，生存委员会的发起者，九大超级企业都尽心尽力，拿出大量资源去供养他，维护他“一代宗师”的光辉形象，让他能安享晚年。 “霸刀”金万豪却没有“武神”雷宗超这么幸运。 说是“地下皇帝”，其实都一把年纪，遍体鳞伤了，还要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和潜入巢城的通缉犯、迷失者和各路牛鬼蛇神，拼个你死我活。 “巢城帮派，说起来自然不如超级企业那么风光和正派，但事实上，我们也是龙城的秩序维护者，负责维护的，还是全城最复杂，最混乱，最难管理的一片区域。” 宋金波道，“那些修炼到走火入魔，嗜杀成性的迷失者，在外面犯下惊天大案，都喜欢往巢城里躲，外界舆论，也都把巢城说成是‘犯罪天堂，罪恶温床’，搞得我们好像很欢迎这些十恶不赦的通缉犯一样。 “其实，帮派和企业没什么不同，大家无非求财，谁稀罕这些制造混乱，破坏秩序得家伙呢？ “倘若逃到巢城深处之后老老实实，安分守己，或许我们还能睁一眼闭一眼。 “但如果还是死性不改，蠢蠢欲动的话，我们，甚至金爷本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第五百六十一章 财神爷 宋金波告诉孟超，这些年来，“霸刀”金万豪为了维护巢城的秩序，下了很多功夫，他本人亲手斩杀的通缉要犯，甚至比龙城秘警中最出色的裁决者都要多。 巢城根本不是外界舆论所说，“通缉犯的避风港”。 很多在外界犯下滔天血案的通缉要犯，往往一进入巢城就被盯上。 巢城帮派自然有一套秘而不宣的手法，先博取他们的信任，再设下诱饵和陷阱，最终令他们悄无声息地人间蒸发。 只不过，相比“斩杀通缉要犯”的名声，“霸刀”金万豪更在意实际的好处。 所以他愿意将功劳让给别人，换取超级企业和超凡塔，对于他“地下皇帝”头衔的默认，以及大量灰色领域的利益。 可惜的是，就算修炼到了神境，也不是真正的，仍旧难逃岁月的侵蚀。 “霸刀”金万豪早年激战生涯中，就积累了暗伤无数。 称霸巢城之后，仍旧要面对江湖上的腥风血雨。 超高强度的战斗早就摧垮了他的身体，只是一直用灵能苦苦支撑而已。 在五年前的一场激战中，为了斩杀超凡塔赏金通缉榜上排名第三，号称“食尸鬼”的巨枭，“霸刀”金万豪体内的数百处暗伤终于全面爆发。 虽然成功把“食尸鬼”斩落地狱。 自己也身受重伤，生命磁场几乎崩溃，极不稳定的灵能狂潮日夜冲刷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为了不让自己灵脉干涸、基因失控或者细胞自燃而死。 “霸刀”金万豪将金牙帮总部的一间修炼密室打造成了设施先进的大型医疗舱。 平时深居简出，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里面闭关修炼，极少在帮众面前现身。 非现身不可时，他也会穿戴上特殊的全封闭式医疗套装，相当于一副可穿戴、会移动的医疗舱，出现在帮众面前。 当然，重伤状态下的“霸刀”金万豪，仍旧维持着“地下皇帝”的威慑力。 好几年前，就开始流传他“身受重伤，命不久矣”的说法。 金牙巢城内也有不少野心家蠢蠢欲动，觊觎“地下皇帝”的宝座。 但在两名最嚣张也最愚蠢的挑战者，稀里糊涂地死于非命后?人们就知道?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地下皇帝就是地下皇帝。 龙城的地下皇帝只能有一个。 那就是“霸刀”金万豪！ 此后?所有巢城帮派的强者?都牢牢盯住黑骨帮主“鬼熊”熊威。 倘若连这个性烈如火，桀骜不驯的老一辈强人?都不敢、不愿、不想正面挑战“霸刀”金万豪的权威。 其他人更不敢生出取而代之的想法。 “鬼熊”熊威虽然跋扈，却绝不愚蠢。 能从丧尸危机一直活到今天?他自然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知道哪些人是绝不该招惹的，极度危险的存在。 虽然这几年黑骨帮一直在扩大势力，隐隐有挑战金牙帮的趋势。 但“鬼熊”熊威始终没有逾越“霸刀”金万豪的底线，双方相安无事?维系着微妙的平衡。 如宋金波这样的金牙帮中高层?也渐渐习惯了“霸刀”金万豪深居简出，遥控指挥的风格。 “金爷”相当于整座巢城的精神领袖。 而帮派内的具体事务，都由副帮主“红眉”苏伦来负责。 “你们这位‘苏副帮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孟超若有所思地问道。 “苏副帮主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才，和我们都是不同的。” 宋金波告诉孟超?巢城帮派成员，大多是巢城土生土长的贫民窟子弟?血气方刚，好勇斗狠?打打杀杀是一把好手。 想要将帮派转型成企业，走正规化、合法化和集团化的路子?可就太为难他们了。 “红眉”苏伦却不是巢城出身。 而是龙城大学的高材生。 据说拥有金融学和心理学等多个学位。 在企业管理和大众传媒等领域?都有深度的研究和实践。 想当年?是“霸刀”金万豪为了金牙帮乃至整座巢城的转型，力排众议，高薪聘请的职业经理人。 而“红眉”苏伦一上任，也的确不负众望。 原先的巢城，虽然拥有大量餐厅，赌场，黑市，角斗场和特种娱乐场所等等“拳头项目”，但因为几十年积累的负面印象，在普通市民心目中，是环境恶劣，鱼龙混杂，无法保证安全是罪恶温床。 虽然很多人都想到巢城来寻欢作乐，但思量再三，诸多顾虑，还是打了退堂鼓。 巢城帮派也想过清理环境，约束帮众，改善服务，吸引游客。 但用力过猛，反而失去了巢城的特色，变得和外界社区雷同，失去了独特的吸引力。 “红眉”苏伦针对巢城的特殊情况，抛出一系列的合理化升级方案。 一方面对金牙帮旗下的赌场、角斗场和娱乐设施进行全方面的装修、改造、添加各种增值服务。 又通过一连串的合作，联盟，互相参股，确保巢城各大帮派都能利益均沾，最大限度将所有帮派捆绑到一辆利益战车之上，用这种方式，减少帮派间的摩擦，提升游客的安全感。 同时，又斥巨资在巢城内安装大量网络基站，将网络引入千家万户，并引导巢城帮派开通各种线上服务，用最新科技揭开巢城的神秘面纱。 激发外界市民好奇心的同时，也告诉外界市民，巢城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反而充满了外界找不到的诱惑和刺激。 另外，他还利用自己以往在外界积累的人脉，帮金牙帮和各大帮派都开辟了大量全新的客源。 光是他拉到巢城各大赌场和角斗场的客源，每分每秒都在提供源源不断的现金流。 是以，虽然“红眉”苏伦仅仅是金牙帮的副帮主，但在巢城各大帮派，都有不错的口碑。 很多人都说他是整座巢城的“财神爷”。 巢城里或许有人暗中不服“霸刀”金万豪和“鬼熊”熊威，但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 “这么说，咱们这位财神爷，苏副帮主，在整座金牙巢城的威望都很高了？”孟超问道。 “威望……” 宋金波想了想，道，“应该这么说，巢城各大帮派中，存在感最强的有三位，大家对金爷是‘敬畏’，对‘鬼熊’熊威则是‘惧怕’，而对‘红眉’苏伦就是‘喜爱’了。 “巢城帮派里人人都喜欢‘红眉’苏伦，就像人人都喜欢金钱和晶石一样。” 孟超道：“那么，现在的巢城，究竟谁在做主，是‘红眉’苏伦么？” “现在各大帮派的首领都聚集在一起，共同商议巢城面临怪兽侵袭，神变胶囊还有全境封锁的大事。” 宋金波道，“不过，苏副帮主足智多谋，还是从外面来的，光是龙城大学校友会的关系，就不是普通巢城帮派成员可以掌握。 “他的消息最灵通，办法也最多，还深得金爷的信任，他说的话，当然最容易令人信服。 “反过来说，‘鬼熊’熊威的实力当然很强，但谁都明白，想要解决当前的危机，不是光凭打打杀杀就够的。 “就连熊威自己，也知道这不是强出头的时候，愿意抛开帮派之间的竞争，暂时听从我们苏副帮主的建议。” “总结一下——” 孟超目光炯炯道，“你们这位苏副帮主既是‘霸刀’金万豪的传声筒，又和外界有着密切联系，是极少数可以得到外界情报，并将巢城内的情报传递出去的人。 “倘若他居心叵测的话，当然也可以遮蔽‘霸刀’金万豪以及外界的耳目，并且伪造金万豪和外界的命令？” 宋金波心中一凛：“你怀疑我们副帮主，‘红眉’苏伦才是叛徒？” “是不是，听下一个问题就知道了。” 孟超道，“谁下命令，让你和‘响尾蛇’向威来追杀我？” “是金爷……不对，是苏副帮主说，金爷下的命令。”宋金波道。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睛就瞬间瞪圆了。 “你当时不觉得奇怪吗？” 孟超道，“倘若我真的背叛了龙城，身边肯定还有更多怪兽爪牙，光凭你和受伤不轻的‘响尾蛇’向威，怎么杀得了我，这不是来送死吗？” “苏伦说，你生性狡诈，警惕性极高，多拖延一秒，你就有可能醒悟过来，逃之夭夭。” 宋金波喃喃道，“他让我们不惜代价都要拖住你，很快就有大部队来支援。” “没错，是有援军，但指挥官并非黑骨帮主，‘鬼熊’熊威这样的高手，仅仅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黑骨帮的少帮主，你觉得合理吗？” 孟超道，“你觉得，倘若‘红眉’苏伦对金牙帮和巢城都忠心耿耿，通过正规渠道去找各大帮派的首领，他们会仅仅派出黑骨帮的少帮主来支援吗？ “我再多问一句，咱们这位财神爷，苏副帮主，和惨死在我刀下的黑骨帮少帮主熊英，平日里关系如何，是生意伙伴、竞争对手还是敌人呢？” “他，他们两个的私交非常不错！” 宋金波颤声道，“熊英和苏伦不但脾性相似，什么花样都能玩到一起去，两人还有极深的利益关系——去年，两人合股搞了一个‘线上角斗场’，在暗网的直播平台，进行怪兽角斗的直播，捆绑了打赏和线上博彩业务，赚得盆满钵满，甚至比黑骨帮的实体角斗场赚得都多。 “这项业务证明了熊英得能力，亦令他更得熊威的欢心，确立了黑骨帮少帮主的地位。 “是以，熊英把苏伦当成智多星，千方百计想把他从金牙帮挖到黑骨帮去，为了表示诚意，甚至对他言听计从！” 第五百六十二章 霸刀之死 孟超道：“所以，如果苏伦拦截住发现我的情报，私下告诉熊英，让他来抢我的人头，熊英极有可能上当了？ “苏伦大可以说，我已经身受重伤，机会千载难逢，只要斩下我的头颅，熊英更能博得熊威的欢心，少帮主的地位更加不可动摇……诸如此类的话？” “极有可能！” 宋金波先是恍然大悟，旋即毛骨悚然，“原来如此，‘红眉’苏伦就是叛徒，怪不得异兽会对巢城内的情况了若指掌，步步都算计在我们前面，像是随时随地，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不行，我们必须揭穿‘红眉’苏伦的真面目！ “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各大帮派的首领——‘鬼熊’熊威性格暴戾，又刚刚痛失爱子，未必会听我们的解释，但毒蝎帮的靠山是擎天集团，你和擎天集团的关系不错，再加上我的证词，毒蝎帮会相信我们的！” “等等——” 孟超盯着宋金波，突然道，“你和‘红眉’苏伦有仇？” 宋金波脸一红，想了想，似乎没有撒谎的必要，也骗不过去，只能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提出这些疑点，你立刻就相信了，还这么积极要揭穿‘红眉’苏伦的真面目，似乎不像是很喜欢这尊‘财神爷’的样子。” 孟超道，“还有，如果你和他没仇的话，他怎么会把你骗到我面前来送死呢？” 宋金波“吭哧吭哧”了半天，才道：“也不算是有仇，只不过，在‘红眉’苏伦当上副帮主之前，金牙帮最赚钱的娱乐业务线一直是我在负责，可我的老一套渐渐落伍?金爷越来越不满意?才会外聘苏伦来当副帮主。 “他搞得那些革新，当然为帮派赚了很多钱?但他越有用?岂不是显得我越没用？ “到现在，我负责的业务?已经从整条娱乐线，压缩到怪兽角斗场?就连这一亩三分地的各项举措?都要完全听他的，说是经理，其实就是个主管，是‘红眉’苏伦的应声虫！ “不过?我可不是因为私人恩怨?才认定他是叛徒的，而是你抛出的疑点，的确很有说服力，我都是为金牙帮，为整座巢城考虑！” “这我相信。” 孟超道?“但光我相信是没用的，倘若你和‘红眉’苏伦的确有利害冲突?而且你们的私怨大到人尽皆知的程度，那么?你指证他的效力，就被大幅削弱了?各大帮派的首领?未必会相信你说的话。” “那我带你去巢城外围。” 宋金波想了想?道，“我们直接去巢城和外界之间的联络点？” “如果我是‘红眉’苏伦，肯定会在联络点四周，部署大量火力点，一旦发现可疑人物，全都格杀勿论。” 孟超道，“他们能否杀死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听命于‘红眉’苏伦的人，极有可能是被他欺骗的无辜者，就像你、熊英还有‘响尾蛇’向威一样。 “倘若我为了突出重围，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手里又欠下几十条人命的血债，那时候，我是否真的杀死了‘子弹’薛锐，还重要吗？ “当然，巢城这么大，所谓‘全境封锁’，不可能真的严密到连只麻雀都飞不出去，想偷偷溜出去，总有办法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关键是时间。 “等我们躲过所有追兵，绕开全部火力点，终于找到秘密通道逃出巢城，又突破重重警戒，找到外面的指挥官，至少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而只身出逃，无凭无据，我们的一面之词，并不足以让外面的指挥官立刻、完全相信。 “就算对方将信将疑，现在也没有足够的兵力，能投放到巢城战场，而巢城深处狂暴无匹的火山，可是分分钟都会爆发的！” “的确，远水救不了近火，来不及逃出去说明情况的……” 宋金波沉吟片刻，咬牙道，“干脆，我们搏一搏，从‘红眉’苏伦眼皮子底下溜进金牙帮总部，我带你直接去找金爷！ “我毕竟是跟随金爷几十年的老人，就算一头撞死在他面前，都要让他相信我的话！” “我既不怀疑你对‘霸刀’金万豪的忠诚，也不怀疑他对你的信任。” 孟超冷冷道，“不过，你回忆一下，自己最后一次当面见到‘霸刀’金万豪，究竟是什么时候？那时候，他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这个……好像是去年，金爷七十大寿的时候。” 宋金波仔细回忆，道，“那时候，金爷的身体状况就非常不好，虽然穿戴着全封闭的医疗套装，如半透明铠甲般的套装内还注满了医疗药剂，但他仍旧不停咳嗽，震得医疗套装都‘哗哗’作响。 “金爷可是号称‘地下皇帝’的绝世强者，他老人家的七十大寿，当然应该大操大办，能多隆重就有多隆重。 “但那次，‘红眉’苏伦帮金爷请的客人实在不算太多，金爷也没在自己的寿宴上待太多时间，整场寿宴，连一句囫囵话都没说完整，就回到密室去修养。 “很多来宾都说，金爷的雄心壮志已经不复当年了，无非眼下金牙帮又找到了苏伦这尊‘财神爷’，有钱大家赚，似乎没必要挑战金牙帮的权威而已。” “所以——” 孟超眯起眼睛，吐出如剃刀般锋利的结论，“你觉得，你们这位金爷，现在还活着吗？” 宋金波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紧接着，从眉毛到嘴唇，从肩膀到手指，全都颤抖起来。 “你……你……你……” 他哆哆嗦嗦地指着孟超，仿佛孟超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诅咒。 “别急，不是我想要咒‘霸刀’金万豪。” 孟超道，“只是，根据我在外面的了解，堂堂地下皇帝，应该是一个霸气外露，控制欲极强的人，以你对他的了解，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金牙巢城遭遇生死存亡的危机，他会一直深藏不露，全由‘红眉’苏伦发号施令么？” 宋金波面如死灰，呼吸急促，神色渐渐扭曲而痛苦。 “当然，我说的仅仅是最糟糕的情况。” 孟超也不敢把话说死，还是抱着最大程度的善意，安慰对方道，“往好里想，或许‘霸刀’金万豪还有一口气，只是功力全失，沦为废人，被‘红眉’苏伦控制住，变成异兽‘漩涡’的傀儡呢？” 宋金波深深打了个冷颤。 双眼瞬间变得通红。 灼热的目光，像是要在孟超身上烧两个窟窿出来。 “那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他声音嘶哑，表情凶恶。 “等。”孟超道。 “等？” 宋金波失声道，“是你亲口说，我们只剩下最后十小时不到。 “在这十个小时里，金爷生死未卜，‘红眉’苏伦居心叵测，异兽‘漩涡’千变万化还诡计多端，麻风村又随时都会失控。 “眼看金牙巢城就要毁于一旦，你还要等？” “相信我，只要有30％的胜率，我连0.1秒都不会等，可惜，眼下我还没找到孤注一掷的最好时机，那么，就算只剩下最后三分钟，我也只能咬紧牙关，继续等下去！” 孟超话锋一转，道，“不过，我隐隐有种预感，我们不用等待太久，敌人就会暴露出致命的破绽。” 宋金波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因为，诬陷我是杀人凶手，并不是对方的目的。” 孟超耐心解释道，“甚至，挑唆麻风村和巢城帮派自相残杀，也不是对方的终极目的——就算麻风村和巢城帮派全都死光光，混乱的也仅仅是整座金牙巢城而已，只要混乱没有扩散到外界，龙城就不至于天下大乱，等外围会战告一段落，仍可以从容抽调力量，来解决巢城的问题。 “到时候，异兽‘漩涡’再怎么千变万化，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所以，无论诬陷我是叛徒和杀人凶手，还是逼迫麻风村民冲到外面来避难，都是异兽用来转移巢城帮派注意力的手段，并不是真正的目的——对方最核心的目的，肯定比我们已经看到的，还要阴险和致命百倍，足以令混乱从金牙巢城，扩散到整座龙城。 “如此庞大得阴谋，遇到了麻风村民按兵不动的纰漏，绝不是靠诬陷我是叛徒，就能完全堵住的。 “接下来，我们就蛰伏在暗处，看敌人犯越来越多的错误吧！ “当然，为了能在敌人犯致命错误的时候，瞬间用利刃割断敌人的咽喉，我们和‘红眉’苏伦的距离，越近越好……” 第五百六十三章 目标，阴谋的心脏! 正说着，孟超耳根耸动，听到避难所的大门外，发出一阵“悉悉索索”，好似变异老鼠刮擦金属门板的声音。 孟超沉吟片刻，道：“木莲小姐，麻烦你治疗一下宋经理，他刚才遭受严重冲击和脑震荡，又两度昏迷，未必能以最佳状态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这里还有一些食物和药剂，你们尽量多吃，养精蓄锐，我出去查探一下追兵的方位，最迟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就该出发了。” “我们要去哪里？”苏木莲和宋金波异口同声问道。 孟超想了想，道：“待会儿就知道了。” 离开避难所后，他轻轻关上了门。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里，老鼠啃噬般的“悉悉索索”声指引他前进。 很快，他就在一处拐角后面，发现了阿吉。 麻风少年原本就是一副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 此刻却比在麻风村里时更邋遢和凄惨百倍。 他身上沾染了大量鲜血、铁锈和淤泥。 像是在垃圾堆、死人堆和年久失修的管道里都狠狠滚过一回。 鼻青脸肿，伤痕累累，看到孟超出现，委屈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超哥，你太不讲义气了吧，竟然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却带着木莲姐姐和姓宋的逃跑——木莲姐姐就算了，难道我连姓宋的都不如么？”阿吉抱怨道。 “对不起，形势所迫，当时我实在无暇顾及你究竟在哪里。” 孟超上下仔细打量着麻风少年，发现他身上沾染的大块血渍统统不是自己的，貌似触目惊心的伤口，也仅仅是皮外伤而已。 孟超毫不惊讶，顿了一顿，继续道，“而且，对方的目标是我，只有将追兵引开，才能为你创造逃生的机会，倘若当时执意来寻找你的话，搞不好我们就一起折进去了。” “这倒也是。” 阿吉想了想，笑起来，“我就知道超哥是讲义气的，绝不会丢下我不管。 “不过，我也没有给超哥还有木莲姐姐拖后腿，我说过?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这不是，任凭追兵再多?想要抓住我阿吉都是做梦?就算地下迷宫再复杂，我也能来去自如?原路返回呀！” “看来，这次行动有你参与?真是吉星高照了。” 孟超笑笑?道，“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当然有！” 阿吉打了个漂亮的响指。 随后，像是献宝一样?从身后拖出两只大大的战术背囊。 里面装满了武器弹药?基因药剂，高能营养剂，急救医疗的器械，各大帮派的身份徽章，三副防毒面具?还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零碎。 从上面的刮擦痕迹还有血迹来看，应该都是阿吉从战场上偷来的。 天晓得这个身形瘦弱?芦柴棒一样的麻风少年，究竟如何在刀光剑影?子弹横飞的战场上偷到这么多东西。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像蚂蚁搬家一样，在追兵的眼皮子底下?把如此沉重的两大背囊物资扛出好几里地去。 不过?有了这些装备?孟超的计划的确可以更加完善，成功率也更高了。 “放心吧，超哥，我都检查过了，这里面绝对没有追踪和定位芯片，再说，现在巢城的灵磁干扰极其严重，就算真有芯片，也很难将信息传送出去，所以，这些物资，都是‘干净’的！”阿吉得意洋洋道。 “了不起。” 孟超貌似出乎意料地称赞一句，竖起大拇指道，“若非亲眼所见，实在很难相信，区区麻风村里一个老贼培养的小贼，竟然还有这样神乎其技的本领。” 阿吉愣了一下，立刻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麻风村里的小贼，自然也要比外面的大贼更厉害些，倘若学艺不精就敢跑到外面来丢人现眼，被人打死都是活该！ “先不说这个了，超哥，这些物资只是顺便，我刚才潜伏在死人堆里，从追兵的交谈中，听到一条很重要的消息！” 孟超目光一闪，道：“什么消息？ “整座金牙巢城都进入最高警戒和全面要塞化状态，绝大部分巢城帮派的首领，都集中在‘合金角斗场’，商议下一步的策略。” 阿吉道，“合金角斗场是金牙巢城里年代最新、设施最先进、规模也最大的一座角斗场，是巢城各大帮派联合出资，共同兴建的，所谓‘合金’，就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意思。 “合金角斗场的最大出资方是金牙帮，这座角斗场距离金牙帮总部并不远，我想，如此危急的关头，‘霸刀’金万豪一定在那里指挥全局吧？ “咱们的目的，不就是想找到‘霸刀’金万豪去解释清楚整件事，让他下令，放麻风村民出来避难么，那么，只要到‘合金角斗场’，一定能找到正主儿的！” 孟超心思电转，缓缓点头道：“有道理，但现在我被误认为是‘怪兽爪牙，杀人凶手’，而‘合金角斗场’既然聚集了金牙巢城内呼风唤雨的大佬，防御自然是极其森严的，咱们应该怎么接近呢，总不能大摇大摆走过去吧？ “怕就怕，还没靠近合金角斗场，就被发现，射成筛子了。” “这不是问题，有我‘阿吉’啊！” 阿吉一拍胸脯，笑嘻嘻道，“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合金角斗场’内部的！” 孟超看着阿吉，耐心等待他的解释。 “去年，合金角斗场还没落成的时候，我曾经来过这里好几次。” 阿吉飞快道，“那会儿，这里堆满了建筑材料，进出人员也非常杂乱，正是我下手的好机会，我在未完工的合金角斗场待了好几个月，简直比建筑工人更熟悉那里的花花草草和每一条缝隙。 “最后那次，我太贪心，昏了头，竟然偷到一名灵变境的超凡者身上，自然被对方发现，险些就一掌打死，幸好我及时钻进狗洞一样的维修通道，在合金角斗场的地底七弯八绕，钻来钻去，竟然被我发现了一条秘密线路，能神不知鬼不觉，从外面潜入合金角斗场。 “我琢磨着，等合金角斗场正式开业后，一定高朋满座，日进斗金。 “这是一座聚宝盆，我当然不会放过天赐良机，在秘密线路周围，都留下了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懂的记号，换成别人，再怎么目光如炬，最多以为这是蛇虫鼠蚁留下的抓痕而已。 “回到麻风村，因为失手的缘故，冯老大又狠狠教训了我一顿，我心里有气，自然不会将秘密线路的事情告诉他。 “所以，这条能直抵合金角斗场内部的线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超哥，为什么你面无表情，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和高兴的样子？” “因为我已经吃惊和高兴得……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了。” 孟超抹了一把脸，微笑道，“阿吉，发现你这么能干，我忽然有一个想法——不如你继续和我们保持距离，独自在黑暗中活动，或许这样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呢？” “这个……” 阿吉眼珠一转，道，“是吗？” “是。” 孟超道，“现在敌人知道我已经冲出了麻风村，也知道木莲小姐和我们同行，唯独不知道你的存在。 “所以，你就是我们的秘密武器。 “有你这颗吉星照耀，相信我们一定能顺利潜入‘合金角斗场’，见到‘霸刀’金万豪的！” …… 同一时间，合金角斗场深处。 作为巢城各大帮派共同投资兴建，规模最大，设施最豪华的怪兽角斗场，这里饲养和调制的怪兽，品种最多，习性也最凶猛。 为了增加比赛的趣味和刺激，很多怪兽都经过生化调制，在体内植入合金装甲、骨骼、冲撞角乃至热武器。 他们的造型，比起野外的同类，更加狰狞百倍。 而在合金角斗场饲育的所有怪兽里，“红冠速龙王”，都算是食物链顶端的王者。 普通速龙因为风驰电掣的速度，就是猎杀者极不愿意在荒野中遭遇的噩梦。 红冠速龙相比普通速龙，在脑袋上多长了一圈殷红如血的突刺，环绕成了破坏力极强的头冠。 头冠可以吸纳天地灵气，构成灵磁力场，促进脑细胞和中枢神经的生长发育，令它的速度、力量和血肉强度，都有大幅提升，是庞大的速龙家族中，最凶残和狡诈的几种速龙之一。 红冠速龙王，在普通红冠速龙的基础上，头冠中央又高高隆起一支狰狞无比的大角，还有一道如红色闪电般的斑纹，从脑袋一路延伸到尾巴上，令它得尾巴在甩动时，可以随心所欲激射出杀伤性极强的电弧。 与其说是怪兽，不如说是专门为杀戮而生的血肉机械，红冠速龙王无法和任何肉食性怪兽圈养在一起，否则，无论其他怪兽的体型有多大，性情有多残暴，一夜过后，都会变成红冠速龙王粪便里支离破碎的骸骨。 而因为巢城深处发现异兽和悍匪，进入最高警戒的缘故，关在合金角斗场地下四层的这三头红冠速龙王，已经很久没有得到食物，早就饿得狂性大发。 他们不断摩擦牙齿，发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用头冠彼此冲撞，撞出刺眼的火星。 这时候，伴随一阵金属摩擦声，三头凶兽头顶的饲料投放口，缓缓开启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鬼熊和红眉 从饲料投放口跌落下来的是一名人类。 还活着的人类。 透过幽暗的光芒，三头红冠速龙王都看清楚，这是一名既“高大”，又“瘦弱”，给人极不协调的矛盾感的人类。 说高大，因为他身高至少在两米一十以上，肩膀极宽，手脚如高射炮的炮管般粗大。 说瘦弱，是因为他脸色蜡黄，一副心碎欲绝，了无生趣的模样。 而且他的脸上、身上、手脚上，像是连半块肌肉都没有，纯粹凭借比常人粗壮十倍的骨骼，支撑起魁伟而凶悍的身形。 这人跌落兽笼，看到三头凶兽目露凶光地盯着他，既不喊叫，也不逃跑，只是沉默地坐在地上发愣。 这沉默令红冠速龙王感知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 倘若是野生的红冠速龙王，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掉头逃跑。 荒野中充斥着各种神秘莫测的恐怖存在，即便末日凶兽，也绝不敢小觑任何貌似羸弱的生物。 但这三头红冠速龙王，都是自幼就被捕捉，又经过生化实验室调制的杀戮机器。 他们迟疑片刻，饥饿很快压倒了恐惧。 最强壮的红冠速龙王尖叫一声，一个箭步就窜到沉默的人类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人类的脖子。 人类仍旧不躲不闪。 只是举起右臂格挡。 红冠速龙王布满獠牙，还能分泌腐蚀性唾液的血盆大口，自然将人类的整条右臂都吞噬下去。 其余两头红冠速龙王也似饿虎扑羊般冲上来想要分一杯羹。 但还不等他们张嘴，惊人的一幕上演了。 第一头红冠速龙王原本想从人类的手臂一路吞噬到肩膀。 可惜，就连手臂，它都没能完全咬断，吞咽下去。 人类貌似没长着多少肌肉的手臂，硬度却超过主战坦克的正面超合金装甲。 红冠速龙王狠狠一口咬下，崩断的却是自己尖锐的獠牙。 人类貌似主动将手臂送到它的嘴里，实际上，缭绕着灵焰，激荡着上千度高温的五指，却像是五柄利刃，五把弯钩，五支铁钳，深深插入红冠速龙王的喉咙?将咽喉深处撕扯得血肉模糊?并且透过烧焦的烂肉，抓住了它的脊椎骨！ 红冠速龙王想要发出凄厉的惨叫。 可惜它的喉咙已经被人类那熊熊燃烧?如钢似铁的手臂完全堵住。 人类狠狠一捏?它的脊椎骨就发出“咔嚓咔嚓”的爆裂声。 随后，人类做了一个令剩下两头红冠速龙王都毛骨悚然的动作。 他竟然拽着第一头红冠速龙王的脊椎骨?把它拽到面前，从它脖子上狠狠咬了下去。 人类的牙齿?原本并不如豺狼虎豹和爬行类怪兽那么突出?利于啃噬和撕咬。 红冠速龙王也拥有坚固的甲壳，哪怕高射机枪持续轰击十秒钟，都未必能将它的甲壳洞穿。 然而，这名既高大又瘦弱的人类嘴里?好像不是牙齿?而是一座设施齐备，流水线轰鸣的专业化屠宰场。 只一口，他就撕下红冠速龙王的大量血肉。 两口下去，红冠速龙王支离破碎的血管和骨骼统统暴露出来。 从这头红冠速龙王展开猎杀，到它最终像是一坨烂肉般瘫软在地?仅仅用了五秒钟。 剩下两头红冠速龙王吓得心胆俱裂。 但其中一头的冲刺速度太快，扑到人类面前时?已经刹不住车了。 它只能狠狠甩出电弧缭绕的怪尾，希望能争取半秒钟的时间逃跑。 虽然在狭小的兽笼里?他们都无处可逃。 但面对如此可怕的人类，哪怕多活半秒都好。 可惜?连如此卑微的期望?都变成了空想。 人类出手如电?抓住第二头红冠速龙王的怪尾。 红冠速龙王周身肌肉收缩，一道道深红色的电弧钻了出来，顿时顺着虎口，涌遍人类的全身。 人类的头发被电得蜷曲起来，七窍都流淌出了黑色的鲜血，皮肤也被电得焦糊，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他的每一束神经末梢都发出痛苦的尖叫，表情却一如既往的深沉而平静。 仿佛周身所有神经末梢承受的痛苦加起来，再乘以十倍，都无法和心灵上的痛苦相提并论。 是以，三头红冠速龙王的致命攻击，反而变成了挠痒痒般的存在，能让他暂时忘却心灵上的痛苦。 说时迟，那时快，人类抓住第二头红冠速龙王的尾巴，狠狠抡了起来。 红冠速龙王虽以速度见长。 连皮带骨，也有好几吨重量。 却被这名人类抡起来乱舞，如孩童手中的玩具风车般转得飞快。 而这条可怜的红冠速龙王感知到了从尾巴里穿透进来的灵能狂潮，早已将周身骨骼抖裂，经络撕裂，所有血肉都被打散，哪还凝聚得出反抗的力量？ 啪！啪！啪！啪！啪！ 当人类将速度抡至极限时，忽然将红冠速龙王朝墙上和地上狠狠甩过去。 为了关押红冠速龙王乃至更凶残的怪兽，兽笼的墙壁和地面当然经过特殊加固，内嵌超合金钢、高压电网以及多重防御体系。 只甩了五下，这头红冠速龙王就已经稀烂如泥，失控抽搐，从口中喷出大团粘稠如墨，混合了内脏碎片的血浆。 短短一分钟，两头红冠速龙王，便双双惨死在肤色蜡黄，病恹恹的人类手里。 最后一头红冠速龙王彻底被恐惧支配。 它不敢再上前送死，拼命朝角落里蜷缩。 明明应该是荒野中的霸主，面对区区一名人类，却像是烈日曝晒下，濒临死亡的蚯蚓般翻滚着。 可惜，无论蚯蚓怎么翻滚，都不可能让烈日生出丝毫怜悯之心。 以最凶悍绝伦的手法，徒手格杀两条红冠速龙王的人类，大步向最后这头红冠速龙王走来。 他面无表情，酣畅淋漓杀戮之后的快意，都被浓到化不开的悲伤遮掩。 他抓住最后这条红冠速龙王脑袋中央，冲天而起的大角，扶正对方的位置。 随后，一拳，两拳，三拳，四拳，五拳…… 和前两条红冠速龙王不同。 他用了足足三分钟和三百二十七拳，才将最后这条红冠速龙王，活活轰成没有一块骨头能超过指甲盖大小的肉酱。 完成这一切，看着三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原本就非常沉默的人类变得更加沉默。 他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抹了一把老泪纵横的脸庞，终于平复心情，打开兽笼的大门，向外走去。 外面走廊上的灯光，映照出他身上更多的细节。 比如胸口那枚深黑如墨，殷红似血的刺青。 两根交叉的黑色骷髅骨，中间插着一柄鲜红的利刃，利刃周围还缭绕着几滴血珠。 这是黑骨帮的刺青。 黑骨帮以利刃周围缭绕血珠的多少，来区分职位的高低。 九滴血珠，是黑骨帮主的专属标志。 这个既高大又瘦弱，肤色蜡黄还病恹恹的男人，就是黑骨帮主，巢城内实力仅次于“霸刀”金万豪的强人，“鬼熊”熊威！ “帮主！” 外面的甬道上早有十几名神色精悍的黑骨帮众在等待。 见“鬼熊”熊威浑身血腥和煞气，从兽笼中出来，他们不敢怠慢，急忙迎上去。 所有帮众都知道，帮主最宠爱的小儿子，刚刚被人杀死。 他们屏住呼吸，战战兢兢，唯恐自己触怒帮主，沦为红冠速龙王之后，新的发泄对象。 熊威却不看他们一眼。 而是将犀利如电的目光，投向甬道尽头的“红眉”苏伦。 和绝大部分荷枪实弹，身穿迷彩战斗服和动力装甲，杀气腾腾的帮派武装人员不同。 即便巢城遭遇生死存亡的危机，“红眉”苏伦仍旧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光瓦亮，就连头发都打理得纹丝不乱，还喷上了大量发胶，滑得连苍蝇都站不住脚。 他的气场，亦和巢城乱糟糟的环境以及帮派成员的暴跳如雷不同，平静，冷漠，专业，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只是履行一名职业经理人的职责，收钱，帮巢城解决问题而已。 不得不说，这种既超然又专业的态度，在这个诡谲叵测的时候，争取到了不少帮派成员的信任和好感。 再加上他打着“有钱大家赚”的旗号，往日里就善于笼络人心，除了金牙帮之外，和很多帮派成员都结下了深厚得友谊。 不知不觉，竟有了点儿巢城各大帮派“总军师”的味道。 熊威眯起眼睛，大步向苏伦走去。 “熊帮主，少帮主之死，皆因我而起，若非我在布置战术，截杀孟超时，被少帮主无意间听到，他也不会为了博取您的欢心，自作主张，擅自出动，结果不幸……遭了孟超的毒手。” “红眉”苏伦神色凄然。 双眼和他的眉毛一样发红。 “无论您想要如何责罚我，我都毫无怨言，更不会将此事上升到黑骨帮和金牙帮之间的矛盾。” 苏伦满脸诚恳地看着熊威，继续道，“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无论您想要如何责罚，能否都等这一战结束之后？在此之前，我发誓，一定要将孟超这个怪兽爪牙揪出来，亲手为少帮主报仇！” 第五百六十五章 一统巢城! 熊威深深看了苏伦一眼。 忽然弯腰，面无表情的大脸凑近过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如果杀了你就能让熊英死而复生的话，我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烧成灰烬的！” 苏伦心中一凛。 “放心，我现在非常冷静，不会迁怒于人，你也用不着在这里惺惺作态。” 熊威直起腰板，目光变得愈发犀利，“你确定是那个‘孟超’杀死了熊英？” “没错。” 苏伦急忙道，“他在麻风村里杀死‘子弹’薛锐，又和‘血屠’高扬沆瀣一气，还险些杀死‘蛇眼’莫兰，这都是向威、周冲和莫兰等人亲眼见证的，由此可见，他的确背叛龙城，投靠怪兽了。 “而他杀死‘眼镜蛇’向威还有熊英兄弟这件事，也有各大帮派的成员可以见证——不但金牙帮和毒蝎帮，还有很多黑骨帮和其他帮派的成员，统统亲眼见到，是他将向威率领的追捕小队，引入伏击圈，最终，还亲手杀死向威。 “虽然没人看到他亲手杀死熊英兄弟，但熊英胸前的伤口，的确是孟超的‘血魄战刀’造成，还有周身大大小小的近百处伤口，也都是孟超的手法。” 听到“大大小小的近百处伤口”这几个字时，熊威的眼角又抽搐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 仿佛将周围空间的热量统统吸走，令温度骤然下降了五度。 “为什么说，一定是孟超的‘血魄战刀’造成？”黑骨帮主眯起眼睛，追问细节。 “孟超和擎天集团的吕丝雅走得很近，两人在‘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中一起立下大功，根据我的内幕消息，主要还是孟超的功劳，是孟超斩杀了隐藏在幕后，最狡猾也最凶残的一头异兽。” 苏伦解释道，“擎天集团想要力捧吕丝雅成为‘模范超凡者’，还想招揽孟超这个新一代超凡者的领军人物?所以?就送给孟超一块极品红辉玉晶髓，表彰他在此战中的贡献?顺便把孟超绑上擎天集团和吕家的战车。 “熊帮主应该知道?晶髓这玩意儿，必须要储量惊人的晶石矿脉才有可能出现。 “擎天集团控制着怒涛山下?龙城周围方圆数百里内，规模最大的红辉玉矿脉?类似品质的红辉玉晶髓?除了擎天集团，没人能拿出手。 “孟超对这枚红辉玉晶髓爱不释手，专门请炼器大师铸造了一柄‘血魄战刀’，将红辉玉晶髓镶嵌在里面?用这柄战刀攻击敌人?能将接触部位周围的血肉统统烧成灰烬，正好和熊英兄弟的致命伤口一模一样。 “验尸工作是由贵帮负责，我也不了解具体细节，但贵帮的三位验尸高手一致认定，熊英兄弟的伤口深处?的确蕴藏着源自红辉玉的狂暴灵能。” “鬼熊”熊威转头，朝自家帮众看去。 他的转头很有特点?肩膀和腰杆几乎不动，仅仅脑袋向后转了接近一百八十度?看着就像是狰狞的恶鬼，令人禁不住心脏狂跳。 在他身后?几名黑骨帮众一起点头。 “孟超……” 熊威咀嚼着这个名字?喃喃道?“听说他是龙城新一代超凡者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明明有着大好前途，为什么要背叛龙城，投靠怪兽？” “这个，没人知道。” 苏伦耸了耸肩，道，“不过，有一件事，熊帮主不觉得很奇怪吗？根据资料，孟超明明是寒门出身，既没任何依靠，也没什么奇遇，一直平平无奇，听说高二时还受过重伤。 “为什么到了高考时，就能一鸣惊人，突破全市前百，之后一路狂飙突进，短短两年多时间，就碾压九大豪门的诸多天骄，成为黄金一代的领军人物，甚至连大他好几岁，早已成名的吕丝雅，都煞费心机笼络他，和他组队？ “表面上的理由，他自称受到了暗网中一名叫‘传火老人’的神秘高手指点。 “但暗网的不可追踪性决定了，根本没人能分辨他这番话的真假。 “而他的修炼功法和战斗风格，又不属于任何已知的路数，这位‘传火老人’除了教出他这个出类拔萃的学生之外，也没显露出更多的踪迹。 “诸多疑点，积累到一起，难道还不足以令人发出诘问——孟超的力量，究竟是从何而来吗？” 熊威认真思考起来。 “孟超……” 半分钟后，他周身忽然散发出无边无际的杀气。 黑骨帮主摩擦着牙齿，用地狱幽魂般的声音说道，“我要把你挫骨扬灰，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啊！” “放心吧，熊帮主。” 苏伦道，“虽然这次被孟超突出重围，但我们一定能找到他，干掉他的！” “放心？我怎么可能放心！” “鬼熊”熊威咆哮起来，“孟超虽然年轻，却以狡诈狡猾，诡计多端而著称，虽然我身在巢城之内，也无日不听到他的名字，知道他最擅长从必死无疑的局面中死里逃生甚至反败为胜！ “就连红辉玉矿脉的大爆发，还有那么多穷凶极恶的怪兽都没能杀死他，就凭巢城帮派这一盘散沙，想要抓住他？怎么可能！ “我早就说过，在麻风村里发生大爆炸的时候就说过，眼下巢城遭遇生死存亡的危机，各大帮派不能再死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却不管别人家的瓦上霜！我们必须将所有的部队、资源还有信息，全都集中起来，统一指挥，才能和怪兽还有麻风村里的怪胎们周旋！ “结果，无论你们金牙帮，还是毒蝎帮，还是别的帮派，全都抠抠搜搜，畏首畏尾，只顾自己眼前的蝇头小利，就算组成‘联军’，被派到‘联军’里来的，也都是歪瓜裂枣的三流货色！ “就这样的‘联军’，如何能和孟超这样新一代超凡者中的佼佼者抗衡，不被他玩得团团乱转才怪！ “现在好了，‘眼镜蛇’向威死了，熊英也死了，还损兵折将，灰头土脸，人心惶惶！ “苏伦，告诉我，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怎么抓住孟超？” “这个……” “红眉”苏伦沉吟片刻，道，“自然是增派人手，全面搜索。” “增派人手是当然的，不过，你准备怎么个增派法，又怎么搜索——还是各个帮派，各自指挥，只顾自家帮派的地盘？”熊威追问。 苏伦不语。 “没用的，巢城帮派是一盘散沙，继续各行其是，只是一个个去送死而已。” 熊威目光炯炯，像是要在苏伦脸上烧两个窟窿出来，“我还是那句话，必须统一各大帮派精锐部队的指挥权，遴选一名最高指挥官出来发号施令，还要打通各大帮派管辖的区域，共享一切资源和信息，如此，才能抓住孟超，并解决巢城的危机！” “熊帮主，你的提议，当然很有道理，我虽然不是职业军人，但危机来临时，‘群龙无首’的危害性究竟有多大，我还是知道的。” 苏伦苦笑道，“不过，‘打通区域，统一指挥’这件事的牵扯太大，阻挠太多，实在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为什么不可以？” 熊威道，“巢城三大帮派，金牙、黑骨、毒蝎，我掌控黑骨帮，你代表金牙帮，只要我们两大帮派先能‘打通区域，统一指挥’，以二敌一，毒蝎帮有什么力量来反对？ “而只要‘黑骨、金牙、毒蝎’三大帮派都达成一致，其余的中小帮派，谁敢违逆我们的意志？ “哼，到时候，谁敢阻止我为熊英报仇，那就别怪我将万丈怒焰，倾泻到他的头上！” 此言一出，刚刚冰冷如冰窟的走廊，又变得滚烫如熔炉。 走廊上除了金牙帮和黑骨帮之外，原本就站着不少其他帮派来打探消息的耳目。 而“鬼熊”熊威说这番话时，也没有避讳任何人的意思。 听到他毫不掩饰的威胁，诸多帮派的耳目都浑身一颤，面面相觑。 苏伦的眉毛也颤了一颤。 眉尖的红色愈发鲜艳，像是要滴下血来。 他有些惶恐道：“话虽如此，但兹事体大，超出了我可以代表的范围，自然是要请金爷来决断的。” “那么，就请金爷好好决断吧！” 熊威死死盯着苏伦道，“现在就带我去见金爷！” “这……” 苏伦眼底闪过动摇和恐惧，定了定神，道，“金爷正在闭关修炼，除我之外，不见任何人，请熊帮主放心，我立刻将这件事和金爷汇报，请他老人家做出决断。” “呵呵，想当年，我‘鬼熊’熊威和‘霸刀’金万豪并肩血战，我们两个在一天一夜之内，斩杀了足足七百二十五头怪兽，身上总共留下大大小小五百多处伤口，那时候，你这位‘苏副帮主，苏财神’，还在喝奶呢！” 熊威怒极反笑，“没想到，今时今日，我连见咱们这位‘金爷’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告诉你，我儿子死了！ “今天，没人能阻止我见到金万豪！” 他怒气冲冲，大步向外走去。 一副想要冲到金牙帮总部去找“霸刀”金万豪的模样。 苏伦跟在后面，想要阻拦却又不敢，抓耳挠腮，束手无策，急得满头大汗。 熊威速度极快。 除了苏伦，也没人敢跟上来触他的霉头。 两人很快走到僻静无人得拐角。 熊威忽然站定。 苏伦险些撞到他背后。 熊威再度近乎一百八十度扭动脑袋，眼神无比诡异地盯着苏伦。 “正好，既然苏副帮主跟上来了，那就请你在前面带路，自从上次寿宴之后，咱们这位金爷始终藏头露尾，像是见不得光的耗子一样，我还真不知道，他现在躲在哪里。”熊威似笑非笑道。 “熊帮主——”苏伦号称巢城中的“智多星，财神爷”，此刻却手足无措，难以招架。 “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熊威眯起眼睛，再度凑近过来，贴着苏伦的耳根，轻声道，“莫非，‘霸刀’金万豪已经死了吗？” 第五百六十六章 鬼熊的野心 苏伦如遭雷击，猛地一颤。 “熊帮主，这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事情，难道你想要金牙帮和黑骨帮全面开战吗？”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梗着脖子，色厉内荏道。 “全面开战？” 熊威见到他的反应，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嗤之以鼻道，“巢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眼看自己毕生心血，耗费几十年时间辛苦打下来的基业，都要以麻风村为中心，如雪崩般全面崩溃，‘霸刀’金万豪仍旧闭门不出，这算哪门子的‘地下皇帝’？ “我和他当了几十年的朋友，也当了几十年的对手，我们都曾豁出性命，将对方从怪兽的血盆大口中救出来，但为了争夺巢城的掌控权，我们也是彼此最想杀死的人。 “一句话，我太了解他了，眼下的局面，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算爬，都会爬出来主持大局的。 “说吧，他究竟怎么死的？” 苏伦脸色惨白，颤声道：“金爷没，没死……” “苏伦，你一向很聪明，怎么死到临头反而糊涂起来了？” 熊威冷笑道，“你该不会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怀疑‘霸刀’金万豪的生死吧？自从去年寿宴上丑态百出之后，巢城所有帮派就死死盯着咱们这位地下皇帝，等着看他老人家究竟什么时候‘驾崩’呢！ “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却如此蹊跷地闭关，只让你一个人传递消息和发号施令，搞得巢城群龙无首，你以为各大帮派都是白痴，不会怀疑的么？ “倘若外界来的猎杀小队，深入麻风村去缉拿异兽和通缉要犯的行动还算顺利，或许，真能被你蒙混过关。 “可现在，局面越来越糟糕，就算我不问，毒蝎帮和其他中小帮派都要问——金爷究竟在哪里？ “我在这里问你，是给你机会?问清楚了?或许还能想办法帮你度过难关；倘若其他帮派公然发难，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红眉”苏伦想了很久?痛苦不堪地呻吟一声?整根脊椎骨都软了下去。 他神色颓然，溃不成军。 “金万豪果然死了？”熊威目光炯炯地逼问。 “没?金爷真没死，只是……” 苏伦闭上眼睛?咬牙道?“只是失去意识，昏迷不醒三个月了！” “以他年轻时积累的暗伤，落到这样的下场，也算正常。” 熊威道?“为什么不向外界公开？” “没法公开。” 苏伦老老实实道?“金爷并不是一下子倒下的，就算去年寿宴之后，他也维持了好几个月，思维十分清晰，仿佛回光返照的状态。 “那时候?他的确是坐镇在超级医疗舱般的‘修炼室’深处，发号施令?遥控指挥。 “而金牙帮以及整座巢城，也渐渐适应了由我充当传声筒的做法。 “只是?今年以来，金爷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思维也时而清晰如利刃?时而又稀里糊涂?喜怒无常。 “眼看他越来越虚弱，也越来越暴戾，就像溺水者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紧抓所有权力不放，怎么会允许我透露出他病重的消息？” 熊威察言观色，想在苏伦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始终一无所获。 “金万豪没有提起继承人的事情么，他死之后，谁来掌管金牙帮乃至……整座巢城？”熊威又问。 “没有，金爷和熊帮主你不同，他并没有血脉传人，金牙帮里也没第二个人，拥有金爷这样强横的实力和崇高的威望。” 苏伦愁眉苦脸道，“再说，我刚才说了，金爷似乎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变得越来越乖僻和暴戾，他的疑心病极重，时刻怀疑别人要趁他虚弱的时候抢班夺权。 “除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之外，他谁都不相信，谁都不允许靠近他闭关修养的楼层。 “金牙帮里当然也有人意识到金爷的状况不妙，讨论过帮派的将来。 “但这些讨论被金爷知道后，讨论者的下场……都不怎么妙。 “所以，大家渐渐变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除了我实在推脱不了外，别的金牙帮中高层，都宁愿和我打交道，好过直接面对金爷无法预测的脾气。” 熊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最终，金万豪是怎么陷入昏迷的？” “多器官衰竭。” 苏伦道，“因为年轻时受伤太重，再加上修炼不得法，细胞透支得厉害，医生说金爷虽然才七十一岁，身体却衰老到了一百三四十岁的程度，根本不存在治疗的意义。 “现在说是昏迷，实际上全靠器械维持最下限的生理机能，金爷的情况比植物人还要糟糕，其实就是已经死了，只是，我不敢拔掉他身上插的几十根管子而已。” “毕竟老友一场。” 熊威道，“我能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既然说出来，当然是可以。” 苏伦像是放下一件心事，却又有些为难道，“只是，金爷的‘闭关室’，位于金牙帮总部地底，外围守卫森严，我不能偷偷带熊帮主溜进去看，否则肯定会引起误会，正大光明去看的话，又该找个什么理由呢？” “算了，这件事等等再说吧！” 熊威原本也不是真想见金万豪最后一面，仅仅是想确认苏伦说的真假而已。 见苏伦并未推脱，他又信了几分。 沉吟片刻，熊威继续问道：“除你之外，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没有。” 苏伦道，“除我之外，没人知道金爷真的死了，或许有人怀疑，但他们也不敢确定。” “也是，咱们这位地下皇帝或许年轻时真有雄才大略，事事压我一头，但他毕竟老了，像是历史上所有雄才大略的君主一样，变成了昏聩而乖戾的暴君。” 熊威冷笑道，“相比暴君，当然是你这位财神爷更讨人喜欢，只要能继续财源滚滚，地下皇帝的生死，并不重要。 “只是，你自己为什么不主动向金牙帮众，公开金万豪的死讯？” 苏伦张了张嘴，想了半天，仍旧无话可说。 这的确是一件很难解释的事情。 “因为金万豪之死，对你而言实在太糟糕了。” 熊威轻轻拍了拍苏伦的肩膀，帮他说出答案，“你是金万豪力排众议，从外面聘请回来的职业经理人，虽然也是副帮主而且负责金牙帮的日常运营，但实际上，和其他几个副帮主，还有金牙帮那些根深蒂固的老兄弟比起来，你既没有多少股份，也没有任何势力，还缺乏必要的武力。 “你唯一的依仗，就是金万豪本人。 “是，金万豪慧眼识珠，你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在金牙帮这几年，将帮派管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连巢城其他帮派都跟着沾光，大家一起发财。 “比如你和熊英搞的线上角斗场，还有这间合金角斗场，我们黑骨帮都分润到了不少好处。 “实话告诉你，这几年我之所以还愿意买金万豪的帐，不和金牙帮正面冲突，除了不想两败俱伤，倒有一半是看在你这位财神爷的份上，我真的很欣赏你！” 苏伦飞快眨眼。 似乎没料到素来强横霸道的“鬼熊”熊威会说这样的话。 “不过，革新从来都是最难，最得罪人的事情。” 熊威道，“在整顿金牙帮，开辟新财源的过程中，你也不可避免得罪了不少金牙帮的老人，那些不愿意改变的利益集团。 “就像一直在金牙帮负责赌场和角斗场业务的宋金波，过去他是金万豪的左膀右臂，但因为你的出现，渐渐被排挤到一边，坐了冷板凳，他表面笑嘻嘻，心里不想扒你的皮才怪呢！ “倘若‘霸刀’金万豪活着，有这位地下皇帝镇压，无论宋金波还是别的阿猫阿狗，都翻不了天，再给你几年时间，或许你这个副帮主就真的坐稳了。 “可惜，金万豪死得太早，太不是时候。 “人非圣贤，谁能没有私心，就算你没有任何野心，也要仔细想想，一旦消息泄露，自己会落到什么下场。 “宋金波这样的金牙帮老人，没有在帮派革新中捞到太多好处，得知金万豪的死讯，一定会疯狂反扑，把你赶下台的。 “到时候，别说金牙帮的权力，就连你这条小命，都未必能保住了。 “当然，如果你愿意放弃过去几年辛苦打拼得到的一切，夹着尾巴逃离巢城的话，生命安全应该还是有保障得。 “但你的事业和抱负，就统统完蛋了——你帮金牙帮操盘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你已经打上了巢城帮派的鲜明烙印，外面的大企业，大集团，是不会接受一名前帮派成员，成为自家公司高管的。 “苏副帮主，表面上看，你是左右逢源，风风光光，甚至在不少场合都能代替金万豪，号令整座巢城，实际上，你却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知何时，就会跌落万丈深渊，摔个粉身碎骨啊！” 这番话像是万箭穿心，令苏伦的表情扭曲到了极点。 “熊帮主，你究竟想说什么？”苏伦嘶声道。 “没什么，只想知道你下一步的打算，金万豪总不会维持活死人状态太久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公开他的死讯，公开之后，又要何去何从，是真准备放弃一切，离开巢城，还是……” “鬼熊”熊威盯着“红眉”苏伦，放低声音，一字一顿道，“还是，想要争一争金牙帮主的位置呢？”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临时最高指挥官 苏伦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熊威。 “我相信，夜深人静，你看着奄奄一息的‘霸刀’金万豪时，肯定想过这个问题，哪怕只有一秒钟。” 熊威冷冷道，“过去几年你在巢城所做的一切，早已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管理一个帮派甚至一个超级企业的。 “人人都有野心，而明明触手可及却又无法达成的野心，会令人类变成彻头彻尾的怪兽，苏伦，你现在一定非常煎熬，绝不甘心吧？ “是，你当然能把金牙帮管理得井井有条，但管理一个帮派，和领导一个帮派，是不同的。 “还是那句话，你在巢城内的根基太浅，并没有真正的心腹和爪牙，虽然是超凡者，却将大量灵能都用来滋养脑细胞，走学者、管理者、研究者的路子，并没有绝强的武力能慑服宵小，这样的你，只适合当一个智囊，军师，二把手，很难成为真正的一帮之主。” 苏伦咬牙，颤声道：“那，那又怎么样？” “别紧张，倘若我有恶意，就不会这么推心置腹和你说话了。” 熊威笑了笑，声音愈发低沉，几乎是凑到苏伦耳边，“不过，只要有我支持，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苏伦的眼珠顿时突出眼眶。 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限。 “不用这么奇怪，更不用怀疑我的居心，我说了，‘霸刀’金万豪是我生死与共的老朋友?虽然我们两个斗了一辈子?但现如今他真的死了，难道我不得帮助他将身后事?安排得妥妥当当吗？” 熊威道?“巢城中人都说姓熊的强横霸道，不择手段?遇到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连皮带骨吃个一干二净?其实?这都是以讹传讹的误解，我这个人，最念旧，最够朋友?也最讲道理了。 “眼下金万豪还没真正咽气?巢城又遭遇重大危机，我怎么会在这时候和金牙帮起冲突呢，这不是趁火打劫，自相残杀吗？如果我真的这么做，金牙帮、毒蝎帮还有巢城各大帮派?都会群起而攻之的。 “恰恰相反，我对金牙帮非但没有半点觊觎之心?还希望你们能平稳度过金万豪陨落后的混乱期，这样?对黑骨帮以及整个巢城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当然?如果金牙帮能换一名对黑骨帮比较友善?愿意听从黑骨帮的意见和建议的帮主上来?那就更好的。” 苏伦的眼珠转了一圈，定了一会儿，又转了几圈。 “你能帮我？”他的声音瞬间变得极度沙哑。 仿佛被野心之火烧灼过一样。 熊威笑起来。 他的脸上、身上原本就没多少血肉，活像皮包骨头的样子。 一笑起来，更像是阴险而可怖的骷髅。 “虽然我是黑骨帮主，但巢城就这么大，各大帮派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黑骨帮和金牙帮的那些老人们，彼此多有合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淡淡道，“我和金牙帮里不少人也都认识几十年了，巢城建立之前，我们就在一起斩杀丧尸和怪兽，我相信，随着金万豪的陨落，这些人一定会想起昔日和我的‘友谊’的。 “苏伦，没人否认你的能力，你所需要的，只是一些小小的运气和凭依，黑骨帮毕竟是巢城第二大帮派，只要有黑骨帮的全力支持，我的武力加上你的头脑，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呢？” 苏伦眯起眼睛。 “条件呢？” 他道，“熊帮主，你要什么？” “我要给熊英报仇。” 熊威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十度，仿佛他的牙齿都变成了锋利的冰锥，“我们必须将所有巢城帮派的精锐武力都凝聚到一起，并打通各个帮派的区域、资源和信息，实现统一指挥，如此，才能杀死孟超，对抗怪兽，度过危机！” “然后，以最高指挥官的名义，杀死孟超、对抗怪兽、度过危机的你，熊帮主，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取代金爷的位置，成为新的巢城掌控者，第二位‘地下皇帝’，甚至拥有比昔日的金爷更大的权力，因为，连我和整个金牙帮，都会对你言听计从的。”苏伦咬牙道。 熊威淡淡一笑，并不否认。 只是道：“巢城各大帮派打打杀杀几十年，斗得头破血流，干了无数脏活，累活，苦活，到头来，大部分好处还不是被外面那些超级企业拿走？ “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因为我们不够团结！整个巢城是一盘散沙，各大帮派不得不紧紧抱住超级企业的大腿才能生存，怎么能不仰人鼻息，卑躬屈膝呢？ “其实我们原本不必这样。 “只要我们的力量团结起来，整座巢城变成铁板一块，我们自己就是一家超级企业，为什么还要受九大超级企业的控制和盘剥？ “可惜，咱们这位老的地下皇帝，‘霸刀’金万豪目光短浅，仅仅满足于充当超级企业的走狗，偏偏他又掌握着绝强的武力，没人能够和他抗衡。 “现在好了，金万豪已经完蛋了，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巢城团结到一起。 “这次怪兽和通缉要犯的大举入侵，是巢城数十年腥风血雨中遭遇的最大危机，所谓危机，自然是危险和机遇并存的意思，只要你我联手，焉知不能在剿灭怪兽的过程中，剪除那些不利于巢城团结的东西，最终，将整座巢城，牢牢掌握在你我手里？” “是掌握在‘你我’手里，还是仅仅掌握在你的手里？” 苏伦咬紧牙关道，“到时候，就算我真的当上了金牙帮主，恐怕也要沦为你的傀儡，而金牙帮也将永远屈居于黑骨帮之下了！” “金牙帮已经屈居于黑骨帮之下了！” 熊威忽然瞪大眼睛，厉声喝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从‘霸刀’金万豪陷入昏迷的那一天起，金牙帮就永远不可能再像过去一样强大了！ “唯一的问题是，你们究竟会退到‘巢城第二帮派’的位置上，还是‘巢城第三帮派’，还是第四，第五，甚至一溃千里，分崩离析！ “和我合作，金牙帮还有可能保住‘巢城第二’的位置，拒绝我的善意，金牙帮就完蛋了，你也会完蛋大吉的，‘红眉’苏伦！” 熊威说着，翘起锋利如匕首的大拇指，在自己的喉咙上，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咄咄逼人之意，溢于言表。 苏伦眼角的肌肉不断抽搐。 满头冷汗，令涂抹了大量发蜡的精致发型，都一坨坨地耷拉下来。 他是龙城大学出身的文弱书生。 不是自幼在巢城深处的臭水沟里挣扎长大，终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对自己和他人的性命都满不在乎的老式帮派成员。 他的眼神足足挣扎了十秒钟。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他终于艰难开口。 “鬼熊”熊威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我们去找毒蝎帮，以黑骨帮和金牙帮联合的名义，要求毒蝎帮和我们一起，选出一名临时最高指挥官。” 熊威道，“我儿子死了，孟超还在我们周围鬼鬼祟祟地活动，他的主子，那头制造神变胶囊和策划麻风村大爆炸的异兽，还潜伏在黑暗中，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情况如此危急，选出一名最高指挥官来统合巢城所有力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要你代表金牙帮支持我的提议，毒蝎帮是不可能反对的。 “而黑骨、金牙、毒蝎，三大帮派一起发话，别的中小帮派还能不乖乖交出指挥权吗？” “明白了。” 苏伦眯起眼睛，道：“然后，熊帮主，你就可以名正言顺，以最高指挥官的名义，调动巢城中所有的资源了。” “错。” 熊威一笑，道，“我提名的临时最高指挥官，不是自己，而是你，‘红眉’苏伦。” 苏伦再次愣住。 “都说了，姓熊的其实是一个非常讲道理，也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 熊威道，“如果我提名自己当临时最高指挥官，金牙帮和毒蝎帮肯定有反对声音，其他的中小帮派就算表面上不反对，实际行动时，肯定推三阻四，不愿意尽心尽力，这样的临时最高指挥官，当起来又有什么滋味？ “但你就不同了，过去几年，你为巢城做了这么多事，早就给各大帮派留下足智多谋，又善于从巢城大局出发来考虑问题的印象，再加上你是职业经理人，在巢城没有根基，你来当临时最高指挥官，阻力反而最小，更容易被那些桀骜不驯的家伙接受。 “别怕自己当不好这个临时最高指挥官，我会亲自在后面帮助你的。” 最后这句话，令苏伦微微皱眉，忍不住道：“闹了半天，我这个‘临时最高指挥官’，还是你的傀儡！” “不是傀儡，而是我的智囊，军师，二把手。” 熊威微微一笑道，“我真的非常欣赏你得头脑，‘红眉’苏伦，你天生就是最好的军师。 “别以为我在骗你，熊英还活着时，曾不遗余力想把你挖到黑骨帮来，还保证你拥有比在金牙帮时，更多的权限和资源，你以为，没有我的授意，他敢做出这样的承诺？”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不速之客 苏伦的双眉原本只是眉尖微微有些发红。 此刻，却是两条眉毛都殷红如血。 他呼吸急促，陷入沉思。 熊威哈哈一笑，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道：“老弟，机会只有一次，究竟是像条丧家之犬般夹着尾巴灰溜溜滚出巢城，还是放手一搏，和我一起叱咤风云，这么简单的选择题，以你的智慧，应该不难选吧？ “好了，我不喜欢勉强，你我言尽于此，倘若我跨出这扇门时，你仍旧没能下定决心，那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接下来，巢城究竟会走向何方，咱们听天由命吧！” 话音未落，熊威真的毫不迟疑，转身就大步朝门口走去。 在他转身的刹那。 苏伦眉毛一抖，仿佛面具破裂，从缝隙中泄露出一抹无比诡异的笑意。 但他只用了0.1秒，就将这抹笑意收敛起来。 连无形面具上的缝隙，都修补得天衣无缝。 “等等，熊帮主——” 他低下头，踏着小碎步追上去。 熊威也在笑。 笑得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眼神却变得格外冰冷和锋利。 就像他的身形，同时具备“高大”和“瘦弱”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一样。 他的下半张脸在咧嘴大笑，上半张脸却怒目圆睁，迫不及待，要将杀死他最宠爱的小儿子的凶手碎尸万段。 苏伦急忙追上去，和熊威并驾齐驱。 但每次踏步，都比熊威慢半个节拍，稍稍落后他一点。 再加上熊威成名已久，煞气冲天。 而苏伦并不擅长战斗?又长期担任智囊和副手?气场被天然压制，活脱脱是熊威的陪衬。 外面的走廊上站满了金牙帮和黑骨帮的精锐战士。 都是凶神恶煞?刺青满身?杀气腾腾的亡命之徒。 虽然不知道双方首领究竟密谈了些什么，但看样子应该是达成了协议?至少是默契。 巢城处于非常时期，金牙帮和黑骨帮之间的默契?当然是比晶石更加珍贵的东西。 于是?双方精锐战士对视一眼，都跟在己方首领身边，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向外走去。 越往外走?人就越多，除了金牙帮和黑骨帮之外，还有毒蝎帮以及中小帮派的人。 见金牙帮和黑骨帮隐隐有结盟之意，而“鬼熊”熊威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当仁不让地走在最前面?他们都大吃一惊。 面面相觑，权衡再三?除了毒蝎帮的几名耳目飞快回去汇报消息，其余中小帮派成员?都亦步亦趋地跟在熊威和苏伦身后。 等走出甬道，来到合金角斗场占地规模最大的露天角斗平台时?已经有数百名高手?都聚集在熊威和苏伦身边了。 “现在?让我们一起去把那个孟超，从阴暗的角落里揪出来吧！” “鬼熊”熊威环视四周，踌躇满志。 他满脸狰狞地对苏伦说，“只有一件事，必须先说清楚，临时最高指挥官，可以推举你来当，但这个孟超，一定要由我亲自来杀——我要亲手把他的心肝脾肺肾都挖出来，细细切片，一片片细嚼慢咽来下酒，我要吃他三天三夜，把他的每一根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而直到我啃干净最后一根骨头之前，他都别想痛痛快快地死掉！” “放心吧，熊帮主。” 来到公众面前，“红眉”苏伦又恢复了他职业经理人的专业和财神爷的派头，他一半谄媚，一半神秘地微笑着：“我保证，用不了多久，您一定能见到孟超的。” 熊威哈哈大笑，眉毛一拧，正欲抢在毒蝎帮首领到来之前，对巢城各大帮派发话，造成既定事实。 这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敌袭？”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不是敌袭！” 下一秒钟，他们就稍稍松了口气，听出这既不是飞行类怪兽扑腾翅膀的声音，也不是末日凶兽的死亡咆哮，而是装甲飞艇巨大的螺旋桨推进系统，发出的怒吼。 这是人类自己的武装。 巢城因为地方狭小，环境复杂，依靠高射机枪阵地就能彻底封锁整片空域，没必要配备装甲飞艇这种远程打击载具。 难道是援军？ 可是，巢城不是全境封锁了吗，怎么会有援军貌似突入进来支援？ 要知道，此刻的巢城可不仅仅是异兽潜伏，悍匪横行这么简单。 早晨发生在麻风村的大爆炸，烈焰和冲击波虽然没有直接扩散到外界，但蕴藏着晶石颗粒和各种毒性、腐蚀性杂质的滚滚浓烟，仍旧如张牙舞爪的妖魔，笼罩了整座巢城，令方圆十余里内，都处在严重污染状态。 非但天空都被翻滚不定的浓烟和五颜六色的乌云遮蔽，能见度近乎于零。 地面上也像是遭遇了沙尘暴袭击一样，能见度极低，往往相隔三五米就看不清彼此的面目，相隔十几米就分不清对方究竟是人类还是怪兽。 再加上巢城独有的无数违章建筑和地底洞窟构成的迷魂阵，这里天生就属于“混乱”而不是“秩序”。 而对装甲飞艇而言，以灵能驱动的螺旋桨和引擎，也很容易受到不充分燃烧的晶石粉末影响，出现“空中停车”的状况。 驾驶舱里的所有仪表乃至全套操作系统，进入灵磁干扰无比严重，灵磁环境空前复杂的空域，也统统甭想指望，失控甚至坠落，都是大概率事件。 这是当局不得不对巢城实施封锁，无法调遣大量援军进来的客观原因之一。 果然，张牙舞爪如遭受辐射的畸形巨龙般的烟雾中，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变得古怪起来。 先是断断续续。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随后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飘忽不定——就像装甲飞艇已经失控，正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浓烟和乌云中打转。 最后，半空中发出好几声炮响，轰鸣变成了尖啸，隐隐还夹杂着刺耳的金属疲劳声，仿佛装甲飞艇的操纵者使出浑身解数，压榨出引擎和螺旋桨的极限潜能，令整艘装甲飞艇，处在分分钟空中解体的状态。 伴随刺破耳膜的尖啸，浓烟和乌云中，终于撕开一道缝隙，一艘伤痕累累的装甲飞艇从半空中栽落下来。 这艘装甲飞艇可以用身经百战或者惨不忍睹来形容。 千疮百孔的气囊上摞满了补丁。 左侧翅膀上缺失了一具螺旋桨，右侧的两具引擎都在燃烧并喷涌着浓稠如墨的黑烟。 巨型气囊下方的金属吊舱坑坑洼洼，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爪痕，像是曾经和飞行类怪兽大战三百回合，随后死里逃生一样。 与其说它是降落。 倒不如说驾驭者和乘客都不抱任何希望，干脆把心一横，把眼一闭，对准巢城中最大的空地——也就是合金角斗场的露天竞技平台，好似秤砣般砸了下来。 正在竞技场上集结的各帮派精锐战士急忙散开。 只听“哗啦”一声，装甲飞艇硬生生怼了下来。 又在浓烟滚滚，尘土飞扬中，发出“哗啦”一声，彻底散架。 熊威和苏伦面面相觑，谁都吃不准来者究竟是什么路数——这家伙疯了吗，挑选这种时候进入巢城来支援他们？谁不知道，这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哗啦！哗啦！哗啦！” 烟雾弥漫中，渐渐勾勒出一道身穿动力铠甲的身影。 对方的动力铠甲似乎在迫降中也遭到了严重冲击，出现故障，“嗤嗤”冒着火花。 是以，对方一边走，一边将扭曲变形的铠甲和头盔，好似撕碎报纸一样从自己身上扯落下来。 露出修长而有力的双腿，浑圆而矫健的腰臀，俏丽却充满侵略性的脸庞，以及一对似笑非笑，咄咄逼人的眼睛。 “呼……” 吕丝雅摘下最后一片支离破碎的铠甲，拢了拢散乱的长发，回头看看彻底变成废铜烂铁的装甲飞艇，嘴角勾起含义不明的笑意。 “是她？” “鬼熊”熊威和“红眉”苏伦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没想到前来支援巢城的，居然是这个既危险又麻烦的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今年还不到三十岁。 但在九大豪门的数百名第三代中，都算是出类拔萃，熠熠生辉的存在，是极少数能够和申玉鹏相媲美的佼佼者之一。 几年前，她仅仅是一名战斗力平平无奇的探矿师加灵敏者，被吕家打发到异兽调查局去烧冷灶。 但随着异兽调查局的异军突起，她在家族中的地位亦是水涨船高。 而她本人还抓住机会，和孟超一起在怒涛山脉之下接受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洗礼，在探矿师之外，成功开发出了利用岩石来战斗的第二职业——武者。 而到了“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以及“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她更是和孟超联手，成为反败为胜的关键。 因为她屡立战功，父亲又掌控了擎天集团旗下最重要的矿业公司，吕家渐渐将她当成第三代中的核心任务来培养。 最近半年，更是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给她贴上了“模范超凡者”的标签，大有热炒流量，把她捧成全民偶像得架势。 这样一个“模范超凡者，全民偶像”，此刻不是应该在龙城外围战场上，漂漂亮亮地斩杀怪兽，那才是最容易立功的地方啊！ 她跑到巢城来干什么？ 第五百六十九章 女王蜂 “红眉”苏伦的眼珠滴溜溜乱转，不知在琢磨什么。 “鬼熊”熊威如骷髅头般枯瘦的大脸，则阴沉得像是要滴下水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抵触和不满。 他不喜欢吕丝雅。 随着“霸刀”金万豪的陨落，金牙帮的声势注定会一落千丈，再不是黑骨帮的对手。 “红眉”苏伦之流，搞钱是一把好手，但在这个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世界里，运营能力永远比不上简单粗暴的武力。 熊威想要一统巢城，最大的问题不是金牙帮，反倒是实力和黑骨帮不相伯仲的毒蝎帮。 原本，他已经搞定苏伦。 黑骨帮和金牙帮一起向毒蝎帮施压，谅毒蝎帮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毒蝎帮的靠山是擎天集团。 吕丝雅正是擎天集团第三代中的代表人物，将来有可能继承整个擎天集团乃至吕氏一族的强人。 她的到来，会平添多少变数？ 而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单纯来支援巢城，对抗怪兽；还是打着和“鬼熊”熊威同样的主意，想要借这次危机，在对抗怪兽的同时，整合巢城所有的力量和资源，统统纳入毒蝎帮，也就是擎天集团的掌控之中？ “熊帮主，小心点，这个女人不简单。” 苏伦低声对熊威道，“别看她被媒体吹捧成什么‘模范超凡者’，还经常义务劳动，热心捐款，为龙城做了很多贡献的样子，其实都是花钱买流量，商业宣传而已。 “实际上，此女心狠手辣，野心勃勃，手段和作风，都酷肖她的父亲甚至祖父，在九大豪门第三代的圈子里，除了申玉鹏等寥寥可数的几名佼佼者，极少有人能玩得过她。 “所以，她在豪门子弟圈子里，也博得一个外号，唤做‘女王蜂’！ “面对这头‘女王蜂’，您一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千万不要因为她年纪轻轻就看低她?否则，被她连皮带骨啃个一干二净?您还懵懵懂懂?一无所知呢！” “哼，我当然知道‘女王蜂’吕丝雅?究竟是何等狠辣的角色。” 熊威冷哼一声，道?“光看她能和孟超狼狈为奸?就知道她一定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类型，放心，我心里有数。” 两人一起?朝吕丝雅迎上去。 “黑骨帮的熊帮主?金牙帮的苏副帮主？” 吕丝雅是灵敏者，五感比普通超凡者强大数倍，透过张牙舞爪的烟尘，早就看到两人嘀嘀咕咕。 她却视而不见，只是从舌头下面吐出一根又细又长?淬了剧毒，蓝汪汪的牛毛软针?当成发箍，将散乱的头发拢到一起?随意扎成一条马尾。 等两人走到近前，才不慌不忙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异兽调查局特侦科的吕丝雅?刚刚接到命令，由我担任‘巢城危机紧急处理小组’的副组长兼联络员，这是我的任命文件。” 她从怀里摸出一份盖了生存委员会、超凡塔、异兽调查局、龙城秘警……十几个章的文件。 苏伦双手接过文件，飞快扫了一遍，又递给熊威。 熊威还给吕丝雅，和苏伦对视一眼，两人都沉默不语。 “巢城遭到百年不遇的危机，特别是早上发生在巢城深处的大爆炸，一下子报销了我们十几二十名天境强者，这件事引起了外界的强烈反应和高度重视。” 吕丝雅淡淡道，“只不过，现在龙城外围决定生死的会战，正打得如火如荼，别说天境强者了，就算咱们龙城文明的支柱——神境强者，都有好几位战至灵能枯竭，不得不撤出战场，所以，我们暂时无力派遣大军和强者支援巢城，这一点，相信坚守在巢城战线上的诸位，都可以理解。 “当然，全境封锁不代表外界对巢城不闻不问。 “眼下最关键一点是巢城被爆炸掀起的灵能乱流和漫天烟尘遮蔽，而在全频率阻塞式干扰下，信息传输又极为不畅，外界根本搞不清巢城深处发生什么事，怎么能给予你们有效、有力、及时的支援呢？ “光靠口口相传，沟通效率毕竟太过低下，所以，我从龙城外围战场，专门运来几台超大功率和超强穿透力，原本适用于晶石矿脉深处的抗干扰通讯器，希望我们能和外边的危机处理小组指挥中心，搭建起点对点的信息高速公路。 “此外，还有一批高阶晶石、基因药剂和强力弹药，多少能缓解你们的燃眉之急，也给巢城带来一线希望，让巢城中人知道，外界绝对没有放弃你们！” 吕丝雅说着，回头招呼从废铜烂铁里钻出来的援军，将大功率晶石通讯器，以及用于野战的超重型武装，统统搬运出来。 熊威和苏伦眯起眼睛，看着吕丝雅带来的援军。 他们都从援军身上，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和极度危险的肃杀气息。 心中不由一凛。 知道这批援军，都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杀戮机器。 不是赤龙军中的特种部队，就是擎天集团最精锐的企业武装。 “接到任命时，我正在龙城外围战线上大杀特杀，为了争分夺秒，只能随便找了艘装甲飞艇，风驰电掣地赶来。” 吕丝雅像是有些抱歉地解释，“时间紧迫，来不及通知你们，想想你们肯定在合金角斗场商议对策，这里又足够宽敞，适合迫降，干脆一头砸了下来，哈哈哈哈，幸好，迫降成功，幸不辱命！” 看着吕丝雅招呼援军从废铜烂铁里拖出来的一箱箱高阶晶石和强力弹药，熊威和苏伦张了张嘴，心里都有一万句脏话想骂。 这女人究竟是“女王蜂”还是“女王疯”？ 她知不知道，装载了这么多高阶晶石和强力弹药的装甲飞艇，简直就是一颗威力强大的超巨型晶石炸弹。 迫降成功还好，万一失败，失控坠毁的话，她极有可能将整座合金角斗场都轰上天的！ 她不要命，熊威和苏伦还要命呢！ 就算以强横霸道，悍不畏死而著称的“鬼熊”熊威，在“霸刀”金万豪死后，好不容易能大展拳脚，尝尝“巢城之主，地下皇帝”的味道，也不愿意这么稀里糊涂地死掉啊！ “这是什么？” “鬼熊”熊威黑着脸，指着吕丝雅身后一箱箱绘制着火焰图案，火焰里面又有个骷髅头的金属箱问道。 “特种燃烧弹。” 吕丝雅淡淡道，“万一局势实在恶劣到无法挽回，用来实施‘全面净化’的。” 熊威和苏伦心中一凛。 “放心，巢城全境封锁后，是只进不出的，我既然进来了，在彻底解决危机之前，就不可能丢下你们逃跑，所以，我会冷静，慎重，认真评估局势，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这些‘小玩具’的。” 吕丝雅微微一笑，继续道，“包括我带来的援军，全是擎天集团的精锐，很多人跟随我父亲出生入死几十年，忠诚度绝不是问题，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都愿意战至一兵一卒，流干最后一滴鲜血的！” 熊威和苏伦都听出吕丝雅的意思。 她带领的队伍，恐怕不仅仅是“援军”这么简单，还是“调查组”和“督战队”。 是外界不放心让巢城帮派独力面对怪兽。 特别是孟超变节这件事，既出乎意料，又不可思议，虽然有“食人鲨”周冲和“蛇眼”莫兰等人的证词，但实在很难不让人生出怀疑。 所以，才让吕丝雅深处巢城来搞清楚情况的。 “现在巢城中究竟什么情况，大大小小几十个帮派，到底谁说了算，怎么金爷一直没有露面？”果然，吕丝雅单刀直入地问道。 苏伦将麻风村大爆炸后，巢城帮派得到的信息，有所侧重地飞快介绍了一遍。 又隐晦表达出了“霸刀”金万豪身体状况不佳，已经很难处理这次危机得意思。 当然，孟超变节这件事，早就详细向外界汇报过，此刻就一笔带过了。 而吕丝雅听到孟超变节的消息时，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甚至连睫毛都没抖动半根，显然早就听说这个消息，甚至，这就是她深入巢城的主要原因。 最后，苏伦说到各大帮派已经一致同意，要整合资源，打通区域，推举一名‘临时最高指挥官’，来指挥所有部队。 熊威上前半步，硬梆梆道：“我们原本已经推举了金牙帮的苏伦苏副帮主来当这个临时最高指挥官，吕特派员应该知道，苏副帮主这几年为巢城做了很多事。 “往小里说，帮大家都赚了不少钱，往大里说，创造了大量就业岗位，吸纳了巢城和周边区域的青壮年就业人口，为维护龙城的秩序，做出了重大贡献，他当指挥官，包括我老熊在内，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但现在，吕特派员来了，这个临时最高指挥官，当然由吕特派员来当。 “放心，巢城中人都知道顾全大局，服从指挥的道理，没人会不服气吕特派员——谁敢不服，老熊我硬生生把他打服！” 第五百七十章 大义灭亲 “熊帮主，言重了，我只是一名小小的特派员，既不是钦差大臣，更不是监军太监，绝不会争权夺利，惹人生厌。” 吕丝雅自然听出熊威的弦外之音，微笑道，“出发之前，我们调查局的聂局长也再三叮嘱我，现在巢城中的局势错综复杂，你们这些亲临第一线，和怪兽还有悍匪殊死搏杀的社团精英，才是最了解情况的人。 “我的任务，仅仅是帮你们传递消息，提供支援，搞好后勤保障工作，绝不包括干涉你们的正常指挥和应对。 “请两位尽管放心，无论是由苏副帮主来当临时最高指挥官，还是熊帮主来当临时副总指挥，我都全力支持，相信毒蝎帮也没有意见的。” 熊威和苏伦微微一怔。 没想到传说中的“女王蜂”这么好说话。 甚至愿意帮他们摆平毒蝎帮。 随后反应过来，吕丝雅肯定有条件，要和他们进行什么交易。 而这笔交易，十有八九，和孟超有关。 “不过……” 吕丝雅话锋一转，道，“巢城危机十万火急，咱们是分秒必争，却不知临时最高指挥官，要从什么地方打开突破口，解决异兽和悍匪的威胁呢？” 熊威和苏伦沉吟着。 整合巢城所有部队、资源和信息后，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追杀孟超。 但考虑到吕丝雅和孟超的特殊关系，这件事却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吕丝雅察言观色，嘴角的笑意变得愈发浓烈。 “看来两位还没找到合适的突破口了？” 她双手背负，淡淡道，“那么，本特派员这里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小建议，也是我会深入巢城的最大原因，不知两位愿不愿意听一听？” 熊威和苏伦异口同声道：“吕特派员请讲。” “我可以代表擎天集团，说服毒蝎帮，支持你们的一切计划，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吕丝雅忽然目露凶光?表情和片刻前判若两人?真像一头原形毕露的女王蜂。 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杀死孟超！” “轰！” 三人身后?化作废铜烂铁的装甲飞艇深处，晶石引擎终于爆炸。 从支离破碎的残骸里?冒出赤红的火球和漆黑的浓烟。 幸好装甲飞艇上的大部分高阶晶石还有强力弹药，特别是火焰系怪兽黏液炼制而成的特种燃烧弹?全都被搬运下来?引擎的爆燃，并没有引发殉爆。 援军和四周的帮派武装急忙上前救火。 浓烟笼罩下，熊威和苏伦却觉得自己陷入迷宫。 “吕特派员，您……说什么？”苏伦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听得很清楚了?杀死孟超。” 吕丝雅暴露出“女王蜂”的真面目后?气质愈发咄咄逼人，她冷冷道，“我以为，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还是说，熊帮主不想杀死孟超?为你最宠爱的小儿子报仇？” “开什么玩笑！” 熊威咬牙道，“我恨不得把孟超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各种确凿无疑的证据和证人的证词，都指向一个事实?孟超已经背叛龙城?沦为一名可耻的怪兽爪牙?他的存在，对巢城以及整座龙城，都是重大威胁。” 苏伦心思电转，道，“想要解决巢城的危机，能除掉孟超当然是最好，但是，孟超和吕特派员，不是……” “的确，我们曾经是生死与共的好朋友，无数次并肩血战，拯救过彼此的性命，整座龙城，都可以见证我们的友谊。” 吕丝雅道，“正因为如此，得知他的变节，我才感到愈发愤怒和痛心。 “他背叛的，不仅仅是龙城和人类，还有我和他的友谊，以及昔日的他自己！ “现在，很多人都叫我‘模范超凡者’，这当然是商业宣传，我从不敢以‘模范’自居。 “但既然是超凡者，就有超凡者的责任和坚持，身为人类文明的战刀，和怪兽以及怪兽爪牙势不两立，这是最基本的底线，不是吗？ “所以，无论我们的关系有多么特殊，我都要大义灭亲，有问题吗？” 熊威和苏伦对视一眼。 吕丝雅这番话当然大义凛然，绝对正确，挑不出半根刺来。 只是，怎么听，怎么不符合“女王蜂”的人设啊！ “怎么，你们不信？”吕丝雅冷眼看着两人道。 两人自然不信。 也自然不能说不信。 “没错，如果仅仅是为了‘背叛友谊’这么可笑的理由，我怎么可能从前线，从各大媒体的聚光灯前跑掉，跑到巢城这个鬼地方！” 吕丝雅柳眉倒竖，怒气勃发道，“关键是，这个无可救药的蠢货，背叛了我们共同的利益！ “孟超，这个白痴，蠢货，王八蛋，卑鄙无耻又愚不可及的家伙，他以为他究竟是谁，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原本只是贫民窟里一个平平无奇的穷小子，就算有点儿修炼天赋，但放眼龙城数千万人，有修炼天赋的穷小子多了去了，就算他能在高考实战测试中初露峥嵘，但没有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支持，很快会泯然众人的！ “是我慧眼识珠，把他从天福苑那种又脏又臭的狗窝里拉出来，带他执行了第一次至关重要的任务！ “是我在红辉玉狂潮中救了他，把他推进了蓝原母石矿洞！ “是我给他机会，介绍他成为异兽调查局的编外成员，有机会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任务和人物！ “是我央求父亲，并通过擎天矿业公司，给了他的残星会大量赞助，帮他把残星会的声势搞大。 “是我东奔西走，牵线搭桥甚至提供银行担保，帮他家的超星资源不断扩大规模，又介绍给他大把订单，让超星资源能做大做强！ “也是我利用新闻媒体和社交网络的资源，将自己和他牢牢捆绑在一起，以组合的形式进行推广，扩大彼此共同的影响力，才在自己成为‘模范超凡者’的同时，让他成为‘黄金一代的领军人物’！ “没有我，他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吕丝雅越说越气，声色俱厉，双眼布满血丝，原本明艳动人的美貌，统统化作凄厉和狰狞。 就连素来强横霸道的“鬼熊”熊威，都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但他没有打断吕丝雅。 熊威并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讲道理的人。 但吕丝雅却是一个盛怒中的女人。 再没耐心、不讲道理的人，通常也不会想要打断一个盛怒中的女人。 “是，我承认自己的动机不纯，是想利用孟超。” 吕丝雅深吸一口气，稍稍收敛怒火，但聚拢起来的怒意却变得更加锋利，她咬牙切齿道，“这年头的龙城市民，已经看厌了豪门子弟大杀四方的故事，觉得我们太高高在上，不接地气。 “和我们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生宠儿相比，他们更喜欢看孟超这种贫民窟出身的寒门子弟，白手起家，平步青云，逆袭豪门的故事。 “好，没问题，龙城市民喜欢平民英雄，我们就创造一个平民英雄让他们喜欢，将我和孟超捆绑在一起进行营销，有助于帮我收割孟超身后的广大平民市场还有女性市场，这是我和他组队的最大原因。 “我承认这是一笔交易，却是一笔非常公平的交易，孟超从交易中得到的好处，甚至比我更多，他还有什么可不知足，可不满意？ “但是，但是这个蠢货，我不知道他的头盖骨里究竟装着哪种怪兽的排泄物，还是一夜暴富，忘乎所以，真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生出远远超出能力的野心，结果，被异兽三言两语，就这么蛊惑过去了？ “混蛋，这个活该千刀万剐的混蛋，他投靠怪兽不要紧，哪怕被怪兽连皮带骨啃噬干净都不要紧，我呢？我怎么办！ “整座龙城谁不知道我和他是最佳拍档，从怒涛山脉开始，我们的战功就死死捆绑在一起，我他妈还瞎了眼，找人写软文，说自己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做人做事，尤其是为龙城做贡献的道理，我，我几乎将一切，都赌在这个混账王八蛋的身上！ “谁知道，他拍拍屁股背叛了龙城，留下我这个‘最佳拍档’不知所措。 “他是死有余辜，但难道我也要跟他一起身败名裂，沦为擎天集团、吕氏一族乃至整座龙城，最大得笑话？” 熊威和苏伦听得目瞪口呆。 但心思电转，仔细想想，吕丝雅的愤怒，的确非常有道理。 这番话，才叫字字泣血的大实话。 听得两人都为吕丝雅感到委屈。 “现在，你们该明白我究竟有多么痛恨孟超了吧？” 吕丝雅眯起眼睛，怒火仿佛化作要将孟超千刀万剐的利刃，“熊帮主，你仅仅被孟超害死一个儿子，我却被他害得，马上要赔上全副身家，永世不得翻身啊！” 熊威冷哼一声。 算是认可了吕丝雅的动机。 “不行，我不甘心，我不能失去一切，沦为龙城最大的笑话！” 吕丝雅虚空攥拳，像是狠狠掐断孟超的脖子，她阴冷道，“只要杀死孟超，这件事未必没有挽回的余地。” 第五百七十一章 走得体体面面 “明白了。” 苏伦心思电转，缓缓点头道，“吕特派员是要亲手杀死孟超，最大程度抵消这件事的负面影响？” “错，孟超必须死，但不是死在我手里，也不是死在两位手里，而是死在怪兽的獠牙和利爪之下。”吕丝雅淡淡道。 熊威和苏伦俱是一怔。 “剧情是这样的——” 吕丝雅笑了笑，道，“多次出生入死，为龙城屡立战功的‘黄金一代领军人物’孟超，这次又主动请缨，深入巢城执行最危险的任务。 “在任务中，他遭遇了有史以来最聪明也最阴险的一头异兽，并揭破了一个关乎龙城生死存亡的大阴谋。 “为了守护龙城，拯救千千万万人类同胞，当他面临生死抉择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和异兽同归于尽，用自己的生命和意志，粉碎了怪兽文明垂死挣扎的反扑，壮烈牺牲了。 “孟超虽然牺牲，但作为他最亲密的战友，我吕丝雅必将继承他的遗志，贯彻他的精神，继续像他一样顽强战斗下去，直到最后一头怪兽，都变成人类餐桌上的美味佳肴，或者我们脚下的宠物为止。 “你们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熊威和苏伦对视一眼。 都发现吕丝雅这头“女王蜂”，比他们想象中更阴险，也更无耻。 “孟超肯定是要死的，但他不能以一个叛徒的面貌被击毙，无论我，我父亲还是整个擎天集团，都在他身上砸下血本，一旦他身为怪兽爪牙的消息传出去，我们都会赔个血本无归的！” 吕丝雅进一步解释道，“我之所以放弃了在龙城外围战场，在聚光灯下斩杀怪兽，大出风头的机会?跑到巢城这口诡谲叵测的泥潭来?就是为了止损，挽回我们吕家的投资。 “孟超是英雄?这一点?是多方利益集团的共识，一旦共识破碎?很多人都会断绝财路，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谁也不想杀我父母吧？” 熊威轻轻哼了一声。 “孟超必须像个英雄一样轰轰烈烈地死去?惟其如此，我才能够继承他的遗志，顺便继承他在残星会以及蓝色家园的力量，还有他所代表的?千千万万生长在贫民窟里的底层青少年的崇拜?当然还有他家的超星资源了。” 吕丝雅说到这里，嘴角的弧度愈发神秘和迷人，顿了一顿，继续道，“如此一来?坏事变成好事，我的人气?说不定比孟超活着时更高呢？” 苏伦深思熟虑，微微皱眉道：“可是?孟超杀死‘子弹’薛锐、‘响尾蛇’向威还有黑骨帮少帮主熊英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很多人都知道。” “知道这件事的?大多是道听途说的巢城中人?真正亲眼所见的，应该并不多吧？” 吕丝雅胸有成竹道，“亲眼目睹的，无非‘食人鲨’周冲，‘蛇眼’莫兰还有一些帮派武装人员。 “周冲和莫兰都是超级企业旗下保险公司的终身雇员，他们都有高额退休金捏在超级企业手里，我自然有办法说服他们，不要乱说乱动。 “至于帮派武装人员，就要有劳二位了。 “眼下巢城的局势这么混乱，其实谁都搞不清楚真相究竟是什么，只要我们能漂漂亮亮打赢这一仗，话语权就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认定谁是英雄，谁就是视死如归的大英雄，我们给谁盖上叛徒的烙印，谁就是千夫所指的大叛徒，两位觉得，是这个道理不是？” 苏伦的眼珠滴溜溜乱转。 飞快盘算整件事的利害得失。 熊威的眼珠却烧得通红，嘶声道：“孟超杀了我儿子，我还要遮掩他的罪行，把他吹嘘成英雄？” “没错，我不在乎孟超的肉身变成什么样子，熊帮主有兴趣的话，抓住他之后，大可以把他绑到黑骨帮的地牢里，用挖耳勺一样的小刀，把他周身血肉一点点挖出来，挖上三五天，就涂抹最好的药膏，让伤口愈合，过三五天继续挖，就这样折磨他三五个月甚至三年五载——只要你高兴，我都无所谓。” 吕丝雅满不在乎地说，“但孟超的名誉不仅仅属于他自己，还关系到整个超星资源，以及我和他合作的生意。 “过去几年，超星资源以蛇吞象，连续并购了好几家规模超过自己的大企业，当然需要大量银行和投资者的支持。 “这其中，有好几笔银行借款的担保方，都是我名下的公司，以及我父亲的擎天矿业。 “倘若孟超叛徒的身份曝光，超星资源肯定完蛋，我也会完蛋大吉，我父亲都会元气大伤，被家族内部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拉下马来。 “熊帮主，我很能理解你的丧子之痛，是如何痛彻心扉，但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我绝不愿意也绝不会容忍自己亏掉哪怕半毛钱，就像你绝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少掉半根手指头一样！” 熊威眼角抽搐。 他在迟疑。 评估吕丝雅的威胁究竟有几分可信度，损失到底会有多严重。 评估结果是，倘若孟超背叛龙城这件事真的传出去，吕丝雅这头“女王蜂”的损失，真的大到她会丧心病狂，不顾一切的程度。 然而，身为叱咤巢城数十年的老前辈，被一名不到三十岁的晚辈，三言两语就说服，脸上终究挂不住。 “鬼熊”熊威还需要一个台阶。 吕丝雅就给了他这个台阶：“再者说，没有我的帮助，你们以为孟超就这么容易抓住？ “没人比我更了解孟超，能够从龙城上千万野心勃勃的青年中脱颖而出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眼下孟超的主子，那头一手导演了麻风村大爆炸的异兽，还蛰伏在暗处，策划更加致命的阴谋，咱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就算熊帮主是巢城土生土长，但你一定有把握，能在最短时间内，在立体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巢城，找到并抓住孟超？ “万一孟超的奸计得逞，或者没得逞，但被他抢先一步逃之夭夭，逃到怪兽文明控制的荒野深处，又要何年何月才能抓住他呢，熊帮主，你等得起吗？” 熊威想了很久，黑着脸道：“吕特派员，你就有办法抓住他？” “当然。” 吕丝雅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过去两年，我们一直在并肩作战，无数次生死与共，放眼整座龙城，都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战斗风格，他的思考方式，他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和攻防的路线。 “再说，他并不知道我和两位达成了协议，仍旧对我非常信任。 “这份信任，岂非就是他的死因？” 熊威和苏伦对视一眼。 两人的神色都动摇起来。 “当然，所谓交易，肯定是要你帮我，我帮你，共赢互利的。” 吕丝雅趁热打铁，继续道，“倘若两位愿意帮我这个忙，我和我父亲，还有整个擎天集团，都很愿意支持两位。 “‘霸刀’金万豪的身体状况不佳，这一点外界早有耳闻，咱们这位‘地下皇帝’年轻时杀戮太重，受伤过多，能坚持到现在才油尽灯枯，已经是医学上的奇迹，外界早就准备好迎来‘后金万豪时代’，巢城动荡的冲击。 “没想到，这几年金牙帮在苏副帮主的管理下，井井有条，蒸蒸日上，连带整座巢城，各大帮派之间的冲突都少了很多，还开发出大量全新的盈利点，创造众多工作岗位，通过高科技手段，从多种渠道，化解了底层民众的戾气。 “今日之龙城，最大的威胁，其一是怪兽，其二就是数以千万计，无所事事的底层失业者。 “对我们九大超级企业掌控的龙城秩序而言，后者甚至是比前者更大的问题。 “巢城的存在，对底层民众来说，是极好的发泄渠道。 “所以，我们九大超级企业，既不希望看到巢城陷入混乱，更不希望看到巢城彻底消失。 “倘若巢城能一直掌控在熊帮主和苏副帮主这样识大体，重大局，可以打交道的好朋友手里，你们始终能尽心尽力，维护龙城的内部秩序，那么，我们九大超级企业，也就能更加放心地去开疆扩土，拓展我们整个文明的生存空间了。 “两位觉得，是这样吗？” 吕丝雅狭长的双眼，也勾起了弯弯的弧度。 她的眼角弯出几道笑纹。 眼里却没有半丝笑意。 她向两人伸出右手，微微张开。 既像是要握手的意思，又像是抓住一柄并不存在，却随时能血溅五步的利刃。 就算刚刚品尝过丧子之痛的“鬼熊”熊威，都没迟疑太久。 “红眉”苏伦更是第一时间就紧紧握住了吕丝雅的手。 “还是吕特派员考虑得周到。” 苏伦满脸诚恳道，“的确，孟超已经是超凡者圈子里年轻一辈的旗帜人物，他的声誉不仅仅属于他自己，也属于整个‘黄金一代’，他自己身败名裂不要紧，却会严重打击整个龙城的士气，令万千青少年的梦想，全都支离破碎的。 “所以，孟超的肉身要杀，但他的名誉也要保住，这才是顾全大局的做法，我和金牙帮完全赞同吕特派员的意见！” “我们黑骨帮，当然也知道维护秩序的重要性。” 熊威同样握住吕丝雅的手，用力甩了甩，却是心有不甘道，“就是便宜孟超这小子了！” “熊帮主，消消气，就当是给我吕某人一个面子了。” 吕丝雅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得惋惜，眼角似乎还用力挤出半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无论如何，孟超都曾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救命恩人，他可以背叛我们的友谊，但我这么善良，终究还是希望，他能走得体体面面的。” 第五百七十二章 自投罗网 熊威和苏伦深吸一口气。 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和情绪。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现在，集结部队，准备出发，搜捕孟超，对抗怪兽吧！” 吕丝雅道，“我会和毒蝎帮打招呼，让他们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相信在‘金牙、黑骨、毒蝎’三大帮派联手之下，其余中小帮派不会发出任何杂音的。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有没有具体的应对方案，究竟要去哪里搜索孟超和他的主子，该不会像是没头苍蝇一样瞎胡乱撞吧？” “从麻风村发生大爆炸开始，各大帮派的负责人就聚集在一起商议，已经拟定了一套相当成熟的紧急预案。” 苏伦急忙道，“除了在巢城内部再设立一处隔离区，将麻风村也封锁起来之外，我们还锁定了二十二个坐标，全都是巢城内最重要，也最容易被敌人攻击的设施。 “接下来，熊帮主将亲自带队，对这二十二处设施，进行地毯式地全面搜查，确保没有任何漏洞，能让孟超和异兽钻了空子。” “那就好。” 吕丝雅满意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建议加上第二十三个坐标，而且要投入大量兵力，重点搜查和防御。” 苏伦和熊威对视一眼，道：“吕特派员指的是哪里？” “这里。” 吕丝雅用脚尖轻轻跺地，道，“我们脚下，合金角斗场的地底。” “这里……” 苏伦的眉毛高高扬起，“现在各大帮派的首领全都聚集在合金角斗场，这里也是大量人员和物资的集结地，孟超敢潜入这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所以说，你们根本不了解孟超，如果没有我的帮助，绝对不可能抓住他。” 吕丝雅微笑道，“孟超是一个攻击欲极度强烈的人?倘若面对敌人的攻击?完美闪避的概率不超过50％，他往往就会选择以攻代守?宁愿玉石俱焚?都要对敌人施展致命一击。 “如你所言，合金角斗场是眼下巢城众多帮派的联合指挥中心以及后勤储备仓库?只要拿下这里，不?只要在这里制造破坏?导致骚乱，巢城就有可能全面崩溃。 “以孟超的胃口，他看不上边边角角那些所谓‘重点设施’的。 “要么不出手，只要出手?绝对会直抵我们的心脏?也就是这里！” 苏伦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熊威的脸色也稍稍好看了一些。 渐渐开始相信，和吕丝雅合作，是正确的选择。 “轰！轰轰！轰轰轰！” 忽然，距离合金角斗场不远的巢城外围，陆续传来几声爆炸。 爆炸声来自东西南北各个方向?滚滚浓烟和耀眼的火球腾空而起，令原本就错综复杂的局势?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孟超和异兽再次出手了。” 苏伦脸色煞白，喃喃道?“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有医院、药剂仓库、净水工厂等巢城内的重要民生设施?一旦这些地方遭到全面破坏?巢城的秩序?不可能维持太久的。” “那就劳烦苏‘总指挥’，赶快抽调人手，赶去救援和防御吧！” 吕丝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不过，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这仅仅是孟超在虚张声势，无论巢城外围的爆炸声究竟有多激烈，都是为了转移咱们的注意力，他真正的目标，仍旧是这里。” 苏伦愣了一下，迟疑道：“为什么，吕特派员能这么肯定，刚才的爆炸仅仅是虚张声势的佯攻？” “因为，你还活着。”吕丝雅道。 苏伦没听懂：“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孟超真的出手，那么，在听到爆炸声的刹那，你就应该死了。”吕丝雅淡淡道。 …… 同一时间。 距离合金角斗场的直线距离，还剩最后一百米。 巢城地底，如蚁穴般的贫民窟。 孟超披着破破烂烂的兜帽斗篷，佩戴着两团漆黑的防风墨镜，被斗篷严严实实遮住的脸上和手上，还精心粘贴了如脓疮和烂肉般的伪装，变成嘴歪眼斜，浑身溃烂的模样。 就连左腿都利用肌肉和骨骼的收缩，比右腿缩短了两厘米，走路一高一低，看一眼都叫人觉得晦气。 现在的他，就是巢城地底随处可见的流浪汉。 就算小妹白嘉草或者老师顾剑波站在面前，都不可能从相貌或者姿态上，认出他是谁了。 凭借这副伪装，他和阿吉可以正大光明从巢城的地下主干道接近合金角斗场，却不用从一开始就钻下水道或者通风管道什么的。 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三拨帮派武装人员的检查。 但巢城内的无家可归者实在太多，就算进入“要塞化”状态，仍有很多流浪汉找不到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对这些人，各大帮派只能尽量将他们安置在地底避难所里，只要不让他们跑出来添乱就行，急切之间，根本不可能一一甄别他们的身份。 孟超四人兵分两路，他和阿吉打前站，先去找找直通合金角斗场深处的秘密通道还在不在。 苏木莲和宋金波待在后方。 苏木莲可以将麻风村里发生的事情、以野狼为首的麻风村民的意愿、九个小时后有可能发生的惨剧……仔仔细细说给宋金波听。 宋金波是土生土长的巢城中人，当了这么多年“霸刀”金万豪的左膀右臂，虽然最近几年有些落寞，终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然有他的门路，和可以托付生死的好朋友。 只要孟超打开突破口，找到确凿的证据。 宋金波就能赌上几十年的人脉、资源和名誉，和他遥相呼应。 但就在这时候，孟超也听到了四面八方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看到头顶的天花板轻轻震颤起来。 原本就纵横交错的缝隙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集。 几只正在墙角结网的蜘蛛，吓得飞快爬上蛛丝，钻进缝隙里，消失不见了。 四周的巢城中人全都骚动起来。 和在麻风村里一样，谣言满天飞。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消息，生活在巢城里的龙城最底层民众全都知道了，一头极度危险的异兽，和被怪兽蛊惑、侵蚀、转化成爪牙的人类叛徒们，侵入巢城深处，就隐藏在他们周围，即将把巢城变成字面意义上的地狱。 有人说怪兽已经占据了整座麻风村，利用快速生长的菌毯和植物，将人类城镇变成血腥丛林。 有人说怪兽调制出了名为“神变胶囊”的恐怖药剂，能将人类活生生变成怪物——麻风村民统统经过了“转化”，变成史上最邪恶也最恐怖的怪物军团，即将冲出麻风村，把巢城里所有人统统撕碎和吃掉。 还有人说，麻风村民并非被异兽蛊惑，而是心甘情愿加入怪兽阵营，毕竟这些感染者的后裔，原本就畸形丑陋得不成人形，他们早已不将自己当成人类来看待，以怪物的面目，杀光所有人类，才能发泄他们几十年来受尽歧视的怨恨。 更有人说，无论麻风村民是自愿也好，被迫也好，麻风村已经变成混乱的漩涡和怪兽的乐园，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而用不了多久，这口可怕的漩涡就会不断扩大，渐渐吞噬周围的一切，乃至撕碎整座巢城的秩序。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从来不曾在乎过巢城底层民众的死活，眼下也将全部精锐都投入到龙城外围战线，却任由巢城居民自生自灭。 想要不被漩涡撕个粉身碎骨，巢城居民必须自救。 逃生之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突破封锁线，冲到外面去。 ——倘若他们这些脏兮兮，臭烘烘的巢城底层民众，都冲到超凡者们居住的高尚社区去，大人物们总不能再对他们视而不见，总能保住性命的吧？ 当然，这种论调暂时还不占据绝对主流。 绝大部分巢城居民仍旧相信秩序，相信超凡者，相信生存委员会不会放弃他们。 即便是一无所有的流浪汉，要他们横下心来，冲击巢城外围的封锁线，也是很困难的。 不过，孟超不确定巢城居民对超凡者和生存委员会的信心还能维持多久。 倘若妖神“漩涡”和它的爪牙们，对巢城的民生设施、物资仓库和人口稠密的聚居区，发起惨无人道的攻击。 而蛰伏在巢城帮派中得怪兽爪牙，诸如“红眉”苏伦这样位高权重的野心家，再煽风点火，火上浇油的话。 粉碎巢城居民对外界的信心，又令外界误判巢城内部的局势，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到时候，整座巢城都会重蹈麻风村的覆辙，无可挽回地走向混乱和毁灭。 第五百七十三章 巢城之火 “听说了吗，就连最近在龙城风头正劲的‘孟超’，都被异兽侵蚀了！” 这时候，孟超听到一名无家可归者，挤眉弄眼地对同伴道，“异兽将孟超变成了一头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怪物，他已经不是人了，还杀死了好几名同伴呢！” “……” 孟超暗暗啐了一口唾沫。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若非“红眉”苏伦暗中煽风点火，搬弄是非，这样的流言，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我也听说了，不是被异兽侵蚀，而是……” 不少无家可归者都蜷缩在角落里，兴致勃勃地聆听和传播着各种流言。 每经过一张嘴，流言就会升级一次版本，到最后，变成面目全非，骇人听闻的模样，愈发令人觉得大难临头，无处可逃。 而且，孟超还注意到一个现象。 咳嗽声越来越密集了。 “咳咳，咳咳咳咳！” 几乎所有无家可归者都在咳嗽，没人能平静超过半分钟。 甚至连附近几名维持秩序的帮派武装人员，都小声咳嗽和抱怨着。 这不能怪他们。 麻风村大爆炸和火灾的威力实在太强，蕴藏各种剧毒和化学成分的杂质熊熊燃烧，化作粘稠如墨的浓烟，不断朝整座巢城扩散。 除了阻隔视线，干扰无线网络之外，亦令空气中悬浮着无数严重污染的小颗粒。 巢城大部分建筑都处于地底，蕴藏小颗粒的毒气比空气更重，沉降之后，便无孔不入地朝地底侵入进来。 经过数十年发展，整座龙城的人口都畸形膨胀，巢城亦不例外。 狭小的空间内塞进去超出极限负荷三五倍甚至更多人口，空气自然污浊无比。 原本就臭气熏天的地下空间?又钻进来大量高度污染的烈焰浓烟?顺着鼻孔和咽喉，侵蚀居民的气管、肺叶和食道?自然令他们的免疫系统大受刺激?咳得双眼都布满血丝，一刻不得停歇。 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 长期以来?巢城一直是整座龙城人口密度最高，环境也最污浊的地方。 但非常神奇的是?就在外界不少社区饱受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的荼毒?纷纷变成“感染区”的同时，巢城却极少发生大规模的聚集性感染事件。 各大帮派采用霹雳手段，可以不计伤亡也不考虑巢城居民的感受，一旦发现疑似感染者?就以最严酷的方式?予以“治疗”甚至“净化”，当然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巢城的生存法则远比外界残酷，数十年优胜劣汰的生存筛选中，那些免疫系统不够强大?容易感染丧尸病毒的人，早就死光了。 活下来的人?无论外表看起来有多么肮脏、畸形、丑陋，他们的免疫力?远远高于外界貌似生活在高尚社区的市民。 那就好像他们天生就接种了几十种丧尸病毒的疫苗。 无法承受细菌和病毒侵蚀的人，早在襁褓之中?甚至母体之内?就统统夭折了。 这也是生存委员会能够容忍巢城一直自我管理的原因之一。 倘若巢城是一颗随时会爆出上万头丧尸的不定时炸弹。 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生存委员会也早就将巢城清理掉了。 不过，再强的免疫力也有极限。 当人类遭受严重的外伤，或者五脏六腑都被侵蚀时，免疫力自然会跌落谷底。 很多细菌和病毒早就潜伏在巢城居民体内，只等原本固若金汤的免疫系统出现裂纹，就能像是洪水猛兽冲破大坝般，上演恐怖至极的“总爆发”。 孟超原本的邻居王奶奶，并没有接触过丧尸，仅仅被一头剑戟魔猪污染了腹部伤口，击溃了免疫系统，潜伏在她体内的丧尸病毒就浮出水面，把王奶奶变成一头丧尸。 而麻风村熊熊燃烧，释放出来的热浪和浓雾，无时无刻不折磨着整座巢城所有居民的免疫系统。 孟超注意到，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很多人的眼眶都微微发红，鼻涕止不住的乱流。 一些人已经出现发烧、发冷甚至轻微抽搐的现象。 还有些人不停抓挠身上的脓疮和溃烂的伤口，像是奇痒难忍一样。 “随着麻风村内的火势越来越猛烈，蕴含着不明杂质的浓烟不断扩散和沉降，巢城居民的免疫力也越来越弱了。 “用不了多久，他们的免疫力就会跌落至临界点以下，变得和外界居民一样，甚至比外界居民更容易受到病毒和孢子的感染。 “巢城的生存环境如此恶劣，蜂巢般的地下空间里，人类和蛇虫鼠蚁共存，倘若没有超强免疫系统这道‘防火墙’，而异兽又故意释放出大量新型丧尸病毒还有血纹花孢子，再加上神变胶囊的肆虐……” 孟超不敢想象，那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场景。 半年前，他经历的“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貌似满坑满谷的丧尸和不死生物，相比巢城极有可能发生的未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釜底抽薪的办法，当然是巢城和麻风村团结一致，彼此信任，集结所有人力和资源，扑灭麻风村里的大火。 但孟超刚才听了半天，发现巢城居民和麻风村民之间，有着极深的隔阂和成见。 一方面，巢城是龙城规模最大的贫民窟，除了极少数帮派中高层之外，巢城中人都生活在龙城最底层。 他们必须歧视麻风村民，才能获得心灵上的平衡，确定自己身为“人类”的身份。 否则，面对高高在上，光芒万丈的超凡者时，肮脏、丑陋、一贫如洗甚至无家可归的巢城中人，很难找到自己在整个文明中的位置。 另一方面，整座巢城的产业，和麻风村的产业其实是高度重合的。 能在怪兽角斗场当服务员，或者在赌场里当叠码仔，或者稍有姿色能从事人类最古老服务业的幸运儿终究是极少数。 绝大部分巢城居民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从事外界没人愿意干的苦活、脏活、累活。 诸如垃圾分拣，怪兽收割，特种武器制造，废弃物和排泄物循环利用，地下空间开拓……都是污染严重，极度危险而报酬又相当微薄的工作。 十几年前，巢城居民还能依靠这些苦活、脏活、累活，勉强维生。 但最近十年，随着整座龙城的人口爆炸和竞争激烈，生活在外界的底层民众越来越吃苦耐劳，对工作的要求越来越低，有没有保险无所谓，有没有加班费无所谓，有没有休息日无所谓，工作多脏脏和危险都无所谓，只要有口饭吃，人人都愿意像牲口一样卖命工作。 而在巢城深处，麻风村民优胜劣汰的速度比普通巢城居民更快。 新一代麻风村民的工作效率更高，也更能承受超强辐射和高度污染。 内外挤压的结果，就是巢城居民的工作岗位大量流失，除了依附于各大帮派的幸运儿，还能利用第三产业勉强养家糊口，没有工作也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越来越多。 面对这样的现状，很多巢城居民自然是怨气冲天的。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不是说龙城发展了半个多世纪，正处在百年不遇的黄金发展期吗？ 九大超级企业、修炼豪门以及整个超凡者圈子，也的确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样子。 为什么他们的生活，除了不用整天面对丧尸和怪兽之外，似乎和十年前、二十年前相比，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变得更加糟糕了呢？ 包括巢城居民在内，整座龙城的数千万市民都一起流淌了半个世纪宝贵的热血，这些热血究竟流到了哪里去？ 巢城居民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只能将矛头对准麻风村里，貌似比他们更“卑微、低贱”的麻风村民。 认为是麻风村民抢走了本应属于他们的工作。 就连各大帮派在介绍从超级企业转包过来的工作时，也经常以“麻风村民比你们更吃苦耐劳，工资还更便宜”为理由来杀价。 真有一些巢城居民，因为工作被转移到了麻风村里，老无所依，变成巢城深处，黑暗角落里，一团团蠕动的烂肉。 很多失业者早已死去。 但他们临死前，针对麻风村民的歇斯底里的诅咒，却依旧在巢城深处的每一根通风管道内，如幽灵般徘徊，永不安息。 巢城居民和麻风村民的隔阂太深了。 想让他们并肩携手，谈何容易！ 孟超听到这里，只能在心中感叹，他原本还以为前世发生在巢城，导致数十万人丧生的大火，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即便不是意外，而是异兽的阴谋，只要擒贼擒王，杀死异兽，也能彻底解决问题。 直到此刻，深入了解了巢城和麻风村的现状，他才知道，所谓“金牙巢城”，简直是整座龙城发展半个世纪以来，矛盾最尖锐也最深刻的地方。 巢城就像一座塞满晶石炸弹的火山。 扑灭有形的大火容易。 杀死妖神“漩涡”也未必办不到。 但想要扑灭积郁在麻风村民和巢城底层民众心头几十年的怒火，彻底化解巢城的矛盾，进而改变整座龙城的未来，却比登天还难啊！ 在此起彼伏得咳嗽声中，孟超陷入深思。 阿吉却像一头沾了油的小老鼠，手脚并用，从几名无家可归者中间钻了过来。 第五百七十四章 刺刀见红 阿吉是自告奋勇，去打探消息的。 见他全须全尾回来，孟超稍稍松了口气，问道：“怎么样，没被人发现吧？” “当然没有。” 阿吉人小鬼大地说，“超哥，我发现一个规律——人越穷，就越丑，这些无家可归者都是巢城里最穷最穷的穷鬼，他们长得比麻风村民还要惨不忍睹，我混迹在里面，怎么会被发现呢？” 孟超微微一怔。 想起他曾经应吕丝雅、宁舍我、燕横波等人的邀请，参加所谓上流社会的聚会。 那些光鲜亮丽的红男绿女，无论性格、人品如何，至少皮囊都相当完美，和巢城居民以及麻风村民相比，完全是两个物种。 孟超晃了晃脑袋，把既无聊又危险的念头抛到脑后，接着道：“有什么发现？” “还真有。” 阿吉说，“刚刚巢城外围的十几处重要设施，同时发生爆炸，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和浓烟将整座巢城，搞得好像沙尘暴来袭一样暗无天日，空气污染也变得愈发严重，就算对面大摇大摆走过来一头怪兽，都未必看得清楚。 “我想，一定是那头假扮超哥的异兽，再次出手了。” “你有没有亲眼看到烟雾？” 孟超沉吟片刻，问道，“烟雾是什么颜色？” “看到了，是五颜六色的，好像那种很浓艳，很拙劣的颜料一样。” 阿吉想了想，道，“我们麻风村里，有很多没有牌照的化工小作坊，他们偷偷朝垃圾河里排出去的废水?就是这种颜色。” “那就说明?异兽第二轮攻击的目标，存储着大量品阶不高?富含杂质的晶石?以及非常危险的化工原料。” 孟超心思电转，立刻道?“巢城的大部分建筑和可燃物都位于地底，原本氧气不足?燃烧就不充分?再加上燃烧物中的杂质，释放出来的烟雾比催泪瓦斯更厉害，会严重侵蚀人类的五脏六腑乃至免疫系统。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仅仅是异兽第二轮进攻的前奏?等火势越来越大?毒雾笼罩整座巢城，异兽自然还有更狠毒的手段，会陆续施展出来。 “倘若到那时候，位于巢城核心的麻风村也被烈焰彻底吞噬，所有麻风村民都夺路而逃?就连神仙都难救了！ “不行，我们必须立刻找到巢城帮派的首领?你有没有打听到，现在巢城里?究竟谁说了算？” “呃，有的?但是……” 阿吉犹豫了一下?道?“我刚刚在上面，听到很多大喇叭在‘呜哩哇啦’地叫，说巢城各大帮派联手，成立了‘临时联合指挥总部’，由金牙帮的副帮主，‘红眉’苏伦担任临时总指挥，统一调度巢城内所有的战力、资源和信息。 “因为巢城已经进入最高戒备，理论上所有人都有责任参加战斗，所以，就算不是帮派成员，也要服从‘红眉’苏伦的命令。 “基本上，现在的巢城，就是苏伦说了算。” “……” 孟超深深皱眉，道，“这不可能，论资历，论境界，论战斗力，‘红眉’苏伦都远没达到‘霸刀’金万豪那样一言九鼎的程度，甚至连‘鬼熊’熊威都远远不如，他凭什么当总指挥，又怎么服众，‘鬼熊’熊威能服他？” “那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幕交易，反正‘鬼熊’熊威就是这个临时联合指挥总部的副总指挥，看上去，两人合作相当愉快。” 阿吉苦恼道，“现在巢城说了算的两个人，‘红眉’苏伦是人面兽心的叛徒，‘鬼熊’熊威却被他蒙蔽，先入为主，将超哥你当成了杀子仇人，恐怕一见到你，就会歇斯底里，不死不休。 “我们只剩下最后九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无论想说服这两名话事人中的哪一个，貌似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孟超搓了一把脸。 也发现自己似乎踏入沼泽般的死局。 “不过，我还打探到一条很有意思的情报。” 阿吉忽然话锋一转，道，“有人说，一艘装甲飞艇迫降在合金角斗场的露天竞技平台上，是像颗秤砣一样硬生生砸下来的，迫降没多久，就发生了爆炸——无论谁在装甲飞艇上，都够疯狂的！” “装甲飞艇？” 孟超眼前一亮，双瞳深处再度燃起希望，“巢城本身没有装甲飞艇，一定是从外面来的，而倘若是从市区赶来，距离这么近，根本没必要搭乘飞艇这么危险的飞行载具，从陆路直接走进来，大不了用无动力滑翔翼飞进来就好。 “也就是说，对方是从远离巢城的龙城外围战场赶过来的。 “几十名天境强者都从巢城深处铩羽而归，敢在这时候不顾一切突入巢城，一定是非常强力的援军，我就知道，外界不可能放弃巢城的！ “打探到装甲飞艇上都有谁了吗，有没有神境强者？” “这我就不知道了。” 阿吉挠头道，“而且，超哥，我觉得咱们不应该高兴得太早，就算真有神境强者率领援军深入巢城，对方首先接触的，也是‘红眉’苏伦，先入为主之下，肯定相信这个大叛徒、阴谋家的话啦！ “光看‘红眉’苏伦被任命为临时总指挥，能调动巢城中绝大多数资源就知道，他已经将援军首领忽悠得七七八八。 “就算咱们知道援军首领是谁，而且潜入合金角斗场，猛地出现在援军首领面前，你就一定有办法，博取对方的信任？” “这个……” 孟超摩挲下巴，飞快思索着博取援军首领信任，最好还能一举揭穿“红眉”苏伦真面目的方法。 这时候，通道尽头传来一阵动力铠甲碰撞的声音。 一队全副武装的帮派武装人员行色匆匆地跑过去。 周围的无家可归者都被他们肃杀的气势震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孟超和阿吉缩着脑袋听了一会儿，知道是“临时总指挥”发布了第一道命令，抽调各大帮派的武装人员，以及巢城居民中身体健康的青壮年，一起去巢城外围几处火势严重的区域灭火和清理防火隔离带。 至于这些无家可归者，也要统统登记在册，根据他们的身体状况，分派不同的任务。 就算实在穷困潦倒，虚弱至极，不堪重负，至少要弄到更深的地下避难所去统一管理，免得巢城大乱时，他们乱上添乱。 孟超和阿吉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往人群后面躲去。 眼看前面又跑过去一队全副武装的帮派强者，阿吉忍不住道：“超哥，好机会，原本聚集在合金角斗场里的帮派强者，都被派驻到巢城外围的据点去了，现在合金角斗场的防御一定松懈许多，正是我们悄悄潜入进去的好机会啊！” “没错，的确是我们的好机会，但也是异兽的好机会。” 孟超眯起眼睛，道，“我刚才听这些无家可归者说，合金角斗场堆放了大量枪支弹药，救援物资还有医疗药剂，而合金角斗场的露天竞技平台，是整座巢城位于地面以上，面积最大的空地。 “倘若地下空间遭遇毁灭性打击，所有巢城居民都要逃到露天竞技平台来避难的。 “如果我是异兽，无论我在巢城外围搞多少声势惊人的小动作，最终，值得我全力出手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合金角斗场！ “走，带我去你找到的‘秘密通道’。” “超哥，你想到办法，该怎么平息‘鬼熊’熊威的怒火，揭穿‘红眉’苏伦的真面目，并且博取援军首领的信任了么？”阿吉又惊又喜道。 “暂时还没有。” 孟超低声却坚定道，“不过，我相信任何阴谋都有破绽，倘若还没发现破绽，那是因为我们距离阴谋还不够近的缘故。 “‘红眉’苏伦…… “无论你的伪装有多么天衣无缝，只要我突然出现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和你鼻尖对着鼻尖地拼刺刀，一定能戳破你的心肝脾肺肾，看看你究竟是什么畜生变的！” 在帮派成员控制住所有无家可归者之前，孟超和阿吉贴着墙根离开这片地下广场。 他们在阴暗逼仄的蛛网小径里，蹑手蹑脚地游走，不一时，就绕过一块“施工危险”的标志，来到一处还在兴建的工地。 自从穿越到异界，龙城就被迷雾笼罩，既然周围都是怪兽横行的荒野，人类自然而然想到了向地底索要空间。 整座龙城“地下化”的进程，一天都不曾停歇，作为龙城最大贫民窟，单位人口密度是外界三五倍以上的巢城，更是有无数自称“鼹鼠”的挖掘者，在夜以继日地工作。 作为巢城最新地标建筑的合金角斗场，除了最上方一层露天竞技平台位于地面以上，其余十几层建筑都深入地底。 而以合金角斗场为核心，一座全新的“蜂巢”或者“蚁穴”，正在诞生和不断扩大。 虽然主体建筑已经建成并投入运营。 但整座“蜂巢”却远远没有完工——或许，在岩层承受力达到极限，彻底崩溃之前，人类只会永无止境地挖掘下去，永远都不会完工。 ＝＝＝＝＝＝＝＝＝＝ 推一本已经人气爆棚得好书《烂柯棋缘》。 其实根本用不着推啦，哈哈哈，但实在太好看了，如果有没看过的书友，还是很值得去看一下的！ 第五百七十五章 秘密通道 不过，由于麻风村发生大爆炸，整座巢城都被全境封锁的缘故，这片工地已经停工。 身强力壮的挖掘者，天然就是各大帮派最好的兵源。 他们原本就隶属于各大帮派旗下的建筑公司，这会儿都将镐头，冲击钻和岩石粉碎机，换成了更具杀伤力的刀剑和枪械，去抵抗怪兽，维持秩序了。 整片工地空空荡荡，只有几名守卫来回巡逻。 “我发现的那条秘密通道，就在工地深处，不过要绕开这几名守卫。”阿吉小声道。 孟超放出一缕灵能，飞快扫描四周。 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再次出现时，手里多了一只肥头大耳，皮毛油亮的老鼠。 孟超掐着老鼠的脖子，不让它发出声音。 随后，对准几名守卫身后，远远丢了过去。 他用一团灵能笼罩住老鼠，在老鼠周身构成一道类似缓冲气垫的灵磁力场。 老鼠轻飘飘落地，并没有受伤，只是受到惊吓，“吱吱”乱叫，拼命奔跑。 几名守卫的注意力顿时被老鼠吸引。 追着老鼠的尾巴，追到角落里去查探。 孟超和阿吉趁机溜进工地深处。 “应该是……这里！” 阿吉在墙上摸索片刻，很肯定地说。 孟超在他刚刚摸索过的地方，也随手摸了一把。 发现墙面上有细微的凹凸不平，似乎是一个“吉”字。 像是用刀片或者改锥轻轻刮擦出来，昏暗的灯光下，肉眼根本看不清楚。 只有触觉非常敏锐的人，用指尖细致摩挲，才能摸到这个记号。 阿吉说，这就是他上次从合金角斗场逃出来时，一路做的记号。 顺着记号，没走多久，前方出现两条巨大的管道。 一条管道的直径超过两米，里面“隆隆”作响，如同狂风呼啸。 巢城绝大部分建筑都位于地底，空气流通自然是关系到无数人身家性命的大事。 是以，这里的通风管道直径是地面建筑的三五倍以上，里面还有高速旋转的大型工业风扇，确保地面上的新鲜空气，能畅通无阻地输入地底。 当然，因为巢城被烈焰和浓烟笼罩的缘故，此刻吸入地底的空气里也充满了高污染和强腐蚀的小颗粒，吸到鼻腔里?火辣辣的疼?吸多了，就觉得天旋地转?呼吸困难?仿佛肺叶都变成了硬梆梆的塑料。 孟超和阿吉不准备从通风管道潜入合金角斗场。 因为通风管道里高速旋转的工业风扇非常难以对付，还有安装有报警系统的过滤网?以及专门对付蛇虫鼠蚁的高压电网等等防御措施。 普通的蛇虫鼠蚁误入通风管道，瞬间就会被电得灰飞烟灭。 孟超和阿吉都不想品尝?被电得皮开肉绽?青烟直冒的味道。 通风管道旁边还有一条直径稍窄的管道。 里面铺设了电缆，光缆和晶缆。 也能直抵通风管道深处，工业风扇的机械和控制单元，充当维修管道来使用。 虽然直径不足一米?但对于原本就体型瘦小的阿吉?以及对身体的掌控力登峰造极的孟超而言，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在守卫还没赶回来之前，两人猫腰钻进维修管道。 他们摸黑在维修管道里爬行了十几分钟，一路经过四处岔口。 阿吉说，他逃出来时?在每处岔口都留下记号。 果然，孟超在每处管道内壁上?都摸到了歪歪扭扭的“吉”字。 有时候还有一个箭头，指向究竟是哪条岔路。 借助这些记号?他们在立体迷宫般的维修管道内精准潜行，没有迷失过哪怕一次方向。 最终?维修管道抵达了尽头。 孟超看看阿吉。 “上面。” 阿吉指了指头顶。 孟超再次仔细摸索起来。 这次没有摸到记号?却摸到了一块密封盖板的缝隙?以及四颗巨大的螺帽。 螺帽拧得很紧，盖板几乎和管道融为一体。 但这难不住孟超，他从百宝箱一样的军用背囊里摸出一支怪兽黏液，用小刷子细细涂抹在螺帽和盖板缝隙上。 不一时，盖板和管道的接缝处，就发出“嗤嗤，嗤嗤”的声音。 再拧开螺帽，自然轻松许多。 掀开盖板，上方是一口预留的竖井，黑黢黢直通地面，怕不是有上百米高。 类似的结构，既能当做强弱电井使用，也能运输枪支弹药和各种生存所需的物资，必要时，还能充当临时的逃生通道。 可惜，合金角斗场的附属设施还没完工，这口竖井的四壁也没架设扶梯，开凿攀爬口。 四壁光溜溜，什么都没有。 孟超摸索了一下井壁的粗糙程度。 发现井壁只是简单涂抹了一层水泥，颗粒非常粗糙，布满了几毫米高低的凹凸。 借助几毫米的发力点，他可以轻而易举拖曳着几百斤重的东西攀爬上去。 “需要我背你吗？”孟超问阿吉。 “不用。” 阿吉摇头，倔强道，“我可以的。” 孟超深深看了麻风少年一眼，点头道：“好，我先上去了，你自己小心！” 他像是一只巨大的壁虎，无声无息爬上井壁。 十指明明没有涂抹任何胶水和黏液，却牢牢吸附在粗糙的水泥平面上。 连带装满枪支弹药和各种物资的军用背囊，都稳稳当当挂在身后。 孟超一口气爬上去几十米。 阿吉跟在他后面，爬行速度明显慢很多，渐渐和孟超拉开距离。 孟超似乎专心致志，没留意身后的动静。 忽然，麻风少年好似力竭，双臂颤抖，掌心出汗，双手一滑，跌落下去。 孟超听到惊呼，立刻飞身扑救。 可惜阿吉一边惊呼，一边手脚乱舞，刚好躲开孟超伸来的援助之手。 他重重跌回井底，左脚踝发出“咔嚓”一声。 “阿吉！” 孟超随后落地，微微皱眉，目光投向阿吉的左脚踝。 麻风少年的左脚踝已经肿得和刚出蒸笼的馒头一样，又大又烫。 他疼得龇牙咧嘴，眼底滚动着痛苦和不甘的泪水。 “我，我没事，超哥，我可以的。”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牵扯到了痛处，闷哼一声，眼泪鼻涕都像是决堤的洪水般滚落下来。 “我，我恐怕不行了，超哥。” 阿吉哭丧着脸说，“我的脚扭伤了，恐怕跟不上你的脚步，更不可能悄无声息潜入合金角斗场，却不被守卫发现……” 孟超闭上眼睛，在他的脚踝上仔细摸索片刻，道：“还好，没有伤到骨骼，只是筋腱有些拉伤，休息几天，就能痊愈。 “那么，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吧，我把急救包和这些食物留给你，至少能让你支撑一天一夜。 “如果一天一夜后，还等不到我的消息，估计凶多吉少，你就自求多福吧！” “超哥——” 阿吉内疚道，“都怪我不争气，从竖井上摔下来，我，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刚才要是听你的话，由你背着爬上去就好了！” “没关系。” 孟超微微一笑，在阿吉肩膀上重重拍了几下，道，“你还这么小，原本就没必要深入合金角斗场去冒险，反正，我们已经来到了合金角斗场的正下方，直线距离不超过五十米，接下来，一切有我！” “嗯，我相信超哥，你一定可以！” 阿吉指着黑黢黢的竖井上方道，“爬出这条竖井，你只要顺着气味最浓烈的地方找过去，就能找到一条沟渠，沿着沟渠走一段，从洞口爬出去，就能进入合金角斗场内部了。” 孟超点头，想了想，又问：“气味最浓烈？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样的沟渠？” “呃……” 阿吉说，“就是排污管道，下水道什么的，咱们在麻风村里就钻过的。” “是吗？” 孟超眯起眼睛，道，“那么，这条排污管道的上方，具体来说，是合金角斗场里的什么地方呢？” “应该，是一间厕所。”阿吉说。 “……”孟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不不，不是人类的厕所，是怪兽的。” 阿吉急忙解释道，“合金角斗场里关押和调制着很多穷凶极恶的怪兽，这些怪兽体型庞大，吃得多，当然拉得也多，所以他们的厕所还有排污管道，都修建得特别大，从这里潜入合金角斗场，是最方便的。” “行……吧！” 孟超看着阿吉，意味深长道，“回来再和你算账。” 他再次爬上竖井。 没有阿吉这个“小尾巴”，他的速度明显加快许多。 爬到竖井上方，果然嗅到了浓郁刺鼻得气息。 孟超在荒野深处布满骸骨的沼泽中，嗅到过比这更浓烈百倍的气息。 更别提前世的幽灵旅训练营，各种突破人类底线的训练课程里，就有一项，是教他们如何屏蔽五感，如石头般潜伏在各种极端恶劣环境中的。 合金角斗场才刚刚投入运营不久。 很多娱乐项目还没开放。 关押在这里的怪兽并不算太多。 而且，怪兽，特别是体内蕴藏强劲灵能的超兽，他们的排泄物也是一项极其宝贵的资源。 就像地球时代很多穷苦地方晒干牛粪充当燃料一样，在巢城和麻风村，怪兽粪便同样值得回收利用。 真正送入排污管道的怪兽粪便，已经处理过好几道，倒没孟超想象中那么腌臜。 第五百七十六章 近在咫尺 五分钟后，孟超爬进一处关押怪兽的囚笼。 因为排污管的直径足以容纳一名成年人钻进来。 可想而知，关押在这里的怪兽，体型有多么庞大。 孟超将呼吸、心跳都收敛到极限，毛孔也收缩得密不透风，贴着墙根蹑手蹑脚前进。 借助幽暗的灯光，他看到偌大的囚笼正中央，趴着两头比大象更高大，浑身披挂着长毛，獠牙上还布满灵纹的“黑山牛魔”。 这是一种介乎于二级到三级之间的超兽，性格残暴，悍不畏死，一旦暴怒起来，就算被敌人开膛破肚，都要战斗到流干最后一滴鲜血为止。 在荒野中，是连地狱凶兽都不太愿意招惹的梦魇凶兽之一。 在怪兽角斗场里，亦是能打出精彩表现的明星怪兽。 好在，随着巢城进入最高警戒，所有关押在角斗场里的怪兽，都吞服或者注射了大量镇定剂，又用电磁镣铐和嘴笼，将肢体和嘴巴都死死捆住，正在呼呼大睡。 孟超没有惊醒这两头“黑山牛魔”。 他环视四周，发现这一层的地下空间堪比足球场大小，布满了各种型号的牢笼，分别关押着不同种类的怪兽。 绝大部分怪兽都和黑山牛魔一样陷入昏睡。 在他们身上，还插着几十根粗大的半透明软管，一刻不停将镇静剂注射到体内，确保这些生理机能极其强大和亢奋的超兽，都能老老实实，不惹麻烦。 除了镇定剂之外，兽笼的铁栅栏上还挂着“高压危险”的警示牌，随着蚊蝇飞舞，时不时“噼啪”作响，发出耀眼的蓝光。 蓝光中，蚊蝇消失得无影无踪，化作袅袅青烟。 这是用来镇压怪兽的防御措施。 幸好黑山牛魔的体型庞大，关押他们的兽笼，栅栏间的间隔也比较大，倒是能让孟超很方便地钻出去。 孟超蛰伏在通了高压电的铁栅栏旁边。 冷静观察头顶摄像头和守卫的分布。 因为这批用来角斗的怪兽，都经过人类的生化调制，佩戴着电磁镣铐甚至爆炸项圈，危险性远远不如野生怪兽那么高。 所以，巢城帮派并没有安排多少守卫。 孟超很容易就找到了守卫视线的死角。 在两名守卫同时将脑袋转过来之前，他如一抹轻烟般钻了出去。 并且在兽笼旁边的休息室里，找到几套守卫穿戴的战斗服和兜帽斗篷?能将自己身上臭气熏天的服装替换掉。 完成这一切?孟超拉低帽檐，大摇大摆走在兽笼外面的甬道上。 当然?他还是时刻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聆听前后左右传来的呼吸、心跳和脚步声。 一旦发现有人接近，立刻找地方躲避。 如无必要?绝不和人照面。 合金角斗场由各大帮派共同运营，原本就没有太过严密的组织性。 麻风村大爆炸掀起的灵磁干扰?又瘫痪了帮派成员之间的通讯频道。 虽然各大帮派已经联合推举了“红眉”苏伦和“鬼熊”熊威?充当临时的正副总指挥。 但总指挥们的命令传达，仍旧处于“通讯全都靠吼”的状态。 再加上巢城外围发生爆炸，大量帮派精英都被抽调去灭火和防范异兽的袭击，到处兵荒马乱?更显得合金角斗场的防御千疮百孔。 孟超有惊无险地向上攀登了两层。 找到了好几处充当临时仓库的室内竞技场。 这些竞技场上?全都堆满了外界输送进来，和各大帮派筹集到的武器弹药以及生存物资。 可以说，是确保巢城稳定的“压舱石”。 七弯八绕之后，孟超搞清楚了合金角斗场的大致结构。 他重新钻回兽笼所在的楼层，找到一座机械结构的大型升降平台。 合金角斗场开张时?那些体重达到数十吨乃至上百吨的怪兽，就通过这具大型升降平台?缓缓升到上方规模宏大，观众数以万计的露天竞技平台去。 孟超相信?这处极限密度下，足以容纳数十万人的露天竞技平台?一定是此刻巢城帮派武力最重要的集结点。 而他要找的人?也一定在那里。 驱动升降平台的动静太大?他自然不会这么做。 升降平台两侧，有巨大的齿轮，缠绕着比他大腿更粗的钢索，直通地面。 孟超攀附着钢索，如同猿猴和壁虎的结合体，爬到最上方。 现在，他距离地面，只隔着薄薄一层钢板。 而且，钢板还是活动的，中间有一条缝隙，可以被齿轮控制，向两侧缓缓掀开，将冉冉升起的怪兽露出来。 因为性格暴虐的巨型凶兽经常迫不及待撞击钢板的缘故。 两侧钢板都被撞得有些凹凸不平，贴合得并不紧密。 透过缝隙，果然能看到露天竞技平台上站满了身穿动力铠甲，武装到牙齿的帮派成员。 犹如接受检阅的军队，所有人都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随后，孟超听到竞技场一侧的贵宾席上，传来充满穿透力和煽动力的声音： “……巢城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这时候再纠结什么帮派之分，就只有死路一条！ “无论金牙帮、黑骨帮、毒蝎帮，还是别的帮派，我们都是血肉相连的兄弟，生于巢城，死于巢城，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不管外界究竟有没有放弃我们，我们都永远不会放弃自己，不会放弃自己身后的父母、妻子、儿女！ “别忘了，在几十年前那个丧尸横行，怪兽出没，秩序崩坏，道德沦丧的黑暗年代，人类正是围绕帮派，订立契约，才能艰难传承文明之火的！ “今天，就让我们重燃几十年前的荣耀，告诉整座龙城——超级企业能做到的事情，巢城帮派，同样能够做到！” 说得倒是挺慷慨激昂。 难怪不少帮派成员都听得热血沸腾，拼命敲击手中的刀剑，敲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但是，当孟超缩放瞳孔，调整角度，看清楚说话的人时，却恶心得像是吞下一只刚刚从公共厕所里飞出来的苍蝇。 他认识这家伙。 就算对方化成灰，他都能嗅到那股绕梁三日的人渣味儿。 “红眉”苏伦。 自甘堕落的人类叛徒，卑鄙无耻的怪兽爪牙。 等等，站在苏伦左手边的是—— 孟超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看到一道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虽然穿着威风凛凛的重型动力铠甲。 但高高隆起的胸甲上，擎天集团的标志，那双比身高一米八的孟超还长的大长腿，似笑非笑的表情，咄咄逼人的眼神，充满侵略性的气场……统统指向孟超的老熟人。 “吕丝雅？” 孟超喃喃自语，“她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她父亲的公司里，处理‘擎天矿业’开辟的几处荒野采矿基地，遭遇怪兽袭击的事情么，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巢城里来了？ “她不是一向最讲究任务的回报率，对守护巢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最瞧不上眼的么？她应该呆在龙城外围战场上，痛快淋漓地斩杀怪兽，好让媒体大肆宣传啊！ “难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随我这么久之后，她耳濡目染，也慢慢体会到了做好事，不留名，为龙城做贡献的乐趣？” 不管怎么说，既然吕丝雅是援军的一员，那就好办了。 看来，外界并不完全相信自己杀死了“子弹”薛锐和“响尾蛇”向威。 所以才会派吕丝雅前来，当面听自己解释。 孟超心中一喜。 不过，当他将视线转向“红眉”苏伦的右手边时，眉毛又微微皱了起来。 “‘鬼熊’熊威，金牙巢城中实力仅次于‘霸刀’金万豪的特级高手，十几二十年前就是杀人如麻，能止小儿夜啼得猛人，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触碰到天境巅峰，但在杀子之仇的刺激下，把我打成肉饼，是完全没问题的了。” 孟超冥思苦想，“该怎么甩开‘红眉’苏伦和‘鬼熊’熊威，单独和吕丝雅聊聊，告诉她所有的真相呢？” 或许是从吕丝雅身上见到了希望。 孟超心情激动，忘了收敛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曾经接受过红辉玉和蓝原母石双重洗礼的身躯，立刻释放出一抹微乎其微的，非常独特的气息。 旁人或许闻不到这股气息。 但身为灵敏者，同样接受过红辉玉和蓝原母石双重洗礼的吕丝雅，却微微一怔，眨了眨眼睛。 这头“女王蜂”，将神秘莫测的目光，投向孟超所在的缝隙深处。 第五百七十七章 女王蜂的心思 孟超深深打了个冷颤。 “被发现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鲁莽，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距离目标太近了。 毕竟他和吕丝雅是共同接受过红辉玉以及蓝原母石双重洗礼的人。 两人的生命磁场在灵能狂潮的冲击下渐渐趋同。 之后又并肩携手，经历一连串惊心动魄的血战，是字面意义上的同生共死，也在生死之间，生出类似心电感应的共鸣。 再加上吕丝雅是灵敏者。 孟超有绝对的信心，能瞒过神境以下的任何人。 却没信心瞒过吕丝雅。 他不禁认真思考，现在扒开缝隙，跳出去解释的可行性。 可是，露天大竞技场上，大多是“红眉”苏伦和“鬼熊”熊威的人马。 双方都有一见到孟超就格杀勿论的动机。 偏偏孟超还不能对这些被蒙蔽的帮派成员大开杀戒。 否则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 孟超不觉得自己能在枪林弹雨和无数人的哇哇乱叫中，将来龙去脉解释得一清二楚并令人信服。 还是要想办法，和吕丝雅单独聊。 吕丝雅似乎也是这个意思。 因为她的目光从孟超藏身的缝隙一扫而过，立刻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继续和“红眉”苏伦谈笑风生。 似乎，没有发现孟超的样子。 “她真没发现我？” 孟超挠头，有些把不住吕丝雅的脉。 沉吟片刻，他想到了进一步试探的办法。 孟超顺着钢索，又爬了下去。 下面是关押怪兽的地方，空气污浊，环境腌臜。 除了体型庞大的超级凶兽，当然也和巢城的其他地方一样，生活着大量蛇虫鼠蚁。 孟超悄无声息射出链刃，很快就抓回来一头老鼠。 他将老鼠轻轻踩在脚下，不让它发出半点声音。 随后，摸出血魄战刀，用链刃的刀尖，使劲撬动镶嵌在刀身上的晶石。 血魄战刀的核心是独一无二的红辉玉晶髓。 这是固定死的，无需也无法更换。 但为了让红辉玉晶髓释放出最强劲的灵能冲击波，在刀身上还开了九个镶嵌孔，可以镶嵌不同种类的晶石，和红辉玉晶髓一起构成复杂多变，特性不同的灵磁力场。 这九枚辅助晶石，都是可以更换的。 往往一场大战下来，晶石里蕴藏的灵能就会耗尽，从原本晶莹剔透，如宝石般光辉灿烂的姿态，变成灰扑扑，黑黢黢，一触即碎的普通石头。 顺着镶嵌孔旁边的更换槽发力，孟超很轻松就将一枚红辉玉撬了下来。 在白天的激战中?这枚红辉玉已经释放出70％以上的灵能?变得暗淡和酥脆无比。 孟超轻轻一捏，它就“咔嚓”一声?变成细碎的粉末。 孟超将粉末掺进怪兽黏液。 又将掺杂了红辉玉粉末的黏液?细细涂抹在老鼠身上。 输入一道微弱的灵能，震荡红辉玉粉末的分子层?黑暗中，这头老鼠立刻散发出了暗红色的荧光。 晶石具备超强的辐射性。 不同种类的晶石?释放出的辐射也不尽相同。 经验丰富的超凡者特别是探矿师?可以根据不同的辐***确断定晶石的种类。 孟超相信，以吕丝雅的能力，一定能瞬间感应到，合金角斗场的地底?有一个类似红辉玉的辐射源?正在鬼鬼祟祟地高速移动。 这就是孟超发送给吕丝雅的，独一无二的信号。 这样想着，孟超将涂抹了红辉玉晶粉的老鼠，送入一处通风管道。 并且用薄如蝉翼的收割刀片，在它的屁股上?轻轻划了一刀。 老鼠吃痛，立刻惊慌失措地朝通风管道深处跑去。 孟超顺着钢索?重新爬回缝隙附近，调整角度?静静观察吕丝雅。 果然，吕丝雅很快有了反应。 但出乎孟超意料的是?她在脸色大变之后?竟然附耳和“红眉”苏伦以及“鬼熊”熊威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苏伦和熊威也紧张起来。 两人行云流水地发号施令。 整座露天大竞技场上都是动力铠甲的引擎轰鸣，以及重型枪械装载弹药的“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声。 吕丝雅一挥手，和熊威一起带领荷枪实弹的重铠战士们，顺着观众席下方的通道，冲向合金角斗场深处。 听他们沉重的脚步声，正是朝着涂抹红辉玉晶粉的小老鼠，逃窜的方向追过去的。 “不会吧？” 孟超大惑不解，“吕丝雅一发现我的‘踪迹’，立刻告诉了‘红眉’苏伦和‘鬼熊’熊威，而且还和熊威一起，亲自率领大批人马来追杀我？ “难道她完全相信了‘红眉’苏伦的蛊惑，认为我被异兽控制，背叛了龙城？ “但是，刚才我蛰伏在这里的时候，她似乎已经发现我了，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当众喊叫出来呢？ “明明那时候喊叫出来的话，更容易抓住我的——只要‘鬼熊’熊威率领成百上千名铠甲战士一拥而下，我就算是铁打铜浇的三头六臂，都要被他们压成铁饼的。” 孟超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吕丝雅在短短几分钟内，会做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这时候，吕丝雅也脱离了他的视线，切断了两人用眼神交流，心领神会的可能。 孟超的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搞不懂吕丝雅这个女人究竟要干什么。 ——猜测女人的心思，原本就是比阻止末日降临更困难的任务。 更别说，还是吕丝雅这头“女王蜂”了。 不过，孟超忽然发现，吕丝雅虽然离开，却给他创造了一个天赐良机。 “等等，吕丝雅和‘鬼熊’熊威带着大队人马，杀气腾腾地离开这里，去追杀正在通风管道里乱爬的‘我’了。” 孟超心思电转，“但‘红眉’苏伦是整座巢城的总军师，表面上，他靠头脑吃饭，没什么战斗力，自然留在这里指挥，而不是深入第一线去厮杀。 “现在露天大竞技场上的武装人员并不多，倘若我孤注一掷，单刀直入的话……” 难道吕丝雅是故意带走“鬼熊”熊威和大批高手，就为了给自己创造“擒贼先擒王”的机会？ 孟超越琢磨越觉得靠谱。 再说，他看了一下时间，距离自己和野狼约定的“死线”，只剩下不到七个小时。 而且，空气中带着重度辐射和污染的悬浮颗粒物也越来越多了。 这说明麻风村和巢城外围的火灾，非但没有被扑灭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 就算野狼愿意多等孟超一些时间。 烈焰也不会等人的。 必须争分夺秒，解决妖神“漩涡”和它的爪牙。 才能统合整座巢城的资源，共同扑灭大火，拯救家园！ 孟超没时间仔细思考。 他咬紧牙关，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并在三分钟后，找到合适的目标，一名落单的金牙帮众。 这是一名身穿全封闭式重装动力铠甲的壮汉。 背后高高隆起的弹药箱，以及肩膀和手臂上扛着的多管旋转轰击炮，显示他是团队中的火力输出者。 不过，同时驱动七八支重型枪械火力全开，对动力铠甲的机械结构有着极高的要求。 也就意味着这套高度精密和复杂的重装铠甲，非常容易发生故障。 这名壮汉的铠甲似乎就遇到了一些小问题。 不得不停下来排除故障，比同伴稍稍慢了几分钟。 正好落到孟超手里。 见四周无人，孟超如同炮筒里发射出来的幽灵般，从后方飞快接近这名金牙帮众。 直到他的掌缘轻轻抚触金牙帮众的后脑，壮汉才反应过来。 来不及了。 孟超掌力轻吐，灵能如同一辆包裹了棉花的十八轮大卡车，重重撞击壮汉的大脑。 柔软的脑浆在坚硬的头盖骨里来回冲撞了数百次，这名壮汉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立刻昏迷过去。 孟超连人带动力铠甲，一起拖入拐角，刚刚找到的杂物间。 第一时间试探了一下壮汉的呼吸和心跳，发现他的生理参数相当稳定，并没有生命危险，应该也不会留下后遗症，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对不住，兄弟。” 孟超轻轻拍了拍壮汉的肩膀，飞快开启动力铠甲，将壮汉扒了出来，自己钻进去。 “呼，喝！” 孟超低吼一声，灵能灌注周身，加速血液流动，令肌肉充血、膨胀，连骨骼都“噼噼啪啪”暴长。 体型瞬间变得和壮汉毫无二致，也和这套动力铠甲严丝合缝。 因为灵磁干扰非常严重的缘故，通讯频道里尽是“沙沙”声，倒是不怕暴露身份。 孟超摇摇晃晃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大大方方走进露天竞技场。 正好看到“红眉”苏伦钻进贵宾席下面的一条通道，应该是回指挥室去了。 他身后只跟着两名守卫。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孟超把心一横，大步追了上去。 这时候，露天竞技场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武装人员。 分别向各自帮派得首领，汇报最新的战况。 “入侵者！” “有人顺着通风管道，钻进合金角斗场来了！” 因为空气污染严重的缘故，为了不影响战斗力的发挥，很多人都佩戴着全封闭的防毒面罩，甚至直接呼吸添加了兴奋药剂的压缩氧气。 孟超混杂在他们中间，丝毫不引人注目。 他加快脚步，紧跟“红眉”苏伦的脚步，追了上去。 第五百七十八章 掀桌，毁棋! 这条甬道直通专为vip客户准备的贵宾包厢。 孟超放出灵能感知，立刻听到甬道两侧贵宾包厢里传来微弱的呼吸、心跳和交谈声。 里面应该是各大帮派的文职人员和情报人员，在紧张搜集和分析着最新战报。 “红眉”苏伦似乎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跟随。 即便注意到了都没有在意。 他急匆匆转过一道拐角，打开一间贵宾包厢的大门。 孟超没有听到前方传来更多呼吸和心跳声。 再次加快速度。 直到此刻，苏伦才听到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感知到孟超从重装战铠的缝隙中，泄漏出来的杀气。 他微微一怔，有些狐疑地转身。 孟超撕破伪装，速度瞬间飙升十倍，如饿虎扑羊，将两名措手不及的护卫都狠狠撞飞到墙上，撞晕过去。 随后，他余势不减地抱住苏伦，两人滚成一团，跌进豪华包厢里。 孟超刚刚就用灵能扫描过，这间豪华包厢内总共有三道心跳声，生命磁场的反应都相当微弱。 就算是超凡者，境界应该也高不到哪儿去，而且大概率并非武者，而是靠脑子混饭吃的参谋人员。 果然，见到一具杀气腾腾的重装铠甲猛地冲撞进来，豪华包厢内的三名参谋都惊呆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孟超重装铠甲上的大口径机炮，如同饥肠辘辘的蟒蛇，咬住三名参谋的眉心和咽喉。 在比大拇指还粗的子弹呼啸出膛之前，孟超的杀意已经混合着灵能，犹如无形的冰锥，洞穿了他们的大脑。 源自末日的杀气，对于低阶超凡者的威慑力是无与伦比的。 三名参谋顿时觉得从脑浆到脊椎到骨髓到神经末梢统统冻结，别说移动，连呼吸都困难无比。 “红眉”苏伦被孟超撞到豪华包厢里的一张沙发上。 沙发顿时四分五裂。 他也被撞得七荤八素，闷哼一声，吐出鲜血。 表情却一如既往地沉静，似乎毫不意外入侵者的偷袭。 他先摆手，示意三名参谋不要乱说乱动，免得遭来杀身之祸。 随后，舔舐着嘴角的血迹，盯着入侵者，道：“孟超？” “没错。” 孟超掀开重火力战铠的面罩，露出灿烂的微笑?“你好?苏副帮主。” “你逃不了的。” 苏伦沉声道，“外面的甬道上人来人往?很快会有人发现两名昏迷不醒的守卫?到时候，你只有死路一条。” “我根本没想跑。” 孟超微微一笑?道，“问个问题——当有人栽赃陷害你偷了东西?并且精心设计了赃物、陷阱和证人?貌似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你该怎么为自己解释？ “呵呵，无论你想用什么方式来解释，都落入了对方的圈套?正确答案是先别急着琢磨‘解释’这回事?先找到陷害者，将他揍得屎尿齐流，连爹妈都认不出来，更发不出半点声音。 “然后，再慢慢解释?就不用担心陷害者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伦道。 “你懂的。” 孟超道，“当对方的布局太过精密?而你又没时间慢慢破解错综复杂的棋路，直接耍流氓?掀翻整张棋盘，未尝不是破局之道。 “是?就算杀了你?别人也未必会听我解释?甚至更能坐实我‘怪兽爪牙’的身份。 “但我本来就解释不清楚了，留着你的话，谁知道你还会往我身上泼多少脏水，而你又是异兽的左膀右臂，干脆破罐子破摔，干掉你，多多少少都能拖延和干扰异兽的阴谋。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干掉你比较划算，对吧？” “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孟超，看来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苏伦仍旧心平气和，甚至有些循循善诱，“过去十二小时内，巢城发生了很多事情，也有一些对你不太好的流言，老实说，我都不敢相信，你——龙城的英雄，会背叛同胞和家园。 “所以，如果真有误会，而你又被人冤枉的话，咱们不妨坐下来慢慢谈，把一切都解释清楚？相信我，是非黑白，终有公论的。” “苏伦，是所有吃里扒外，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都拥有你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能够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吃人不吐骨头，还是，只有你一个呢？” 孟超忽然将所有枪口都调转，惊涛骇浪般的杀意全都凝聚在枪口上，“不过，无论你有多么巧舌如簧，颠倒黑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哪怕诸天降临，都没人能救你了！” 面对孟超有若实质的杀意，苏伦的眼角终于抽搐起来。 这种“以力破巧，蛮不讲理”的路数，似乎是他从未预料到的。 “哦，还有一个人能救你，那就是你自己。” 孟超话锋一转，忽然道，“说实话，我不太相信你真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或者说，投靠怪兽文明，总要捞取一些好处，哪怕你原本的确不擅长战斗，但身为怪兽文明打入人类文明内部的‘钉子’，多多少少，你也该兑换一些力量才对。 “我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但谁叫你们的布局这么厉害，除此之外，我已经别无他法了。 “现在，就让我们来赌赌看，你能否躲过我轰出全部灵能加持的数百枚子弹吧！ “躲得过，说明你拥有不为人知的力量，恐怕你就要向所有人去解释这份力量的来源。 “躲不过，我就只能坐在你支离破碎的尸体上束手就擒，再慢慢向吕丝雅和熊威解释，我为什么要杀你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反正在你们的栽赃陷害中，我已经‘杀’了这么多人，再加你一个，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等，等等。” 苏伦额头，终于渗出冰冷的汗珠。 但他始终平静的眼眸深处，却泄露出一抹不为人知的讥讽之意，“杀我之前，难道你不觉得有一件事非常奇怪吗？ “明明发现你潜入进来了，为什么我还敢只带两名保镖，就大摇大摆走到甬道深处，给你下手的机会呢？”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哗啦！” 他身后豪华包厢的大门，被比他凌厉十倍的杀气震个粉碎。 “女王蜂”吕丝雅和“鬼熊”熊威，静静站在门外。 他们身后的甬道上，密密麻麻，站着近百名身穿重型动力铠甲的战士。 豪华包厢面对露天大竞技场的宽幅落地窗外，也有大批武装人员，推来几十具轻重高射炮，将每一条只能容纳蚊蝇逃生的缝隙，都彻底堵死。 吕丝雅和熊威的脸色同样煞白。 吕丝雅眉眼间笼罩的是浓烈无比的失望。 熊威的横眉怒目之间，却是掩饰不住的食欲。 ——想要不借助任何餐具和调味料，就将孟超连皮带骨，吃个一干二净的食欲。 “我亲眼看到了熊英的尸体。” 吕丝雅的声音，犹如阴曹地府最深处的洞窟中，吹出来的幽幽阴风，“他胸前的伤口，的确是你用血魄战刀造成的，是不是？” “……是。” 孟超看看吕丝雅，再看看熊威，虽然万般无奈，却也只能说出老套无比的台词，“但是，请听我解释。” “好。” 吕丝雅笑了笑，驱动重装战铠，翘起脚尖，指了指地面道，“等我把你打落十八层地狱，再慢慢听你解释。” “等——” 孟超还想开口，“鬼熊”熊威的杀意，已经化作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灵焰，铺天盖地，朝孟超的天灵盖拍了下来。 “去死吧，你这叛徒！” 熊威的武器是一对特种合金和地狱凶兽的骸骨炼制而成的动力拳套。 拳套末端还分别镶嵌着五根中空的怪兽獠牙。 乍一看，就像是两只摧枯拉朽，粉碎一切的超巨型熊掌。 过去数十年来，惨死在他这对“巨灵熊掌”之下的怪兽不计其数。 而他在六十大寿的时候，还当众表演过用镶嵌怪兽獠牙的动力拳套，在十秒钟之内，将一台报废的重型装甲战车，撕成不超过拳头大小的废铜烂铁，成为金牙巢城中，仅次于“霸刀”金万豪的武道神话。 如有必要，孟超不介意和任何敌人玉石俱焚。 但他绝不愿意和被人蒙蔽，怒不可遏的“鬼熊”熊威两败俱伤。 特别是，真正的敌人，“红眉”苏伦近在咫尺的时候。 面对劈头盖脑的巨掌轰击，抽刀已经来不及，他只能勉强挥舞两挺重机枪格挡。 双方的灵能狠狠碰撞，两挺交叉格挡的重机枪顿时变成两团金属麻花。 孟超身上的重火力动力铠甲也发出“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金属疲劳声，不少部位的机械构件和反应装甲纷纷崩裂，弹飞。 就连他脚下用怪兽绒毛编织得猩红地毯，都被灵气撕裂，出现直径超过一米的掌印。 掌印下面，是被掌风碾压得支离破碎的水泥地面。 孟超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听到周身每一处关节都在呻吟。 该死，“鬼熊”熊威在丧子之痛的刺激下，竟然不顾一切地透支灵能，战斗力达到“断魂刀”罗武的程度！ 第五百七十九章 下地狱去谈 孟超被熊威的气劲狂扫，倒跌出去。 却是跌向苏伦的方向，想将苏伦挟持成人质。 苏伦似乎真的不精通战斗，根本看不清楚孟超和熊威电光石火的交锋，目瞪口呆地立在落地窗前。 眼看孟超即将抓住苏伦的肩膀。 吕丝雅出手了。 自从和孟超一起，在“怒涛山脉之战”，“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以及“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中大放异彩，吕丝雅获得了吕家老祖的青睐。 再加上她父亲在擎天集团的地位不断提升，渐渐成为位高权重的家族第二代核心人物。 吕丝雅也成为整个吕家最受重视的第三代，得到了来自擎天集团，近乎无限的修炼资源。 身为灵敏者的她，原本就天赋异禀。 又和孟超一样，接受过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洗礼。 现在更得到整个吕家和擎天集团，不遗余力的支持。 狂飙突进的速度，丝毫不逊色于在荒野修行的孟超。 最初从探矿师转职成武者时，她仅仅能操纵岩石，凝聚成一条庞大却笨拙的岩龙。 每次召唤岩龙或者地刺，都需要大量时间构造灵磁力场。 招式施展完毕后，还需要很长的冷却时间，才能确保灵脉的稳固。 但现在，轻轻一个响指，她非但能控制方圆几十米内数百种不同性质的岩石，甚至连钢筋混凝土都能随心所欲地操纵，令物质在沙砾、水泥和岩石等不同形态间自由变幻。 感知到狠狠刺向自己心窝的地刺。 孟超只能缩手，眼睁睁看着苏伦狼狈逃窜到了吕丝雅和熊威背后。 “你不信我？” 孟超不敢相信地看着环绕周身的地刺，错综复杂的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吕丝雅。 “你说呢？” 吕丝雅挑眉，和他深深对视。 两人的目光像是四条刚刚结束冬眠，饥肠辘辘的蛇，紧紧缠绕在一起，狠狠咬了对方一口，又疼得立刻分开。 孟超怒极反笑，像是自暴自弃般，挥刀朝吕丝雅凝聚出来的地刺斩去。 几十根地刺应声断裂。 却没有丝毫用处。 因为伴随着吕丝雅的念念有词，无数灵纹仿佛纯能量状态的柳枝，从她脚下扩散开去。 凡是“柳枝”蔓延的地方，地面皲裂，钢筋混凝土纷纷隆起，变成一条条体形更加庞大，面目更加狰狞，活灵活现，有若活物的岩蛇。 几十条岩蛇同时扑向孟超。 立刻将他身上的重火力战铠撕得四分五裂。 甚至，好几条岩蛇想要顺着碎裂的铠甲，爬上他的四肢，紧紧缠绕住他的身体，将他封印在一整块钢筋混凝土里。 孟超只能“金蝉脱壳”?整个人都从重火力战铠里钻出来。 重火力战铠很快被岩蛇吞噬?“吃”得干干净净。 而失去动力铠甲的保护，在怒不可遏的“鬼熊”熊威面前?孟超就像是失去动力的破船?面对惊涛骇浪，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轰！ 熊威的第二掌轰了下来。 虽然被孟超手忙脚乱地闪过?却也在地上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掌印。 掌印四周，裂纹不断扩大?延长?纵横交错地重叠在一起。 而吕丝雅则利用被熊威震碎的钢筋混凝土，塑造出更多的岩蛇、岩龙和岩狼，死死咬住孟超不放。 孟超狼狈不堪地在地上滚了三圈，再次闪过吕丝雅的致命一击?颈动脉附近却被撕得皮开肉绽。 倘若反应稍稍慢半拍?至少要爆出好几百毫升的鲜血，提前结束战斗，也结束一切。 孟超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拼命眨眼，用眼泪把飞溅到眼睛里的沙尘赶出去。 他忽然发现一件事。 吕丝雅的攻势当然很密集也很凌厉。 但她的灵能需要以岩石或者钢筋混凝土为媒介，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又不可能随身带着几百斤重的大石头?自然是就地取材，利用周围的钢筋混凝土?塑造出岩蛇、岩龙和岩狼。 结果就是，她从四周墙壁还有地面抽取越多的钢筋混凝土来充当灵能爆发的媒介?墙壁和地面就越薄，也越脆弱。 再加上“鬼熊”熊威如疯似魔的攻击?一次次轰击地面?扩大裂缝。 以至于地面很快就酥脆不堪?如同被蛇虫鼠蚁啃噬过一般千疮百孔。 于是，当吕丝雅和熊威的攻势，再次劈头盖脑砸来，而孟超貌似避无可避时。 他干脆孤注一掷，将所有灵能统统凝聚在脚底，双脚如列车炮般向下发力。 “哗啦！” 楼板果然被他洞穿。 他直接跌落到了下一层去。 熊威的杀招落空，只是将掺杂晶石粉末的特种防爆玻璃窗震个粉碎。 吕丝雅却毫不犹豫地站到孟超轰出来的窟窿前，调集动力铠甲上的所有热武器，冲着窟窿下面的孟超狂轰滥炸。 轰轰轰轰轰轰！ 吕丝雅的动力铠甲来自擎天集团的尖端实验室，又不计成本地镶嵌了几十枚熠熠生辉，内嵌攻击性灵磁力场的晶石。 火力之凶猛，绝不在孟超刚才抢夺的那套重火力战铠之下。 一时间，数十道火线如烧红的手术刀般疯狂切割着孟超所处的下层空间。 里面还夹杂着不少穿甲弹，火箭弹和燃烧弹，将下层空间轰得如发生爆炸的烟花工厂般绚烂。 孟超抱头鼠窜。 每一根汗毛都如绣花针般竖起，将极限流的超强续航和敏锐感知发挥到登峰造极，在声光电效果惊人的子弹和火球之间翩翩起舞，险之又险躲过吕丝雅貌似必杀的攻击。 吕丝雅的疯狂弹幕并未击中孟超。 却不可能不击中孟超脚下，下层空间的地板。 现代热武器的威力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想象。 第二层可怜的地板也很快在吕丝雅的狂轰滥炸下变成了马蜂窝。 而上面的豪华包厢原本面积就不大。 纵然外面的甬道上聚集了数百名武装到牙齿的帮派高手。 但地方只有这么大，被吕丝雅和熊威堵得严严实实，他们既不能，也不敢冲进来。 连看都看不到孟超逃到了哪里，除了顿足捶胸或者呐喊助威外，又能如何？ “鬼熊”熊威自然暴跳如雷，想直接跳下去将孟超一掌击毙。 但吕丝雅地位超然，似乎又杀得兴起，密集的弹幕将整片空间完全堵塞。 熊威总不能主动跳到她的枪口面前，让她停火吧？ 好容易等到吕丝雅的狂轰滥炸告一段落。 窟窿下面的空间已经是烟雾缭绕，火光冲天，更有大量剧烈反应的晶石颗粒悬浮在硝烟里，释放出支离破碎的灵能涟漪，严重干扰了熊威和苏伦等人的扫描。 熊威眨巴了半天眼睛，也无法在烟熏火燎的空间里，锁定孟超的身形。 耳边却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不好，这小子踩爆了下面一层的地板，逃到地下二层去了！” 熊威低吼一声，不顾一切跳了下去。 吕丝雅紧随其后，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去。 他们身后，两人的心腹一个个跟着跳了下去。 再后面，则是金牙帮、黑骨帮和毒蝎帮的一众高手。 当然也有人反应足够快，早就从别的通道进入地底，再迂回到豪华包厢的正下方。 可惜合金角斗场的地底空间比地面更大十倍有余。 孟超也从吕丝雅的狂轰滥炸中得到了灵感，不止在平面上移动，还主动轰爆脚下的钢筋混凝土，逃向更深的地下空间。 有好几次，他更是虚晃一枪，表面上狠狠轰爆脚下的钢筋混凝土，装作往地底深处逃遁的样子。 其实却闪到一旁，蛰伏在黑暗中，发动《行尸术》，如同僵尸般冷眼旁观追兵从错误的窟窿里跳下去。 追兵和他一次次擦身而过，渐渐分散在合金角斗场下方，多达几十层的地底空间内。 因为缺乏足够畅通的通讯，也就无法实施有效的指挥，除了吕丝雅和熊威亲自率领的精锐之外，一盘散沙的普通巢城帮众，根本无法对孟超构成威胁。 话虽如此，但追兵毕竟占据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又熟悉合金角斗场地下部分的地形。 关键是，在分辨出谁是被“红眉”苏伦蒙蔽，谁是真正的怪兽爪牙之前，孟超不能，也不会主动杀死任何一名巢城帮众。 他只能被动躲闪和藏匿。 随着巢城帮众渐渐分散，腾转挪移的空间也不断缩小。 尽管如此，孟超仍旧冷静如初。 甚至，比起刚刚潜入合金角斗场时，眼底的希望之火，更明亮了几分。 在伸手不见五指，好似十八层地狱般的地底空间里，他仰望着黑黢黢得天花板，耐心等待着。 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然而，始料未及的异变，再次发生。 “吼！” 地底深处，忽然传来震耳欲聋，杀气腾腾的嚎叫。 狂暴无比的嚎叫，震得整条甬道都在“哗哗”作响，那股饥肠辘辘的味道，是人类绝对散发不出来的。 果然，孟超攀附在天花板上，耳朵贴紧通风管道，听到嚎叫声传来的方向，爆出密集的枪声，还有人类惊慌失措的尖叫：“怪，怪兽！” 第五百八十章 凶兽之变 “怪兽？” 孟超愣住。 不等他反应过来，顺着四通八达的通风管道，可以听到四面八方都传来枪声、手雷爆炸声、人类的呐喊和惨叫声，当然还夹杂着怪兽震耳欲聋，残暴至极的吼叫。 那就像是地底深处，撕裂了一条直通地狱的缝隙，兽潮汹涌而出一样。 “这不可能！” 孟超自言自语，“合金角斗场是此刻整座巢城防御最森严的地方，如果说，那些通缉要犯和前死神小队成员，还有一丝丝可能，伪装成巢城帮派人员混进来的话，成群结队的大批怪兽，怎么可能渗透进来，一直潜伏在合金角斗场下面？” 但此起彼伏还越来越凄厉的惨叫声不可能作假。 孟超也的确嗅到了空气中传来浓郁至极的血腥味。 以及怪兽身上散发出的，臭烘烘的原始气息。 眼看整座合金角斗场的地下部分，都变成了怪兽的乐园，孟超咬紧牙关，拉低帽檐，贴着墙根，朝怪兽吼叫声最密集，血腥味也最浓烈的方向潜行过去。 轰！ 前方闪过强光，传来剧烈的爆炸。 顺着枪声和硝烟，孟超转过一道拐角，看到三名帮派战士正在和一头怪兽激战。 他们脚下还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具虽然穿着动力铠甲，却被连人带甲撕成两半的尸体。 而这头怪兽……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瞳孔中央浮现出一道狰狞至极的魔影。 这头怪兽的本体应该是某种狮虎类。 却比普通的狮虎类怪兽更庞大一轮，体型堪比犀牛以及河马。 更可怕的是，它周身戳出无数尖锐的骨刺，骨刺上还流淌着蓝汪汪的黏液，宛若畸形变异的超级刺猬。 骨刺之间，无数肉瘤如心脏般“卜卜”跳动。 肉瘤上，同样流淌着毒液，“滴滴答答”散落到地板上，竟然发出“嗤嗤嗤嗤”之声，冒出袅袅青烟。 看来，除了毒性之外，这头怪兽的体液，还拥有极强的腐蚀性。 果然，孟超在好几具支离破碎的动力铠甲上，都找到了严重腐蚀的痕迹。 看样子是这些帮派战士不明底细，攻击距离太近，被怪兽体液溅射之后，动力铠甲的机械结构出现故障，转动不灵?才遭到致命袭击的。 “这究竟是什么怪兽？” 饶是孟超拥有前世记忆碎片?搜肠刮肚半天，依旧没想起这种怪兽的名字。 这根本不是荒野中自然产生的怪兽！ 等等—— 孟超眯起眼睛?目光死死锁定这头“白骨狮虎兽”的脖子。 尽管它周身的骨骼和肌肉不断畸形增殖?但孟超还是依稀辨识出，它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直刺脊椎的电磁项圈。 “这是人工调制和驯化的痕迹。 “这种电磁项圈，应该能在怪兽失控的时候?直接把它的脊髓电成焦炭的。 “这是一头原本就关押在合金角斗场深处的生化兽！ “可是?所有生化兽不是都被注射了镇静剂，又被电磁镣铐还有高压电网死死镇压，怎么可能跑出来，还变成如此畸形恐怖的模样？ “项圈和别的禁制?为什么不起作用?它还能活蹦乱跳，嗷嗷乱叫？” 孟超知道，为了增加怪兽角斗的趣味性和刺激性，角斗场的运营方喜欢对怪兽进行面目全非的改造。 诸如在他们的血肉外面，镶嵌威风凛凛的装甲?搭载几尊炮台什么的。 但眼前这头“白骨狮虎兽”邪恶无比的外形，已经远远突破了人类审美的底线。 而且?它周身流淌的毒液和酸液，也太危险?太难控制了。 比普通狮虎类怪兽强大十倍的力量，更不是常规调制可以激发出来的。 等等?强大十倍的力量…… 孟超瞪大眼睛?渗出冷汗。 他知道这些原本老老实实的生化兽?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了。 “神变胶囊！这些生化兽的外形和症状，和服用了神变胶囊的悍匪一模一样！” 孟超在心中尖叫，“神变胶囊能在瞬间激发普通人几十年的生命力，让他们短暂觉醒超凡力量，当然也能用在怪兽身上。 “而且，因为怪兽的身体素质，原本就比普通人类强大数倍，他们当然能承受更大剂量的神变胶囊服用或者注射，从普通怪兽变成超兽，从一级梦魇凶兽变成二级、三级，甚至维持几分钟地狱凶兽的状态！” 孟超就知道，“神变胶囊”这么犀利的武器，妖神“漩涡”是不会舍弃不用的。 至于服用了神变胶囊后，面目全非，狂性大发的怪兽，如何能挣脱电磁镣铐、高压电网等多重禁制。 这一点，只要想到“红眉”苏伦，就不奇怪了。 合金角斗场原本就是在他的提议下，才由各大帮派联合出资兴建的。 因为金牙帮出资最多，势力也最强大的缘故，合金角斗场的建设和运营，主要还是由金牙帮，更确切说，正是由“红眉”苏伦负责。 搞不好，禁锢怪兽的防御措施，都是他亲自设计，至少是经过他审批的。 他自然知道整套防御体系的致命漏洞在哪里。 也极有可能在怪兽的电磁镣铐和自爆芯片内，预留后门，植入病毒。 必要时，只要一个按钮，就能瘫痪人类自以为万无一失的禁制！ “苏伦把合金角斗场下面的所有生化兽都放出来了！ “还把他们的镇静剂替换成了神变胶囊，让他们都在瞬间释放出无比狂暴的生命潜能，变成比荒野凶兽更可怕的存在！” 孟超洞彻苏伦的阴谋。 急切之间，却想不到破解之道。 表面看，苏伦放出数百头狂性大发的生化兽，是帮了孟超的大忙。 追兵统统陷入苦战，面对畸形怪兽的獠牙和利爪，自然无暇继续追逐孟超。 但孟超可不会因此而感谢苏伦的。 因为这意味着，一口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屎盆子，再次结结实实扣到了孟超的脑袋上。 更可怕的是，当合金角斗场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孟超以及吞服了神变胶囊的生化兽身上时，谁还有余力去看顾那些堆满了枪支弹药，高阶晶石和救援物资的仓库呢？ 孟超紧张思考时，三名帮派战士已经和白骨狮虎**上了手。 刚才白骨狮虎兽打了个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照面就杀死好几名同伴，身上却也残留大量触目惊心的伤口。 饶是它再怎么不畏伤痛，筋腱撕裂和骨骼粉碎，仍旧对行动造成严重影响。 而三名被深深激怒的帮派战士，在肾上腺素的强烈刺激下，也获得了不亚于服用神变胶囊的战斗力增幅。 他们一边怒吼，一边跨过同伴的尸体，朝白骨狮虎兽疯狂倾泻子弹。 射得白骨狮虎兽皮开肉绽，嚎叫变成惨叫，激射出大量毒液和酸液。 有了惨死同伴的前车之鉴，三名帮派战士都学聪明了，和白骨狮虎兽保持一定距离，并且时刻提防它身上溅射出来的黏液。 最终，白骨狮虎兽除了在垂死挣扎阶段，撕裂了他们的胸甲，腐蚀了他们的面罩和枪械之外，并没能伤到他们半根毫毛。 看着变成一滩烂肉，兀自抽搐不已的怪兽尸骸，三名帮派战士摘下被严重腐蚀，视界不清的面罩，对视一眼，露出劫后余生的微笑。 但他们的笑容很快凝固。 因为从甬道深处，传来新的，更加粗重的喘息声。 以及比刚才的白骨狮虎兽，更浓烈十倍的兽性气息。 一坨真正的大肉山，从甬道深处的黑暗中，缓缓浮现出来。 猩红的眼珠里灌满了杀意，根根竖起如钢针般的毛发尖端，亦流淌着宛若鲜血般的黏液，两支高高翘起的冲撞角犹如熊熊燃烧的攻城锤，畸形膨胀的血肉甚至撑爆了坚实的牛皮，堵塞住了甬道四周的每一条缝隙。 黑山牛魔，原本在梦魇凶兽中，就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霸主。 服用了大量神变胶囊之后，生命潜能瞬间爆炸，更是变成堪比地狱凶兽的可怕存在。 被那对毫无情感，却写满了饥饿的红眼注视，饶是身经百战的帮派战士，都感到不寒而栗。 “哒哒哒哒！” 他们毫不迟疑地倾吐着火力。 但就算疾风骤雨的弹幕统统命中黑山牛魔，也无法突破它如钢针般竖起的牛毛防御。 哪怕侥幸有几枚漏网之鱼，能钻进牛毛之间，也只是徒劳地镶嵌在坚韧无比的牛皮上。 即便突破牛皮，撕裂血肉甚至洞穿脏腑，又能如何？ 黑山牛魔原本就是会战斗到流干最后一滴血的绝世凶兽。 更别提它还被神变胶囊激发得熊熊灵焰，烧掉了原本就只有拳头大小的大脑！ “吼！” 黑山牛魔被人类的挑衅激怒，朝三名帮派战士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从它的体腔内，仿佛吹出一股硫磺味儿的风暴，吹得三名帮派战士都睁不开眼睛。 天旋地转间，他们听到黑山牛魔开始冲刺，轰击地面的蹬踏声，犹如魔王敲响战鼓。 三名帮派战士陷入死亡的沼泽，无法招架，也丧失了思考。 无限绝望中，除了魔王的战鼓，他们只能听到一个声音。 从他们身后，传来刀锋摩擦地面的啸叫。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一刀两断! 恍惚间，三名帮派战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看到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柄熊熊燃烧的赤红战刀，仿佛从天而降，在地上拖曳出了无比绚烂的火花和闪电，自他们身后，风驰电掣，劈波斩浪地冲来。 瞬间，越过他们，自下而上，挥洒出近乎完美的弧度，倾斜四十五度，深深钻进了“黑山牛魔”的脑袋下面。 赤红战刀和黑山牛魔都将速度飙至极限。 犹如两辆高速行驶的列车狠狠碰撞。 但其中一辆列车忽然变矮，钻进另一辆列车的下方。 另一辆列车自然高高翘起，彻底脱离了原本的轨道，也失去了发力的凭依。 在数十吨质量高速移动转化的惯性加持下，黑山牛魔继续横冲直撞。 而那柄高高翘起的赤红战刀，就从它的咽喉，一路开膛破肚，划到它的后腿之间。 赤红战刀在灌满灵能，激荡晶石，改变金属的原子能量层后，变成“第二形态”，拥有将近三米的刀刃。 而灵焰喷涌而出，更为它增添了三四米长，数千度高温，吞吐不定的战焰。 黑山牛魔的五脏六腑被刀刃和战焰狂扫，伤口从腹部一路撕裂到了脊背，切断了每一节脊椎骨之间的神经束。 饶是黑山牛魔的生命力之再怎么强大。 也承受不住开膛破肚，贯穿身体的攻击。 在距离三名帮派成员还剩下最后半米时，它终于颤颤巍巍地停了下来。 微微低头，猩红小眼内冒出困惑的光芒。 它试图查看自己腹部的伤口。 但头一低下去，就再也生不出抬起来的力气。 只听“哗啦”一声，刀锋上蕴藏的爆炸性力量，混合着体腔内原本就积郁的压力，将它从头到尾的伤口彻底撕裂。 它就像搁浅在海滩上好几天，脏器腐败变质，过度膨胀的鲸鱼?整个爆炸开来。 黑山牛魔发出最后的哀嚎?缓缓蜷缩成一团，再也没有了声息。 热气腾腾的鲜血溅了三名帮派战士一脸?无比腥臭的气息令他们深深打了个冷颤?这才回过魂来。 此时，黑山牛魔的脑袋?再次抖动起来。 就连眼珠，都缓缓转动。 三名帮派战士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生怕黑山牛魔还能垂死挣扎。 却听“噗嗤”一声?黑山牛魔的猩红小眼上，忽然戳出来一把镶嵌着璀璨宝石的赤红战刀。 并且，伴随着灵焰如火山爆发般的喷涌，赤红战刀仿佛亿万吨岩浆凝练出来的结晶体?轻而易举?就自内向外，将黑山牛魔的脑袋劈成两半！ 三名帮派战士目瞪口呆地看到，一名周身未着半片装甲，仅仅披着残破不堪的斗篷和战斗服的青年，从黑山牛魔一分为二的血盆大口里?钻了出来！ 当这名青年将兀自燃烧的赤红战刀扛在肩上，犀利如电的目光随意扫向他们时?三名帮派成员的心脏都发出绝望的呻吟。 如同刚才直面黑山牛魔一样，被死亡的恐惧镇压?每一束神经末梢，都想脱离躯壳?掉头逃跑。 “孟?孟超！” 其中最大胆的一名帮派战士?扯着沙哑的喉咙，颤声叫道。 随后，和两名同伴一起，陷入深深的迷茫。 怎么回事？ 这些狂性大发的怪兽，不正是异兽搞出来的鬼把戏，而孟超不正是异兽的爪牙吗？ 自己不是正执行“红眉”苏伦、“鬼熊”熊威和“女王蜂”吕丝雅的命令，追捕孟超，抵抗怪兽，捍卫巢城吗？ 为什么，孟超非但没有趁他们被怪兽弄得手忙脚乱时偷袭他们，反而和他们一起对抗怪兽，甚至还……救了他们？ 三名帮派战士满头雾水。 也不敢轻易相信孟超说的任何一个字。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面对如天神下凡般，瞬间将黑山牛魔一刀两断的孟超，他们都丧失了抵抗的理由和意志。 “这里太危险了，不是你们可以应付的，快走，往上逃。” 孟超卓立黑山牛魔头顶，目光扫过三名战士胸甲上不同帮派的标志，顿了一顿，继续道，“顺便，以最快速度找到你们各自帮派的首领，告诉他们两件事。 “第一，绝对不要相信‘红眉’苏伦。 “如果你们非要推选一名最高指挥官的话，‘鬼熊’熊威，‘女王蜂’吕丝雅，或者任何一个帮派的首领都可以，就是不要选苏伦——他才是真正的怪兽爪牙，人面兽心的叛徒！ “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话，非要把一切权力都交给苏伦，至少，找三五十个肌肉发达的壮汉，死死盯住他，盯上二十四小时，一分一秒都不要放过，连他上厕所，都找人帮他脱，帮他甩，帮他擦，这总可以吧？ “第二，留意仓库。 “合金角斗场里的大量室内竞技平台都被改造成了仓库，弹药、晶石、药剂和救援物资堆积如山，这些东西，才是整座巢城稳定的压舱石！ “无论巢城外围怎么乱，无论你们和麻风村怎么摩擦，无论有多少服用了神变胶囊的怪兽跑出来，都是敌人放出来的烟雾弹、障眼法，只要这些仓库不出事，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但如果仓库出了事，诸如晶石弹药被人引爆，或者医疗药剂和救援物资付之一炬的话，一切都完蛋了，听懂了吗？” 说到最后，孟超横眉立目，声嘶力竭。 甚至在字里行间，带上一点“恐惧炸弹”的味道。 仿佛重锤狠狠轰击三名帮派战士的大脑皮层，令他们眼前真的浮现出巢城毁于一旦的景象。 三名帮派战士惊疑不定，结结巴巴道：“孟，孟超，你究竟……” 你究竟是英雄还是叛徒，究竟想干什么，究竟为什么要救我们？ “因为，我们都是人类。” 三名帮派战士的困惑都写在脸上。 孟超一眼就看明白了他们的问题。 没时间解释，他只是微微皱眉，斩钉截铁道，“无论我们之间有多少误会甚至矛盾，我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人类倒在怪兽面前，却见死不救的！” “……” 三名帮派战士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他们拼命眨巴着眼睛。 第一次真正用自己的双眼，看清楚这名在外界有无数传闻，却仍旧扑朔迷离，神秘至极的青年。 而这时候，孟超身后再次传来粗重的喘息和蹬踏声，浮现出一对猩红色的眼睛。 黑山牛魔，原本就有两头。 还活着的这头，却比被孟超一刀两断的那头，变异得更加彻底。 除了原本就有的一对如猛犸象般的獠牙。 它的脑袋上还暴突出七八根隐隐泛着金属光泽，粗壮无比的犄角。 犹如直接将塞满炸药的特大号流星锤，镶嵌在主战坦克般的身躯之上。 看到同伴一分为二，惨不忍睹的尸体。 这头黑山牛魔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周身骨骼“噼噼啪啪”暴长，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膨胀，杀意如火，几乎点燃和烧干空气。 “快走！” 孟超将血魄战刀横在胸口，头也不回地叫道。 他将全部注意力和战意都凝聚在正前方。 浑然不顾自己的后背已经暴露在三名帮派战士眼前。 三名帮派战士的视线，先是锁定他的后背。 紧接着，又被怪兽的怒吼动摇，越过孟超的肩膀，投向面目狰狞的黑山牛魔。 “孟超……” 他们迟疑片刻，终究是咬牙道，“坚持住，我们会找更多人来的！” 孟超没有回答。 血魄战刀掀起的惊涛骇浪，足以代表他永不退缩的决意。 因为挥刀速度实在太快，刀锋过处，空气都因摩擦升温而扭曲，仿佛他直接将空间劈开一道缝隙。 可惜这头黑山牛魔在见到同伴一分为二的尸体之后，已经有了防备。 它低着头，并没有给孟超丝毫机会，能通过滑铲来攻击它柔软的下颚，咽喉和腹部。 却主动用坚硬如铁的犄角，獠牙和头盖骨，迎向孟超的刀刃。 只听“咔嚓”一声，血魄战刀深深嵌入黑山牛魔的头盖骨。 问题是黑山牛魔的头盖骨坚硬如铁，自外向内斩击，力量更容易顺着骨骼的弧度分散。 这一刀仅仅劈开头盖骨三分之二的厚度，却没能彻底贯穿大脑，反而令血魄战刀死死卡在黑山牛魔的脑袋上。 孟超正欲晃动战刀，继续发力，让破坏性的灵能渗透进去。 黑山牛魔已经转动脖子，脑袋如流星锤般，将他狠狠撞到墙上，紧接着，数十吨重的庞大身躯也碾压上来。 “哗啦！” 合金角斗场地下空间，厚重的钢筋混凝土墙壁，在吞服了神变胶囊后，透支狂暴生命力的黑山牛魔狠狠轰击下，如烧饼的酥壳般不堪一击。 孟超被黑山牛魔顶着，直接撞碎身后得墙壁。 还不等他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黑山牛魔就顶着他，撞碎第二堵墙壁，然后是第三堵，第四堵…… 无论多少堵墙壁，似乎都无法阻挡黑山牛魔不断加速，摧枯拉朽地毁灭一切。 孟超感觉自己就是万吨水压机下面一只空空如也的易拉罐，很快会被黑山牛魔和钢筋混凝土墙壁挤压得薄如蝉翼。 第四百八十二章 狡猾如斯 他拼命想要将血魄战刀从黑山牛魔的头盖骨里拔出来，再从眼窝、鼻孔或者咽喉等更脆弱的部位捅进去。 但刀刃却被骨骼死死卡住，犹如冷却后的钢铁般融合在一起。 孟超周身，疲倦也伴随着痛楚，如潮水般来袭。 ——虽然刚才一刀斩杀一头黑山牛魔。 但黑山牛魔和早先的白骨狮虎兽一样，过量服用神变胶囊后，体液带有极强的酸性和毒性。 孟超的动力铠甲早就被震个粉碎。 被黑山牛魔黏糊糊的五脏六腑淋了一身，饶是他有灵能护体，皮肤仍旧受到严重侵蚀，变得鲜血淋漓，每一束神经末梢，都品尝到了万蚁噬骨般的痛楚。 这已经不知是他在漫长的一天中，第几次遍体鳞伤。 他无处借力，不能将血魄战刀拔出分毫。 干脆不顾周身快要散架的伤痛，双手紧握血魄战刀的刀柄，猛烈摇晃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摇晃总比插拔容易。 黑山牛魔的头盖骨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纹。 伴随孟超绝不亚于怪兽的怒吼，裂纹不断扩大。 黑山牛魔痛不欲生，暴跳如雷，提升了撞击钢筋混凝土的速度和力度。 还好几次低头，抵着孟超在地上摩擦，擦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路。 但无论它怎么撞击和摩擦，孟超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仿佛要将刀柄融入到自己灼热的掌心，一边摇晃，一边旋转，一边竭尽所能，灵气狂喷，让刀刃上呼啸而出的战焰，变得无比明亮。 这不再是两具怪物级别的血肉之躯的较量。 而是人类和怪兽剥离了一切外在差异之后，意志的碰撞。 狭路相逢勇者胜！ 孟超把全身重量都压到血魄战刀的刀柄上，伴随声嘶力竭的吼叫和周身关节几乎粉碎的痛楚，将战刀一寸一寸，甚至一毫米一毫米，硬生生捅进了黑山牛魔的脑浆里。 到最后，他的脸贴着黑山牛魔的脸。 他布满血丝，仿佛熊熊燃烧的眼睛，和黑山牛魔的猩红小眼?只有0.1毫米的距离！ “去死吧?畜生。” 孟超在黑山牛魔耳边呢喃。 在荒野中，面对地狱凶兽都敢低头发动冲锋的黑山牛魔?终于品尝到了“四腿发软”是什么感觉。 终于?在它把孟超撞成肉饼之前，黑山牛魔力竭了。 它发出无可奈何的哀嚎?速度越来越慢，猩红小眼里布满了恐惧和绝望。 原本轻而易举就能一口气撞碎三四堵钢筋混凝土墙壁?现在蓄力足足十秒钟?胡乱撞过去，也只能将墙壁撞塌一半。 而孟超也终于将黑山牛魔头盖骨上的伤口，捣成了碗口大小。 ——当然是用来吃裤带面的海碗。 喉咙深处发出霹雳般的暴喝，孟超终于成功将血魄战刀拔出来半米。 随后?周身灵脉如山洪暴发般发力?刚刚拔出来半米的燃烧利刃，再次深深捅进黑山牛魔的脑浆里。 因为力量实在太大，连自己的整条右臂都捅了进去，只剩下肩膀还露在外面。 随着灵能不断爆发，他的整条右臂连带着血魄战刀?仿佛都变成一门连续激发十几次的列车炮。 炮管通红，烫得吓人?将黑山牛魔的脑浆连带脊椎，全都烧得“吱吱”乱响。 黑山牛魔的七窍都喷出火焰。 它终于倒下。 几十吨重的大肉山死死压在孟超身上?把他压得龇牙咧嘴。 但，这场意志的较量?胜利者终究是他！ 孟超咧嘴?无声大笑。 只是?笑容仅仅维持了半秒钟，他的眼角就抽搐起来。 好像……有哪里不对。 空气中充满了蛋白质烧焦的糊臭味，温度也越来越高，远远超出孟超激荡灵能的极限。 孟超眨了眨眼，很快发现，压在他身上的黑山牛魔正在燃烧。 不，不是被血魄战刀烤干了脑浆和脊髓这么简单，它硕大无朋的身躯，几十吨重的大肉山里，每一颗细胞都在急速升温，不等袅袅青烟腾空而起，火苗就从撕裂的血肉之间窜了出来！ “人体自燃？” 孟超想起自己见过的几名服用神变胶囊的案例。 因为过度透支生命，令细胞深处负责能量转换的线粒体失控，好几名服用者在激战之后，全都莫名其妙地燃烧起来，犹如浸透了汽油的火炬，瞬间将自己烧得一干二净。 就算没有发生人体自燃，服用者的体温往往也会升到沸点以上，令周身体液统统蒸发殆尽，变成一具具恐怖无比的干尸。 从刚刚狂暴无匹的表现来看，这头黑山牛魔吞服的神变胶囊，只会比普通悍匪更多十倍。 此刻，它体内的线粒体全面失控，当然也会瞬间释放出璀璨十倍甚至百倍的生命之火。 孟超暗暗叫苦。 黑山牛魔自燃不要紧，问题是孟超还被它死死压在下面，整条右臂连带着血魄战刀，都透过大脑，插进它的身躯，甚至连刀锋都卡在它的脊椎骨上面！ 孟超拼命抽刀。 但黑山牛魔垂死挣扎，周身血肉和筋腱都下意识抽搐，再次将血魄战刀和孟超的右臂咬住。 生命之火蔓延的速度极快，转瞬间，黑山牛魔就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 直到它被烧得蜷缩起来，周身血肉都变得酥脆不堪，孟超才找到空隙。 先从燃烧的大肉山下抽出自己的双腿。 随后双脚踩住黑山牛魔脑袋上的大角，狠狠蹬踏。 终于将血魄战刀和右臂一起抽了出来。 但这时候，大量粘稠无比，熊熊燃烧的油脂，也顺着黑山牛魔的尸骸，流淌到了孟超身上。 他就像被凝固汽油弹砸了个正着。 皮肤上瞬间被燎出了上百个大泡。 在地上滚了十几圈，才勉强扑灭火焰。 却已经被烧得皮开肉绽，焦头烂额。 再加上刚才和黑山牛魔的碰撞和摩擦。 孟超觉得自己都快人体自燃了。 连呼吸都变成一种酷刑，连动动手指都变成一种奢侈。 他只想四仰八叉地躺在这里，静静看着烟熏火燎的天花板，直到世界末日为止。 但是，不行，必须站起来！ 四周不少支撑整体框架的钢筋混凝土墙壁，都在黑山牛魔的野蛮冲撞中，被撞出触目惊心的大窟窿。 此刻，窟窿四周的钢筋和钢柱，都发出“吱吱呀呀”，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疲劳声。 而且，黑山牛魔的自燃，又引发了地下大火。 这头硕大无朋的畜生，体内富含液态油脂，死了都不安生，熊熊燃烧的油脂，如同岩浆般流淌得到处都是，令火势瞬间扩散，一发不可收拾。 再坚硬的钢铁，也抵挡不住熊熊烈焰的长时间烧灼。 等钢铁被烧成钢水，整座合金角斗场和附属结构的稳固性，就会大打折扣，极有可能像神变胶囊炼制工厂一样，彻底崩塌的。 再说，孟超和黑山牛魔斗得昏天暗地，双方都没隐藏生命磁场的激荡，一定会被各路高手感知到。 孟超不怕遭遇普通巢城帮众。 却不愿意在这种状态下撞见“鬼熊”熊威。 更不愿意被“红眉”苏伦逮个正着。 在想到办法彻底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前，他必须走，去找—— 孟超的牙齿深深嵌入嘴唇，用滚烫的鲜血来冷却更加滚烫的胸膛，竭尽所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瞳孔却骤然收缩成两枚针尖。 他转过身，朝身后传来“咔啦咔啦”，钢筋混凝土和岩石摩擦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看到烈焰和烟雾间，缓缓升起九条既像蟒蛇，又像蛟龙，更像是触手般的东西。 九条张牙舞爪的岩龙之下，吕丝雅笑眯眯地看着他。 …… “红眉”苏伦双手背负，卓立于合金角斗场观众席最高层的特级豪华贵宾包厢内，宽幅落地窗前。 透过玻璃窗，极目远眺，能看到兵荒马乱、乌烟瘴气的巢城全貌。 到处都在爆炸和起火燃烧，热浪一波波涌向天空，在乌云密布的天穹上，搅出了一个个巨大的漩涡。 蕴藏大量杂质，呈现妖异色彩的烟柱，犹如从地狱一路蔓延上来的锁链，牢牢锁住整座巢城。 而露天大竞技场上，胸前佩戴不同帮派徽章，却同样武装到牙齿的战士，犹如一枚枚钢铁铸造的棋子，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将面无惧色地冲向地狱。 这又令他生出“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迷醉之感。 在没人能看到的角度，苏伦猩红色的眉毛和他的嘴角一样高高翘起，在落地窗上印出一张野心勃勃的面孔。 “苏总指挥，各位帮主，关在合金角斗场里的所有怪兽，都被人放了出来，还被喂食和注射了大量强效兴奋药剂，现在全都变成了穷凶极恶的超兽，就连电磁镣铐和自爆项圈都不管用，我们猝不及防，损失惨重，场面彻底失控了！” 几名铠甲破损，遍体鳞伤的帮派战士，连滚带爬地冲撞进来。 苏伦深吸一口气，转身刹那，脸上的野心和残忍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内疚和诚恳得表情。 “都是我的错，我没料到孟超竟然狡猾如斯，还安排了这么卑鄙无耻的后手。” 苏伦满脸沉痛，在空气中狠狠一砸拳头，咬牙切齿道，“一不留神，又着了他的道！” 第五百八十三章 麻烦 豪华包厢内坐满了巢城各大帮派的高层。 听到苏伦的话，全都面沉似水。 “苏总指挥，对方的阴险狡诈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你无需如此自责。” 左眼上佩戴着眼罩，眼罩上还绘制着燃烧玫瑰标志的“玫瑰帮”帮主道，“不过，巢城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现在，就连我们的心脏，合金角斗场，都被孟超渗透进来还大肆破坏，身为总指挥，你还是要拿出章程来啊！” “诸位放心，就算是死，我都要和孟超这个叛徒同归于尽！” 苏伦眯起眼睛，飞快道，“至于章程，第一，我建议诸位帮主和各大帮派的高层，全都待在这里，寸步不离——毕竟，孟超精通刺杀和各种鬼蜮伎俩，薛锐、向威和熊英都遭了他的毒手，无论是谁单独出去，都不保险，我们不能给他各个击破的机会。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和他背后的异兽，究竟还拖了多少人下水，要知道，能把合金角斗场里所有的怪兽统统放出来，没有内鬼帮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巢城各大帮派的首领们微微一怔，都觉得苏伦言之有理。 面面相觑，他们都开始疑神疑鬼，看身边谁都像是内鬼。 “第二，非常时期，只能动用非常手段，眼下巢城一片大乱，绝不能让麻风村再火上浇油，我们必须向麻风村周围的守军下命令，一旦麻风村民蠢蠢欲动，有冲出来的迹象，只能先下手为强，毫不留情将他们统统铲除！”苏伦杀气腾腾地说。 “这个……” 众人迟疑起来。 “诸位，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苏伦咬牙道，“我不否认?此刻的麻风村里?可能还有一些无辜的村民，但这就是战争?残酷而无奈的战争！ “丧尸危机时?发生过无数次类似的惨剧——因为觉得感染者还没发作，还有拯救的余地?或者感染者和健康市民混杂在一起，很难仔细甄别出来?以至于错过了最佳的净化时机?最终，一下子爆出数百头乃至上千头丧尸，将整栋大厦甚至整片社区所有人都啃噬殆尽！ “我知道诸位都不愿意背负滥杀无辜的骂名。 “没关系，为了巢城的安危?为了整座龙城更加美好的明天?我来，由我亲自下命令——反正，我这个所谓的‘临时总指挥’，原本就是来帮大家背黑锅的！” “苏总指挥……” 众人大感震动。 所谓帮派，也是一个个经营实体?旗下有各种公司和社团，他们走到外面去?也是这个“老总”，那个“董事”?也渴望洗白自己，成为九大超级企业掌门人般的存在。 所以?他们非常清楚?即便“全面净化麻风村”真是必要之举?但无论谁来下达这个命令，一定会背负“屠夫、刽子手”的骂名，商誉直接跌到负无穷，永远都不要想在正大光明的商业圈子里，掀起大风浪了。 苏伦是个商业天才，当之无愧的财神爷。 这是巢城各大帮派，众人皆知的共识。 对他而言，留在巢城，甚至有大材小用之嫌，他应该拥有更加辽阔的舞台的。 但，如果以他的名义，下达“净化麻风村”的命令…… “我‘红眉’苏伦不是什么声名显赫的大人物，只懂得一点知恩图报的小道理，当年我两手空空来到巢城，是金爷收留我，并给我机会大展拳脚，而诸位也给予我高度的信任，能尝试各种全新的商业运作手法，在巢城这张蓝图上尽情挥洒自己的才能，我已经下定决心，将自己的未来和巢城牢牢捆绑在一起，我们生死与共，区区虚名，又算得了什么呢？” 苏伦道，“不过，还有一点，现在巢城内外的通讯干扰仍旧十分严重，就算有吕丝雅带来的矿山专用大型晶石通讯器，也只能建立几座点对点的通讯基站，无法将命令有效传送到各大帮派的最前线去。 “孟超的凶残和狡诈，是诸位亲眼所见的了，他背后的主子，只会比他更凶残和狡诈十倍，我敢保证，合金角斗场地底的凶兽骚乱，绝不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为了以最快速度，调集巢城的一切资源，来应对敌人防不胜防的进攻，我需要得到诸位的绝对信任，也就是各大帮派的信物，或者你们亲笔签名的手书，让我能亲临最前线，面对面，直接指挥各大帮派的中低层帮众。” “这个……” 众人已经对苏伦深信不疑。 但对权力的天然警惕，还是令他们有所迟疑。 苏伦也不急，说完这句话，就微微侧身，继续欣赏巢城四面起火，熊熊燃烧的美景。 时间在他这边。 他耐心等待着。 轰！ 这时候，远处再次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一团硕大无朋的火球，仿佛小太阳般腾空而起，照亮了乌烟瘴气的城镇。 冲击波如惊涛骇浪，瞬间扫过数公里的距离，狠狠轰击豪华包厢的宽幅落地窗。 饶是落地窗以最坚固的防爆玻璃制成，仍旧发出“哗啦”一声，被轰出数万条纵横交错的裂纹。 透过裂纹看出去，整座巢城似乎都被烈焰撕得支离破碎，恍若人间地狱般狰狞。 “什么地方发生爆炸！” 几名巢城帮派高层都跳了起来。 “好像是我们玫瑰帮的地盘，火焰的颜色不对！” 玫瑰帮主的脸色，难看得就像是在水里浸泡了三天的死人，她咬牙切齿道，“我们玫瑰帮去年才投资了七千多万，兴建了一座怪兽骨粉制品加工厂，该不会……” “怪兽骨粉中富含钾，钙，钠等物质，加工过程中还会产生大量易燃易爆物质，倘若粉尘飘散到整片空间，再有人故意纵火，的确很容易引发爆燃事故。” 苏伦皱眉道，“倘若真是大型怪兽骨粉加工厂发生爆燃，光靠玫瑰帮自己的力量，肯定不足以灭火和救灾的，必须集结巢城各大帮派的全部力量才行！” “苏总指挥，从现在开始，到这次危机结束之时，你可以调动玫瑰帮的一切力量，你的声音，就是我的意志！” 玫瑰帮主犹豫了三秒钟，从拇指上摘下一枚镶嵌着玫瑰样式图章的戒指，交到苏伦手里。 有人带头，事情就好办了。 其余诸多帮派首领也担心自家地盘发生类似的惨剧却无人救援。 再说“红眉”苏伦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怕真让他临时指挥一下队伍，等自己亲自出面要收回权力的时候，难道还怕底下跟随自己几十年的老兄弟们，不认识自己是谁么？ 这样想着，他们纷纷取出帮派内的信物或者亲笔签名的手书，递到苏伦面前。 “多谢诸位帮主的信任，苏伦就算粉身碎骨，灰飞烟灭，都要和孟超之流，血战到底！” 苏伦感激涕零，指天发誓。 这时候，豪华包厢的门外，忽然出现一名金牙帮众，在那里探头探脑，欲言又止。 苏伦神色不变，向众人抱了声歉，走到门外，将这名自己在金牙帮里的亲信，带到角落里。 “什么情况？”他平静问道。 “有三名其他帮派的战士，刚刚在地底遭遇了孟超，现在逃了出来，要见他们的帮主。” 亲信道，“要带他们上来吗？” “遭遇孟超？” 苏伦眨了眨眼，“他们没有朝孟超开火，孟超也没杀死他们？” “没有。” 亲信大惑不解道，“三人遭遇孟超时，正面对狂性大发的黑山牛魔的攻击，自然无暇向孟超出手。 “但很奇怪，据他们说，孟超非但没有趁火打劫，反而挺身而出，救了他们，事后也没有对他们动手，反而说他是冤枉的，还说……” 苏伦道：“还说什么？” 亲信道：“还说，您才是真正的叛徒。” 苏伦嗤之以鼻：“如此拙劣得谎言，只有三岁小孩才会相信。” “那么，我把他们三个带上来？”亲信问道。 “等等。” 苏伦道，“各大帮派的首领正在商议对策，暂时不要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干扰他们的思路。 “再说，你就确定这三个人绝对安全，没有被孟超蛊惑，身上没有携带丧尸病毒、血纹花孢子或者神变胶囊之类的东西，不会发动自杀式袭击？” “这……” 亲信微微一怔，“的确有可能，那该怎么处置他们？” “对于孟超的鬼蜮伎俩，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先把他们带下去，全面检查，细细审问，当然要注意不要伤到他们的安全，确保万无一失，再带上来。”苏伦道。 “明白。” 亲信道，“不过，这三个人跑上来时大喊大叫，一路上有很多人都听到，再说他们隶属于不同帮派，有很多兄弟和朋友的，估计我们这边，也没办法将他们控制太久。” “这个，我心里有数，去做事吧！” 苏伦挥挥手，让亲信退下。 随后，他冲着黑暗的角落，狠狠揉搓了一把面孔。 “孟超……” 他用仿佛来自地狱，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个麻烦啊！” 第五百八十四章 真面目 “苏总指挥？” 几名帮派首领在豪华包厢门口看着他。 “没事，我现在就去组织人手，扑灭玫瑰帮地盘上的大火。” 苏伦勉强一笑，向外走去。 两名膀大腰圆，全副武装的保镖立刻跟在他身后。 苏伦微微皱眉。 “副帮主，刚才没能阻止孟超偷袭你，我们已经非常内疚了。” 两名保镖异口同声道，“当初我们可是在金爷面前发过誓，宁可粉身碎骨，都不会让您少掉半片手指甲，请您尽管放心，我们绝不会让刚才的状况，再次发生的！” 苏伦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两名保镖的好意。 他先到临时装备仓库，申领了一套合适自己体型的轻型动力铠甲。 随后，回到孟超最初偷袭他的那个房间，看着房间正中央直通地底深处，正在熊熊燃烧，冒着浓烈的黑烟，还发出阵阵惨叫的窟窿。 “副帮主？” 两名保镖狐疑道，“您该不会是想要下去吧，下面的情况太混乱了，您的战斗力……” “正因为下面的情况实在太混乱，我才非要亲自下去一探究竟，才能做出有效的指挥。” 苏伦微微一笑，“至于我的战斗力，当然摆不上台面，但‘鬼熊’熊威还在下面，又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巢城勇士，以及你们两个拼死保护，我还怕什么呢？”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两名保镖对视一眼，自然也紧随其后，亦步亦趋。 此刻，合金角斗场下面原本就错综复杂如迷宫般的地形，愈发被暴怒的熊威，发狂的怪兽和战士们在惊慌失措下的狂轰滥炸，轰得支离破碎，宛如废墟。 更可怕的是，不止黑山牛魔，还有几十头怪兽也在吞服了十倍剂量的神变胶囊后?发生了自燃?变成一团团熊熊燃烧还满地乱滚的大火球。 偏偏怪兽的生命力比普通人类强悍许多，体内富含的油脂也要丰富许多。 就算变成火球?他们仍旧未死?反而在剧痛刺激下加快速度，到处乱蹭乱撞?将燃烧的油脂溅射得到处都是。 犹如一颗颗正在参加百米赛跑的凝固汽油弹，令夹杂着恶臭和剧毒的烈焰?扩散到整片地底空间。 到处都是赤橙蓝绿青黄紫的妖异火焰。 到处都是张牙舞爪?如妖魔内脏般蠕动的黑烟。 到处都是从黑烟里一跃而出，熊熊燃烧，张牙舞爪的怪兽。 也到处都是心灵指数暴涨暴跌，不断怒吼着喷射子弹?挥舞刀剑?面目比怪兽还要狰狞的人类。 乱，乱，乱，地底空间一片大乱。 而“红眉”苏伦却在这片恍若烈焰地狱般的混乱世界中，极度冷静地游走。 他先是朝喊杀声最嘹亮也最密集的方向走去。 撞见了不少焦头烂额?遍体鳞伤，连铠甲都支离破碎的战士。 “现在什么情况？” 他揪住其中一人的脖领子?厉声问道，“熊帮主呢？” “在?在前面，十几头怪兽包围了熊帮主?已经杀疯了！”这名战士惊慌失措地说。 或许是生命磁场之间?存在奇妙的吸引力。 强者绽放出无比璀璨的灵焰?仿佛黑夜中熠熠生辉的火炬，总会将怪兽吸引过来。 在不刻意压制生命磁场，收敛呼吸和心跳的情况下，越是强者，越会成为怪兽集火的目标。 很多怪兽都会像是拥有趋光性的蚊虫，以飞蛾扑火的姿态，自取灭亡的心理，冲向人类强者。 是以，“鬼熊”熊威被大批怪兽包围这件事，倒不值得奇怪。 当然，就算吞服了大量神变胶囊，关押在合金角斗场底下的怪兽，仍旧不可能达到“末日”级数。 黑山牛魔，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 光靠这些怪兽，未必能干掉“鬼熊”熊威。 苏伦目光一闪，掉头继续向更下层，更混乱也更黑暗的战场走去。 两名保镖跟在后面，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敢询问和怀疑苏伦的举动。 他们绕开了好几处枪声和怪兽咆哮声夹杂在一起的战场。 渐渐深入一条浓烟滚滚，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 四周再看不到半个人类。 当然也没有怪兽。 “副帮主，这里好像没有怪兽？”其中一名保镖，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这里有的。”苏伦微笑道。 说时迟，那时快，两名保镖头顶，黑烟缭绕的天花板上，忽然快若闪电地窜下来两条通体墨黑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分别一口咬住两名保镖的脑袋。 不，这根本不是巨蟒，而是类似“裂口森蚺”般的凶兽！ 区别就在于，相比普通蟒蛇，他们的血盆大口能够朝六个方向打开，吞下比自己的脑袋更大三五倍的猎物。 而且，口腔内布满了密密麻麻，能够高频震动的几十排牙齿。 即便再坚硬的头盖骨，都能瞬间磨成粉末。 更别提，这两条凶兽似乎还吞服了大量神变胶囊，每一枚鳞片都高高竖起，如同利刃般撞出火花！ 尽管两名保镖都佩戴着头盔和战铠。 但他们的头盔却在超级巨蟒的血盆大口里，发出“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 他们的惊呼和惨叫，都被闷在超级巨蟒的口中。 想要抽刀和拔枪，两条超级巨蟒已经像是绞刑架上的绞索般缠绕上来，将他们的四肢，死死锁住，用力扳扯。 “咔！咔！咔！咔！” 两名保镖的关节，都被硬生生扳向反方向，直接爆裂，炸出白森森的骨茬。 他们剧烈抽搐起来。 超级巨蟒却高高扬起怪尾。 角质化的尾巴尖端，是如同放大数十倍的蝎尾般的尖锥。 “噗！噗！” 两条怪尾，洞穿铠甲，深深刺入两名保镖的胸膛。 剧烈的抽搐，刹那间归于平静。 两条超级巨蟒继续收缩，直到两名人类的铠甲连带骨骼都被缠得稀烂如泥，他们才渐渐放松，用三条灵活至极，如食蚁兽般的舌头，撬开人类碎裂的铠甲，啃噬里面鲜美的血肉。 苏伦面无表情，置身事外，冷静旁观。 非常奇怪的是，两条吞服了神变胶囊，应该狂性大发的超级巨蟒，也像是完全没发现他的存在，看都不看他一样，只是专心致志享受嘴里的美食。 直到两条超级巨蟒，将两名保镖的脑袋彻底吞下肚去，确认了他们必死无疑，苏伦这才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这一次，他的速度明显加快。 快到超出一名“战斗力平平无奇的军师”应有的水准。 遇到燃烧或者坍塌的区域，他还像是壁虎般在墙上和天花板上游走，毫不犹豫地从非常狭小和扭曲的缝隙里钻过去，彰显出了极其强大的立体运动机能，以及空间推演能力。 一路上，他再次遭遇人类和怪兽激斗的战场。 但这次，他周身却出现一圈圈朦朦胧胧的光晕，既像是变色龙的保护色，又像是通过灵磁力场制造的光学迷彩，令他能融入周围环境，仿佛和黑暗合为一体。 偶尔，他也会被一些感知极度敏锐的怪兽发现。 但这些饥肠辘辘、穷凶极恶的怪兽，却都像是刚才那两条超级巨蟒一样，对他视而不见，很快从他两侧跑开，去袭击别的人类了。 苏伦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人类或者怪兽身上。 而是在四周战场残留的痕迹上。 更准确说，是孟超残留的痕迹上。 他时而停下来细细摩挲墙上和地上留下的擦痕、刀痕以及撞击痕迹。 时而将耳朵贴着墙壁、地面和通风管道，聆听来自不同楼层，远处的声音。 时而在黑暗中冥思苦想。 即便有头盔和护目镜的遮掩，眼底仍旧绽放出阴郁而锋利的光芒。 忽然，他似乎从熊熊烈焰和不断崩塌的建筑深处，听到什么声音。 整个人立刻化作一枚近乎透明的离弦之箭，朝废墟里冲去。 穿过两片废墟，踏过满地尸骸，再跳下两截碎裂的楼梯和一个直接在地板上砸出来的窟窿。 下面似乎是最早起火的地方。 空气几乎消耗殆尽。 到处是浓稠无比的黑烟，几乎要从烟雾中，滴下滚烫的毒液来。 在“噼里啪啦”的烈焰烧灼声中，传来人类的怒吼和惨叫。 “唰！” 苏伦周身，光晕再变，他就像是一滴墨水，融入整片墨池般，彻底融入到烟雾中去。 就连悄无声息滑步的姿态，也像是一团缓缓蠕动的烟雾。 借助浓烟的遮掩，他很快锁定了叫声的源头。 并且看到无比惨烈得一幕。 是孟超，和吕丝雅！ 两人似乎刚刚大战三百回合。 都被彼此蹂躏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孟超还被烈焰烧灼，焦头烂额，犹如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还在燃烧的恶鬼。 吕丝雅虽然有动力铠甲保护，但除了高高隆起的胸甲还大致完好无损外，护肩、护肘和护膝都被打得支离破碎，手脚不正常地弯折着。 两人的血液汇聚到一起，仿佛是一口深不见底的血池。 鲜血被烈焰蒸发，又为黑黢黢的烟尘，披上一层狰狞的红雾。 第五百八十五章 出错的剧本 孟超的下半身，正被数百条钢筋混凝土组成的岩蛇缠绕着。 既像是深陷泥淖，而泥浆却在瞬间凝固。 又像是一座未完工的，奇形怪状的雕像。 他拼命挣扎，大声咆哮，想要挣脱岩蛇的束缚。 但这些岩蛇，却像是拥有生命般，争先恐后朝他的上半身爬去。 甚至想通过他的七窍，钻进他的体内，令他的五脏六腑之间，都灌满钢筋混凝土。 孟超一拳接着一拳，轰得岩蛇支离破碎，碎石如天女散花般飞溅。 但落到地上的碎石，很快就在吕丝雅的操纵下，重新凝聚起来，再次朝孟超发起进攻。 无数细小的岩蛇，汇聚成两条粗壮的岩龙，张开插满钢筋的血盆大口，朝孟超的脖子狠狠咬去。 孟超双手张开，掐住两条岩龙的“七寸”，浑身青筋毕露，连眼珠都要爆出眼眶，勉强止住岩龙撕咬的势头。 却似下一秒钟，就要坚持不住。 表面看，吕丝雅占尽优势。 但苏伦仔细观瞧却发现，为了操纵数以吨计的岩石，不断组成岩蛇和岩龙去攻击孟超，吕丝雅也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至少表面看是这样的。 她的头发蓬乱，脸色惨白，皮肤干涸，粗大的血管和筋络一根根暴突出来，惊人的美艳，早就化作令人不忍直视的憔悴。 周身缭绕的灵焰，也像是风中之烛般忽明忽暗，不受控制地分裂，并飘散到四面八方。 就连从她的皮肤，一路扩散到钢筋混凝土上的灵纹，也越来越散乱和黯淡?从原本精美绝伦的符文?变成了拙劣无比的涂鸦。 这是灵能失控，走火入魔的前兆。 绝不是什么好现象。 果然?两人僵持片刻后?那两条缠绕孟超的张牙舞爪的岩龙身上，开始出现纵横交错的皲裂。 一枚枚碎石?恍若剥落的龙鳞般崩裂开来。 孟超的双手，却在岩龙的咽喉里面越陷越深?像是下一秒钟?就能捏碎岩龙的脖子。 虽然胜负未分。 但两人的生死似乎已经注定。 倘若没有外力干涉，孟超必将在三分钟内挣脱出来，将吕丝雅和她的岩龙，统统撕个粉碎。 苏伦蛰伏在黑雾中?冷眼旁观一切?脸上还挂着一丝淡淡的讥笑。 就像坐在观众台的贵宾席上，看两个小丑，拙劣的表演。 他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仿佛一点都不在乎吕丝雅以及孟超的生死。 甚至还悄无声息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静静地离开。 忽然，苏伦注意到了孟超脸上的反光。 在周围熊熊烈焰的映照下?孟超脸上的反光未免太明显，也太油腻了一些。 他正在流汗。 但汗液似乎超出了正常人类可以分泌的极限。 还特别粘稠?在额头和太阳穴附近，形成亮晶晶的一层外壳。 苏伦的眼睛越睁越大?像是发现了什么。 心思电转，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撤去伪装?掀开面罩?“红眉”苏伦大大方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苏总指挥！” 见他出现?吕丝雅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甚至都顾不上问他为什么会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立刻声嘶力竭地叫道，“我已经将孟超控制住了，快来助我一臂之力，刀就在我脚下，杀死他！” 苏伦朝吕丝雅身边看去。 果然看到一口镶嵌了九枚晶石，造型华丽，灵焰缭绕的战刀。 “好！” 他摆出一副奋不顾身的模样，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晶石战刀抄在手里。 孟超似乎意识到死到临头。 面目变得狰狞无比，冲他龇牙咧嘴，发出怪兽般的嘶吼。 “孟超，你的死期到了！” 苏伦暴喝一声，双手攥住刀柄，将战刀高高举过头顶，周身灵能如火山爆发。 然而，不等他构造出完整的灵磁力场。 战刀上的九枚晶石内，就同时闪过九道凌厉的光芒，汇聚成两股电弧，顺着刀柄钻进苏伦的双臂，把他电得汗毛炸裂，浑身抽搐，仰面栽倒下去。 “这……” 吕丝雅有些傻眼。 就连孟超都停止了挣扎和咆哮。 就像剧本出了错误，导演喊了暂停，木偶被剪断了扯线，场面陷入无比诡异的沉默。 在沉默中，吕丝雅转过身来，不敢相信地看着苏伦被电得直冒青烟的手掌。 而在她身后，孟超却悄无声息挣脱两条岩蛇的束缚。 ——这两条岩蛇，实在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强壮和坚固，完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空壳子。 吕丝雅犯了一个连小学生都不会犯的错误。 她像是忘记了自己正在和孟超生死搏杀，却是将自己的背部完全暴露在孟超的视界和攻击范围之内。 仿佛她和孟超仍旧是同生共死，可以放心将背后交给彼此的亲密战友。 孟超却辜负了她的信任，利用了她的愚蠢。 “怎么……” 直到孟超如死神般飘到吕丝雅身后，这位平日里精明强干的“女王蜂”才反应过来。 她满脸困惑，想要转身问孟超，“怎么会这样？” 但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一张分泌出大量黏液，扭曲着狰狞笑容，和真正的孟超，判若两人的面孔。 “噗！” 在吕丝雅反应过来之前，“孟超”已经一拳轰进她的脊背。 这一拳凝聚了无比惊人的怪力，犹如超高速旋转的钻头，一下子贯穿了吕丝雅的胸腔，甚至连她高高隆起的胸甲，都从内部打爆，鲜血淋漓的手臂，直接从她胸口穿透出来。 吕丝雅瞪大眼睛，喉咙里除了鲜血喷涌，就只能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 她一寸一寸低头，看着从自己胸甲里贯穿出来的手臂。 看到“孟超”手上，还捏着一枚“卜卜”跳动，热气腾腾的心脏。 但下一秒钟，这枚心脏，就被“孟超”毫不留情地捏爆。 “孟超”的掌心，还喷涌出一团猩红的异火，很快将吕丝雅的心脏，烧成黑黢黢的焦炭，毫不怜惜地丢在地上，四分五裂。 “噗叽”一声，“孟超”将贯穿吕丝雅胸腔，沾满鲜血和碎肉的手臂收了回去。 透过动力铠甲胸部触目惊心的透明窟窿，苏伦可以很清楚看到里面的碎骨和烂肉。 吕丝雅栽倒在地，无力抽搐。 濒死之际，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女王蜂的脸上画满了震惊，死死盯着“孟超”的双眼，却充满了愤怒，她用尽最后的力量，却只能用蚊蝇飞舞般的声音，绝望道：“你……不……是……孟……超……” “孟超”微笑。 可惜笑容却被脸上不断流淌的黏液破坏，充满了无法用笔墨形容的邪恶。 “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 他一脚踏在吕丝雅胸甲左侧，正对心脏的伤口上，重重踩了下去。 吕丝雅眼球凝固，停止呼吸，周身灵能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孟超”轻蔑地哼了一声，一脚将吕丝雅的尸体踢到角落里。 角落里的残垣断壁，原本就被烈焰侵蚀得摇摇欲坠，此刻更是“哗啦”一声崩塌下来，将吕丝雅的尸体掩埋起来。 处理完尸体，“孟超”冷哼一声，走到苏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从苏伦现身的那一刻开始，整场战斗的发展，似乎就没有任何逻辑，走向了极其诡异的结局。 为什么吕丝雅对苏伦的出现毫不奇怪？ 为什么吕丝雅让苏伦捡起的晶石战刀，会反过来伤到苏伦？ 为什么吕丝雅貌似强壮和凶猛的“岩龙”，却是虚有其表的空壳子，被孟超轻轻一挣，就能挣脱。 为什么吕丝雅对孟超没有丝毫防备，敢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孟超面前？ 换一个旁观者的话，肯定看得满头雾水，目瞪口呆。 苏伦的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早就看过了剧本。 而不久前还在上面偷袭过他，应该和他不共戴天的“孟超”，却也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这里实在太热了。” “孟超”沉默了三秒钟，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 “的确。” 苏伦却丝毫不觉得奇怪，看着“孟超”不断流淌黏液，似乎蜡像一样要融化掉的五官，点头道，“对您而言，是太热了。”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怀疑吕丝雅，知道她并不是真心想要杀死孟超？” “孟超”继续道，“为什么？” “因为，她的话太多了。” 苏伦淡淡道，“她刚刚迫降下来，一见到我们，就迫不及待地滔滔不绝，讲述了一大套她必须杀死孟超的理由。 “那些理由，诸如杀死孟超才能最大限度挽救他带来的流量和品牌价值，保住吕丝雅和她父亲的投资等等，当然全都成立。 “但吕丝雅可是吕氏一族现在最受宠爱的大小姐，未来有可能继承整个擎天集团的人，像她这样的豪门子弟，应该心高气傲甚至飞扬跋扈才对，有必要对我们这些巢城中人，解释这么多么？ “倘若吕丝雅心里没鬼，就不必这么多废话，直接下命令好了。 “她越是解释，越证明她言不由衷，从一开始，她愿意从大出风头的前线，来到乌烟瘴气得巢城，就只有一个目的。 “她不是来杀孟超，而是来救他的！” 第五百八十六章 将计就计 “原来如此。” “孟超”的笑容越来越诡异，继续问道，“就凭这个？” “还有她的性格。” 苏伦不无得意道，“作为龙城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人才，也是最难缠的敌人，我深入研究过孟超、吕丝雅、申玉鹏等人的性格，对他们的作风和弱点，都有深刻的掌握。 “吕丝雅口口声声说，孟超是一个攻击欲望无比强烈的人，宁可玉石俱焚，都要将主动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其实，吕丝雅能和他臭味相投，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 “在豪门子弟圈子里，吕丝雅是出了名的野心勃勃，不择手段，从某种层面来说，她甚至比孟超更加可怕——毕竟孟超的阴险狡诈，仅仅局限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而吕丝雅的野心和手段，却能应用于包括商场在内的多个层面。 “光看过去两年间，她帮她父亲登上‘擎天矿业’权力宝座的一连串操作，就知道这头‘女王蜂’绝非浪得虚名。 “而有了她父亲的‘擎天矿业’在背后支持，最近半年，她更是不断招兵买马，兴风作浪，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在听说她最亲密的战友，也是她的‘品牌合伙人’背叛龙城之后，第一个念头，会是丢车保帅，断臂求生？ “寻常人或许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和孟超进行最彻底的切割。 “但‘女王蜂’吕丝雅绝对不会这么保守的。 “更何况，这么做还留下一个致命的隐患，我，‘鬼熊’熊威以及很多巢城帮派中人，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算一时能遮掩过去，但天底下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年深日久?消息肯定会传出去，成为别有用心之辈?对付吕丝雅的把柄。 “我隐隐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权力欲望很重，即便整个擎天集团?都未必能满足她的胃口，她会任由自己在大展宏图之前?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我们这些巢城中人手里？ “基于这两点，我判断吕丝雅并未完全相信‘孟超背叛龙城’。 “她深入巢城的目的，就是亲自展开调查，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疑点?有万分之一拯救的希望?她一定会不惜代价、不择手段，保住孟超的！” “怪不得……”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地上的晶石战刀，道，“你能识破他们的陷阱。” “如果连这么拙劣的陷阱?都不能识破的话，那我就活该被他们抓住了。” 苏伦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很多晶石武器?对使用者的境界都有一定的要求，基本上?晶石以及怪兽材料的品阶越高?里面蕴含的灵能越强?封装的灵磁力场越厉害，对使用者的境界要求就越高。 “很多神兵利器，都要求天境强者甚至神境强者才能使用。 “境界不够，勉强激荡生命磁场，去驾驭神兵利器，只会像三岁小孩耍大刀般，将自己弄伤。 “吕丝雅自以为和真正的孟超唱了一出双簧，目的很简单——这柄晶石战刀里，早就封装了低阶超凡者绝对不可能激活的攻击性灵磁力场。 “倘若我竟然能挥舞这柄晶石战刀，激荡出锐不可当的刀芒，那就说明，我的境界，远远超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巢城军师’的程度。 “如此一来，孟超就足以向吕丝雅表明，我一直在隐藏实力，我才是居心叵测的叛徒。 “没想到我根本不上当，仅仅用了三成灵能来驱动这柄晶石战刀，果然，非但没有激活封印在里面的攻击性灵磁力场，还遭到了战刀的反噬，更加坐实了自己的战斗力稀松平常的‘事实’。 “吕丝雅恐怕在心里，早就相信了孟超的话，根本没想到我会这么孱弱。 “您真应该看看她当时目瞪口呆的表情，实在精彩绝伦——可惜，永远都看不到了。” 他耸动肩膀，忍不住笑起来。 “不错，这两个蠢货，自以为凭借一点点小聪明和大运气，接连解决了‘怒涛山脉之战’，‘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和‘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就能一直顺风顺水，逢凶化吉？真是愚不可及！” “孟超”狞笑几声，阴冷的目光忽然盯着苏伦，道，“不过，你也很蠢，你就不怕这对狗男女恼羞成怒，就算没有证据，都杀你灭口，再毁尸灭迹？” 苏伦被“孟超”凌厉的目光，盯得打了个哆嗦，急忙道：“不会的，我早就看出这对狗男女是在唱双簧，本想一走了之的，结果，我发现您根本不是真正的孟超，才主动现身，配合您将计就计！” “哦？” “孟超”皱眉，阴沉着脸道，“我的伪装，有什么破绽吗？” “没有没有，大人的伪装，自然天衣无缝，不过，因为四处起火，烟熏火燎的缘故，这里的温度实在太高了，所以……”苏伦急忙解释。 “孟超”明白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脸上轻轻一揩，揩下一坨半透明质感的黏液，放在指尖搓了搓。 “呵呵……” 他阴恻恻地笑起来，“幸好，这个蠢女人不知道。” “没错，不管这头‘女王蜂’有多聪明，可她做梦都想不到，和她‘唱双簧’的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得变成了您。” 苏伦笑道，“而您继续伪装成孟超的样子，蛰伏在吕丝雅身边的目的，也是不言自明的——无论吕丝雅来到巢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她都代表着外界，代表九大超级企业和生存委员会的态度。 “倘若连吕丝雅都在巢城内，被孟超刺杀的话，外界和巢城的沟通之桥，就彻底崩溃了，接下来的一切，都会无可挽回，走向混乱的。 “话说回来，吕丝雅是灵敏者，对孟超又非常熟悉，您想要瞒天过海，并不容易，特别是您还不能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杀气，否则极有可能功亏一篑，还会被她察觉到‘有人能假扮孟超’这个事实。 “所以，我就主动跳出来，转移吕丝雅的注意力，助您一臂之力，希望这没有打乱您的全盘计划。” 苏伦低着头。 貌似毕恭毕敬，实则沾沾自喜。 “做得好，如果不是你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我还真没把握，如此干净利落，将这个蠢女人解决掉。” “孟超”微笑，继续道，“除了吕丝雅之外，你这边其余布置，准备得如何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苏伦道，“除了‘鬼熊’熊威之外，我已经将巢城各大帮派的高层都聚集在合金角斗场观众席最上方的豪华包厢内。 “现在合金角斗场下面四处起火，火焰、热浪和浓烟自然都是往上走的，用不了多久，观众席和豪华包厢都会被毒烟笼罩。 “为了确保安全，现在帮派首领们所在的豪华包厢内，已经启动了‘空气内循环’系统，他们呼吸的空气，全都依靠通风管道提供，而通风管道，当然控制在我的手里，我想让他们呼吸什么气体，他们就必须呼吸什么气体。 “而一队随时可以吞服神变胶囊，将战斗力提升数倍的前死神小队成员，也已经就位，等这些帮派首领发现自己身中剧毒，并吸入过量强效麻醉气体，正在运功排毒时，我们的人就能冲进去，一网打尽。 “另外，包围麻风村的队伍里，也已经安插了我们的人，只要麻风村民和帮派中人摩擦出一颗小小的火星，我就有把握，引爆整个局势。 “等到巢城帮派群龙无首，麻风村民疯狂冲击，我又掌握了所有巢城武装力量的临时指挥权，将整座巢城彻底变成一片火海，难道还是什么难事吗？ “而等到巢城和周边区域，数以百万计的居民都被烧得焦头烂额，双眼、皮肤、咽喉和呼吸道都被严重灼伤、破坏，感染，免疫系统濒临崩溃，那时候，丧尸病毒、血纹花孢子和神变胶囊，就能发挥最恐怖的破坏力，将混乱的漩涡，从巢城，扩散到整座龙城！” “……” 苏伦描绘的恐怖场景，令“孟超”沉默了很久。 深吸一口气，“孟超”满脸狰狞和阴冷的气质，忽然烟消云散。 “真他妈……” 他有些心惊肉跳，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咂舌道，“是断子绝孙的绝户计啊！” 苏伦的微笑僵住了。 “您，您说什么？” 他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等等—— 苏伦的瞳孔忽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黑烟笼罩的角落里。 只见残垣断壁一阵“悉悉索索”的抖动，忽然，像是在某种神秘力量的操纵下，碎石和混凝土纷纷聚集，化作几十条活灵活现的岩蛇。 几十条岩蛇就像是几十条手臂，将什么东西从废墟深处捞了出来，随后，纠缠交错，凝聚成一张张牙舞爪的王座。 胸甲上破了个透明窟窿，应该早已死去得吕丝雅，就坐在王座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苏伦。 “‘红眉’苏伦——” 吕丝雅笑眯眯地说，“你真该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的样子，这么精彩绝伦的表情，再不看，就永远看不到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运气不错 苏伦的表情的确精彩绝伦。 他就像是一条深海鱼，突然上升数千米，冲出海面般不知所措。 脸上兀自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眼底却喷涌出惊慌失措的碎芒，非但五官扭曲，脸上每一束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抽搐，甚至连眉毛都高高耸起，像是要从这张濒临崩溃的脸上逃出去。 “啊……这……” 他结结巴巴了半天，仍旧说不出半个完整的问题。 吕丝雅不紧不慢，解开身上支离破碎的动力铠甲。 苏伦看到，她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紧身战斗服，将曲线毕露，惊心动魄的身形，完全暴露出来。 胸前波涛汹涌，连指甲盖大小的伤口都没有，更别说足以将心脏掏出来的窟窿。 “这不可能……”苏伦眼眶炸裂，难以置信。 吕丝雅将揭下来的胸甲丢到苏伦脚下。 胸甲上的透明窟窿，和内部附着的血污，主动解开了苏伦没有问出口的疑惑。 吕丝雅最初穿着的那套动力铠甲，度身定制，严丝合缝，里面没有半点冗余空间，也玩不出任何花样。 却在装甲飞艇迫降时严重损毁，被她自己一片片撕裂，丢掉了。 之后，为了追捕孟超，她换上了一套搭载十几门机炮、火箭筒和蜂巢式发射器的强化火力型重装战铠。 虽然动力铠甲能根据操纵者的体型，自动调节内部的大小和松紧。 但强化火力型重装战铠，为了最大程度搭载更多的热武器和弹药，内部却留有大量载弹和散热空间，从外观看，亦是最威武雄壮的。 在高度超过两米五十，宽度接近两米的重型动力铠甲内，稍稍释放出一些冗余空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修为达到吕丝雅的级数，对周身肌肉和骨骼的控制，堪称随心所欲?登峰造极。 她蜷缩在庞大的动力铠甲里面?控制自己略显浮夸的胸肌，稍稍往右侧移动?就能在自己的腋窝旁边?留下一片空间，足够塞下大量怪兽内脏。 当“孟超”从她身后?发动致命一击，貌似瞬间洞穿了她的胸腔。 实际上?仅仅滑过她的胸大肌?最多造成她腋窝下面的一些擦伤和挫伤，却根本没伤到她分毫。 随后，“孟超”的手臂，就贯穿早就塞在动力铠甲里面的怪兽内脏?搞得满手血腥?惨不忍睹。 又从吕丝雅胸甲前方，心口的位置，猛地戳出来，还抓着一颗“热气腾腾，卜卜跳动”的心脏?视觉效果，自然骇人到了极点。 苏伦心思电转?立刻明白，刚刚“孟超”抓住的那颗心脏?根本就是假的，十有八九?是一颗体型类似人类大小的怪兽心脏！ 依靠超凡者的灵焰?让刚刚收割下来没多久的怪兽心脏?维持“热气腾腾”的状态，并非难事。 而输入微弱的灵力，模拟生物电流，刺激心脏里的肌肉，让它“卜卜跳动”，更是不值一提的江湖把戏。 可笑，自己竟然上了这样的恶当！ 苏伦表情炸裂，悔之晚矣。 无比怨毒的目光投向满脸黏液，五官正在融化的“孟超”。 却见此君正用力揉搓自己的面孔，将湿漉漉，黏糊糊，亮晶晶，呈半透明质感的黏液，统统揉搓下来，满不在乎地朝衣服上抹去。 而在所有黏液统统抹掉之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他刚刚还嘴歪眼斜，面目狰狞，仿佛融化了一半的蜡像。 这会儿，五官却统统回归正轨，重新变成了孟超的模样！ “你，你，你还真是……孟超？” 苏伦失魂落魄地说。 表情既像是活见鬼，又像是要找一颗最大号的晶石炸弹，和孟超同归于尽。 “没错。” 孟超揩去了脸上最后一点黏液，弹到苏伦脚下，咧嘴一笑，“这只是黑山牛魔和其他七八种怪兽的油脂，再加上三五种晶石粉末，调制出来的半透明油膏而已。 “我事先将大量油膏都抹在自己的头发里和耳根后面，油膏受热融化，流淌下来，自然能营造出‘大量分泌黏液，仿佛蜡像般融化’的效果。 “当然，和你主子的遇热融化，肯定存在细微差异，但我猜，你并没有亲眼看过几次它的融化，更不可能近距离仔细观察，再加上烈焰熊熊，烟熏火燎，应该是很难分辨出来的，对吧？” 苏伦像是被钓上岸的鱼儿，嘴唇颤动，却无话可说。 “有一件事，你说对了，‘晶石战刀’那个陷阱，实在太小儿科，不符合你‘巢城财神爷，金牙帮副帮主，外加天字第一号大叛徒’的身份，所以，我们当然没奢望用这样一个陷阱，就能揭穿你的真面目。” 孟超笑嘻嘻道，“不过，在你识破了我们的陷阱之后，一定会沾沾自喜，心情放松，甚至生出智力上的优越感。 “当人心情最放松的时候，往往也是最危险的时候——这是我在荒野求生中学到的经验。 “既然你的主子，可以伪装成我的样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当然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伪装成它，来阴你一把。 “我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就像我第一次偷袭你时就正大光明地告诉你，除了孤注一掷，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幸好，我的运气不错。 “又或许，每一个道德高尚，理想远大，脱离了低级趣味，热爱为家乡父老做贡献的人，运运气都不会太差。” 孟超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钉子，重重钉在苏伦的棺材盖上。 苏伦倒退两步，真像是被装进了看不见的棺材，无法呼吸，脸色惨白。 他捂着心口，殷红如血的眉毛一跳一跳，刀刃般的目光从孟超的咽喉，割到了吕丝雅的脖子。 “你真的这么相信他？”他一字一顿，不敢相信地问。 的确，孟超的花招，说穿了不值一提。 但没有吕丝雅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这样的花招，根本没有施展的前提。 苏伦猜到吕丝雅是来救孟超的。 却没想到，她的决心，会这么坚定。 “我的性格，你刚才不是都分析得很清楚了吗？和孟超一样，我也是一个不喜欢防守，只喜欢进攻的人，让我稀里糊涂和孟超做切割，搞砸自己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笔投资，怎么可能！” 吕丝雅淡淡道，“更何况，‘红眉’苏伦，听好了，我或许不是100％相信孟超，却是100％不相信你，如果非要找一个100％相信的人，那只有我自己。 “孟超是好是坏，有罪没罪，是英雄还是叛徒，我只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耳朵去听，脑子去想。 “苏伦，你太心急了。 “从我迫降之后，就一直在观察你，无论你的微表情还是肢体语言，都表现出你迫不及待想要除掉孟超的心理。 “是，包括‘食人鲨’周冲和‘蛇眼’莫兰在内，很多人都误以为孟超是叛徒，想要处之而后快，但你的杀心似乎比‘鬼熊’熊威更强烈，这是轻飘飘一句‘嫉恶如仇’可以解释的吗？ “所以，在我还没和孟超碰头之前，就已经盯上了你，这一局，你输得不冤。” 苏伦如遭雷击，晃了三晃。 “如果，我不主动现身就好了。” 他喃喃道，“我不主动现身，你们就抓不住我的把柄，没有确凿证据，是不可能把我钉死的。” “但你怎么可能强忍着不现身呢？” 孟超道，“你原本就心里有鬼，而且你也知道吕丝雅并不是来杀我，而是想要救我的，那么，如果不是熊威，而是吕丝雅首先发现我，我们极有可能解释清楚，化解误会，这是你绝对不能容忍的。 “再说，我并没有如你所愿，对无辜的巢城帮众大开杀戒，反而还在怪兽的獠牙之下，救了不少人。 “虽然这些人不可能一下子相信我的话，但救的人多了，夜长梦多，总归是个麻烦。 “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和吕丝雅在地底密谋，毕竟吕丝雅并不是孤身一人深入巢城，她还带来大批擎天集团的精锐战士，哪怕仅仅是她相信我，就足够你头疼的了。 “所以，你只能深入地底，亲自解决我这个麻烦。” 苏伦琢磨了半天。 发现孟超是对的。 刚才的局面，他的确不可能在上面稳坐钓鱼台。 “但是，你怎么确定，我一定知道‘漩涡’遇到高温会融化的秘密？” 苏伦艰涩道，“倘若我对‘漩涡’的秘密一无所知，你的精心伪装，岂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完全没用么？” “是有这个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 孟超叹了口气，道，“那样的话，我只能束手就擒，乖乖任凭雅姐摆布，相信雅姐不会第一时间杀掉我，也不会让‘鬼熊’熊威第一时间杀掉我得。 “只要我不死，和你当面对质，就算无法揭穿你的真面目，至少会让大家都对你起疑，大不了用锁链把我和你牢牢锁起来，我们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估计你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最大的问题 苏伦的表情既扭曲又无奈。 仿佛在扪心自问：“我怎么会被这么个流氓打败？” “投降吧，苏伦！” 孟超重重踏出一步，大声道，“从我暂时平息麻风村的混乱，阻止村民一股脑儿冲出来，以及雅姐决定深入巢城，亲自调查真相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一败涂地了，之后的诸多动作，无非垂死挣扎，越陷越深而已。 “还是说，你真要拖整个巢城，给你陪葬？” 苏伦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孟超。 足足半分钟后，他才缓缓鼓掌，为孟超喝彩。 “孟超，真不愧是龙城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人物，怪不得连‘女王蜂’吕丝雅都鬼迷心窍，对你言听计从！ “我发誓，自己没有丝毫小瞧你，在得知你卷入了这次事件之后，已经提高十二万分的警惕，设计了十几重陷阱来对付你。 “没想到，还是被你一一破解，反将了我一军。 “败在你手里，我‘红眉’苏伦，心服口服！” 他的声音渐渐从平静变得尖锐。 气质也和刚才截然不同。 就连火光熊熊中，映照出来的影子，仿佛都在无限延伸和分裂。 从细长的人形，变成狰狞可怕的怪物。 “不过，我是不会就这样投降的。” 苏伦怪笑起来，“就算你和吕丝雅都是‘黄金一代’出类拔萃的高手，却也未必留得住我啊！” 伴随一阵“噼噼啪啪”的骨骼爆响声。 苏伦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片刻前的他，还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巢城军师”。 此刻，却像是一柄吸满了上百人鲜血的战刀出鞘，有若实质的杀意充斥整片空间。 孟超和吕丝雅陡然色变。 “这家伙，果然深藏不露！” 孟超仿佛又回到荒野，直面蛰伏在沼泽深处的可怕猎手。 ——迷雾丛林中，有很多扮猪吃老虎的猎手，会伪装成低阶怪兽的样子，引诱掠食者上钩。 等掠食者咬住他们时，他们才会暴露出无比狰狞的真面目，让所谓的“掠食者”知道，今天谁才是真正的食物。 现在，“红眉”苏伦给孟超的感觉，就像这些披着羊皮的顶级掠食者一样。 虽然苏伦肯定没强大到能战胜甚至杀死孟超和吕丝雅的程度。 但反过来说?从他惊人的生命磁场来评估?孟超和吕丝雅想要将他留下，怕是也要付出惨烈至极的代价。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 两人的表情都变得无比紧张和慎重。 “唰！” 孟超双手一扬?身后的地上?血魄战刀和缠绕着锁链的幽灵刃，同时飞到手里。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吕丝雅吹了声口哨，满地碎石和钢筋混凝土?再次被灵磁力场吸附?晃晃悠悠地漂浮到半空中，组成一条全新的岩龙。 她身下的岩石王座，亦再度分裂成九条岩蛇，朝苏伦龇出尖锐的獠牙。 双方都像是张开到极限?“吱吱”作响的劲弩。 空气紧张到要一缕缕撕裂开来。 血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孟超猛地一抖链刃，发出“哗啦”一声脆响。 链条碰撞，激荡出万千火星，引爆了灼热的空气，吸引了苏伦的全部注意力。 苏伦早就听过孟超神出鬼没的链刃。 第一颗火星炸裂时?他脑中就浮现出链刃有可能做出的上百种攻击。 并针对每一条攻击路线，都计算出了相应的规避甚至反击方式。 只是?就在他调集周身每一缕肌肉，针对孟超最有可能发起攻击的路线?轰出毁灭性的力量时，一股比他、孟超和吕丝雅都要狂暴十倍的力量?突兀出现在他的身后。 那就像是在他身后半米处?悄无声息开启了一扇空间之门。 数以万吨计的“泥石流”?以摧枯拉朽的势头从虚空中倾泻而出，一股脑儿轰在他的背后。 苏伦惨叫一声。 感觉自己的整条脊椎都碎裂成千万枚骨刺。 而每一枚骨刺又变成烧红的钢钉，戳刺着神经、血肉和五脏六腑。 在始料未及、强横无匹的攻击面前，苏伦全无反抗之力。 整个人向前腾空飞起，飞过三四米距离，重重跌落在地，正好以狗吃屎的姿势，落到孟超脚下。 苏伦大口吐血。 感觉自己的咽喉深处，泛滥的洪水已经冲破了堤坝，怎么堵都堵不住。 每一颗细胞中，刚刚点燃的灵焰，又在瞬间熄灭。 更有一团不属于他的狂暴灵能，在他的四肢百骸中疯狂流窜，狠狠蹂躏着他的血管，经络和灵脉，令他疼得眼泪鼻涕乱流，抽搐成了一只丑陋的龙虾。 苏伦被一掌打回原形。 这次，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了。 他艰难抬头，看到孟超充满轻蔑和怜悯的眼神。 而在孟超双瞳的倒影中，他更是看到一条，绝对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熊……熊威！” 苏伦魂飞魄散地尖叫起来。 没错，刚刚趁孟超和吕丝雅转移苏伦的注意力，突然在他背后现身，一锤定音的人，正是巢城第二高手，“鬼熊”熊威！ 也只有熊威这个级数的强者，才能一掌摧毁苏伦所有的抵抗之力。 “这不可能……” 苏伦难以置信，“你明明在上面和吞服了大量神变胶囊的怪兽搏杀，我都听到了你的怒吼声，还有你爆发出来的生命磁场，难道，那都是假的？” “没错。” “鬼熊”熊威如同十八层地狱最深处爬上来的复仇之鬼，周身缭绕着幽暗的灵焰，死死盯着苏伦的眼神，仿佛不用蘸醋就能把他连人带铠甲吞下肚去。 黑骨帮主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那都是假的——杀死熊英的仇人就在眼前，我怎么会去和几头怪兽纠缠不清？” “但是，没道理！” 苏伦知道这次是真的大势已去，他的脸色惨白到了极点，却还有一万个问题想不通，“你，你究竟什么时候，和孟超还有吕丝雅勾结到一起？” “就在孟超放出沾染了红辉玉粉末的老鼠的时候。” 吕丝雅代熊威回答了这个问题，“那时候，我假意发现了孟超的踪迹，和熊帮主一起去追杀孟超，实际上，却是为了甩开你，让我和熊帮主能在通风管道深处，僻静无人而且足够冷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你……” 苏伦不敢相信道，“那时候就确定，叛徒一定是我，而不是熊威？” “刚才说了，你太心急，仿佛比熊帮主更急着杀死孟超。” 吕丝雅道，“抛开这点不提，你也是比熊帮主更值得怀疑的对象。 “道理很简单，‘霸刀’金万豪已经陨落，就算还没死，身体也彻底垮掉了，从今天起，巢城已经进入了‘后金万豪时代’。 “在‘霸刀陨落’这件事上，熊帮主是最大的受益者，只要消息传出，他就是新的巢城至强者，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压倒金牙帮，令黑骨帮成为巢城第一大帮，获得大量的利益。 “试问，形势一片大好，他有什么理由，要自甘堕落，充当怪兽的狗腿子呢？” 苏伦哑口无言。 磨了半天牙齿，才抬起头，盯着熊威，结结巴巴道：“但是，就算吕丝雅相信你不是叛徒，你又怎么会站在她这边，放孟超一马？ “要知道，熊英的确是孟超杀死的，好几位高手都验过尸，连吕丝雅都亲自验过尸，她可以证明，熊英身上的每一道伤口，包括胸前的致命伤，都是孟超的手笔！ “吕丝雅，你敢说那些伤口不是孟超造成的？ “孟超，你敢说熊英不是你杀的？” 吕丝雅和孟超对视一眼。 两人眼里都流露出奇怪的光芒。 “是，我承认，熊英尸体上的每一道伤口，都是孟超的手笔。”吕丝雅平静道。 “我也承认，熊英的确是我杀死的。”孟超也满脸坦然地说。 “听到了吧，熊帮主，他承认了！” 苏伦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声嘶力竭道，“是孟超杀死了你儿子，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我知道。” 熊威满脸痛苦之色，叫人不忍直视，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不单单他们验过尸，就连我，也瞒着所有人，亲自去看过，摸过，甚至揭开过……熊英身上的……每一道伤口。 “孟超是超凡者圈子里的后起之秀，我当然研究过他得战斗视频，非常熟悉他的战斗风格，包括他那柄独一无二的‘血魄战刀’。 “所以，我早就认定，熊英的确是孟超所杀。” 苏伦彻底糊涂了：“既然如此，你怎么——” “但是，亲手检验过熊英的尸体后，有一个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或许，苏副帮主能运用你这颗巢城中最聪明的脑袋，帮我揭开谜底。” 熊威死死盯着苏伦，双眼彻底被血丝淹没，他颤声道，“知子莫若父，虽然我是非常宠爱熊英没错，但这小子究竟有几分道行，作为父亲的我，实在太清楚了。 “以孟超的战斗力，真想杀死熊英，一刀就足够了。 “就算黑灯瞎火，狭路相逢，战场混乱，而熊英又在死亡威胁下超常发挥……各种因素都计算进去，不出十招，熊英肯定会惨死在孟超的刀下。 “苏副帮主，你告诉我，为什么熊英身上，会出现足足几十道孟超留下的刀伤呢？” 第五百八十九章 鬼熊出笼 这个问题，令苏伦目瞪口呆了很久。 显然，他在设置陷阱时，完全没发现这个致命的漏洞。 想了半天，他结结巴巴道：“或许，孟超那时候身受重伤，实力暴跌，正好和熊英斗个旗鼓相当呢？” “如你所言，孟超是卑劣无耻的叛徒，早就投靠了异兽，在神变胶囊工厂的超级大爆炸中，根本毫发未损，只是假装受伤，诱骗并杀死了‘子弹’薛锐，还险些杀死‘蛇眼’莫兰，试问，这样一个始终蛰伏在黑暗中的阴谋家，有什么机会‘身受重伤’？” 熊威冷冷道，“更何况，如果孟超真的身受重伤，他持握战刀时，必然虚弱无力。 “要知道，像‘血魄战刀’这样镶嵌了高阶晶石的重型战刀，需要极强的力量和灵能，才能维持稳定的。 “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即便能驾驭血魄战刀，斩出来的伤口必然乱七八糟，深浅不一。 “而现在出现在熊英身上的伤口，角度，力度和深度都近乎完美，彰显出持刀者神乎其技的控制力。” 苏伦哑口无言。 “我知道孟超前几天刚刚斩杀了一头‘暴君猛犸’，这头地狱凶兽的部分材料，还辗转流入了黑骨帮控制的黑市，而吕特使的随身电脑里，正好存储着孟超的战斗视频，我放慢十倍速度，仔细研究过后?不得不承认?经过三个月的荒野修行，他已经远远超越了‘初入天境’的门槛?足以跻身真正的一流高手之列。” 熊威继续道?“重演一下当时的场景，按你的说法?孟超先是故意在麻风村外围现身，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又在地底迷宫中设下埋伏?接连杀害了‘响尾蛇’向威和我儿子熊英。 “换言之，熊英应该是猝不及防，遭遇孟超的偷袭。 “虽然我也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创造奇迹，但理智告诉我?面对能单枪匹马斩杀暴君猛犸的一流高手的偷袭?我儿子连三秒钟都不可能撑过去，更别提和偷袭者大战三百回合，以至于在身上留下这么多伤口。 “要知道，就连‘响尾蛇’向威身上都没留下这么多伤口——袭击者先是用链刃绞碎了向威的脖子，随后一刀捅爆他的脊椎骨?刀刃又破胸而出，如同宰鸡屠狗一般?就将向威解决，根本没给向威留下挣扎的余地。 “‘眼镜蛇’向威在巢城?都算是身经百战的高手，连他都被袭击者干净利落杀死?为什么?我儿子会死得那么拖泥带水？” 苏伦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徒劳地辩解什么。 “千万别告诉我，熊英是死于虐杀。” 熊威冷冷道，“第一，我儿子和孟超并没有私人恩怨，后者有什么理由一刀插死向威，却用近百刀才解决我儿子？ “其次，当时的情况，大批巢城帮众正气势汹汹赶来，孟超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虐杀我儿子的。” 苏伦沉默半天，长叹一声：“那就，似乎找不出理由了。” “总结一下，熊英的确是孟超杀的，但孟超根本不可能，用足足近百刀去杀死他，这就是我亲手检验了儿子的尸体之后，找到的最大破绽。” 熊威咬牙道，“‘红眉’苏伦，或许你真的聪明绝顶，又或许你靠着出卖兄弟、帮派和龙城，从异兽那里兑换了某种速成的，颇为强大的力量——就像吞服神变胶囊后的畸变一样。 “可惜，不是光有力量，就能称得上是高手的。 “我们这些巢城中人，论纸面实力，或许不如外面那些‘学院派’强者、 “但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百战余生的幸运儿。 “我们还没学会说话，就先学会拿刀。 “能从无数饥肠辘辘的底层巢民中杀出一条血路，当上一帮之主，谁身上没有百十来条伤疤？ “在你眼里，伤口仅仅是伤口。 “在我们眼里，每一道伤口，都是一页书，一幅图片，一声惨叫，数十条伤口，足以组成真相——你竭力想要掩饰的真相！” 苏伦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 “所以，你早就怀疑我？”他喃喃道。 “没错，在吕特使到来之前，我就一直在怀疑你。” 熊威道，“道理很简单，你口口声声说，熊英是无意间听到你下达‘追杀孟超’的命令，想要在我面前邀功，才擅自出动，去帮助‘眼镜蛇’向威的。 “哼，像你这么精明和谨慎的人，倘若不是故意放任甚至煽动，熊英怎么可能听到你和手下说话？ “派出去追杀孟超的三人，向威、熊英和宋金波，原本就不是最佳组合，偏偏两个死了，一个失踪了，正所谓死无对证，他们究竟怎么死的，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从发现熊英之死另有蹊跷的那一刻起，我就对你生出了高度的怀疑。 “我在合金角斗场的兽笼里虐杀红冠速龙王，并非为了发泄丧失爱子的痛苦，而是为了竭力压抑自己的愤怒，将满腔怒火统统压缩到内心最深处，绝不能在脸上显露出一丝一毫。 “只因为，我明知道你有问题，却不能直接将你拿下，只能和你虚与委蛇，试图找到你的破绽啊！” 说到这里，“鬼熊”熊威再也控制不住。 他狂吼一声，双臂猛地一挥，“轰轰”两声，竟然相隔七八米，在两旁的钢筋混凝土墙壁上，留下两道清晰而巨大的掌印。 “吕特使告诉我，她察觉到了你的古怪，我对此深表同意，我们两个自然一拍即合。” 熊威双目滴血，狰狞如同恶鬼，一步一个脚印，向苏伦逼近，“让你失望了，就算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孟超是否无辜，都不会一照面就大打出手甚至杀死他的，因为，我必须问清楚他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他会和我儿子拼斗那么多刀？ “当然，现在已经不用孟超来回答我。 “多谢你直言相告，‘红眉’苏伦，我终于能手刃真凶，告慰熊英的在天之灵了！” 就连孟超和吕丝雅，都能清晰感受到“鬼熊”熊威充满怨念的杀气。 此时此刻，他仿佛真的变成了自己的诨号，一头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只剩骨头架子和滔天怒火的暴熊。 孟超甚至觉得，他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就像三万六千扇地狱之门大开，熊英和无数徘徊在阴曹地府的孤魂野鬼统统呼啸而出，要借助熊威之手，亲自为自己报仇。 孟超和吕丝雅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 两人下意识贴到一起，感受到了彼此高高凸起的鸡皮疙瘩。 作为旁观者的他们，都被“鬼熊”熊威的威压刺得睁不开眼。 直面熊威万丈怒火的苏伦，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纵然他的大脑仍在超高强度运转，紧张思索着求生之道。 器官和肢体却失去控制，丑态百出。 “等，等等，熊帮主，你听我解释，你们不能杀我，我投降，我投——” 他的求饶瞬间被惨叫掩盖。 熊威一脚踩在他的脚掌上。 将他的脚掌，连同包裹在外面的铠甲，统统踩成肉泥。 随后，第二脚，变成肉泥的是脚踝。 接着，是小腿的下半部分。 再来，是小腿的上半部分。 很快，苏伦右腿膝盖以下的肢体，统统消失不见。 就像是被地狱里饥肠辘辘的饿鬼，活活啃噬殆尽一样。 苏伦疼得想要昏死过去。 偏偏熊威顺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往他体内输入一道灵能，叫他时刻保持清醒，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至少现在不会。” 熊威蹲下，满脸狞笑，凑近苏伦，轻声道，“你应该还记得我对你说过，要如何炮制孟超的吧？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当时我嘴里说的是孟超，心里想的，却是将你这个杂碎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呀！” 他余怒未消，狠狠扇了苏伦一个耳光，扇掉苏伦半口牙齿。 “救，救我……” 苏伦的脑袋无力歪向一边，口齿不清地对孟超和吕丝雅求饶，“我投降，我不能死，我能帮你们抓住‘漩涡’，我知道很多怪兽文明的秘密，我愿意弃暗投明！” 孟超和吕丝雅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直到熊威如法炮制，将苏伦的左脚也踩成肉泥，苏伦叫得声带都快撕裂，孟超才上前道：“熊帮主，够了。” 熊威回头，冷冷扫了孟超一眼。 “小子，你是在命令我吗？” 黑骨帮主满脸狰狞道，“虽然是中了对方的奸计，但熊英始终是死在你的手里，勉强克制自己不对你出手，已经是我的极限，你再得寸进尺的话，小心我连你一起杀！” “熊帮主真有兴趣切磋，等巢城风平浪静了，我自然奉陪到底。” 孟超分毫不让道，“不过，你不觉得杀死令郎得真凶，仍旧逍遥法外么？ “毕竟，我是受骗，苏伦也仅仅是帮凶，真正控制住熊英让我来杀的，是异兽‘漩涡’。 “把苏伦千刀万剐，当然很解恨，但如果能将异兽‘漩涡’抓住，一起千刀万剐，就更解恨了，对吧？” 第五百九十章 一网打尽 熊威冷笑几声，脚尖用力戳刺苏伦血肉模糊的伤口，戳得碎骨飞溅。 苏伦疼得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你看他像是会老实交代的样子吗？”熊威问孟超。 “我……说……” 苏伦用尽最后的力气，尖叫道，“只要能饶我一命，我什么都说，我，我还可以带你们，去抓住所有人！” “苏副帮主，苏总指挥，苏大财神，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绝顶好，还是愚不可及好。” 孟超蹲下，轻轻拍击着苏伦肿胀和滚烫的脸颊，叹了口气道，“都到了这份上，难道你觉得，自己还有和我们讨价还价的筹码，还能谈什么条件吗？ “你没得选择，必须，也只能老实交代一切，乖乖配合我们的行动，将异兽‘漩涡’和它的爪牙一网打尽，然后，主动像块烂猪肉一样跳上砧板，祈祷我们下手能稍微轻点。 “这就是你唯一能做的，搞清楚状况了吗？” 苏伦的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看看孟超，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吕丝雅，再看看凶神恶煞的熊威。 随后，对孟超拼命点头。 “就在合金角斗场旁边，未完工的建筑工地里面，有一座堆放建材的仓库，一队前死神小队成员就蛰伏在那里。” 他飞快道，“这些人都是过去十几年间，在龙城犯下不可饶恕的死罪，以死刑犯的身份被编入死神小队，去荒野深处执行最危险的任务，结果?因为种种原因?落到怪兽文明手里，经过异兽的调制和洗脑?脱胎换骨、重获自由的杀戮兵器?亦是异兽‘漩涡’的底牌。 “如我刚才所言，他们正在等待我的信号?只等烈焰和烟雾彻底笼罩整座合金角斗场，而位于观众席上方的豪华包厢内?又灌满毒气和超高浓度的麻醉气体?令各大帮派的中高层，都丧失大半战斗力，他们就能长驱直入，实施‘斩首行动’?端掉巢城帮派的指挥中枢！” 孟超点头?沉吟道：“告诉我这些前死神小队成员的名字，特征和弱点，还有，他们都服用了神变胶囊？” “没有，神变胶囊是一种专供普通人和低阶怪兽使用的兴奋药剂?战斗力越低，增幅效果越好?前死神小队成员大多拥有二到三星的境界，甚至有不少突破天境?神变胶囊对他们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苏伦顿了一顿，道?“不过?还真有好几批悍匪?携带着大量神变胶囊，蛰伏在巢城的四面八方。 “这些人，就是前几天在外面兴风作浪，犯下数百起劫案的家伙。 “他们连续几天吞服大量神变胶囊，就算侥幸没死，生命力也被透支得七七八八，身体千疮百孔，根本就是废了。 “在我们的计划中，他们主要用来废物利用，吸引最后一波注意力。 “现在合金角斗场里，还有些身经百战的帮派高手，有可能对我们的‘斩首行动’造成干扰。 “我们的剧本，就是怂恿这些大脑皮层被神变胶囊高度侵蚀，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悍匪，向巢城帮派的重要据点，发起自杀式的进攻，又或者去堆满易燃易爆材料的仓库纵火，总之把声势搞得越大越好。 “如此一来，掌控了临时最高指挥权的我，就有理由将合金角斗场里所剩无几的高手都派出去，形成至少半个小时，兵力极度空虚的‘窗口期’。 “半个小时，足够前死神小队的人形杀戮机器们，完成‘斩首’了。” “说出这些人的具体藏匿地点，进攻目标以及你们的接头暗号。” 孟超道，“还有，麻风村周围，也有你的人？” “没错，我收买了一些人，不单单是金牙帮，各大帮派都有，并将他们调往麻风村外围驻防。” 苏伦认清局势，知道任何隐瞒都没有丝毫意义，他竹筒倒豆子一样爽快道，“他们的任务，就是在麻风村民和帮派中人发生冲突时火上浇油，用诸如擦枪走火之类的方式升级烈度，尽可能将摩擦演变成全面冲突，最终，令麻风村民化作怒不可遏的狂潮，冲垮整座巢城的秩序。” “巢城帮派中，竟然有这么多人自甘堕落，沦为怪兽的爪牙？”孟超难以置信。 “这些人并不知道自己是在为怪兽文明做事，甚至未必清楚他们是在为我做事。” 苏伦道，“或许，他们仅仅觉得，自己是在为‘金钱’和‘资源’做事而已。” “为了……钱吗？”孟超喃喃道。 “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还不都是为钱做事？” 尽管疼得死去活来，但听到孟超这句话，苏伦还是龇牙咧嘴地笑起来，“特别是在巢城这种地方，一块拳头大小，充满杂质和气泡的中阶晶石，就足以换取一条，甚至很多条人命，只要我开出的价码够高，没人会多问，晶石背后的主子和目的的。” “少废话。” 孟超猛地伸手，抓住了苏伦的下颚，轻轻一发力，就听到苏伦的腭骨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苏伦的半口牙齿刚刚被熊威扇飞，断齿下面的神经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又被孟超挤压，疼得再次抽搐起来。 “现在，就带我们去抓住所有悍匪、叛徒和前死神小队成员。”孟超冷冷道。 “我，我可以带你们去，就怕你们的实力不济。” 苏伦哼哼唧唧道，“悍匪和叛徒还好说，那些前死神小队成员都是死过一次甚至好几次的人，他们就像是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狰狞恶鬼，还能直接联系异兽‘漩涡’，并不完全受我指挥。 “他们的警惕性极高，复杂环境下的战斗、生存和逃亡经验又极其丰富，就凭你们加上巢城帮派这些二流货色，未必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吕丝雅上前，脸上浮现出神秘莫测的微笑，“你真以为，深入巢城的，仅仅是我吗？” …… 十五分钟后。 巢城外围，规模庞大的垃圾分拣和回收工厂旁边，一栋被违章建筑包围，如蜂巢般复杂，如蚁穴般拥挤，如猪圈般肮脏的大厦里面。 地下二层，一间臭气熏天的房间内，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人。 尽管他们身上也披着巢城居民常穿的兜帽斗篷。 但从每一个毛孔中散发出来的浓烈血腥味，却连厚重的斗篷都遮掩不住。 暴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惨白，比丧尸还难看。 一根根粗壮却凌乱的血管，紧紧包裹着不断抽搐的筋肉，呈现出既亢奋，又枯竭，相当矛盾的感觉。 兜帽下面，是一张张过度燃烧生命，释放欲望，以至于扭曲变形的面孔。 双眼无一例外地暴突出了眼眶，人性的闪光，全都被兽性的凶芒所取代。 他们明明都醒着，却像是精疲力竭，连手指都懒得动半下。 所有人都死死抱着胸口存储神变胶囊的金属筒，时不时舔舐嘴唇，朝金属筒投去饥肠辘辘的目光。 仿佛他们所剩无几的生命，唯一的意义，就是再次吞服神变胶囊，冲出去肆无忌惮地大干一场。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行动？” 一名悍匪实在忍不住，颤巍巍将手伸向金属筒，“我要力量，我要享受这该死的力量——一拳打爆一堵墙，掀翻一辆装甲车，连动力铠甲都能活生生地撕开，太爽了，太美了！” “再等等，老板自有安排，不要耽误了大事！” 另一名貌似悍匪头子的壮汉踹了他一脚，将他的手从金属筒上踹开。 悍匪头子吞了口唾沫，喘着粗气道，“快了，外面的火势已经很大了，等那些帮派中人的兵力再分散一点，我们就冲出去，点燃旁边的垃圾场。 “这座垃圾场里堆满了易燃易爆品，还弥漫着浓到化不开的沼气，只要把它轰上天，方圆数里之内，肯定乱成一团，到时候，就是我们的世界了！” “到时候，我们就能把巢城帮派的仓库，都他娘的抢光！” 另一名瘦得好似骷髅头般的悍匪，“咯咯”笑起来，“然后，利用巢城帮派的资源，炼制更多神变胶囊，继续杀，继续抢，继续爽！” 一想到那种仿佛腾云驾雾，其乐无穷的感觉，所有悍匪都狞笑起来。 “好像超出约定时间了，为什么还没等来信号？” 只有一名悍匪，有些担忧地问，“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闭嘴，老板是绝不可能出问题的。” 悍匪头子又踹了这家伙一脚，自信或者自欺欺人地说，“要是没有老板的运筹帷幄，我们还是贫民窟里的无名小卒，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烂泥！ “但是，在老板得指点下，我们却狠狠抢了那么多大公司、大企业一票，连龙城秘警都拿我们没办法！ “和超级企业还有龙城秘警相比，巢城帮派又算什么，老板肯定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悍匪们再度狞笑起来。 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劫掠和杀戮中，过度亢奋的悍匪们并没有注意到，从窗缝、门缝还有通风管道内，一股股无色无味的高浓度麻醉气体，正在源源不断地灌注进来。 第五百九十一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直到他们中间有不少人都觉得天旋地转，连怀里装满神变胶囊的金属圆筒跌落在地，都无力捡拾起来，经验并不丰富的悍匪们才察觉到不对。 但这时候，左右两堵墙壁后面的房间，以及外面的走廊上，全都传来了动力铠甲碰撞和运转，还有特种子弹上膛的声音。 就在三分钟前，这间屋子前后左右以及上下的所有居民，统统都被疏散。 一队来自黑骨帮，武装到牙齿的铠甲战士，完全包围了这里。 “砰砰砰砰砰砰！” 不等悍匪们抓起刀剑和枪械，更不容他们吞下神变胶囊，暂时觉醒超凡力量，十几台重火力动力铠甲就同时开火。 如死神镰刀般的密集火线，轻而易举就穿透了墙壁、天花板以及地面，从上下所有前后六个方向，组成立体火力网，仅仅一秒钟，就将不少倒霉的悍匪撕成碎片。 剩下的悍匪全无还手之力。 他们原本就是普通人，神经和肌肉更是早就被神变胶囊的副作用严重侵蚀，在没服药的情况下，神经反应速度还比不上一名高中生。 面对凶悍绝伦的帮派强者，悍匪们瞬间原形毕露，或是目瞪口呆，或是惨叫连连，很快就被击中、洞穿和撕裂。 根据苏伦的交待，这些人仅仅是废物利用的牺牲品，并不知晓丝毫重要情报，也就没有留他们一条命的意义。 帮派强者可不是龙城秘警，在必须快刀斩乱麻的情况下，是绝不会存有半点怜悯之心的。 仅仅半分钟，刚刚还做着千秋大梦的悍匪们，统统变成一滩滩热气腾腾的碎肉。 直到此刻，身穿动力铠甲的帮派战士们才直接撞碎千疮百孔的墙壁，突入房间，挥舞几十斤重，如狼牙棒般的战刀，排除最后一丝“隐患”。 类似的场景，也发生在巢城外围?其余十几处悍匪藏匿的窝点内。 不出十分钟?这些前几天刚刚在外界犯下惊天大案，双手沾满鲜血的悍匪?都被一网打尽?全军覆没。 惨不忍睹的死法，都算“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而驻扎在麻风村外围?防御麻风村民异动的部队里，也有一些人接到命令?他们将被编入几支新的特殊部队?去执行“追捕孟超”的任务。 命令上有“红眉”苏伦的亲笔签名，以及各自帮派的鲜红印章。 角落里甚至还戳了几个透明窟窿，是只有他们和苏伦才知道的联络暗号。 这些人不疑有他，很快加入新的队伍?向地底迷宫深处?疑似孟超藏匿的地点进发。 只是，当他们跟随队友来到一片死寂的黑暗中时，却发现“队友”们不知什么时候，不动声色摆出战斗阵型，隐隐包围住了他们。 一道道充满鄙夷和憎恶的目光?犹如棺材盖上的铁钉，洞穿了他们的灵魂?令他们瞬间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自己的死刑裁决书，已经下达。 而在距离合金角斗场不远的建筑工地里?堆积如山的建筑材料后面?前死神小队成员们?却听到头顶传来微弱的震动声。 这是手雷爆炸的声音。 关押在合金角斗场里的怪兽全面失控。 为了轰杀这些吞服了神变胶囊，战斗力激增数倍的怪兽，动用手雷，也是别无选择的事情。 不过，根据填充晶石的数量以及种类不同，每一款手雷发出的爆炸声以及灵能震荡频率也各不相同。 就像天底下不可能存在一模一样的两枚指纹一样，也不可能存在爆炸声和震荡频率完全一致的手雷。 倘若对手雷进行改造，掺杂进去一些极其罕见的晶石粉末和稀有金属破片，爆炸声和震荡频率就更加鲜明，独一无二了。 声波和灵能涟漪在通风管道的管壁上，能传输出去极远的距离。 倘若有人在合金角斗场地底的特定位置，引爆一颗添加了特殊原材料的手雷，立刻就能被埋伏在建材仓库里的前死神小队成员听到。 现在巢城仍旧处在严重的灵磁干扰中。 通讯频道和战术数据网络仍旧乱得一塌糊涂，无论帮派、异兽还是外界，都无法有效传输信息。 是以，苏伦就和前死神小队成员，约定了这样的“行动信号”。 “一共有三枚‘加料手雷’被引爆，前两枚之间相隔一秒钟，第二枚和第三枚之间相隔三秒钟，信号没错，上面已经乌烟瘴气，兵力极度空虚，而且那些巢城帮派的首领，也都吸入了毒气和麻醉气体，全都瘫痪掉了。” 一名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疤痕，仿佛将凹凸不平的碎肉胡乱拼凑到一起的壮汉，将耳朵从通风管道的管壁上挪开，狞笑道，“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前死神小队成员们，像是真正的死神般化作幽影，潜入黑暗，顺着通风管道，直抵合金角斗场深处。 到处都是浓烟滚滚，烈焰熊熊。 远处传来嘈杂的呐喊和惨叫。 他们身上都披挂着苏伦为他们弄来的，喷绘着各大帮派标志的动力铠甲和战斗服。 真的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更没人能拦截他们。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线路，他们长驱直入，很快抵达观众看台内部的贵宾区。 这里同样灌满了浓烟，伸手不见五指。 前死神小队成员，可不是刚刚入行的悍匪，他们足够冷静，专业，堪比赤龙军最精锐的特种部队。 警戒，搜索，隐匿，锁定……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战术动作后，他们找到了巢城帮派首领所在的豪华包厢。 整张面孔都支离破碎的首领闭上眼睛，将感知提升到极限，一寸寸扫描豪华包厢内的情况。 “没错。” 他打着手势，向同伴示意，“里面一共十三个，呼吸、心跳和生命磁场都非常微弱，应该处在严重中毒和深度昏迷状态，准备好，三秒之后，强攻进去！” 前死神小队成员们的脸上，全都浮现出饥肠辘辘的凶芒。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听到，巢城帮派的首领们，在被自己的利刃和利爪割喉之后，发出“嘶嘶”的惨叫了。 最后三秒。 最后两秒。 最后—— 面孔支离破碎的首领，忽然深深打了个冷颤，瞳孔收缩到了极限。 等等，不对。 里面这些人的呼吸和心跳的确非常微弱没错，但未免太稳定，太有规律了。 按照事先约定，苏伦会在直通豪华包厢的通风管道内，注入从几十种超兽毒液中提炼出来的神经毒剂，严重侵蚀巢城帮派首领的大脑皮层和中枢神经。 中毒之后，他们的心跳，应该是既微弱，又凌乱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熟睡般均匀，稳定。 “不好，上当了！” 面孔支离破碎的首领，在最后一秒钟，狠狠捏住了高高扬起的拳头。 他身后所有的前死神小队成员，原本已经像是挣脱了兽笼的怪兽般，亮出了獠牙和利爪，硬是在半秒钟之内，悄无声息地止住了动作。 可惜，从他们离开建材仓库的那一刻，就被牢牢锁定，猎手和猎物的身份，早就互换了。 “哗啦！” 意识到前死神小队成员们并没有直接冲进来受死，假装昏迷不醒，在豪华包厢里等待他们的“鬼熊”熊威干脆暴喝一声，双掌齐出，以火山爆发般的姿态，直接轰爆大门，轰向死神首领的面门和胸膛。 原本面孔就支离破碎，丑陋到极点的死神首领，表情变得愈发狰狞。 但就算面孔再狰狞十倍，也吓不掉熊威半根汗毛的。 他只能发出同样疯狂的吼叫，双拳重重捣出。 轰！ 拳掌之间，出现仿佛炮弹对撞般的火花和光焰。 熊威倒退三步，一口鲜血涌上咽喉。 他桀桀怪笑，将滚烫的鲜血重新咽了回去。 死神首领却一口气倒退七步，双臂和背后的动力增幅系统都“噼里啪啦”地冒着火花，险些跌坐在地。 而在他和“鬼熊”熊威拼斗的同时，通道两侧的墙壁还有上方的天花板后面，埋设的定向杀伤反怪兽地雷，也被纷纷引爆。 貌似坚固和厚实的钢筋混凝土，其实早就从背面被掏空，正对着前死神小队成员的这面，只剩一层薄薄的墙皮。 墙皮后面的反怪兽地雷里，塞满了边缘极度锋利的杀伤性破片。 不少破片在炼制时，还掺入了怪兽骨粉和晶石粉末，除了能瞬间撕裂怪兽最坚硬的甲壳和皮肉之外，还能深深嵌入怪兽体内，干扰怪兽的生命磁场。 当然，对人类，也是一样。 轰轰轰轰轰轰轰！ 几十枚反怪兽地雷从四面八方同时炸开。 十几名前死神小队成员猝不及防，顿时沉浸在冲击波、烈焰、杀伤性破坏和干扰晶粉得洪流中。 即便有动力铠甲和灵磁力场护体，仍旧敌不过劈头盖脑甚至从两腿之间射来的，超高速旋转，不断发出尖叫的杀伤性破片。 他们的动力铠甲瞬间变成了千疮百孔的废铜烂铁。 虽然没受致命伤，但他们体内几乎都镶嵌了几十枚杀伤性破片。 不少人还被破片卡住关节，威胁主动脉，严重干扰了灵能运转和战斗力爆发。 第五百九十二章 刀下游魂 而不等这些前死神小队成员刺激肌肉，将杀伤性破片从自己的骨骼里挤出来。 排在队尾的一名“死神”，胸口就突兀戳出一柄沾满鲜血，恍若镶嵌獠牙，还熊熊燃烧的战刀。 刀芒殷红如血，瞬间从胸口扩散到了全身。 这名“死神”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被张牙舞爪的血焰吞噬。 而他身后，则传来一声炸雷也似的暴喝。 战刀上的血焰如烟花般猛地炸裂。 将他连人带铠，斩成两半！ 一分为二的“死神”颓然倒地。 只留下一团被灵焰蒸腾的血雾，兀自残留在原地，呈现出瑟瑟发抖的人形。 血雾和硝烟之间，斩杀死神的死神，肩扛血魄战刀，左臂缠绕着灵纹闪耀的锁链，大步踏了出来。 他的每一步，仿佛都狠狠践踏在“死神”们的胸口。 令前死神小队成员们的心脏和肺叶都压缩到极点，生出窒息般的幻觉。 脸上刀疤交错，血肉凹凸不平的死神首领，更是一边吐血，一边咬牙切齿地嚎叫：“孟！超！” 不，不止孟超。 两名被烈焰、冲击波和杀伤性破片搞得满脸是血，头晕目眩的前死神小队成员，站位距离墙壁太近了一些。 当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被孟超夺去时，从钢筋混凝土的墙壁里，忽然射出十几根地刺和十几条岩蛇。 夹杂着钢筋的地刺深深刺入动力铠甲的缝隙和齿轮转向部件。 岩蛇则缠绕住了他们的四肢和脖子。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两人使劲拽了过去。 两人大惊失色，拼命挣扎，试图激荡生命磁场，震碎钢筋混凝土。 但他们周身都有大量灵脉，被掺杂了怪兽骨粉和晶石粉末的杀伤性破片切断。 就像千疮百孔的橡胶水管，到处都在“滋滋”漏水，根本形成不了足够的压力。 而在他们挣扎时，地刺已经顺着动力铠甲的缝隙，钻进了他们的腋窝、小腹、胯下……各种柔软而致命的要害。 他们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很快，不约而同地长长叹息一声，不再动弹，任由疯狂缠绕和堆积上来的岩蛇，将自己、动力铠甲以及钢筋混凝土，彻底糅合到一起，变成一具鲜血、碎肉、断骨、水泥和钢筋交融而成的后现代艺术品。 两尊鲜血淋漓的畸形雕像之间?吕丝雅缓缓漂浮出来?和孟超并肩，站到一起。 孟超、吕丝雅、熊威?三大强者的气势?如同崩塌的悬崖，将剩下十几名前死神小队成员?笼罩在下面。 三人身后，还有数量更多几十倍的巢城帮派高手?从滚滚浓烟中浮现出来?数百支黑黢黢的枪口，对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袭击者们虎视眈眈。 “……” 饶是前死神小队成员们都在荒野深处，亲眼看见过地狱之门缓缓开启。 却也从未如此刻般感到绝望。 “走！” 死神首领当机立断。 能在荒野深处死里逃生，并且接受怪兽调制后?送入巢城执行秘密任务?这些前死神小队成员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意识到事不可为，死神首领的动力铠甲缝隙中，立刻渗出大量浓烈到隐隐发黑，还散发着苦涩味道的血雾。 血雾恍若拥有生命，像是发狂的藤蔓般不断生长和分裂?瞬间弥漫到整条通道之中。 “小心，有毒！” 孟超的鼻粘膜受到刺激?脸色一变，立刻让普通巢城帮派战士后退?千万不要被血雾触碰到。 “鬼熊”熊威却不管不顾地轰出第二掌。 但死神首领已经借助血雾的掩护，带领所有的前死神小队成员?朝旁边被反怪兽地雷炸得酥脆不堪的墙壁撞了过去。 “哗啦”一声?貌似坚固的墙壁被撞出七八个大窟窿。 求生欲的刺激下?前死神小队成员们全都无视镶嵌在血肉和骨骼内的杀伤性破片，不惜透支生命，灵焰爆燃，夺路狂奔。 “果然是他！” 熊威一掌落空，接触到了死神首领喷出的苦涩血雾，双掌顿时发出“嗤嗤”之声，仿佛浸泡在浓硫酸中，很快被侵蚀出了一层油腻腻的白沫。 他急忙收手，运转灵能，修复受损的血肉。 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一字一顿道，“他就是‘游魂’钟离！” “那个曾经从‘霸刀’金万豪刀下逃生的家伙？”孟超高高挑起眉毛。 刚才他们已经通过苏伦，掌握了部分前死神小队成员的名单，特征和弱点。 其中，前死神小队的首领“游魂”钟离，绝对是难缠至极的棘手角色。 十年前，这家伙曾经是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 穷凶极恶，却非常聪明，从不到外界去烧杀抢掠，而是蛰伏在巢城，以巢城帮派、黑市客商以及赌场和怪兽角斗场里的客人为目标。 这样的犯罪模式，令他暂时逃脱了龙城秘警的追缉。 却逃不脱巢城之主，地下皇帝，“霸刀”金万豪的雷霆震怒。 金万豪发出“必杀令”，号令所有巢城帮派共同追杀钟离。 但这个胆大包天，惯于黑吃黑的家伙，真有点儿极不好惹的旁门左道。 连“霸刀”金万豪亲自出手，都没能一刀将他斩杀。 仅仅用惊涛骇浪般的刀芒，将他整张脸都绞成一团碎肉。 身受重伤的钟离意识到，继续留在巢城，只会被金万豪和巢城帮派碎尸万段。 干脆把心一横，逃出巢城，向龙城秘警自首，并积极主动要求加入死神小队。 死神小队执行的都是死亡率接近100％的自杀式任务。 自然不会嫌弃队员太多。 而金万豪虽然在巢城里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地下皇帝，但他似乎和九大超级企业有过默契，终此一生，绝不踏出巢城半步。 钟离侥幸留下一条性命。 因为他是数十年年来，唯一能在“霸刀”下逃生的人，这家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干脆按照“刀下游魂”的意思，给自己取了个“游魂”的诨号。 加入死神小队的死刑犯们，就算运气再好，通常都执行不了超过十次任务。 “游魂”钟离也不例外，在第七次任务中，遭遇兽潮，全军覆没。 援军在打扫战场时，找到大量尸骸，经过基因检测，找到了钟离的半颗心脏，以此判定了他的死亡。 没想到他还活着，并且摇身一变，变成怪兽文明的特种兵。 真不知道此刻正在他腔子里“卜卜”跳动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追！” 孟超、吕丝雅和熊威异口同声。 三人率领大批巢城帮众，紧追不舍。 而“游魂”钟离亦带着前死神小队成员，使出浑身解数，杀出一条血路。 这些家伙和嗑多了神变胶囊的普通悍匪，是截然不同，两个层次的存在。 他们一边逃，一边分解身上扭曲变形，已经变成累赘的动力铠甲。 并且在动力铠甲内塞满手雷、晶石炸弹和各种卑鄙无耻的道具，朝后方狠狠丢了过来。 又在爆炸、火焰、烟雾和不断崩塌的残垣断壁之间，将自己的呼吸、心跳、体温乃至毛孔中散发出来的体味，统统收敛到极限，真像是一条条神出鬼没的刀下游魂那样，捉摸不定，忽隐忽现。 ——能从“霸刀”金万豪刀下逃生，绝对是第一流的逃生专家。 而钟离昔日在巢城内黑吃黑了好几年，都没被巢城帮派抓住，对巢城的地形亦是了如指掌，更知道该怎么将错综复杂的地形，变成最好的“武器”。 时间有限，孟超等人的包围圈，终究布置得太仓促了一些。 而且，巢城外围四面起火，他们也不可能将全部强者都集结在合金角斗场这边。 现有的人手，固然能对前死神小队成员们造成沉重的打击。 但想将包括“游魂”钟离在内的所有怪兽爪牙，统统一网打尽，似乎也力有不逮。 接下来的追逐中，孟超、吕丝雅和熊威各有斩获。 孟超挥舞血魄战刀，再次一刀斩爆一名前死神小队成员的脊椎骨，令他瘫软在地，被巢城帮众活捉。 吕丝雅的地刺，也从另一名死神小队成员的两腿之间狠狠插了进去——这家伙究竟是死是活，就要看运气了。 熊威却叉开五指，直接将一名前死神小队成员的脑袋连带着头盔，深深拍进了腔子里，眼看是活不成了。 可惜，这三人都是落在最后的虾兵蟹将。 他们真正想抓住的目标，“游魂”钟离，却在血雾笼罩下，仿佛腾云驾雾般，几个兔起鹘落，冲到了合金角斗场的边缘。 几名守候在合金角斗场外围的巢城帮众，奋不顾身想要上前拦截。 却都被“游魂”钟离激荡而出的血雾，劈头盖脑地笼罩在里面。 血雾侵蚀下，这几名巢城帮众的动力铠甲瞬间变得斑斑驳驳，长满了深红色的锈迹。 他们的皮肤上亦冒出一连串鲜红发亮，触目惊心的脓疱。 恐惧和痛楚的双重侵袭下，哪里还拦得住状若疯魔得“游魂”钟离？ “给我闪开！” 钟离暴喝，这几名巢城帮众反而变成他的踏脚石，被他狠狠践踏，重重砸进观众席。 而他则怪笑一声，如大鸟般腾空而起，越过合金角斗场的边缘。 一墙之隔，就是人口稠密的居民区，如立体迷宫般错综复杂的蜂巢大厦！ 第五百九十三章 残剑之威 “只要能逃进居民区，借助错综复杂的地形掩护，一定能甩掉追兵！” “游魂”钟离和前死神小队成员都是这么想的。 最简单的办法，一钻进居民区，立刻朝四周投出燃烧弹，点燃十七八栋大厦，再随便杀上三五十人，保准天下大乱，数以千计的居民都会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然后，他们只要抢夺几件居民的兜帽斗篷，收敛自己的气息，潜入混乱的人群，就有可能浑水摸鱼，逃之夭夭。 十年前，“游魂”钟离就不止一次，用类似的方法，逃脱巢城帮派的围追堵截。 今天重操旧业，他非但没有半点儿生疏，反而隐隐生出异样的兴奋——孟超、吕丝雅、熊威，就算你们三个联手又如何，想当年连“霸刀”金万豪都留不住我，就凭你们，还远远不够资格啊！ 果然，钟离听到身后传来孟超等人气急败坏的吼叫。 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不可能在钟离等人窜进居民区之前，实施有效拦截，只能徒劳地在后面倾泻火力。 对“游魂”钟离等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前死神小队成员而言，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无论多么密集的弹幕，都可以从容躲闪，或者激荡灵磁力场，令弹道偏转的。 钟离头一歪，躲过一颗缭绕着电弧的穿甲弹。 看着自己被擦落的两根头发，他咧嘴一笑，双脚在合金角斗场的外墙上重重蹬踏。 踏出纵横交错的数百道裂纹的同时，速度也再次飙升一个台阶，如离弦之箭，朝居民区电射而去。 眼看孟超和全体追兵都来不及堵截。 钟离甚至看到了蜷缩在前方大厦下面，一群邋里邋遢，臭气熏天的流浪汉。 并盘算着先杀死三五名流浪汉，刺激剩下的流浪汉，惊慌失措地逃跑和喊叫，引发雪崩式的全面混乱。 就在他蓄势待发之时，目光忽然被一名流浪汉深深吸引。 乍一看，这名流浪汉和周围人毫无区别。 甚至，只有一手一脚和一只眼睛?脸上和钟离一样布满伤疤?五官都牵扯到了一起，貌似凄惨到了极点。 但不知为何?看到他?钟离就从内心最深处，涌出一股不可遏制的恐惧。 就像普通人站在悬崖之巅?面对万丈深渊的那种恐惧！ “他……是……” 钟离竭力想要看清楚这名流浪汉隐藏在刀疤下面的容貌。 但他只能看清对方那张比他更加丑陋的面孔上，那只纯净如冰晶?璀璨如宝石?光芒如烈日般不可直视的眼睛。 被这只眼睛淡淡一扫，钟离就像是被闪电编织而成的锁链死死捆住，直接被冻结在虚空之中。 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不慌不忙掀开斗篷，抽出一柄比绣花针大不了多少的短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百无聊赖地朝他胡乱刺了过来。 “噗噗噗噗噗噗噗！” 独脚独臂独眼的流浪汉明明只刺了一剑，却在虚空中炸开数百道绚烂至极的星芒。 每一朵星芒，都沿着虚无缥缈、捉摸不定的轨迹，轻飘飘落到钟离身上。 不偏不倚，正好钻进他周身108条主脉和1024条支脉交汇的灵窍之间。 “游魂”钟离惨叫。 周身爆出数百道伤口。 灵能以肉眼可见的气态?从伤口喷涌而出。 人还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地下坠，精气神已经一泻千里?皮肤瞬间枯萎如千年老树的树皮，整个人像是遭受了最恶毒的诅咒?变成皮包骨头的骷髅。 重重砸落在地时，“游魂”钟离已经变成一具剪断扯线?摔碎关节?彻底散架的木偶。 虽然还活着?却连一根小指头都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和心跳，统统都不由自主。 其余几名前死神小队成员吓得心胆俱裂。 哪敢上前救援或者和独腿独臂独眼的流浪汉为敌？ 他们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朝不同方向，四散逃跑。 独脚独臂独眼的流浪汉连眼睫毛都没眨动半根，捻着大号绣花针般的短剑，轻轻一弹，将短剑或者说长针弹了出去。 伴随一声欢快的口哨。 短剑立刻被灵焰和电弧缭绕，飞速旋转，风驰电掣，在虚空中拖曳出了神出鬼没的残影，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几乎同时贯穿了所有前死神小队成员们的腹部。 腹部是除了眉心之外，人体最重要的灵脉交汇所在。 而独脚独臂独眼的流浪汉的短剑中，似乎还蕴藏着无比强大的灵能，顺着腹部伤口，涌入前死神小队成员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无论他们接受过怪兽文明何等残酷和恐怖的调制，也不管他们还有什么旁门左道，都在瞬间破功，惨叫着从半空跌落，只能捂着肚子，满地乱滚了。 眼眶炸裂，双眼暴突，死死盯着那柄电弧缭绕的短剑，在头顶风驰电掣地转了一圈又一圈，闪闪发亮的光圈犹如天罗地网，散发出镇压一切的绝强气势，“游魂”钟离和前死神小队成员们这才如梦方醒，知道自己遇到了何等可怕的存在。 “神，神境！” 他们发出一半恐惧，一半绝望的哀嚎，“他是神境强者！” …… “雅姐的面子实在太大了。” 卓立于合金角斗场边缘，露天看台的最上方，看着外面“游魂”钟离等前死神小队成员丑态百出、束手就擒的模样，再看看那枚兀自旋转和尖啸，电弧缭绕的大号绣花针，孟超终于长舒一口气，笑道，“竟然连传说中的神境强者，‘残剑’叶晓月都能请来救我！” “不要自作多情，我的面子没这么大，叶前辈也不是我请来救你，而是早就秘密潜入巢城了。” 吕丝雅道，“你该不会以为，外界真的对巢城实施全境封锁，就完全放弃这里了吧？” 孟超微微一怔：“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虽然生存委员会碍于财政紧张和空间不足等客观原因，暂时是无力彻底解决巢城的问题没错，但并不意味着我们会放弃巢城，以及生活在巢城的近百万市民啊！ “更何况，龙城在短短数日之内，莫名其妙冒出那么多悍匪，还有神变胶囊这种蕴含着未知科技的禁药，这一切的背后，没有更多的阴谋诡计才怪呢！我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阴谋在巢城慢慢发酵，却自欺欺人地坐视不理呢？ “事实上，潜入巢城调查真相的，总共有一明一暗两支队伍，明面上是由‘食人鲨’周冲率领的资深猎杀小队，而在你们出发的同时，‘残剑’叶晓月已经率领一批异兽调查局和龙城秘警的精锐，秘密渗透到巢城深处了。” “可是，叶局长说——”孟超吃惊不小。 “叶局长说，当局别无选择，只能对巢城实施全境封锁，然后就放任不管了是吧？” 吕丝雅微微一笑，道，“表面上的确如此，但这仅仅是为了麻痹异兽和悍匪，放出的假消息而已。 “我们当然不会放弃巢城，但因为龙城外围战役同时打响，大批资源和强者都要抽调到前线去的缘故，能够投入巢城的兵力捉襟见肘，这也是很无奈的现实。 “当前能投入巢城的巅峰战力，就只有‘残剑’叶晓月一位神境而已。 “如果按照常规程序，‘残剑’叶晓月统帅大队人马，大张旗鼓地进入巢城，威风是威风了，但异兽‘漩涡’和它的爪牙，诸如苏伦之流，收到消息之后，早就化整为零，销声匿迹，或者想出应对之策啦！ “神境只有一位，纵然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分身万千，同时抓住所有敌人，想要让叶前辈发挥最大作用，就只能耐心等待敌人先暴露自己，再后发制人，一网打尽！” “原来如此！” 孟超恍然大悟。 仔细想想，不得不承认，这才是最有效的策略。 神境强者的战斗力虽然深不可测，但光凭真刀真枪的战斗，既不可能将潜伏在巢城帮派中的内鬼统统挖出来，也不可能同时解决分散在巢城各处的所有敌人，恐怕都很难化解麻风村民和巢城帮派之间的误会。 倘若“残剑”叶晓月大张旗鼓进入巢城的话，以妖神“漩涡”的诡秘和“红眉”苏伦的狡诈，他们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兵不血刃地对付他。 就算是“游魂”钟离这种，相比妖神“漩涡”和“红眉”苏伦而言的小角色，披上兜帽斗篷，改头换面，往人群里一钻，遁入地底迷宫的话，“残剑”叶晓月想要将他揪出来，怕是都要掘地三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了。 “话说回来，这次调查巢城的阴谋，根本和你无关，你怎么又莫名其妙地卷入进来了？” 吕丝雅用目光狠狠剜了孟超一眼，埋怨道，“原本我一点儿都不想插手巢城之乱的，谁都知道巢城就是个大泥潭，谁陷进来都讨不到便宜。 “上回君临大酒店得事情发生后，爷爷非常高兴，也很看重我，抛开擎天集团的诸多事务，手把手地指点了我一个多月。 “我父亲更是砸下血本，投资了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在我身上，硬生生把我的境界，推高到全新的台阶。 “这次决定龙城未来的战役，原本是我大放异彩的好机会，我打算漂漂亮亮斩杀几头地狱凶兽，甚至在父亲的引荐下，和几名神境前辈，共同斩杀末日凶兽，制造几篇爆炸性新闻的，我连各大媒体的通稿还有流量都已经买好了。 “结果，就在我要闪亮登场之时，却听到你在巢城，沦为傀儡，背叛人类，还斩杀战友的消息，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吕丝雅越说越气，气得牙痒痒。 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孟超胸口，一连戳了好几下。 第五百九十四章 孟超的意外收获 孟超也没想到，最终深入巢城来营救他，并证明他清白的会是吕丝雅。 想想真是惊心动魄。 若非吕丝雅毫无保留地相信他，这次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破局。 搞不好整座巢城都会像前世记忆中那样，付之一炬的。 “雅姐，谢谢。” 虽然被吕丝雅戳得有些疼，孟超还是心中一暖，真心实意道谢。 顿了一顿，又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道，“话说回来，听到我杀死‘子弹’薛锐等人的消息，你真的没有怀疑过我，哪怕一秒钟，一点点都没有？” “什么意思，不相信你雅姐？” 吕丝雅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对孟超的问题相当不满，“别人不了解，我还不知道你？真想变节的话，你早就变了，无论怒涛山脉底下，还是君临大酒店那次，都是比巢城更好的时机，既然那几次，你都坚定不移，视死如归，我想不出这次，你有什么理由会临阵倒戈。 “再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令我相信你绝对没有杀死‘子弹’薛锐。” 孟超道：“什么原因？” “倘若你真的变节，并且杀死‘子弹’薛锐的话——” 吕丝雅露齿一笑，不慌不忙道，“绝对不会蠢到被人看到的。” “……” 孟超哑然失笑，“还是雅姐懂我。” “你是我迄今为止做出过最重要的投资，一名优秀的投资人，怎么可能不深入了解她的投资品呢？” 吕丝雅笑眯眯道，“幸好，这次舍弃在前线大出风头的机会，跑到巢城来救你，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你这家伙，真不知该说是洪福齐天好，还是倒霉透顶好，似乎每次都会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莫名其妙陷入敌人最凶险的阴谋中?又不知怎么?拳打脚踢，把敌人的阴谋扯得七零八落。 “这次幸好有你。 “否则?就算异兽调查局和龙城秘警的计划再周详?叶局长和叶前辈他们的策略再正确，怕是都要被异兽‘漩涡’得逞的。 “阻止巢城被毁?这份战功丝毫不逊色于上回在君临大酒店拯救穿越专家，不说局里还有上头怎么表示?光是巢城帮派这边?就该敲锣打鼓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放心，雅姐绝不会让你吃亏，一定帮你将该得的利益，统统争取到手里?哪个帮派敢少你半个铜板?雅姐帮你踏平它！” 吕丝雅一拍胸脯，豪气万千道。 孟超倒没想这么多。 巢城里除了帮派中人，还生活着近百万普通民众。 他是为了拯救大家才舍生忘死的。 不过，仔细想想，除了九大豪门这样手眼通天的超级势力之外?倘若能和巢城帮派的三教九流之辈搞好关系，对于改变龙城的未来?亦是大有好处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这次误打误撞?未必不是下了一步影响深远的好棋。 两人正说着，金牙帮、黑骨帮、毒蝎帮以及巢城各大帮派的中高层?都带着大批心腹围拢上来。 看着身后熊熊燃烧?毒烟笼罩的豪华包厢?不少帮派首领全都心惊肉跳，不敢想象倘若没有孟超的话，他们此刻已经落到何等凄惨的下场，而他们辛苦打拼数十年才建立的势力，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在“鬼熊”熊威的带领下，他们先是齐刷刷站定，向孟超和吕丝雅致敬。 随后，大气都不敢喘，毕恭毕敬地看着不远处的神境强者，“残剑”叶晓月。 作为守护龙城在异界的惊涛骇浪里，屹立不倒五十年的中流砥柱，神境强者的威势，是无与伦比的。 或许平日里，巢城帮派相对敏感，并不喜欢外界的神境强者降临巢城，干涉他们的生意。 但在整座巢城四面起火，一片混乱的今天，神境之威，无疑在所有人心里都撑起了一根主心骨。 有“残剑”叶晓月坐镇，就算听到“红眉”苏伦背叛巢城的消息，大家也没那么惊慌失措了。 巢城三大帮派中，由“鬼熊”熊威掌控的黑骨帮，是这次事件的最大受益者。 眼看就要凌驾于金牙帮之上，成为巢城第一大帮。 毒蝎帮的后台老板是擎天集团，吕丝雅则是在不久的将来，大有希望掌控擎天集团的人。 毒蝎帮也乐于见到孟超和吕丝雅这对龙城黄金一代最出色的组合立下更大的战功，自然对两人言听计从。 唯有金牙帮众，神色颓然，彷徨无措。 帮主“霸刀”金万豪生死未卜，甚至已经陨落。 副帮主“红眉”苏伦竟然背叛人类，投靠怪兽，甚至策划要毁掉整座巢城。 如此沉重的打击下，饶是昔日的巢城第一大帮，也立刻陷入摇摇欲坠，分崩离析的边缘。 宋金波的出现，却将金牙帮从崩溃的边缘捞了回来。 身为掌管金牙帮旗下所有娱乐产业的高层，宋金波亦是在巢城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江湖。 综合所有情报，分析当下局面，他非常清楚，在正副帮主都出现意外的此刻，对金牙帮而言，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能否保住“巢城第一大帮”的位置，而是“如何不四分五裂，毁于一旦”。 金牙帮正处在生死存亡的绝命时刻。 既然支撑帮派数十年的擎天巨柱“霸刀”金万豪已经倾倒。 金牙帮就必须在彻底暴露出颓势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一条新的金大腿。 时间紧迫，不容宋金波挑挑拣拣。 在他目力范围内，最好最粗的金大腿只有一条。 这条金大腿叫做“孟超”。 不错，身为吕氏一族最出色的第三代，背后是擎天集团这头庞然大物的“女王蜂”吕丝雅，暂时能调动的资源，当然比孟超更多。 但擎天集团在巢城内，已经拥有了忠心耿耿的马前卒——毒蝎帮。 让金牙帮不顾脸面，去和毒蝎帮争着抱擎天集团的大腿，既不体面，也会破坏九大超级企业和巢城帮派之间的平衡，反而生出新的祸端。 孟超却不同。 表面看，白手起家的他，即便拥有超星资源、残星会以及蓝色家园的支持，暂时仍旧远远不是九大豪门的对手。 但宋金波却更看重孟超身为“龙城最年轻天境强者”的发展潜力。 光看这次，孟超从必死无疑的绝境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最终力挽狂澜的奇迹表现，假以时日，谁说他不能创造出九大超级企业之外的“第十豪门”？ 更重要一点，无论在地球还是异界，锦上添花都远远不如雪中送炭。 和九大超级企业相比，失去“霸刀”金万豪的金牙帮，只是一股无足轻重的力量。 就算他们上赶着要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都要看人家的心情够不够好，愿不愿意脱裤子。 孟超却不一样。 自身实力和麾下势力都处在黄金爆发期的他，倘若能得到金牙帮的倾力相助，一定如虎添翼，更上层楼。 金牙帮和他牢牢捆绑在一起，或许就不是谁抱谁大腿的关系，而是互利互惠，牢不可破的盟友。 而对宋金波个人而言，也未必没有更大的野心。 ——他当然对“霸刀”金万豪忠心耿耿，愿意誓死效忠金牙帮主一辈子。 但在霸刀崩裂，红眉变节，金牙帮群龙无首的当下，总要有人挺身而出，收拾残局的。 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在遵照孟超的意思，去秘密联络自己在金牙帮和各大帮派的老相识时，宋金波已经头脑极度冷静地将这些问题都想得清清楚楚。 并且从来自麻风村的苏木莲口中，套取出不少信息。 又用几十年的江湖经验，引导苏木莲做出了一些决定。 等他再次见到孟超，已经是胸有成竹。 “孟超兄弟，实在是太感谢你拯救了我，拯救了金牙帮，拯救了整座巢城啊，你的大恩大德，金牙帮上下，真是粉身碎骨，都无以为报。” 宋金波对孟超感激涕零。 顿了一顿，话锋一转，却是义正辞严道，“更重要是，通过你的指点，我们也深深意识到了过去数十年间，对麻风村的歧视、防范甚至压榨，都是极不健康，也不可能持久的关系。 “想要维护巢城的长治久安，为生活在巢城中的所有人都争取更大得利益和更加光明的未来，就必须打破巢城和麻风村之间的隔阂，携手并肩，才能乘风破浪！ “我已经代表金牙帮全体同仁，和木莲小姐商量过了。 “等这次事件平息之后，金牙帮一定会投入大量资源，参与麻风村的重建，并通过重建，和麻风村的野狼帮签署新的，更加公平和健康的战略合作协议。 “同时，积极引入外部资本和力量，一起改造巢城，让包括麻风村在内的整座巢城，都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而我们一致看好的外部力量，就是你，孟超兄弟，不，孟爷，我们是真心希望你能牵头，引入包括超星资源、残星会、蓝色家园在内的各路资源，帮金牙帮、野狼帮、麻风村乃至整座巢城，迎来新希望的！” 第五百九十五章 漩涡的踪迹 孟超暂时没工夫来处理金牙帮和麻风村的一番“好意”。 不过，为了稳定金牙帮和麻风村的军心，他还是和宋金波以及苏木莲达成了一份协议。 根据协议，孟超将证明，其实宋金波早就察觉到了苏伦的古怪，并且秘密和他取得了联络，双方联手，才掀翻了敌人的阴谋。 有了这份协议，以宋金波为首的金牙帮众总算可以稍稍喘一口气。 自然对孟超更加认同和感激。 金牙帮、毒蝎帮、黑骨帮，三大帮派统统搞定，其余的中小帮派，自然唯他们马首是瞻。 但巢城帮派的团结一致，并不意味着混乱会自动平息。 巢城外围的火势还在蔓延，难民和伤员不断增加，不少人口稠密的居民区和堆放危险品的工厂、仓库仍旧遭到重大威胁。 位于巢城核心的麻风村，更是被滚滚黑烟彻底笼罩，就像一座黑色的火山拔地而起。 距离孟超和野狼约定的“死线”，还剩下最后五个小时。 而孟超估计，被烈焰和毒烟蹂躏的麻风村民，根本坚持不到五个小时。 此刻的巢城，就像一座表面上的大火已经扑灭，但错综复杂的废墟深处仍在幽幽燃烧着的建筑。 倘若他们掉以轻心。 极有可能死灰复燃的。 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整合所有力量，积极扑灭大火，并设置大量临时医院和避难所，以足够公平的方式，一视同仁地分配医疗和救灾物资。 才有可能恢复秩序，彻底掐灭“火源”。 虽然苏木莲可以代表麻风村，和巢城帮派积极沟通，彼此几十年的隔阂以及摩擦，毕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化解。 而在麻风村周围开辟防火墙、临时医院和避难所，又要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巢城居民拿出大量资源，帮助焦头烂额的麻风村民…… 千头万绪，都似一团乱麻，需要彼此都拿出最大的耐心和善意，来慢慢解决。 幸好，在“残剑”叶晓月的神威镇压?吕丝雅以“女王蜂”的手段威逼利诱?以及孟超的穿针引线之下，大方向终归是不错的。 整座巢城就像是一台七拼八凑?各个零件都不太兼容的机器?缓缓运转起来。 即便零件的碰撞，还在冒出噪音和火花。 终究越转越顺?渐渐走上正轨。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妖神“漩涡”。 这头诡计多端的畜生?仍旧蛰伏在黑暗中?不知是否还有更深层次的阴谋。 按照“红眉”苏伦的交待，妖神“漩涡”可以动用的兵力，就是前死神小队成员和吞服了神变胶囊，临时拼凑起来的悍匪?而这些背叛人类的怪兽爪牙?几乎都被一网打尽。 自从“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后，生存委员会亡羊补牢，在龙城地底也铺设了密不透风的警戒网络，确保怪兽文明不可能再利用超巨型沙虫之类的地底生物，开掘大规模的隧道?将成建制的凶兽，神不知鬼不觉调动到龙城深处。 妖神“漩涡”只剩孤家寡人。 而它属于智谋型异兽?除了能黏着在人类身上，千变万化之外?本身的战斗力并没有恐怖到毁天灭地的程度，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不知为何?一想到对方“妖神”的身份?孟超始终有些心惊肉跳。 仿佛有一根淬毒的长针?悬在自己的后脑勺上，似戳未戳一样。 就算妖神“漩涡”已经黔驴技穷。 孟超也绝不能容忍这头畜生，就这样逃之夭夭，逍遥法外的。 这畜生竟然敢假扮他的模样，犯下丧心病狂的罪行，把一口口热气腾腾的屎盆子，扣到他的脑袋上。 没人，也没有任何怪兽，能对他做出这种事，却不付出任何代价的！ 孟超发誓要将妖神“漩涡”碎尸万段，再放到烈日下面曝晒，晒足一百八十天，然后烧成灰烬，磨成粉末，浇上水泥，丢到赤龙江底去。 但没人知道妖神“漩涡”究竟躲在哪里。 “红眉”苏伦也不知道。 据他说，每次都是妖神“漩涡”主动现身，向他提出要求或者下达命令。 而且，每次妖神“漩涡”都是以最意想不到的身份，在最出乎意料的时间和地点冒出来，神出鬼没，捉摸不定。 ——所以，当孟超假扮妖神“漩涡”再假扮他自己，用虚虚实实的把戏，诱骗苏伦之时，苏伦才没有起疑。 苏伦是聪明人，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已经竹筒倒豆子般交待了一切，孟超不觉得他还有隐瞒任何事的必要。 不过，刚才为了抓捕“游魂”钟离等前死神小队成员，对苏伦的审讯并不仔细，还有很多细节没有谈到。 现在，苏木莲，宋金波以及“鬼熊”熊威等人，都去统筹巢城帮派的人手和资源，积极灭火和救灾了。 吕丝雅则亲自审问刚刚抓住的“游魂”钟离等人，希望能搞清楚他们接受怪兽调制的真相。 “残剑”叶晓月悬浮在合金角斗场的上空，居高临下，俯瞰整座巢城，震慑居心叵测，想要趁火打劫的宵小，提升百万巢城居民的士气，让他们知道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都没有放弃他们。 并且将生命磁场扩张到极限，扫描疑似妖神“漩涡”的存在。 孟超则决定，再审“红眉”苏伦一审。 苏伦被关押在合金角斗场底下，原本用来关押怪兽，通了高压电的兽笼里。 尽管他已经被“鬼熊”熊威打得五脏移位，双腿从膝盖以下都消失不见，殷红如血的双眉之下，再燃不起半束灵焰。 但巢城帮众仍旧泄愤似地给他砸上了数百斤重的镣铐，甚至在他的脖子上，套了三条自爆项圈。 这是把他当成最狰狞也最狡猾的怪兽来对待了。 遍体鳞伤，蓬头垢面，此刻“红眉”苏伦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儿三个小时之前，“巢城临时总指挥”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孟超自然不会同情这个咎由自取的家伙。 他宁愿同情一条在烈日曝晒下翻滚挣扎的虫豸，也不会同情这个出卖同胞、家园甚至文明的叛徒。 他只是很好奇。 上回在“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中，妖神“深渊魔眼”也蛊惑了一些人类，充当它的爪牙。 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中，也能找到大量人类被怪兽侵蚀，沦为傀儡的例子。 但这些人或是遭受了异兽的精神攻击，被彻底催眠和洗脑。 或是被植入了细菌、病毒、孢子之类的东西，如同中了传说中的“蛊”。 甚至被寄生虫钻进大脑，从物理层面控制住了他们的中枢神经，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才会为虎作伥。 苏伦却是完全清醒，绝对理性的。 经过“鬼熊”熊威和“残剑”叶晓月的双重检测，也排除了他体内有任何蛊虫和寄生物，包括大脑器质性病变的可能性。 换言之，他完全是在自由意志的驱使下，心甘情愿，投靠怪兽，毁灭龙城。 这无疑比任何催眠，洗脑和寄生更可怕。 孟超必须搞清楚苏伦的动机。 并作出判断——是否还有更多像苏伦一样的人，明明没有被洗脑或者寄生，却自甘堕落，为虎作伥，成为一颗颗隐匿在龙城深处，极难排除的不定时炸弹。 “苏伦？” 孟超在这坨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烂肉前面蹲下。 听到他的声音，前金牙帮副帮主扛着数百斤重的磁力镣铐，有些吃力地抬起头，冲他咧嘴一笑。 看着苏伦在凝固的血块中绽放出的扭曲笑容，孟超心里“咯噔”一下。 经过几个小时的平静思考，苏伦貌似已经从自己的惨败中挣脱出来，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和敏锐，甚至变得更加犀利。 ——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时，他要么因绝望而崩溃，要么，便会从灵魂最深处，压榨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在最后的时刻，变成一个全新的自己。 “你好，孟超，看样子，你们已经抓住了‘游魂’钟离，却还没有抓住异兽‘漩涡’。” 因为被熊威扇掉半边牙齿，苏伦说话漏风，音调有些诡异，但语气中，却是满满的诚意，“很遗憾，我已经说过，我真不知道异兽‘漩涡’究竟躲在哪里，你们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我是一个愿赌服输的人，绝不会抱有‘就算是死，也要拖整个巢城陪葬’的愚蠢念头，异兽‘漩涡’和我是非常纯粹的互相利用关系，我犯不上为它遮掩任何东西。” “我知道。” 孟超说，“所以，我阻止了熊帮主他们对你严刑拷打——要知道，现在巢城帮派里，可有成千上万人想把你碎尸万段，生吞活剥，你这一百多斤血肉，根本不够他们分的。 “我不想骗你，就凭你犯下的罪行，千刀万剐一百次都不过分。 “而随着龙城从被动防御转向战略进攻，‘将死刑犯编入死神小队’这样的模式，也渐渐变得不合时宜，要被慢慢取消掉的。 “你必死无疑，我不能，也不想救你。 “但死得痛不痛快，是一枪爆头，还是被熊帮主和愤怒得巢城帮众细细折磨一年半载，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区别还是很大的，你说呢？” 第五百九十六章 背叛和复仇 “……有道理。” 苏伦微笑，“既然我是被你击败的，如有可能，很希望能死在你的刀下，相信你一定能给我一个痛快。 “只可惜，我知道的，已经统统说了出来，再没什么能交换自己的死亡方式了。” “别着急，我相信你的确不知道异兽‘漩涡’的藏身之处，但只要你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或许，就能帮我判断出它的思维和行动模式，进而锁定它的下一步行动。” 孟超道，“我想知道，异兽‘漩涡’究竟是怎么说服你，背叛人类，投靠怪兽文明的？ “它似乎并没有对你实施催眠，也没有通过物理层面的手段，改造你的大脑，身为金牙帮副帮主，‘巢城财神爷’的你，貌似也不算怀才不遇，而龙城自从北线攻势大获全胜之后，形势更是一片大好。 “我实在想不出，像你这么聪明的人，究竟有什么理由，要背叛一切，铤而走险？” “理由嘛……” 苏伦微微抬头，想了半天，道，“金钱，权势，力量，地位，无非这些东西，没什么特别的。” 孟超微微皱眉：“为这些，你就心甘情愿投靠异族，屠戮自己的同胞？”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苏伦笑了笑，说，“地球人类近万年的文明史，至少99％的战争，都因这些理由而起，无数人类中最聪明，最勇敢，最强壮的佼佼者，都是为了金钱和权势，朝自己的同类举起屠刀，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胜者，成为英雄和帝王。 “败者，沦为屠夫和恶魔。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凡夫俗子，古往今来这么多英雄和恶魔都抵挡不住的诱惑，我又怎么可能抵挡住呢？” 见孟超面露怀疑之色，苏伦艰难搬动锁链，做出一个摊手的姿势。 “好吧，非要再加上一个理由的话，大概就是……复仇吧？” 他有些诡秘地笑起来，低下头，用血染的头发和眉毛遮住自己的表情，喃喃自语道，“仇恨，只有仇恨，是比金钱、权势和力量，更加充分的理由。” “复仇？” 孟超微微皱眉，“向谁复仇。” “向龙城九大超级企业中的‘乾坤制药’复仇。” 苏伦道，“九大超级企业，都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利益集团，向其中一个复仇，就等于向他们全体开战，你说，除了怪兽文明之外，还有谁能帮助我，掀翻九大超级企业这些庞然大物呢？” 孟超愣了半天，道：“你和乾坤制药究竟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竟然要借助怪兽文明的力量来复仇？” “杀父之仇，算不算是‘不共戴天’呢？” 苏伦深深凝视孟超一眼，似乎想要在临死前倾吐满腔的怨气，他滔滔不绝说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 无非是商场上每天都在发生，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故事。 苏伦说，他出生在一个条件还算优越的家庭，父亲是小有名气的猎杀者，母亲却是一名生命科学领域的专家，专门研究如何将怪兽材料炼制成刺激人体潜能的基因药剂。 那是怪兽战争初期，英雄辈出，百废待兴的光荣岁月。 穿越者们的生存环境虽然还是相当恶劣，但胜利的曙光已经出现在迷雾笼罩的地平线上，符文机械、基因药剂和灵能武道的相继诞生和不断进化，给了无数草莽英雄鱼跃龙门，一飞冲天的机会。 对于身怀绝技而且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而言，那是最好的时代。 苏伦的父母，便是那个时代的幸运儿。 他们利用自己的胆魄和智慧，不断乘风破浪，积累着力量和财富。 等苏伦懂事时，他的父母已经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制药厂，炼制出好几种相当成功的基因药剂了。 炼制基因药剂，是那个时代最一本万利的生意。 在那个人类睁开眼睛就必须和怪兽在街头巷尾肉搏的时代，任何一种能大幅提升战斗力的基因药剂，都能换来超乎想象的高额利润。 而在人类死亡率居高不下的情况下，没人会在乎基因药剂的副作用和后遗症。 服下药剂明天死，不服药剂现在就死，这是一道最简单的选择题。 可惜，对炼药师而言，璀璨如烟花的野蛮生长时期，实在太短暂了。 随着人类不断收复失地，死亡率快速下降，大家的性命，又重新值钱起来。 而在短短数年内百花齐放，一口气爆出上千种基因药剂，亦令整个市场陷入无比残酷的红海竞争。 更可怕的是，九大超级企业开始挺进这片竞争惨烈的红海，利用自己的资本和权势，进行风卷残云的收割。 这是一场碾压式的不对称战争。 超级企业拥有雄厚的资本，可以肆无忌惮吞并中小制药厂。 也能扛得住烧钱无数的超长研发周期，炼制出效果更强，性质却更加稳定的基因药剂。 还有足够的实力，进行地毯式轰炸般的广告宣传，让金光闪闪的品牌深入人心。 从家庭作坊和草台班子发展起来的中小制药厂，根本无力和超级企业抗衡。 不少中小制药厂的所有者，都选择了接受超级企业抛出的橄榄枝，成为超级企业的一部分。 却也有极少数性格执拗的炼药师，舍不得自己的品牌和研发成果，或者不喜欢超级企业的风格，拒不接受吞并的提议，继续在市场上和超级企业竞争。 苏伦的父母便是后者。 他母亲在生命科学领域，有着独辟蹊径的思路，想要坚持自己的独立性，一次次拒绝了基因药剂领域的巨头，“乾坤制药”的吞并。 不过，随着乾坤制药的规模不断扩大，市民越来越习惯于选择大品牌出产的基因药剂，中小制药厂的生存环境变得越来越恶劣。 随着身边一家家中小制药厂，或是被收购，或是直接倒闭，苏伦家的制药厂也遇到了经营上的困难。 想要打破“乾坤制药”的垄断，就必须拿出比竞争对手更强的拳头产品。 苏伦的父母将希望全都赌在一款全新的基因药剂上。 他们不但砸下辛苦积累十余年，用生命换来的血本。 还不惜债台高筑，抵押一切，甚至找到巢城的地下金融公司，筹集到一大笔研发资金。 整整三年，苏伦的父母就像是吸饱了汽油的火把，拼命燃烧自己，几乎不眠不休，终于见到一丝曙光。 一款全新的，能直接刺激线粒体，加快能量转化和释放效率，比同类型产品的效果至少提升30％的超级基因药剂，即将诞生。 直到此刻，苏伦都记得那几年，自己的父母就像是变成了孤魂野鬼，平日里很少见到他们。 偶尔见到，他们也是一副皮肤惨白，形容枯槁的模样，像是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马上又要钻回棺材里去。 唯有新型基因药剂的实验大功告成那天，他们才像是瞬间活了过来，用油彩涂抹了脸颊，亢奋到了极点。 然而—— 就在苏伦的父母，即将完成全部测试，将新型基因药剂拿到超凡塔去注册登记时，市面上却传来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由乾坤制药研发的超级基因药剂“乾坤九号”问世了！ 按照苏伦的说法，“乾坤九号”拥有和他父母研发的新型基因药剂，几乎一样的分子结构以及怪兽材料配比，作用于人体细胞的原理也大同小异，就连激荡出的灵磁力场，都隐含着相似的波纹。 但相比他父母研发的基因药剂，乾坤制药的产品却更加成熟和稳定，非但大幅削弱了副作用和后遗症，还添加了一系列锦上添花的名贵材料，一口气推出了包括“青春版”和“旗舰版”在内的十余个版本。 再加上盛大的发布会和狂轰滥炸的广告宣传，“乾坤九号”很快就占领了整个市场的半壁江山，成为乾坤制药的拳头产品。 之后不断更新迭代，时至今日，仍旧是畅销不衰，财源滚滚的“现金牛”。 “这……” 孟超听到这里，忍不住道，“你该不会是想说，乾坤制药的当家产品‘乾坤九号’基因药剂，是从你父母的制药厂窃取的吧？” 乾坤九号是一款相当出名和流行的基因药剂。 最适合一到三星的地境超凡者服用。 无论修炼还是实战，都能刺激细胞，扩张灵脉，提高灵压，大幅提升战斗力。 就连孟超自己，有事没事也经常拿乾坤九号当可乐一样喝着玩儿。 没想到，乾坤九号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没错，所谓‘乾坤九号’，就是从我家偷走的！” 苏伦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在乾坤九号问世之前，乾坤制药的炼药风格和我家截然不同，这也是我母亲一直没接受对方吞并的重要原因。 “但乾坤九号的炼制原理和灵力增幅模式，却奇迹般完全吻合了我母亲的思路，行家一看便知，是我家的风格！ “而且，事发之后，我父母仔细调查，在自家实验室的仪器和数据库里，都发现了遭遇入侵的蛛丝马迹。 “不等他们深入调查，实验室却遭遇了神秘的火灾。 “而两名要害岗位上的炼药师，我父母视为左膀右臂的家伙，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了离职和消失，等大半年后，整件事尘埃落定，他们再度出现时，已经入职了乾坤制药！”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不共戴天的动机 孟超皱眉，沉吟许久，缓缓点头道：“如此说来，的确可疑，那你家有想过打官司吗，请超凡塔来裁决这件事？” “怎么没有，无论药品管理局，超凡塔还是生存委员会的有关部门，我们全都找过。” 苏伦说，“但所谓龙城至高无上的统治机构‘生存委员会’，原本就是由‘乾坤制药’等九大超级企业联手缔造，连超凡塔都是他们出资兴建的。 “我们去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控告乾坤制药，岂非正像那个笑话里说的，‘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再说，当时龙城的秩序才刚刚恢复不久，很多领域还维持着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丛林法则，而面临怪兽的大举侵袭，一切能抵挡怪兽的手段，都得到保护甚至鼓励。 “我父母和乾坤制药前前后后打了三年多的官司，把所有部门和机构的门槛都踏平了，最终裁定结果却是，第一，乾坤制药出品的‘乾坤九号’和我家的超级基因药剂，在炼制过程、分子结构和灵能增幅模型上，存在一定差异，无法认定为仿制。 “第二，乾坤九号已经大量生产，并帮助无数龙城战士和超凡者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对捍卫龙城做出了重大贡献，自然要予以保护。 “所以，非但我家的指控并不成立，我们还不能继续在社会上以及网络里，散播所谓‘仿制’的‘谣言’，对过往的‘谣言’，要予以澄清，并负责消除一切对乾坤制药造成的负面影响！” 孟超默然。 倘若苏伦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乾坤制药的确欺人太甚。 虽然这不是苏伦就可以背叛人类的理由。 但至少能解释他的动机。 “怎么，你不相信？” 苏伦怪笑起来，“九大超级企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他们身上，类似的罪孽多着呢！ “偷我家的基因药剂配方，偷别家的符文机械结构图，偷灵能武道和灵磁力场的构造模型……将无数才华横溢的原创者的智慧结晶偷到手之后，就利用自己庞大的资本和流量进行仿制，再通过宣传战和价格战，逼得中小企业走投无路，最终垄断整个市场，想怎么赚取高额利润都可以。 “也就是这些年，九大超级企业掌控的专利和发明越来越多，而他们也完成了血腥的原始积累，对掌控龙城命脉的各个领域达成了全面垄断，这才擦干净嘴角和双手上的鲜血，变得道貌岸然，衣冠楚楚起来，开始讲究吃相和规矩了。 “放在早些年，我家这档子事，根本是司空见惯，很多中小企业都遭遇过的。” 孟超点点头。 身为末日重生者的他，并不似一般大学生那么天真无邪。 九大超级企业当然不是什么纯洁无瑕的小白兔。 真正的小白兔，也不可能从丧尸横行，秩序崩溃的末世，杀出一条血路，重建文明和秩序。 遥想生存委员会尚未成立之前，整个龙城，其实就是今日巢城的放大版。 不，应该说，比今天的巢城更混乱和丑恶十倍。 毕竟，今天的巢城，也受到外界法律的制约，超凡塔只是不想管他们，管起来不划算，并不是管不了。 但几十年前的龙城，真是无法无天，将人性丑陋暴露无遗的地方。 道德，法律，规矩……在砂锅大还长满骨刺的拳头面前，都是一纸空文。 擎天、寰宇、乾坤、腾龙……今天的超级企业，在当时，就是好像金牙、黑骨、毒蝎……一样的帮派。 他们的作风和吃相会是什么样子，孟超有所耳闻，也可以想象。 “我相信，一切原始积累，总是血腥和丑陋的。” 孟超道，“后来呢，你父母的制药厂怎么样了？” “完蛋了。” 苏伦拖曳着数百斤重的镣铐，艰难地耸了耸肩。 他愤怒到膝盖以下的伤口，再次渗透出殷红的脓液。 脸上却挂满了刻意的淡定，“为了研发新药，我父母原本就债台高筑，而和乾坤制药打官司这件事，又严重影响了他们在圈子里的生存和发展。 “乾坤制药是基因药剂领域的巨头，掌握着很多原材料供应商甚至猎杀者的命脉，听说我家在和乾坤制药打官司，很多合作了七八年的供应商、广告商和分销商，都中止了和我家的合作，几家金融机构也中止了对我家的贷款和信用支持，就算愿意继续放贷给我们，担保和利息也高到不可承受。 “真讽刺，直到其中一家银行中止和我们的合作，我父母才知道，这家从家庭作坊阶段就开始一直支持我们的银行，背后的大股东，原来就有‘乾坤制药’。 “呵呵，我父母还妄图和这样的庞然大物去斗，不是鸡蛋碰石头，又是什么？ “尽管如此，我父母还没放弃希望，仍旧不择手段地筹措了最后一笔资金，完成超级基因药剂的炼制和测试，推向市场。 “问题是，‘乾坤九号’已经捷足先登，并且在铺天盖地的广告轰炸下竖立了不可动摇的形象，而且他们的产品质量和稳定性，的确略微好过我家的产品——没办法，我家已经砸下太多研发成本，却被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地偷走，他们可以继续砸钱提升质量，我家却连半个铜板都拿不出来了。 “结果就是，面对‘乾坤九号’极其强势的攻城略地，我家的基因药剂一败涂地，制药厂很快破产倒闭，我父亲也被活活气死了。” 尽管苏伦一开始就提到过“杀父之仇”。 孟超还是忍不住“啊”了一声。 “我父亲当猎杀者那阵子，身体素质还是非常强悍的，在荒野深处，也没受过太严重的伤，当时正处在年富力强的巅峰期。” 苏伦道，“不过，为了对消费者负责，在我母亲开办制药厂之后，他就脱离了猎杀者的圈子，回到自家制药厂，充当基因药剂的测试者，来获取第一手的体验和数据。 “这项工作对他的健康造成了极其负面的影响。 “为了研发超级基因药剂，他更是夜以继日，不顾疲倦和伤痛，疯狂测试着各种超出极限和底线的配方，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败坏下去。 “之后三年的官司，更是摧垮了他的意志。 “最终裁定结果出来的那个晚上，他抽了一夜的烟，留下上百个烟头。 “第二天早上，我和我妈发现他蜷缩在墙角，在满地烟头后面，死了。” “……” 孟超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道，“那么，你母亲呢？” “公司垮了，父亲死了，但生活还要继续，我妈为了还债，也为了供我读书和修炼，来到巢城，给金牙帮打工。” 苏伦笑了笑，道，“我妈毕竟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炼药师，三年官司也算打得轰轰烈烈，很多圈内人都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并不会小觑她的能力。 “当初为了研发超级基因药剂，我家向巢城的地下金融公司借过一大笔钱，最大的债主就是金牙帮。 “之后官司败诉，公司破产，这笔钱自然是还不出来了。 “‘霸刀’金万豪真有点儿地下皇帝的风采，听说我家的不幸遭遇，并不急着逼债，反而又借了我家一大笔钱，解决了一些员工和供应商之间的遗留问题，解了我家的燃眉之急。 “随后，金万豪建议我妈，现在她得罪了乾坤制药，在基因药剂领域是很难混下去了，不如进入巢城，到金牙帮工作，为帮派中人以及怪兽角斗场里的‘角斗士’们，调制基因药剂。 “他甚至能赞助我妈一间全新的实验室，条件是我妈要根据他的身体状况，伤势和病情，调制一些专供他使用的基因药剂，换言之，成为他的‘私人炼药师’。” 孟超恍然大悟，这就说得通了。 超凡者的身体状况千变万化，越是高级的基因药剂，越要针对不同境界、战斗习惯以及生命磁场的振荡频率，来调整配方的细微差异。 很多财雄势大的资深强者，都拥有自己的私人炼药师，甚至拥有一支庞大的技术团队，对他的修炼，提供全方位的支持。 倘若苏伦的母亲，真能研发出“乾坤九号”的原型产品，的确有资格担任“霸刀”金万豪的私人炼药师。 甚至可以说，是“霸刀”金万豪趁机捡漏，捡到宝了。 而私人炼药师因为掌握资深强者的身体状况、生理参数、伤势和弱点等等绝密信息，和雇主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往往都是雇主的心腹。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红眉”苏伦从龙城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能进入巢城，在金牙帮担任重要职务，并在短短几年内，地位狂飙突进，以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身份，成为金牙帮的副帮主。 “霸刀”金万豪，绝不是昏聩无能之辈。 身为巢城之主，更是不会轻易相信外来者的。 苏伦是他的私人炼药师的孩子，这层关系，倒是相当亲密了。 怪不得“霸刀”金万豪在弥留之际，不信任跟随几十年的宋金波等老兄弟，却只让苏伦知晓他的身体状况呢！ 第五百九十八章 比末日凶兽更可怕的怪兽 “我妈帮‘霸刀’金万豪做了好几年事，她自己倒是心灰意冷，没想过要东山再起，却不得不为她的独生子考虑。” 苏伦继续道，“因为巢城帮派在外界的风评不佳，她担心自己和金牙帮扯上关系，会影响我日后的发展，所以行事相当低调，除了担任金万豪的私人炼药师之外，从不牵扯到任何巢城事务里面，所以，极少人知道金万豪和我家的关系。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年，我妈帮金万豪炼制了好几款新药，还帮他在金牙帮总部的地底搭建了一座设施先进、规模庞大的私人修炼室，金万豪后来亲口对我说，他对我妈的能力和忠诚都有着极高的评价，认为我妈将他的寿命，至少延长了十年，这一点，也是他后来会爽快接纳我的重要原因。 “金万豪是一个恩怨分明，有功必赏的人，他或许有上百条缺点，却绝没有一条是‘吝啬’。 “就这样，没过几年，我妈终于还清了所有欠款，也为我重新积攒了一笔可观的教育和修炼基金，而我也非常争气地考上了龙城大学——龙大管理系虽然没有武道系那么光芒四射，也算是龙城各大高校数一数二的王牌专业，更是非战斗系超凡者的第一选择。 “眼看儿子即将迎来光明的前途，往昔的亏欠也都一扫而空，我妈了却了所有心愿，在我爸的忌日那天，非常安详地离开了这个残酷而丑陋的世界。” 孟超听到这里，不由长长叹息一声。 “不用为我妈难过，我相信死亡对她而言，是最好的解脱。” 苏伦淡淡道，“或许，我妈的灵魂，早在官司败诉，我爸死去的那一刻，就跟随他一起堕入无尽深渊，残留在这个血色世界上的，不过是被债务和责任驱使的空壳，在尽到责任也还清债务的那一刻，这具伤痕累累的躯壳，终于可以永远休息了。 “只是，我的母亲没有想到，她和我父亲固然获得了永恒的宁静，身为人子的我，却无时无刻不承受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如同炼狱魔焰般的煎熬。 “我的父母，可以说都是被‘乾坤制药’活活逼死的，我怎么可能不想着报仇雪恨，打垮‘乾坤’呢？” “明白了。” 孟超长舒一口气，道，“从那一刻起，你就堕入魔道，想要借助怪兽的力量，来对付乾坤制药？” “我发誓，一开始我真没想过要借助外力，更何况那时候的怪兽还太愚蠢，只会张牙舞爪，嗷嗷乱叫，根本没有半点智慧可言，也没有沟通和互相利用的可能。” 苏伦苦笑道，“那时候，我刚上大学，在全城最好大学的王牌专业里，既背负着血海深仇，仿佛身怀独一无二的秘密使命，又接受旁人羡慕和敬仰的目光，像是真正的天之骄子，那么意气风发，自信心爆炸。 “从小，我就被父母保护得很好。 “即便自家企业破产那几年，我母亲都不遗余力，为我精心构造了一层‘保护壳’，不让我体会到社会的风雨和丑恶。 “以至于，天真无邪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敌人是一头何等恐怖的庞然大物。 “九大超级企业，简直比最可怕的末日凶兽还要再可怕十倍，我想要白手起家，在商场上堂堂正正打垮‘乾坤制药’，根本是痴人说梦的臆想。 “不错，我虽然没有继承父亲的武道天赋和母亲的炼药才能，但我在运营和管理方面有着惊人的嗅觉。 “凭借天赐的嗅觉和疯狂的努力，我在大学阶段取得过一些相当漂亮的成绩，也拿到了可以拿的所有奖项，以至于我在教授的赏识和同学的吹嘘下，飘飘欲仙，错估了自己。 “直到大学毕业，投入真实而残酷的社会，接连不断的惊涛骇浪，立刻将我的幻梦拍得粉碎。 “我这才意识到，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取得成功，相比能力和成绩，更重要的是背景和关系！ “九大超级企业，以及企业背后的九大豪门，已经牢牢把持住了龙城所有的要害部门、重要岗位以及战略资源，他们一手遮天，掌握了整座龙城！ “遥想短短二三十年前，虽然混乱无序，却也是百花齐放，野蛮生长的黄金时代，那个时代根本不讲究任何背景和关系，所有人都凭借自己的力量、智慧和勇气，在残酷却公平的规则下优胜劣汰，我父母那辈人，是真能白手起家，出人头地！ “但到了我的时代，别说找乾坤制药这样的庞然大物报仇，一个籍籍无名的穷小子，想要开创自己的事业，却不和九大超级企业扯上关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所有利润丰厚的行业，早就被超级企业垄断。 “生存委员会的议员和超凡塔各个楼层的管理者，大多是九大家族出身。 “普通人想要获得更多修炼资源，除了黑市，就只能通过九大超级企业的渠道采购，很多怪兽材料的价格，原本并没有那么高，都是被超级企业囤积居奇，恶意炒作起来的——最讽刺的是，就连深网和巢城中很多黑市的背后，都能看到超级企业的影子。 “这是一个再天才的个人，都无法和超级企业抗衡的时代。 “无论你在灵能武道、符文机械还是基因药剂领域，有了什么石破天惊的创造，不是被超级企业收购，就是在最短时间内被对方窃取和仿制——相比‘乾坤九号’那时候，现在超级企业的盗窃和仿制技术已经高明许多，更拥有规模庞大、训练有素的金牌律师团，保证在合法范围内，以最斯文的吃相，将他们看上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渣子都不留下一星半点！ “在这个该死的时代，只有两种人能取得成功。 “一种，就是九大家族出身的豪门子弟，像我那些大学同学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我那些不显山不露水的同班同学们，大多和九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就是吕丝雅这样的九大家族直系第三代传人。 “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普通人奋斗十辈子都无法得到的东西，也能用一分力气取得比别人花费一百分力气更大的成功，不，他们根本不需要成功，因为他们就是‘成功’本身。 “当我在大学阶段取得比他们更耀眼十倍的成绩时，他们的掌声都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们非常清楚，无论我的表现有多么出色，到了社会上，只会变成他们手里，一件非常出色和锋利的工具！ “另一种，就是能早早认清现实，心甘情愿成为工具的‘聪明人’，比如像你一样，能死死抱住吕丝雅这条金大腿不放的家伙！” 苏伦恶意满满地说。 “呃……” 孟超表情不变，淡定道，“我不否认自己在狂飙突进之时，得到过雅姐和擎天集团的大力支持，你要说我是‘抱大腿’也没关系，但我这么做，是为了龙城的明天，为了地球的火种，为了人类文明的未来，而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成功，请你不要把我和别人混为一谈。 “……” 苏伦愣了半天，才道，“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给你了。 “可惜大学刚刚毕业不久的我，还远远不像今天的你这么无耻。 “当时的我，陷入深深的绝望。 “我意识到，自己就算花几十年时间去奋斗，去打拼，去像励志故事里说的那样百折不挠，天道酬勤，都没有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打垮乾坤制药。 “就算我的敌人是末日凶兽，我都不会这么绝望，只可惜我的敌人是一头名叫‘资本’的怪兽，比末日凶兽更可怕百倍。 “哪怕我想要借助擎天、寰宇、腾龙和雷云……等等超级企业的力量来对付乾坤制药，没有几十年时间的苦心经营，精密策划，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我自然等不了几十年。 “谁知道几十年后的乾坤制药，会发展到何等恐怖，一手遮天的形态呢？ “无论白手起家还是加盟超级企业，都无法令我得偿所愿，我在冥思苦想之后，终于将目光投向巢城。 “金牙巢城是整座龙城最后一块有可能野蛮生长，爆炸式发展的地方。 “混乱带来活力，活力带来机会，帮我报仇雪恨的机会！ “我在搜集了过往几十年的数据和资料，仔细研究之后发现，其实整个金牙巢城的体量和创造的产值，并不输给九大超级企业中的任何一家。 “只是因为巢城内群雄割据，数十个帮派互不买账，严重内耗削弱了彼此，才没能释放出它应有的能量。 “倘若我能想方设法整合巢城的所有资源以及战斗力，并将它据为己有的话，打垮乾坤制药，就有了希望。 “正好，掌控巢城的‘霸刀’金万豪，和我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岂非是老天送到我眼皮子底下，最好的复仇方法？” 第五百九十九章 复仇的正确方法 之后的事情，孟超早就知道了。 苏伦加盟金牙帮之后，很快展露出惊人的运营和管理天赋。 他不但梳理清楚了金牙帮错综复杂的陈旧体系，开发出全新的运营模式和盈利点，还带动了整个巢城的革新，令巢城一改过去“脏乱差”的印象，吸引大量市民来交易和消费。 包括“合金角斗场”在内的项目，不但令各大帮派都利益均沾，更重要是促进了帮派之间的和谐，客观上，也有助于维护巢城乃至整座龙城的秩序。 因为这样的功劳，再加上他和“霸刀”金万豪的私人关系，短短数年之内，苏伦便以外人的身份，坐稳了金牙帮副帮主的位置，甚至拥有了“巢城财神爷”的称号。 换成寻常人，从籍籍无名的大学毕业生，到龙城地下皇帝的左膀右臂，可谓一步登天，早该满足了。 但对于苏伦而言，当下的位置，距离“打垮乾坤制药”的目标，仍旧是令人绝望的遥远。 苏伦告诉孟超，在深入巢城并发现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之后，他很快意识到，自己选择的亦是一条死路。 至少，在这条道路上，存在两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其一，巢城帮派的独立性并不如他之前想象得那么强。 原本他以为，巢城帮派是足以和超级企业抗衡的力量，只要解决帮派内耗的问题，巢城就能崛起。 但很快他就发现，巢城帮派仅仅是超级企业的附庸，从资源到订单，生存命脉都牢牢把控在超级企业的手里。 仅仅因为超级企业在完成血腥积累之后，想要洗白自己，才将大量灰色甚至黑色的业务剥离出来，交给巢城帮派来经营而已。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并不是一句空话。 即便贵为地下皇帝、巢城之主的“霸刀”金万豪，很多时候，都受到超级企业的压榨、控制和高度警惕。 其二，就是金万豪的伤势和年纪。 倘若说，第一个问题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能够解决，希望就在“霸刀”金万豪的身上。 苏伦告诉孟超，龙城的地下皇帝，有着桀骜不驯的性格和无比惊人的野心，他绝不是心甘情愿沦为超级企业的傀儡，无时无刻不想着摆脱超级企业的控制，让巢城能崛起成九大豪门之外的“第十势力”，甚至是最强的势力。 根本不用苏伦怂恿，“霸刀”金万豪就是九大超级企业，最坚定的反对者。 这也是当年，金万豪明知苏伦的母亲得罪了乾坤制药，还敢秘密收留她，充当私人炼药师的重要原因。 在金万豪面前，苏伦根本不用掩饰自己对乾坤制药的敌意。 这份早已发酵成毒液的敌意，甚至是金万豪愈发信任和欣赏苏伦的原因。 问题就是金万豪的伤势和年纪。 从巢城最底层的小混混，在尸山血海中一路砍杀出地下皇帝的偌大名号，数十年刀光剑影的血战生涯，实在为金万豪留下太多的病痛和伤疤。 就算苏伦的母亲能根据金万豪的身体状况，为他精心调制基因药剂并打造秘密修炼室，却也只能推迟他的死期。 再高明的基因药剂，都无法令他返老还童，不药而愈。 金万豪实在太老了。 纵然他的胸腔内还涌动着岩浆般的野心，但千疮百孔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如火山般爆发，去摆脱超级企业的控制。 或许，这也是他愿意在短短数年内，彻底放手，让苏伦执掌金牙帮大权的重要原因。 因为金万豪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不得不考虑等他死后，金牙帮是否还能存在的问题。 苏伦比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金万豪的陨落。 至少，他绝不希望金万豪陨落得这么快。 作为外来人的他，短短几年，还远远不足以在巢城扎下深厚的根基。 只有头脑，没有武力，也很难在金万豪陨落之后，诡谲叵测的动荡中，成为最后的赢家。 最要命的是，为了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成绩，他采用了很多急功近利的革新手段，得罪了不少人，伤害了包括宋金波在内，很多帮派“老兄弟”的利益。 只要金万豪一死，这些人肯定会发起疯狂反扑，这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离开巢城，倒是能保住性命。 但辛苦打拼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深深打上巢城烙印的他，永远都别想再报仇雪恨，出人头地！ 那段时间，表面上看，“红眉”苏伦是巢城最耀眼的明星。 身为“财神爷”的他，甚至比深居简出的“地下皇帝”更受欢迎。 但是在夜深人静，辗转反侧之时，只有他自己才能清晰品尝到被炼狱魔焰烧灼，痛彻骨髓的滋味。 妖神“漩涡”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苏伦面前。 一开始，苏伦自然大惊失色，下意识想要和怪兽战斗。 不过，武技稀松平常的他，很快就被妖神“漩涡”打翻在地。 出乎他的意料，妖神“漩涡”既没有杀死和吃掉他，也没有如官方宣传的那样，对他进行洗脑，往他的后脑勺和耳朵眼里植入什么可怕的东西。 妖神“漩涡”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的父母，是被怪兽杀死的吗？” 这个貌似简单的问题，把龙城大学王牌专业的高材生问住了。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原本是天经地义，不容置疑的真理。 此刻，却变得模糊不清，畸形扭曲。 “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根本没得选择！” 苏伦再次像头野兽般笑起来，“我原本想以正大光明的手段，堂堂正正在商场上打垮乾坤制药。 “我也想过用不那么正大光明的手段，成为巢城之主，再利用巢城的力量去对付超级企业。 “我甚至愿意将底线一降再降，不求打垮乾坤制药，只要把当年的真相公诸于众，告诉龙城的数千万市民，是乾坤制药窃取了我家的基因药剂配方，我只要一个清白，一个公道！ “很可惜，在超级企业近乎窒息的垄断和控制下，这些路，统统走不通。 “我被困住了，被四面八方、纵横交错的死路，如蛛网般困住了。 “除了求助于怪兽文明之外，我还有什么办法，能为父母报仇雪恨？ “告诉我，孟超，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比我还厉害吗，那就想想看，换成你是我，还能用什么手段，为父母讨还公道！” “通常我拒绝回答假设性问题，不过你父母的遭遇的确令人同情，超级企业垄断一切，一手遮天的现象，也的确是龙城急需解决的痼疾，所以，我可以回答你。” 孟超沉吟片刻，道，“如果是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而我又拥有现在的武力，那我会潜伏爪牙，继续疯狂修炼和战斗，并秘密调查当年涉案的所有人，以及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在我觉得时机成熟之时，我会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这些人的居所，根据他们当年犯下的罪行轻重，实施不同程度的裁决——轻则断手断脚，重则直接斩杀，差不多就是如此吧？” “说得容易。” 苏伦冷哼一声，道，“如果你像我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呢？” “那就没办法了。” 孟超叹了口气，道，“那么，我还是只能隐忍不发，等待时机，等罪魁祸首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最好是非常重要和高端的商务场合，我就背一桶怪兽粪便泼过去。 “我相信，无论能否泼到，新闻界和社交媒体，一定会对我泼粪的理由，非常感兴趣的。” “……” 苏伦再次目瞪口呆。 就像他发现，假扮孟超的仍旧是孟超时一样。 “而且，我觉得还是泼到的概率比较大。” 孟超指点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超凡者，再怎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要夜以继日地苦练不缀，一招半式总能学会的。 “你就燃烧生命，疯狂修炼，别的什么都不用练，就练‘泼粪’这一招，练得炉火纯青，圆融无缺，再出其不意的话，相信就算对方的境界再高，都会被你泼个正着，到时候，无论面对媒体还是法官，你都可以将自己的动机，当年的恩怨，痛快淋漓地说出来。” “这算哪门子的复仇！” 苏伦忍不住叫道。 “这就是最好的复仇，既让公众知道了真相，又不耽误自己展开全新的生活，还不伤及无辜群众半根汗毛，岂不是比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要好上百倍吗？” 孟超叹了口气，盯着苏伦，很认真地问道，“苏伦，事已至此，难道你真没有想过，倘若你的父母在天有灵，他们绝不希望看到你用这种方式为他们复仇——既毁了自己，也毁了无数和你们毫不相干的无辜市民，更毁了他们对你的一切期盼、祝福和期望。 “我相信，无论是你父亲在荒野深处和怪兽厮杀时，还是你母亲忍辱负重地活着，为你积攒教育基金时，他们可能设想过无数种你未来的模样，但绝没有一种模样，是毁灭龙城的恶魔！” 第六百章 流血的融合 苏伦再次笑起来。 像是终于抓住孟超话里的漏洞，他的眼底闪烁出了兴奋的光芒。 “等等，谁说我要毁灭龙城？” 苏伦微笑道，“我承认，为了向乾坤制药复仇，我的确和怪兽文明进行合作——你要说我为虎作伥，沦为怪兽文明的爪牙，我也不反对。 “同样，我不否认自己的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整个巢城都因我的仇恨而熊熊燃烧，我罪无可赦，就算真被巢城居民千刀万剐，也是我应得的下场。 “但我从没想过要毁掉整座龙城，恰恰相反，我是在拯救龙城！” “……” 孟超愣了半天。 瞪大眼睛，仔细观察了苏伦很久，还是看不出他有丝毫精神错乱的迹象。 “拯救龙城，怎么拯救？” 孟超实在搞不懂苏伦的逻辑，“通过把全城百姓变成怪兽粪便的方式？” “孟超，原本我以为你和别的凡夫俗子不同，可以跳出陈腐的思维定式，没想到，你还是和他们一样。” 苏伦道，“你觉得，如果怪兽文明打赢了怪兽战争，他们就会把人类吃光吗？” 孟超道：“难道不会？” “当然不会，人类有什么好吃的，论体型和出肉率，远远不如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之类的大型怪兽，论滋味，也有大量蛇虫鱼虾比我们更细腻，和植食类怪兽相比，我们的数量也不算太多，生育率和成长周期都相当普通，就算想把人类圈养起来，大量繁殖之后再吃，也太麻烦，太不划算了。” 苏伦道，“过去，的确有很多怪兽吃人，但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脑子，通过时空缝隙穿越到龙城内部，举目望去，都是人类，除了吃人之外，这些惊慌失措的无脑怪兽还有什么选择呢？ “现在不同了，在半个世纪的战争和交流中，怪兽渐渐觉醒了智慧，一些脑容量远远超过人类的超级怪兽，拥有了真正的文明，他们甚至能像人类一样思考。 “你也见过‘漩涡’的真面目，也和它交流过了吧？你觉得它的思维方式，和人类有什么不同吗？完全没有！ “相对于过去那些张牙舞爪，不可理喻的怪兽，难道你不觉得，这些开启了灵智的异兽，更像是人类，更像是我们吗？” “错。” 孟超冷冷道，“并不是‘异兽可以像人类一样思考’，而是‘异兽可以在人类面前，模拟出人类的思维方式’，两者是截然不同的。” 在孟超的前世记忆中，的确有很多异界智慧生物，拥有类似人类的思维模式。 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和人类和平共处。 哪怕和地球人再相似的异界种族，往往都拥有人类无法理解，无法忍受，也无法共存的底层逻辑。 因为双方能用同一种语言交流，就将彼此当做同道中人，是要吃大亏的。 苏伦眼珠一转，飞快道：“那不重要，总之，怪兽文明已经诞生，全新的异兽和传统的怪兽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我们可以沟通，互相理解，当然也有了谈判和投降的空间。 “想想看，倘若你是一头聪明绝顶的异兽，是怪兽文明的领袖，面对龙城这样蕴藏着人类文明高度智慧结晶的宝藏，这里存储着人类上万年发展史，所有农业、工业、科技和社会历史文化的奥秘，只要统统吸收这些，就能令刚刚诞生不久的怪兽文明，瞬间拥有万年以上的积淀。 “难道你的选择，就是将所有人类都吞噬殆尽，把辉煌的城市重新变成野蛮的丛林，让好不容易获得智慧的自己，退化到过去的生活方式——这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吗？”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孟超若有所思，道，“你觉得，向怪兽文明投降，龙城就能换取一条生路？” “不是投降，而是融合。” 苏伦道，“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必须彻底融合到一起，我们才能在这片残酷的世界，继续生存下去！” 孟超高高挑起眉毛。 “难道你还没意识到吗，孟超，我们很危险，龙城已经处在悬崖边上了！” 尽管双腿齐断，还砸上了几百斤重的镣铐，但苏伦却恢复了往昔的风采，甚至增添了一股邪异的魅力。 他一边喘息，一边用沙哑的声音蛊惑道，“别以为打赢了北线攻势甚至怪兽文明就有多了不起，异界大着呢，从我们对异界重力和大气层的分析，这是一颗体量和地球相当的星球，怪兽山脉仅仅是这颗星球广袤无垠的大陆的一隅！ “偌大一颗星球，难道只有怪兽一种威胁吗？ “末日凶兽拥有强横无匹的力量，却被镇压在小小的怪兽山脉，宁可在过去半个世纪内和地球穿越者们拼死拼活，却不敢越雷池一步，迁徙到怪兽山脉之外的广阔天地去，为什么，难道在怪兽山脉之外，还有比末日凶兽更可怕的存在？ “半个世纪以来，因为空间涟漪导致的迷雾，如铜墙铁壁般将人类保护在里面，以至于所有人都误以为怪兽就是唯一的威胁，只要解决怪兽，我们在这颗号称‘异界’的星球上就能称王称霸，彻底征服这里。 “但现在，越来越多有识之士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所谓荡气回肠的怪兽战争，放在整个异界的层面来看，极有可能就是两只菜鸟互啄，等迷雾彻底消散，比怪兽更加可怕的存在降临时，无论我们还是怪兽，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孟超静静听着。 并没有反驳。 因为苏伦虽然是一副危言耸听，装神弄鬼的语气，但所说的内容，还真是大错不错。 没人比孟超更了解异界的可怕。 前世的历史，也的确如苏伦预言般发展。 人类战胜怪兽，踏出怪兽山脉之后，将遭遇各种比怪兽更加可怕的存在，最终弹尽粮绝，无力回天。 “只有一个办法能拯救我们，那就是在迷雾尚未彻底消散，更加可怕的异界种族尚未发现我们之前，抢先和怪兽文明融合到一起，双方取长补短，抱团取暖，才有可能在比怪兽山脉的竞争更加残酷百倍的异界，杀出一条血路。” 苏伦道，“我们需要怪兽，怪兽也需要我们，从怪兽文明的进化速度和程度来看，他们的首领应该拥有足够的智慧，能得出这个结论的。” “融合……” 孟超哑然失笑，“在流淌了这么多鲜血，惨死了那么多同胞之后？” “融合总要流血的。” 苏伦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人类在地球上数万年的文明史，就是一部不断通过流血和杀戮来融合的战争史，今天的人类，全都是屠夫、刽子手和杀人魔王的后裔，我们骨子里就流淌着杀戮之血，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创造出灿烂辉煌的文明，不是吗？” “有道理，你说服我了。” 孟超缓缓点头道，“不过，还有一个小问题——就算要通过流血杀戮的方式来融合，为什么不是我们挥舞屠刀，大肆杀戮，杀光所有胆敢抵抗我们的怪兽，让剩下那些还算聪明的异兽，匍匐在我们脚下瑟瑟发抖，对我们俯首称臣，成为我们的附庸呢？ “明明在北线攻势之后，掌握战略主动权的是我们，真要投降，也应该是怪兽文明向人类文明投降——我相信，人类毕竟是仁慈善良，团结友爱的，在彻底肢解怪兽文明并榨干他们的利用价值之后，我们不会杀光所有的怪兽。 “为什么非要人类向怪兽投降，这不是多此一举，还要多流淌很多无谓的鲜血——你同胞的鲜血吗？” 苏伦张了张嘴。 却是无言以对。 他原本还以为，孟超会轻视异界的威胁，断然否定人类和怪兽融合的可能性，继续宣扬“钢铁洪流，横扫异界”那一套。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自然还有一套天花乱坠的话术，能把孟超绕得晕头转向，说不定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没想到孟超釜底抽薪，一下子戳到了他的痛处。 “所以，自私就是自私，无耻就是无耻，邪恶就是邪恶，何必找‘复仇’和‘拯救龙城’之类的理由，往自己脸上贴金？” 孟超嗤之以鼻道，“我太了解你这种人了，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出人头地，报仇雪恨’，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却是假的，所谓‘报仇雪恨’，只是为了不择手段往上爬，找的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 “只要有了这个理由，无论你把灵魂出卖给怪兽还是恶魔，无论害死多少无辜者，摧毁多少家庭和家园，你都可以心安理得，绝不会产生半丝负罪感，毕竟你‘别无选择’嘛！” 苏伦的脸，再次像颗红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们的文明！” 他声嘶力竭地争辩起来，“相比从地球穿越过来的人类文明，怪兽文明才更适合异界的生存和发展，毕竟，怪兽是这颗星球的土著，他们的形态，就是最适合这颗星球的完美形态！” 第六百零一章 怪兽文明的首领 孟超听着苏伦的理论有些耳熟。 似乎变成巨化沙虫的高野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该不会想说，我们必须变成怪兽的样子，才能在异界生存下去吧？”他皱眉问道。 “难道不是这样吗？” 苏伦滔滔不绝道，“用地球上的老话说，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为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星球上的统治者，怎么可能一模一样？ “人类文明能够在地球上繁荣昌盛的先决条件是，地球上并没有‘灵能’这种超级能量，相对异界，物质也更加稳定，进化速度缓慢千万倍，同一种族内部的个体差异并不大，而就算是最强大的个体，诸如鲸鱼、大象甚至恐龙，都没强大到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改造大自然甚至毁天灭地的程度。 “在这种环境下，号称万物之灵的人类，觉醒了用语言互相交流和学习使用工具的能力，渐渐成长为食物链顶端的王者，发展出灿烂辉煌的文明，并且拥有了‘道德，法律’之类协调社会关系的东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异界并非如此。 “在拥有灵能，物质并不稳定，进化变异速度比地球快上千万倍的异界，即便不考虑怪兽和其他异界智慧生命，单说穿越过来的地球人内部——最强大的神境强者和最孱弱的巢城孤儿之间，力量、财富和权势，就有可能相差万倍。 “翱翔天际的巨龙，能够和蛰伏在泥土中的蚯蚓成为同胞，并肩作战吗？ “怎么可能！ “承认吧，从穿越到异界，发现灵能并开始修炼的那一刻开始，人类就在悄无声息却快若闪电地分裂，时至今日，虽然还披着相似的人皮，但我们早就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不同物种，再怎么一厢情愿用地球时代的道德、法律和社会体系，将至强者和至弱者捆绑到一起，并用‘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之类的宣传口号来涂脂抹粉，都无法掩饰我们文明形态的脆弱和畸形。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刚刚发生的‘巢城之战’。 “在此战中，仅仅一头异兽‘漩涡’，带着一批前死神小队成员和乌合之众的悍匪，就搅得整座巢城天翻地覆，所有帮派和居民都焦头烂额。 “异兽‘漩涡’真有这么强大吗？恐怕未必。 “除了拥有千变万化的诡异能力，它的真实战斗力，未必强于任何一头末日凶兽的。 “问题就是我们的文明形态太陈旧，太脆弱了。 “我们的文明建立在海量人口的基础上，而地球时代的道德又要求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个体，要向哪怕最弱小的个体，都提供尽量充足的资源。 “结果就是，敌人很容易就能找到并痛击我们的弱点——也就是居住着无数人类，比蜂巢还要密集的建筑。 “而一旦建筑被毁，无数人受伤和被掩埋，剩下的人就不得不倾尽所有去拯救他们，以至于浪费了大量资源，并错失了最佳的战机。 “看看外面烽烟四起，一片混乱的巢城，今天，仅仅是异兽‘漩涡’，就能造成如此可怕的后果。 “明天，万一出现比怪兽更加可怕的异界智慧生命，用同样的方式攻击整座龙城，试问，你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阻止他们吗？” 孟超沉默地思考着。 这个问题，重生以来，他也经常问自己。 归根结底，当地球人在几十万年前，在地球上学会使用火焰、磨砺石块、面对月亮发出第一声和野兽迥异的呐喊时，人类在地球上就没有了任何天敌。 人类文明是在占据绝对优势，没有任何天敌的情况下发展起来的。 所谓道德、法律和秩序，都是食物链顶端王者的特权。 但在强敌环伺，生存环境严酷百倍，因为进化变异速度加快导致内部差距不断拉大的异界，地球时代的道德、法律和秩序，还能维系多久？ 而继续维系地球时代的道德、法律和秩序，对于延续文明之火，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孟超冥思苦想了数百个日日夜夜。 仍旧没找到答案。 但苏伦很显然相信自己找到了答案。 甚至是找到了某种“真理”。 “醒醒吧，孟超，虽然人们一直说，我们要将地球文明之火传播到异界的四面八方，但事实却是，从龙城穿越的那一刻起，对我们而言，地球文明就已经土崩瓦解，荡然无存了。” 苏伦道，“回不去了，我们永远不可能回到地球，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地球人了——我们是异界人，是和地球人截然不同的另一支人类形态，这是事实，我们所有人都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的事实！ “地球时代的道德、法律、秩序，甚至是地球人的形态本身，对于全新的我们而言，都是枷锁和障碍，必须狠狠砸碎他们，再将碎片统统抛到身后，我们才能昂首阔步，迈向全新的命运！ “当然，我很清楚，就算再陈旧甚至腐朽的法律和道德，想要粉碎他们究竟有多难，光靠我们自己，是万万办不到的。 “所以，我们才需要引入怪兽文明的力量，来荡涤我们这个文明内部，不适应异界生存的东西，相信在人类和怪兽彻底融合之后，我们这个文明，一定会浴火重生的！” 苏伦说得亢奋起来。 嘴角满是白沫。 就像螃蟹一样吐着泡泡。 见他明显陷入自己的逻辑死循环中不可自拔，孟超放弃了和他争辩，沉吟片刻，道：“你的说法，似曾相识，我有个朋友名叫‘高野’，也说过类似的话，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 孟超想知道，被异兽蛊惑的人类，是否有联系甚至组织。 “我不知道，或许认识。” 苏伦并不隐瞒，大大方方道，“我的确有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都坚信地球文明的陈腐形态并不适合异界的生存和发展，而当今龙城在九大超级企业的垄断和统治下，也存在无数黑暗和不公，光靠自己的力量，无法解决的痼疾。 “必须引入怪兽文明，荡涤我们的文明，龙城才有希望，迎来真正的明天。 “不过，我并不知道这些朋友的名字和真实身份。 “因为我们非常清楚，自己背负着‘怪兽爪牙’的恶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注定将被人们误解和敌视。 “被九大超级企业控制的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更是会不遗余力打击我们。 “安全起见，我们都是单线联系，非要聚会的话，也是通过暗网上的匿名聊天工具。 “大家在暗网上畅所欲言，交流思想，不断完善我们的理论，当然也会在力所能及并且确保隐秘的范围内，向彼此提供一些帮助，交换情报、资源，帮对方执行任务等等，但无论怎么接触，我们都恪守一条底线——在时机成熟之前，绝对不要打探对方的身份。” 这倒是秘密组织的常规操作。 孟超并不怀疑苏伦在骗他。 不过，他想了想，继续问道：“话虽如此，你这么聪明，总能从这些‘匿名朋友’的言谈话语，包括他们需要的资源，执行的任务等等方面，猜测出他们的身份？” “那就太多了，各行各业，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苏伦道，“有一位朋友，我曾经请他帮忙解决了一个在巢城阻挠我革新的帮派高层，结果他做得干净利落，那名巢城帮派高层的死因，是旧伤发作导致心力衰竭，谁都没瞧出破绽。 “我想，他一定是最顶尖的刺客。 “还有一位朋友，在我搞‘线上角斗场’业务时，提供了极大帮助，你知道，线上娱乐和支付的牌照一向不好搞，几乎都被超级企业旗下的直播平台垄断了，我们巢城帮派又受到外界歧视，几乎不可能通过审批。 “原本我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随口抱怨了几句，没过几天，所有繁琐冗杂的审批手续，竟然都奇迹般办妥了。 “时至今日，我依旧不知道，是哪位朋友出手相助。 “但对方一定是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里的有力人士，掌管某个要害部门，拥有极大的权势。” 孟超听得毛骨悚然。 没想到怪兽文明对人类文明的渗透，已经深到这种程度。 光是一个“红眉”苏伦，就搞得整座巢城鸡飞狗跳。 倘若还有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像他一样的人，这将是龙城在怪兽战争后期，面临最严峻的挑战。 “竟然有这么多人，愿意为虎作伥？” 孟超难以置信，喃喃道，“倘若说，你是为了报仇雪恨和出人头地的话，一名在生存委员会里掌管要害部门的高层，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同胞，投靠怪兽文明？” “或许是因为，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之间的区别，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而且我们根本不是在‘为虎作伥’呢？” 苏伦脸上，再次流露出神秘莫测，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他一拳的微笑，不慌不忙，抛出了最后的重磅炸弹，“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诉你。 “据异兽‘漩涡’说，怪兽文明的首领，曾经，也是一名人类！” 第六百零二章 不是线索的线索 孟超离开地底时，地面上已是深夜。 为了便于救援，巢城帮派在十几栋高楼顶上，安装了几十台大功率探照灯，刺眼的光柱撕裂烟雾，将黑夜映照得宛若白昼。 孟超眯起眼睛，生出头晕目眩之感。 他仍在消化吸收苏伦投下的重磅炸弹，掀起的惊涛骇浪。 苏伦的供词，蕴藏的信息量实在太丰富，直到此刻，孟超的脑细胞仍旧滚滚发烫，为这条无比惊人的情报头疼不已。 吕丝雅也结束了对“游魂”钟离等前死神小队成员的审讯。 从周身缭绕的浓烈血腥味来看，她的审讯还算“顺利”。 “前死神小队成员也不知道‘漩涡’躲在哪里，主要是这家伙千变万化，能随心所欲变成任何人的模样，而在脱离人体的情况下，又是一滩比鼻涕虫更加柔软，半液态的生命体，只消有厚度超过一毫米的缝隙，它就能钻进去，逃之夭夭，销声匿迹。” 吕丝雅说，“好消息是，‘游魂’钟离等人供出了几个窝点，我们又抓获了一批他们的同伙，还找到了大批威力强劲的灵能武器以及破坏力惊人的晶石炸弹，当然也少不了好几百枚神变胶囊——若非及时阻止，这批武器弹药和基因药剂，绝对能把巢城彻底毁掉的。 “现在巢城外围的明火基本都被扑灭了。 “宋金波、熊威他们正带领着巢城帮众，检查包括灵气输送管道以及易燃易爆品仓库在内的重要设施，追杀漏网之鱼，消除一切隐患。 “灵磁干扰虽然还非常严重，但利用大功率的矿山专用通讯器，我们总算和外界搭建了一条信息之桥，我已经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向叶局长进行了汇报，外界对‘巢城之战’的真相非常震惊，也正在积极筹措物资和人力，准备接应巢城的大批伤病员和难民。 “叶局长告诉我，最迟到午夜十二点，一座规模庞大的临时医院就将在巢城边缘搭建起来，这座医院拥有每小时检测上千名病患的能力，只要经过检测，确保巢城居民体内，没有携带致命的细菌、病毒和孢子，他们就可以撤到外界去。 “得到这样的保证，巢城帮派的脸色总算稍微好看一些，也能更卖力气地解决麻风村的问题。 “刚才，苏木莲已经带着巢城帮派的特使，在‘残剑’叶晓月的保护下回到麻风村，和野狼帮商议救援和疏散的问题。 “巢城帮派这边，也以最快速度和最大的诚意，在麻风村周边疏散空间，搭建营地，筹措物资，预计首批大约能接纳八百到一千名麻风村民出来避难——数量虽然不多，终究是良好的开端，相信剩下的麻风村民见到问题开始解决，也能拿出更多耐心，一起咬牙撑过这次危机的。 “总之，除了‘漩涡’还没着落之外，所有事态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孟超，你怎么一直若有所思，愁眉不展，难道苏伦不肯老实交代？” “不，他交代了。” 孟超苦笑道，“他交代得比我想要的更多，多到我的脑子都快炸开了。” 孟超将苏伦投下的重磅炸弹，塞到吕丝雅的怀里。 听完他的讲述，吕丝雅的双眼也有些发直。 “怪兽文明的首领，是一名人类？”她难以置信地问。 “怪兽文明的首领，‘曾经’是一名人类。”孟超加了重音。 吕丝雅想了想，道：“也就是说，现在这名人类，已经变成了奇形怪状的模样，类似怪兽的样子，还是比怪兽更可怕的恶魔？” “不知道，苏伦没说，他也没有亲眼见过怪兽文明的首领，只是听了异兽‘漩涡’的转述而已。” 孟超说，“而异兽‘漩涡’也没有描述得特别详细，只是告诉苏伦，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亲眼见到怪兽文明首领的真面目的。” “那就是‘漩涡’在骗人，用这种谎言，打消苏伦心底最后一丝顾虑。” 吕丝雅道，“怪兽文明的首领是人类？怎么可能！” “我倒觉得‘漩涡’说的，未必是100％的谎言。” 孟超道，“我和‘漩涡’近距离接触过，若非对人类文明有着极其深刻的认知，身为怪兽的它，绝对无法将人类伪装得这么惟妙惟肖。 “而那些前死神小队成员的存在，还有‘漩涡’引诱贫民窟里的无业游民，服用神变胶囊，沦为杀人不眨眼的悍匪，这里涉及到人类生命科学，社会心理学，犯罪学……多个领域的专业知识，你觉得，是深山老林里茹毛饮血的怪兽，可以无师自通的吗？ “无论怪兽文明的首领是否是人类，怪兽文明都是受到人类文明的启发和影响，才诞生的全新文明，就算他们的外表狰狞丑恶如同妖魔，骨子里却和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换位思考，倘若你是一头刚刚开启了灵智的超级怪兽，想要创造并升级自己的文明，最好的方法，不正是抓几名人类回来，向自己最大的敌人学习吗？” “这倒是。” 吕丝雅承认，“在异兽调查局的秘密卷宗里，的确有不少人类被怪兽抓走之后，并没有直接吃掉，却进行各种研究的记载，甚至有一些怪兽，能通过吞噬人类大脑的方法，直接读取人类的记忆，他们学会人类的思维方式和社会组织形态，并不奇怪。 “但是，一名被怪兽俘虏的人类，究竟如何摇身一变，反过来，变成怪兽文明的首领呢？” “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孟超说，“或许，‘漩涡’所说，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又或许，这名所谓的‘人类首领’也仅仅是怪兽文明推上前台的傀儡。 “炮制一名人类傀儡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倘若怪兽文明全是妖魔鬼怪，并且拒不接受人类的投降，那么所有人都会血战到底，就算怪兽文明真能毁灭龙城，也绝对要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 “而拥有一名人类首领，哪怕仅仅是傀儡，也能让很多类似‘苏伦’的人，跨过心理障碍和道德底线，死心塌地为怪兽文明效力。 “他们大可以自欺欺人，认为自己并非沦为怪兽的爪牙，而是效忠于怪兽文明背后的人类，所谓怪兽文明，仅仅是另一种更加适应异界环境的人类文明形态而已。” “真可怕。” 吕丝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喃喃道，“这条情报，的确是有可能改变战争走向的重磅炸弹，不行，我必须立刻向上头汇报。” “等等，这条情报的确非常重要，但迫在眉睫的威胁仍旧是异兽‘漩涡’。” 孟超咬牙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将它揪出来，‘巢城之战’才算彻底打赢。” “万一它已经跑了呢？” 吕丝雅问，“从我们抓住‘红眉’苏伦和‘游魂’钟离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异兽‘漩涡’却一直没有动静。 “我相信它在巢城内一定还有隐秘的情报渠道，能第一时间知道苏伦和钟离的下场，胜负已分，它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不，我和它的游戏，还没分出胜负呢！” 孟超说，“我相信异兽‘漩涡’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阴谋，不会这么轻易，夹着尾巴逃跑的。” “为什么？” 吕丝雅道，“你凭什么认定，它还有阴谋？” “就凭我们现在阻止的阴谋，都是‘红眉’苏伦和‘游魂’钟离知道，并由他们来执行的。” 孟超道，“换成你是异兽‘漩涡’，会将自己的全部计划，都告诉手下，并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群人类身上吗？” “……” 吕丝雅琢磨片刻，举手投降，“好吧，你是对的，异兽‘漩涡’的确不可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苏伦等人的身上，但这样一来，我们的线索就全都断掉了啊，难道我们要一直傻乎乎在这里，等待异兽‘漩涡’出招么？” “不，还有一条线索。” 孟超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古怪，“一条不是线索的线索。” …… 五分钟后。 孟超带吕丝雅回到合金角斗场的地底深处。 这里比关押苏伦的怪兽囚笼还要深。 四周到处是未完工的房间和隧道，堆满了杂乱无章的建筑材料和垃圾。 还有一条黑黢黢，冷飕飕的竖井，每时每刻，都在发出微弱的呜咽。 孟超侧耳在竖井边上倾听片刻。 随后轻飘飘地落了下去。 如枯叶般落地时，他并没有在竖井底下发现半条人影。 只有几道淡淡的血迹。 和他一起钻进秘密通道，潜入合金角斗场，却在攀爬竖井时跌落下来的麻风少年“阿吉”，消失不见了。 孟超却连眼睫毛都没抖动半下，既不惊讶，也不担心，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雅姐，你是灵敏者，感知特别敏锐，帮我追踪一个人。” 孟超道，“不，别管地上和井壁上的血迹，这极有可能是对方故布疑阵，将我们指向错误的方向。 “你只要感应四周有没有红辉玉的波纹就行——我用怪兽黏液，将一小撮红辉玉晶粉，擦在对方背后了。” 第六百零三章 他究竟是谁? 吕丝雅闭上眼睛。 双眼周围，出现一圈玄奥繁复的红色灵纹，一路蔓延到了太阳穴上，仿佛一对全新的，脱离血肉，独立存在的灵眼。 她在竖井的墙壁和地上摸索片刻，毫不犹豫朝孟超和阿吉潜入合金角斗场的来路走去。 在找到一条岔路时，她却没走孟超和阿吉走过的路，而是转向另一条不知通往何方，愈发狭窄和黑暗的通道。 吕丝雅伸手，在墙上轻轻一揩。 指尖沾染了一丝半透明的黏液。 黏液里，还有一颗比沙砾更小，不仔细辨识，根本看不出来的红色晶粉。 这正是红辉玉粉末。 “就是这里。” 孟超喃喃道，“那小子就是往这里跑的。” “不是我说，你也太阴险了吧？” 吕丝雅横了他一眼，撇嘴道，“按照你的说法，那个‘阿吉’仅仅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还在麻风村的废墟底下救了你，又一路指引你完成任务，你的疑心病却这么重，一直提防人家，还趁人家不注意，把红辉玉粉末擦在这个孩子身上？” “阿吉可不是普通‘孩子’。” 孟超表情认真道，“搞不好，他是比‘红眉’苏伦甚至异兽‘漩涡’更可怕的存在。” “什么？” 吕丝雅吃惊不小，“为什么这样说？” 孟超自然不能将自己在阿吉胸口上看到交叉十字眼刺青的事情说出来。 迄今为止，他只在前世记忆碎片中，觉醒魔女血脉，化身黑夜魔女的妹妹手背上，以及老妈二十多年前留下却不记得的笔记里，还有妖神“深渊魔眼”的濒死记忆里，见过这个图案。 除了老妈之外，“黑夜魔女”白嘉草和妖神“深渊魔眼”，都是无比可怕的存在。 为什么，同样的图案，会出现在阿吉这个貌似不相干的麻风少年胸口呢？ 这是孟超必须搞清楚的事情。 孟超不想把前世记忆和妹妹白嘉草的事情说出来，只是道：“第一，以一名不满十岁的少年的标准来衡量，阿吉说的很多话，未免都太成熟，而且意有所指了。 “就算‘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小在残酷的社会上摸爬滚打，历经人间冷暖，他也显得太人小鬼大了一点。 “第二，他刚刚好在麻风村爆炸现场的废墟附近救了我，又刚刚好曾经接受过木莲小姐的治疗，从而搭上了苏木莲和野狼这条线，帮我暂时摆平了麻风村的危机，接着，他又刚刚好经常到外面来作案，从而熟知整座巢城的环境，是一副小小的‘活地图’，最后，最离谱的是，他又刚刚好知道一条，能直通合金角斗场深处的秘密通道——你不觉得，这么多‘刚刚好’，实在太诡异了么？” 吕丝雅微微一怔，缓缓点头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个小家伙像是一路牵着你的鼻子，帮你完成任务一样。” “还有，就是他惊人的运气和身体素质了。” 孟超继续道，“我们在麻风村外围的垃圾河边，遭遇了对岸守军的攻击，面对枪林弹雨，这小子却毫发无损；潜入麻风村后，又好几次遭到守军的围追堵截，后面这次，这小子还和我们失散了，却一个人躲过了追兵的搜索，安然无恙地回到我们身边。 “我不觉得，这是一个普通小偷能办到的事情。 “好，就算他天赋异禀，身手敏捷，那么从合金角斗场底下的竖井摔下去，又该怎么解释？ “不错，我承认那座竖井又高又直，没有太多借力的地方，普通孩子很难爬上去。 “但以他在摆脱追兵的过程中，展现出来的身手来看，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如果真有问题，一开始我也提议，可以背着他爬上去——他知道我的实力，就算受伤，无法施展磁悬浮力量，背负一个孩子爬上去还是轻轻松松的。 “但他却拒绝了我的好意，非要自己爬，爬到一半却摔下去，还好巧不巧，把脚扭伤，无法行动，只能脱离我的视线。 “如果到这里，我还看不出他有什么古怪的话，那真是傻到家了！” 吕丝雅心思电转，表情也严肃起来：“如你所言，这孩子的确大有可疑之处，你怀疑他也是异兽‘漩涡’的爪牙，会对我们和巢城不利？” “那倒不是，倘若我怀疑他会对我们和巢城不利的话，第一时间就动手拿下他了。” 孟超想了想，说，“事实上，他非但没有对我们不利，反而还一路帮我们破解异兽‘漩涡’的阴谋，如果没有阿吉的话，我不可能那么轻松联系上苏木莲和野狼，也不可能这么快摆脱巢城帮众的围追堵截，在合金角斗场里，将‘红眉’苏伦一举拿下。 “仔细想想，真是后怕，若非阿吉指引，现在野狼估计已经率领野狼帮众还有全体麻风村民冲出来，和巢城帮众打得不可开交，而巢城的火势也会比此刻更大十倍，陷入全面失控的乱局了。 “从他的表现来看，我觉得我们和阿吉在‘对抗异兽，守护巢城’这件事上的立场是一致的，他是在暗中帮助我们。” “既然彼此立场一致，他为什么不据实相告？” 吕丝雅微微皱眉，道，“麻风村里的三只手，虽然不是什么高尚职业，但在巢城这种乌烟瘴气，鱼龙混杂的地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搞些小偷小摸的勾当，也不是什么滔天大罪啊！ “无论他有什么秘密或者苦衷，直接告诉你，不是能更方便解决问题吗？” “呵呵，他可不是什么‘三只手’，我甚至怀疑，他和那个名叫‘冯三指’的贼头，根本没关系，也没接受过苏木莲的治疗。” 孟超道，“冯三指和他手下的小贼，全都在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的大爆炸中死于非命，根本没人能证实他的身份。 “而苏木莲作为麻风村的活菩萨，每天都要治疗几十上百号人，麻风村里的孩子们，蓬头垢面的样子又都相差无几，苏木莲不可能记住，自己到底有没有治疗过他的。 “从头到尾，他的身份都是自说自话，当时兵荒马乱，大家也来不及怀疑，现在仔细想想，漏洞实在太多了！” 吕丝雅悚然一惊，道：“阿吉不是小偷，那他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只是隐隐有种感觉，他要利用我，去吸引‘红眉’苏伦以及异兽‘漩涡’的注意。” 孟超看着黑黢黢的通道，喃喃道，“他指引我来到合金角斗场深处，无论我是否能揭穿‘红眉’苏伦的真面目，至少都能吸引异兽方面的大量注意和兵力。 “只要‘红眉’苏伦和异兽‘漩涡’都认为，我是最有可能破坏他们阴谋的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我杀死，那么，阿吉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去实现自己的目的了。 “我虽然很好奇这个‘阿吉’的真面目和他的目的，但‘红眉’苏伦和异兽‘漩涡’的阴谋，才是迫在眉睫的威胁，既然阿吉没有恶意，我不可能直接和他撕破脸皮，想了想，就用怪兽黏液沾了点儿红辉玉晶粉，不动声色地拍在他的肩膀后面。 “区区几毫克的红辉玉晶粉，又被包裹在怪兽黏液里面，并不会引发寻常超凡者的注意。 “但我们两个都是接受过灵能狂潮冲击，被红辉玉淬炼过四肢百骸和奇经八脉的人，自然有着更敏锐的感知。 “我原本想，等到尘埃落定，倘若这小子还不现身的话，或许能通过红辉玉晶粉释放的特殊波纹，找上门去，看看这小子究竟搞些什么鬼名堂。 “既然雅姐来了，由你进行追踪，自然比我更快捷和精确了！” 吕丝雅深深看了孟超一眼。 低头，认真思考起来。 见她半天没动也没吭声，孟超奇怪道：“雅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自己平时有没有得罪过你。” 吕丝雅道，“万一真的不小心得罪过你，怕是稀里糊涂，就要被你玩死的。” “……” 孟超挠头，道，“如果是雅姐的话，小小得罪几下，也没关系的。” 吕丝雅轻哼一声，又道：“既然如此，是否要抽调更多人手下来，一起追踪阿吉？” “暂时不用吧？” 孟超沉吟片刻，道，“现在上面的局势仍旧是一锅烂粥，巢城外围的明火才刚刚扑灭，还有几十处重要设施存在风险，麻风村那边的疏散和救灾，也不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人手，资源，空间，处处都捉襟见肘啊！ “而且，阿吉身上只是有疑点，不能确定他和异兽‘漩涡’有任何关系。 “万一我的推测错误，异兽‘漩涡’真正的阴谋，是在别的地方，我们贸然抽调大量兵力下来，就弄巧成拙了。 “再说，这条通道这么狭窄，武装到牙齿的动力铠甲根本钻不进去，普通帮派成员在这种高端局里就是累赘，他们的数量越多，越增加了打草惊蛇的可能性，倒不如我们两个先潜入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环境，倘若能确定阿吉的大致坐标，再呼叫增援也来得及。” 第六百零四章 通往坟墓的秘道 “也对。” 吕丝雅深思熟虑道，“麻风村和巢城帮派互相敌视了几十年，麻风村的火势又愈演愈烈，想要毫无芥蒂地联手，没那么容易的，倘若没有‘残剑’叶晓月这样的神境强者坐镇，搞不好双方还会闹起来。 “等我们先搞清楚，这位所谓的‘阿吉’小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再说！” 她和孟超一起，钻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岔路。 岔路尽头，是一座仿佛浸泡在墨汁里的立体迷宫。 早在地球时代就已经开拓的防空洞、避难所以及地下运输通道，和半个世纪以来，巢城居民夜以继日钻探出来的甬道纠缠在一起，足以让生活在地底的蛇虫鼠蚁都晕头转向。 四周的墙壁上，忽而闪过斑斑驳驳的，地球时代遗留的文字：忽而是“噼啪”乱闪，鬼眼般的应急灯；忽而是胡乱开凿出来，布满裂缝的岩壁。 偶尔，从岩缝里还会钻出来几头长着两个脑袋，三条尾巴的畸形虫豸，却不敢招惹两名超凡者，很快就摇头摆尾地爬走了。 一路上，两人至少遇到七八处分岔。 幸好孟超在阿吉肩膀上残留了红辉玉粉末，否则，就算下来上百人，都会被困在这片迷魂阵里。 即便感知着红辉玉散发出的波纹，他们也爬高上低，七弯八绕了好一阵子 最后，却摸到了一条死路。 除了身后的来路，前方、左右以及上下，都是黑黢黢的岩壁，没有半点人工开凿的痕迹。 红辉玉散发出的波纹，却在这里中断，仿佛阿吉来到这里后，就奇迹般消失。 “奇怪，我的感知应该没错。” 吕丝雅微微皱眉，“阿吉肯定是往这里跑的，四周岩壁上连半个窟窿眼都没有，就算他化作青烟，都无处可逃啊？” “我也感知到了，红辉玉释放出的能量。” 孟超打量着四周，若有所思道，“雅姐，是否知道我们现在，具体的坐标？” 吕丝雅是探矿师出身。 身为一名经常要在地底灵脉周围待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要在环环相扣，如迷宫般的岩洞里寻找矿脉和出路的专家，她的空间方位感，自然远超寻常人的十倍。 人造迷宫再复杂，终究不及动辄连绵上百里的天然溶洞。 是以，吕丝雅牢牢记住他们前进的路线，并根据路线，随手绘制了一副立体地图，清晰标注上了他们此刻的坐标。 “我们虽然在地底转悠了很久，直线距离却并没有离开合金角斗场太远，顶多三四百米，就在……这里。” 吕丝雅指着立体地图上的一个点，道，“不过，这里可真够深的，至少到地下两百多米了。” 孟超也研究过巢城的地形图。 合金角斗场位于巢城最繁华的位置，他对周围的地形和重要设施，更是了若指掌。 是以，一眼就看出：“咦，那我们岂不是正好在金牙帮总部的正下方？” 吕丝雅微微一怔，被孟超这么一说，她也发现：“没错，不偏不倚，我们正好在金牙帮的下面，这是……巧合吗？” “恐怕不是。” 孟超心中一动，道，“苏伦说，自从他母亲死后，再没那么厉害的炼药师能根据金万豪的病情，帮他调制秘药来镇压伤势，金万豪的身体状况一落千丈，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古怪，除了特别重要的场合，平常都深居简出，避不见人。 “特别是去年七十大寿时，他在寿宴上当着各大帮派的宾客，伤势发作，大口吐血，暴露出非常虚弱的一面。 “从那之后，他就变得特别敏感、暴躁和乖戾。 “他原本就和苏伦的母亲一起，在金牙帮总部的正下方，搭建了一座设施非常先进，自动化程度极高的大型实验室，帮助自己疗伤和修炼。 “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金万豪更是足不出户，将自己关在这座地底实验室里，还对实验室进行了加固和封锁，把实验室改造成密不透风的密室，甚至像是他的……坟墓。 “金牙帮的全体中高层里面，只有‘红眉’苏伦得到他的特别青睐，偶尔能够进入这座实验室的外围，帮他传达命令和消息，为他输送物资等等。 “其余人等，即便是宋金波这样跟随他几十年的老兄弟，轻易也是见不到金万豪的。 “而就算是苏伦，也无法开启通往实验室的最后一道大门，见到‘霸刀’金万豪形容枯槁，奄奄一息的真面目，只能隔着一堵墙，通过特殊装置和金万豪交流。 “金万豪告诉苏伦，通往实验室的最后这道大门，要么从内部开启，要么等他死后，感知到他的心跳、呼吸和脑电波统统归零，才会自动开启——只有这两种办法。 “或许，对这位杀戮过重，树敌太多的一世枭雄而言，唯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安全吧？ “当时苏伦已经投靠了怪兽文明，决心帮异兽‘漩涡’毁掉巢城，金万豪主动交出大权，龟缩到了地底，正中他的下怀，他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没理由阻止金万豪这么做。 “于是，他只是假意劝说了金万豪几句，就不再管这位身受重伤，精神都有些错乱的地下皇帝。 “反正地下实验室中堆满了最高级的食材和修炼资源，足够金万豪消耗很久，而全自动化的医疗设施，又能时刻监控他的生理参数，让苏伦知道他的状况。 “根据生理参数的变化来看，金万豪在几个月前就陷入昏迷，目前的状况比植物人更糟糕，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多器官衰竭而死。 “宋金波等金牙帮众得知这个消息后，也赶到地下实验室的门口去看过，那的确是一扇十分坚固的大门，除非用好几吨高纯度的晶石炸弹，将合金大门连带周围建筑都炸上天去，否则是极难开启的。 “我们所处的方位，似乎，正是金万豪的‘坟墓’底下，这也太诡异了吧？” “孟超，过来看看。” 吕丝雅一边听着，一边四处搜索，像是找到了什么，朝孟超招手。 孟超猫腰，钻过去看时，发现吕丝雅又找到一颗红辉玉粉末，就粘在黑色岩壁之上。 “这里面……好像是空心的。” 吕丝雅双手紧贴红辉玉粉末四周的岩石，不太确定道。 孟超活动十指，在岩石上细细摩挲。 身为收割者，他的十指拥有极其敏锐的感知力，能通过触觉的细微差异，辨识出物体表面微乎其微的凹凸不平。 哪怕显微镜都很难发现的凹凸，都能被他摸出来。 “这里……有一条缝，还有一条，一共有四条，像是门框一样，这不是一块岩石，而是一扇暗门！” 孟超尝试对岩石发力。 岩石纹丝不动。 他又左右发力，试图让岩石旋转起来，或者向外吸，试图将岩石“拔”出来。 岩石仍旧一动不动，仿佛和周围岩壁融为一体。 “不行，里面有非常精密的机关，除非精通此道的机械大师，否则极难开启这扇暗门。”孟超郁闷道。 “我来试试。” 吕丝雅再度把双手按在岩石上。 一缕缕灵纹从她的掌纹中蔓延出来，顺着暗门四周肉眼无法辨识的缝隙钻了进去。 很快，岩石悄无声息地化作一堆黑色的沙砾，如粘稠的泥浆般流淌开去，露出一条新的通道。 孟超挠头。 差点儿忘了，吕丝雅是操纵岩石的高手。 面对这种依托岩石打造的机关，根本无需知道开启方式或者机关结构，就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暴力破解。 伸出脑袋，朝暗门后面的通道扫了一眼。 孟超嗅到一股略带血腥的腐臭味。 就像使用了几十年的刑房，或者惨死过数百条冤魂的监狱一样。 孟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小心碰到吕丝雅的胳膊。 发现吕丝雅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危险的感知，令两人同时后退一步，对视一眼，绷紧浑身肌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条秘道，应该是直通‘霸刀’金万豪的地下实验室，也就是他的葬身之所。” 孟超喃喃道，“如果说，龙城的地下皇帝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想要在自己精心打造的坟墓中，不受干扰地长眠，为什么，这座坟墓除了正门之外，还会有一条直通外界的秘道呢？ “而‘阿吉’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会知道，直通‘霸刀’金万豪坟墓的秘道，还掌握秘道的开启方法？” “你的问题，我也很好奇。” 吕丝雅幽幽道，“不过，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建议，我们两个不该继续前进了，原路返回，找‘鬼熊’熊威和‘残剑’叶晓月，再带上几百名巢城战士一起下来，才比较安全，你觉得呢？” “同意。” 被秘道尽头的阴风一吹，孟超的骨髓都隐隐感觉到，有几分针扎般的刺痛。 他点点头，和吕丝雅缩成一团，面对黑黢黢的秘道入口，缓缓倒退。 就在这时，秘道尽头，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孟超陡然色变。 “是阿吉的叫声！” 第六百零五章 漩涡的发现 金牙帮总部。 地底287米。 由厚达数米的超强合金彻底封闭起来的地下实验室，完美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震动和噪音。 当地面上的巢城陷入爆炸、火灾和乱战时，这里依旧幽暗、死寂，空气粘稠到近乎窒息，就像一座尘封千年的古墓。 此刻，“古墓”的寂静，却被一道奇怪的“滴答”声打破。 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声音是从地下实验室的通风口传来的。 地下实验室总共有两套不同的空气循环系统。 一套系统类似轨道空间站，可以完美实现氧气和二氧化碳的内循环，无需和外界产生任何接触。 另一套系统虽然接驳到通风管道上，直通外界，但在通风管道内，安装了超过七重监测和防御装置，管道本身的直径也不超过十厘米，确保没有任何人类，能顺着通风管道潜入这里。 可惜现在，出现在通风口的，却并非人类。 而是一种近乎透明，浓稠无比的黏液。 如同胶水般的黏液，顺着通风管道极细的网格，缓缓流淌进来，“滴答，滴答”地落在实验室的地面上。 它流淌的速度极慢，乍一看仿佛静止。 只有这样，才能躲过通风管道内的生物活动监测警报器。 坚持不懈地“滴答”了半个小时后，通风口正下方，聚集了直径超过半米的一滩黏液，就像超大号的鼻涕虫一样。 这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半透明的黏液，缓缓蠕动着，从黏液深处凸显出一颗“脑袋”，仿佛拥有自我意识般，东张西望，小心翼翼地嗅探着，朝实验室深处爬去。 倘若孟超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失神叫出来：“妖神‘漩涡’！” 没错，当地面上，“红眉”苏伦和前死神小队成员的阴谋，吸引了孟超、吕丝雅、熊威、宋金波、叶晓月和外界所有人的注意时，妖神“漩涡”已经潜入了金牙帮总部底下的秘密实验室，“霸刀”金万豪为自己精心准备的葬身之所！ 此时，金牙帮的所有成员，都在为了平息巢城的混乱，和保住金牙帮的地位而东奔西走。 兵力捉襟见肘，每个人都恨不得撕成两半来用，地下实验室的外面，并没有部署什么高手。 ——就算外面真有人，隔着“霸刀”金万豪精心布置，厚达数米的铜墙铁壁，也是什么动静都听不到的。 “漩涡”虽然没有眼睛。 但半透明的身体内部，却散布着大量熠熠生辉的晶粉，能够搜集并放大外界的光点信号，将周围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而它千变万化，能随意变形和流淌的身体，更是能将接触到的一切信息，都读取并存储到自己的信息细胞里。 “漩涡”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排排超大型的培养皿。 一个个直径超过一米，高度超过三米的巨型强化玻璃罐内，散发着神秘光泽的营养液中，静静悬浮着各种怪兽的大脑，肢体和五脏六腑。 受到药物刺激，畸形变异的怪兽器官，足以令身经百战的资深猎杀者看了，心灵指数都在瞬间崩溃，发上三天三夜的噩梦。 妖神“漩涡”缓缓朝一具玻璃罐贴上去，想要仔细研究里面的东西。 里面直径超过半米，貌似巨型怪兽心脏的器官，忽然猛烈跳动起来，狠狠撞击玻璃，在一片死寂的秘密实验室里，发出“砰砰”的声音。 它竟然还是活的！ 仿佛遥相呼应，伴随这枚巨型心脏的跳动，存储在所有玻璃罐里的怪兽器官，全都猛烈抽搐起来。 一时间，“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奏响了仿佛地狱才能听到的交响曲。 妖神“漩涡”吓了一跳，发出“吱吱”的尖叫，急忙从玻璃罐上流淌下来。 周身黏液纷纷突起，瞬间硬化成了尖刺，它把自己变成一只透明刺猬，摆足了防御姿态。 静静等待半天，实验室深处并不见异动，而伴随神经电流疯狂抽搐的怪兽器官也重新平静下来。 妖神“漩涡”放松戒备，从浑身尖刺的形态，重新变成半流质的黏液，继续向前蠕动。 在器官培养室后面，第二个房间里，它找到了大量纸质的实验数据还有照片资料。 从身体里伸出触手，仔细扫描触目惊心、血肉模糊的照片，妖神“漩涡”发出兴奋的“呼噜呼噜”声，就像是揭穿了实验室主人，“霸刀”金万豪的大秘密。 第三个房间应该是进行实验的操作室。 全自动化的操作室，天花板和四个角落分别折叠着三到五支机械臂。 妖神“漩涡”缓缓流淌过机械臂的间隙，在机械臂的前端找到了包括手术刀，骨锯，超大号注射器，骨骼研磨和钻探器……还有各种奇形怪状，仿佛刑具，令人头皮发麻的实验器械。 而在这些机械臂的中间，操作间中央，是一台好似牙科操作椅放大数倍的手术床。 手术床两侧，还有十几条极其坚韧的束缚带，都是用地狱凶兽的筋膜炼制而成，即便用上千度高温的火焰焚烧，或者刀削斧剁，都极难将他们破坏。 妖神“漩涡”缓缓流过这张巨型手术床。 无意间触发了机关，“唰”一声，手术床的中线上，竟然猛地弹出一排锋利至极的钢针，伴随一阵“噼噼啪啪”之声，冒出幽蓝的电弧和刺眼的电火花。 妖神“漩涡”急忙弹开。 又把“脑袋”拉长，小心翼翼凑到钢针上方仔细观察。 它发现钢针竟然是中空的，底下好像还连接着药囊和推药器。 妖神“漩涡”静静思考。 “眼前”浮现出一副画面。 一头面目狰狞，桀骜不驯的超级怪兽，被十几条机械臂牢牢控制住，摔到超大号手术床上。 两侧的束缚带立刻自动弹出，将它牢牢捆住。 它兀自挣扎，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手术床里面，却猛地弹出一排钢针，深深刺入它的体内，释放高压电弧的同时，还将大量药液注射到它的身体里。 令它瞬间变成一滩烂肉，任由“霸刀”金万豪宰割。 妖神“漩涡”再次“吱吱”叫了几声。 仿佛在说：“‘霸刀’金万豪，真是个狠人！” 接下来一个房间里，存储着大量怪兽材料以及高纯度晶石。 精心炮制过的怪兽材料，已经没有了鲜血淋漓的狰狞，反而散发着天材地宝独有的异香和光泽，光是深吸一口气，就令人神清气爽，每一个细胞都跃跃欲试。 而存储在这里的每一颗高纯度晶石，也都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有不少类似“红辉玉晶髓”之类，可遇不可求的极品，想来都是金万豪这位龙城“地下皇帝”耗费毕生精力，才搜集到的无价之宝。 尽管妖神“漩涡”没有眼睛和嘴巴。 却还是忍不住摆出了“双眼发光，狂咽口水”的姿态。 这里简直是一座应有尽有的宝藏。 堪比九大超级企业掌门人的私人收藏室了。 倘若有办法，将这些极品怪兽材料和晶石都弄出去的话…… 妖神“漩涡”很快忍住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它不是为了这些极品修炼资源才来到这里的。 至少不完全是。 还有比这些极品修炼资源，更重要的东西。 妖神“漩涡”继续向实验室深处蠕动。 前方扑面而来一股凝固的血腥味。 感知到饥肠辘辘的杀气，妖神“漩涡”急忙将自己摊开成近乎透明，薄如蝉翼的薄膜，均匀紧密地贴着地面，仿佛瞬间隐形。 呈现在它面前的是一只兽笼。 更准确说，是十几只被通了高压电的铁栅栏分隔开来的兽笼。 只不过内部的铁栅栏，统统被疯狂的怪兽破坏掉了。 只有最外侧，比人类大腿还粗，又镌刻着密密麻麻符文的铁栅栏，还完好无损。 不，不是“无损”，从上面坑坑洼洼，向外弯曲的撞击痕迹看来，这些铁栅栏，也受到了关押在里面的怪兽，狂轰滥炸般的撞击。 十几只兽笼里只关押着一头怪兽。 乍一看，它就像是放大数十倍的犰狳和刺猬的结合体。 周身包裹着重型铠甲般的鳞片，又片片竖起，散发着阴沉的寒光。 还长着一对恐怖至极的怪爪，仿佛天然持握着六把锋利至极的弯刀。 又粗又长的尾巴上同样覆盖着尖锐而锋利的鳞片，尾巴末端膨胀开来，形成流星锤般的骨瘤，而骨瘤竟然还能分成六瓣，仿佛一张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 这是一头地狱凶兽“惨爪龙”。 倘若说，地狱凶兽也要划分级别的话，惨爪龙一定属于“十八层地狱”那一级。 生性残暴，阴险狡诈，刀枪不入，还拥有多种释放毒液和瘴气，千变万化的攻击手段。 属于末日凶兽以下，人类绝不愿意在荒野中遭遇的高阶地狱凶兽之一。 当然，绝大多数怪兽，也是宁愿在荒野中撞见人类，都不想和惨爪龙狭路相逢的。 不过，这头关押在金牙帮总部底下，秘密实验室里的惨爪龙，却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第六百零六章 取而代之 原本武装到牙齿的鳞片早已在超强电流的轰击下片片剥落，露出下面焦黑腐臭的血肉。 腹部还有两个触目惊心的大窟窿，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皮膜，可以清晰看到五脏六腑的蠕动。 背后和尾巴上，分别有好几根断骨戳出血肉，连带四肢都不正常地扭曲。 最严重的伤势就是头顶，这头恐爪龙的脑袋，像是被主战坦克抵着脑门重重轰了一记，半边头骨粉碎，脑门深深凹陷下去，一只眼球都被挤爆，只留下一个散发着猩红光芒，无比痛苦而怨毒的窟窿。 身为高阶地狱凶兽，惨爪龙的细胞自愈和再生能力极强。 前提却是，需要足够的食物和灵能。 漩涡看到，这头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惨爪龙四周，散落着大量被舔舐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从骨骼的形状来看，应该是其他怪兽的。 而禁锢这些怪兽的铁笼和镣铐里，却是空空荡荡，除了铁笼上的窟窿和几根骨头，什么都没留下。 漩涡蠕动着，思考着。 很快明白兽笼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怪兽恐怕都是“霸刀”金万豪专门弄到地底进行实验，为自己延年益寿的。 ——身为地下皇帝，通过合金角斗场的渠道，当然有办法弄到包括“惨爪龙”在内，各种穷凶极恶的超级怪兽。 不过，随着金万豪器官衰竭，陷入昏迷，这些来不及被他大卸八块，切片研究的怪兽，自然就落入无人饲养的窘境。 或许一开始，全自动的维生系统，还能向怪兽投放一些食物。 而在食物消耗殆尽后，所有怪兽都面临活活饿死的危机。 强烈的饥饿感和死亡的威胁，彻底激发了怪兽们的凶性。 其中，最强大也最凶残的惨爪龙，竟然硬生生破坏了兽笼之间的间隔，钻到别的兽笼里，将其余怪兽都啃噬得一干二净。 当然，兽笼之间的铁栅栏，肯定也通着高压电，还能释放各种攻击性的灵磁力场。 而有资格关押在这里，供地下皇帝研究的怪兽，也都是凶悍绝伦的存在，绝不会乖乖束手就擒，任凭惨爪龙的宰割。 结果就是，惨爪龙虽然吃掉了所有怪兽，自身也被高压电、攻击性灵磁力场以及其他怪兽的濒死反击，弄得身受重伤。 虽然苟延残喘到了现在，却无力突破最外层也是最坚固的兽笼，眼看就要活活困死在里面。 就在这时—— 因为被孟超用烈焰烧伤，对自身的掌控力没那么完美无缺的缘故，漩涡无法控制自身细胞，它那薄如蝉翼的黏液下面，冒出一个小小的气泡。 貌似奄奄一息的惨爪龙，瞬间清醒过来，血肉模糊的眼窝里释放出无比暴戾的光芒，猛地跳起来，朝漩涡所在的方向狠狠撞了过来。 “砰！” 它撞得大腿粗细的铁栅栏都晃了三晃，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滋滋滋滋滋滋！” 随后，铁栅栏上的符文就闪过一阵深红和惨白交错的光芒，万道刺眼的电弧，一股脑儿钻进惨爪龙的鳞片之间。 惨爪龙被电得直冒青烟。 鳞片如天女散花般崩裂。 又有几根白惨惨的骨头戳了出来。 空气中满是蛋白质烧到焦糊，厚重粘腻的臭味。 惨爪龙弹飞出去，重重跌回兽笼中央。 但它没有停留片刻，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浑然不在乎周身鲜血直冒的伤口，贪婪而凶狠地盯着铁栅栏外面的“漩涡”，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里，流淌出了热气腾腾的口水。 真是一条既凶残，又狡猾的地狱凶兽。 既然被它发现，漩涡不再隐藏，从薄如蝉翼的拟态，重新变回近乎透明，好似鼻涕虫一般人畜无害，甚至有点儿憨态可掬的模样。 它从肉团中伸出一条半透明的触手，触手末端长出一团膨大，仿佛一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高高翘起，和惨爪龙对视。 无论在荒野还是怪兽角斗场里，惨爪龙都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怪兽。 地狱凶兽的尊严和濒临死亡的疯狂，令它不顾闪电烧灼骨髓的痛楚，再度朝漩涡猛扑过来。 “吼！” 但这次，漩涡却毫不犹豫撕裂了人畜无害的伪装，仿佛水汪汪大眼睛般的膨大瞬间分裂，变成一张比惨爪龙的脑袋还大的血盆大口。 从这张血盆大口深处喷射出的残暴气息，犹如一柄透明大锤，一下子将惨爪龙锤倒在地。 这头如疯似魔的地狱凶兽，瞬间变成被人打断了腿的狗子，发出狼狈而慌乱的呜咽，连滚带爬地逃回兽笼深处去了。 漩涡发出“呼噜呼噜”的笑声。 收回触须和血盆大口，继续朝实验室深处爬去。 这次，它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在重新变成薄如蝉翼的形态，渗透到最后一扇大门后面时，漩涡看到了那座如棺材般巨大的医疗舱。 房间里满是高阶基因药剂的异香，各种医疗器械和显示屏上微微闪烁的光芒，令房间里漂浮着一抹抹幽暗的绿色，充满了神秘莫测的味道。 这里的机械臂，比解剖怪兽的操作间更多也更先进，天花板、地面和四周墙壁上，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滑轨，令几十支机械臂能很方便地运行，化作一支顶级医疗团队，实施最精密的手术，并辅助房间的主人修炼。 可惜，房间、秘密实验室乃至整座巢城的主人，此刻正静静躺在医疗舱里，仿佛被琥珀封印的老家伙，已经变成一具皮包骨头的骷髅。 浑身插满输液管，电线和晶缆的他，除了心脏还在极度微弱地跳动之外，再没有半点活着的迹象。 地下皇帝那善恶难辨的灵魂已经跌入黑暗的深渊，只是被这套极其先进的维生系统，如同脆弱的蛛丝般，吊在地狱上空，晃晃悠悠而已。 漩涡飞快扫了一眼显示屏上，“霸刀”金万豪的生理参数。 再结合它感应到，微乎其微的生命磁场，以及金万豪那副如活骷髅般惨不忍睹的模样。 妖神静静思考，并得出结论——苏伦没有骗它，金万豪的确命不久矣。 怪不得巢城发生了这么多事，地下皇帝始终躲在地下当缩头乌龟，原来，他的肉身还剩最后一口气，而意识早已烟消云散了。 漩涡再次“呼噜呼噜”讥笑起来。 可笑眼前这位地下皇帝，为了抗拒死亡，煞费苦心在地下建造了一座如此先进的实验室，又搜集了这么多天材地宝，基因药剂，修炼资源和地狱凶兽充当试验体。 可惜，人类的挣扎在地狱的召唤面前，显得如此徒劳和可笑。 堂堂地下皇帝，终极还是变成了一具任人摆布的活骷髅，却将偌大一座宝藏，统统送给了自己。 想到这里，漩涡奋力朝医疗舱蠕动过去。 医疗舱严丝合缝又坚不可摧，极难用外力打破。 但这难不倒漩涡。 它将触须凝固成了钻头的模样，在一条直通医疗舱内部的输液管上耐心地钻探，很快，就钻出一个小小的窟窿。 随后，漩涡在蠕动中变得愈发透明，就像是毫无杂质的纯净水一样，顺着直径不足一毫米的窟窿，侵入变成植物人的“霸刀”金万豪体内。 极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漩涡不断侵入，它顺着输液管，直接涌入金万豪的血管，神经以及骨髓深处。 金万豪干涸如枯柴的肢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膨胀起来。 原本微弱的心跳，也渐渐变得强劲而稳定。 灰败到基因药剂都无法滋润的皮肤，先是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红斑，等到红斑连成一片，就显露出不正常的，妖异的血色。 在血色的滋润下，他的皮肤重新泛出光泽，散发出一缕缕强大的气息。 就连原本枯槁如骷髅头般的脸庞，也不断填充血肉，重新变得饱满起来。 很快，黏在医疗舱旁边不断蠕动的漩涡，就消失不见。 它完全钻到了金万豪的体内，霸占了地下皇帝的躯壳。 新生的地下皇帝在医疗舱里猛地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笑容。 他的模样仍旧称不上有多么健康和强壮，却比片刻前半死不活的骷髅形态要好看得多。 而等他将存储在这里的天材地宝和基因药剂统统吞噬下去，自然能变得比真正的“霸刀”金万豪更加强大。 “金万豪，从这一刻开始，你的命运，就属于我了！” 藏匿在这具身体里的妖神“漩涡”，心满意足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用人类的声音，发出毫不掩饰的讥笑。 他从内部开启医疗舱，坐了起来。 用最大幅度动作活动四肢，准备跨出医疗舱，听着骨骼“噼啪”作响，他的笑容愈发浓烈。 但这浓烈的笑容，仅仅维持了半秒钟。 他忽然像是后知后觉般意识到什么，再次伸手，摸索自己的脸庞。 使劲揉搓了半天，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伸出一根手指，从指尖分泌出一团透明黏液，化作触手，触手末端长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眼睛”，一百八十度转弯，死死盯着自己的面孔。 “这不是金万豪！” 妖神“漩涡”发出极度困惑和失望的尖叫，重重跌回医疗舱。 第六百零七章 银眸少年 一开始这具身体躺在医疗舱里，瘦得只剩下一颗骷髅头，哪怕和“霸刀”金万豪巅峰时期的容貌大相径庭，也没有引起妖神“漩涡”的怀疑。 毕竟，这里是金万豪亲手为自己建造的“坟墓”。 按照苏伦的说法，他在好几个月前就把自己关在里面，大门受到严密监控，哪怕一只老鼠都不可能逃出来或者钻进去。 有资格躺在这台医疗舱里的人，除了“霸刀”金万豪，还能是谁？ 但现在，妖神“漩涡”按照这具身体的血脉纹理和肌肉走向，将他重新填充起来，立刻感觉到，这人长得和金万豪截然不同。 金万豪是国字脸，称得上相貌堂堂，巅峰时期还长着一部威风八面的络腮胡，“地下皇帝”的称号，既是指他的权势，亦是指他的风采。 但妖神“漩涡”霸占的这家伙，却长着一张“由”字脸，还有几分獐头鼠目的猥琐气息。 而且，金万豪虽然身受重伤，但主要是暗伤，因脑血管爆裂和多器官衰竭才陷入昏迷。 这家伙的全身关节，却有粉碎性骨折的迹象，仿佛他曾经被人用重手法，硬生生打成瘫痪，囚禁在这里。 妖神“漩涡”非常清楚，金万豪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害。 放眼整座龙城，也没多少人能将地下皇帝打成重伤的。 而且，这家伙的血肉强度，和金万豪的级数也相去甚远——考虑到“霸刀”金万豪是曾经和“武神”雷宗烈并驾齐驱的至强者，再怎么年老力衰，他的细胞活性，也不该如此之低。 “这家伙究竟是谁！” 妖神“漩涡”像是眼睁睁看到煮熟的鸭子飞走，气得七窍生烟，声嘶力竭。 不过，它立刻反应过来，比“这家伙究竟是谁”更重要的问题是，“倘若他不是金万豪的话，真正的金万豪，又在哪里？” 这个致命的问题令妖神“漩涡”深深打了个哆嗦，瞳孔骤然收缩，浑身汗毛根根竖起。 甚至连半透明的黏液都从毛孔中渗透出来，包裹周身，形成一圈锐利的尖针，就像披上了一层铠甲。 但它终究慢了半步。 就在它收缩肌肉和骨骼，想要跳出医疗舱时，“噗”一声，一支用来狩猎大型怪兽的晶石劲弩，从后方狠狠刺来，戳穿了这具身体的心脏，又从它的胸口戳了出来。 这种碗口粗细，至少一米长的劲弩，是怪兽角斗场和怪兽实验室等地方，专门为了生擒活捉怪兽而打造的。 虽然是冷兵器，但在晶石和符文的驱动下，却能激射出不亚于穿甲弹的速度和威力。 而且箭杆上附带着倒钩，箭头还能分裂，向后弯折成船锚的形态。 贯通之后，牢牢嵌入猎物的肢体，就算数十吨重，如同主战坦克般皮糙肉厚的超级怪兽，都极难挣脱。 果然，晶石弩箭刚刚戳出妖神“漩涡”的胸口，立刻朝四周弹出四枚倒钩，嵌入并钩住了它的胸骨和肋骨，将它使劲往后拽去。 妖神“漩涡”刚刚夺取这具身体，血管和神经尚未完美接驳到一起。 再说这具身体本就孱弱至极——器官衰竭什么的还好说，问题是手肘、膝盖和髋关节统统粉碎后，又乱七八糟地愈合，除非再次打断四肢重新接驳，否则根本无法发力。 即便加持了妖神之力，这样支离破碎的身体，也发挥不出几分战斗力。 是以，妖神“漩涡”猝不及防，竟然被晶石弩箭一下子拽倒在基因药剂里。 “滋滋滋滋滋滋！” 基因药剂里，顿时通入高压电流，电得妖神“漩涡”吱吱乱叫，灵魂出窍。 妖神“漩涡”奋力挣扎，好容易将弩箭折断，拖曳着热气腾腾的身体，狼狈不堪地从医疗舱里爬出来。 就听到一阵不详的“嗡嗡”声，四面八方的数十支机械臂里，都翻出了骨钻、骨锯、钢爪和钢针之类的医疗器械，朝它狠狠攻来。 唰唰唰唰！ 妖神“漩涡”双拳难敌四手，顿时被削掉了半个天灵盖。 左侧肩胛上，也残留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路拖曳到了胸前。 以至于他的左臂十分诡异地耷拉下来，快要触碰到地面。 “啊！” 换成正常人类，连脑浆都暴露出来的伤势，自然必死无疑。 即便妖神“漩涡”，也是痛不可当，从伤口分泌出大量黏液，将支离破碎的肢体，勉强黏合到一起。 “究竟是谁……” 妖神“漩涡”恼羞成怒，定睛朝疯狂挥舞的机械臂中间望去，看到一名蓬头垢面，身形瘦小，披着兜帽斗篷，毫不起眼的少年。 明明是巢城深处最底层少年的寻常打扮。 却因为那枚闪烁着妖异银芒的左眼，以及龇出嘴唇，略显邪气的尖牙，而变得格外醒目。 少年十分冷静地观察着妖神“漩涡”。 即便看到它被削掉一半的头盖骨里疯狂分泌出大量半透明的黏液，都没流露出半分惊讶和恐慌的表情。 恰恰相反，妖神“漩涡”在少年亮银色的眼眸深处，看到了浓浓的“兴趣”。 这种被人当成猎物，甚至当成饶有趣味的实验体来研究的屈辱，实在比血肉撕裂的痛楚，更令它无法忍受。 妖神“漩涡”发出疯狂的嚎叫。 因为出离愤怒，甚至将嘴角两侧的血肉和筋膜统统撕裂，血盆大口一路撕扯到了耳根，面目如饥肠辘辘的饿鬼般恐怖。 随后，它做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动作。 竟然迎着机械臂，将自己的四肢，主动凑了上去。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机械臂上高速旋转的骨锯，顿时将它的四肢斩落下来。 甚至连躯干都切得七零八落。 但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切断的四肢和躯干的伤口之间，竟然喷涌出大量半透明的黏液，如同藕断丝连，令碎裂的尸体，仍旧牵扯在一起。 如此一来，妖神“漩涡”的四肢，便一下子延长了三五倍。 而且，摆脱了关节的束缚，能够像链刃和流星锤一样挥舞，舞出诡异至极的运动轨迹。 妖神“漩涡”牵扯着鲜血淋漓的嘴角，朝少年露出最狰狞的笑容，用阴森恐怖的声音道：“不管你是谁，我都要……吞了你！” 银眸少年微微皱眉。 眼里满是冷漠和不屑。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五指像是牵扯着看不见的提线，指挥满屋机械臂，跳出灵动而凌厉的旋律。 数十条机械臂化作数百道残影。 在妖神“漩涡”身上留下无数触目惊心的伤口。 可惜这具血肉之躯并非妖神“漩涡”的本体。 而它的本体千变万化，柔软至极，就算被骨锯和骨钻撕碎，也能瞬间重聚。 银眸少年操纵机械臂，将它依附的这具身体切割得越碎。 反而越能发挥它软体生物的威力。 更糟糕的是，这些机械臂终究不是攻击性武器。 而是用来进行手术的高精度医疗器械。 如此高强度和高速度的运转，远超他们的极限负荷，他们内部的机械关节都冒出青烟和火星，在一声声刺耳的噪音中，纷纷缓慢甚至瘫痪。 妖神“漩涡”发出刺耳的狞笑。 劈手夺过一条机械臂末端的骨钻，狠狠插进另一条机械臂的关节里。 再将这条末端“呼呼”冒着火花的机械臂直接撕扯下来，用力将另外两条机械臂砸得七扭八歪。 不一时，几十条机械臂都被妖神“漩涡”破坏，要么拖曳着电线和晶缆垂挂下来，要么变成废铜烂铁，最好的也是卡死在滑轨上，神经质般抽搐。 妖神“漩涡”的面目变得愈发狰狞。 他就像是被绞肉机狠狠旋转了几个小时的一滩烂肉，勉强被人形模具重塑，只能模糊辨认出四肢，五官却纷纷顺着半透明的黏液，流淌到了胸前。 “吃，吃了你！” 妖神“漩涡”用落到胸口的血盆大口，恶狠狠地说。 银眸少年“啧”了一声。 略显意外的表情，像是很久，很久很久没听到，有人敢这样威胁他了。 尽管失去所有机械臂的保护。 银眸少年却没抖动哪怕一根眼睫毛。 周身反而释放出火山爆发般的气息。 仿佛挥舞着十八般兵刃的机械臂，非但不是他的依仗，反而是束缚他的封印。 现在，封印撕裂，他终于能毫无保留展现出，真正的自己。 当他从宽大的斗篷下面伸出右臂时，一直附着在手臂上的污垢都被疯狂激荡的灵能粉碎，连最后一颗镶嵌在毛孔里的灰尘，都被吹飞出来，荡涤得一干二净。 剥离所有污垢后，银眸少年的手臂竟然呈现出晶莹剔透，细腻如玉的质感。 明明如婴儿皮肤般娇嫩，却爆发出洪荒凶兽般的力量，更有一缕缕纵横交错，玄奥繁复的灵纹缭绕其上。 倘若孟超看到这一幕，肯定会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来自麻风村的神秘少年“阿吉”，手臂上瞬间涌动出来的灵纹，竟然比孟超自己，以及天境巅峰强者“断魂刀”罗武，更加华丽！ 第六百零八章 开宝箱 “怎，怎么可能！” 妖神“漩涡”惊骇欲绝地发现，银眸少年手臂上的灵纹不但错综复杂，华丽至极。 而且不断从皮肤逸散到体表。灵纹交错，凝聚，闪耀，仿佛在手臂之上，形成一副晶莹剔透的灵能铠甲。 “这是……灵铠境！” 妖神“漩涡”发出惨叫。 超凡者的修为达到天境巅峰，便能令体内灵能喷涌而出，在灵磁力场的构造下，形成纯能量的战铠。 这就是所谓的“六星灵铠境界”。 能够灵能化铠，是踏入神境的前兆，超一流高手的象征。 寻常超凡者在尸山血海中厮杀数十年，获得各种奇遇、天材地宝和名师指点，都未必能突破天境。 貌不惊人的银眸少年，看样子连十岁都不到，却能一举轰出天境巅峰的力量，如何不让妖神“漩涡”震惊至极。 不一时，阿吉的整条右臂，都被一副如镜面般闪亮的银色灵铠包裹。 因为是纯能量体，足以突破任何机械结构的制约，以最华丽和违反物理法则的姿态尽情绽放，这副臂铠华丽至极，就像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巨型战刀，铠甲的缝隙间，又有一股股岩浆缭绕。 阿吉的脸色，在镜面和岩浆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 以他此刻孱弱的身体，强行运转灵能，施展出这样的奇功绝艺，亦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他熠熠生辉的银眸中，却荡漾着杀气腾腾的笑意。 阿吉伸出舌头，舔舐着尖锐的虎牙，轻笑道：“听说，你怕火？” “呼！” 缭绕在臂铠上，恍若岩浆般的灵能瞬间爆炸。 熊熊烈焰，顿时充斥整间医疗室，令阿吉和漩涡像是置身于火山深处的熔炉里面。 银眸少年的手臂前端，灵能铠甲不断延伸，变得越来越锋利，组成一柄霸气无匹的火焰战刀。 从刀刃上流淌下来的灵焰，滴落到合金地板上，都发出“嗤嗤”的烧灼声，将地板烧出一个个黑黢黢的窟窿。 惊人的气势，更是将遮掩身躯的兜帽斗篷撕得四分五裂，又烧成一团灰烬，露出里面略显单薄，却晶莹如玉，完美无缺的身躯。 仿佛整块晶髓雕琢出来的身躯之上，心口的位置，端端正正烙印着一枚交叉十字眼的标志。 在灵焰蒸腾的烘托之下，交叉十字眼仿佛要从银眸少年的心口呼啸而出，高高漂浮到半空中。 看到交叉十字眼，妖神“漩涡”流露出比看到银眸少年的灵能战刀，更诡异的表情。 它一路后退三步，指着阿吉的心口，怪叫道：“原来是你！你才是——” “你知道的太多了。”阿吉冷冷道。 熊熊燃烧的灵能战刀重重劈落。 明明是毫无花俏，简简单单的当头一刀。 刀芒却在斩落的刹那分裂，仿佛有数百道刀芒从前后左右上下，数百个不同角度，同时劈向妖神“漩涡”。 漩涡避无可避，一下被劈个正着。 数百道刀芒一闪而逝，统统钻进它的体内。 满屋灼热的气息，也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片刻前发生的一切，仅仅是一场不堪回首的噩梦。 阿吉收刀，冷冷看着漩涡。 “原来是你，怪不得……” 漩涡流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它伸出被黏液粘连到一起，畸形扭曲的怪手，颤巍巍朝银眸少年伸来，似乎想要触碰一下阿吉胸口的交叉十字眼刺青。 阿吉冷冷看着他，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刚才这一刀，已经耗尽了少年新鲜出炉的身体，全部的灵力，他正处于漫长的冷却和回复期。 不过，一刀，已经够了。 妖神“漩涡”的动作凝固了。 它的畸形怪手距离阿吉的胸膛明明只剩一指距离。 只要再伸伸手，就能戳穿少年的心脏。 但从它周身纵横交错的伤口深处，却涌出一团团不详的红芒。 仿佛岩浆已经顺着银眸少年的刀锋，一股脑儿涌入它的体内，正在恣意奔流，以摧枯拉朽的姿态，破坏这具身体的血管，神经，肌肉，骨骼，筋腱……乃至每一个细胞。 “唰唰唰唰！” 当万道红芒从伤口深处激射而出，将妖神“漩涡”四分五裂的身体，撕扯得愈发支离破碎时，无论它的黏液再怎么粘连，都无法令碎肉重组到一起。 它的四肢都像是被打断了骨头的毒蛇般狂乱挥舞，很快被熊熊烈焰吞噬。 烈焰中，妖神“漩涡”的本体，以透明黏液的形态，争先恐后地逃了出来。 但在烈焰烧灼之下，却很快被烧成黑黢黢的颜色，变得焦臭和酥脆，失去了千变万化，随意流淌的特性。 妖神“漩涡”发出尖锐的嘶鸣。 透明黏液不断从焦黑的酥壳里爆裂出来，却又一次次被紧追不舍的烈焰吞噬，再度烧焦，失去活性。 直到所有黏液都从熊熊燃烧的尸体里被逼出来，又被烧成一大团黑黢黢的焦炭，眼看丧失了全部生机，阿吉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很想给这团焦炭再补上一刀。 但周身灵焰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甚至整条右臂的血肉都被撕裂，骨骼上都浮现出细微的裂纹。 天境巅峰的力量，终究不是这具连鸡毛都没长出来的青涩身体，可以轻易施展的啊！ 阿吉自嘲一笑。 表情和孟超看到的判若两人。 他朝满地破碎的机械臂望去。 想要找几件趁手的武器，以及高浓度的消毒剂，将蜷缩成黑黢黢一团焦炭的“漩涡”彻底消灭。 岂料，就在这时，黑黢黢的焦炭团里竟然发出一声尖啸，整个儿爆裂开来。 “啪！” 蛰伏在焦黑外壳里的妖神“漩涡”，以数百颗黑色黏液水滴的形态，天女散花，溅得到处都是。 阿吉的瞳孔骤然收缩。 眼疾手快，闪电般跳到了医疗舱后面，躲过大部分黑色黏液的攻击。 只有左臂上不小心，沾染了一滴黑色黏液。 黑色黏液“嘶嘶”作响，瞬间伸出无数又细又长的触须，狠狠朝阿吉的血肉里扎去。 眼看它就像是活性提升百倍的黑色水蛭，已经有一半钻进阿吉的手臂，即将消失在阿吉的血肉之间。 阿吉面无表情，随手抄起一柄机械臂上崩落的手术刀，毫不犹豫插入自己的手臂，干净利落剜下了一大块血肉，连带着里面的黑色黏液，远远丢到地上。 黑色黏液很快将整块血肉污染。 触须纵横交错，像是神经和血管，完全接管了这块血肉的机能。 可以想象，若非阿吉当机立断，这滴黑色黏液，极有可能顺着他的血管直抵大脑，在他的大脑皮层上不断生长，最终，霸占他的脑域。 可惜现在，黑色黏液只能抱着这块血肉，徒劳地抽搐了。 它也意识到自己再次失败。 抱着血肉，发出愤怒的嘶鸣，一蹦一跳，再次朝阿吉蠕动过来。 阿吉冷冷啐了口唾沫。 不顾手臂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从角落里抄起一罐液氮喷射器。 这玩意儿，原本就是用来对付失控的怪兽的。 用来对付“漩涡”，倒是恰到好处。 “嗤嗤嗤嗤嗤嗤！” 接近零下两百度的液氮化作冰雾喷涌而出，一下子将蹦蹦跳跳的碎肉连同里面的黏液都冻成冰坨。 其余黑色黏液感知到了阴冷的寒意，也意识到大事不妙，纷纷嘶鸣着朝四周逃窜。 却被阿吉一一追上，狂喷液氮，将他们统统冻住。 随后，阿吉拎起两条机械臂，犹如挥舞两柄大锤，将所有冻成冰坨的黏液，全都砸个粉碎。 他原本还想找更犀利的武器和药剂，来对付满地亮晶晶的碎屑。 身体却支撑不住，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感知着紊乱的心跳和呼吸，阿吉无奈地苦笑。 暂时也没太好的手段，来收拾满地亮晶晶的碎屑，还是先恢复力量再说。 晚了，就来不及了。 阿吉又朝地上胡乱喷射了一通液氮，转身踉跄着朝外面跑去。 他熟门熟路地开启方面，跑过关押惨爪龙等凶兽的兽笼。 惨爪龙嗅到人类的血腥味，再次兴奋地冲过来，“咣”一声，狠狠撞在通了高压电的栏杆上，撞得电弧激荡，火星四射。 阿吉却连眉毛都没耸动半下，似乎早就知道惨爪龙关在这里。 他暂时没工夫来料理惨爪龙，绕过兽笼，来到外间的材料仓库。 这里存储着包括地狱凶兽的心脏和末日凶兽的脊髓在内，各种异香扑鼻，价值连城的高阶怪兽材料。 亦有不少比红辉玉晶髓更值钱、更罕见、对修炼更有帮助的晶石，指甲盖大小的一枚晶石，蕴藏的灵能，就能驱动一台全副武装的重型装甲飞艇，飞上三天三夜。 这些天材地宝，无疑对恢复灵能大有好处。 阿吉却弃之如敝履。 径直走到最后一排陈列柜前。 根本不用思考，随手将摆放在第三排的两块晶石交换了一下位置，又将第四排的一枚地狱凶兽心脏，挪到了第一排的最后面。 只听轻轻的“咔哒”一声，这排陈列柜，就顺着非常隐蔽的滑轨，无声无息滑入墙壁，朝两侧移开，露出一只小巧玲珑的保险柜。 第六百零九章 同步强化 保险柜泛着一层黄澄澄的光泽。 应该是某种硬度极高的超强合金打造而成。 中间镌刻着金牙帮的标志。， 标志周围，缭绕着一圈圈玄奥繁复的符文，应该是某种防御性符阵，确保外力破坏时，能及时反击、发出警报或者毁掉里面的东西。 除此之外，保险柜上既没有密码输入键盘，也没有锁孔和转轮，以及任何用来开启的装置。 即便再高明的盗贼，看到这样天衣无缝的保险柜，怕是都要抓耳挠腮，无从下手。 阿吉却不慌不忙，用虎牙在食指上，轻轻咬了一口，挤出一滴鲜血，细细涂抹在保险柜中间的金牙帮标志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当他的鲜血，顺着金牙帮标志凹陷下去的纹路，渐渐扩散到周围数百枚符文中时。 伴随保险柜深处一阵精密的机械声，金牙帮标志忽然翻转过来，露出一枚摄像头。 阿吉将自己妖异的银眸凑了上去。 并且极有规律地眨动着眼睛，输入一道摩斯密码。 保险柜内，再度传来络绎不绝的机械声。 很快，厚度达到半米的柜门，就朝两侧分开，露出里面寒意凛然的储物空间。 在类似家用冰箱大小的储物空间内，端端正正摆放了七支安装了自动注射针头的基因药剂。 七支基因药剂，全都绽放着幽蓝色的光芒，一支更比一支浓烈。 第一支的光芒就像是万里无云的天空，到最后一支的光芒，简直像是封印万年的冰晶。 这些基因药剂里，蕴藏着极其丰沛的灵能，甚至凌驾于孟超的红辉玉晶髓之上。 仅仅打开保险柜大门，就有七股肉眼可见的灵气，从基因药剂上喷薄而出，缭绕在小小的材料仓库上空，凝结成幽蓝色的云朵，令陈列架上所有天材地宝都黯然失色。 阿吉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满脸迷醉的表情。 他咧嘴一笑，取出第一支颜色最浅，缭绕的灵气也最稀薄的基因药剂，贴着自己的手臂，注射进去。 “嗤！” 整支幽蓝色的药液，都在三秒钟内，被稳稳推入他的体内。 “嘶！” 阿吉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周围的血丝，都在瞬间变成蓝色。 成百上千缕幽蓝色的灵纹，甚至突破眼眶，蔓延到了他的眉心，太阳穴，以及周身各处。 这种幽蓝药剂蕴藏的灵能之霸道，远超市面上可以找到的各种极品基因药剂。 即便神秘莫测的银眸少年，仅仅注射了浓度最低，性质最温和的一支，都险些承受不住，仿佛要爆体而亡的痛楚。 他知道这是最凶险的时候。 稍有不慎，走火入魔，人体自燃，就是他的下场。 他急忙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心无旁骛地激荡生命磁场。 让洪水猛兽般的狂暴灵能，在自己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中，一圈圈地流转。 不知过了多久。 从阿吉身上冒出的白烟，充斥了整间材料仓库，如同浓到化不开的迷雾。 迷离的白雾中，阿吉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愈合，血脉之间的幽蓝药液，也都被他涓滴不剩地吸入细胞，尽数消化吸收。 原本枯瘦的身体，变得强壮了不少，就像一头仍旧年幼，却已经显露出矫健身形的乳虎。 阿吉一跃而起，银眸愈发璀璨。 随意轰出一拳，拳锋破空，立刻发出尖锐的啸声。 “太好了。” 他喃喃自语，“有第一支药剂打底，接下来只要循序渐进，将其余六支药剂尽数注射和吸收，事儿就这么成了！” 他毫不迟疑，取出颜色第二浅的幽蓝药剂，贴着腹部注入体内。 神情肃穆，全神贯注，开始第二轮修炼。 ——完全沉浸在修炼中的阿吉，并没有注意到，秘密实验室尽头的医疗室内，妖神“漩涡”炸裂的千万枚碎屑，正伴随着诡异的节奏，一起轻轻地震颤着。 每一枚碎屑深处，仿佛都封印着一座小小的灵磁力场，无数座灵磁力场的共振，终于震碎了他们先是被烧焦，随后又被冰封的外壳。 从每一枚碎屑深处，都流淌出来一滴比针尖还小的黏液。 先被孟超烧灼，又遭到阿吉的重创，这些黏液再也无法维持晶莹剔透的形态。 却变得如墨汁般浓稠，如毒液般腐臭，边缘模糊不清，朝四周探出无数细小的触须，就像是放大千万倍的病毒。 无数“病毒”抽搐着，挣扎着，蠕动着，渐渐汇聚到了一起，重新变成一团黑色黏液， 虽然在烈焰烧灼和液氮冰冻中损失了不少质量，令它相比最初，只剩下一半大小。 却因为色泽的改变，和表面多了无数狂乱挥舞的触须，显得愈发狰狞和邪异。 它嗅探着银眸少年残留的气息，奋力朝材料仓库爬去。 爬过关押惨爪龙的兽笼时，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惨爪龙刚刚试图破坏铁栅栏，又挨了一顿高压电击，这会儿正龇牙咧嘴地蜷缩在地上，皮开肉绽的伤口里，冒出阵阵焦臭的热气。 它疼得厉害。 又想到刚才妖神“漩涡”张开血盆大口的恐怖模样。 它拿不准这头神秘生物究竟是什么，却隐隐感知到了危险的气息。 它不准备第三次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碰撞通了高压电的铁栅栏。 反而朝兽笼深处缩了缩。 妖神“漩涡”却把自己变成蚯蚓般又细又长，轻而易举就顺着铁栅栏之间的空隙，钻到兽笼里。 惨爪龙是一种领地意识极强的地狱凶兽。 终于按耐不住，凶相毕露，伸出插着三柄骨刃的怪爪，朝黑色黏液狠狠拍了过来。 “噗叽”！ 它的怪爪立刻深深嵌入黑色黏液。 仿佛将妖神“漩涡”撕扯得四分五裂。 但还不等惨爪龙高兴太久，黑色黏液却顺着它的爪子和前肢，争先恐后朝它的躯干和头颅涌来。 惨爪龙吓得乱蹦乱跳，在墙上拼命乱蹭，想要将黑色黏液蹭掉。 但黑色黏液的弹性和吸附力都极强，就算被它从上肢蹭掉，也能很快弹到它的下肢和尾巴上，并顺着周身伤口，钻进它的体内。 偏偏惨爪龙的上肢又不够灵活，虽然能轻而易举撕碎重达数十吨的大型怪兽，却不可能将钻进体内，只剩一条小小尾巴还在外面甩来甩去的黑色黏液拽出来。 很快，黑色黏液就像瘟疫，污染了它的大半身体。 惨爪龙再度栽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却令最后一团黑色黏液趁虚而入，顺着它的血盆大口，钻进它的咽喉深处。 惨爪龙的咽喉深处，发出“呼噜呼噜，呼噜呼噜”的声音。 眼珠上面，渐渐形成了一层半透明的黑色外壳。 它像是死去般一动不动。 腹部却不断膨胀，还有一条条粗壮的黑色血管高高隆起，将邪恶的力量，从五脏六腑，输送到这具堪称杀戮机器的身体的每一处。 不知过了多久。 “惨爪龙”忽然站了起来。 黑色的眼眸中满是凶残和狡猾兼备的光芒。 原本就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因为一路撕裂到耳根的缘故，几乎能张开一百八十度，显得愈发恐怖。 周身伤口并未完全愈合，甚至因为血肉的畸形膨胀，撕裂了一道道新的伤口，但所有伤口上都覆盖着一层滑腻腻，呈半透明状的黑色皮膜，原本鳞片崩落，光秃秃的地方，也被一枚枚黑色的骨刺填补。 “唰！” 它扬起尾巴，末端的骨瘤猛地分裂开来，变成另一张流淌着黑色黏液的血盆大口，一枚枚比獠牙更锋利的骨刺，轻轻摩擦着黑色战刀般的利爪，擦出幽暗的火星。 “砰！” 它忽然用尽全力，第三次朝铁栅栏狠狠撞击过来。 这次的速度和力度，起码是过去的三倍以上。 大腿粗细的铁栅栏，都被它撞得“嗡嗡”作响，扭曲变形。 一道道刺眼的电弧，立刻从铁栅栏上镌刻的符阵中激射而出，劈向惨爪龙的脑袋。 就在电弧即将把惨爪龙电得七窍生烟时。 它的脑袋上忽然分泌出大量黑色黏液，凝固成完美无缺的弧形甲壳，像是绝缘体般，令大半电弧都滑了过去。 剩下一小半高压电流，凭借惨爪龙强横无匹的血肉，完全能硬生生抵挡住。 “砰！” 惨爪龙发起第四次撞击。 连续四次，撞在同一部位，虽然不足以撞断大腿粗细的铁栅栏，却足以令两条铁栅栏都微微向外弯曲，露出比惨爪龙脑袋的直径，正好大一些的空隙。 惨爪龙拼命朝外挤去。 铁栅栏不断放电。 倘若是原先的惨爪龙，周身尖锐的鳞片和骨刺，一定会卡在两根栅栏之间，被电得七荤八素。 但现在，它的身体两侧，却再度分泌出大量黑色黏液。 部分黏液凝聚成了坚硬、光滑、绝缘的甲壳，部分黏液则起到了润滑剂的作用，竟然帮助它硬生生挤了出来！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周身覆盖黑色甲壳的惨爪龙，撕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张开一百八十度，发出好似人类，毛骨悚然的笑声。 随后，它张牙舞爪，朝阿吉正在修炼的材料仓库猛扑过去！ 第六百一十章 地狱之血! 材料仓库中，正盘膝而坐，五心向天，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的阿吉，猛地睁开眼睛。 宛若银色湖泊般的眼眸，被狠狠砸入一颗陨石，沸腾和激荡的涟漪，打破了他的平静和自信。 “不好！” 阿吉怪叫一声，生命磁场扩散到体表，瞬间形成华丽至极的灵能战铠。 因为他已经消化吸收了一支半超级基因药剂的缘故，这一次，灵能战铠不止覆盖右臂，而是从右臂一路蔓延，很快将脚趾都细密包裹起来。 完成武装，只用了半秒钟。 接下来半秒钟，阿吉头也不回，随手一刀，朝身后的材料仓库大门劈去。 他手里虽然没有战刀。 灵能化铠，铠甲不断蔓延形成的灵焰之刃，却比地狱凶兽的脊椎骨炼制而成的重型战刀更加霸道。 隔空劈出七八米长的刀芒，不偏不倚，正中低头猛冲进来的惨爪龙的肩膀。 可惜，惨爪龙的血肉强度，远比躺在医疗舱里那位关节爆裂，器官衰竭的老兄，更强大数十倍。 惨爪龙周身原本就覆盖着坚固的鳞片。 又有妖神“漩涡”的黑色黏液，组成一层滑不溜秋的甲壳。 阿吉这一刀，仅仅崩飞了几十枚鳞片，大半力量就被卸掉，仅仅在黑色甲壳上留下手指粗细的伤痕。 却没能如他预想的那样，一刀将入侵者的胸膛彻底劈开。 “这是什么怪物！” 阿吉回头，看到覆盖着黑色黏液的惨爪龙。 始终处变不惊的他，也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妖神“漩涡”控制着惨爪龙，再次发出类似人类的狞笑，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朝阿吉狠狠冲撞过来。 阿吉的瞳孔收缩成两枚针尖，身形瞬间化作千百幻影，闪过惨爪龙的攻势。 顺便凝聚五成灵焰，朝它侧身，腹部的伤口，重重补了一刀。 谁知惨爪龙的冲撞亦是虚招。 真正的杀招是那条甩动瞬间突破音速的怪尾。 当阿吉的手刀深深捅进惨爪龙的腹腔时，惨爪龙如流星锤般的怪尾，也以粉碎一切的姿态，轰在阿吉的胸口上。 于是，当阿吉从惨爪龙的腹腔内，掏出一大把畸形变异的器官时，他的灵能战铠，也像是脆弱的玻璃制品般，被惨爪龙的怪尾拍了个粉碎，连胸膛都深深凹陷下去一大块。 “噗！” 阿吉鲜血狂喷，倒跌出去，撞击在最后一排陈列柜，保险柜的旁边。 强烈的震动，令保险柜里剩下五支色泽更深，蕴藏灵能也更强劲的基因药剂都震落到地上，“骨碌骨碌”满地乱滚。 尽管封装基因药剂的外壳，都是用整块晶石雕琢出来，通体没有半条缝隙，强度远比一般的强化玻璃更高，断不会从这样的高度摔下来就砸个稀烂。 阿吉还是心疼得眼角抽搐。 似乎这些药剂，比他深深凹陷的胸膛更加重要。 妖神“漩涡”瞬间发现了阿吉关注的重点。 当然，就算阿吉没有任何表示，这五支散发着极其浓烈的异香，令仓库里所有天材地宝都黯然失色的基因药剂，也早就吸引了妖神“漩涡”的注意，令它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如饥似渴，跃跃欲试。 它胡乱分泌了一些黑色黏液，堵住腹部的窟窿，怪尾伸了过来，末端缓缓张开，轻轻夹起第三支基因药剂。 先送到鼻腔里小心翼翼地嗅探了一下。 又嗅了嗅阿吉身上的味道。 当它看到地上还有两支空瓶子时，顿时恍然大悟，阿吉的战斗力突然提升这么多，连惨爪龙的全力一击都能抵挡住，便是注射了两支基因药剂的缘故。 妖神“漩涡”低沉地笑起来，毫不犹豫，将第三支基因药剂，注入自己体内。 “呜……” 伴随幽蓝药液的推入，惨爪龙的咽喉深处，传来既痛苦又爽快的呻吟。 妖神“漩涡”像是攀上了极乐的巅峰，四肢和怪尾都绷得笔直，只有利爪和獠牙微微颤抖。 随着药液在畸形扭曲的身体里飞速流转，它体内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像是有一尊恐怖至极的魔像，正在破土而出。 而它的生命磁场，更是强劲到连阿吉都头皮发麻，渗出一脊背冷汗的程度。 没人比阿吉更清楚这七支超级基因药剂的强大和可怕。 号称“地狱之血”，采集了数百种地狱凶兽的血液，用超过八百种辅助材料，精心炼制到一起。 将整座龙城掘地三尺，也只找得出这七支而已。 现在龙城市面上能采购到最强劲的基因药剂，是号称源自末日凶兽血液的“怒龙之血”。 乍一看，末日凶兽的级数比地狱凶兽更高，“怒龙之血”应该比“地狱之血”更厉害才对。 问题是末日凶兽的数量原本就极其稀少，性情往往也凶残至极，绝不会被人类生擒活捉。 又拥有极其强大的战斗力和生命力，就算遇上神境强者，往往都要战斗到最后一颗细胞燃烧殆尽为止。 结果就是，哪怕人类战胜末日凶兽，也不可能从它身上采集到多少新鲜的血液。 末日凶兽的血液，不是快速腐败变质，就是里面蕴藏的灵能，早已消耗殆尽。 所以，市面上的“怒龙之血”，里面真正末日凶兽的血液含量，往往微乎其微，只是充当噱头。 药剂里真正起作用的，还是各种天材地宝炮制而成的“辅助材料”。 这七支“地狱之血”却不同。 地狱凶兽是人类可以捕捉并大量采血的最高等级怪兽。 手指粗细的七支“地狱之血”，总共消耗了超过五十吨地狱凶兽的血液才萃取出来。 采集这些地狱凶兽的血液，几乎耗尽了“霸刀”金万豪毕生积累的财力。 而将数十吨地狱凶兽的血液，去芜存菁，克服排异，和各种天材地宝完美融合到一起的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风险，又要比秘密采购这批血液并保持他们的新鲜，更多十倍。 就算号称“地下皇帝”，在龙城的灰色地带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霸刀”金万豪穷尽毕生心血，也仅仅炼制出这七支“地狱之血”。 哪怕再给他上百吨地狱凶兽的血液，也不可能炼制出第八支。 因为炼制过程中很多必须的条件已经不存在了——比如“红眉”苏伦的母亲，那位天才炼药师已经死了。 可想而知，这七支“地狱之血”，究竟何等珍贵。 看到这头畸形怪兽将一支“地狱之血”注入体内，阿吉心痛如绞，更生出莫大的恐惧。 地狱之血蕴藏狂暴无匹的灵能，绝非寻常超凡者可以胡乱注射。 即便是他，也要根据浓度不同，将地狱之血编排成号，从浓度最低，辅助保护药液最多的一号入手，不断修炼消化，等血肉强度和细胞活性都提升一个台阶，才能注射更高浓度的下一支地狱之血。 刚才畸形怪物注射的，是“地狱之血三号”。 换成寻常超凡者，贸然注射下去，走火入魔，人体自燃甚至爆体而亡，是必然的结局。 但阿吉已经看出这头怪物的真面目。 是异兽“漩涡”霸占了惨爪龙的身体。 惨爪龙本身就是一种地狱凶兽。 “地狱之血”中，也蕴藏着一丝惨爪龙的血液成分。 “漩涡”更是怪兽文明生化技术的结晶。 万一这头畸形怪物，竟然能扛过“地狱之血”三号的狂暴冲击，吸收里面全部的灵能……它究竟会变成何等恐怖的模样？ 阿吉不敢再想下去。 眼看惨爪龙如喝醉酒般跌跌撞撞，手舞足蹈起来。 表情也有些失控，一半痛苦，一半欢愉。 怪尾上的血盆大口一开一合，却狠狠咬向自己的身躯，撕裂鳞片和甲壳，露出里面热气腾腾，仿佛岩浆般的血肉。 阿吉知道这头畸形怪物正在苦苦抵御“地狱之血三号”的冲击，试图将超级基因药剂消化吸收。 这是最好的机会。 也是唯一的机会。 阿吉银眸圆睁，暴喝一声，深深凹陷下去的胸膛，竟然重新膨胀起来。 虎牙深深嵌入嘴唇，流淌出来的鲜血，都带着一抹蓝汪汪的光泽。 支离破碎的灵能战铠，原本已经化作成百上千枚熠熠生辉的光点，在他周身缭绕。 此刻，受到生命磁场的召唤和约束，又重新凝聚起来。 却没有覆盖全身，而是源源不断涌向他的右臂，再度形成一柄摧枯拉朽，斩断一切的光刀。 “给我死！” 阿吉瞄准惨爪龙的脖子斩落下去。 妖神“漩涡”虽然被洪水猛兽般的地狱之血冲昏了头脑，却及时感知到了铺天盖地的杀气，急忙伸出怪尾，张开血盆大口抵挡。 “噗！” 光刀顺着怪尾，直直斩落下去，几乎将怪尾竖着剖成两半。 但分裂开的断尾中间，却藕断丝连地接驳着几十缕黑色黏液。 伴随着“地狱之血三号”被妖神“漩涡”飞快消化吸收，黑色黏液疯狂分泌，又重新将怪尾黏合到了一起。 阿吉冷哼一声，光刀一转，直接将整条怪尾齐根绞断。 断裂的怪尾，却似拥有独立生命的毒蛇，一缩一弹，朝阿吉的脑袋咬来。 第六百一十一章 千钧一发 阿吉身子一偏，惨爪龙的怪尾没有咬住他的脑袋，却咬住了他貌似单薄的肩膀。 妖神“漩涡”狞笑起来，用最后一丝粘连着怪尾的黑色黏液，向尾巴发出命令。 尾巴上的利齿疯狂颤动，试图将阿吉的整条手臂都撕扯下来。 谁知阿吉再次暴喝，原本晶莹如玉的皮肤，瞬间覆盖了一层雪亮的金属光泽，变得坚硬如铁。 惨爪龙怪尾上的血盆大口狠狠收缩，非但没能撕开阿吉的血肉，反而被震颤之力，崩落了几十颗利齿。 妖神“漩涡”怪叫一声，遥控蛰伏在断尾里的黑色黏液统统涌动而出，化作千丝万缕的黑色长针，刺向阿吉体内，试图从内部控制住银眸少年。 阿吉的三万六千个毛孔，同时激射出炙热的灵焰，将黑色黏液烧得“吱吱”乱叫，蜷缩回到断尾里面。 断尾“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如同半死不活的水蛭。 阿吉的脚掌底下，如火箭推进器般喷出灵焰。 他狠狠朝断尾踩了下去。 断尾在最后关头，闪电般跳了开去，狼狈不堪地游回惨爪龙的本体。 阿吉踩了个空，力量之大，却令整间地下实验室都晃了三晃。 超强合金钢板铺设的地板上，更是出现一枚深达二三十厘米，五个脚趾都清晰可见的脚印。 第二轮交锋，谁都没占到便宜。 而通过两轮“热身”，双方也将刚刚注射进去的三支“地狱之血”，消化吸收得七七八八。 并在地狱之血的加持下，呈现出更加狰狞恐怖的真面目。 “吼！” 惨爪龙的血盆大口张开到一百八十度，咽喉深处，更是猛地刺出一枚完全由黑色黏液组成，布满尖刺的舌头，代表妖神“漩涡”的意志，向阿吉怒吼示威。 “吼！” 阿吉的嘴巴虽然无法撕扯到一百八十度这么夸张，怒不可遏的咆哮声，却丝毫不比妖神“漩涡”逊色多少。 而伴随声嘶力竭的咆哮，他貌似单薄的体内，同样发出“噼噼啪啪”，令人头皮发麻的爆响。 银眸少年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就像是有上百枚超巨型晶石炸弹在他的细胞深处爆炸，将他的肌肉都炸得高高隆起，块块分明，犹如刚刚从铸造炉里取出来，烧成半透明的钢铁，兀自散发着数百度高温的蒸汽。 短短数秒钟。 阿吉的脑袋仍旧维持着银眸少年的形态。 身体却变成了非人的怪物。 当妖神“漩涡”操纵着惨爪龙的躯壳，再次朝他猛冲过来时，阿吉抡起战锤大小的拳头，仅仅一拳，就将惨爪龙的头盖骨砸个粉碎，脑壳深深凹陷下去，脑浆都从七窍中激射而出。 可惜被黑色黏液附着之后的惨爪龙，已经不能用普通脊椎动物的生理结构来衡量。 支离破碎的脑壳中射出几十束黑色黏液，紧紧缠绕住了阿吉比大笨象的蹄子还要粗壮的手臂，妖神“漩涡”猛扑上来，和阿吉死死缠抱在一起，两人，不，两头怪物在地上滚成一团。 阿吉周身熊熊燃烧的灵焰，烧得黑色黏液“吱吱”作响，惨爪龙焦头烂额，妖神“漩涡”惨叫不已。 但惨爪龙那六根吹毛断发的利爪，还有头尾的两张血盆大口，同样在阿吉如钢似铁的身躯上，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伤痕。 阿吉这具身体的生理年龄，终究还不满十岁。 纵然能在神秘力量和地狱之血的加持下，强行激发出堪比天境巅峰的血肉强度。 终究不能稳定，而且要付出可怕的代价。 对妖神“漩涡”来说，阿吉就像是一台火焰喷射器。 对阿吉而言，妖神“漩涡”却像是一台安装了超强合金刀片，超高速运转的绞肉机。 双方何止刺刀见红。 简直连体内的每一颗细胞，都恨不得长出嘴巴，安上獠牙，朝对方狠狠撕咬过去。 如此短兵相接，玉石俱焚的打法，对双方的消耗和损伤都极大。 短短半分钟，两头怪物级别的超级生命体，就再次变成两团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烂肉。 他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生命磁场。 失去磁场约束，狂暴无匹的灵能，如决堤的洪水，朝四周泛滥开去。 “哗啦！哗啦！哗啦！” 大量封装着极品怪兽材料和高纯度晶石的冷藏罐都被灵能震碎。 一缕缕肉眼可见，五光十色的灵气喷涌而出，给小小的材料仓库，涂抹上了一层层乱七八糟的浓墨重彩。 就连散落在地上的四支“地狱之血”，都在两头怪物的缠抱和翻滚中，被狠狠碾压，爆裂。 “啊！” 那么多天材地宝的冷藏罐爆裂，里面的秘银冷冻液流淌出来，存储在里面的材料飞快变质，品级不断下滑，阿吉都没有在意。 可现在，“地狱之血四号，五号和六号”纷纷被两人踩爆，幽蓝药液流淌了一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变成一团团幽蓝色的迷雾，朝四周逃逸出去，却令阿吉心碎欲绝。 他急忙弹出一道劲风，将完好无损的最后一支，也是蕴藏灵能最强劲，几乎达到全部药力一半的“地狱之血七号”，弹飞到角落里。 回头狠狠盯着妖神“漩涡”的眼神，凶狠得仿佛能洞穿几百米深的岩层！ 妖神“漩涡”也发现了满地流淌的幽蓝药液。 刚刚注射“地狱之血三号”，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爽快，仍旧刺激着它的每一束神经末梢。 它毫不犹豫伸出血盆大口里，黑色黏液组成的舌头。 舌头越伸越长，犹如黑漆漆的毒蛇，尖端还分裂出了几十条触须，“嘶嘶”作响，朝满地幽蓝药液舔舐过去。 “你他妈毁了我的计划！” 阿吉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原本就非常惊人的气势，再度如火山般爆发。 从他毛孔中喷射出来，肉眼可见的怒火，凝聚成了一把把锐不可当的战刀。 而他就像是披挂着无数把战刀，刚刚从修罗地狱中爬出来的魔王。 不等妖神“漩涡”舔到“地狱之血”。 阿吉一拳就把这畜生轰得凌空飞起。 拳锋上高高刺出的灵能战刀，则在惨爪龙的下巴到天灵盖上，戳穿了几十个透明窟窿。 而惨爪龙还没落地，就迎来了阿吉左右开弓的狂轰滥炸。 阿吉每轰出一拳，都有数十道灵焰化作利刃，深深刺入惨爪龙的躯壳。 他一个人，就是一座数百名精锐刀手组成的重型战刀大阵。 即便妖神“漩涡”能利用黑色黏液的神奇能力，将惨爪龙支离破碎的躯壳，一次次重新拼凑、粘合到一起。 却敌不过阿吉快若闪电，疾风骤雨的斩击。 短短一分钟，阿吉就将惨爪龙撕裂了数十次。 虽然每次它都能愈合，但因为关节粉碎，内脏爆裂的缘故，每次愈合的形态，都变得稍稍畸形一些。 等愈合了数十次后，妖神“漩涡”控制的这具身体，已经畸形扭曲到了极点。 它就像是整条怪兽山脉最丑陋的怪兽。 被数百吨重的超巨型工程机械的履带碾压，再丢到硫酸池里去毁容。 就算末日凶兽见到妖神“漩涡”此刻的样子，都会发上三天三夜的噩梦。 “呼哧……呼哧……呼哧……” 阿吉看到自己的“杰作”，眼角亦是一阵抽搐。 为了将妖神“漩涡”轰成这副稀烂如泥，支离破碎的模样，他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此刻的他，非但双臂肌肉、筋腱和骨骼上，新增了数百次细小的暗伤。 新鲜出炉没多久的五脏六腑，也再度濒临衰竭的边缘。 他脸色惨白，大口喘息，每次呼吸都像是有岩浆在气管和肺叶内流淌。 却是咬牙强忍非人的痛楚，竭尽全力，攥紧铁，凝聚一丛密密麻麻的灵能刀刃，试图给予妖神“漩涡”最后一击。 但是—— 当他灵焰缭绕的拳头，包裹着列车炮般摧枯拉朽的破坏力，狠狠捣向惨爪龙腹腔内的黑色黏液核心时，黑色黏液却猛地变成一张血盆大口，把他的铁拳，咬住了！ “怎，怎么可能？” 阿吉的瞳孔瞬间放大。 他发现妖神“漩涡”的力量，竟然瞬间提升了数倍，丝毫没有遭受重创，稀烂如泥的感觉。 目光顺着惨爪龙的尾巴向后望去，阿吉发现，从惨爪龙的尾巴末端，竟然蔓延出一条极细的黑色黏液，一路延伸到了满地流淌的“地狱之血”里面。 “中计了！” 阿吉的大脑皮层几乎炸裂。 他这才意识到，妖神“漩涡”先伸出舌头试图去舔舐“地狱之血”，包括装出极度虚弱，任由宰割的姿态，都是在麻痹他的警惕。 这畜生拥有千变万化的诡异能力，自然能将身体任何一个部分，都变成类似舌头的器官，去偷偷吸收“地狱之血”的！ 一瞬间，攻守易势。 已是强弩之末的阿吉，被妖神“漩涡”一把掀翻，抡着他的胳膊转了七八圈，将他重重掼在墙上。 “轰”一声，镶嵌在墙上的超强合金板材上，都凹陷下去一个非常清晰的人形。 阿吉周身皮肤寸寸炸裂，变成血人，瘫软在地。 “唰！” 妖神“漩涡”狞笑着，伸出比刚才更狭长和锋利数倍的怪爪，朝阿吉的颈动脉狠狠斩下。 阿吉体内，灵能翻腾，郁结成团，一时间做不出任何防御，只能眼睁睁看着死神镰刀的降临。 然而，在怪爪将要撕开他的颈动脉，扯断颈椎骨和脊髓的瞬间，惨爪龙的整条前肢，却在一抹刺眼的血焰闪耀下，十分突兀地飞了出去。 紧接着，惨爪龙身后，响起孟超的惊呼：“这他妈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六百一十二章 全员怪物 孟超和吕丝雅循声闯入“霸刀”金万豪的秘密实验室。 就看到两头怪物以最疯狂的方式纠缠在一起。 尽管孟超一刀斩断其中一头怪物的前肢。 但这头怪物仅仅轻甩断臂，立刻从伤口分泌出大量黑色黏液，射向断裂的前肢。 滚落在地的前肢，伤口里也涌出黑色黏液，互相纠缠、接驳到一起，眨眼功夫，就恢复如初。 感知到对方的滔天凶焰，根本没有被自己扑灭哪怕一丝一毫。 孟超的头皮开始发麻。 他就知道，未来，没这么容易改变的。 “它，它就是异兽‘漩涡’！” 阿吉忍痛，艰难朝孟超和吕丝雅挪动过来。 “什么？” 孟超悚然一惊。 他印象中的妖神“漩涡”是智慧型怪兽，特长是拟态和动脑，并不擅长简单粗暴的战斗。 上回在地下迷宫中，和伪装成自己的“漩涡”交手，也没觉得对方有多厉害。 区区几枚流水线生产的晶石炸弹，就能将它灼伤和逼退。 相比它当时晶莹剔透，人畜无害的模样，此刻化作黑色黏液的它，实在太狰狞可怖了！ 等等，比起妖神“漩涡”的真面目，更重要的问题是—— “它是‘漩涡’，那你又是什么鬼？” 孟超将血魄战刀横在胸口，把吕丝雅挡在身后，一视同仁地警惕着“漩涡”和“阿吉”。 “我，我是阿吉啊！” 银眸少年调整面部肌肉，竭力想装扮出乖巧和无辜的样子，掐着嗓子尖叫道，“超哥，救我！” “救你个大头鬼啊，你他妈肌肉比我还发达好不好？” 孟超很不给面子地说，“你别过来，也别叫我‘超哥’，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的样子，难道你没发现，自己并不比这头怪物英俊多少么？” “……” 阿吉低头，看着自己高高隆起，如钢似铁的肌肉。 以及缠绕在肌肉上，如蛟龙般张牙舞爪的血管。 就连胸口上那枚交叉十字眼的刺青，在灵能充分浸润的情况下，也是熠熠生辉，华丽到让人无法忽视。 狡黠如他，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解释。 孟超趁机打量四周。 当他看到满屋天材地宝都被打翻和踩烂，大量有钱都买不到的怪兽材料，都从秘银稳定液里暴露出来，飞快腐败变质的时候，他也流露出和阿吉一样，心碎欲绝的表情。 没办法，收割者的职业病，就是不忍心看到这么暴殄天物的画面。 而空门大开的保险柜，还有满地散发着浓烈异香和幽蓝光芒的“地狱之血”，更是深深激起孟超的兴趣，令他眯起眼睛，紧张分析敌我关系，以及如何火中取栗。 “就算你是阿吉，可‘阿吉’又是谁，怎么会鬼鬼祟祟顺着秘道潜入‘霸刀’金万豪的秘密实验室，又怎么能打开地下皇帝的保险柜？我看保险柜上并没有暴力破解的痕迹，应该是你打开的，而不是这头怪物，对吧？” 孟超心思电转，“要我们帮你也行，解释一下。” “没时间解释这么多了！” 阿吉哭笑不得，“先联手解决这头怪物再说，它可是异兽‘漩涡’，巢城之乱的幕后主使者，boss级的超级怪兽啊！” “少来这套，它是boss，你也不是什么虾兵蟹将。” 孟超道，“我现在强烈怀疑，你和异兽‘漩涡’是不相上下的boss级人物，你们两个都有着诡谲叵测的大阴谋，只不过，看起来你们的阴谋互相干扰了而已。 “如果你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只能把你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 “算了，两位boss的高端局，不是我们这种初入天境的小弟弟可以参与，雅姐，我们走，不要干扰两位boss的巅峰对决！” 孟超朝吕丝雅挤眉弄眼。 示意她：“赶紧跑，去找‘残剑’叶晓月和‘鬼熊’熊威来助战啊！” 吕丝雅从谏如流，拔腿就跑。 但还没等两人逃出材料仓库，妖神“漩涡”就挥舞刚刚被孟超斩断，又被黑色黏液接驳到一起，因而变长了三五米的前肢，划出三道凄厉的黑芒，封死了他们的去路。 两人下意识猛拽了对方一把。 险之又险闪过妖神“漩涡”的怪爪攻击。 趁他们闪避之时，妖神“漩涡”将怪爪钉在门口，把整具身体都拽过来，将去路堵得结结实实。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哧溜哧溜，哧溜哧溜。” 它体内不断爆出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 支离破碎的体表，不断冒出黑色黏液。 黑色黏液中间，却又冒出一连串的泡泡。 伴随泡泡破裂，它的两条前肢越伸越长，犹如九节鞭般渐渐拖曳到了地上。 六根怪爪在超强合金地板上轻轻刮擦，立刻刮出火星和划痕。 脊椎骨也不断暴长，令脖子和尾巴都延长了两三倍，大幅提升了灵活性和攻击范围。 鳞片增生并板结成一块，仿佛整体铸造的铠甲般坚不可摧。 它咧嘴一笑，像是在对孟超这位“老朋友”打招呼。 血盆大口里伸出黑色黏液组成的舌头，舌头末端也能裂开，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尖刺。 嗅探到了孟超的气息，数百根黑色尖刺，全都像是响尾蛇的尾巴一样，高速颤动，沙沙作响。 看着眼角不断蹦跳出【“妖神之谜”任务进度+1%】的字样。 不一时，任务进度就解锁到了“59％”。 孟超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有些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在心中痛斥前世怪兽论坛的管理员。 前世哪个王八蛋说，“妖神‘漩涡’仅仅是智慧型怪兽，战斗力在九大妖神中平平无奇，并不出众”的？ 见鬼的“平平无奇，并不出众”。 前世记忆未免太不靠谱，这次要被害死了！ “难道你还没发现吗，这头怪物的战斗力，和它的宿主是息息相关的，宿主越强，它的战斗力也越强。” 阿吉吃力地挪动到孟超和吕丝雅身后，强忍疼痛，咬牙道，“你上次和它对决时，它占据的是‘鬼熊’熊威之子，熊英的躯壳。 “熊英只是个二世祖，虽然仗着父亲的名头，当上了黑骨帮的少帮主，本身实力却稀松平常，连天境都没冲上，自然发挥不出‘漩涡’多少战斗力。 “但这次，‘漩涡’占据的，却是一头地狱凶兽‘惨爪龙’的身体。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惨爪龙。 “这头惨爪龙，原本是合金角斗场的明星，经过基因调制和生化改造后，大幅强化了凶性和战斗力，曾经创造过连赢三十三场怪兽角斗的奇迹，号称‘死神镰刀’，在巢城家喻户晓。 “正因为它的残暴和强大，才被‘霸刀’金万豪选中，弄到秘密实验室来进行研究。 “现在，异兽‘漩涡’和号称‘死神镰刀’的惨爪龙融合到了一起，又吸收了大量从数百头地狱凶兽的血液中，萃取出来的超级基因药剂‘地狱之血’。 “可想而知，这头融合了三股绝对残暴力量的怪物，究竟有多么恐怖。 “如果我们三个不齐心协力的话，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而等它把我们碎尸万段，生吞活剥之后，再吞噬掉这里所有的天材地宝和高阶晶石，谁都不知道，它究竟会进化成什么样子——或许，它才是巢城即将面对的，真正的末日！” 孟超简直无力吐槽。 这才明白，为何前世的“智慧型妖神”，会变成如此畸形丑陋，狰狞恐怖的形态。 等等—— “你什么时候跑到我们身后的，还靠得这么近，我们和你很熟吗？” 孟超用九分警惕锁定妖神“漩涡”，剩下一分警惕却死死锁定阿吉，“还有，你怎么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及这头惨爪龙的资料，还有这条秘道的存在，以及保险柜的密码——你和‘霸刀’金万豪，究竟是什么关系！” “呃……” 阿吉沉声道，“如果我说，我是金万豪的私生子，超哥相信吗？” “废话！” 孟超不假思索道，“金万豪要是有儿子，至于把整个金牙帮，都托付到‘红眉’苏伦那种斯文败类的手里？” 阿吉哑口无言。 “为什么我隐隐有种预感，你应该不是‘霸刀’金万豪的亲儿子或者亲孙子，但你和地下皇帝又有着超越血脉的亲密关系，然后，你和金万豪不知在捣鼓什么见不得光的大阴谋，没想到，你们的阴谋和异兽‘漩涡’的阴谋，无意间怼到一起，怼得两败俱伤，结果，连‘霸刀’金万豪都多行不义必自毙了！” 孟超看看阿吉满脸的心虚和无奈。 顺着阿吉的血水，孟超的目光很快滑落到他胸口，和前世记忆中，化身“黑夜魔女”的妹妹白嘉草手背上，一模一样的交叉十字眼刺青。 想到前世妹妹对龙城乃至整个异界造成的破坏，孟超眼角抽搐，道，“我相当怀疑，如果我们两个真的帮你杀死了妖神‘漩涡’，你也会找机会干掉我们两个，独占这里所有的怪兽材料、高阶晶石和基因药剂，然后，由你取代妖神‘漩涡’，变成无比可怕的怪物！” 第六百一十三章 打不死的妖神! 阿吉像是受到最严重的侮辱。 气得面红耳赤。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这样毫不留情地驳斥。 面部表情终于失控，声嘶力竭地吼叫道：“什么‘独霸这里所有的资源’，这里的一切，原本就是我的！” “哎？”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 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撞破了不得了的大秘密。 妖神“漩涡”却不给他们继续谈笑风生的时间。 “唰！唰！唰！唰！唰！唰！” 它将惨爪龙的六支爪子，如镰刀般激射出来。 爪子后面连接着黑色黏液组成的“神经索”，令利爪能随时改变方向，速度和角度，真像是缠绕了锁链的死神镰刀。 孟超、吕丝雅和阿吉的瞳孔收缩成了六枚针尖。 三人同时连滚带爬地弹了出去。 利爪上附着的黑色黏液微微凸起，字面意思上的“长了眼睛”，对他们脖子和心口的要害位置紧追不舍。 好容易闪开妖神“漩涡”的攻击，三人身上都多了两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你确定，非要和我现在就把真相掰扯得一清二楚？” 阿吉捂着肋下皮开肉绽的伤口，冲孟超大叫，“难道你还没发现，就算我们三个联手，都未必是它的对手？” 孟超咬牙，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脖子。 颈动脉仿佛变成高压消防水龙头，鲜血从指缝中喷涌而出，好不容易才渐渐止住。 他不得不承认阿吉是对的。 虽然他深深忌惮阿吉胸口的交叉十字眼标志。 生怕阿吉和妹妹白嘉草一样，体内也封印着“夜魔血脉”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现在，妖神“漩涡”才是最大的，也是矛盾绝对不可能调和的敌人。 “斩断它的尾巴！” 阿吉又叫起来，“不要让它继续吸收‘地狱之血’了！” 最开始，妖神“漩涡”为了瞒天过海，仅仅从尾巴末端延伸出去一条比血管还细的黑色黏液，悄无声息地吸收着满地乱流的“地狱之血”。 虽然成功骗过阿吉，吸收速度却实在太慢，根本不过瘾。 现在，它已经撕下所有伪装，干脆调集大量黑色黏液都蠕动过去，令蛛丝粗细的黑色黏液，膨胀成蟒蛇的长短和粗细，大口吞噬起来。 不用阿吉提醒，孟超和吕丝雅，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条狼吞虎咽的尾巴。 并意识到，一旦被妖神“漩涡”将满地异香扑鼻的幽蓝药液吸收殆尽，将会发生何等可怕的事情。 “血魄战刀，第二形态！” 孟超不再犹豫，灵焰激荡，用自己的生命磁场，和镶嵌在刀脊内的红辉玉晶髓取得共振，不断放大震荡，干涉组成战刀的金属原子球形能量层，将能量转化成质量，令战刀表面瞬间覆盖了一层纵横交错的红痕，崩裂后，又长出全新的锯齿和刀刃，凶猛程度，更甚普通形态的十倍。 孟超像是握着一束凝固的火焰，狂吼一声，高高跃起，朝妖神“漩涡”的尾巴斩去。 妖神“漩涡”食髓知味，不愿中断哪怕半秒钟的吸吮。 它不躲不闪，只是弹出六支利爪，想要招架住孟超的攻击。 谁知火力全开的血魄战刀，远比它想象中更加势大力沉。 利爪和刀刃交错的瞬间，发出撕裂耳膜的碰撞声，爆出一蓬耀眼的火星，三支利爪竟然硬生生崩裂，另外三支也被孟超劈开。 他攻势不衰，战刀直落，将妖神“漩涡”的尾巴斩落下来，阻断了这畜生继续吸收“地狱之血”。 妖神“漩涡”勃然大怒，从伤口再度激射出数百条蛛丝般的黑色黏液，将断裂的利爪和尾巴重新黏连到一起，六根利爪和两张血盆大口，化作成百上千道虚影，朝孟超劈头盖脑笼罩过来。 “这家伙，太难缠了吧？” 孟超咬牙，疲于招架，“就算斩断它的肢体，也能用黑色黏液修复，简直是无限重生，这还怎么打？” 虽然孟超修炼的“极限流”以超长续航战斗时间而著称。 但在过去二十四小时之内，孟超先是在麻风村里大战“血屠”高扬和“鬼鹰”宋雨，又硬生生挨了一记超巨型晶石炸弹的轰击，和千万吨钢筋混凝土碾压下来的痛苦。 好容易逃出生天，又遭到巢城帮众的围追堵截，和妖神“漩涡”第一次过招，还被“鬼熊”熊威这样的强者，狠狠拍了两掌。 他已经记不清在短短二十四小时内，周身究竟撕裂过多少伤口，又流淌了多少鲜血。 饶是有“火种”带来的超强自愈能力，以及苏木莲的妙手回春，一次次撕裂和愈合，也令体内每一颗细胞，都濒临崩溃的边缘。 面对妖神“漩涡”的狂轰滥炸，孟超很快感觉自己摇摇欲坠，力不从心。 原本坚硬如铁的血魄战刀，隐隐都有耷拉下来的迹象。 “咔嚓！” 妖神“漩涡”首尾两个脑袋，却是越战越勇，血盆大口一次次咬向孟超的脑袋。 即便獠牙被血魄战刀的刀刃卡住，长满黑色黏液和棘刺的舌头，也不断朝孟超的脸舔舐过来，一口就能舔掉他的五官。 闻到惨爪龙咽喉里喷出的腥臭味道，孟超简直想吐，他拼命招架，却挡不住黑色黏液距离自己的眼珠越来越近，眼看“舌头”表面越伸越长的棘刺，即将戳穿自己的视网膜，他只能怪叫：“雅姐，救命！” “我知道！” 吕丝雅早就将双手紧贴地板，掌心释放出大量灵能，累得香汗淋漓，湿透身上薄如蝉翼的战斗服。 她的胸膛急促起伏，地板却纹丝不动，并没有任何东西，被召唤出来。 “这里的地板，都是超强合金材料，你知道，我操纵不了金属！”吕丝雅既焦急又无奈。 “……哪个混账王八蛋，建造的这座缺德实验室！”孟超破口大骂。 “哎，你怎么骂人呢？”阿吉瞪眼。 “我去！” 孟超暴喝，周身上百处刚刚愈合没多久的伤口统统爆裂，用蒸腾的血雾，为血魄战刀增添了三分威势，终于将妖神“漩涡”推了出去。 这头畜生“叽叽”狞笑几声，再度扑上。 岂料孟超早已倒提血魄战刀，双目圆睁，暴喝一声，将灵焰缭绕地重型战刀，狠狠朝地板插下去。 这座秘密实验室虽然是用超强合金板材打造。 但每块板材的大小总有极限，不可能整面墙壁都是一体成型，整体铸造的——那样声势太浩大，施工难度也太高了。 所以，就算铺设在地面上，最大的合金钢板，也不过两米见方。 纵然板材之间，拼接得再怎么天衣无缝，连肉眼都无法看到缝隙。 但孟超身为感知极高的收割者，还是通过脚趾的摩挲，摸到了两块合金钢板之间的接缝所在。 血魄战刀的刀尖，分毫不差，从两块钢板之间的缝隙，狠狠怼了进去。 伴随灵能如火山爆发，两块厚度超过十公分的钢板，顿时高高翘起，露出下面的钢筋混凝土和岩层。 吕丝雅两眼放光，掌心和指尖纵横交错的灵纹立刻涌动过去。 于是，就像当年在怒涛山脉地底对付妖神“白幽灵”那样，当妖神“漩涡”再度狠狠扑到孟超身上时，从孟超两腿之间，便戳出一根又粗又长的地刺，一下子贯穿了它的身体。 所不同的是，这次吕丝雅操纵地刺和岩龙的能力，已经比当时强大十倍。 第一根地刺贯穿妖神“漩涡”，将它钉在半空中之后，很快就是第二根、第三根…… 短短三秒钟，十几根地刺，将妖神“漩涡”扎得千疮百孔，动弹不得。 吕丝雅仍旧没有停止攻击。 她脸上浮现着斑斑驳驳的潮红，惨白的嘴唇却超高速颤动，用声波遥控灵磁力场，操纵大量钢筋混凝土都堆砌到妖神“漩涡”身上，很快将这畜生掩埋起来，变成一座丑陋的水泥雕像，只剩半个脑袋还露在外面。 “干，干掉它了吗？” 孟超心有余悸，咬牙想要提刀，剁碎妖神“漩涡”暴露在外的半个脑袋。 但他周身血流如注，怎么止都止不住，十指和双臂颤抖得，连薄如蝉翼的收割刀片，都提不起来了。 “当啷”一声，血魄战刀跌落在地，锯齿和獠牙都收缩回去，恢复了第一形态。 他尝试了三次，都无法将血魄战刀再度举起。 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吕丝雅的身上。 吕丝雅却闷哼一声，晃了三晃。 鼻腔，耳孔和嘴角都流淌出蜿蜿蜒蜒的鲜血。 号称“女王蜂”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狼狈。 “快跑，我快，坚持不住了！”她朝孟超惨笑。 “什么！”孟超悚然一惊。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封印妖神“漩涡”的钢筋混凝土上，出现纵横交错的蛛网缝隙，每过一秒钟，缝隙就加长加宽几分，隐隐能看到缝隙深处释放出来，腥臭而浓烈的黑气。 很快，妖神“漩涡”头部附近的钢筋混凝土，统统崩裂，弹飞。 它再度露出丑陋至极的真面目，用黑色黏液舔舐着獠牙，朝孟超和吕丝雅狞笑起来。 “闪开。” 就在两人都感到毛骨悚然之时，他们身后，传来阿吉无比冰冷的声音。 第六百一十四章 天霸碎星斩 孟超和吕丝雅都感知到，身后空间仿佛片片龟裂，突兀浮现出一团狂暴无匹的灵能风暴。 灵磁力场形成强劲的吸力，将两人的头发和汗毛都吸得根根竖起。 两人同时回头，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阿吉的右臂高高举起，掌心朝天，托举着千万枚细碎的星芒，恍若熠熠生辉的星海般缓缓旋转。 伴随着他的气势不断爆发，星芒争先恐后飞入他的右臂，令他的右臂不断膨胀，滚烫的皮肤上，浮现出纵横交错的金色灵纹，灵纹呼啸而出，化作有若实质的灵铠，华丽至极的臂铠层层叠叠，变成一柄仿佛末日凶兽的巨型獠牙般的金色战刀。 金色战刀的刀锋之上，千万枚星芒翩翩起舞，转瞬凝聚到一起，化作一团“噼啪”作响，令人无法直视的小太阳。 “这是——” 孟超和吕丝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振聋发聩的名字： “天霸碎星斩！” “霸刀”金万豪的成名绝技。 亦是除了这位“地下皇帝”之外，再无人能施展的不传之秘。 “但是，怎么可能？” 孟超和吕丝雅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而在大脑得出结论之前，他们的中枢神经早已向神经末梢下达了条件反射般的指令。 在足以击碎星辰的灵能风暴袭来前的0.1秒，两人竭尽全力，猛地朝旁边一跳。 “唰！” 灵能凝聚而成的金色獠牙，以摧枯拉朽，粉碎一切的姿态，斩向封印妖神“漩涡”的钢筋混凝土。 在刀锋尚未将它洞穿之前，刀锋之上的小太阳已经放大数倍，吞噬了半间仓库，自然也将妖神“漩涡”一口吃下去。 有那么几秒钟，孟超和吕丝雅的视网膜都被烧灼，眼前一片惨白，什么都看不到。 耳膜则被灵能撕裂空气，激荡出惊涛骇浪般的咆哮声狠狠轰击。 震耳欲聋的爆响，反而令他们周遭格外静谧。 无论两人怎么运转灵能，都感知不到任何东西——除了阿吉释放出来，龙卷风暴般的毁灭磁场。 两人只能使劲拉住彼此的手，咬牙忍受飓风过境般的冲击，生怕稍一松手，对方就会被阿吉的灵磁力场吸过去。 恐怖至极的“天霸碎星斩”持续了足足十秒钟。 当惨白的光焰渐渐黯淡下去，刺眼的光球也彻底湮灭时，孟超和吕丝雅仍旧缩着脖子，维持了三秒钟的防御姿态，才敢探出脑袋，查看这一刀的战果。 “干，干掉它了吗？” 两人将目光投向妖神“漩涡”的所在。 发现钢筋混凝土都被妖神“漩涡”崩碎，又被“天霸碎星斩”轰成最细腻的沙尘，均匀铺在地上。 沙尘后面，是七八块重叠到一起的超强合金钢板。 显然，连妖神“漩涡”这样的怪物，都不敢硬接阿吉的“天霸碎星斩”。 它在千钧一发之际，学着孟超的样子，撬开镶嵌在地面上的超强合金钢板，充当盾牌，挡在自己面前。 可惜，七八层重叠到一起，足以抵挡列车炮轰击的盾牌，也被“天霸碎星斩”狠狠劈爆。 爆裂的钢板后面，妖神“漩涡”从头到尾，几乎被整整齐齐地劈成两片。 两片身体朝不同方向翻折，只剩腹腔和尾巴之间还黏连在一起。 可以清晰看到它的内脏疯狂蠕动，爪子徒劳地挥舞着，却很难抓住任何东西。 之前无数次攻击，哪怕将这畜生碎尸万段，它都能凭借黑色黏液的异能，很快恢复如初。 但“天霸碎星斩”中蕴藏的毁灭之力，却以金色火焰的形态，在妖神“漩涡”巨大的伤口上燃烧，烧得黑色黏液“吱吱”作响，化作一缕缕黑气蒸发殆尽。 颤巍巍伸出的无数黑色触须，非常艰难才能缠绕到一起，自愈速度，至少放慢三五倍。 “太好了！” 孟超兴奋地一砸拳头，“这怪物的自愈能力，总算不是无限的，只要再来一刀——” “啪嗒！” 不等他高兴太久，身后传来沉重的撞击声。 却是阿吉白眼一翻，仰面栽倒。 “哎？” 孟超傻眼。 只见阿吉肌肉贲张，如钢似铁的巨大身躯，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很快就被打回原形。 不满十岁的少年，身形比过去更加单薄， 他的面容枯槁，四肢枯瘦，刚刚还散发着晶莹光泽的皮肤，转眼却变得黯淡无比。 特别是刚刚施展过“天霸碎星斩”的右臂，更像是被吸干了全部精血，只剩一层皮包骨头。 很显然，地下皇帝用来称霸巢城的奇功绝艺，绝不是一个孩子可以随意施展。 阿吉简直是献祭了大半条命，才勉强轰出这一招。 却依旧功亏一篑，没能将妖神“漩涡”，一刀斩杀！ “完，完蛋了！” 阿吉惨笑，脸上满是绝望。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惨爪龙体内的黑色黏液前赴后继，不断吞噬着金色火焰，终于将最后一缕火苗扑灭。 妖神“漩涡”的自愈速度加快，分成两半的身体，再度融合到一起。 它发出胜券在握的狞笑。 仿佛在说：“连最后的绝招都已经施展过，再没什么东西可以阻挡我！” 不等伤口完全愈合，它就急不可耐朝洒落一地的“地狱之血”扑去。 “别被它骗了！” 吕丝雅却丝毫没有被妖神“漩涡”吓到，极度冷静地思考，瞬间得出正确结论，“它在虚张声势，如此夸张的自愈能力，肯定要消耗大量灵能，刚才这招‘天霸碎星斩’，已经令它处在崩溃边缘，只要不让它吸收这些超级基因药剂，它就完蛋了！” 话音未落，吕丝雅冲了上去。 孟超和妖神“漩涡”陆续掀开七八块钢板，将材料仓库下面的钢筋混凝土和岩层完全暴露出来，极大方便了吕丝雅构造灵磁力场。 一口蕴含着灵能的鲜血狂喷而出，每一滴鲜血仿佛都化作一头岩石构造的凶兽的眼睛，十几条岩蛇和岩龙拔地而起，从四面八方将妖神“漩涡”包围，成功阻挡了它三秒钟。 代价却是吕丝雅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还被妖神“漩涡”的怪尾结结实实扫到腰腹，如断线风筝般飞跌出去，在墙上砸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人形血印。 “雅姐！” 孟超血贯瞳仁，如受伤的凶兽，朝妖神“漩涡”狠狠撞去。 他将速度飙至极限，每一步都在地面炸出一枚巨大的脚印。 这一撞同样凝结了他最后的力量。 如炮弹般将妖神“漩涡”撞到远离“地狱之血”的角落。 自己周身皮开肉绽的伤口，却也被撞得愈发恐怖，简直连最后一滴鲜血都要激射而出。 孟超再也控制不住身形，向后跌倒，正好摔在幽蓝色的水泊——“地狱之血”里面。 “嘶！” 由数百种地狱凶兽的血液凝练而成，蕴藏着强劲无匹的灵能，幽蓝色的超级基因药剂，立刻顺着爆裂的伤口，渗入他的体内。 这片“地狱之血”，是由“四号，五号，六号”三支药剂汇聚而成。 孟超并没有注射“一号，二号，三号”药剂，按理说，绝不可能承受如此狂暴的力量，从伤口直接渗入身体。 换成寻常超凡者，直接吸收“地狱之血”的后果，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人体自燃，甚至活活爆体而亡。 孟超亦感知到一团团岩浆般的热流，在自己的四肢百骸和奇经八脉中横冲直撞。 血管和神经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和凸显出来。 包括脑细胞在内的所有细胞，都像是爆米花一样“噼噼啪啪”地炸裂。 他不由发出痛苦的闷哼。 意识到自己落入极度凶险的绝境。 不是被浓度过高的超级基因药剂活活“撑死”。 就是被完全自愈的妖神“漩涡”撕碎。 等等，撑死？ 孟超脑中，灵光一闪。 这种幽蓝色超级基因药剂蕴藏的能量的确狂暴至极。 但身负“火种”的他，明明是最不怕基因药剂的浓度过高，药力太强的。 因为他的无数技能升级，都需要消耗天文数字的能量啊！ 孟超眨眼，视界右上方的金色异火瞬间碎裂。 他召唤出了久违的贡献值和技能显示。 【斩杀超凡塔赏金榜一级通缉要犯‘鬼鹰’宋雨，打击犯罪，维护了龙城的秩序，贡献值＋1315，当前贡献值总计142113】 【斩杀超凡塔赏金榜特级通缉要犯‘血屠’高扬，打击犯罪，维护了龙城的秩序，贡献值＋5632，当前贡献值总计147745】 【斩杀前死神小队成员‘食尸犬’杜明，打击犯罪，维护了龙城的秩序，贡献值＋3244，当前贡献值总计150989】 【成功说服野狼，暂时阻止了麻风村和巢城的决裂，维护了龙城的秩序，贡献值＋1233，当前贡献值总计152222】 一排排金色瀑布般的数据流，顿时从孟超眼前飞流直下。 而在结算了过去二十四小时内完成的各项任务后，可供兑换并升级技能的贡献值更像是发了疯一样暴涨。 第六百一十五章 九龙神印 特别是他揭穿“红眉”苏伦的假面具，团结了金牙、黑骨和毒蝎三大帮派，又令巢城帮派和麻风村化干戈为玉帛，间接拯救了整座巢城数十万民众的生命，乃至更多十倍的龙城市民的生命。 异火在结算贡献值的时候，还是非常靠谱和慷慨的。 光是这条贡献，就带给孟超数十万点贡献值的丰厚回报。 令他的总计贡献值，接近百万大关。 换成高考之前，刚刚得到异火时，这是一笔无论怎么挥霍，都花不完的天文数字。 但现在的孟超已经是登堂入室的高手。 修炼的功法，也不再是《莽牛诀》之类，高中生都可以练的基础发力法。 那些威震龙城的奇功绝艺，大多需要将几十道灵磁力场叠加到一起。 构造和释放时，对灵压、灵气运转速度、灵纹震荡频率……都有极其苛刻的要求，稍有不慎，就会构造失败。 威力提升百倍的同时，修炼的难度，自然也比初级发力法要提升百倍。 孟超以往消耗几百个贡献值，就可以将初级发力法的熟练度提升好几个百分点。 现在，一口气砸下几万点贡献值，都未必能将奇功绝艺的熟练度，从“普通级”提升到“专家级”。 更何况，制约技能提升的不仅仅是贡献值，更重要是灵能。 能量是守恒的，他不可能凭空在脑子里想想，就令技能狂飙突进。 想要提升一门武道的熟练度，除了一口气砸下去几万点甚至几十万点贡献值之外，还必须吞噬大量天材地宝，榨干其中蕴藏的灵能才行。 孟超计算过，突破天境之后，再想用贡献值强行推动的方法，来修炼一门中高级技能，他就必须同时吃下好几吨，甚至几十吨的怪兽血肉。 还不能是普通怪兽，至少也要是梦魇凶兽。 通常情况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偶尔为之。 所以，他才深入荒野修炼。 一方面，通过实战来磨砺武道，比贡献值强行推动的效率更高。 另一方面，就是荒野中有可能狩猎到几十吨重的巨型凶兽，让他酣畅淋漓地大快朵颐。 但眼下显然不是“通常情况”。 体内充盈着狂暴无匹的灵能，简直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包括膀胱的每一个细胞都活活撑爆。 他必须想办法，将这些灵能瞬间消化掉，才能摆脱人体自燃甚至爆体而亡的结局。 配合贡献值，兑换熟练度，强行推动功法升级，显然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孟超强忍脑浆焚烧的剧痛，调出当前可以点亮和升级的全部功法。 此刻的他，早已不是高考之前，只掌握《莽牛决》、《百战刀法》等寥寥数种基础武道的无名小卒。 “怪兽大学”武道系的专业课程，神境强者“玄武”宗岳的亲自传授。 燕氏集团，宁舍我等大师级收割者，“断魂刀”罗武等前辈高人的悉心指点。 吕丝雅等同辈精英的切磋交流。 还有他立下汗马功劳之后，异兽调查局等有关部门的丰厚奖励。 所有这一切，经过他夜以继日的疯狂修炼，统统都转化成一行行熠熠生辉的金色小字，从视界右上方喷薄而出。 代表他熟练掌握的，近百门达到“大师级”甚至“完美级”的中高级功法。 不过，这些功法虽然强悍，却还不够。 还不够瞬间消化掉，如洪水猛兽般冲进体内的“地狱之血”。 从第一秒钟起，孟超的目光就停留在技能列表最上方，一个特别耀眼的名字上： 《九龙神印》！ 在大量功法不是“大师级”，就是“完美级”，甚至是“究极”，至少也是“专家级”的对比下，这门功法后面的“普通级”三个小字，显得格外寒酸。 但它却是孟超现在掌握的最强功法。 只因为，《九龙神印》是“武神”雷宗超的成名绝技！ 过去半个世纪，雷宗超一直被冠以“龙城最强，武道神话”的名号，是全体超凡者的代表和象征。 传说中，他不但是第一位觉醒超凡力量的地球人，亦是奠定当今灵能武道和生命科学基础的伟大先驱者。 而且，和建立九大超级企业的至强者们不同，“武神”雷宗超既没有开办自己的企业，也没有建立自己的家族。 他一生不娶妻，不生子，不积累哪怕一分钱的私人财产，却是将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统统奉献给了龙城、同胞和文明。 据说，现在巍峨矗立在龙城中央的超凡塔，就是“武神”雷宗超捐献了全部身家，并用绝强无匹的武力，“恳求”九大超级企业的掌控者，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才能落成。 而在超凡塔建成之后，雷宗超又耗费大量心血，猎杀无数怪兽，采集大量晶石，铸造了一座水晶雕像，将他毕生研发的奇功绝艺，统统封印在里面，慷慨无私地奉献给全人类。 这座水晶雕像一直摆放在超凡塔的任务大厅里。 任何人都可以大大方方地研究，揣摩，修炼。 若是能学会“武神”的一招半式，雷宗超非但不会生气，反而会欣喜若狂，甚至亲自出面指点。 是以，在今天的龙城，“武神”雷宗超的武道理论，是最流行的玄门正宗。 很多超凡者都接受过他老人家的恩惠和指点。 几乎每所大学的武道系，都有好几门甚至几十门关于“武神绝学”的专业课。 可是，尽管雷宗超的武道理论大行其道，很多强者都得到他的亲传，将他的奇功绝艺模拟得像模像样。 精通《九龙神印》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即便“武神”雷宗超将《九龙神印》的心决、秘法和灵磁力场的构造，都明明白白镌刻在超凡塔的水晶雕像里面。 也授权各大高校武道系，开设《九龙神印》高级研修班。 都没多少人，摸到这门奇功绝艺的门槛。 因为，实在太难了。 《九龙神印》，又细分成《九龙吟》和《神印诀》两大篇章。 前者，注重修炼贯通人体的八大龙脉。 要令洪水猛兽般的灵能狂流，在龙脉内掀起惊涛骇浪般的声势，发出飞龙在天的长啸，才算大功告成。 人体灵脉系统，支脉有1024条，主脉有108条，龙脉只有8条。 可想而知，龙脉有多么重要，又有多么难以贯通和修炼。 通常来说，只要贯通一到两条龙脉，就有资格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即便天境强者，也未必将八条龙脉全都贯通的。 而《九龙吟》不但要贯通龙脉，还要刺激龙脉内的灵能，发出虎啸龙吟之声。 何等恐怖，何等危险！ 更别提，人体内总共只有八条龙脉。 《九龙吟》的至高境界，却是“九龙合鸣”。 除了“武神”雷宗超本人，谁都不知道多出来的第九条龙脉是什么鬼，究竟是他娘的什么科学道理！ 据说，一旦龙脉真的修炼成张牙舞爪的巨龙，不但能大幅强化超凡者的血肉之躯和灵脉强度，提升全部武道的战斗力，更重要的是，还能将大量灵磁力场预先构造完毕，封印在龙脉里，形成一枚枚“神印”。 这就是《九龙神印》的下半篇，《神印诀》！ 预先存储灵磁力场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战斗时，当敌人还在辛辛苦苦构造灵磁力场之时，练成《神印诀》的超凡者，只要从龙脉中提取出预先封印的灵磁力场，就能做到“瞬发技能”。 哪怕激发技能的速度，仅仅提升0.5秒，关键时刻，都足以分出上百次生死。 半个世纪以来，无数灵能武道的先驱者都在绞尽脑汁研究瞬发技能的方法。 《神印诀》算是最成功，也是最成熟的方法。 可惜修炼难度仍旧太高，连各大高校武道系的教授们都很难掌握。 无数不知天高地厚的天之骄子，都抱着“舍我其谁”的心态，选修了《九龙神印》的课程。 毕竟，这门课的学分，在所有武道专业课中，都是最高的。 等到期末，这些天骄们，全都铩羽而归，痛哭流涕，抱着导师的大腿，恳求导师，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他们绝对不会再选《九龙神印》。 即便最初级的入门理论，也似天书般晦涩难懂。 这门天杀的功法，只属于横空出世的绝顶高手，绝不是普通人类可以修炼的！ 孟超原本没想过要修炼《九龙神印》。 因为在前世记忆中，直到末日降临，整座龙城都没多少绝世高手能练成《九龙神印》的。 在前世，自从“武神”雷宗超在怪兽战争末期，和一头好像比末日凶兽还恐怖的“万兽之王”同归于尽后，失去他亲自指点的可能，《九龙神印》就近乎失传了。 孟超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可以挑战这么高难度的技巧。 不过，他帮异兽调查局完成过很多次至关重要的任务。 异兽调查局也没亏待他，给予他很多奖励和帮助。 还有一位匿名捐款人，拿出大量资金和高级修炼舱，支持他将“残星会”做大做强。 而这位匿名捐款人还根据孟超的身体状况，为他拟定了一整套修炼方案，并微调他正在修炼的武道功法，令这些功法，更适应他的生理参数和灵脉系统。 在匿名捐款人为孟超拟定的修炼方案里，就包含《九龙神印》的入门修炼法。 还不是各大高校教材里都有的，晦涩难懂，含混不清的大路货。 而是添加了密密麻麻的标注，笔记，解释，索引，图案的珍藏秘本。 没想到匿名捐款人竟然这么看好他，孟超也不能辜负人家一番心意，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每天都会修炼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 珍藏秘本果然和大路货不同。 他就像是得到“武神”雷宗超的亲自指点，修为与日俱增，狂飙突进。 耗费整整半年，到今天，他已经将《九龙神印》，修炼到了传说中的……普通级！熟练度66％！ 没办法，这套功法实在太难了。 就算是掰开揉碎，添加大量注释的珍藏秘本，就算他曾消耗大量贡献值去强行推进，就算他在荒野中夜以继日地疯狂修炼和厮杀，也才略通皮毛，尚未突破“专家级”。 话说回来，就是这“略通皮毛”，都令孟超感觉自己的生理机能和灵脉系统大幅强化，才能以区区四星天境的境界，在短短二十四小时内，硬撼“鬼鹰”宋雨，“血屠”高扬，“食尸犬”杜明，“鬼熊”熊威，还硬生生扛住了超巨型晶石炸弹的轰击，并且和妖神“漩涡”大战三百回合，仍旧屹立不倒。 《九龙神印》，的确神奇！霸道！无敌！ 是以，当孟超要在瞬间消化掉“地狱之血”中的全部灵能时，他立刻想到这套“武神”雷宗超的成名绝技！ 第六百一十六章 一滴都不剩下! 孟超心思电转，进行最后的推演。 根据以往经验，每次点亮和升级技能，脑域中的信息洪流都会爆炸，带给肌肉纤维和神经末梢，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个过程中，身体会出现极其痛苦和极不协调的反应，时间从几秒钟到几分钟不等。 那是他最虚弱的时刻。 所以，往常孟超都是在修炼室里，绝对安全的环境中，才敢点亮并升级技能的。 妖神“漩涡”显然不会给他几十秒钟，眼睁睁看他升级。 不过，当孟超将目光投向妖神“漩涡”时，发现这头畜生仍在角落里挣扎。 刚刚被阿吉燃烧生命释放出的“天霸碎星斩”劈个正着，摧枯拉朽的破坏力，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消弭于无形。 妖神“漩涡”好不容易才扑灭伤口附近的金色灵焰，被孟超用尽全力狠狠一撞，伤势再度发作，金焰死灰复燃，重新将它的身体撕成两半。 它“嘶嘶”尖叫，疯狂蠕动，无能狂怒。 “拼了！” 孟超咬牙，孤注一掷。 现在，只能赌一赌，究竟是自己，还是妖神“漩涡”的恢复速度更快了。 他不再犹豫，将数十万点贡献值，一股脑儿砸到“武神”雷宗烈的成名绝技里。 “《九龙神印》，升级！” 刹那间—— 数十万枚熠熠生辉的金色光点在脑域深处狠狠炸裂。 金色浪潮冲进大脑中的每一条脑沟。 每一枚碎裂的光点里，都喷涌出无穷无尽的信息流，瞬间占满了孟超的神魂和身体。 刚刚涌入体内，正在兴风作浪的“地狱之血”，就像是遇到了超强吸力的抽水机，被吸得一干二净。 “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痛楚，令孟超发出非人的嚎叫。 而伴随天文数字的贡献值、灵能以及脑细胞同时炸裂，无数和《九龙神印》有关的信息，都以无比丰富、详细和鲜活的形态，深深烙印在他的细胞最深处。 农大武道系传授的《九龙神印基础理论》。 “武神”雷宗超亲笔撰写的《九龙神印原理》。 各路绝世高手针对《九龙神印》，发表的论文和研究报告。 地下生命科学论坛中，各种野路子的“民间高手”，向《九龙神印》抛出的奇谈怪论。 还有“武神”雷宗超的修炼和战斗视频。 雷宗超是龙城最大公无私的超凡者。 他从不隐瞒任何修炼上的秘密。 甚至主动佩戴各种摄像头和生理参数监控芯片去修炼和战斗，让全人类都能采集到大量数据，完善并丰富地球人的灵能武道体系。 所以，孟超早就看过大量和《九龙神印》有关的资料。 但以往，因为这门奇功绝艺实在太晦涩难懂，就算他强行运转灵能，刺激脑细胞，将整本心法、口诀乃至论文，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仍旧很难理解“武神”雷宗超的微言大义。 那就好像再怎么聪明的小学生，能够将大学里的《高等数学》教材和习题集统统背出来，也不可能领悟“高数”玄之又玄的秘奥义。 同样道理，纵然孟超几个小时不眨眼皮，目不转睛地欣赏雷宗超的修炼和战斗视频，也很难搞懂“武神”不经意间的一个小动作，究竟有什么用；运转呼吸法时，鼻毛微乎其微的颤动，又蕴藏着何等精彩的科学道理。 明明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同样的力臂和力矩，“武神”甚至没调动多少灵能，凭什么他就能轻描淡写，轰出比寻常超凡者，更强百倍的力量？ 这曾经是困扰孟超多时的未解之谜。 但现在—— 随着几十万点贡献值和蕴藏在地狱之血中的狂暴灵能，全被孟超一掷千金地挥霍掉。 他脑中忽然“嗡嗡”作响。 仿佛被“武神”雷宗超当头棒喝，豁然开朗。 数十本有关《九龙神印》的口诀、心法、论文、专著中，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注释、公式和图案，忽然以一种“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方式，互相串联到了一起。 而印象中，原本“平平无奇”的雷宗超的修炼和战斗视频，也突然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精妙，蕴藏着无数强者捧着显微镜都发现不了的动人细节。 孟超不敢说，自己学会了《九龙神印》。 但至少，他开窍了，懂得《九龙神印》的玄妙，知道“武神”雷宗超他老人家，究竟在干什么了！ 轰！轰！轰！ 信息洪流不断爆炸。 一个全新的，无限精彩，无比灿烂的武道世界，在孟超眼前，缓缓开启。 【消耗贡献值8931点，《九龙神印》熟练度提升1％】 【消耗贡献值9111点，《九龙神印》熟练度提升1％】 【消耗贡献值30334点，点亮《九龙神印》配套呼吸法，《九龙神印》熟练度提升7％】 孟超耳边响起清脆悦耳的金币碰撞声。 每一声天籁般的脆响，都代表着他对“武神”雷宗超的武道理论，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伴随数十万点贡献值几乎消耗殆尽，从伤口渗透进来的“地狱之血”都被他消化吸收，涓滴不剩。 他却是意犹未尽，甚至被激发了旺盛的……食欲。 “不够，还不够啊！” 孟超体内的亿万个细胞，同时发出抗议。 嫌弃通过伤口渗透来吸收“地狱之血”实在太慢，他干脆翻了个身，将整张脸都埋进荧光闪烁的幽蓝色药剂里，大口吞咽起来。 “孟，孟超，你在干什么！” 吕丝雅好容易从腰椎几乎碎裂的痛苦中稍稍恢复。 就看到孟超像是一头贪婪的怪兽般，疯狂吞噬超级基因药剂。 虽然吕丝雅不知道“地狱之血”究竟是什么东西。 却从蒸腾的灵气和浓烈的异香中分析出，这是一款蕴藏无数地狱凶兽的血液，霸道无匹的超级基因药剂。 从吕丝雅接受的学院派正规修炼教育来看，这么霸道的东西，绝不能在如此危险的时刻，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来吞噬的。 这么做，非但无法强化自身，反而会走火入魔，被超级基因药剂反噬。 “住手，不对，住口，别舔了，你会死的！”吕丝雅尖叫。 “我知道，没办法，只能搏一搏！” 孟超痛并快乐着，眼角、嘴角、十根手指和十根脚趾一起抽搐。 信息洪流在脑域深处汇聚成了风暴，像是“武神”雷宗烈他老人家亲手用《九龙神印》，狠狠轰击孟超的大脑，快把脑浆都从肚脐眼里轰出来一样。 但不管疼到什么程度，孟超吞噬“地狱之血”的速度都丝毫不慢。 转眼间，他就吞噬了三分之一的“地狱之血”。 “如果，我不把它统统吞下去，只会，白白便宜了这头畜生！” 孟超龇牙咧嘴道，“就算走火入魔，爆体而亡，我都不会把哪怕一滴超级基因药剂，留给异兽‘漩涡’的！ “雅姐……你就算了，阿吉，别客气，快过来和我一起吸，反正这是‘霸刀’金万豪留下的，金万豪已经翘辫子了，不吸白不吸！” 孟超一个人吞噬的速度还是太慢，不足以在妖神“漩涡”的伤口再度愈合之前，将三支“地狱之血”蕴藏的幽蓝药液统统吸光。 他原本想让吕丝雅过来一起吸收。 又怕这款来路不明的超级基因药剂太过狂暴，伤到吕丝雅的身体。 阿吉也是怪物级别的选手，和“霸刀”金万豪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让他来一起吸，最合适不过。 “去你妈的‘不吸白不吸’，这都是我的，我让你吸了吗？”阿吉欲哭无泪。 他很想扑上去把孟超一脚踹飞。 可惜刚才的“天霸碎星斩”耗尽了他的灵能，他整条右臂内所有的血管、神经和灵脉，几乎都被失控的灵磁力场破坏。 现在，他用左臂足足蓄了三分钟的力，仍旧没蓄满第二记威力不足十分之一的“天霸碎星斩”。 而妖神“漩涡”已经再次扑灭金色火焰，伤口逐渐恢复。 也看到孟超摆出无比贪婪的吃相，将地狱之血吸走三分之一。 妖神“漩涡”和阿吉一样，发出心疼至极的尖叫。 不等分裂成两半的脑袋彻底黏合到一起，它就将利爪挥舞成两团旋风，朝孟超猛扑过来。 这是最后的时刻。 双方都用尽一切手段，也耗尽了全部灵能。 谁能吸光这滩地狱之血，谁就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战利品是自己的生命，还有千万人类或者怪兽的生命。 孟超被灵能风暴和信息洪流裹挟，四肢抽搐，身不由己。 吕丝雅也耗尽灵能，无法再召唤出哪怕一枚手指粗细的小小石笋。 只能咬紧牙关，攥起孟超跌落在地的血魄战刀，整个人用力旋转了三圈，狠狠朝妖神“漩涡”斩去。 血魄战刀的核心是红辉玉晶髓。 吕丝雅和孟超一样，接受过红辉玉狂潮的洗礼。 所以，她也能和血魄战刀取得共鸣。 可惜，这份共鸣只能支撑她将血魄战刀斩入妖神“漩涡”的肩膀三寸，就牢牢卡在里面，再也前进不了半寸。 第六百一十七章 虎啸龙吟 “唰！” 妖神“漩涡”被剧痛激发凶性，反手一挥，三支利爪在吕丝雅胸前留下鲜血淋漓的伤口，把“女王蜂”扫到墙角。 “雅姐！” 孟超心急如焚，想要飞扑过去接住吕丝雅和血魄战刀。 但他正处在脱胎换骨的关键时刻，手脚、大脑乃至五脏六腑都极不协调，猛然发力，哪里能保持平衡，一个趔趄，重重栽倒在地。 “……” 阿吉咬碎牙齿，目露凶光，在孟超和妖神“漩涡”之间来回扫射。 平心而论，他真想连孟超带“漩涡”都一起砍了。 纠结半天，非要选一个的话，他也只能选择，看起来稍占上风，而且比孟超稍微丑陋一点点的“漩涡”。 “唰！” 第二记“天霸碎星斩”呼啸而出，熊熊燃烧的金色战焰，再度化作一枚有若实质的金色獠牙，直插妖神“漩涡”的胸口。 可惜这次的“天霸碎星斩”，非但威力不及第一次的十分之一，速度和准头都大幅退步。 妖神“漩涡”轻轻一闪，金色战焰擦身而过，仅仅斩爆了它的左肩，并没能斩爆惨爪龙的心脏，更没能伤到黑色黏液的核心。 “啪！” 不等阿吉自己瘫软下去，妖神“漩涡”就将流星锤也似的怪尾，挥舞得“呼呼”作响，狠狠拍在阿吉胸口，险些没把皮包骨头的少年，彻底拍散了架。 阿吉也似断线风筝，先拍到墙壁上，又擦出一道血痕，滑落到了墙角。 他和吕丝雅一样脸色惨白，眼底写满绝望。 妖神“漩涡”狞笑一声，不再理会彻底丧失战斗力的两人，转身朝孟超和“地狱之血”扑来。 岂料，吕丝雅和阿吉前赴后继的攻击，非但拖延了它最关键的三秒钟，令孟超渐渐适应吞噬大量地狱之血，脱胎换骨的全新身体。 亦激发出孟超骨髓深处，最强劲的战意，令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喷射出来自末日的气息。 当妖神“漩涡”将利爪挥舞成旋风，抓向孟超的胸口时，他根本懒得躲闪和招架。 只是高举双臂，用尽全力，抓住妖神“漩涡”肩膀上的血魄战刀。 当妖神“漩涡”的利爪，在他胸口留下纵横交错的上百道爪痕时，他亦高速颤动双臂肌肉、骨骼和灵脉，令刀刃都以每秒钟数千次的频率震荡起来，沿着吕丝雅劈开的纹路，不断往妖神“漩涡”体内侵入。 妖神“漩涡”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 经过三名人类的狂轰滥炸，它的自愈能力降至谷底，不敢也不想和孟超玉石俱焚。 只能将攻击目标从孟超的胸膛变成手臂，希望能把孟超的双臂都从身躯上撕扯下来。 孟超只能撒手，松开血魄战刀。 却似一颗滚烫的炮弹，砸进妖神“漩涡”的怀里，叉开五指，顺着阿吉用“天霸碎星斩”劈出来的伤口，整条手臂一插到底，用力搅动这头畜生腔子里的内容物。 妖神“漩涡”狂乱舞蹈，像枚巨大的陀螺般旋转起来，却怎么都甩不开死缠烂打的孟超。 一人一妖，扑倒在地，滚来滚去，打得比巢城最底层小混混醉酒后的斗殴还要丑陋。 他们的手脚都纠缠到一起，陷入僵持不下的死局，一时间，谁都奈何不了谁。 可惜，相比孟超的四肢，妖神“漩涡”还多了一条能灵活转动的尾巴。 猩红小眼“滴溜溜”乱转，它高高扬起尾巴，张开血盆大口。 却并未咬向孟超，而是扑向剩下的“地狱之血”。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妖神“漩涡”大口吞咽起来。 伴随大量“地狱之血”涌入体腔，它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再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缭绕周身的黑气，也变得越来越浓烈和张狂。 孟超也想学妖神“漩涡”的样子，和它争夺“地狱之血”。 问题是他无法突破人类生理结构的制约——他的脖子太短，嘴巴太小，竭尽所能也不可能张开一百八十度，更没有抽水机般的超强吸力。 在被妖神“漩涡”死死锁住的情况下，哪怕他伸长了三寸不烂之舌，也只能舔舐到寥寥可数的几滴。 尝试几次之后，孟超貌似绝望，干脆放弃努力。 甚至闭上眼睛，将剩下所有的“地狱之血”，全都让给妖神“漩涡”。 “这次，咳咳，这次真的，完蛋了！” 孟超是最后的希望。 见他都放弃抵抗，吕丝雅和阿吉的血液统统冻结。 妖神“漩涡”在短短半分钟内，通过蟒蛇般粗细的怪尾，将满地流淌的“地狱之血”，统统吞噬下去。 打了个心满意足的饱嗝，从咽喉深处喷涌出大量腥臭的黑气，妖神“漩涡”低头，冲孟超狞笑起来。 但它的狞笑，在半秒钟之内，就如吕丝雅和阿吉的血液一样冻结。 因为，它看到孟超再度睁开了眼睛——顶级掠食者的眼睛。 【消耗贡献值3214点，《九龙神印》熟练度提升7％，恭喜传火者，初步领悟《九龙神印》的奥妙，从‘普通级’提升至‘专家级’】 孟超眼底，万千血丝，化作万千条张牙舞爪的血龙。 仿佛光是这对熊熊燃烧的眼睛，就能将妖神“漩涡”连皮带骨，啃噬得一干二净。 而隐藏在他脊椎骨深处的龙脉，更是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龙吟。 伴随振聋发聩的巨响，一块块脊椎骨高高隆起，灵焰喷涌而出，凝聚成有若实质的利刃，一路蔓延到了孟超的头顶，仿佛一枚威武雄壮的大角，冲天而起。 砰！ 不等妖神“漩涡”反应过来，孟超已经一头朝它的面门撞去。 妖神“漩涡”下意识张开血盆大口，想把孟超的脑袋一口咬下来。 却似咬到最坚硬的金刚钻，满嘴獠牙，干净利落地崩飞，就连黑色黏液凝聚而成的舌头，都被灵焰烧得蜷缩起来。 孟超将妖神“漩涡”撞翻在地，趁机拉开距离。 双臂如强弓般张开到极限，蕴藏在脊椎骨深处的龙脉之力，伴随虎啸龙吟，呈放射状朝他的双臂蔓延。 转瞬间，令他的双臂都覆盖上了玄奥繁复的华丽灵纹。 乍一看，就像是长出了一层绚烂的金鳞。 “这是……” 吕丝雅和阿吉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人都是见多识广的高手，自然知道，孟超正在运转的，是“武神”雷宗超的成名绝技。 问题是，雷宗超叱咤风云足足半个世纪，很早就大公无私地奉献出自己的全部武道，供全体龙城市民研究和学习。 但时至今日，哪怕神境强者里面，能完美掌握《九龙神印》的人都不多。 孟超不过初入天境。 吕丝雅和阿吉却从未见过除了“武神”雷宗超本尊之外的第二人，能将《九龙神印》的纯度，激发到如此之高！ “这！怎！么！可！能！” 阿吉的下巴都惊到脱臼。 他忽然觉得，和凭借九岁少年单薄身体，强行施展《天霸碎星斩》的自己相比。 大学还没毕业，就已经踏入天境，还能数量施展《九龙神印》的孟超，才是真正的，彻头彻尾的，100％他妈的怪物啊！ 吼！ 吼！ 两道仿佛来自洪荒的雷霆怒吼，震碎了阿吉一团乱麻的思绪。 这不是孟超的吼声。 而是他被《九龙神印》加持的，两只铁拳的怒吼声。 砰！ 砰！ 只用两拳，孟超就把妖神“漩涡”的脑袋，深深砸进腔子里面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接下来一连串疾风骤雨的攻势，每一拳都轰出堪比列车炮的威力，出拳间隙却远远小于0.1秒，瞬间将妖神“漩涡”坚硬如铁的甲壳，轰成一团团的肉泥。 妖神“漩涡”想要闪避和反击。 但刚刚吞噬下去，还未消化掉“的地狱之血”，却在它的体内作祟，犹如岩浆恣意流淌，焚烧着它的每一个细胞。 妖神“漩涡”这才意识到孟超的险恶用心。 不错，相比孟超的三分之一，它是吞噬了足足三分之二的地狱之血。 而且，在孟超和吕丝雅还没闯进来之前，它还注射了整整一支完好无损的地狱之血。 论体内积累的灵能，它远远比孟超更高。 但这也意味着，它想要将这么多狂暴灵能，完美消化吸收，花费的时间，也远远比孟超更长。 而孟超连半秒钟都不会留给它。 在它一不小心吃撑的同时，孟超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法，竟然奇迹般将三分之一的“地狱之血”，完美吸收，涓滴不剩，并且100％转换成了恐怖至极的战斗力！ “上当了！” “为什么，他消化吸收超级基因药剂的速度会这么快！” “九龙神印？这就是传说中的九龙神印！” 纵然妖神“漩涡”拥有堪比人类的智慧。 此时此刻，也无法思考，只能惨叫。 它懊悔不已，实在不该贪得无厌，将所有“地狱之血”都吞噬下去——它还以为这滩“地狱之血”，和它一开始注射的“二号”浓度相差无几，消化吸收的时间和难度也差不多。 谁知，浓度会这么高，药性会这么霸道？ 不，真要后悔的话，它最应该后悔的是一开始招惹孟超。 早知如此，就根本不应该把孟超这个怪物，当成栽赃陷害的对象啊！ 第六百一十八章 怒焰之拳! 强如妖神“漩涡”，面对孟超虎啸龙吟的铁拳，都找不到后悔药可吃。 它被孟超一拳接着一拳，从惨爪龙支离破碎的躯壳里面，逼了出来。 看着一缕缕黑色黏液，发出“嘶嘶”的惨叫，争先恐后逃离惨爪龙的身体，想要远离孟超的攻势，阿吉和吕丝雅都目瞪口呆。 “太，太夸张了吧？” 阿吉结结巴巴道，“你，你们究竟打造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我，我不知道。” 吕丝雅艰难吞了口带血的唾沫，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道，“真是《九龙神印》？这小子，什么时候背着我学会了这一招！” 乍一看，面对孟超的《九龙神印》，妖神“漩涡”全无还手之力。 大半黑色黏液都脱离了惨爪龙的躯壳，像是一滩高温烧灼后，黏糊糊的烂泥，凝聚不出完整的形态。 但问题也在这里。 打回原形的它，柔韧性和延展性都提升到了极点。 孟超一拳轰去，虽然能在它身上轰出一个大坑，但《九龙神印》的威力，也随着不断扩散的波纹，均匀分布到了它的周身，又通过它紧贴着地板的一面，传导到了地底。 结果就是，90％的破坏力都被地底岩石分担。 妖神“漩涡”貌似狼狈至极，却依旧在挣扎，嘶鸣。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缭绕孟超周身的龙脉，以及顺着龙脉，呈放射状扩散的灵纹，却明显紊乱起来。 阿吉和吕丝雅非常清楚，以孟超四星天境的实力，咬牙施展《九龙神印》，毕竟太勉强了。 就像阿吉自己，被《天霸碎星斩》撕裂右臂一样，孟超的身体，肯定也承受着龙脉狂舞的反噬，每一秒钟，都有无数血管，神经，灵脉和肌肉纤维被狠狠撕裂。 他不可能无限制运转《九龙神印》。 而等这招放完，必然会迎来极其漫长也极其虚弱的冷却时间。 倘若不能将妖神“漩涡”一招击毙。 这头自愈能力恐怖至极的畜生，终究能消化吸收掉它刚刚吞噬下去的“地狱之血”，恢复无比狰狞的形态。 刚才阿吉和吕丝雅也不是没占据过上风，却都被妖神“漩涡”的超强自愈能力拖垮。 “怎么办？” 两人心急如焚。 “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就算占据一时的上风，也无法将它活活打死！” 阿吉咬牙道，“这畜生怕火，还是要用数千度高温的烈焰，才能将它彻底‘终结’！” “可是，地底深处，哪儿去找熊熊烈焰啊？”吕丝雅捂着胸前的伤口叫起来。 孟超眯起眼睛。 他自然听到两人的提醒。 就算他们不提醒，也没人比他更清楚眼前的局面有多么凶险。 融合了惨爪龙，又注射了地狱之血的妖神“漩涡”，实在是他出道以来遭遇的，最可怕的敌人。 凭借《九龙神印》，他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却只能持续片刻，无法干净利落，将这头畜生轰得灰飞烟灭啊！ 火！ 我需要火！ 熊熊烈焰，无比爆裂的怒火！ 在《九龙神印》的催动下，孟超的拳速越来越快，拳锋和空气超高速摩擦，的确擦出万千火星，再加上灵焰的推波助澜，令他的拳面都如数千度高温的钢铁般，呈现热气腾腾的暗红色，在妖神“漩涡”身上轰下的每一拳，都能砸出一个“滋滋”作响的大坑。 但是，还不够，还他妈的远远不够啊！ 孟超的生命磁场瞬间扩散到了整座材料仓库，寻找一切可以助燃甚至爆炸的东西。 非常幸运，他很快就找到了。 这座麻雀虽小，却包罗万象的仓库里，堆积着“霸刀”金万豪耗费毕生心血才搜集到，最珍贵的怪兽材料和高阶晶石。 而火系材料和晶石，又是所有天材地宝中，最常见的品类。 像孟超觉醒超凡力量后，轰杀的第一头超兽，“鬼眼金翅烈焰虫”，就是一头火系超兽，体内存储极度粘稠的燃料，能瞬间制造出上千度高温的炼狱。 而“霸刀”金万豪搜集的天材地宝，比鬼眼金翅烈焰虫的黏液，品质至少高出十倍。 孟超瞬间锁定两款材料和晶石。 炎戈兽的酸液！ 火磺晶！ 前者，源自六级地狱凶兽的消化系统，燃点极低而温度极高，性质非常活泼，一旦接触到空气就会熊熊燃烧，是炎戈兽喷吐火焰，焚烧一切，纵横怪兽山脉的最大依仗。 后者，产自龙城南部火山活跃的岩浆地带，只有在最狂暴肆虐的火山深处才能找到，哪怕只有半颗米粒大小，都能轰出重磅燃烧弹的效果。 原本，这些极度危险的材料，都被秘银稳定液和超强合金打造的存储箱妥帖保护起来。 但经过孟超、吕丝雅、阿吉和妖神“漩涡”惊天动地的大战，整间材料仓库都遭到惊涛骇浪般的灵能轰击，几只存储箱都扭曲变形，出现缝隙。 里面极不稳定的灵能，以肉眼可见的赤红灵气的形态喷涌而出，瞬间被身为金牌收割者的孟超感知到。 他一脚将妖神“漩涡”踹了出去。 双臂一伸，虎口张开，运用磁场转动之力，将存储炎戈兽酸液和火磺晶的金属箱都吸了过来。 “咔嚓，咔嚓！” 两只坚硬无比的存储箱，都被他捏得稀烂如泥。 里面的秘银稳定液统统倾倒出来，均匀涂抹在他的双臂之上，令双臂变得银光闪闪，恰似披挂了一层白银战铠。 随后，炎戈兽的酸液，就流淌到了白银战铠之上。 孟超轻轻挥舞双臂，拳锋和空气超高速摩擦，火星顿时点燃炎戈兽的酸液，令他的双臂变成两支熊熊燃烧的火炬，不，是张牙舞爪，吞吐岩浆的炎龙！ 烈焰映照下，妖神“漩涡”发出绝望的尖叫。 孟超咧嘴一笑，挥舞两条火龙，穷凶极恶地扑上。 这次，只一拳，就轰得妖神“漩涡”灵魂出窍。 不但在黑色黏液上轰出触目惊心的大坑，还将大量炎戈兽酸液，都轰到大坑里去持续燃烧。 不一时，就将妖神“漩涡”彻底轰成一团巨大的火球。 最外面一层黑色黏液都被烧成焦脆的酥壳，失去了流动性、自愈力和变幻莫测的技能。 乍一看，它再也没办法蠕动，躲闪和重生。 “小心，它只是最外面一层被烧焦了！” 阿吉和妖神“漩涡”缠斗最久，最清楚这畜生的可怕，“焦壳里面，很可能还有大量黏液，维持着活性！” “我知道！” 孟超眼底，放出万丈凶芒。 他的右手掌心，死死攥住“吱吱”作响的火磺晶，就像攥住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 连续不断的爆发，贡献值和灵能统统消耗殆尽，再也维持不了《九龙神印》的超负荷运转。 但是，没关系。 剩下最后一点灵能，还可以轰出一记他最喜欢的《降魔杵》。 当然是至尊豪华加料升级超大杯版本的，《烈焰降魔杵》！ “去死吧，畜生！” 孟超狠狠捏碎了掌心的火磺晶。 整只右拳都化作一枚无比耀眼的小太阳。 和刚才阿吉施展《天霸碎星斩》激荡出来的小太阳不相上下。 整条右臂则膨胀数倍，如一根顶天立地的降魔杵，上面还缠绕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 降魔杵推动小太阳，朝妖神“漩涡”怼了过去。 “轰！” 而在熊熊燃烧的降魔杵，插爆妖神“漩涡”烧焦的外壳之前，妖神“漩涡”就发生爆炸。 大量黑色的、血色的、近乎透明的黏液，混合着惨爪龙的血肉和骨骼，如天女散花，飞溅开来。 绝大部分黏液、血肉和碎骨，都被孟超右臂喷射出的万丈怒焰，烧得灰飞烟灭。 这回换成阿吉和吕丝雅眼前一片惨白和橘红，除了惊涛骇浪般的怒焰，一浪高过一浪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好，好可怕的烈焰攻势！” “这小子，何止是个怪物，简直是炼狱中爬出来的炎魔！” “杀，杀死那头畜生了么？” 直到烈焰消散，两人仍旧心有余悸，暗自咋舌。 再看孟超，单膝跪地，双臂焦黑，精疲力竭，摇摇欲坠。 而他面前，均匀散布着一层非常细腻的黑沙，显然是妖神“漩涡”被彻底焚烧残留的痕迹，早已失去一切细胞活性和生命气息。 “终，终于结束了么？” 吕丝雅和阿吉对视一眼，长舒一口气。 都感觉过去的一个小时，像是在十八层地狱里煎熬了整整一年那么漫长。 “不，它还没死干净！” 唯有孟超，从刚才并不完美的打击感，才能敏锐意识到，妖神“漩涡”并非被自己的《烈焰降魔杵》打爆，而是它主动引爆了惨爪龙的全部血肉，外加自身90％的黏液。 就像壁虎断尾求生，海参遇到危险会抛出内脏来迷惑敌人一样，它将惨爪龙的残尸和90％的本体都抛向孟超，成为《烈焰降魔杵》的牺牲品，只为了掩护最后10％的透明黏液逃出去。 不，不止是逃命，它还想—— 孟超的瞳孔收缩成针尖。 在黑色灰烬的掩盖下，紧贴地表，一层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黏液，忽然“吱吱”乱叫着卷了起来，朝他劈头盖脑扑来！ 第六百一十九章 泡沫信使 虽然妖神“漩涡”的体积，已经缩小到最初的十分之一。 细胞活性也大幅降低，蠕动和延展的速度缓慢了许多。 但孟超三人同样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阿吉和吕丝雅自不必说，筋断骨折，遍体鳞伤，挣扎了半天都爬不起来。 孟超周身灵脉，亦处在超负荷运转《九龙神印》后的冷却状态，构造不出任何灵磁力场。 每一束肌肉纤维，也像是被一万根烧红的钢针戳刺般疼痛。 龙脉缠绕的脊椎骨，更像是被无情的铁手，狠狠拧了一把，每块脊椎骨都朝不同方向，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他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妖神“漩涡”爬到自己身上。 他的纳米战斗服早就被利爪撕碎，灵焰烧掉。 皮肤上也布满了灵气激荡，血管凸显，肌肉贲张，造成的撕裂伤。 透明黏液状态的妖神“漩涡”，轻而易举就顺着血肉模糊的伤口，侵入孟超体内。 它“吱吱”尖叫，从透明黏液中伸出千万缕蛛丝般的触须，紧密缠绕住了孟超的血管，神经和骨骼。 孟超疼得快要昏死过去。 却是咬碎牙齿，让极度敏感的牙髓神经暴露在空气中，用刺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伸手朝透明黏液抓去，想将妖神“漩涡”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但妖神“漩涡”就像是黏性最强的胶水，早已牢牢粘住他的血肉甚至骨骼。 他用力一扯，险些没将自己的骨头扯碎，疼得眼冒金星，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眼看无法将妖神“漩涡”直接从自己体内扯出来，孟超只能抽出一直缠绕在腰间的链刃，试图将透明黏液侵蚀的整块血肉统统割掉。 但妖神“漩涡”也激发出了最后的凶性，透明触须顺着血管和骨髓，从孟超的大腿侵入下半身，朝五脏六腑涌动过去。 哪怕当机立断，斩断整条右腿，都不解决问题。 除非连下半身一起割掉…… 孟超打了个冷颤。 他宁愿和妖神“漩涡”同归于尽。 “孟超！” 吕丝雅和阿吉都发出绝望的呐喊。 两人都看到，组成妖神“漩涡”的透明黏液，已经有三分之二都顺着伤口钻进孟超体内，只剩下一截尾巴，像是肥大的水蛭般，在外面晃来晃去。 一旦妖神“漩涡”完全钻进孟超体内。 就有可能像它控制熊英和惨爪龙一样，霸占孟超的身体。 除非将孟超丢进火山岩浆，否则，再没别的方法，能彻底消灭这头恐怖的怪物。 问题是，就算孟超愿意牺牲自己，但吞噬了大量地狱之血的妖神“漩涡”，肯定比吕丝雅和阿吉更快恢复。 此时此刻，再没人能杀死这头怪物。 等它吞噬孟超的大脑，再杀死阿吉和吕丝雅，并独享秘密实验室中所有天材地宝和实验数据，再顶着孟超的面目走出去，编造一个天花乱坠的故事，说给巢城帮派和异兽调查局听。 巢城，不，整座龙城，都将提前迎来末日。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孟超憋得面红耳赤，脖子比正常状态粗壮了三倍。 他放弃撕扯，趁自己还能控制双手，伸手朝四周胡乱摸索，希望能摸到别的火焰系材料和晶石，和妖神“漩涡”玉石俱焚。 妖神“漩涡”已经劫持了他的部分神经，发现他的意图，叫声变得愈发尖锐，试图和孟超争夺双臂的控制权。 孟超绷直左臂，叉开五指，指骨“噼啪”作响，只差几厘米就能摸到一罐赤焰狮鹫的骨粉。 右手却狠狠拍击过来，一下子将赤焰狮鹫的骨粉，拍飞出去四五米，落到角落里的陈列架下面。 孟超陷入左右互搏的状态，在地上滚来滚去。 胡乱摸索了半天，都没能摸到足以一锤定音的强力燃烧剂。 最后关头，却摸到一支冷冰冰，硬梆梆的东西。 “这是——” 孟超眼珠暴突，看着颤抖的左手，死死攥住的幽蓝药剂。 这是“地狱之血”七号。 也是蕴藏灵能最浓郁，最狂暴，最危险的一支，药力堪比前面六支的总和。 婴儿手臂粗细的超级基因药剂，凝结着上百种地狱凶兽的血液精华，在孟超和妖神“漩涡”生命磁场的疯狂碰撞下，“咕嘟咕嘟”，恍若沸腾，又像是封印着足足上百头地狱凶兽的幽魂！ 如此凶猛的药剂，哪怕“霸刀”金万豪亲临，都不敢直接注入体内。 但孟超别无选择。 此时，妖神“漩涡”已经包裹住了他的双腿，胸腹和右臂。 只剩下脑袋和左臂，还受到自己的控制。 而千丝万缕的透明粘液，还在争先恐后往他的面部蠕动过来，试图顺着七窍，侵入脑域，控制住他的大脑皮层和中枢神经。 “没办法了！” “妖神‘漩涡’，你不是很喜欢吞噬这款霸道无匹的超级基因药剂吗？” “那就一口气，吞个痛快吧！” 在妖神“漩涡”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孟超狂吼一声，用尽全力，将浓度最高的“地狱之血”七号，狠狠刺入覆盖在自己皮肤上的透明粘液里面。 “嗤！” 他将上百头地狱凶兽鲜血凝练的精华，在半秒之内，注入妖神“漩涡”体内。 妖神“漩涡”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 丧失90％质量，又和孟超盘肠大战了半天的它，虽然成功侵入孟超体内，亦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正处在极度虚弱地谷底。 虚不受补的它，哪里能承受如此狂暴的灵能，如惊涛怪浪般的冲击？ 体内细胞一颗接一颗爆炸，基因链也一束接一束地断裂，它不断蠕动，尖叫，狂乱挥舞着半透明的触须，却无法阻止上百头地狱凶兽的凶魂，在它体内左突右冲，摧枯拉朽。 因为它的部分触须，已经深深侵入孟超的身体，和肌肉、神经乃至骨髓都接驳到一起。 也有部分“地狱之血”七号的药力，顺着透明触须，渗透到了孟超的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之中，令孟超感受到比刚才吸收“四号，五号，六号”地狱之血时，更尖锐十倍的痛楚。 不过，相比在地狱深渊中垂死挣扎的妖神“漩涡”，孟超至少占据两大优势。 第一，“地狱之血”七号，并非直接注入他的体内，而是首先经过妖神“漩涡”的身体。 蕴藏在超级基因药剂里的毁灭之力，先被妖神“漩涡”吸收了大半，才传输到孟超这边。 孟超吸收了大量灵能，却由妖神“漩涡”帮他抵挡了大半痛苦和副作用。 第二，每一记狠狠轰在妖神“漩涡”身上的铁拳，都砸出大把“重创妖神”的贡献值。 包括长期任务“妖神之谜”的解锁进度，也在激战中大幅提升，爆出大量贡献值。 特别是用《烈焰降魔杵》将妖神“漩涡”从惨爪龙的躯壳中逼出来，还逼它自爆了90％的质量，更是被火种判定为“对妖神造成不可逆转的重创”，一口气给予他数万点贡献值的奖励。 于是，孟超的当前贡献值，再度接近十万大关。 有了这些贡献值，他便知道，应该如何以最快速度，消化掉天文数字的狂暴灵能了！ “《九龙神印》，还等什么，别客气了，继续升级！” “《中级治疗术》，先整十次开开胃，或者直接兑换到贡献值归零！” 伴随一道道金色流光在体内飞速旋转，孟超的身体在地狱之血、火种之力、前世记忆、狂暴灵能和妖神刺激的共同作用下，再次展开洗髓伐经，脱胎换骨的剧变。 一边破坏，一边治疗。 一边轰击，一边重建。 一边摧毁，一边升级。 孟超的每个细胞，都进入一半冰霜，一半火焰的美妙新世界。 妖神“漩涡”却没他这么逆天的好运气。 无数次细胞分裂和自愈，终于耗尽了它最后的细胞活性。 它再也承受不住狂暴灵能的灌注，细胞膜纷纷破裂。 覆盖孟超周身的透明黏液，像是气球一样越吹越大，越大越薄，最终，“波”一声炸裂，变成无数亮晶晶的泡沫，天女散花，纷纷扬扬。 既绚丽又诡异的一幕，令阿吉和吕丝雅都瞠目结舌，半天回不过神来。 摆脱透明黏液纠缠的孟超，如同从漫长的冬眠中苏醒，脑域深处依旧有惊涛骇浪在激荡，久久无法思考。 三人面面相觑，又死死盯着满地泡沫。 “这次，终，终于结束了啊？” 他们艰难地吞咽口水。 除了吞咽口水，此刻的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妖神“漩涡”崩溃后形成的泡沫，却还在蠕动，渐渐凝聚成一团美轮美奂的泡沫之花。 “不是吧，就这样，都弄不死你？” 孟超真心觉得，挺累的。 毁灭吧，赶紧的，他认栽了。 泡沫之花冉冉绽放。 浮现出来的，却并非迷你版本的妖神“漩涡”。 而是一抹虚无缥缈，却又惟妙惟肖的女子身影。 利用泡沫折射的七色光芒凝聚而成，宛若三维立体投影般栩栩如生。 “这又是……何方神圣？” 孟超并未在虚影上感知到半点杀气或者生命磁场的波动。 仔细想想，妖神“漩涡”不可能承受住“地狱之血”七号的冲击，应该已经死了。 这仅仅是它留下的最后一道信息，相当于是它的遗言而已。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仔细端详泡沫中的女子虚影。 确定自己此生和前世都从未见过这张面孔。 不知为何，却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 仔细琢磨半天，孟超猛然醒悟，是气质。 这名泡沫“信使”，有着他非常熟悉的气质。 是前世的妹妹白嘉草，变身“黑夜魔女”后，独有的气质！ 第六百二十章 地下魔窟 泡沫信使扫了孟超一眼。 孟超竟然生出被真人凝视之感，不觉打了个冷颤。 不过，泡沫信使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很快转到阿吉的方向。 一枚枚泡沫破裂，振动空气，竟然发出鬼泣般的声音。 “大哥，原本以为你已经死了，我才会对巢城下手。” 泡沫信使幽幽道，“没想到，你还活着，而且变成……这么熟悉的模样，实在太好了。 “别心急，我很快就会回到龙城，回来找你的……” 孟超和吕丝雅都听得目瞪口呆。 脑细胞在疯狂运转中，一死一大片。 他们都没想到，从妖神“漩涡”的尸骸中浮现出来的泡沫信使，竟然会认识阿吉。 从称呼来分析，彼此还有着极其亲密的关系。 一时间，两人瞪着阿吉的目光，变得格外古怪和警惕。 而阿吉在见到泡沫信使的一瞬间，表情也变得既沧桑，又诡异。 明明是不满十岁的少年，青涩稚嫩的脸庞。 却浮现出七八十岁，走到生命尽头的老者，独有的苍老，感慨和无限悔恨。 “这，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阿吉恍惚，看着泡沫信使，眼角忽然涌出两道浑浊的热泪。 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想去触碰泡沫信使的脸庞。 但就在指尖触碰到对方的刹那，泡沫信使就重新崩溃，散落成一片泡沫。 最终，纷纷爆裂，化为虚无。 孟超和吕丝雅高度戒备了很久，都没再从泡沫和尘埃中扫描到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 孟超的视界右上方，也终于跳出一行行金光闪闪，赤焰缭绕的大字： 【恭喜传火者，击杀妖神“漩涡”，拯救巢城居民，捍卫了龙城的秩序，为龙城外围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各项贡献累计，贡献值＋693326】 【恭喜传火者，突破生命极限，以弱胜强，这不单是个人的胜利，更是人类勇气和智慧的生命，额外追加10％奖励，贡献值＋69333】 【“妖神之谜”解锁进度＋11％，当前进度71％，贡献值＋12563，恭喜传火者，你已经快要发现隐藏在“妖神”背后的真相了】 伴随一道道金色流光涌入支离破碎的身体。 孟超打了个爽到极点的哆嗦，眨了眨眼，不觉流淌下了淡金色的眼泪。 这回，是真的结束了吧？ “我们，活下来了？” 脱胎换骨后的全新身体，仍旧存在血肉、神经和意识互不兼容的问题，孟超重重咬了一口嘴唇，仍旧感觉云里雾里。 他奋力朝吕丝雅蠕动过去，和女王蜂互相倚靠，才从彼此散发出的热力和气息，确认他们真的活着。 “是啊，虽然每次和你组队，好像都会莫名其妙撞上最糟糕的状况，变成惨不忍睹的样子，但总算，我们又一次活下来了！” 吕丝雅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非常感慨地说。 顿了一顿，又眯起眼睛，轻轻哼了一声，不悦道，“不过，你小子什么时候将《九龙神印》练得这么厉害，都不告诉我？还有，我怎么觉得你的自愈能力越来越恐怖了，修复伤口的速度，简直比异兽‘漩涡’更快？还有，这款号称‘地狱之血’的超级基因药剂，应该比市面上最强劲的‘怒龙之血’还要霸道好几倍，正常超凡者根本不可能这么简单粗暴，直接吸收的？为什么你一口气吞噬了这么多‘地狱之血’，还能活蹦乱跳，甚至有种……浴火重生的感觉？ “孟超，我怎么觉得，你有越来越多的秘密，瞒着雅姐呢？” 孟超一时语塞。 愣了半天，才道：“雅姐，我记得你很早以前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目的，我俩当然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却也没必要对所有秘密都刨根问底，这样，两个不同背景，身份，性格的人，相处起来才比较愉快，怎么，你不记得了？” 这回轮到吕丝雅哑口无言。 只能咬紧牙关，按住孟超的肩膀，强行站了起来。 “算了，以后再说吧！” 她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霸刀’金万豪留下的丰富遗产，表情渐渐变得贪婪。 “现在，先让我们打扫战场，想想该怎么善后，才能将地下皇帝的宝藏，统统据为己有吧！” …… 半小时后。 “霸刀”金万豪的医疗室内。 经过简单的维修和清洁，医疗舱已经恢复使用。 孟超往里面倾倒了大量高能营养液，又用“霸刀”金万豪遗留的天材地宝，精心调配了一副价值连城的医疗药剂。 反正都是地下皇帝的遗产，他抱着“崽卖爷田心不疼”的心态，穷凶极恶地挥霍了大量极品材料，炮制了满满一缸。 若非这样的机缘巧合，就算九大豪门的掌门人，都不可能将上百种极品材料调制成洗澡水来浸泡的。 别说躺进去享受，光是站在医疗舱旁边，提鼻子一闻，异香扑鼻，绕梁三日，就令孟超周身每一颗细胞，都发出如饥似渴的呻吟。 他禁不住吞了一大口唾沫。 却还是强忍冲动，对身旁的吕丝雅道：“雅姐，你先进去疗伤吧，你的伤比较重，必须及时治疗，才不会留下后遗症。” “我问题不大。” 吕丝雅撇了撇嘴，道，“你一口气吞噬了那么多‘地狱之血’，虽然外表没什么大碍，难保灵脉和脏腑没有被狂暴灵能撕裂无数暗伤，还是你先进去疗伤，待会儿再换我好了。” “我没事，我现在状态好得很，再来一头‘漩涡’都打得死，呸呸呸，这句收回，还是别来了，我就说这么个意思。” 孟超有些自责道，“主要你是为了我才卷入这滩浑水，又这么讲义气，一路陪我深入‘霸刀’金万豪的秘密实验室，险些葬身在恐怖的‘漩涡’之中，你这么够意思，我要是不够意思，就真的太不够意思了。” “别，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想到天文数字的战利品，吕丝雅舔舐嘴角，微微一笑。 “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了？” 两人推来让去了半天，阿吉实在听不下去，大叫道，“快把我放下来，这些天材地宝、医疗药剂和医疗舱，统统都是我的！” 孟超和吕丝雅眯起眼睛，四道目光如四柄利刃，在阿吉身上来回扫射。 此刻的阿吉，狼狈到了极点。 他被两记《天霸碎星斩》榨干了灵能和血肉，早已虚弱至极。 孟超和吕丝雅在击杀妖神“漩涡”之后，又第一时间朝他扑来，将他五花大绑了一圈又一圈，像是一斤的粽子绑了半斤的绳子。 这还不够，当两人在地下实验室里发现大量骇人听闻的秘密之后，又回来往他身上重重砸了好几副镣铐。 都是兽笼里，用来镇压惨爪龙等凶兽的重铐。 七八副镣铐砸上身，又镶嵌晶石，通上高压电之后，阿吉像是被压在五行山下，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偏偏孟超和吕丝雅还把他倒吊起来，头下脚上，鲜血往脑门猛灌，憋得他脸红脖子粗，看着可怜极了。 换成平时，孟超绝不会和寻常少年这么计较。 但阿吉绝不是普通少年，甚至未必是普通人类，隐藏在单薄身躯下面的，绝对是一束极度危险，极度恐怖的凶魂，再怎么警惕都不为过。 “都是你的？” 孟超嗤之以鼻，将一叠资料丢到阿吉脑袋下面，冷冷道，“这么说，这些研究数据和实验资料，也都是你的，能请你解释一下，这些东西的来源吗？” 散落的资料里，有大量照片。 都是一具具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人形。 刚才趁孟超收拾天材地宝的时候，吕丝雅将地下实验室的其他房间都仔细搜索了一遍。 搜出大量绝世凶兽的标本，以及这批令人发指的实验资料。 看上去，“霸刀”金万豪似乎假借“闭关修炼”之名，在地底深处，进行极度邪恶的研究。 倘若他的研究对象仅仅是惨爪龙这样的怪兽，倒也罢了。 但吕丝雅找到的十几分绝密资料，显示“霸刀”金万豪竟然将人类当成研究对象。 至少有十几名级数以上的超凡者，惨死在这座秘密实验室里！ 这个发现，令孟超和吕丝雅都毛骨悚然。 这里哪是金万豪安心等死的坟墓，简直是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下魔窟！ 第六百二十一章 有德者居之 “我就知道，‘霸刀’金万豪乃是绝不逊色于妖神‘漩涡’的大boss！ “假装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为了苟延残喘，才在金牙帮总部底下修筑规模如此庞大的秘密实验室，其实，却躲在这里，进行人性沦丧，无比邪恶的实验！ “虽然不知道，他的实验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根据资料显示，被他活活折磨至死的这些超凡者，至少都有地境巅峰的实力，甚至有好几名天境强者！ “牺牲这么多强者的性命，‘霸刀’金万豪的图谋绝对不小，幸好他的阴谋和妖神‘漩涡’的阴谋互相冲突，以至于两败俱伤，否则，还真不知这位地下皇帝，究竟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眼前这个名叫‘阿吉’的小子，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还会施展‘霸刀’金万豪的独门绝技《天霸碎星斩》，心口还有神秘莫测的交叉十字眼刺青，更和妖神‘漩涡’尸骸中冒出来的泡沫信使，有着极其诡异的关系，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而他在麻风村大爆炸后，就已经鬼鬼祟祟蛰伏在我身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这些念头如闪电般照亮孟超的脑沟。 他自然不可能轻易将阿吉松绑。 没有第一时间粉碎阿吉的关节和脊椎，已经是孟超看在他单薄身躯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阿吉见孟超和吕丝雅连资料和照片都搜出来，知道大势已去。 他满脸懊恼，闷哼一声，咬牙不语。 “疗伤要紧，待会儿再慢慢炮制他。” 吕丝雅道，“反正这口医疗舱足够大，容得下我们两个，一起吧，正好互相刺激一下生命磁场。” 当超凡者的生命磁场，以相似的频率进行激荡时，会产生类似共振的现象，对促进血液循环，新陈代谢和灵能流转都有极大好处。 孟超和吕丝雅都受到过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淬炼，他们的生命波纹，天然就处于同一频段，能互相促进，完美兼容。 在此之前，两人也没少在一起修炼，生命磁场互相摩擦，效率比独自苦修要高得多。 虽然没有在一口医疗舱里同时浸泡过，但为了尽快恢复战斗力，这也不算什么。 “也是，必须争分夺秒，恢复战斗力，才能收拾这一大烂摊子的残局。” 孟超搀扶着吕丝雅，一同跨入医疗舱。 消灭了妖神“漩涡”，并不意味着巢城就会自动恢复平静和秩序。 不说怪兽文明还有没有除了妖神“漩涡”之外的伏兵。 就说两人无意间发现的这座秘密实验室，就是一块暗藏尖刺的烫手山芋。 原本，孟超和吕丝雅应该第一时间跑出去求援，甚至从内部开启大门，直接出现在金牙帮总部的。 反正现在金牙帮群龙无首，全靠实力并不雄厚的宋金波勉强维持局面。 为了接管金牙帮的大权，并令这个昔日的巢城第一大帮，不至于分崩离析，宋金波已经和孟超达成秘密合作协议。 问题就出在秘密实验室里的修炼资源实在太多了。 数千种有钱都买不到的天材地宝、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液，乃是“霸刀”金万豪的毕生心血，纵然被孟超、吕丝雅、阿吉和妖神“漩涡”的激战糟蹋了不少，剩下的总价值，依旧是一笔天文数字。 倘若这笔“地下皇帝的宝藏”被巢城帮派发现，恰似往一群饥肠辘辘的鬣狗里，丢进去一块香气扑鼻，吱吱冒油的烤肉，究竟会引发鬣狗何等疯狂的举动，谁都料想不到。 失去“霸刀”金万豪庇护的金牙帮，肯定守不住这批宝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刻的金牙帮，承受不起这么大的罪。 而黑骨帮，毒蝎帮等势力，是否会为了争夺宝藏，闹出内讧，以至于再度被怪兽文明发现可乘之机？ 这是极大概率事件。 说到底，天降秘宝，唯有德者居之。 “鬼熊”熊威之流，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德者。 这笔天文数字的修炼秘宝落到此辈手里，无非穷奢极欲，沦为一己之私的助燃剂，既是极大的浪费，更是极大的犯罪。 而放眼整座龙城，谁是“有德者”呢？ 当然是古道热肠，急公好义，早已脱离低级趣味，平生没有其他爱好，只热爱为龙城做贡献的孟超了！ 为了帮数千万同胞，帮无数人的家园，帮灿烂辉煌的地球文明，彻底粉碎末日毁灭的命运，孟超责无旁贷，必须将这批地下皇帝的遗产，一个铜板都不少地攥在自己手里！ 另一方面，“霸刀”金万豪进行惨无人道的邪恶实验，这件事也不能贸然扩散出去。 身为巢城之主的金万豪，不止代表金牙帮，也代表整座巢城。 倘若在如此混乱的时刻，被近百万巢城民众知道，他们心目中的守护神，竟然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魔。 甚至顺藤摸瓜，挖出更多丑闻。 将对巢城的救援和重建，平添诸多变数。 所以，孟超和吕丝雅才决定，先收拾清楚这里的残局，恢复战斗力，从阿吉口中问明白更多真相，有了全盘计划，最好能等龙城外围会战决出胜负，大局已定，再向上头汇报。 现在，他们只应该心无旁骛做一件事。 疗伤！ “嘶！” 孟超浸泡在浓稠如牛奶，却散发着七色光芒的高能营养剂和超级医疗药剂里，只露出一颗脑袋。 感知着每一束血管、经络和灵脉都如雨后春笋般飞快生长，血肉更是每秒钟都比上一秒更加强大，晶莹剔透的细胞，则在血脉深处翩翩起舞。 他舒服得摇头晃脑，哼哼唧唧，不由眯着眼道，“雅姐，你们九大豪门的至尊强者，享受的修炼待遇，也不过如此了吧？” “怎么可能享受这么奢侈的待遇？” 吕丝雅也只露出一颗脑袋，脸颊浮现出动人的红晕，显然也是神清气爽，通体舒畅，和片刻前身受重伤，面无血色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知不知道，刚刚投放到医疗药剂里的很多材料，都源自末日凶兽，就算我们九大豪门，也不可能隔三差五就能狩猎到末日凶兽，更不可能奢侈到，用末日凶兽的材料，调制浸泡用的医疗药剂了！” 女王蜂的心情同样愉快至极，很罕见地吐了吐舌头，“要是让父亲和爷爷见到我如此挥霍极品材料，非要活活打死我不可！” “再极品的材料，都是给人用的，我俩受伤这么重，全靠这些材料，才能瞬间恢复如初啊！” 孟超笑嘻嘻道，“雅姐，尽管放心大胆吸收和修炼，等这缸药剂消耗殆尽，我再去调制一缸新的——反正，极品材料有的是！” 吕丝雅可不是什么懂得节制的女人。 贪得无厌就是镌刻在她基因链上的座右铭。 嘴上这么说，仅仅是和孟超客气一下。 嘴巴客气，身体可毫不客气。 女王蜂的毛孔微微张开，每一滴鲜血乃至每一颗细胞都化作饕餮巨兽，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医疗药剂里蕴藏的丰富灵能。 孟超自然更不会和吕丝雅客气。 两人就像是两台超大功率的抽水机，开始穷凶极恶地抽吸。 原本浓稠和晶莹的医疗药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和透明。 如同金属、宝石和珍珠般的光泽，从医疗药剂里，转移到了两人的皮肤之上。 体内蓄满灵能的两人，皮肤上更是浮现出一圈圈玄奥繁复，华丽至极的灵纹，灵纹恍若拥有生命般透体而出，互相吸引，缠绕，接驳，令两人的生命磁场完美融合到一起，在共鸣和共振中，产生远超200％的修炼效果。 不一时，他们就将一缸极品材料调制的医疗药剂，吸得涓滴不剩，一干二净。 孟超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饱嗝。 “我再去调制一缸医疗药剂出来。” 孟超伸了个懒腰，想了想，道，“算了，不用这么麻烦，我刚才看到‘霸刀’金万豪好像存储了上百支极品基因药剂‘怒龙之血’，虽然没有那什么‘地狱之血’霸道无匹，胜在数量够多，统统倒进来直接浸泡，效果也差不到哪儿去。” 阿吉看两人旁若无人地吞噬和修炼，眼眶早已炸裂。 听到孟超要将上百支“怒龙之血”全都挥霍掉，更是气得周身鲜血都要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中激射而出。 他把锁链晃得“咣咣”作响。 “咣咣”了半天，孟超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他身上。 “你有什么话想说么？” 孟超爬出医疗舱，蹲在阿吉面前，无所谓道，“其实说不说都没关系，反正‘霸刀’金万豪的犯罪证据统统都在这里，最多浪费点时间，总能搞个水落石出。 “我就是挺可惜你的战斗力的。 “能以区区九岁少年的单薄身躯，强行施展《天霸碎星斩》，无论你是怎么办到，都说明你是万中无一的武道奇才。 “像你这样的天才武者，倘若能走正道的话，原本能帮龙城开疆扩土，自己也建功立业，成为万人敬仰的英雄豪杰。 “可惜现在…… “先不提你和这座地下魔窟究竟有什么关系，就说你的双臂，几乎被《天霸碎星斩》的后坐力震碎，再不像我们一样，及时钻到医疗舱里来享受，就算能活下来，也会沦为废人，一辈子都休想再施展《天霸碎星斩》了！” 孟超的话，令阿吉的眼睫毛和脸上的肌肉都狠狠抽搐了几下。 像是听到世界上最可怕的预言。 神秘莫测的银眸少年纠结许久，终于开口。 “这件事，并不是像你们想象的那样。”阿吉咬牙道。 第六百二十二章 并不无辜 “我也不希望，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孟超叹了口气，道，“毕竟‘霸刀’金万豪是成名数十载的一代豪强，虽然在龙城灰色领域兴风作浪的他，绝非什么善男信女，所作所为，也经常游离于法律的边缘，但在龙城最黑暗和混乱的年代，他终究斩杀过无数怪兽，庇护了这么多巢城居民，让饱受痛苦和恐惧折磨的人们，享受了一时的欢愉。 “我想，‘枭雄’二字，他还是当得起的。 “我真的很不想看到，这位叱咤一时的枭雄，暗地里，竟然是突破人性底线的魔王！ “所以，如果你知道什么真相的话，阿吉，最好现在就说出来，晚了，就未必有机会了。” 阿吉倒吊着，思考着，眼底放出深邃的光芒。 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再次流露出无比沧桑和懊恼的表情。 “说实话，孟超，我对你没有丝毫恶意，你自己想想，从头到尾，我是否坑害过你？” 阿吉的声线都发生变化，既平静，又坚硬。 “的确没有。” 孟超缓缓摇头道，“这也是我还没有把你周身骨骼统统打碎的最大原因。” “那倒是要多谢你手下留情了。” 阿吉道，“无论你相不相信，如果只是你一个人的话，我愿意将所有秘密都和你分享，包括‘霸刀’金万豪留下的更多遗产，都能和你分享——你该不会以为，堂堂‘地下皇帝’，苦心经营巢城数十载，仅仅留下这一座宝藏吧？狡兔，还知道三窟呢！”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吕丝雅的呼吸也粗重起来。 阿吉却话锋一转，朝吕丝雅的方向努了努嘴：“不过，这里还有她，‘女王蜂’吕丝雅，一个我绝对无法信任的人。” 孟超微微一怔，扭头看了看吕丝雅，又回头看着阿吉道：“这就奇怪了，你和雅姐认识，有仇？” “今天之前，不算认识，更无冤无仇。”阿吉道。 孟超愈发纳闷：“那么，为什么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揭穿妖神‘漩涡’的阴谋，又肯将所有秘密都说给我听，却无法信任雅姐呢？ “要知道，刚才是我们三个联手，才能击败‘漩涡’，少了任何一个的帮助，剩下两个都是死路一条，我们应该是彼此的救命恩人才对。 “倘若这是挑拨离间，分化我俩的计策，也未免太拙劣了吧？”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事已至此，我没心情玩挑拨离间这么无聊的把戏，再说，你们两个是泡一口医疗舱的关系，也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 阿吉道，“我不喜欢她，更不能信任她，理由只有一个，她是九大豪门的人，还不是旁系或者普通成员，而是直系第三代中的佼佼者，未来极有可能掌控擎天集团和整个吕家的人！” “明白了，你和‘红眉’苏伦一样，和九大超级企业有仇？” 吕丝雅闻言，也爬出医疗舱，站到孟超身边，淡淡问道。 “时过境迁，倒是没必要纠结什么恩怨情仇。” 阿吉用成熟得不像话的口吻道，“只不过，如果我的秘密被九大超级企业知道，你们就会夺走我的一切，将我秘密关押起来，甚至切片研究，过上永无止境，生不如死的日子。 “相比被你们抓起来，进行无比残酷的研究，永生永世无法逃脱九大超级企业的掌控，我宁愿选择，现在就来个痛快！” “是吗？” 吕丝雅高高翘起眉毛，嘴角也勾起一抹神秘而迷人的微笑，不慌不忙道，“咱们先不说你的身份究竟有没有重要到，要被什么……秘密关押，切片研究的程度，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把我和九大超级企业混为一谈呢？ “我是我，我是‘女王蜂’吕丝雅，我既代表不了擎天集团或者整个吕家，更没办法代表九大超级企业，换句话说，我、擎天集团、吕家和九大超级企业的利益，也未必时时刻刻，都100％一致的。 “所以，你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不妨先说来听听，倘若我觉得这个秘密给我自身带来的好处，远远超过给擎天集团，给吕家乃至九大超级企业带来的利益，或许，我和孟超都会帮你保守秘密呢？” 吕丝雅朝阿吉眨了眨眼睛。 阿吉沉吟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九大豪门第三代的佼佼者，你父亲又掌管擎天集团旗下最重要的矿业公司，你的祖父，吕家的家主都非常看好你，过去几个月，消耗了天文数字的资源，亲自培养你，你和家族和企业的利益，会不一致？” “呵呵。” 吕丝雅皮笑肉不笑，“所谓‘九大豪门最出色的第三代’，无非是吹捧起来的虚名，除了带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风险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我父亲的确掌管擎天矿业，但‘掌管’和‘拥有’和‘独占’之间，还有着十万八千里。 “我的祖父是很看好我，但‘看好’和‘宠溺’同样是两回事，他今天能看好我，明天就能看好别的孙子孙女，后天就有可能为了他最宠爱的第三代，把我发配到家族最艰苦的前线去‘磨砺’。 “再说，就算一切顺利，‘有朝一日’，我能执掌吕家和擎天集团，那究竟是猴年马月呢？ “随着生命科学越来越发达，龙城周边的环境也日趋改善，九大超级企业纷纷开辟洞天福地，当做高层的疗养院，像我祖父那样龙城财富榜前十位的豪强，能享受的医疗待遇和养生资源，比‘霸刀’金万豪多得多，他年轻时，也没受那么多伤，活个百十来岁，估计问题不大。 “到我父亲这辈，从小就吞服各种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接受专业而完善的灵能修炼，我父亲和几十个叔伯辈，活个一百五六十岁，恐怕也不是太难。 “等熬死了所有人，当上吕家的大家长和擎天集团的掌控者，恐怕我也变成一百多岁的超级黄脸婆了吧？就这，还仅仅是‘九大超级企业’中的‘一大’，其余八家，我还没计算在内呢！ “你觉得，我有耐心等上七八十年，等变成超级黄脸婆后，再爬上至高无上的宝座么？” 阿吉感知到了吕丝雅毫不掩饰的野心。 恍惚间，生出错觉，除了容貌和身材不同，这简直就是一个女版的“鬼熊”熊威，甚至是……昔日镜子里的自己。 “阿吉，选择权在你。” 孟超道，“要么，你就把所有秘密都说给我和雅姐听，倘若你在这件事情里，真的没有突破人性的底线，也没有，呃，也没有逾越龙城的法律太多，那么，我们或许能找到彼此共同的利益，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 “你实在不愿意说，那我们只能自己调查，但等我们事无巨细地调查清楚，你的双臂肯定废了，别说《天霸碎星斩》，就连指甲钳都别想再亲手拿起！” 阿吉咬牙，目光在孟超和吕丝雅之间扫来扫去。 孟超最后这句话，终于令他下定决心。 “好，我说。” 他盯着孟超道，“只希望你不要后悔，自己听到的东西。” “我从不后悔任何事情。” 孟超用脚尖将惨不忍睹的照片蹭了过来，冷冷道，“不过，你必须先解释清楚这些，‘霸刀’金万豪真的牺牲了这么多无辜者，进行极度邪恶的研究？” “研究，的确是进行了一些研究，这些家伙临死前，也的确遭受过无比痛苦的折磨，死得……并不舒服。” 阿吉吞吞吐吐道，“只不过，他们绝对不是什么‘无辜者’。”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怎么说？” “这个人，名叫‘丧门星’黄鑫，是十二年前‘开发银行大劫案’的主谋，当时他和同党不但劫走了价值数千万的晶币，还在毫无必要的情况下，杀死了十七名已经被五花大绑的银行职员。” 阿吉指着第一张照片里，被一具古怪仪器分解的尸骸，道，“排名最高时，‘丧门星’黄鑫曾经登上过超凡塔赏金通缉榜的第九十五位。 “不过，这家伙狡猾和凶残到了极点，发现自己被龙城秘警和赏金猎手紧追不舍，竟然一口气杀死所有同党，带着全部赃款，逃之夭夭，销声匿迹。 “同党死绝，线索中断，无论龙城秘警还是赏金猎手都拿他没办法，这家伙逍遥法外了足足十年，最终，落到‘霸刀’金万豪的手里。 “你们觉得，金万豪把他当成实验体，算不算是‘突破人性底线’呢？” 孟超和吕丝雅同时愣住。 相比人类和怪兽的激战中，动辄成百上千的伤亡数量，十七名死者的罪案，原本并不足以让孟超和吕丝雅牢牢记住。 问题是，“丧门星”黄鑫是用处刑式的方法，将五花大绑的银行职员逐一杀死。 超凡者走火入魔，往往是激情犯罪比较多。 如此冷静和残忍的手段，足以在赏金通缉榜上留下自己的赫赫凶名。 没想到，这个背负数十条冤魂，逍遥法外的通缉犯，竟然悄无声息，栽在“霸刀”金万豪的手里。 第六百二十三章 恶贯满盈的下场 阿吉又朝第二份档案撇了撇嘴，道：“至于这家伙，是肆虐龙城好几年的连环杀人犯，惨死在他手里，有名有姓的受害者，就多达三十七人，还有很多稀里糊涂的冤魂，却连名字都查不到了。 “是以，这家伙同样冲上过超凡塔赏金通缉榜的前两百位。 “可惜他下手一向隐秘，从未被人抓住过把柄，等到罪行败露，第一时间就改头换面，潜入巢城，以至于他犯下的那些案子，也都变成了无法破获的陈年积案了。 “还有这个，三年前‘529灭门惨案’的主谋，为了晶石交易的纠纷，就残杀了合作多年的生意伙伴一家上下十二口，还放火焚烧犯罪现场，令大火蔓延，烧毁两栋房屋，烧死近百名无辜街坊，当年，在赏金通缉榜上排名第九十九。” 阿吉将照片里这些实验体的身份一一点明。 不是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就是灭绝人性的连环杀人犯，每个人沾满鲜血的双手上，起码纠缠着几十道冤魂。 以他们罄竹难书的罪行，都是千刀万剐都嫌便宜的绝世凶人。 当然，落到“霸刀”金万豪手里，接受比“切片研究”更残酷的实验，他们的死法，倒是比“千刀万剐”更加痛苦十倍。 阿吉告诉孟超和吕丝雅，从二三十年前起，龙城就流传着“巢城是犯罪天堂，更是赏金通缉犯们的避风港”的传言。 也的确有无数臭名昭著的通缉要犯，犯下弥天大罪，在外界走投无路后，就遁入巢城，从此销声匿迹，也逍遥法外。 以至于今天的很多超凡者，在走火入魔，铸成大错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遁入巢城。 殊不知，这只是“霸刀”金万豪故意放出去的谣言。 目的就是“钓鱼”，将这些通缉犯骗进巢城来宰杀。 的确，巢城环境恶劣，鱼龙混杂，乌烟瘴气到了极点，龙城秘警和赏金猎手深入这座错综复杂的迷宫，往往都是晕头转向，无功而返。 但这一点，对初来乍到的通缉要犯也是一样。 为了躲避龙城秘警和赏金猎手的追捕，更为了将自己的犯罪所得，兑换成巢城通用的资源，让自己能在巢城里继续过着穷奢极欲，逍遥快活的生活，他们免不了要接触各大帮派，甚至痴心妄想，直接得到“霸刀”金万豪的庇护。 身为巢城之主的金万豪，自然有一万种方法，能神不知鬼不觉，抓住这些通缉要犯的。 孟超和吕丝雅找到的资料和数据，仅仅是冰山一角。 二三十年间，“霸刀”金万豪已经秘密抓获不下百名通缉要犯，统统送入孟超所谓的“地下魔窟”。 先用最残酷的手段，拷问出他们的犯罪所得究竟藏在哪里，榨干这些十恶不赦之辈的最后一滴骨髓和鲜血，充实金万豪自己的“宝藏”。 再把这些家伙，当成修炼的工具，用他们来验证金万豪研发的全新战法、灵磁力场和基因药剂。 总之，连这些家伙的一块骨头渣子都不会浪费，非要榨干这些家伙的全部价值，直到将他们彻底烧成灰烬为止。 孟超和吕丝雅听得心惊肉跳。 没想到二三十年来，无数貌似在巢城逍遥快活的通缉要犯，早就沦为金万豪的刀下之鬼。 这些通缉要犯固然是罪有应得。 金万豪的手段，也真够阴狠，毒辣的。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通往“地下皇帝”的道路下面，自然镇压着更多的尸骨和血肉了。 “按你的说法，这么多年来，‘霸刀’金万豪的手下，真没欠半条无辜者的性命？”孟超试探着问道。 “为了争夺巢城的控制权和灰色领域的商业利益，打打杀杀自然是免不了的。” 阿吉说，“但在这座秘密实验室里，的确没出现过普通人和无辜者的身影，惨死在这里的，全都是赏金通缉榜上臭名昭著的家伙。 “如果不信，等离开这里后，你们可以去超凡塔的资料库，一一检索这些通缉要犯的数据，保证一模一样。 “仔细想想就知道，金万豪根本没必要抓普通人来进行研究。 “普通人身体孱弱，适合他们的功法还有药剂，和适合金万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再说，哪怕金万豪真要测试某些功法和药剂在普通人身上的效果，只要肯花钱，无论巢城还是麻风村，都有大批志愿者抢着上，这方面的测试机构和外包服务也非常成熟。 “既然有正规途径可以选择，何必鬼鬼祟祟，灭绝人性呢？ “至于超凡者，如果没有犯法的话，就受到超凡塔的保护，再说哪个超凡者没有三亲六故和错综复杂的人脉？抓这样的超凡者回来，一个两个还好说，数量多了，怎么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 “唯有这些赏金通缉犯，都是人憎鬼厌的家伙，他们为了逃避龙城秘警和赏金猎手的抓捕，主动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岂非是最好的‘猎物’？ “哪怕这些家伙早已在秘密实验室里灰飞烟灭，七八年甚至十几年不出现，别人也只会以为他们改换了身份，还在巢城深处逍遥快活呢！ “你们说，金万豪不抓这些人来做实验，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们‘赏金通缉犯’的身份了吗？” 阿吉怪笑起来。 尽管他仍旧被倒吊着，只有一条胳膊能活动。 但这副轻描淡写，将凶名赫赫的赏金通缉犯，当成猪猡一样料理的做派，还是令孟超和吕丝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话说回来，倘若“霸刀”金万豪的残酷实验，涉及到的，只是恶贯满盈的赏金通缉犯，孟超倒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虽然他和吕丝雅在公众场合，都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范超凡者”做派。 但他们两个都没什么道德洁癖。 对孟超而言，只要能帮龙城摆脱末日梦魇的纠缠，很多问题，都不是问题。 “那么，金万豪耗费毕生心血，修建这座秘密实验室，又消耗了上百条赏金通缉犯的性命，究竟在这里，进行什么见不得光的实验呢？”孟超耐着性子问。 阿吉的眼珠转了好几圈。 最终直勾勾盯着孟超。 “你说呢？” 阿吉慢吞吞道，“你们觉得，对‘霸刀’金万豪这样，已经踏入神境，拥有强横无匹的力量，称雄一方，富可敌国的‘地下皇帝’而言，到了烈士暮年，年轻时打打杀杀和疯狂修炼积累的伤痛都开始发作，眼看生命走向倒计时的时候，他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孟超沉吟片刻，道：“‘红眉’苏伦告诉我，金万豪修筑地下实验室的目的，是充当他的私人修炼室和医疗室，用来延年益寿，至少是维持战斗力的。 “包括他招揽‘红眉’苏伦的母亲，那名才华横溢的天才药剂师，也是一样的目的。 “但眼前所见一切，似乎不止‘延年益寿，维持战斗力’这么简单。” “当然不止。” 阿吉“嘎嘎”怪笑两声，道，“如‘霸刀’金万豪和‘武神’雷宗超这样的老一辈至强者，都是生命科学和灵能武道的先驱，当他们开始盲人瞎马地探索时，得不到半点提醒和指引。 “一路走过尸山血海，固然曾拥有绝强无匹的力量，终究付出太过惨烈的代价，以至于千疮百孔，遍体鳞伤——他们的伤势，何止深入骨髓，简直是深入细胞和神魂。 “依靠常规药物和手术方法来苟延残喘，最多一时间保住性命，却绝对保不住‘霸刀’的闪耀和‘地下皇帝’的权势，有朝一日，瘫痪在床，苟延残喘二三十年再死？那绝不是金万豪想要的东西！” 孟超道：“那么，金万豪想要什么呢？” “很简单。” 阿吉脸上，浮现出无比复杂，却又无比快意的表情，他斩钉截铁道，“金万豪想要恢复青春，返老还童！” “……” 孟超和吕丝雅都沉默了很久。 一时间分不清，这究竟是一个荒唐的玩笑，还是真的投入了“地下皇帝”几十年时间和无数心血、资源的疯狂计划。 “返老还童，可能吗？”孟超喃喃问道。 “理论上，为什么不可能呢？” 阿吉道，“孟超，你和异兽‘漩涡’，还有很多超凡者和超级怪兽，都拥有相当可怕的自愈能力。 “当你们身上出现伤口，细胞就会疯狂分裂、复制和增殖，令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新生的皮肤，如婴儿般娇嫩，代表里面的细胞，亦是刚刚诞生不久，生机勃勃，活力无穷。 “既然周身细胞都可以再生，只要将浑身上下的血肉统统替换一遍，为什么人类就不能返老还童，重获新生？” 孟超原本想说，这是两回事。 但仔细想想，前世的他，在广袤无垠的异界大陆上，见识过无数光怪陆离，千奇百怪的种族，很多种族都拥有地球人在地球时代无法想象的能力。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在异界的大环境下，此事未必如听起来这么荒诞。 而金万豪是“地下皇帝”。 自古以来的皇帝，就没有一个，不想着“长生不老”的。 金万豪会生出如此奢望，倒也并不稀奇。 第六百二十三章 恶贯满盈的下场 阿吉又朝第二份档案撇了撇嘴，道：“至于这家伙，是肆虐龙城好几年的连环杀人犯，惨死在他手里，有名有姓的受害者，就多达三十七人，还有很多稀里糊涂的冤魂，却连名字都查不到了。 “是以，这家伙同样冲上过超凡塔赏金通缉榜的前两百位。 “可惜他下手一向隐秘，从未被人抓住过把柄，等到罪行败露，第一时间就改头换面，潜入巢城，以至于他犯下的那些案子，也都变成了无法破获的陈年积案了。 “还有这个，三年前‘529灭门惨案’的主谋，为了晶石交易的纠纷，就残杀了合作多年的生意伙伴一家上下十二口，还放火焚烧犯罪现场，令大火蔓延，烧毁两栋房屋，烧死近百名无辜街坊，当年，在赏金通缉榜上排名第九十九。” 阿吉将照片里这些实验体的身份一一点明。 不是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就是灭绝人性的连环杀人犯，每个人沾满鲜血的双手上，起码纠缠着几十道冤魂。 以他们罄竹难书的罪行，都是千刀万剐都嫌便宜的绝世凶人。 当然，落到“霸刀”金万豪手里，接受比“切片研究”更残酷的实验，他们的死法，倒是比“千刀万剐”更加痛苦十倍。 阿吉告诉孟超和吕丝雅，从二三十年前起，龙城就流传着“巢城是犯罪天堂，更是赏金通缉犯们的避风港”的传言。 也的确有无数臭名昭著的通缉要犯，犯下弥天大罪，在外界走投无路后，就遁入巢城，从此销声匿迹，也逍遥法外。 以至于今天的很多超凡者，在走火入魔，铸成大错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遁入巢城。 殊不知，这只是“霸刀”金万豪故意放出去的谣言。 目的就是“钓鱼”，将这些通缉犯骗进巢城来宰杀。 的确，巢城环境恶劣，鱼龙混杂，乌烟瘴气到了极点，龙城秘警和赏金猎手深入这座错综复杂的迷宫，往往都是晕头转向，无功而返。 但这一点，对初来乍到的通缉要犯也是一样。 为了躲避龙城秘警和赏金猎手的追捕，更为了将自己的犯罪所得，兑换成巢城通用的资源，让自己能在巢城里继续过着穷奢极欲，逍遥快活的生活，他们免不了要接触各大帮派，甚至痴心妄想，直接得到“霸刀”金万豪的庇护。 身为巢城之主的金万豪，自然有一万种方法，能神不知鬼不觉，抓住这些通缉要犯的。 孟超和吕丝雅找到的资料和数据，仅仅是冰山一角。 二三十年间，“霸刀”金万豪已经秘密抓获不下百名通缉要犯，统统送入孟超所谓的“地下魔窟”。 先用最残酷的手段，拷问出他们的犯罪所得究竟藏在哪里，榨干这些十恶不赦之辈的最后一滴骨髓和鲜血，充实金万豪自己的“宝藏”。 再把这些家伙，当成修炼的工具，用他们来验证金万豪研发的全新战法、灵磁力场和基因药剂。 总之，连这些家伙的一块骨头渣子都不会浪费，非要榨干这些家伙的全部价值，直到将他们彻底烧成灰烬为止。 孟超和吕丝雅听得心惊肉跳。 没想到二三十年来，无数貌似在巢城逍遥快活的通缉要犯，早就沦为金万豪的刀下之鬼。 这些通缉要犯固然是罪有应得。 金万豪的手段，也真够阴狠，毒辣的。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通往“地下皇帝”的道路下面，自然镇压着更多的尸骨和血肉了。 “按你的说法，这么多年来，‘霸刀’金万豪的手下，真没欠半条无辜者的性命？”孟超试探着问道。 “为了争夺巢城的控制权和灰色领域的商业利益，打打杀杀自然是免不了的。” 阿吉说，“但在这座秘密实验室里，的确没出现过普通人和无辜者的身影，惨死在这里的，全都是赏金通缉榜上臭名昭著的家伙。 “如果不信，等离开这里后，你们可以去超凡塔的资料库，一一检索这些通缉要犯的数据，保证一模一样。 “仔细想想就知道，金万豪根本没必要抓普通人来进行研究。 “普通人身体孱弱，适合他们的功法还有药剂，和适合金万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再说，哪怕金万豪真要测试某些功法和药剂在普通人身上的效果，只要肯花钱，无论巢城还是麻风村，都有大批志愿者抢着上，这方面的测试机构和外包服务也非常成熟。 “既然有正规途径可以选择，何必鬼鬼祟祟，灭绝人性呢？ “至于超凡者，如果没有犯法的话，就受到超凡塔的保护，再说哪个超凡者没有三亲六故和错综复杂的人脉？抓这样的超凡者回来，一个两个还好说，数量多了，怎么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 “唯有这些赏金通缉犯，都是人憎鬼厌的家伙，他们为了逃避龙城秘警和赏金猎手的抓捕，主动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岂非是最好的‘猎物’？ “哪怕这些家伙早已在秘密实验室里灰飞烟灭，七八年甚至十几年不出现，别人也只会以为他们改换了身份，还在巢城深处逍遥快活呢！ “你们说，金万豪不抓这些人来做实验，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们‘赏金通缉犯’的身份了吗？” 阿吉怪笑起来。 尽管他仍旧被倒吊着，只有一条胳膊能活动。 但这副轻描淡写，将凶名赫赫的赏金通缉犯，当成猪猡一样料理的做派，还是令孟超和吕丝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话说回来，倘若“霸刀”金万豪的残酷实验，涉及到的，只是恶贯满盈的赏金通缉犯，孟超倒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虽然他和吕丝雅在公众场合，都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范超凡者”做派。 但他们两个都没什么道德洁癖。 对孟超而言，只要能帮龙城摆脱末日梦魇的纠缠，很多问题，都不是问题。 “那么，金万豪耗费毕生心血，修建这座秘密实验室，又消耗了上百条赏金通缉犯的性命，究竟在这里，进行什么见不得光的实验呢？”孟超耐着性子问。 阿吉的眼珠转了好几圈。 最终直勾勾盯着孟超。 “你说呢？” 阿吉慢吞吞道，“你们觉得，对‘霸刀’金万豪这样，已经踏入神境，拥有强横无匹的力量，称雄一方，富可敌国的‘地下皇帝’而言，到了烈士暮年，年轻时打打杀杀和疯狂修炼积累的伤痛都开始发作，眼看生命走向倒计时的时候，他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孟超沉吟片刻，道：“‘红眉’苏伦告诉我，金万豪修筑地下实验室的目的，是充当他的私人修炼室和医疗室，用来延年益寿，至少是维持战斗力的。 “包括他招揽‘红眉’苏伦的母亲，那名才华横溢的天才药剂师，也是一样的目的。 “但眼前所见一切，似乎不止‘延年益寿，维持战斗力’这么简单。” “当然不止。” 阿吉“嘎嘎”怪笑两声，道，“如‘霸刀’金万豪和‘武神’雷宗超这样的老一辈至强者，都是生命科学和灵能武道的先驱，当他们开始盲人瞎马地探索时，得不到半点提醒和指引。 “一路走过尸山血海，固然曾拥有绝强无匹的力量，终究付出太过惨烈的代价，以至于千疮百孔，遍体鳞伤——他们的伤势，何止深入骨髓，简直是深入细胞和神魂。 “依靠常规药物和手术方法来苟延残喘，最多一时间保住性命，却绝对保不住‘霸刀’的闪耀和‘地下皇帝’的权势，有朝一日，瘫痪在床，苟延残喘二三十年再死？那绝不是金万豪想要的东西！” 孟超道：“那么，金万豪想要什么呢？” “很简单。” 阿吉脸上，浮现出无比复杂，却又无比快意的表情，他斩钉截铁道，“金万豪想要恢复青春，返老还童！” “……” 孟超和吕丝雅都沉默了很久。 一时间分不清，这究竟是一个荒唐的玩笑，还是真的投入了“地下皇帝”几十年时间和无数心血、资源的疯狂计划。 “返老还童，可能吗？”孟超喃喃问道。 “理论上，为什么不可能呢？” 阿吉道，“孟超，你和异兽‘漩涡’，还有很多超凡者和超级怪兽，都拥有相当可怕的自愈能力。 “当你们身上出现伤口，细胞就会疯狂分裂、复制和增殖，令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新生的皮肤，如婴儿般娇嫩，代表里面的细胞，亦是刚刚诞生不久，生机勃勃，活力无穷。 “既然周身细胞都可以再生，只要将浑身上下的血肉统统替换一遍，为什么人类就不能返老还童，重获新生？” 孟超原本想说，这是两回事。 但仔细想想，前世的他，在广袤无垠的异界大陆上，见识过无数光怪陆离，千奇百怪的种族，很多种族都拥有地球人在地球时代无法想象的能力。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在异界的大环境下，此事未必如听起来这么荒诞。 而金万豪是“地下皇帝”。 自古以来的皇帝，就没有一个，不想着“长生不老”的。 金万豪会生出如此奢望，倒也并不稀奇。 第六百二十四章 是我非我 “那么，他成功了么？”孟超忍不住问道。 乍一听，这似乎是一句废话。 倘若“霸刀”金万豪真的重回青春，那么，同时具备“地下皇帝”的强横境界，和二三十岁巅峰身体状态的他，将是整座龙城，最可怕的超一流高手之一，或许，还没有“之一”。 这个“青春版”的金万豪，怎么可能任凭妖神“漩涡”将巢城闹得翻天覆地，甚至连金牙帮都要分崩离析，却无动于衷呢？ 但是，眼前这位知晓金万豪全部秘密，并且能施展《天霸碎星斩》的阿吉，却令孟超觉得，“返老还童”的研究，或许没有完全失败？ 阿吉再次纠结了一下。 “既成功了，也失败了。” 他说，“金万豪原本的计划，是研发出一款超级细胞活性剂，大幅提升细胞机能，再配合独门秘法，加速生命磁场的振动和旋转，最终，令自己的身体重回二十五岁左右，最完美的时间段。 “二三十岁的人类，细胞活性、血肉强度乃至生命之火的旺盛程度，都是最强的，再配合数十年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战斗经验和灵能武道，足以令金万豪一跃成为龙城最强的超凡者！ “可惜，返老还童的秘药，哪里是这么好炼制的？ “金万豪并非炼药师出身，只是机缘巧合，得到一些源自异界深处，失落已久，零零散散的技术和配方。 “这些东西，绝不能泄露一星半点，否则，只会引来九大超级企业的觊觎和抢夺，搞不好，堂堂‘地下皇帝’都要被人灭口的。 “他只能一边独自研究，一边寻找志同道合，可以信任的伙伴。 “这样的伙伴，自然不是朝夕之间就能找到，他足足等了十年，才等来了‘红眉’苏伦的母亲，那位对九大超级企业充满刻骨铭心仇恨的天才炼药师，以‘事成之后，帮她毁掉乾坤制药’为条件，邀请对方加盟，扩建地下实验室，才大幅加速了研究进度。 “可惜，‘红眉’苏伦的母亲，在和乾坤制药的一系列斗争中耗尽了心力，帮金万豪研发了几年的秘药之后，再承受不住尘世间的折磨，以她的方式，撒手人寰。 “这之后，金万豪恢复了独自摸索的状态，当然犯了很多错误，好几次走火入魔，幸好程度还算轻微，能用浑厚灵能暂时压制。 “直到几个月前的一天，他独自在秘密实验室中进行研究时，终于压制不住，数十年积累的伤势和病痛，还有数次走火入魔造成的破坏，如同洪水猛兽般，一股脑儿爆发出来，令他陷入有生以来最危险的一次走火入魔。 “当时他正在调制一款比‘地狱之血’还要狂暴的药剂。 “用到近百种非常凶猛的超兽材料以及高阶晶石，都是指甲盖大小一块，就能炸飞整栋房子的那种。 “走火入魔的金万豪无法自控，手舞足蹈，灵焰激荡，将大量材料存储器都掀翻、砸碎，里面的材料纷纷洒在他身上。 “未完成的半成品药剂，也混杂其中，被他的生命磁场粉碎，吸入体内。 “近百种互不兼容的力量在金万豪体内横冲直撞，几乎撕碎金万豪的每一颗细胞，场面之凶险，比孟超你刚刚吞噬‘地狱之血’，都要惊心动魄得多。 “饶是金万豪这位‘地下皇帝’，也疼得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悠悠转醒时，却发现自己仍旧活着——非但如此，他还又惊又喜地看到，自己身上发生了惊人的异变，他似乎误打误撞，得偿所愿，返老还童了！ “只不过…… “只不过，这道配方，似乎药效太猛烈了一些，并没能令‘霸刀’金万豪回到他最想要的二十五岁左右，而是回到了，八九岁的时候！” “啊！” 孟超和吕丝雅听到这里，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你该不会想说，你就是金万豪吧？” 这句话脱口而出，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脸上的难以置信。 他们都不是思维迟钝之辈。 在发现阿吉竟然知晓通往金万豪密室的秘道和保险柜密码，还大咧咧以此间主人自居，更能施展金万豪的独门绝技《天霸碎星斩》时，就猜测这小子肯定和金万豪有着极其亲近的关系。 但“返老还童”，未免太过诡异，实在很难令人立刻接受。 而且，孟超觉得阿吉的气质，和传说中霸道无匹的地下皇帝，也有着天差地别。 最开始鬼鬼祟祟来到自己身边时，那个有着三分狡黠和三分义气的麻风少年，不似纯粹的伪装，很多时候，倒有几分真情流露的意思。 即便施展《天霸碎星斩》，包括自报身份的此刻，虽然他竭力摆出一副既沧桑，又威严的样子，仍旧有些不伦不类，沐猴而冠。 当然，这可能和他鼻青脸肿，又被倒吊着也有关系。 “我……很难相信。” 孟超凑过来，瞪大眼睛仔细观察了阿吉半天，仍旧找不出半分“地下皇帝”的霸气，他狐疑道，“第一回深入巢城，调查和‘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有关的线索时，我和雅姐曾经接触过‘霸刀’金万豪。 “那次，我们并未见到金万豪的真面目，对方仅仅是站在高楼之上，隔着落地玻璃窗，往下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就令我冷汗涔涔，近乎窒息。 “这样霸气外露的绝代枭雄，就算……缩水了，似乎也不该是你这个样子的。” “没错。” 阿吉道，“我也觉得，自己不是‘霸刀’金万豪。” 这句话，又令孟超微微一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我觉得自己不是’？”他好奇问道。 “这么说吧，你觉得三岁时候，还在撒尿和泥的你；和三十岁时，充满雄心壮志，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你；和七老八十，浑身病痛，思维迟钝而昏沉的你，是同一个人么？倘若将三个不同阶段的你的灵魂互换，他们的想法，行动，自由意志，都能达成一致么？”阿吉反问。 这个问题，令孟超陷入深思。 或许对旁人而言，阿吉问了一个毫无道理的问题。 “我”当然就是“我”，无论三岁，三十岁还是七老八十，甚至三百岁，那都是“我”。 但身为末日重生者的孟超，却能敏锐捕捉到其中的微妙差异。 经历过尸山血海、修罗地狱的磨砺，又见证过龙城在末日魔焰中熊熊燃烧，所有地球人统统化为齑粉——带着大量梦魇般的记忆，在高考前夕重生的他，和前世浑浑噩噩，高考落榜的他，真是同一个人吗？ 孟超不这么认为。 前世的他，这会儿正以底层收割者的身份，在堆积如山的低阶怪兽材料之间苦苦挣扎。 而当时的龙城，也处在大军覆灭，龟缩防御，岌岌可危的局面中。 当时的他，高考前的全部雄心壮志，都被残酷的现实砸了个粉碎，只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平平淡淡过完一生，这就是最大的心愿。 这一世的他，在同样的年纪，却已踏入天境，成为龙城黄金一代首屈一指的高手，拥有“超星资源”，掌控“残星会”，插手“蓝色家园”，又背靠“异兽调查局”，“擎天集团”，“农大武道系”等强大势力，可以调动的人脉和资源都无比惊人——倘若他发动自己的全部力量，就算神境高手，也未必不能请来一两位。 再世为人，同样的年纪，身份、力量和权势，已经有了天渊之别。 自然，性格、三观、思维方式乃至不惜牺牲生命去追求的东西，都发生了改变。 甚至，就连外形，都有了判若两人的变化。 觉醒超凡力量，经历连番血战，又在荒野苦修，刚刚还吞噬了大量“地狱之血”，现在的孟超，真像是用整块红辉玉和蓝原母石雕琢出来，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和生机——这都是前世的自己，苦苦修炼了一辈子，都不曾拥有的东西。 孟超觉得，让现在的自己，猛地在大街上迎面遇到前世同样年纪的自己，肯定认不出“对方”。 同样，他已经渐渐忘记，前世同样年纪的自己，具体在想些什么，追求什么了。 就算知道，那也不是此刻的他，“末日孟超”的追求。 人不单单是一副血肉之躯。 还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人的思想、性格和目标，都经过漫长岁月中经历的一切的雕琢。 当经历都被改变，甚至“漫长岁月”都变成了“还未发生的未来”，一切，都变得不同。 “所以，你的确是‘霸刀’金万豪返老还童而来，但你又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位巢城之主，野心勃勃还心狠手辣的‘地下皇帝’？” 孟超心思电转，总算搞清楚了阿吉的意思。 “还是超哥了解我！” 阿吉如同变脸般，又换上最初遇到孟超时的那副面孔，略带委屈道，“我从没欺骗超哥，‘阿吉’原本就是我的真名，‘金万豪’则是我，不，是那个人后来取的假名字。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就像你说的，是‘霸刀’金万豪走火入魔，误打误撞，返老还童。 “但站在我的角度，就是自己明明才八九岁，不知怎么，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神秘莫测的地下实验室里，脑子里还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第六百二十五章 天高任鸟飞 说到这里，他激动起来。 若非被镣铐捆绑，肯定要手舞足蹈一番。 “当时我的脑子里，就冒出一连串巨大的问号。 “什么，龙城竟然从地球，穿越到了所谓的‘异界’？ “什么，这个该死的鬼‘异界’，还有丧尸横行，怪兽出没？ “什么，我已经七老八十了，还是一名叱咤风云的极道大佬？ “什么，我秘密在地底修筑了一间实验室，还抓了上百个十恶不赦的通缉要犯，来进行研究？ “你们能想象这些问题，会在一个天真无邪的八九岁小朋友脑海中，掀起多么疯狂的惊涛骇浪么？ “我花了三天三夜，才逐渐消化了所有的记忆碎片，慢慢接受了现实。 “但时至今日，我依旧不认为自己是‘霸刀’金万豪，我就是阿吉，也只想做阿吉，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少年！”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 “等等，有破绽。” 孟超眯起眼睛，指着阿吉的银眸和虎牙道，“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少年，怎么会长出一只亮银色的眼睛，还有，你这颗既像是狼人，又像是吸血鬼的虎牙，又是什么情况？ “更别说，你还能施展《天霸碎星斩》。 “这些证据都可以说明，你并不是单纯地‘回滚’到了金万豪八九岁的时候，而是仍旧保留了金万豪成年之后的大量记忆、性格乃至能力。 “所以，谁要是听了你这番鬼话，真把你当成懵懂无知，普普通通的地球少年，谁才是蠢得和猪一样，什么时候被你一刀宰了，都稀里糊涂呢！” 阿吉的脸红了一下，流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但下一秒钟，他就恢复了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状态。 “超哥就是超哥，果然目光如炬，这都骗不了你。” 阿吉说，“好吧，我承认，自己并非完完全全的‘八九岁地球少年’的状态，但我也真的不是‘身为地下皇帝的金万豪’，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八九岁的阿吉和六七十岁的金万豪，两者融合到了一起，形成的一个全新人格吧！ “反正，就在走火入魔，机缘巧合，返老还童的那一刻，过去的‘霸刀’金万豪就已经死了，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 孟超想了一下。 关于“人格”，“灵魂”和“躯壳”之间的关系，既深奥，暂时也没什么讨论的价值，还是关注更实际的问题比较好。 “好，姑且当你说的是实话，可是，你怎么又跑到麻风村去了呢？” 孟超问，“在这里舒舒服服待着不好？” “不好，很不好。” 阿吉大摇其头，“这里虽然隐秘，始终是巢城帮派的势力范围，秘密实验室的大门再坚固，终有一日会被打破，我一直留在这里，岂不是坐以待毙？ “潜入麻风村的话，既能和巢城帮派保持一定的距离，那里又比较乱，容易让我蛰伏下来，研究自己身上的秘密，想清楚下一步，究竟该何去何从。 “所以，过去几个月，大部分时候，我一直都待在麻风村里。” 孟超微微一怔，道：“你想摆脱巢城帮派的控制？可是，你不正是巢城第一大帮，金牙帮的帮主吗？就算现在……缩水了，但你的指纹、虹膜和耳廓特征没变，细胞和基因也没变，总有办法证明身份，总也有一帮老兄弟，可以信任的。” “算了吧！” 阿吉瞪大眼睛说，“好容易才摆脱了金牙帮主的身份，恢复了自由身，我怎么可能再回去当什么‘地下皇帝’！” 孟超道：“地下皇帝……不好吗？”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 阿吉说，“荣华富贵，滔天权势，香车美女，这些当然都是很好很好的东西，但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更何况，就算我还想当这个‘地下皇帝’，客观条件也不允许了。 “巢城的生存环境相当恶劣，帮派之间的斗争也无比残酷，这片小小的江湖，哪一日不曾掀起腥风血雨？每一个表面风光的极道大佬，暗地里都是战战兢兢，每时每刻，都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着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 “以往，‘霸刀’金万豪凭借强横无匹的武力，才能镇压一切不服，令包括‘鬼熊’熊威在内的强人、凶人、狠人，都对他俯首称臣。 “在此过程中，自然也会得罪很多人，甚至结下不死不休的血仇。 “早在‘霸刀’金万豪显露颓势，命不久矣的时候，就有很多势力蠢蠢欲动，也有不少人展开了对他的刺杀，只因为他始终藏匿在地底深处，才一直没有得手。 “倘若被世人知道，昔日强横霸道的地下皇帝，竟然缩水成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你猜，金万豪的仇家、对头、竞争者，会如何对待我呢？ “特别是，这座秘密实验室和其余几处秘密仓库里，还存放着金万豪穷尽一生，才搜集到的天材地宝，那可是足以帮助一个无名小卒，成为超一流高手的修炼资源，偏偏坐标、密码、开启方法，只有我才知道。 “小儿持金，招摇过市，我的身份一旦公开，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啊！” 这番话，倒是合情合理，深刻洞悉了人性的阴暗面。 让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去当巢城第一大帮派的帮主，和把他直接丢进饥肠辘辘的豺狼虎豹当中，没有任何区别。 “再说，就算真的恢复了‘霸刀’金万豪的一切，又如何？” 阿吉说，“金万豪拼死拼活了一辈子，无非拼出个‘地下皇帝’的虚名，偌大名号之下，他仍旧是九大超级企业的傀儡，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志，帮九大超级企业干那些见不得人的脏活、累活、湿活。 “我从金万豪的记忆碎片里，接收到最强烈的，就是他对九大超级企业的怨念，他无时无刻，不想摆脱超级企业的掌控，但整座龙城，都被超级企业拥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他，又如何能跳出超级企业的手掌心呢？ “现在好了，脱胎换骨，面目全非，谁都不知道我是谁，岂不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傻子才回去继承金万豪的身份，自投罗网呢！” 孟超扫了吕丝雅一眼。 总算明白阿吉对吕丝雅的敌意，来源于何处了。 吕丝雅始终默默听着，不动声色，并不显露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就连阿吉提到“整座龙城，都被超级企业拥有”时，她也没有任何表示。 “所以，你就通过那条秘道，偷偷溜出去，跑到麻风村去了？”孟超继续问。 阿吉点头。 “那条秘道，是‘霸刀’金万豪早就秘密修筑的，最初的目的是留一个‘后门’，这样，当他借口闭关修炼的时候，就能摆脱金牙帮的耳目，跑出去‘狩猎’十恶不赦的通缉犯，再把他们弄进来进行实验了。” 阿吉说，“我‘重生’之后，心里慌张得很，却也知道，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秘密实验室里的底细。 “正好，还有一名恶贯满盈的通缉犯没死，却被‘霸刀’金万豪折磨得奄奄一息，我就把他当成金万豪的替身，又隔着实验室的大门，向‘红眉’苏伦捏造了一个弥天大谎。 “其实我的谎言非常拙劣，以‘红眉’苏伦的智慧，应该能看出很多破绽的，我当时提心吊胆，生怕他召唤大批金牙帮众，不顾一切强冲进来，甚至做好了舍弃秘密实验室里的一切，只带最珍贵的修炼资源跑路的打算。 “没想到，‘红眉’苏伦竟然全盘接受了我说的一切，并没有半点质疑，还帮我处理好了金牙帮的大小事务，丝毫都没露馅。” 孟超想了想，忍不住笑起来。 人只会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情。 “红眉”苏伦当然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但当时他一门心思扑在妖神“漩涡”的阴谋上。 巴不得“霸刀”金万豪真的半死不活，瘫痪在床，甚至沦为植物人。 只要金万豪确实龟缩在地下实验室里，他并不在乎金万豪究竟是什么状况。 反正，只要妖神“漩涡”的阴谋得逞，巢城真的一片大乱，就算金万豪起死回生，也是于事无补了。 “安排好秘密实验室里的一切，我就通过秘道离开这里，去了麻风村。” 阿吉道，“麻风村的老村长，曾经是‘霸刀’金万豪生死与共的老战友，两人这些年一直有着相当密切的联络，金万豪也在权限允许的范围内，给予了麻风村最大程度的帮助，否则，这些丧尸病毒感染者的后裔，是绝对活不到今天的。 “相比巢城帮派那些豺狼虎豹，我还是更相信麻风村的老村长。 “当然，我还没傻到和老村长直接见面的程度，只是以金万豪的名义，让老村长间接提供一些帮助。 “那时候，我还没想好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要走什么样的路，只想恢复几分‘霸刀’的力量，好歹能够自保，另外，在麻风村弄到一个全新的身份——不需要合法，只要合情合理，能自圆其说就行。” 第六百二十六章 错有错着 阿吉告诉孟超，麻风村有很多自幼失去双亲的孤儿，别说没有合法身份，就连正经八百的名字都没有。 他们或是从事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财富转移业”来勉强维生。 或是在黑作坊和流水线上，进行繁重而危险的工作。 再加上丧尸病毒导致的基因变异，带来的各种先天疾病。 很多孩子都像杂草般，无声无息生长，又无声无息死去。 阿吉的目的就是冒名顶替其中一个，展开全新的人生。 “眼前这个鱼龙混杂，光怪陆离的世界，和我记忆中，仿佛昨天才告别的地球，实在太不一样了。” 阿吉深有感触地说，“地球当然也不是什么尽善尽美的天堂，同样存在许许多多的问题，也有富豪和穷人。 “但在地球上，富豪和穷人之间的差距，绝不会像异界龙城这么大的。 “在今天的龙城，高高在上的富豪，能掌控毁天灭地的力量，堪比下凡，还自吹自擂是全人类的守护神，就连生存委员会，都是他们建立，并接受他们的控制。 “而麻风村里的穷鬼，畸形丑陋，一贫如洗，好似蜜蜂和蚂蚁般，拥挤在极度狭窄的巢**，为了一罐蚯蚓肉罐头，什么都愿意做，而这样的穷鬼，就算来上一百个甚至一千个，也不是掌控超凡之力的富豪的对手，换言之，他们连丝毫改变游戏规则的能力都没有。 “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我开始渐渐理解，为什么过去的‘霸刀’金万豪会怨气冲天，对九大超级企业充满抵触情绪，拼了命都想摆脱超级企业的掌控了。 “我还没想好，自己究竟要走什么样的道路，但在‘摆脱超级企业的掌控’这一点上，我和过去的‘霸刀’金万豪却是完全一致的。 “所以，我就更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却是下定决心，就当过去的金万豪，已经彻底死了吧！ “现在的我，继承了金万豪的部分江湖经验和灵能武道，自然远比普通八九岁的孩子要强大得多。 “我相信，只要自己能取得金万豪积累的全部秘宝，潜伏在麻风村中，默默修炼几年，总有一鸣惊人的机会。 “这次，有了‘霸刀’金万豪的经验教训，我肯定能超越‘巢城之主，地下皇帝’，过上更加自由和痛快的人生。 “却不曾想，怪兽文明将魔爪伸向巢城，还把麻风村当成主战场。 “其实，‘红眉’苏伦的反常，还有异兽‘漩涡’在巢城的一系列异动，我都隐约感觉到了，换成过去的‘霸刀’金万豪，肯定能在第一时间勾勒出阴谋的全貌，并想出应对之策。 “问题是，我终究不是真正的金万豪，又把全部精力，都花在研究并继承金万豪遗留的力量上，可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以至于错失良机，直到被麻风村大爆炸波及，才如梦初醒！” 孟超听到这里，也在心里叫了声“好险”。 幸好阿吉并非过去的“霸刀”金万豪。 否则，就他往对方肩膀后面拍红辉玉晶粉这样上不了台面的鬼把戏，瞬间就会被识破的。 “意识到怪兽文明大举入侵巢城，我当然心急如焚。” 阿吉继续道，“不管怎么说，巢城都是我的家，是占据我全部记忆的地方，而且，返老还童之后的几个月里，我在麻风村也交到了一些朋友——我和你说，自己是冯三指的手下，也不完全算是骗你，我的确结识了不少冯三指手下的小贼，和他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可惜，他们都惨死在大爆炸中了。 “另一方面，金牙帮地底的秘密实验室里，还存储着大量天材地宝、修炼资源和实验资料，包括七支‘地狱之血’在内，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也是我以另一个身份，再度崛起的最大依仗，更蕴藏着‘霸刀’金万豪的最大秘密。 “有心人稍微研究一下就不难发现，医疗舱里躺着的替死鬼并不是金万豪本尊，真正的金万豪，极有可能以他年轻或者年幼时的面貌活着，从而，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东西，落入他人之手——无论落入怪兽文明还是超级企业之手，都不行。 “我必须解决巢城的危机，顺便赶在别人开启秘密实验室之前，将属于我的资源和秘密都抢出来。 “问题是，我实在太孱弱了，虽然身体素质和修炼潜力是远远超过普通少年，真逼急了，也能施展《天霸碎星斩》之类的奇功绝艺，但强行施展的后果，你们也看到了。 “这样的我，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和穷凶极恶的怪兽，还有财雄势大的企业抗衡。” 孟超听到这里，总算明白：“正巧，你撞见了我，就想利用我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超哥，别说‘利用’这么难听，我们的部分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拯救巢城，所以，我们是互相帮助，并肩作战啊！” 阿吉苦笑道，“只不过，我原本的打算是，趁你去合金角斗场揭穿‘红眉’苏伦的真面目，顺便吸引所有人和异兽‘漩涡’的注意力时，我正好能回到秘密实验室，先把‘地狱之血’等价值连城、至关重要的修炼资源抢出来，顺便毁掉大量证据，让人以为金万豪是真的死了。 “没想到，从一开始，异兽‘漩涡’的目标就是这里，我正好和它撞上，你们两个又阴魂不散地跟了进来，上演了一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戏，最终，‘霸刀’金万豪辛苦搜集和炼制的‘地狱之血’，白白便宜了你！” 阿吉满脸郁闷。 每一根眼睫毛上都写满了“心疼”。 孟超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总算搞清楚了前因后果。 真如阿吉所言，整件事还真是误打误撞，错有错着，机缘巧合到了极点。 倘若妖神“漩涡”知道，它的阴谋究竟为何失败，怕是也要吐血三升，死不瞑目的吧？ “怎么样，雅姐，听出破绽了么？”孟超低声问。 “倒是没有太大的破绽。” 吕丝雅说，“连这么惊世骇俗的秘密都说了出来，我不觉得这个小家伙，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东西。” 她微微一笑，忽然伸手，在阿吉的脸颊上，重重捏了一把。 阿吉脸上顿时出现一道红痕，疼得直掉眼泪，挣扎道：“你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上次被你灰溜溜从巢城赶出去的时候，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捏到传说中‘地下皇帝’的脸颊。” 吕丝雅又捏了一把，捏得阿吉“哇哇”大叫，这才笑眯眯道，“手感不错。” “呃……” 孟超冷汗。 他知道吕丝雅的性格有点儿睚眦必报。 上回为了调查“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他和吕丝雅没和“霸刀”金万豪打招呼，就冒冒失失地闯进巢城抓人，闹出很大的乱子。 虽然他事先和申玉鹏沟通过，通过申玉鹏获得了金万豪的允许。 但吕丝雅并不知情，最终离开巢城时，颇有点儿灰头土脸的味道。 自从“女王蜂”出道以来，这件事算是为数不多的“黑历史”之一。 现在金万豪虎落平阳，变成“阿吉”，落到吕丝雅这个小心眼的女人手里，自然是…… 孟超干咳一声，拦在吕丝雅和阿吉之间。 “那什么，雅姐，我们还有最重要的问题没问呢！” 孟超把阿吉放下来，解开他身上所有的镣铐和锁链，又帮他注射了一支高能营养剂，顺便拿了几支外敷的药膏，让他自己在双臂上涂抹均匀，免得血肉模糊的双臂真的坏死，落到要截肢的下场。 反正孟超和吕丝雅都通过医疗舱，恢复得七七八八，以二对一，并不怕阿吉闹什么幺蛾子。 “果真如你所言，你并没有干什么灭绝人性的事情，我便没理由和你为敌。” 孟超盯着阿吉胸口的交叉十字眼刺青，道，“不过，你必须解释清楚，我们杀死异兽‘漩涡’之后，从它的尸骸泡沫里冒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鬼，还有，你胸口这枚刺青，又意味着什么？” 阿吉下意识想去捂住胸口的刺青。 但很快意识到，再怎么捂都捂不住。 他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声，只能放下手。 “我也不知道，那团泡沫究竟是什么东西。” 阿吉说，“在此之前，我根本没见过异兽‘漩涡’这么诡异的生命形态。” “那你总该认识泡沫幻化出来的身影吧？” 孟超道，“我发现，你看到泡沫里的身影时，表情和气质都变得截然不同，那个女孩究竟是谁，为什么叫你‘大哥’呢？” “……” 阿吉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一抹痛苦之色，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从‘霸刀’金万豪遗留给我的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我的确有一个妹妹，但她已经死了，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末世之谜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想了想，小心翼翼道：“你妹妹的死，和你胸口这枚刺青，有什么关系吗？” 阿吉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反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有关，似乎从一开始，你就非常在意我胸口的这枚刺青？” 孟超一时语塞，敷衍道：“我只是觉得这枚刺青非常特殊，给人一种神秘莫测，毛骨悚然的感觉，随口一问而已。” “你的感觉是对的。” 阿吉低头，看着自己心口的交叉十字眼刺青，指尖颤抖，想摸又不敢。 他脸上浮现出既痛苦，又恐惧的神色，喃喃道，“事实上，这并不是一枚刺青，而是一道诅咒，一道从血脉深处浮现出来的诅咒！” 孟超的瞳孔收缩，追问道：“什么意思，这道刺青，不是别人纹上去的？” “不是。” 阿吉的视线渐渐朝着无尽远方延伸，像是沉浸在支离破碎的血色记忆中不可自拔，过了很久，才幽幽道，“返老还童之后，大概是存储着记忆信息的那些脑细胞统统枯萎和湮灭，全新的脑细胞虽然蕴藏着更加旺盛的生机，却失落了过去数十年间发生的很多记忆，以至于，我只记得‘霸刀’金万豪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事情，还有至关重要的坐标，密码，功法等等信息。 “而这些记忆，又像是断裂的珍珠项链，每一颗珍珠都洒落开来，在脑域深处滴溜溜乱转，颠三倒四，捉摸不定。 “我的感觉，就像是在深不可测的地底洞穴悠悠转醒，所能看到的，无非是洞穴深处的潭水，在洞壁上斑斑驳驳，摇曳不定的倒影。 “我想将所有记忆碎片重新串联起来。 “离开秘密实验室，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尽一切手段，多方搜集资料，想知道过去半个多世纪，在龙城和‘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所处的世界，如何从一座普普通通，宁静祥和的地球城市，变成今天的面貌。 “可惜，无论媒体，电视，网络，还是口口相传的故事，都是语焉不详，甚至和我脑域中支离破碎的记忆相悖。 “生存委员会成立之后，超级企业带领龙城市民防守反击，开疆扩土，高歌猛进……这段历史倒是清清楚楚。 “那些超级企业的开创者，也都被冠以‘英雄，守护者，神境高手’之名广为人知。 “就算三岁小孩都知道，九大超级企业，如何将我们这个文明，从危在旦夕的谷底拯救出来，重新踏上崛起和征服之路。 “但生存委员会成立之前，也就是龙城刚刚穿越，丧尸病毒爆发，社会秩序崩溃，整座城市都化作弱肉强食的血色丛林……这段历史，却极少有人提及，纵然提及，往往也是一笔带过，含混不清。 “那就像是一道畸形丑陋的伤疤，纵然痂壳底下还在隐隐作痛，但只要不去看它，甚至涂脂抹粉把它掩盖起来，它就不存在一样。” 孟超和吕丝雅纷纷默然。 龙城刚刚穿越的十年，的确是不堪回首的十年。 地球时代曾经守护龙城的精英们，为了让龙城能在刚刚穿越的惊涛骇浪和神秘莫测的异界病毒侵袭下生存下来，前赴后继，视死如归，都在穿越之初的短短数年内牺牲了自己。 正是依靠他们的牺牲，数千万龙城市民才能安然度过“穿越”这样的浩劫。 然而，随着地球时代的精英牺牲殆尽，旧的秩序也随之崩溃，龙城很快进入社会动荡，无法无天的末世。 在病毒、丧尸和资源匮乏的多重威胁下，没人知道自己能否活到明天或者下一秒。 为了争夺一包早已过期的压缩食物或者尿液循环的饮用水，几十上百号人，都能瞬间变成几十上百头张牙舞爪的野兽，撕咬彼此的血肉，啃噬彼此的骨骼，掏空彼此的内脏。 到最后，没人还会在乎压缩食物。 热气腾腾的血肉的滋味，比压缩饼干更加鲜美。 等到部分人类，在异界病毒的刺激下，觉醒各种超凡力量。 他们占山为王，组成一个个的聚落和帮派，总算稍稍恢复了一些秩序。 但这秩序，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以法律和道德为基础，人人平等的秩序。 而是退化到了公元前，奴隶时代，甚至比奴隶时代更加久远的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的秩序。 觉醒超凡力量，就是强者。 强者可以对弱者做任何事情。 那些“事情”的邪恶，就算把怪兽山脉所有的末日凶兽聚在一起，绞尽脑汁想上十天十夜，也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这段时间，是龙城过去半个多世纪，最不堪入目的“黑历史”。 以至于当生存委员会成立，人类渐渐恢复旧日的秩序，重新变得衣冠楚楚，道貌岸然起来，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忘记了这段黑历史。 ——虽然在血色年代中犯下滔天罪孽的人，并不是组建生存委员会并统治当今龙城的人。 但终究，彼此都是人类。 过于纠结血色年代的细节，只会让今天的人们意识到，原来人类和怪兽没有丝毫区别。 不，很多时候，隐藏在人皮之下的东西，远远比末日凶兽更加可怕百倍。 毕竟，怪兽只有在饥饿或者领地遭受侵犯时才会展开杀戮。 而人类展开杀戮，是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看来，你们对生存委员会成立之前的龙城历史，并非一无所知。” 阿吉兀自沉浸在“霸刀”金万豪的回忆中，语气和平时“麻风少年”的状态完全不同，既沙哑，又深沉，像是从一口直通地心的窟窿里冒出来，“那么，你们一定知道最初的‘灵能武道’究竟是怎么来的了？” 孟超沉吟片刻，道：“按照当局的口径，最初的灵能武道，是‘武神’雷宗超灵光乍现，无意间领悟到的。 “在龙城的各大博物馆里，还陈列着很多雷宗超最初创立灵能武道时，撰写的公式、发力法和人体灵脉循环图。” 阿吉像是乌鸦般“呱呱”笑了两声，反问道：“‘当局的口径’，你信吗？” 孟超摇头道：“过去深信不疑，但现在不太相信——灵能武道，或者说整套灵能修炼体系，浩瀚莫测，博大精深，穷尽无数超凡者的智慧，所掌握的仍旧是九牛一毛，就算雷宗超再怎么天赋异禀，才华横溢，都不可能构想出如此……庞大，深邃，可怕的体系！” “没错，最初的灵能武道，并不是雷宗超一个人想出来的，他甚至不是灵能武道的研发者，仅仅是一具‘实验体’。” 阿吉顿了一顿，像是下定最后决心，咬牙道，“雷宗超和我，还有我妹妹一样，我们都是用来测试灵能武道的，身不由己的‘实验体’！” “什么！” 孟超的心脏狂跳。 眼角“妖神之谜”的解锁进度，也再次推进了1％，达到了72％！ 就连吕丝雅都屏住呼吸。 显然这是她在擎天集团和吕家，从她的祖父，那位缔造生存委员会的“龙城十大至尊强者”之一的口中，都不曾听过的事情。 “我从‘霸刀’金万豪的记忆碎片中发现，刚刚穿越到异界的十年，是龙城最为血腥、动荡的十年，秩序崩坏，道德沦丧，人类退化成了怪兽，或者说，人类本来就是怪兽，只不过一直被地球上的道德和法律封印，掩盖了自己的真面目，现在，只是被打回原形而已。” 阿吉喃喃道，“不过，在弱肉强食的残酷法则筛选之下，新的秩序和势力也在慢慢成形，当然，那是无比畸形的秩序，无比可怕的势力。 “其中，最强大的一股势力，号称‘血盟会’！” 孟超和吕丝雅面面相觑。 今天的龙城，有很多几十年前的末世帮派都改头换面，传承下来。 擎天、寰宇、乾坤、腾龙、雷云……这样的超级企业，都能在末世帮派中找到源头。 金牙、黑骨、毒蝎这样的帮派，更是连名字都不改，堪称“活化石”般的存在。 不过，孟超和吕丝雅都没听过“血盟会”这个名字。 “今天，血盟会早已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了，在生存委员会的有意封锁和抹杀下，极少有人听过这个名字。” 阿吉道，“不过，根据‘霸刀’金万豪的记忆碎片，血盟会却是末世龙城中最早崛起的第一大势力。 “今天超级企业和巢城帮派的前身，在当时，要么还没创立，要么，就是慑服于血盟会的淫威，只能东躲西藏，瑟瑟发抖。 “而血盟会之所以能强势崛起，称霸整座龙城，正是因为他们霸占了龙城正中央，地底深处的太古遗迹！” 孟超和吕丝雅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 龙城地底蕴藏着一座太古时代的文明遗迹，这是众人皆知的秘密。 现在被视为龙城精神和力量象征的超凡塔，正是矗立在太古遗迹之上。 某种意义上说，超凡塔就是一座超巨型的“太古实验室”。 当今龙城人的大部分灵能武道，符文科技和生化技术，都源自地底，得到太古文明的启迪。 没想到，早在穿越之初，龙城人就已经发现，并开始探索太古遗迹。 第六百二十八章 血盟会 “龙城穿越到异界之初，经历了非常激烈的地质变化。 “在龙城外围，大量高耸入云的山峦突兀出现，将原本矗立在平原上的高楼大厦都撕扯得支离破碎。 “龙城的市区里，也有很多地方，突然塌陷下去，形成错综复杂的地底迷宫，更有着深不见底，直通幽冥的地缝。” 阿吉娓娓道来，“从这些地缝中，喷涌出蕴藏着神秘力量的迷雾，令龙城的不少区域，都变成伸手不见五指，隔绝一切内外信息的混沌战场，幸存的地球人误入其中，不是被刚刚解冻、苏醒的太古病毒侵蚀，变成面目全非的怪物，就是被这些怪物掠食，沦为他们的腹中美餐。 “事实上，地球时代的龙城，被当成极其重要的军事、工业和科研中枢来建设。 “当时的地球风云激荡，世界大战一触即发，我们甚至考虑到了全面核战争的风险。 “龙城的地下，原本就有规模庞大的军事基地，军火库和封存的工业设施，还驻扎着数量惊人的正规军——所有一切，都是按照‘在全面核战争发生后的新纪元，在充满着辐射的废土上重建家园’的标准来预备。 “倘若龙城遭遇的劫难，仅仅是穿越之后遇到丧尸病毒这么简单，依靠正规军的力量，完全可以在短短数月之内，将行动迟缓，血肉腐烂，根本不用一枪一弹，只要坦克碾压就能碾成肉泥的丧尸统统消灭，那么，龙城根本不会陷入后来秩序崩溃，人性沦丧的血色年代了。 “问题是，从太古遗迹中喷涌而出的东西，实在比区区‘丧尸’要可怕百倍，甚至比我们正在面对的‘怪兽，超兽，异兽’更可怕，那是真正的‘魔物’！ “因为龙城的大部分正规军事力量，都驻扎在地底的缘故，当龙城穿越，地质结构发生突变，太古遗迹的封印被解开，正规军首当其冲，遭遇太古病毒和魔物的袭击。 “具体战况如何，‘霸刀’金万豪自然不清楚。 “但从一鳞半爪的线索，却可以推测出当时发生的事情——正规军和太古魔物在龙城地底殊死搏杀，拼到一兵一卒，都流干最后一滴鲜血，才勉强将太古的力量控制住，确保龙城没有在刚刚穿越的第一年，就毁于一旦。 “不过，随着正规军弹尽粮绝，全军覆没，维系秩序的最后一点力量也消耗殆尽，正式宣告了无法无天的末世降临！” 孟超听得心潮澎湃。 阿吉的话，解开了困扰他多时的谜团。 他成为“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有段日子了。 也参加了不少“追忆地球美好时光”的活动。 此类活动很重要的一个项目，就是欣赏地球时代，龙城所在国家的强盛军势。 据说，龙城所在的国家，曾经拥有地球上数一数二的强大军队。 所谓“钢铁洪流”，在今天的龙城仅仅是一句激动人心的口号，但在美好的地球时代，却是不折不扣的现实。 而作为内陆最重要军事基地之一的龙城，理论上，穿越之初，应该拥有很多正规军才对。 直到今天，龙城人依旧享受着地球时代传承下来的军火库和兵工厂的遗产。 一座座包罗万象的军火库，都能完好无损地保存到今天，应该使用这些武器的正规军，又去了哪里？ 当局的口径是旧时代的正规军，都在对抗丧尸病毒和穿越初期赤龙江泛滥的斗争中牺牲了。 但孟超表示怀疑。 穿越初期，丧尸病毒还没有变异，彼时的地球人就算感染病毒，化作丧尸，也是最低等的，如阿吉所说，“行动迟缓，血肉腐烂，关节松垮，毫无智慧”的东西。 平民挥舞着割草机，都能在丧尸群中开无双。 正规军会和这种鬼玩意儿同归于尽？ “太古魔物吗？” 孟超喃喃自语。 自从上回在君临大酒店拯救了整组穿越专家，孟超也得到了深入了解“可控穿越技术”的机会。 “可控穿越技术项目”是“太古研究所”的诸多项目之一。 太古研究室就建立在太古遗迹之上。 穿越专家们曾经做过非常疯狂的推想。 他们认为，龙城之所以会穿越到异界，是因为在龙城深处，架设着一台“穿越引擎”。 这台引擎能实现质量和能量的100％无损耗自由转换，并跨越高维空间，将引擎之上的文明结晶——城市，发射到银河彼岸去。 换言之，龙城就是太古文明遗留的星际战舰。 而所谓的“异界”，也就是太古文明的超巨型母舰，甚至是行星基地了。 孟超不知道，这种假设的可信度究竟有几成。 但从前世记忆碎片来分析，放眼整个异界，那些能活几千年的精灵，能在岩浆中自由活动的炎魔，明明社会体系非常落后，却能铸造出神兵利器，怎么看都极不科学的矮人，都不像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碳基行星，能自然产生的物种。 异界，或许还包括地球，都曾受过某种极其先进的太古文明“点化”，其影响力一直延续至今，这是颠扑不破的事实。 那么，在太古遗迹的外围，部署着一些被称为“太古魔物”的守卫，尘封亿万年才苏醒，也不是多么不可想象的事情。 先烈为了守护龙城，究竟和太古魔物展开了何等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激战，又付出多么惨烈的代价？ 孟超攥紧双拳，深吸一口气，用冰冷的空气，冷却自己滚烫的鲜血，道：“继续说，然后呢？” “然后，不知道是因为太古病毒接触新鲜的空气太久，渐渐衰竭、减弱的缘故，还是正规军将感染太古病毒，变成魔物的家伙统统消灭，总之，太古遗迹，重归死寂，那些直通幽冥的地缝，危险性大幅下降了。” 阿吉道，“总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比如在外面遭遇丧尸袭击，虽然暂时没死，却被撕扯得鲜血淋漓，肯定感染了丧尸病毒，即将变成丧尸。 “又或者在争抢食物和清水的战斗中，犯了众怒，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沦为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 “还有些人在半夜做梦时，会在梦中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声音，眼前浮现出很多歪七扭八的符文，看到光怪陆离的画面，令他们忍不住对地缝产生强烈的好奇和冲动——这种情况，就被称为‘太古的召唤’。 “但凡听到‘太古的召唤’，就好像被催眠一样，心心念念，不惜一切，都要到地缝深处去闯一闯。 “就这样，走投无路的人，被人追杀的人，听到‘太古的召唤’的人，纷纷深入地底探险。 “虽然太古遗迹周围的机关和禁制都被正规军探索和破坏，太古病毒的传染性和致命性也大幅降低，但探索这片诡谲叵测的禁忌之地，仍旧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我从‘霸刀’金万豪的记忆片段中看到，太古遗迹被划分成不同的区域。 “有些区域像是错综复杂，暗无天日甚至能吸收一切光线的迷宫，人只能依靠听觉和触觉摸索前行，很容易就困死在里面，化作枯骨和尘埃。 “有些区域像是原始岩洞，洞壁上镌刻着无数符文，乍一看毫无危险，但每一枚符文都蕴藏着玄之又玄，深不可测的奥秘，容易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真有人对着符文，呆呆傻傻，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研究，直到活活饿死，变成一具骷髅。 “还有些区域，漂浮着鬼火般的能量团，有些比较幸运的人接触能量团，将汹涌澎湃的灵能引入体内，瞬间成为一流高手，但更多的倒霉鬼，却是被能量团同化，瞬间灰飞烟灭，也变成飘摇的鬼火。 “还有些区域，乍一看平平无奇，就是两头相同的隧道，但探索者走进去的一刹那就消失了，隔了三五分钟，重新出现之后，原本二三十岁的青壮年，却变成鹤发鸡皮的老者，据他自己说，好像是在一条永无止境的隧道里，足足狂奔了几十年一样！ “更有些区域，吞噬了探索者之后，相隔二三十年，他才重新出现，却依旧如刚刚消失时那么年轻，据说，他在太古遗迹里，仅仅待了短短一瞬，而就在这一瞬间，他仿佛被传送到了银河的尽头，见证了一场波澜壮阔的星海大战！ “总之，深入太古遗迹的探索者，绝大多数都死于非命。 “但幸存下来的一小部分人，却都不同程度掌握了后来被称为‘超凡力量’的能力。 “他们才是第一批超凡者。 “可惜，这些超凡者大多不是什么好人。 “用今天的生命科学理论来解释，就是他们在深入太古遗迹的过程中，大脑受到太古磁场的严重干扰，又见到了各种玄之又玄，不可名状的东西，心灵防线早就崩溃，变成了精神扭曲的疯子。 “体内空有灵能，却没有相应的灵磁力场来约束，也不掌握任何淬炼心灵和意志的秘法，根本驾驭不了力量，只能沦为力量的奴隶。 “这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是弱肉强食，无法无天的血腥丛林。 “这些从太古遗迹中得到超凡力量的家伙，自然成为食物链顶端的王者。 “而旁人见到这些家伙耀武扬威，施展出各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又打探到，这种力量源自太古遗迹，当然也都是想方设法，要钻进地缝去探索了。 “毕竟，太古遗迹再怎么凶险，好歹有一定的生还几率，一旦生还，就能觉醒超凡力量。 “本来就是贱命一条，深入地底，孤注一掷，总好过在外面自相残杀，坐以待毙。 “第一批深入太古遗迹，尝到甜头的家伙们，自然不能容许别人轻易染指太古遗迹。 “为了垄断太古遗迹的探索和开发权，第一批活着从太古遗迹出来的探索者们，成立了一个庞大而邪恶的组织——这就是‘血盟会’的由来！” 第六百二十九章 武神的诞生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 两人都没想到，生存委员会成立之前的龙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太古遗迹，原来是这样被人类发掘的。 “成立血盟会的目的，主要有两个。” 阿吉继续道，“第一，自然是联手阻止其他人染指太古遗迹，确保不出现除了血盟会成员之外的超凡者，帮助血盟会彻底掌控末世龙城的权力，进而创造一个全新的，以血盟会成员为核心的文明。 “第二，更重要的是，血盟会抓捕了大量无辜市民，对他们威逼利诱，对太古遗迹展开了新的探索。 “绝大多数无辜市民的结局都不怎么好，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不是死于非命，就是被太古遗迹深处，人类无法承受的力量，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也有极少数幸运儿，获得了超凡力量。 “但单枪匹马，手无寸铁的他们，怎么可能是严阵以待的血盟会成员的对手？就算力大无穷，能操纵水火，或者拥有快速自愈的能力，但一离开太古遗迹，立刻被武装到牙齿的血盟会成员抓获，全无还手之力。 “接下来，血盟会成员就对新生的超凡者展开筛选。 “倘若和他们气味相投，就去进行一连串的试炼，让新生的超凡者去大肆屠戮无辜市民，唤做‘血盟’，也就是古代盗匪的‘投名状’，用这种方式，扭曲和磨灭人性，完成仪式之后，新生的超凡者，自然而然成为了血盟会的新成员。 “但也有少数人，虽然熬过了太古遗迹的凶险，觉醒了超凡力量，却仍旧保留着人性，并不愿意屠戮无辜者，没能通过血盟会的试炼，或者被血盟会成员认为，太过桀骜不驯，反抗性太强，对组织来说太危险。 “这些人就会被送回太古遗迹，一次次进行更加危险的探索，或者被关在实验室里，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我记得，我，我妹妹，不，是‘霸刀’金万豪的妹妹，还有雷宗超，都是后者。” 阿吉的眼角剧烈抽搐起来。 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微微发抖，像是沉浸在一场无法撕裂也无法忘记的噩梦中。 “我已经忘了，‘霸刀’金万豪在血盟会的实验室里，究竟承受何等可怕的折磨。” 阿吉幽幽道，“我的脑海里，只有支离破碎的记忆残片，只记得斑斑驳驳的模糊画面。 “在针对太古遗迹的研究中，血盟会肆无忌惮地消耗着无辜者的生命，研究进度很快。 “他们发现，部分人类无论对遗迹深处释放出来的太古病毒，还是异界滋生的丧尸病毒，都拥有极强的免疫力和适应性，哪怕感染十七八种病毒，也不会死亡，还能维持人类的形态和意识，最多发生一些小小的变化，诸如长出银色眼眸和尖锐的獠牙。 “也有人非常能适应太古遗迹深处的环境——别人触碰到漂浮的鬼火，瞬间就会人体自燃，某些幸运儿却能将鬼火吸入体内，转化成灵能储存起来；别人看到岩壁上玄奥繁复，深不可测的符文，灵魂都会被吸入其中，几天几夜的不吃不喝，最终变成一团骷髅，某些幸运儿在盯着符文，冥思苦想几个小时，最多一天一夜后，就能茅塞顿开，领悟源自太古的奇功绝艺；别人在错综复杂的地底迷宫里，被感染太古病毒的魔物撕成碎片，某些幸运儿却能在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生路，还不断在战斗中解锁全新的灵能武道，战斗力突飞猛进。 “血盟会当然想搞清楚这些幸运儿的秘密。 “究竟是什么，令幸运儿和普通人那么不同。 “我，金万豪的妹妹，还有雷宗超，我们就是这样的‘幸运儿’。 “呵呵，‘幸运儿’这三个字，真是充满了莫大的讽刺，因为，一次次极其幸运地从太古遗迹中死里逃生，迎接我们的，不是美好的明天，而是血盟会的实验室，是寒光闪闪的实验器械，是堪比千刀万剐的极度痛楚。 “有时候，血盟会的家伙会故意在我们身上切开很多伤口，用来测试他们研发的基因药剂，以及我们伤口的愈合速度。 “有时候，他们会把我们和感染太古病毒的魔物关在一起，探索针对魔物的全新打法。 “有时候，他们会强迫我们修炼神秘莫测的未知符文，在体内形成极度危险的灵磁力场。 “还有很多东西……我，我都不记得了……” 阿吉的脑袋上浮现出一根根粗大的青筋。 像是张牙舞爪的蛟龙，死死缠绕住他的头颅，把他的颅骨积压得“咔咔”作响，令他沉浸在极度痛苦之中。 “够了。” 孟超急忙上前，掌心浮现出两道灵纹，用温和的灵能波动，安抚阿吉剧烈抽搐的大脑。 “想不起来就算了，有些事，遗忘比记得更好。”孟超安慰道。 他相信阿吉说的是真话。 因为他和阿吉同病相怜，都是某种意义上的“重生者”。 他刚刚重生时，也不记得前世龙城挣扎和毁灭的绝大部分细节。 包括自己充满仇恨和愤懑，以幽灵刺客的身份，度过的一生。 人脑的自我保护机制，自动帮他屏蔽了那些极度痛苦，不堪回首的记忆，直到今天都没完全想起。 很多事，还是永远不要想起比较好。 倘若全都记得一清二楚，恐怕大脑早就烧掉了。 阿吉的情况，也是一样吧？ 他的大脑，毕竟是货真价实的九岁孩童的大脑。 倘若“霸刀”金万豪背负的所有痛苦，统统涌入这副稚嫩的大脑，恐怕他的脑细胞也会在新生的一刹那，就统统坏死的。 孟超心思电转，也明白了为什么“霸刀”金万豪返老还童之后，会变成一个全新的人格“阿吉”。 因为，身为“霸刀”金万豪，实在太辛苦，也太痛苦了。 站在主视角，“我和我妹妹，被血盟会抓走，逼迫我们深入太古遗迹探索，就算熬过九死一生，都无法解脱，仍旧要充当实验体，接受永无止境的折磨”。 和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霸刀’金万豪和他妹妹，被血盟会抓走……”。 两种痛苦，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 阿吉下意识和“霸刀”金万豪切割得一干二净，连提到妹妹时，都是以“金万豪的妹妹”相称，就是想远离前一种痛苦。 想到这里，孟超叹了一口气，道：“具体细节，你不用回忆得那么清楚，说说后来的事情吧？” “后来……” 阿吉眼珠转动，终于从颤栗中平静下来，继续道，“很多人都被血盟会折磨至死，却也有极少数人，熬过了一次次险象环生的探索和惨无人道的实验，非但没死，还获得了越来越强大的力量。 “我并不是伙伴们当中最厉害的一个。 “雷宗超对太古细菌、异界病毒的免疫力，对晶石辐射的抵抗力，对灵能的消化力，以及对太古符文的领悟力，还有危急时刻的直觉，都比我强大十倍。 “虽然很不服气，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天生的武学奇才，不，是‘武道神话’！ “不过，他再厉害，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厉害，那就是金万豪的妹妹。” 孟超听到这里，问了一句：“就是异兽‘漩涡’死后，从它尸骸泡沫里冒出来的女子？” “没错，是她，我已经有几十年没见过她的样子了，但她还是和那时候一样，一眼就能认出来……” 阿吉定了定神，继续道，“我，妹妹还有雷宗超是所有实验体中最强的‘铁三角’，被逼在太古遗迹中越走越远，遇到过无数九死一生的时刻，无数次拯救了彼此的性命。 “回到实验室里，我们又在一起接受最残酷的折磨，全靠紧握对方的手，感知对方的心跳和热力，让彼此的鲜血交融在一起，才能继续鼓起生存的勇气。 “在这样的同病相怜，生死相依之下，哼，我们的感情，自然与日俱增！” “等等。” 孟超举手，“为什么听你说到你、妹妹还有雷宗超的感情‘与日俱增’之时，你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辛辛苦苦种的大白菜，被野猪给啃了呢？” “有吗？” 阿吉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沉默片刻之后，有些恼羞成怒地说，“我只是没想到，在那种修罗地狱般的生活中，雷宗超竟然还有心思和我……妹妹谈情说爱，把我妹妹骗走了！” “呃……” 孟超明白了。 虽然眼前的阿吉才九岁。 但真正的‘霸刀’金万豪刚刚过完七十大寿没多久。 推算到半个世纪前，他和妹妹还有雷宗超，落入血盟会的魔掌时，应该都是孟超今天的年纪甚至更小，十六七岁的样子。 正是血气方刚，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 在那种时刻濒临死亡的环境中，人类会迸发出极其强烈的情感，和延续基因的欲望。 雷宗超和金万豪的妹妹相恋，亦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 第六百三十章 血盟的崩溃 “诸位龙城老一辈至尊高手的私生活，咱们有时间再慢慢聊吧！” 孟超强忍熊熊燃烧的好奇心，道，“后来呢，你……金万豪的妹妹，是怎么死的呢？” “后来，我们自然不甘心被血盟会永远控制，一辈子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特别是当我、妹妹还有雷宗超在无数次太古遗迹的探索中，掌握了越来越强大的力量，渐渐有了掀翻血盟会的可能性之后。” 阿吉道，“不过，时机尚未成熟，我们仍旧需要潜伏爪牙，因为血盟会的成员也发现我们的力量逐渐增强，变得不受控制，所以他们在我们体内注射了各种麻醉剂和延时毒剂，需要定期服用解药，还在我们身上，捆绑了各种镣铐和定时炸弹，确保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都意识到，必须有人助我们一臂之力，才能推翻血盟会的邪恶统治。 “这些人很快出现。 “那就是末世龙城，除了血盟会之外的其他帮派，也就是当今龙城九大超级企业的前身。 “说来有些讽刺，当龙城刚刚进入无法无天的血色时代，所有帮派都是弱肉强食的产物，依靠绝对的武力，实施残暴的统治，无论哪个帮派，都不比血盟会好多少。 “但随着血盟会的触手，伸向整座龙城，绝大多数依靠暴力统治的帮派，都被人们抛弃，接着就被血盟会消灭了。 “道理很简单，倘若‘弱肉强食’就是唯一的法则，这些帮派和血盟会同样暴力，但他们的拳头又没有血盟会那么大，人们凭什么要臣服在这些帮派的脚下，默默忍受帮派的压榨和欺凌呢？ “直接臣服于血盟会，忍受血盟会的压榨和欺凌，不是更好吗？ “就算血盟会再怎么残暴，至少拥有绝强的武力，能帮人们在丧尸和怪兽的威胁下，勉强生存下来，也能从别的帮派手里，抢到珍贵的食物和水源啊！ “能够在当时的严酷环境中生存下来，除了血盟会之外，就是一些统治手段相对温和，对民众比较友善，掌握各种关键科技，相对‘文明’的帮派。 “这些帮派敏锐意识到，随着地球人渐渐在异界站稳脚跟，丧尸病毒和太古细菌对我们而言，不再是致命的威胁，灵能武道和符文科技的大行其道，也令我们拥有了对抗怪兽和各种异界生物的本钱，无法无天的末世不会持续太久，文明之光，终将再度照耀到每一个人的头上。 “法律、道德、秩序，这些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却是上千万幸存者共同的呼唤，谁能响应他们的呼唤，得到他们的支持，谁就有可能获得比太古遗迹更强大的力量，成为明天的主宰。 “这些相对温和、友善的帮派，敏锐把握住了时代的脉搏。 “表面上，他们对血盟会毕恭毕敬、有求必应甚至摇尾乞怜。 “血盟会将主要精力都放在研究太古遗迹上，也需要这些帮派帮他们管理偌大的龙城，搜集各种鸡零狗碎的资源，并解决丧尸之类的‘小麻烦’，却是被他们貌似温驯的伪装欺骗，并未对他们赶尽杀绝。 “暗地里，一个反对血盟会的联盟正在慢慢成形，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将触手伸向龙城的每一个角落，伸进每一位被血盟会欺压的市民心里。 “‘太古遗迹和超凡力量，都是属于龙城全体市民的共同财产’！ “‘打倒血盟会，建立一座人人平等的新龙城’！ “当血盟会自认为，凭借超凡力量，就能作威作福，永远镇压所有人的时候，这两句口号，就像是盛夏草原上的野火般飞快扩散。 “终于，等到星火燎原时，战争爆发了。 “这不是丧尸战争，也不是怪兽战争，而是地球穿越者之间的‘内战’。 “开战的一方是血盟会，另一方则是除了血盟会之外的所有人。 “开战之初，血盟会成员凭借强横无匹的超凡力量横扫千军，没人是这些超凡者的对手，他们自己也狂傲至极，认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镇压对面这些自寻死路的乌合之众。 “但他们没想到，正面战场仅仅是虚晃一枪，转移注意力而已。 “当他们大杀特杀之时，‘反血盟会联盟’的敢死队，早已潜入血盟会在太古遗迹之上建造的老巢，将我、妹妹、雷宗超等等‘实验体’，全都放了出来。 “原来，反血盟会联盟的特工，早就渗透到血盟会内部，和我们搭上了线，就等这个天赐良机，解锁我们身上所有的禁制，里应外合，给予血盟会致命一击。 “我们的加入，果然令战场态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我、妹妹和雷宗超都化身比血盟会成员更可怕的杀戮机器，瞬间抹平了血盟会在高端战力上的优势。 “反血盟会联盟当中，也拥有一些感染丧尸病毒，觉醒超凡力量的超凡者，只是战斗力比血盟会成员弱一些而已，但他们胜在数量够多，得到全体市民的支持，能带领市民们纷纷打开军火库，武装到牙齿，和血盟会决一死战。 “那是一场日月无光，天昏地暗的血战。 “全体市民同仇敌忾，血盟会一败涂地。 “不过，血盟会的几名创始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却也化身受伤的凶兽，变得更加疯狂和危险。 “他们最后的反扑，把我……把金万豪的妹妹，打得身受重伤，跌落赤龙江，转瞬就被滚滚江水吞噬了。” 孟超听到这里，忍不住“啊”了一声。 心思电转，小心翼翼道：“所以，你觉得妹妹已经死了？可是，你们有没有打捞起来她的尸体呢？” “没有。” 阿吉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解释道，“当时的赤龙江，刚刚结束泛滥没多久，江面比现在更宽一倍有余，径流量和流速都大得多，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凶江，江水中还有很多张牙舞爪的水生怪兽，连人类的武装快艇，都能一口咬成两截。 “哪怕血盟会都将赤龙江沿岸划定成禁区，轻易不敢踏足其中。 “就算全副武装的超凡者也经常在赤龙江沿岸失踪，落到尸骨无存的下场。 “我妹妹在激战中奋不顾身，受了十几处致命伤，灵能也早就消耗殆尽，完全是在透支生命。 “这样的她，跌落赤龙江，哪里还有生还的道理？ “当时我在另一片区域激战，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妹妹坠落赤龙江的消息，但雷宗超却和她形影不离，眼睁睁看着她被猩红的江水吞噬，这一幕深深刺激雷宗超，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突变，觉醒了堪比的力量，一口气轰杀了七名害死我妹妹的血盟会核心高手，甚至将血盟会首领的脑袋，都一拳轰爆。 “首领死后，群龙无首的血盟会彻底崩溃，灰飞烟灭。 “而雷宗超骇人听闻的战绩，也令他博得了‘武道神话’的称号，在此战之后，成为当之无愧，万众敬仰的‘龙城最强’！” 孟超和吕丝雅听到这里，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没想到半个世纪前的血色时代，龙城还曾有过这样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故事。 不过，在这个故事中，仍旧存在诸多只有孟超才知道的疑点。 比方“交叉十字眼”刺青，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交叉十字眼”是血盟会的标志，却又如何会出现在老妈年轻时留下的笔记，妖神“深渊魔眼”的濒死回忆中，以及前世记忆中，化身“黑夜魔女”的小妹白嘉草的手背上？ 按照时间倒推，老妈年轻时，血盟会早就崩溃，彻底湮灭了，老妈所服务的那家地下医疗机构，应该和血盟会没有丝毫关系才对！ 孟超指着阿吉胸口，抛出了自己的疑问：“这是血盟会的标志吗？” “是，也不是。” 阿吉道，“血盟会的确以交叉十字眼为标志，但这枚标志却不是血盟会的某个人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非常蹊跷的出现在某些太古遗迹探索者的身上。” 孟超微微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该怎么说。” 阿吉想了半天，道，“在‘霸刀’金万豪的记忆碎片里，某些深入太古遗迹的探索者，在经历了惊心动魄，不可思议，九死一生的冒险后，倘若侥幸没死的话，身上就有一定几率，浮现出这样的刺青。 “奇怪，我们明明不记得有过纹身的经历，也不痛不痒，这鬼玩意儿就莫名其妙冒了出来。 “拥有交叉十字眼刺青的探索者，似乎比别人有更高几率会遇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危险，却也更容易在危险中幸存下来，然后，遇到更大，更诡异，更密集的危险。 “就像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硬生生把我们封印在地狱门口，既不让我们生，也不让我们死，只让我们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一样。 “所以，我才说交叉十字眼不是刺青，而是诅咒！” 第六百三十一章 养蛊 “诅咒……” 孟超再次想起前世记忆碎片中，头发变成熊熊燃烧的紫焰，看着特别非主流，狂霸拽酷炫，而且性情大变的小妹白嘉草。 他打了个冷颤。 “也就是说，只要在太古遗迹深处，遭遇九死一生的危险，并且幸存下来，就会被‘诅咒’？” 孟超急忙追问，想找到帮小妹避免诅咒的办法。 “也不是。” 阿吉想了想，摇头道，“血盟会的核心成员，也都多次穿梭于太古遗迹中，遇到过和我们不相上下的危险，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交叉十字眼的。 “血盟会当然想要研究出交叉十字眼的奥秘，毕竟，这枚刺青意味着永无止境的危险，却也带来神秘莫测的力量。 “拥有交叉十字眼的人，往往能觉醒比寻常超凡者更多的能力，也拥有更强的领悟力、自愈力和方方面面的提升，只要不死，就更有机会突破生命的极限。 “问题是，无论血盟会怎么研究，都找不到交叉十字眼出现的规律。 “有时候，他们不惜代价，派出上百人组成的探索小队，深入太古遗迹，果然遭遇各种惊心动魄的凶险，小队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一两名幸存者。 “这一两名幸存者，也未必不是智勇双全的强者，偏偏身上就是显现不出交叉十字眼。 “还有些时候，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作为‘炮灰’或者‘对照组’投入太古遗迹，凭借机缘巧合才幸存下来，身上却出现了交叉十字眼。 “似乎诅咒的降临，并不单单看探索者在太古遗迹里的表现，还和他的身体素质，细胞活性，意志坚韧程度，随机应变的能力甚至惊人的运气……各种稀奇古怪的因素有关。 “而且，很奇怪的一件事是，太古遗迹刚刚开启时，诅咒降临的几率最高，那时候九死一生的探索者，十个里面有三四个身上都会出现交叉十字眼。 “但随着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越来越多，新的‘被诅咒者’就渐渐少了下去。 “等到血盟会彻底霸占太古遗迹后，就像我刚才说的，一百名探索者去冒险，也未必会出现一名新的交叉十字眼拥有者。 “血盟会的专家分析，交叉十字眼的总数应该是有限的，这玩意儿就像是太古文明选择继承者的标签——当太古文明发现，深入遗迹的探索者，有一定潜力能获得全部的太古传承，就会在探索者身上，贴这样一个标签。 “所谓‘潜力’，并不纯粹是武力和智慧。 “地球人现阶段的武力和智慧，以太古文明的标准来衡量，根本不值一提——就像在人类眼中，力量最强的蚂蚁和力量最弱的蚂蚁，有什么区别呢？ “倘若人类真想找一些合适的蚂蚁，来继承我们的文明，自然有另一套标准和测试方法。 “而当贴上标签，进行测试的‘继承者’足够多，太古遗迹就不会再发放更多的标签，直到某一名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死去，也就代表着他没有通过测试，才有可能出现新的诅咒。” “原来如此。” 孟超点头，这才明白，前世的小妹白嘉草，应该是在某一名交叉十字眼拥有者死后，才继承了他的“诅咒”，成为新的太古文明“继承者”或者说“测试者”。 从小妹化身黑夜魔女，纵横异界大陆的经历来看，太古文明，真是恐怖如斯啊！ “所以，‘霸刀’金万豪和‘武神’雷宗超，都是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 孟超盯着阿吉的心口，饶有兴致地问，“龙城还有哪些至尊强者，是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呢？” “雷宗超的确是的，但更多人我就不知道了。” 阿吉老老实实说，“当年和金万豪还有雷宗超一起深入太古遗迹探索的伙伴们，不是在对抗血盟会的激战中牺牲，就是在之后几十年艰苦卓绝的战争中陨落，即便他们真是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他们的诅咒，也早就转移到了新一代人的身上。 “而且，这枚交叉十字眼刺青非常古怪，平时都是隐匿在血脉深处，非要怒气勃发，灵能失控，将生命磁场激荡到极限时才会浮现出来，只要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有心隐瞒，别人很难发现他的身份。 “我的话，是因为返老还童之后，‘霸刀’金万豪的庞大力量和这具九岁孩童的稚嫩身体无法协调，生命磁场经常失控，交叉十字眼刺青才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 “等我再修炼一年半载，完全能驾驭这具全新的身体，它应该也会隐没下去的。” “是这样……”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敏锐抓住阿吉的弦外之音，“怎么，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么？” “……是的。” 阿吉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解释道，“第一，因为交叉十字眼蕴藏着神秘莫测的凶险和力量，极有可能代表着太古文明的传承，亦是血盟会最核心的研究项目，所以，血盟会就以交叉十字眼为自己的徽章。 “昔日的血盟会，打着交叉十字眼的旗号，干尽了丧心病狂的坏事，惹得天怒人怨，亦令交叉十字眼，沦为了血腥，杀戮，邪恶的象征。 “很多血盟会成员，明明没有被诅咒，也喜欢在身上纹一枚交叉十字眼，久而久之，所有带有交叉十字眼刺青的人，都被认为是恶贯满盈的绝世凶人，在几十年前的末世后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 “第二，更重要的是，部分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也喜欢自相残杀，狩猎别的被诅咒者。” “自相残杀？” 孟超大吃一惊，“这又是什么道理？” “刚才不是说了吗，血盟会的专家相信，所谓‘交叉十字眼’就是一枚标签，是太古文明用来标注测试者的，只要完成测试，就能继承太古文明的全部力量。” 阿吉脸色有些古怪地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测试内容究竟是什么呢？” 孟超沉吟片刻，道：“继续探索太古遗迹？” “应该不是。” 阿吉缓缓摇头道，“探索太古遗迹的人多了，昔日那么多探索者，并非个个都拥有交叉十字眼；时至今日，超凡塔底下依旧有‘遗迹研究所’，无数精兵强将和天文数字的资源，都投入到探索当中，却也没听说有更多、更强的交叉十字眼拥有者冒出来，更别说通过测试，获得全部太古传承了。 “所以，部分交叉十字眼拥有者，在苦思冥想了很久之后，就突发奇想，认为所谓‘测试’，会不会就是‘养蛊’？” 孟超微微一怔：“养蛊？” “没错，你们农大驭兽系有不少驭兽师，都擅长养殖和驾驭虫类怪兽，在巢城的怪兽角斗场里，也用类似方法来筛选最强的怪兽，那就是把所有虫豸或者怪兽关押在极小的空间内，不给他们足够的食物，让他们在饥饿刺激下自相残杀，你杀我，我吃你，杀得肠穿肚烂，血流成河，到最后，唯一的幸存者，就是最强的王者！” 阿吉道，“这些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相信，只要杀光其他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只剩他们一个的话，就算通过测试，他们就能继承太古遗迹的全部奥妙和力量，超越人类的界限，成为字面意义上的‘太古’了！” “这，这也太扯了吧！” 孟超听得毛骨悚然，想了想，道，“等等，你刚才不是说，交叉十字眼的总数是恒定的，只要一名拥有者死掉，就会有一道新的诅咒降临，出现一名新的拥有者吗，既然如此，怎么可能杀得完呢？” “我说的是，‘只有一名拥有者死掉，才有可能出现新的诅咒’，有可能出现，不是一定出现啊！” 阿吉说，“再说，这也仅仅是血盟会当年的推测，或许在漫长的半个世纪里，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规模，的确在慢慢缩小，已经比当年缩小了一半甚至三分之二呢？ “要知道，很多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都在太古遗迹深处，品尝过修罗地狱的滋味，也曾见过无数人类绝对无法承受，不可名状的事物，即便他们表面上全须全尾离开太古遗迹，心灵却早就被扭曲得不成人形，他们的思维方式和道德底线，和正常人是完全不同的。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能获得太古遗迹中的全部‘宝藏’，这些人都会不择手段，不惜代价的。” 孟超艰难吞了口唾沫。 愈发不舍得让小妹白嘉草，参与到如此凶险的“养蛊”中去了。 “不会所有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都这么疯狂吧？”孟超试探着问道。 “自然不是所有，应该说，只有极少数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相信这套‘养蛊理论’，问题是，只要这一小撮人挑起战争，其余的交叉十字眼拥有者就别无选择，必须应战。” 阿吉道，“试想，倘若两名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发现了彼此的身份，他们怎么知道，对方不是相信‘养蛊理论’的疯子，不想把对方杀死呢？ “要知道，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往往都具备比寻常超凡者更强大的力量和更诡秘的技能，倘若不先发制人的话，分分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孟超想想也是。 人心难测。 人类之间的战争，往往比人类和丧尸、人类和怪兽的战争，更残酷百倍。 “好在，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阿吉道，“近些年来，不知道是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真的越来越少，还是大家都学聪明了，懂得隐藏身份，总之，这枚图案在龙城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绝大部分关于交叉十字眼的资料，也都被各方势力掩盖和垄断，已经很久没听说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之间，展开惊心动魄的暗战。 “当然，身为被太古遗迹诅咒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放松警惕。 “‘霸刀’金万豪在发现自己力量衰竭后，当机立断地遁入地底，我在返老还童后，毫不犹豫抛弃过去的身份，一方面，是躲避巢城帮派和超级企业，更重要的原因，却是躲避别的交叉十字眼拥有者——万一他们发现我变成这副模样，肯定会迫不及待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将我置于死地的！” 第六百三十二章 异界竞技场 阿吉说到这里，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孟超和吕丝雅，道：“既然知道了‘交叉十字眼’的秘密，你们也就卷入了被太古遗迹诅咒者的斗争当中，我相信，倘若有别的交叉十字眼拥有者，想要杀死我的话，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两个的。 “一开始，我并不想说，是你们逼我的。 “现在，是否后悔听到这个秘密了？” “后悔？” 孟超一笑。 他自然不可能后悔。 从末日重生，并依稀记得小妹白嘉草“黑夜魔女”的身份，又在小妹手背上看到“交叉十字眼”刺青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卷入这场惊心动魄的斗争了。 暂时，孟超还不确定，白嘉草手背上的交叉十字眼刺青究竟是怎么来的。 倘若是前世的很久以后，因为母亲之死，令白嘉草性情大变，和自己一样投入某个神秘势力，接触到太古遗迹，才成为“被诅咒者”的话，现在阻止还来得及。 但这一可能性并不高。 如果白嘉草仅仅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孩子，又怎么可能被神秘势力选中，觉醒“魔女血脉”呢？ 从老妈自己都不记得的神秘笔记，白嘉草刚上高中就力大无穷，学习各种武道的速度比当年的自己还快，凭借一把匕首就能斩杀好几头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种种迹象来看，交叉十字眼所代表的太古力量，极有可能，早已蛰伏在白嘉草体内了。 也就是说，白嘉草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被诅咒者”之间的战斗。 当哥哥的，当然要提前了解关于交叉十字眼的一切情报，帮妹妹保驾护航了。 还有一点，孟超隐约记得，交叉十字眼并不是地球人的专利，很多异界智慧生命的身上，也会浮现出类似的刺青。 只不过，异界通用语，并不将交叉十字眼称为“诅咒”，而是称为“血脉”。 白嘉草觉醒了“夜魔血脉”，成为“黑夜魔女”，这本来就是异界种族对她的称呼。 “这就有意思了。 “不单单接触到龙城地底这座太古遗迹的地球穿越者，会被烙上交叉十字眼，成为太古力量的传承者、试炼者、被诅咒者。 “那些稀奇古怪，根本不像是同一套生态系统能诞生的智慧生灵——无论寿命高达千年的精灵；还是诞生在岩浆之中、半能量形态、拥有强大魔力，但寿命可能只有短短几天的妖魔；亦或者能和星球磁场产生强烈共鸣，召唤种种神力的龙族；还是能依靠吞噬其他种族生命，延续自身存在的血族，都有可能觉醒各种‘血脉’，身上浮现出交叉十字眼刺青。 “而且，从支离破碎的前世记忆来看，生活在整片异界大陆上的交叉十字眼拥有者，不分种族，也不管文明发展到什么等级，都对彼此充满了警惕和敌意，一有机会，就会互相攻击。 “席卷整个异界，无一种族可以幸免，最终毁灭龙城的终极战争，似乎，就是因为交叉十字眼拥有者之间的矛盾而掀起。 “太古遗迹和交叉十字眼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所谓‘异界’，又是什么地方？ “难道真像阿吉所说，这是一场终极‘养蛊’，有某种强大而神秘的太古力量，将原本生活在不同星球，不同生态系统下的碳基智慧生命，统统召唤到了这片被称为‘异界’的竞技场里，角逐出唯一有资格，继承太古文明的胜利者吗？” 随着阿吉的解释，以及自身力量因地狱之血的滋润而不断强大，孟超的脑域滚滚发烫，像是无数脑细胞皲裂，如岩浆般炙热而丰富的信息流喷涌而出。 现在，孟超的大脑已经强横到能接受更多的真相。 这些真相，便似一副波澜壮阔的绘卷，缓缓呈现在他的眼前，令他对前世毁灭龙城的异界大战，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当然，前世的他，到死都只是一名冲锋陷阵的过河卒，他所能接触到的“真相”，无非冰山一角，甚至盲人摸象。 更多秘密，仍旧如珍珠般散落在广袤无垠的异界深处，等待重生之后，强大百倍的他去探索和串联。 孟超对阿吉的解释表示满意。 只是，觉得稍稍有些对不起吕丝雅——没人比他更了解以“黑夜魔女白嘉草”为代表的交叉十字眼拥有者的可怕，实在不该贸然让吕丝雅卷入这场战争的。 谁知，当他转头去看吕丝雅之时，发现后者满脸饶有兴致，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交叉十字眼？被诅咒者？太古文明的全部传承？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吕丝雅眯起眼睛，锋利如剃刀的目光，在阿吉心口的刺青上乱转，“你真的不知道，如何才能获得或者转移这种诅咒吗？” “雅姐，你啥意思？” 孟超冷汗，听吕丝雅这意思，如有可能，她想把阿吉的诅咒，转移到自己身上是吗？ “孟超，你不觉得，如果有机会以‘交叉十字眼拥有者’的身份，加入这场‘养蛊之战’，很刺激吗？” 吕丝雅喃喃自语，“看来，等怪兽战争告一段落之后，我们真该想办法去遗迹研究所走一趟，探索一下超凡塔底下的秘密……哎，听说你和遗迹研究所的可控穿越技术项目组，关系不错，是吗？” “呃……” 孟超无语，收回自己对吕丝雅的担心。 他早该知道，就算现在精心打造了平易近人的“模范超凡者”人设，表面上非常亲民和友善，但这头女王蜂的骨子里，一点儿都没变。 依旧如孟超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么危险。 “如此说来，‘霸刀’金万豪和‘武神’雷宗超分道扬镳，也是因为彼此都是‘交叉十字眼拥有者’，互相警惕的关系吗？” 吕丝雅在阿吉面前蹲下，问道，“过去十几二十年，武神和地下皇帝，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并没有任何交集，若非你告诉我们这段尘封已久的历史，我还真不知道，威震龙城的两大强者，曾经是结伴探索太古遗迹的好朋友啊！” 阿吉避开了吕丝雅的目光，轻轻哼了一声，道：“最开始，金万豪和雷宗超的确是朋友，不过，他们并非因为交叉十字眼的缘故才分道扬镳的，毕竟两人曾在太古遗迹深处生死与共，又有着同一个深爱的人，绝不会愚蠢到自相残杀。 “他们是因为理念不合，才渐行渐远。” 吕丝雅美眸转动，道：“什么理念？” “血盟会崩溃后，反血盟会联盟自然取而代之，接收了血盟会建立在太古遗迹之上的老巢和研究基地，以及血盟会留下的，天文数字的资源。” 阿吉解释道，“既然共同的敌人不复存在，反血盟会联盟也在瞬间分崩离析，重新变成几十个中小帮派，占山为王，各行其是的状态，而且，彼此都死死盯着太古遗迹，渴望如血盟会一般，研究并继承太古的力量。 “当然，有了血盟会的前车之鉴，这些帮派不敢再那么简单粗暴，肆无忌惮用暴力和恐惧来实施统治。 “再说，在对抗血盟会的战争中，大量武器和武道，都流传到民间，很多市民纷纷觉醒超凡力量，即便没能觉醒，在丧尸病毒的刺激下，也拥有堪比地球时代，奥运选手和军方特种兵的身体素质。 “十名武装到牙齿的‘奥运冠军’，凭借包括重机枪和火箭筒在内的轻重武器，完全有可能威胁一名低阶超凡者的生命。 “这样的恐怖平衡，令各大帮派不得不彻底摒弃血盟会那一套，渐渐朝企业化、合法化的方向转型，在此过程中，重新确立了社会秩序和法律的威严，至少在表面上，如他们承诺的那样，令‘一切力量重归全体市民，重建一座人人平等的新龙城’。 “‘武神’雷宗超对这一变化，感到欢欣鼓舞。 “早在被血盟会控制，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时，他和我妹妹，就对这套理论深信不疑。 “在每次九死一生的冒险后，或者被折磨到遍体鳞伤，痛不欲生的时候，想象一个人人平等，充满正义和光明的未来，似乎是他们继续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即便在我……金万豪的妹妹被滚滚赤龙江水吞噬之后，雷宗超的理念都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因为毕生至爱的死，而变得愈发坚定。 “雷宗超曾经亲口对金万豪说过，虽然他们深爱的人已经不在了，但他也一定会竭尽所能，把龙城建设成两人曾经畅想过的，最美好的样子。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之后数十年间，雷宗超始终奋战在捍卫龙城的第一线，不但舍生忘死地和各种丧尸、怪兽搏杀，无数次经历粉身碎骨的痛楚，却依旧屹立不倒，还捐献出自己的全部财产，毕生都没有娶妻生子，也没组建自己的势力，而是将他受尽折磨和风险才觉醒的武道奥义，无私传授给了全体龙城市民。 “包括让继承血盟会的力量之后，龙城最强大的九大势力化干戈为玉帛，成立生存委员会——倘若没有雷宗超东奔西走，多方斡旋，甚至赌上一切，是绝对办不到的！” 第六百三十三章 必须拯救武神 龙城能踏平腥风血雨，从末世崛起，成就烜赫一时的“异度天灾”，自然少不了绝世强者们的浴血奋战。 不过，包括九大超级企业创始人在内的绝世强者们，在民间的风评，都有点儿……毁誉参半。 不少民众在认可他们对龙城做出重大贡献的同时，都对他们借机敛财，组建势力，垄断行业，穷奢极欲……等等行为，颇有微词。 而这些绝世强者在原始积累阶段，或多或少，也都存在令人诟病的黑历史。 毕竟，能在无法无天的末世中称雄一方，谁又能是纯洁无瑕的小白兔呢？ 唯独“武神”雷宗超是个例外。 他简直是所有绝世强者中，唯一出淤泥而不染的奇葩，为了龙城，真正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个字，没有丝毫黑历史和私生活方面的瑕疵，再怎么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报记者，都极难挑出雷宗超的刺。 孟超和全体龙城市民一样，都将雷宗超视为平生最大的偶像，发自内心爱戴这位“武道神话”。 却没想到，在雷宗超舍生忘死，全心全意为龙城而战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浪漫而凄美的故事。 为了死去的恋人，发誓要将龙城建设成恋人曾经畅想过的样子，这是何等的铁汉柔情，荡气回肠啊！ 孟超忍不住道：“武神的理念，很让人感动，不管怎么说，他都算对得起你……金万豪的妹妹了，为什么，金万豪会和他‘理念不合，分道扬镳’呢？” “因为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被九大超级企业当成棋子而不自知，不，以他的智慧，应该是知道的，但为了愚蠢的理念，就算被人当枪使，他还乐在其中呢！” 阿吉冷哼一声，道，“雷宗超花了一辈子为龙城而战，他斩杀的怪兽，立下的战功和受过的创伤，别的绝世强者，十个都比不上，结果，他又得到什么？ “当九大豪门的创始人，都将精力集中在搜集资源，保留实力，招兵买马，扩充势力上面时，只有雷宗超一个人傻乎乎冲锋陷阵，结果就是，混了一辈子，图有‘武神’的虚名，并无半点实际的好处。 “说起来是堂堂‘武神’，却并未建立家族，传承自己的‘武神之血’。 “说起来是‘龙城最强超凡者，无私传授市民武道’，但这么多年来，却也没见他组建自己的门派，帮会，企业，势力，甚至没有公开承认的亲传弟子。 “说起来是生存委员会得以建立的头号功臣，却没当过议长，仅仅是‘终生一号议员’而已，这样的虚名，要来何用？ “甚至，这家伙蠢到将自己的一切财富都捐献出来，到头来，连拼死拼活一辈子落下的病根都没法治疗，伤势比返老还童之前的我还要重，现在只能蜷缩在超凡塔深处的特殊医疗舱里，半步都不能离开，一旦踏出医疗舱，分分钟细胞崩溃，化作肉泥的！” “什么！” 孟超大吃一惊。 没想到堂堂“武神”，无数龙城市民心目中的偶像和支柱，已经落魄到如此凄惨的下场。 怪不得最近几年，一直没听说“武神”雷宗超有什么亲自出手的战绩。 无论从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的北线攻势，还是正在发生的龙城外围会战，都没见到雷宗超的身影。 扭头看看吕丝雅，只见她神色如常，显然在九大豪门圈子里，武神的病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仔细想想，也是，如雷宗超和金万豪这样的老一辈强者，都是灵能修炼道路上的先驱。 盲人瞎马，跌跌撞撞，开辟全新道路的同时，自然也撞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很多伤未必是丧尸和怪兽留下的。 而是构造灵磁力场失败，灵能失控在体内横冲直撞，反复撕裂灵脉，导致了不可逆转的暗伤。 人力有时而穷，强如“武神”，也没办法阻止衰老和死亡的降临。 但是，等等—— 孟超大脑刺痛，前世记忆碎片纷至沓来。 他分明记得，前世怪兽战争的结局，是“武神”雷宗超亲自出手，和怪兽文明的首领展开了一场史诗般的决战，打得天地色变，日月无光，足足三天三夜后，和怪兽文明的首领同归于尽，最终，令人类艰难取胜啊！ 倘若“武神”雷宗超已经虚弱到一踏出特殊医疗舱就要细胞崩溃的程度，又怎么可能和怪兽文明的首领决战呢？ 当然，前世的孟超在怪兽战争中仅仅是一名普通市民，不可能亲眼见证武神和怪兽文明首领的决战。 他知道的“事实”，未必就是“真相”。 但击败怪兽文明的首领，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耀，倘若不是“武神”雷宗超所为，九大豪门的绝世强者们，完全没理由将这份战功，让渡给雷宗超的。 孟超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件事里一定还隐藏着更多秘密。 倘若“武神”雷宗超真的还有实力踏出超凡塔，和怪兽文明首领堂堂一战的话，孟超无论如何，都想将他老人家救下来。 不单单为了过去半个世纪，武神对龙城做出的贡献。 更因为，在面临席卷整个异界的毁灭之战时，“武神”雷宗超极有可能成为，再次拯救龙城的人！ 孟超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暂时将武神的问题放到一边，继续问道：“金万豪不认同雷宗超的理念？” “当然不认同，天下乌鸦一般黑，血盟会自然都是灭绝人性，十恶不赦之辈，但推翻血盟会的那些势力，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阿吉冷笑道，“当那些打着‘反血盟会联盟’旗号的家伙，冲进血盟会的老巢，看着从太古遗迹中发掘出来的奇功绝艺和黑科技，双眼发光，直流口水的时候，金万豪就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欲望和野心。 “屠龙者终将变成恶龙，无论谁得到太古遗迹，掌控了天文数字的资源和强横无匹的力量，都将逐渐变成第二个血盟会，金万豪已经获得自由，又岂会让自己被第二个血盟会彻底控制住呢？” “这……有点儿偏激了吧？” 孟超道，“现在的九大超级企业，和昔日的血盟会，还是不一样的吧？” “的确不一样，在吸取了血盟会的教训之后，现在的超级企业，统治和压榨民众的手腕更高明，更隐秘，也更彻底。” 阿吉连声冷哼，盯着孟超身边的吕丝雅道，“昔日‘反血盟会联盟’抛出的口号是，‘太古遗迹和超凡力量属于全体市民，推翻血盟会，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新龙城’。 “但是，看看你身边这个女人吧，她从一出生，就能享受锦衣玉食，穷奢极欲的生活，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修炼资源，就有最优秀的名师指点和最精良的修炼器械辅助，这辈子根本不用考虑生计的问题，可以不事生产，心无旁骛，将每一秒钟都投入修炼，最终，掌握弹指间就能杀死成百上千个普通人的超能力，成为新的人上人，统治者！ “而孟超，在你自幼生长的天福苑里，寒门子弟过的又是什么生活，享受什么样的修炼资源，有多大的几率成为超凡者，能否掌握反抗超级企业的能力……这些问题，难道你心里没数？ “而相比巢城这样的贫民窟，天福苑这种老旧小区的生活，简直又算是天堂了。 “你刚刚去过麻风村，也算是亲眼见过龙城最底层贫民的生活了，摸着良心告诉我，难道麻风村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地狱？难道麻风少年‘阿吉’和吕丝雅这样的豪门子弟的差异，不是比人类和怪兽的差异还大？难道对麻风村民而言，生活在血盟会的统治下，和生活在超级企业的统治下，有什么本质的差别吗？那个人人平等的新龙城究竟在哪里，究竟在他妈的哪里啊！” “这，这些问题当然存在，但都是暂时的，总有一天……” 面对阿吉的诘问，孟超结结巴巴地辩解，但只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在前世记忆中，九大豪门统治的龙城文明，超级企业垄断一切，马太效应严重，贫富差距过大，阶层日趋分裂的问题，始终没得到彻底解决。 直到毁灭降临，这个“总有一天”都没能降临。 孟超自己都不止一次思考过，或许，这亦是龙城毁灭的重要原因之一。 想要带领龙城打赢异界大战，就必须先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新龙城！ 只是，知易行难，这个问题太大，实在不是朝夕之间，就能解决。 孟超忍不住扫了吕丝雅——九大豪门的优秀代表一眼。 吕丝雅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反而笑眯眯道：“屠龙者终将变成恶龙，这句话实在太有道理了，超级企业当然不是什么不求名利，只求贡献的慈善机构，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难道金万豪的金牙帮，就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分道扬镳 听到吕丝雅对金万豪的诋毁，阿吉同样没有生气，只是道：“你说对了，能够从末世龙城脱颖而出的强者，除了雷宗超等极少数奇葩外，可谓‘全员恶人’，金万豪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比九大超级企业的创始人，更加野心勃勃。 “经历过被血盟会控制，修罗地狱般的生活，重获自由的金万豪，绝不允许再有任何势力，能掌控他的命运。 “在他的认知中，妹妹已经死了，除了自己和雷宗超之外的所有人都不可靠，想要不被第二个血盟会掌控，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组建一股比血盟会更强大的势力，成为龙城的霸主。 “既然屠龙勇士总会变成恶龙，为什么这头恶龙不能是我呢？ “就这样，金万豪创建了金牙帮。 “金牙帮刚刚创建之初，还是很有潜质，成为龙城最强势力的。 “毕竟，在血盟会崩溃之后，拥有数十次从太古遗迹深处全身而退的经历，并接受过血盟会黑科技调制的金万豪，论战斗力，仅次于雷宗超等寥寥数人，是末世龙城的特级高手。 “在反抗血盟会的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他，也有足够的荣耀和人脉，能吸引不少人才自带资源加盟。 “在血盟会渐渐腐朽的尸骸之上，金牙帮的崛起速度极快，短短半年时间，声势就不亚于苦心经营了数年的各方势力。 “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金万豪的强势崛起，也引发了后来转型超级企业的九大势力的警惕。 “虽然同样是‘反血盟会联盟’的成员，但九大势力和反叛血盟会的‘实验体’们从来不是一条心，彼此的关系非常微妙。 “九大势力既需要我们这些实验体，帮他们对付血盟会的核心成员，却也时刻提防着我们——因为在九大势力看来，我们这些无数次深入太古遗迹，日夜承受着非人痛苦的家伙，和血盟会的核心成员一样，都是精神扭曲的疯子，披着人皮的怪物。 “对于我们中间淡泊名利，比较好糊弄的人，诸如‘武神’雷宗超，九大势力就将他高高捧起，用虚无缥缈的名誉和理念，逼迫他像牛马一样为他们卖命，实际上，却将他架空，不给他任何权力。 “对金万豪这样野心勃勃，锋芒毕露的家伙，九大势力则联手限制，无所不用其极，试图将金牙帮扼杀在襁褓之中。 “金万豪空有一身强横无匹的武力，前半辈子终究都在遗迹深处冒险，在实验台上被人研究，当时的他，说难听点，就是个眼高手低，有勇无谋的莽夫，如何是那些老奸巨猾的超级企业创始人的对手？ “当时的环境，丧尸和怪兽是龙城人共同的威胁，又不允许金万豪和九大势力彻底撕破脸皮，用纯粹的武力来决一胜负。 “在涉及到收买人心，操纵舆论，资源交易，勾心斗角……等等‘软斗争’领域，金万豪是丝毫胜算都没有的。 “眼看金牙帮被九大势力死死封锁在龙城一隅，陷入发展瓶颈，心急如焚的金万豪想到了雷宗超。 “当时的金万豪，是真心实意将雷宗超当成生死与共的兄弟，希望两兄弟能一起打天下，他甚至愿意将金牙帮主的位置，让给雷宗超来坐，只要金牙帮能成为龙城第一大帮，镇压九大势力，进而统治整座龙城。 “只可惜，雷宗超却断然拒绝了他的‘好意’。” “拒绝了？” 孟超和吕丝雅听得入神，直到此刻，才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雷宗超这个蠢货认为，权力需要分散和平衡，才能维持龙城的长治久安。” 阿吉道，“雷宗超告诉金万豪，当今龙城，一共有两股力量，其一自然是简单粗暴的武力，其二则是掌控资源流动和分配的资本之力，倘若这两股力量集于一身，将会创造出无人能够限制和抗衡的怪物，而这个怪物也必将被无限膨胀的欲望和野心反噬，最终，给龙城带来灾祸甚至毁灭。 “昔日的血盟会之所以覆灭，就是因为那些野心勃勃却又愚不可及之辈，妄图将绝对的武力和绝对的资源都集于一身。 “倘若雷宗超和金万豪两大强者联手，凭借武力来掌控一切资源的流转和分配，那就等于拥有了无人可以制衡的绝对权力，这样的金牙帮就算能称雄一时，和昔日的血盟会，又有什么区别？ “‘千禧在天有灵，如果发现她牺牲自己打败的血盟会，却在我们两个手里，以‘金牙帮’的面目重生，她死都不会瞑目的’，雷宗超这样对金万豪说——金千禧，就是金万豪的妹妹。 “就这样，雷宗超拒绝了帮金万豪对付九大势力的请求。 “非但拒绝，他还反过来劝金万豪，他觉得九大势力的掌控者，虽然不能说都是大公无私、一尘不染的老好人，至少，都有足够的理性，也擅长运营之道，能发挥出每一份资源的最大价值。 “既然九大势力已经掌控了大半座龙城，金万豪没必要再搞什么金牙帮来掀起争端，他觉得自己和金万豪都是纯粹的武者，只要一门心思冲锋陷阵就好，何必轻易涉足自己不熟悉也不擅长的领域呢？ “听那意思，他已经被九大势力洗脑，希望金万豪能主动解散金牙帮了。 “金万豪怎么可能答应如此荒谬的请求，两人自然不欢而散。 “即便没有雷宗超的帮助，金万豪仍旧一意孤行，继续和九大势力狠狠碰撞，很快，就碰得头破血流。 “在连续吃到好几颗软钉子，而昔日探索太古遗迹留下的暗伤发作，令他意识到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冲击雷宗超那样的境界，凭借谁与争锋的绝对实力来镇压龙城之后，金万豪终于认清残酷的现实，不得不和九大势力签订城下之盟，将金牙帮的势力范围，死死限制在巢城之内，自己也不再踏出巢城半步。 “金万豪当然痛恨老奸巨猾的九大势力首领。 “但他更生气的是，自己生死与共的好兄弟雷宗超，在整场明争暗斗中，真的袖手旁观，坐视不理，甚至沦为对方的说客，逼迫他签订了那份屈辱至极的协议。 “金万豪感觉自己遭到了雷宗超的背叛，两人大吵一架，从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话说回来，金万豪会同意龟缩在巢城，终此一生都不踏出半步，倒也不完全是九大势力威逼的缘故。 “他手里，还掌握着一件‘秘密武器’。 “那就是昔日探索太古遗迹时，无意间得到的一枚小珠子。 “乍一看，这枚小珠子就像是表面凹凸不平，也没什么光泽的鹅卵石，只是攥在手里，能感应到一丝古怪的凉意，甚至能听到耳边传来支离破碎的呢喃，就像‘太古的召唤’一样。 “金万豪原本也没有在意，仅仅将小珠子当成护身符来佩戴。 “直到在反抗血盟会的战斗中，他被一名血盟会高手在胸前重重轰了一拳，摧枯拉朽的拳力正好击中悬挂在脖子上的小珠子，令小珠子的表面片片龟裂，而他的鲜血又渗透到缝隙里面去，他才连续在几十个深夜的梦境里，读取到了从小珠子里传输出来的信息。 “那就是‘细胞再生，返老还童’的奥秘。 “这个秘密令金万豪欣喜若狂。 “他原本想将秘密和雷宗超分享，却没想到好兄弟对他弃之如敝履，恼羞成怒之下，他干脆顺水推舟，答应了九大势力的城下之盟，表面龟缩，实际上是将巢城打造成自己的独立王国，以便在巢城深处，展开‘返老还童’的研究。 “金万豪觉得，自己的失败，主要有两大原因。 “第一，早年在太古遗迹深处的冒险，以及实验室里被人折磨和研究，留下太多不可逆的创伤，貌似强横的身躯，其实是一台千疮百孔，外强中干，随时会散架的机器，还怎么和人斗？ “第二，雷宗超没说错，他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没有九大势力的首领那么老奸巨猾，就算在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异界，很多事，也是要靠脑子，而不是拳头来解决的。 “深刻反省之后，金万豪决定暂时潜伏爪牙，一边研究返老还童的秘密，一边学习九大势力首领那些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操纵舆论，玩弄人心的把戏，学会怎么从一个赳赳武夫，变成真正的‘帮主’，‘政客’甚至‘领袖’。 “金万豪坚信不疑，只要自己稍安勿躁，用几十年时间来学习那套鬼把戏，并且在暗中积累资本，有朝一日，返老还童的他，一定比过去的金万豪更加出色，也比垂垂老矣的九大超级企业创始人更加出色，到时候，他自然能以全新的面目和方式，将龙城和命运，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从某种意义上说，金万豪成功了，他真的返老还童，重获新生。 “可惜金万豪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他完全搞错了‘返老还童’这件事，对人脑和意识带来的影响，随着脑细胞的全面更新，寄存在旧细胞里的旧意识，顷刻间就烟消云散，新生的脑细胞带来了全新的意识，一个完全不想和金万豪扯上丝毫关系，更不想重走他老路，掌控什么鬼龙城的意识，那就是我——阿吉啦！” 第六百三十五章 金千禧 孟超一直在默默观察阿吉。 发现随着阿吉的描述，他的表情和气质变化极快。 忽而像是一名叱咤风云几十年的老江湖。 忽而像是一名潜伏爪牙，老谋深算的野心家。 忽而又像是满腔热血，愤懑不平的斗士。 最终，却又变回了古灵精怪的麻风少年。 各种气质无缝切换，令他像是在多重人格中不断转变。 没错，“多重人格”，这就是孟超听了阿吉的描述后，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印象。 他才不会傻乎乎相信阿吉说的每一个字，“地下皇帝金万豪”的人格，真的在返老还童的刹那，就烟消云散了呢！ 金万豪并没有死透。 而是变成第二人格，以一颗种子的形态，植入麻风少年的脑域深处，等到时机成熟，他一定还会生根发芽的。 这是孟超的亲身体会。 从末日归来的他，感觉自己脑域中也存在两个人格。 一个是二十出头，风华正茂，血气方刚，偶尔很傻很天真的青年。 另一个却是以幽灵刺客的身份度过一生，被末日烈焰烧得伤痕累累的不死残魂。 两个人格互相冲突，时常令他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气质、思维和作风。 阿吉的情况，也是一样吧？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眼前少年究竟是“阿吉”还是“金万豪”的时候。 就算他真是野心勃勃又老谋深算的地下皇帝金万豪，也没有突破人性的底线，反而秘密处决了赏金通缉榜上凶名赫赫的近百名人渣败类。 孟超相信，受害者的家属们，要是知道这些人渣败类是被金万豪活活凌虐至死，一定会敲锣打鼓，披红挂绿，感谢金万豪——阿吉的。 再说了，一名九岁就能施展《天霸碎星斩》的天才武者，肯定能大幅提升龙城在异界大战中的胜率。 既然大家在巢城之战中合作还算愉快，孟超还是希望能保住并引导阿吉，和自己一起，走上全心全意为市民服务，为文明做贡献的金光大道的。 但有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不得不问个明白。 “经你这么一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一清二楚了，先表明立场，我个人倒不认为你犯了什么杀头的罪过。” 孟超道，“不过，还有最后一个小问题，我想知道，金万豪的妹妹金千禧，是否也是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 “……” 阿吉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是。” “你刚才说，交叉十字眼的拥有者，往往拥有比寻常超凡者更强的自愈能力，更好的运气，各种稀奇古怪的技能，总之，更容易在九死一生的冒险中幸存下来？” 孟超斟酌着措辞，“你还说，这位金千禧小姐，有着比‘武神’雷宗超更惊人的天赋？” “你到底想问什么？”阿吉急躁起来。 “你懂的。” 孟超叹了口气道，“异兽调查局针对怪兽文明的研究进行了很久，研究员们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在没有外部因素介入的情况下，一群茹毛饮血、浑浑噩噩而且分成不同族群，互相猎杀和敌对的怪兽，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十年内，建立一个体系严密，分工明确，甚至通晓人类语言和社会习惯的文明？ “要知道，人类从学会生火和敲击石块，到建立辉煌的文明，可是跨越了足足百万年啊！ “就算诸多解剖学上的证据都说明，‘怪兽’并非天然进化的产物，而是被某种神秘力量调制过的生化结晶，但龙城刚刚穿越过来时，怪兽的确是空有大脑，没有智慧的，短短数十年就跨越人类百万年的进化之路，这也太夸张了。 “看看异兽‘漩涡’设置的一连串阴谋，它对人性的洞悉，达到了何其可怕的程度，没有一名真正的人类在背后指点，可能吗？” “我明白了，你怀疑我……金万豪的妹妹没死，却是顺着赤龙江漂流到了荒野深处，还当上了怪兽文明的首领？” 阿吉咬牙道，“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孟超反问，“你都说了，她仅仅是坠入赤龙江中，你们并没有亲眼看到她被水生怪兽吞噬，更没有打捞起她的尸体。 “雷宗超是龙城的武道神话，倘若是天赋比雷宗超更高的交叉十字眼拥有者，在荒野深处打出一片天下，成为怪兽文明的首领，没什么不合理吧？ “可是，可是——” 阿吉的表情，既焦躁又苦恼，根本不愿意接受这种可能性，“如果金千禧成为了怪兽文明的首领，把浑浑噩噩、穷凶极恶的怪兽，调制成了有脑子，可以沟通的异兽，为什么这些异兽还要和人类为敌？” “这个嘛，过去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类，放着好端端的龙城不待，要跑到荒野深处和怪兽为伍。” 孟超说，“但今天，被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发现，如果是我被血盟会抓住，在身上缠满镣铐，体内植入炸弹，逼迫我去神秘莫测的太古遗迹深处冒险，就算侥幸活下来，都要被送进实验室进行研究，侥幸没被折磨死，就再次送入太古遗迹去冒险……如此反复，永无止境的话，我也极有可能，对人类产生刻骨铭心的仇恨，认定部分人类比怪兽更加可怕的。” “这不可能！” 阿吉暴怒起来，“我妹妹是个好人，和雷宗超一样对人类充满信心，就算她真的受尽折磨，流落荒野，也不可能背叛人类的！” “那么，异兽‘漩涡’尸骸中的泡沫信使，又该怎么解释？” 孟超平静地反问，“当年血盟会的秘密，金万豪和金千禧的关系，甚至金千禧年轻时的模样……这些信息，局外人是绝不可能知道的吧，更别提，来自荒野的异兽了。” 这个问题，击中了阿吉的七寸。 他瞠目结舌了一阵，只能萎靡下去。 “这不可能，千禧，这不是真的，你怎么能……” 他双目失神，喃喃自语。 其实孟超还有更多证据。 那就是妖神“深渊魔眼”临死前，记忆细胞破裂，涌现出的记忆闪回。 在“深渊魔眼”的记忆最深处，孟超看到一名人类被五花大绑，死死按在手术台上，接受惨无人道的实验的画面。 对她进行研究的白大褂的手术刀柄上，就有交叉十字眼的徽章。 原本孟超不明白，为什么“妖神”和“交叉十字眼”，这两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会出现在一起。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金千禧的记忆。 是金千禧在调制妖神，植入智慧的同时，也有意无意，植入了支离破碎的，不堪回首的，挥之不去的记忆。 “行了，我们必须立刻将这条重要情报，传递到生存委员会去。” 孟超道，“要让所有人都提高警惕——我们的敌人，极有可能不是末日凶兽这么简单，而是一名可怕程度不亚于‘武神’雷宗超的人类！” 阿吉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浑身肌肉紧绷，下意识想要阻止。 “我知道，你既不希望发现自己的妹妹真的变成了肆虐龙城的怪物，却也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变成怪物的她。” 孟超死死盯着他，杀意凌然，斩钉截铁道，“但这种关系龙城生死存亡的重大情报，没人可以隐瞒的——我不管她是不是人类，是不是金千禧，是不是真的有苦衷，很值得同情，我只知道，仅仅过去二十四小时，在巢城之内，就有成百上千的无辜者，因为异兽的阴谋而惨死，他们每一个，都如昔日的金千禧一般，值得同情和拯救！ “无论怪兽文明的首领，究竟是什么东西，我都会竭尽所能，阻止它害死更多人的！” “我，我知道了。” 阿吉被孟超突然喷涌而出，源自末日的杀气震慑，头脑重新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道，“我说过，我是阿吉，不是金万豪，金万豪的妹妹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再说，那也未必是真正的金千禧——半个世纪过去了，就算金千禧还活着，又怎么可能还是昔日青春靓丽的模样呢？ “我不会阻止你送出这条情报的。 “不过，超哥，能不能帮个忙，想办法编个瞎话，把我从这件事里面摘出去，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 “为什么？” 孟超道，“由你亲自去生存委员会作证，讲清楚陈年往事的来龙去脉，不是更有助于我们对抗怪兽文明吗？ “难道你担心秘密实验室的事情曝光？果真如你所言，惨死在这里的都是十恶不赦的赏金通缉犯，我相信生存委员会，也会特事特办的吧？” “赏金通缉犯倒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我自己，难道我浪费了这么多口水，你还没意识到，我已经再次变成全龙城最大号，最珍贵的实验体了吗？” 阿吉愁眉苦脸地说，“我这可是返老还童，生命科学的奇迹啊，一旦走漏风声，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把我细细切成分子级数的薄片，探索隐藏在我身体里的重生之秘呢！” 第六百三十六章 返老还童的冲击 孟超很想说，“龙城是法制社会，光天化日之下，谁敢这么做”？ 但想想前世小妹白嘉草的遭遇，还有自己在幽灵旅训练营中接受的残酷训练。 好吧，龙城实在太大，有很多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为了在神秘莫测的异界生存下去乃至称王称霸，很多人，都愿意践踏一切法律、道德和规则的。 “是真的！” 阿吉以为他不相信，急忙辩解道，“你们觉得返老还童没什么吸引力，是因为你们正处在一生中最好的日子，刚开始大展宏图的黄金期，当然不想重新变成拖着鼻涕的小屁孩了！ “但如果是位高权重，却又垂垂老矣的上位者呢？就像掌控九大超级企业的九个老王八蛋，在他们眼中，能重活一次的诱惑力比什么都强，为了得到返老还童的秘密，他们会不惜代价，不择手段，甚至连家族、企业、龙城都能舍弃的！” “那你就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嘛！” 孟超道，“太古遗迹和超凡力量是属于全人类的——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既然是源自太古遗迹的秘密，说出来大家一起研究，有问题吗？” “我才不想让那九个老王八蛋，知道我的秘密呢！非要说的话，我也只愿意说给‘武神’雷宗超一个人听——前提是他向我斟茶认错，无比诚恳地反省自己昔日，愚不可及的所作所为！” 阿吉嘀嘀咕咕，话锋一转，又苦着脸道，“不不不，问题不是我愿不愿意说出秘密，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返老还童的秘密啊！ “我能返老还童，纯粹是机缘巧合，走了狗屎运。 “要知道，昔日的金万豪虽然从太古遗迹中得到了返老还童的部分原理，但以地球人当今的科技水平，完全无法依样画葫芦，调制出返老还童药剂，即便金万豪煞费苦心，用几十年时间搭建秘密实验室和搜集天材地宝，又聘请‘红眉’苏伦的母亲，龙城顶尖的天才炼药师都不行。 “到最后，金万豪是走火入魔，手舞足蹈，混杂了上百种原材料，经过某些谁也不知道，谁也无法还原的因素催化，才莫名其妙返老还童的。 “你们应该知道，走火入魔时的生命磁场究竟有多么紊乱，体内会构造出多少稀奇古怪，杂乱无章的灵磁力场吧？ “更糟糕的是，那仅仅是一次常规修炼，并非真正的返老还童实验，所以金万豪事先根本没做足准备，没有拍摄下返老还童的全过程，以及究竟有几种材料，以什么形态、浓度、质量，融入他的体内。 “而在他变成我之后，在脑细胞全面更新的情况下，我把全过程和返老还童的原理，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想要彻底掌握一门技术的奥秘，最重要是可验证和可重现，你们说，这样的返老还童，究竟该怎么重现呢？ 孟超一想也是。 倘若阿吉说的是真话，他的情况和自己的情况很相似。 都属于吉星高照，鸿运当头，是很难重现的。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返老还童的秘密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这个人。” 阿吉道，“虽然我并不认为，把我抓起来切片研究，就一定能找到返老还童的方法，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那些权势滔天的老不死们，也一定会毫不犹豫这么做的！ “超哥，看在我好歹帮你抓住‘红眉’苏伦和异兽‘漩涡’，拯救了巢城的份上，拉小弟弟一把，不要让那些位高权重的老不死把我抓走啊！ “那，那什么，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守护龙城的秩序，不希望天下大乱么？‘细胞重生，返老还童’这件事，是人类这种智慧生命登上历史舞台后，从未遭遇过的技术冲击，我们的道德、法律、风俗习惯、社会契约乃至整个文明，都是建立在‘人类个体在百年内肯定会死’这一基础上的，倘若那些位高权重的上位者，统统掌握了返老还童的技术，这将对我们的文明，对人类延续万年的固有认知，造成多么严重的冲击，掀起多大的混乱啊！想想，超哥，仔细想想！” “咦，你倒是对返老还童的危害性，了解得很清楚嘛？” 孟超冷眼看着阿吉，“那你又不顾这项技术对人类文明造成的冲击，躲在地底下秘密研究了几十年！” “这……” 阿吉脸红道，“这不是金万豪造的孽嘛，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只是天真无辜的麻风少年阿吉而已。” “这倒是推卸责任的好办法。” 孟超嗤之以鼻，“反正，无论干了什么丧心病狂、天怒人怨的事情，只要把黑锅扣到金万豪头上就万事大吉。” “超哥，我真的知错了，但木已成舟，我也只能慢慢成长，不可能‘咻’一声，变回‘霸刀’金万豪的模样嘛！” 阿吉哀求道，“好在这项技术还没扩散出去，除了咱们之外，也没人知道返老还童的秘密，只要你们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就不会对我们的文明，产生一丝一毫的冲击。 “大，大不了从今往后，我一定吸取经验教训，誓死追随敬爱的超哥，效仿你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粉身碎骨都要为龙城做贡献的大无畏精神，我，我用金万豪遗留的庞大力量和财富，为同胞、为家园、为文明而战，就当替昔日的地下皇帝赎罪，好不好？” 阿吉双手合十，摆出非常无辜，非常诚恳的姿态。 孟超相信他的鬼话才有鬼。 但仔细想想，返老还童技术，的确是和可控穿越技术一样，能深刻改变整个文明的走向。 它对人类社会的冲击力，绝不亚于后者。 前世龙城，就遇到过这方面的问题。 彼时，龙城文明战胜了怪兽文明，朝异界深处高歌猛进，遭遇了矮人，精灵，血族，龙族等等异界种族。 他们的战斗力高低和文明形态差异姑且不论，但很多种族的天赋技能，却引起了地球人的极大兴趣，乃至掀起腥风血雨。 比如精灵能生存数千年的“长生之秘”。 这个秘密曾经令野心勃勃之辈，暗中抓捕无数精灵来进行研究，掀起了地球人和精灵族不死不休的血战。 也曾令不少重视自己的生命，胜过同胞和家园的家伙，毫不犹豫背叛龙城，投靠敌对阵营。 其中不少人，正如阿吉所言，是“位高权重的老不死”。 他们的背叛，对龙城造成严重打击，也注定了龙城最终覆灭的命运。 可以说，从烜赫一时的异度天灾，到末日烈焰中的灰飞烟灭，龙城之败，一大半并不是败在战场上。 即便到龙城毁灭前夕，地球人的钢铁洪流，在正面战场上仍旧拥有披坚执锐，摧枯拉朽的本领，极少有种族愿意和地球人的重型装甲部队正面抗衡的。 但各种不可思议的异界技术，严重冲击地球人的道德、法律乃至人性底线，引发地球人的思想混乱和秩序崩溃，这才是最要命的。 阿吉是对的。 最坚固的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开始崩溃的。 在全社会没有做好充分的思想和物质准备之前，不能泄露返老还童的秘密。 眼下，孟超还没掌握能左右龙城的力量。 返老还童的秘密一旦泄露，十有八九，会落到位高权重的老人们手里，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受孟超控制。 问题是，前世这些老人们的策略，就导致了龙城的败亡。 这一世，让他们继续执掌龙城的话，他们能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通向胜利的道路吗？ 孟超深表怀疑。 或许，革旧鼎新，换一批更加锐意进取的新鲜血液上台，对龙城的未来才更有好处呢？ 只是…… 孟超有些心虚地扫了吕丝雅一眼。 吕丝雅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我无所谓，都听你的，只要你高兴就好。”她摊手道。 孟超微微一怔，和阿吉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问：“那什么，雅姐，你不想把返老还童的秘密，献给你的爷爷，擎天集团的创始人么？” “献给我爷爷，让我爷爷返老还童，再多掌管擎天集团三五十年甚至百八十年，对我有什么好处？” 把野心勃勃四个字写在脸上的女王蜂反问，“好不容易熬死了我爷爷，还有我爸呢，万一我爸也掌握了返老还童技术，再掌管擎天集团三五十年甚至百八十年，等轮到我的时候，真是猴年马月的猴年马月了。 “哦，我这还是非常乐观地假设了‘每个人只能返老还童一次’，万一能多次返老还童呢，岂不是永生不死？被一帮位高权重，强横无匹，还永生不死的老家伙们永远骑在脖子上，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永远只能俯首称臣装孙子——你很喜欢生活在这样的世界吗？” “呃……” 孟超很想说，细胞分裂和再生也有极限，返老还童这种事，自然是可一可二不可再三的，强如精灵族，活几千岁也就到头了。 而且从精灵族的例子来看，个体的长寿对文明的强盛，未必是什么好事。 至少，能活几千岁的精灵族，并没能成为异界的主宰，反而被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最多一两百年，因而充满危机感，“时不我待，只争朝夕”的种族们，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只能龟缩在丛林和洞窟里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薅羊毛 “听着，我们愿意帮你保守秘密，问题是，你该如何感谢我们呢？” 吕丝雅蹲在阿吉面前，笑眯眯道，“就像你自己说的，这可是返老还童，生命的奇迹啊！如果不狠狠宰你一刀的话，你也不会相信，我们能保守这么重大的秘密吧？” 阿吉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们已经抢走了这座秘密实验室里的所有修炼资源、天材地宝还有绝密数据，这些东西，足以帮一个三脚猫成为绝世高手的！ “别的不说，光是超哥一口气吸收的七支‘地狱之血’，就是龙城最厉害的超级基因药剂，金万豪苦心搜集和提炼了几十年，统共也才制造出这么七支，只有七支啊！ “原本想自己返老还童之后，用来锻造全新身体，冲击比‘武神’雷宗超巅峰期更强的境界，就这么简单粗暴，被超哥狼吞虎咽掉了！ “当，当然，我对超哥吞噬‘地狱之血’完全没有意见，不过，我真的一无所有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阿吉满脸心碎欲绝，委屈至极的表情。 “收起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没用的。” 吕丝雅撇嘴道，“你刚才不是还说，‘狡兔三窟’，除了这座秘密实验室之外，地下皇帝还留下了别的宝藏么？” “这个……” 阿吉眼珠转了几圈，支支吾吾道，“有倒是有，但其他几座秘宝仓库的规模都比较小，设施也很简陋，无法存储价值连城的天材地宝，金万豪90％的家当都在这里。 “既然这里的宝贝全都归了你们，就把剩下几处不值一提的秘宝仓库留给我这个孤苦伶仃，正在生长发育，急需营养的小朋友呗？” “少来这套。” 吕丝雅嗤之以鼻，一句话就戳穿了阿吉的谎言，“我刚才搜索秘密实验室的时候，发现不少储藏柜和陈列架都有搬动的痕迹，原本应该存储天材地宝的地方全都空了。 “仔细想想，这座秘密实验室虽然有铜墙铁壁阻隔，但迟早都会被金牙帮众开启。 “既然你已经下决心，和过去的‘霸刀’金万豪一刀两断，做最彻底的切割，你绝不可能将最值钱的秘宝都留在这里，白白便宜了金牙帮众。 “所以，我高度怀疑，不，是确定，在你返老还童之后的几个月里，你已经用‘老鼠搬家’的方式，一点点将原本存储在这里的大量秘宝，都转移到了别的基地和仓库里，只剩下‘地狱之血’等极少数不太稳定，需要苛刻存储条件的宝贝，还没来得及搬运，亲爱的阿吉小弟弟，姐姐我说的对不对啊？” “你——” 阿吉满脸惨白，哑口无言。 “乖，把你所有的宝贝统统交出来。” 吕丝雅摆出一副孟超看了都要打冷颤的温柔面孔，轻轻捏着阿吉的脸蛋，用黄鼠狼面对小鸡仔的嗓音，柔声道，“刚才大家一起对付异兽‘漩涡’，也算生死与共，有了过命的交情，再说，我很佩服昔日的地下皇帝，真心把这位翻云覆雨，掌控巢城的枭雄，视为最大的偶像，甚至比‘武神’雷宗超更加崇拜呢！ “姐姐不会赶尽杀绝的，你把所有宝贝——资源啊，材料啊，药剂啊，数据啊，统统交出来，咱们三个平分，每人33.333333％，谁也不多占哪怕0.000001个小数点，岂不是很公平？” “……哪里公平了！” 阿吉简直要“嗷呜”一声哭出来，“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是‘霸刀’金万豪费尽千辛万苦，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用一辈子才搜集到的！” “但你是阿吉，并不是金万豪，真正的金万豪已经死了——这不就是你希望我们向外界透露的信息吗？” 吕丝雅淡淡道，“既然金万豪已经死了，他又是天煞孤星，无儿无女，积累的还是从灰色领域捞到的不义之财，自然见者有份了，有什么问题吗？” 阿吉无言以对，憋了半天，憋红了脸，憋出一句：“随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泄露其他几座秘宝仓库的坐标和开启方法的，要不然，你们干脆一刀杀了我，大家一拍两散！” “我不会杀你的，杀你没有半点好处，我吕丝雅从来不做没好处的事情。” 面对耍无赖的麻风少年，吕丝雅仍旧淡定自若，“放心，我也不会把你的秘密捅出去，你想要以麻风少年的身份，享受纯粹的自由是吧，好啊，今天姐姐心情好，成全你。 “不过，从这一秒钟开始，我会二十四小时死死盯着你，绝不让你有机会去那几座秘宝仓库，取出地下皇帝的宝藏来修炼，请相信我的实力和决心，你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阿吉愣了一下，道：“那，那有什么意义，那不是两败俱伤，你们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亲爱的阿吉小弟弟，怎么会是两败俱伤呢？” 吕丝雅继续非常温柔地微笑，捏着阿吉的脸，道，“我和孟超都无所谓，就算没有地下皇帝的宝藏，我们也可以从擎天集团、超星资源、农业大学、异兽调查局、残星会和蓝色家园，得到丰富的修炼资源，继续在金光大道上高歌猛进。 “地下皇帝的宝藏，对我们而言，仅仅是意外之喜，锦上添花而已。 “但你不同，这笔宝藏对你的重要性，比我们高出十倍，不，百倍，没有地下皇帝的宝藏，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麻风少年，现在双臂还受了重伤，马上又要面临至关重要的青春期。 “错过这几年的生长发育，等你的经络、血肉、骨骼和灵脉统统定型，再怎么修炼都来不及，等于是这辈子又给练废了，搞不好还没上辈子当金牙帮主那么风光呢，仔细想想，是这个道理不是？ “当然，如果你的心愿真的仅仅是‘自由’，为了自由，哪怕一辈子碌碌无为，当个穷困潦倒的普通人都可以，那我刚才说的这些，的确威胁不了你。” 阿吉脸色剧变。 眼底闪过惊恐和犹豫。 “你，你好狠……” 麻风少年欲哭无泪，朝孟超投来哀怨和哀求的目光。 孟超双手背负，抬头望天，研究天花板上，刚刚激战残留下来的几道裂缝。 专心致志的模样，仿佛这几道裂缝里，蕴藏着太古的奥秘。 阿吉的脸色变幻，内心挣扎了很久，终于捂着心口，痛苦不堪地点了点头，颤声道：“好，我，我答应你们，见者有份，大家平分——不过，你们也不能白拿地下皇帝的宝藏吧？收了天文数字的资源，总要想办法帮我弄个全新的身份，顺便搭建一间新的修炼室和实验室，让我能尽快恢复实力才行。” “这个好说，顶着九岁孩子的模样到了社会上，毕竟有太多事情都不方便亲自去做，有我们两个的帮助，相信你的新生活肯定会一帆风顺的，这其实是‘多赢’啊！” 吕丝雅美眸转动，继续微笑道，“另外，我相信金万豪在准备摆脱金牙帮，展开新生活的时候，不会只搜集了天材地宝和基因药剂，没私藏点儿不记名债券和深网通用交易币吧？这些东西，是不是也很应该见者有份，利益均沾呢？” 阿吉咬牙切齿：“你，你不要得寸进尺，太过分啊！” “小儿持金，招摇过市，这是自取杀身之祸。” 吕丝雅耸了耸肩，冷冷道，“就像我刚才说的，你一个九岁小孩，随手挥舞大额不记名债券和地下货币，岂不是很危险？通过姐姐和超哥的手，帮你洗一遍，这就安全多了，对不对？所以，姐姐其实是在帮你，避免杀身之祸，你可别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哦？” 她仍旧笑眯眯的，像个知心大姐姐的模样。 捏着阿吉脸蛋的手指，却渐渐施加力量，像是一支铁钳。 整个人也再次释放出女王蜂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孟超艰难吞了口唾沫。 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半步。 “我，我明白了。” 阿吉真有些怕了吕丝雅的笑容，只觉得这头敲骨吸髓的女王蜂，比异兽“漩涡”更可怕，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疼得直掉眼泪，只能忙不迭点头，“见者有份，利益均沾，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你，你们已经把地下皇帝的宝藏，搜刮得一干二净，把我的羊毛都薅干净了！这下，总可以放过我了吧？” “嗯……” 吕丝雅不置可否，眼神却依旧直勾勾盯着阿吉，笑容越来越神秘。 如果屏蔽声音和气质，她真的很像是温柔善良的大姐姐，一门心思为亲爱的小弟弟考虑。 但加上锋芒毕露，充满侵略性的气质，立刻就判若两人。 “你，你还想怎么样，这次我是真的，真的一无所有了！”阿吉叫苦不迭。 “我知道，我也不忍心从你身上，再薅走更多东西。” 吕丝雅眯起眼睛，道，“不过，我看你刚才对决异兽‘漩涡’之时，施展的那套《天霸碎星斩》，好像蛮厉害的哦？” 第六百三十七章 薅羊毛 “听着，我们愿意帮你保守秘密，问题是，你该如何感谢我们呢？” 吕丝雅蹲在阿吉面前，笑眯眯道，“就像你自己说的，这可是返老还童，生命的奇迹啊！如果不狠狠宰你一刀的话，你也不会相信，我们能保守这么重大的秘密吧？” 阿吉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们已经抢走了这座秘密实验室里的所有修炼资源、天材地宝还有绝密数据，这些东西，足以帮一个三脚猫成为绝世高手的！ “别的不说，光是超哥一口气吸收的七支‘地狱之血’，就是龙城最厉害的超级基因药剂，金万豪苦心搜集和提炼了几十年，统共也才制造出这么七支，只有七支啊！ “原本想自己返老还童之后，用来锻造全新身体，冲击比‘武神’雷宗超巅峰期更强的境界，就这么简单粗暴，被超哥狼吞虎咽掉了！ “当，当然，我对超哥吞噬‘地狱之血’完全没有意见，不过，我真的一无所有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阿吉满脸心碎欲绝，委屈至极的表情。 “收起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没用的。” 吕丝雅撇嘴道，“你刚才不是还说，‘狡兔三窟’，除了这座秘密实验室之外，地下皇帝还留下了别的宝藏么？” “这个……” 阿吉眼珠转了几圈，支支吾吾道，“有倒是有，但其他几座秘宝仓库的规模都比较小，设施也很简陋，无法存储价值连城的天材地宝，金万豪90％的家当都在这里。 “既然这里的宝贝全都归了你们，就把剩下几处不值一提的秘宝仓库留给我这个孤苦伶仃，正在生长发育，急需营养的小朋友呗？” “少来这套。” 吕丝雅嗤之以鼻，一句话就戳穿了阿吉的谎言，“我刚才搜索秘密实验室的时候，发现不少储藏柜和陈列架都有搬动的痕迹，原本应该存储天材地宝的地方全都空了。 “仔细想想，这座秘密实验室虽然有铜墙铁壁阻隔，但迟早都会被金牙帮众开启。 “既然你已经下决心，和过去的‘霸刀’金万豪一刀两断，做最彻底的切割，你绝不可能将最值钱的秘宝都留在这里，白白便宜了金牙帮众。 “所以，我高度怀疑，不，是确定，在你返老还童之后的几个月里，你已经用‘老鼠搬家’的方式，一点点将原本存储在这里的大量秘宝，都转移到了别的基地和仓库里，只剩下‘地狱之血’等极少数不太稳定，需要苛刻存储条件的宝贝，还没来得及搬运，亲爱的阿吉小弟弟，姐姐我说的对不对啊？” “你——” 阿吉满脸惨白，哑口无言。 “乖，把你所有的宝贝统统交出来。” 吕丝雅摆出一副孟超看了都要打冷颤的温柔面孔，轻轻捏着阿吉的脸蛋，用黄鼠狼面对小鸡仔的嗓音，柔声道，“刚才大家一起对付异兽‘漩涡’，也算生死与共，有了过命的交情，再说，我很佩服昔日的地下皇帝，真心把这位翻云覆雨，掌控巢城的枭雄，视为最大的偶像，甚至比‘武神’雷宗超更加崇拜呢！ “姐姐不会赶尽杀绝的，你把所有宝贝——资源啊，材料啊，药剂啊，数据啊，统统交出来，咱们三个平分，每人33.333333％，谁也不多占哪怕0.000001个小数点，岂不是很公平？” “……哪里公平了！” 阿吉简直要“嗷呜”一声哭出来，“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是‘霸刀’金万豪费尽千辛万苦，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用一辈子才搜集到的！” “但你是阿吉，并不是金万豪，真正的金万豪已经死了——这不就是你希望我们向外界透露的信息吗？” 吕丝雅淡淡道，“既然金万豪已经死了，他又是天煞孤星，无儿无女，积累的还是从灰色领域捞到的不义之财，自然见者有份了，有什么问题吗？” 阿吉无言以对，憋了半天，憋红了脸，憋出一句：“随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泄露其他几座秘宝仓库的坐标和开启方法的，要不然，你们干脆一刀杀了我，大家一拍两散！” “我不会杀你的，杀你没有半点好处，我吕丝雅从来不做没好处的事情。” 面对耍无赖的麻风少年，吕丝雅仍旧淡定自若，“放心，我也不会把你的秘密捅出去，你想要以麻风少年的身份，享受纯粹的自由是吧，好啊，今天姐姐心情好，成全你。 “不过，从这一秒钟开始，我会二十四小时死死盯着你，绝不让你有机会去那几座秘宝仓库，取出地下皇帝的宝藏来修炼，请相信我的实力和决心，你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阿吉愣了一下，道：“那，那有什么意义，那不是两败俱伤，你们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亲爱的阿吉小弟弟，怎么会是两败俱伤呢？” 吕丝雅继续非常温柔地微笑，捏着阿吉的脸，道，“我和孟超都无所谓，就算没有地下皇帝的宝藏，我们也可以从擎天集团、超星资源、农业大学、异兽调查局、残星会和蓝色家园，得到丰富的修炼资源，继续在金光大道上高歌猛进。 “地下皇帝的宝藏，对我们而言，仅仅是意外之喜，锦上添花而已。 “但你不同，这笔宝藏对你的重要性，比我们高出十倍，不，百倍，没有地下皇帝的宝藏，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麻风少年，现在双臂还受了重伤，马上又要面临至关重要的青春期。 “错过这几年的生长发育，等你的经络、血肉、骨骼和灵脉统统定型，再怎么修炼都来不及，等于是这辈子又给练废了，搞不好还没上辈子当金牙帮主那么风光呢，仔细想想，是这个道理不是？ “当然，如果你的心愿真的仅仅是‘自由’，为了自由，哪怕一辈子碌碌无为，当个穷困潦倒的普通人都可以，那我刚才说的这些，的确威胁不了你。” 阿吉脸色剧变。 眼底闪过惊恐和犹豫。 “你，你好狠……” 麻风少年欲哭无泪，朝孟超投来哀怨和哀求的目光。 孟超双手背负，抬头望天，研究天花板上，刚刚激战残留下来的几道裂缝。 专心致志的模样，仿佛这几道裂缝里，蕴藏着太古的奥秘。 阿吉的脸色变幻，内心挣扎了很久，终于捂着心口，痛苦不堪地点了点头，颤声道：“好，我，我答应你们，见者有份，大家平分——不过，你们也不能白拿地下皇帝的宝藏吧？收了天文数字的资源，总要想办法帮我弄个全新的身份，顺便搭建一间新的修炼室和实验室，让我能尽快恢复实力才行。” “这个好说，顶着九岁孩子的模样到了社会上，毕竟有太多事情都不方便亲自去做，有我们两个的帮助，相信你的新生活肯定会一帆风顺的，这其实是‘多赢’啊！” 吕丝雅美眸转动，继续微笑道，“另外，我相信金万豪在准备摆脱金牙帮，展开新生活的时候，不会只搜集了天材地宝和基因药剂，没私藏点儿不记名债券和深网通用交易币吧？这些东西，是不是也很应该见者有份，利益均沾呢？” 阿吉咬牙切齿：“你，你不要得寸进尺，太过分啊！” “小儿持金，招摇过市，这是自取杀身之祸。” 吕丝雅耸了耸肩，冷冷道，“就像我刚才说的，你一个九岁小孩，随手挥舞大额不记名债券和地下货币，岂不是很危险？通过姐姐和超哥的手，帮你洗一遍，这就安全多了，对不对？所以，姐姐其实是在帮你，避免杀身之祸，你可别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哦？” 她仍旧笑眯眯的，像个知心大姐姐的模样。 捏着阿吉脸蛋的手指，却渐渐施加力量，像是一支铁钳。 整个人也再次释放出女王蜂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孟超艰难吞了口唾沫。 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半步。 “我，我明白了。” 阿吉真有些怕了吕丝雅的笑容，只觉得这头敲骨吸髓的女王蜂，比异兽“漩涡”更可怕，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疼得直掉眼泪，只能忙不迭点头，“见者有份，利益均沾，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你，你们已经把地下皇帝的宝藏，搜刮得一干二净，把我的羊毛都薅干净了！这下，总可以放过我了吧？” “嗯……” 吕丝雅不置可否，眼神却依旧直勾勾盯着阿吉，笑容越来越神秘。 如果屏蔽声音和气质，她真的很像是温柔善良的大姐姐，一门心思为亲爱的小弟弟考虑。 但加上锋芒毕露，充满侵略性的气质，立刻就判若两人。 “你，你还想怎么样，这次我是真的，真的一无所有了！”阿吉叫苦不迭。 “我知道，我也不忍心从你身上，再薅走更多东西。” 吕丝雅眯起眼睛，道，“不过，我看你刚才对决异兽‘漩涡’之时，施展的那套《天霸碎星斩》，好像蛮厉害的哦？” 第六百三十八章 神通和神兵 这句话像是闪电般扎在阿吉心口。 阿吉一下子跳了起来。 “太过分了吧，那可是‘霸刀’金万豪的独门绝学，不传之秘！” 阿吉张牙舞爪，像被激怒的小猫一样咆哮，“不要把我的让步当成软弱，我的忍耐是相当有限的！哎呀，哎呀哎呀哎呀，痛痛痛痛痛！” 他又被吕丝雅按着脑袋，掐着脸颊，镇压下去 孟超终于收回目光，干咳一声，小声道：“雅姐，是不是有些过了，你学《天霸碎星斩》干什么，你又不会用刀。” “我是不会，但你会啊，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吕丝雅颇为幽怨地瞪了孟超一眼，解释道，“谁都知道，《天霸碎星斩》是龙城最强的刀法之一，或许还没有之一，昔日的金万豪，就是凭借这套霸绝天下的刀法，才博得了‘霸刀’的赫赫凶名。 “你从出道以来，就一直喜欢用刀，却始终没有一套能一锤定音的顶级刀法，无论将《降魔杵》化作刀法，还是从‘断魂刀’罗武那里学来的技巧，对付虾兵蟹将还可以，万一再对上异兽‘漩涡’这种级数的强敌，肯定掉链子的。 “所以，我才想让阿吉，代金万豪将《天霸碎星斩》传授给你。 “反正金万豪已经死了，如果你能学会这套刀法，都算继承了‘霸刀’的奥义，让这门霸绝天下的刀法，不至于失传，能继续为了人类的利益而闪耀，这都算是做了好人好事吧？” “这个……” 孟超挠头，对阿吉道，“雅姐说的，不无道理。” “我知道，你修炼的‘极限流’，并不推崇构造太过复杂的灵磁力场，偏偏《天霸碎星斩》又属于蓄力和冷却时间都很长，施展难度极大的‘超杀流’范畴，原本是很难兼容到一起的。” 吕丝雅继续道，“不过，我刚才看你施展出了精纯至极的《九龙神印》，这套源自‘武神’雷宗超的奇功绝艺，有着提前构造灵磁力场，存储必杀技的奇妙能力，如果你能用《九龙神印》存储和激发《天霸碎星斩》，应该就不违背极限流的道理了吧？” 被吕丝雅这么一说，孟超的眼睛也闪烁起来，表情就像是第二只见到了小鸡仔儿的黄鼠狼一样。 虽然他是极限流大师兄，但深谙未来武道发展路线，知道唯有将极限流和超杀流融合到一起，才能创造出最强的武道。 所以，孟超从来不排斥涉猎超杀流的理论和技巧。 只是苦苦寻觅很久，一直没找到能令极限流和超杀流完美兼容的方法而已。 《九龙神印》，貌似有希望，能解决这个问题。 极限流加超杀流？ 《九龙神印》加《天霸碎星斩》？ 想想都要流口水啊！ 孟超吞了口唾沫，搓着手，笑嘻嘻地看着阿吉。 “不，不会吧，超哥，难道你和这头欲壑难填的女王蜂，真是一丘之貉？”阿吉目瞪口呆。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欲壑难填，什么叫一丘之貉？” 孟超义正辞严地驳斥道，“众所周知，我是一个侠肝义胆，嫉恶如仇，不求名利，只求为龙城做贡献的人。 “但想要为文明做出更大的贡献，自然要拥有更高的权势，吞噬更多的天材地宝，修炼更强大的武学才行，所以，我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全人类，才向你请教。 “你教我《天霸碎星斩》，又不代表着我会从你这里把它抢走，从此之后你就无法施展了。 “恰恰相反，无论武道还是超能力，都需要交流，需要头脑风暴和思维碰撞的火花。 “过去的‘霸刀’金万豪为什么远远不如‘武神’雷宗超强大？搞不好，就是因为雷宗超心胸宽广，愿意将自己的武道公诸于众，让全体市民一起帮他精益求精，而金万豪却小肚鸡肠，闭门造车，光靠自己琢磨，怎么能令《天霸碎星斩》不断升级呢？ “你应该知道，我帮燕氏集团改进《波纹劲2.0》的事情吧，焉知我不能帮你将《天霸碎星斩》变得更强呢？” “这……” 阿吉深思起来。 “孟超言之有理，如果你不能改变‘霸刀’金万豪的作风，撑死了也只能再次变成‘霸刀’金万豪。” 吕丝雅趁热打铁，“再说，你也知道返老还童的自己，背负着无穷无尽的麻烦，一旦走漏风声，你极有可能面临无休止的追杀，分分钟被昔日仇人和想把你切片研究的家伙剁成肉酱的。 “万一你真的暴露，除了我和孟超之外，还有谁能救你？ “一个好汉三个帮，帮姐姐和超哥提升实力，就是帮你自己保命，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都想不通吗？” 阿吉不得不承认，形势比人强，现在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小命都牢牢攥在孟超和吕丝雅的手心里。 “似乎，有点道理。”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哝。 “既然有道理，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吧？放心，我学东西很快，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的！” 孟超说着，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我听说‘霸刀’金万豪有一柄用末日凶兽的大角打造而成的‘金牙战刀’，是威震龙城的神兵利器，也是金牙帮赖以威慑巢城的镇帮之宝，这样的神兵利器，没理由放在仓库里白白吃灰，既然你都哭着喊着哀求我传承《天霸碎星斩》了，不如把‘金牙战刀’，也借我把玩几天呗？” “我什么时候哭着喊着哀求你……” 阿吉瞠目结舌，毛发根根炸裂，“你们薅光了我的羊毛还不够，还想夺走我的绝世宝刀！” “是金万豪的绝世宝刀。” 孟超指出，“‘金牙战刀’的特征这么明显，难道你还想扛着这柄神兵利器在大街上走来走去？那和在身上挂块牌子，上面写着‘我是金万豪，我掌握了返老还童的奥秘’有什么区别？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我想，至少十几二十年内，你是不可能扛着金牙战刀招摇过市的。 “偏偏这十几二十年，又是龙城必须高效利用所有资源，为生存而战的关键期，让这样一柄用末日凶兽的关键材料炼制的神兵利器，在暗无天日的仓库里白白吃灰，何止是浪费，简直就是犯罪！ “所以，我代表龙城数千万市民，恳求你把金牙战刀拿出来，让它发挥一件神兵利器应有的作用，我想，倘若它有灵魂的话，也一定乐于在斩虎屠龙的征途上焕发出全新的光彩，而幡然醒悟，改过自新，准备追随我一起为龙城做贡献的你，也肯定满心欢喜，乐意之至的吧？” “……” 阿吉失魂落魄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超哥，我算明白了，原来你比女王蜂更狠啊！” 吐槽归吐槽，阿吉也知道孟超言之有理。 金牙战刀这么招摇的神兵利器，别说扛着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就是在僻静无人的地方拿出来把玩和修炼，对现在的他而言，也是风险极高，自寻死路的行为。 既然自己无法使用，还不如当成筹码，和孟吕二人交换更多利益，把彼此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三人好容易就如何均分地下皇帝的宝藏达成一揽子协议。 接下来，就该琢磨怎么编瞎话，解释发生在秘密实验室里的一切了。 “我们不可能隐瞒全部真相，和异兽‘漩涡’的激战，貌似金千禧的泡沫信使，90％的真相，都要如实上报，以免影响生存委员会的战略判断。” 孟超道，“至于金万豪，就算他在弥留之际，回光返照，轰轰烈烈地战死了？ “我想，身为地下皇帝、巢城之主的他，以这种方式陨落，是各方都可以接受的结局。 “阿吉，你觉得呢？” “我都行。” 刚被薅光了羊毛的阿吉有气无力道，“反正，我再也不想听到金万豪、金牙帮、金牙战刀……这些名字了，爱咋地咋地！” “雅姐，你呢？” 孟超一看到吕丝雅眯起眼睛，用锋利的牙齿轻轻摩擦嘴唇的样子就知道，“你有不同意见？” “不是意见，是一个想法。” 吕丝雅深思道，“孟超，你有没有想过，在‘后金万豪时代’，金牙帮是否还能维持巢城第一大帮的地位，如果不能，巢城会是谁说了算呢？” “这个……” 孟超沉吟道，“帮主陨落，副帮主变节，遭受沉重打击的金牙帮，不可能维持往日的辉煌，宋金波等老兄弟的战斗力和手腕都稍显不足，能保住金牙帮不分崩离析，就不错了。 “论实力，眼下屈居金牙帮之后的是黑骨帮。 “黑骨帮主‘鬼熊’熊威，亦是‘霸刀’金万豪之下，巢城第二高手。 “我想，未来的巢城之主，应该就是这位黑骨帮主，‘鬼熊’熊威吧？” “没错，和我的判断一致。” 吕丝雅目光闪烁，毫不掩饰名为野心的光芒，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在‘鬼熊’熊威手里，巢城的明天，会变得更好，还是更糟呢？” 第六百三十九章 谁人执掌巢城! 孟超不太了解“鬼熊”熊威这个人。 只知道这位黑骨帮主，是一名比较传统的帮派人士，习惯了打打杀杀，强取豪夺。 当绝大部分巢城帮派都朝着合法化、企业化的方向发展，想着该怎么赚钱的时候，黑骨帮却依旧保持着昔日秩序崩溃，无法无天时代的作风，变革步调最为缓慢。 金万豪蛰伏在地底实验室大半年了，熊威仍旧不能取而代之，一方面说明了金万豪的强势，却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熊威有多么不得人心，难以服众。 这样的人，恐怕很难把巢城变得更好，改善包括麻风村民在内，无数底层民众的生存环境。 吕丝雅看出孟超的心思。 “看来我们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女王蜂道，“‘鬼熊’熊威就是一个低配版的‘霸刀’金万豪，一个身体活在法制社会，却把脑子留在几十年前的武斗派，让他上台，只会给巢城带来麻烦甚至灾难。 “我不是什么不知民间疾苦的豪门大小姐，当然能看出巢城居民的生活有多么糟糕。 “只不过，很多问题，连金万豪花了几十年时间都无法解决，难道我们能期待熊威上台之后，能雷厉风行，令巢城焕然一新？” 孟超神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 “揭穿‘红眉’苏伦的真面目，斩杀异兽‘漩涡’，这都是快刀斩乱麻的事情，但想要促进麻风村和巢城的融合，全面改善巢城的生存环境，引导帮派朝正规化、企业化的方向发展，让所有巢城居民都有安全、合法、体面的工作，能真正过上有尊严的人类的生活……难，太难了，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更不是‘鬼熊’熊威这样的传统帮派人士能够办到的。”孟超沉声道。 “没错，斩杀异兽‘漩涡’什么的，仅仅是治标不治本，倘若巢城仍旧是这副乌烟瘴气，帮派林立，底层民众生活困苦，看不到希望的样子，那么，怪兽文明随时可以派出第二头、第三头异兽，带来更多神变胶囊，分分钟掀起新的混乱。” 吕丝雅双眼亮晶晶地说，“熊威解决不了巢城的根本问题，他没资格当巢城。” 孟超深思熟虑很久，还是找不到头绪：“雅姐，你是对的，奈何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熊威已经是所有帮派首领中最出色和强势的一个，他都没资格的话，别的帮派首领就更没资格了，总不能让巢城陷入群龙无首，一盘散沙的状态吧？”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倒是个问题。” 吕丝雅嘴角一翘，神秘莫测地笑起来，“那么，山外有没有老虎呢？” “山外？巢城之外？你想从外面引入一名强者来掌控巢城？” 孟超微微一怔，和阿吉对视一眼，大摇其头，“雅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巢城中人非常排外，帮派中高层向来由土生土长的巢城居民担任，这么多年来，只出了‘红眉’苏伦这一个例外。 “但苏伦一来得到金万豪的绝对信任和大力支持，二来仅仅是副帮主，三来他是出了名的财神爷，帮大家赚钱的，表面上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威胁各大帮派的利益，所以，巢城中人才能默许他的存在。 “我们现在谈论的，可是巢城之主啊，放眼巢城之外，又有哪头‘老虎’能得到巢城中人的信任和支持，却和‘鬼熊’熊威竞争呢？” “别人自然不行，但如果有这么一个人——” 吕丝雅面带微笑，不慌不忙道，“他首先阻止了麻风村和巢城帮派之间，极有可能两败俱伤的冲突；接着又揭穿了蛰伏在巢城帮派核心，怪兽爪牙的真面目，拯救了全体帮派首领的性命；他斩杀了祸乱巢城的源头，阴险狡诈的异兽，成功扑灭了肆虐巢城的烈焰，为巢城立下大功。 “更重要的是，上一代‘地下皇帝，巢城之主’，都非常欣赏他，将他视为自己的衣钵传人，陨落之前，将象征地位和力量的‘金牙战刀’以及《天霸碎星斩》都传授给他，还亲笔写下遗书，用自身鲜血盖上指印，明确表示，金牙帮主的位置，就让给这位年少有为，才华横溢，大公无私的青年来坐。 “对了，此君和超级企业以及有关部门，都有相当良好的关系，名下还有一家发展势头非常迅猛的高新科技企业，还是几家大型民间协会的会长和理事，能帮巢城拉来大把投资，找到更多商业合作机会，创造更多工作岗位，是比‘红眉’苏伦更厉害的财神爷。 “你觉得，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他够不够资格，和‘鬼熊’熊威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赳赳武夫，去扳一扳手腕呢？” 孟超和阿吉摆出同样的表情。 两人的眼珠渐渐瞪圆，嘴巴一寸寸地张大，下巴几乎要掉到脚背上去。 “你是说——” 孟超的脑细胞滚滚发烫，飞速思考着吕丝雅的建议，喃喃道，“地下皇帝钦定了，由我来当下一任金牙帮主，统领整座巢城？” “没错，何必这么大惊小怪，还是你不愿意？”吕丝雅淡淡问道。 孟超心思电转，眯起眼睛。 冲锋陷阵的过河卒，改变不了天下大势，如有可能的话，他当然希望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资源、人脉和势力越多越好，越强越好。 这也是他愿意担任残星会的会长，又成为蓝色家园的理事，还不遗余力推动超星资源做大做强的原因。 巢城的确是乌烟瘴气，鱼龙混杂之地没错。 但越是混乱，就蕴藏着越强大的生机，整座巢城可是生活着近百万居民，若是能将这股力量牢牢掌握在手中，孟超就拥有了足以改变龙城的未来，重量级的砝码。 只是，巢城之主什么的姑且不论，光是下一任金牙帮主，由他这个此前和金牙帮毫无瓜葛的外人来当，可能吗？ “金万豪临死前，把我当成衣钵传人，钦定我成为新的金牙帮主？听上去会不会不太靠谱的样子？” 孟超谨慎道，“会有人相信吗？” “看来我们已经解决了第一个问题，你愿意继承金万豪的衣钵了？” 吕丝雅淡定自若道，“现在，第二个问题，你要知道，人们相不相信一件事，和这件事听起来靠不靠谱，是不是事实，没有任何关系，只和人们愿不愿意相信有关系。 “先说金牙帮众，他们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让宋金波当新帮主。 “问题是宋金波的手腕和战斗力都平平无奇，连‘红眉’苏伦都斗不过，更别提和‘鬼熊’熊威去斗，金牙帮落到他手里，轻则沦为二流帮派，重则分崩离析，这一点，甚至连宋金波自己都心知肚明。 “如果是你当帮主的话，你可以从巢城之外，引入庞大的资源、人脉乃至武力，继续帮金牙帮维持巢城第一大帮的地位。 “你觉得，金牙帮众会怎么选呢？” “可是，我对如何管理帮派一窍不通。”孟超道。 “这是好事，不是坏事。” 吕丝雅分析道，“你对管理金牙帮一窍不通，就不得不仰赖于宋金波等老兄弟，就像残星会长一样，你这个帮主仅仅是一块招牌，某种精神象征，宋金波等老兄弟都能保住自己的利益，他们不会质疑和抗拒，而是第一时间，高举双手欢迎。” 孟超缓缓点头：“有道理，然后呢？” “然后，黑骨帮自不必说，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外来搅局者的出现，但没关系，巢城三大帮派，金牙、黑骨、毒蝎，毒蝎帮的幕后支持者是我们擎天集团，他们和寰宇集团支持的黑骨帮势同水火，肯定不愿意看到黑骨帮主上位。 “而你我的关系，圈子里众人皆知，所以，毒蝎帮也会全力支持你。” 吕丝雅侃侃而谈，“再看生存委员会这边，其实有关部门一直想要铲除巢城这颗扎根在龙城深处的毒瘤，问题是近百万居民无法安置，生计得不到保障，才不得不徐徐图之。 “但随着龙城的不断发展，当局显然是越来越不能容忍巢城这种占山为王，自行其是的局面，一直延续下去的。 “既然地下皇帝已经死了，就没必要再搞一个新的地下皇帝出来，更别提是一个低配版本的地下皇帝了。 “这么一看，和桀骜不驯的‘鬼熊’熊威相比，身为战斗英雄，住在异兽调查局家属院，和有关部门配合默契的你，岂非是更合适百倍的人选？ “九大超级企业这边，也是一样的道理。 “过去的金万豪虽然也受制于超级企业，但即便签订了城下之盟，他都保持了相对超然的独立性，并未偏向九大超级企业中的任何一个，这才令九大超级企业，都能容忍他的存在。 “‘鬼熊’熊威的话，和寰宇集团的捆绑太紧密了，他的黑骨帮简直就是寰宇集团的巢城子公司，全无独立性可言，因为本身比较强势的作风，更无数次得罪过其他超级企业支持的帮派，如有选择，寰宇集团之外的八大超级企业，都不希望熊威上位。 “你我的关系虽然不错，但你名下的超星资源，独立性仍旧很强，和擎天集团之外的超级企业也多有合作，你和寰宇集团那边的申玉鹏关系也很好，所以，连寰宇集团都未必会反对你。 “这样看来，在除了黑骨帮之外的所有人眼中，你都是比熊威更合适当巢城之主的人选，而你又确确实实得到了金万豪的认可和衣钵，手持‘金牙战刀’，施展《天霸碎星斩》，真金不怕火炼，还有什么可顾虑呢？” 第六百四十章 当仁不让! 吕丝雅的话，令孟超陷入深思。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是超星资源的掌控者，残星会的会长和蓝色家园的理事，在寻常人眼中，一步登天的幸运儿。 但想要阻止龙城毁灭，这样的权势，仍旧远远不够啊！ 超星资源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期，再想扩张的话，就势必要到九大超级企业的饭碗里去虎口夺食。 残星会和蓝色家园，都是民间协会，会员之间虽然有不少合作，也打通了大量关节和渠道，在生存委员会都能发出自己的声音，终究缺乏一个突破口，能将所有人的利益，都牢牢绑定在一起。 倘若自己能以金牙帮主的身份，影响整座巢城，这里面的利益，足以整合自己身边的所有资源，形成一股强劲无匹的合力吗？ 超星资源＋残星会＋蓝色家园＋巢城…… 似乎很有搞头的样子。 只是，孟超不明白：“雅姐，你从这件事里，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当然有好处。” 吕丝雅微微一笑，“龙城的主城区内，遍布着以巢城为代表的贫民窟，这些鱼龙混杂，乌烟瘴气的地方，之所以能存在几十年的原因，既不是人们的道德水准低下，也不是超级企业的放任，当然更不是金万豪和熊威之辈的野心。 “根本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龙城的空间和资源匮乏，无法提供足够的居住空间和工作岗位，仅此而已。 “这个根本原因不解决的话，就算换一个道德上毫无瑕疵，又家财万贯的圣人，来当巢城之主，巢城都注定是现在这副鬼样子。 “果真如此，孟超，我绝不会建议你来当金牙帮主乃至巢城之主，管理这片粪坑的。 “但是，时代变了。 “自从北线攻势节节胜利以来，人类就转入战略反攻，十几座全新开发区的同时开工，已经创造了大量全新的工作岗位，只要我们能打赢正在进行的龙城外围会战，就意味着怪兽文明的全线崩溃，原本危机四伏、神秘莫测的荒野，将完全变成任凭人类纵横驰骋的乐园！ “想想看，孟超，那又将创造多少全新的财富和工作岗位？ “别的不说，至少，在荒野中开发几座新的‘睡城’，大批量建造廉价公寓，把主城区的过量人口都迁徙出去，通过高速铁路接驳，总是有希望的吧？ “过去的巢城，是龙城的负资产。 “未来的巢城，却有可能出现大量工作岗位，巢城人出去打工，用血汗换来的财富，也会源源不断涌入进来，彻底解决这里只能靠灰色产业生存的痼疾。 “再加上你通过蓝色家园的路子，让‘家园派’议员们大肆鼓吹旧城改造的重要性，很有希望对巢城实施全面改造，甚至彻底推翻重建的。 “巢城的地理位置其实非常好，就位于龙城腹心之地的黄金区域，将整座巢城都推翻重建的利润，绝对是天文数字，这些利润都兑换成修炼资源的话，足以帮助我们两个都冲上天境巅峰，甚至神境的！” 孟超有些失神。 他被吕丝雅眼底熠熠生辉的星芒吸引住了。 “可是——” 孟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你刚才还说，九大超级企业会支持我的原因，是我能保持相对的独立性，也就是说，我不能和擎天集团捆绑得太过紧密。” “不是擎天集团，仅仅是我，以及我名下的企业而已。” 吕丝雅眯起眼睛道，“我从一开始就反复申明，擎天集团是擎天集团，我是我，我不可能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等我祖父和我父亲都享受够了大权在握的滋味，再去啃噬他们留下的残羹冷炙。 “更何况，区区一个擎天集团，也根本不值得我吕丝雅去奋斗终生啊！” 孟超终于听明白了：“你想自立门户？” “这个嘛，暂时倒也没‘自立门户’这么严重了。” 吕丝雅笑道，“但如果你我联手，真能吃掉整座巢城，并且抓住时代变革的巨浪，把我们掌控下的巢城，变成九大超级企业之外的第十势力，甚至是最强的势力，焉知未来的龙城，不是我们说了算呢？” 孟超深深凝视着吕丝雅。 他怦然心动。 阿吉在旁边干咳一声。 “那什么，感觉气氛有点不对，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经验丰富的麻风少年，非常贴心地问道。 “别急，阿吉小弟弟，这件事对你也有好处的。”吕丝雅扭头道。 “你们说的这么热闹，都把整座龙城给安排了，对我有什么好处？”阿吉翘起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你原本的计划，是和金牙帮一刀两断，的确，这么做最安全，但你不觉得太浪费了吗？” 吕丝雅道，“金牙帮毕竟当了几十年的巢城第一大帮，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如果你能帮孟超牢牢掌握金牙帮，进而掌握整座巢城的话，岂非意味着，你依旧能享受‘巢城之主’的好处，却避免了身为金万豪的危险和麻烦？” 阿吉微微一怔，双眼闪亮。 “没错，阿吉，如果没有你，我肯定当不了金牙帮主。” 孟超也诚恳道，“我在明，你在暗，我们两个加起来，才是真正的，甚至是威力加强版本的‘巢城之主’！” 阿吉眼珠乱转，颇为贪婪地吞了口唾沫。 “超哥，你认真的？” 他最后迟疑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淡泊名利和权势，没想到，你也和女王蜂一样野心勃勃啊！” “我本人呢，的确是一个淡泊名利和权势的人，如有可能，我很想像你一样，不承担任何责任，享受绝对的自由，在广袤无垠的异界大陆上逍遥快活。” 孟超伸出右手，攥紧拳头。 因为血液和灵能的奔腾，他的皮肤微微有些发红，掌心更像是攥着一坨无形的岩浆，涌动着屡屡白烟。 “但是，为了龙城的明天，当名利和权势真的出现，我也一定会把握机会，绝不会让他们从我指缝里溜走的！” …… 秘密实验室正上方，金牙帮总部大厦。 这里是巢城最高的建筑之一。 卓立于天台之上的高射机枪阵地边缘，可以将整座巢城尽收眼底。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殊死搏杀，潜伏在巢城深处的通缉要犯和前死神小队都被连根拔起，半天前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已经很久不再响起，包括麻风村在内的重要区域，明面上的大火也被扑灭。 但在残垣断壁深处，幽暗的火焰还在流窜，不充分燃烧产生的烟柱，犹如成百上千条畸形扭曲的蛟龙，在巢城上空张牙舞爪。 这些“蛟龙”吞吐着灼热和剧毒的气息，时刻提醒着人们，混乱仍未结束，或许，永远也不会结束。 一场战争刚刚接近尾声，新的战争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打响。 面对全新的战争，宋金波的神色与其说是凝重，倒不如说是猝不及防，焦头烂额。 亲自站在金牙帮总部大厦的最高点，他才知道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而面对黑骨帮咄咄逼人的凌厉攻势，他脚下这座貌似坚固和辉煌的大厦，似乎也开始晃动，摇摇欲坠。 “宋经理，黑骨帮实在太过分，打着‘维护巢城秩序’的幌子，强行接管了三处存储着战略物资的仓库——这几座仓库根本没有被大火波及，最多焚烧了三分之一，现在都落到黑骨帮的手里，谁知道他们会捞取多少好处！” “波哥，刚刚收到消息，红蛇帮在敌人的突袭中损兵折将，几乎被打残了，不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重建，结果，‘鬼熊’熊威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就收留了红蛇帮的残兵败将，一口将红蛇帮吞掉了！这么做不合规矩，会破坏帮派之间的平衡的！” “宋老三，刚刚我们的人和黑骨帮一起，强攻一处前死神小队负隅顽抗的据点，熊威仗着‘临时总指挥’的权力，命令我们的兄弟打头阵，黑骨帮却在后面捡便宜，现在我们损失惨重，兄弟们一个个都怨气冲天！” “大事不妙，有人在外面散播谣言，说帮主已经脑死亡了好几个月，金牙帮为了一己私利，一直隐瞒消息，才让叛徒引狼入室，引发了灾难性的后果——这种屁话，肯定是熊威说的，除了他，没别人了！” “必须立刻想出对策，再这样坐以待毙，金牙帮就完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血魄金刀 这些话就像是镶嵌晶石的穿甲弹和怪兽的爪牙一样，将宋金波刚刚大权在握的喜悦撕了个粉碎。 他无比痛苦地意识到，自己接下的不是权柄，而是一块内嵌了尖刺，还被下了毒的烫手山芋。 号称巢城第一大帮的金牙帮，至少一半底气都源自“霸刀”金万豪。 他们这些老兄弟，当年倒是追随金万豪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但是被“地下皇帝”这面大旗庇护了几十年，早已退化，迟钝，虚弱到了极点。 就拿宋金波自己来说。 当了十几年金牙帮娱乐事业线的负责人，他早已洗净了一身血腥气，变成纯粹的生意人。 他的战场也从怪兽出没的残垣断壁，变成杯觥交错的酒桌很久了。 其他老兄弟也是一样。 这两年在“红眉”苏伦的带领下，大家渐渐改变思路，搞钱都是一把好手，到了要和“鬼熊”熊威这种疯子，真刀真枪玩命的时候，谁都挺不直脊梁骨。 再说，就算他们真能挺直脊梁骨，也是被熊威一掌拍碎的下场。 谁叫金牙帮在“霸刀”金万豪陨落之后，再找不出第二个能挑大梁的强者呢？ “孟超，吕丝雅，你们究竟去了哪里啊？” 宋金波焦急万分。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引入外部势力上。 特别是孟超。 回想自己被孟超生擒，到揭穿“红眉”苏伦的真面目，再到促成麻风村和巢城帮会的和解，彻底稳住龙城的局面，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操作，直到此刻，仍旧令宋金波晕晕乎乎的。 虽然孟超仅仅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宋金波却莫名觉得，能够和“鬼熊”熊威抗衡的，只有这位“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了。 只是，有什么理由和好处，才能让孟超下场，为金牙帮去火中取栗呢？ 就在宋金波陷入深思时。 从他的脚底板到尾椎骨到后脑勺到天灵盖，忽然窜上来一道刺骨寒意。 他深深打了个冷颤，周身汗毛根根竖起。 却见周围的老兄弟们也和他一样，双股战战，冷汗直流，一个劲儿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好强劲的气势！” “有高手出现了！” “不是高手，是凶兽，是地狱凶兽！” “怎，怎么可能，好像有上百头地狱凶兽，从地底崛起，出现在我们脚下！” 众人寒毛倒竖，如临大敌。 宋金波艰难吞了口唾沫。 虽然难以置信，但他也感觉到有上百头凶兽凝聚起来的恐怖气息，从脚下的金牙帮总部大厦里逸散出来。 恍惚间，生出错觉，仿佛周遭世界都被地狱血海淹没，只剩下他们踏足的天台，是唯一的孤岛。 而这座小小的孤岛，也将在片刻之后，被地狱之血，完全吞噬。 “有人，潜入了‘金刀堂’？” 宋金波和老兄弟们面面相觑，都感觉不可思议。 天台下方，金牙帮总部大厦的最高层，所有隔断都被打通，成为一间巨大的豪华会议室，号称“金刀堂”，是“霸刀”金万豪平日里召集老兄弟们商议帮派事务的地方。 自从金万豪遁入地底，闭关修炼以来，金刀堂已经封闭很久。 “红眉”苏伦和帮派中高层使用的，都是下面几层，分别属于各条事业线的小会议室。 金刀堂是专属于“霸刀”金万豪的议事之所。 也只有金万豪才知道该如何开启。 但现在—— 宋金波和老兄弟们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的讶异和狂喜。 众人急忙下了天台，朝金刀堂涌去。 却见封闭了将近半年的金刀堂大门，此刻已然洞开。 还未踏入大门，熠熠生辉的金色刀芒，就照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仿佛看到一头金角巨兽蹲伏在金牙帮主的宝座之上，金角巨兽的两肋还插上了一对地狱之血凝结而成的翅膀。 强横无匹的气势，令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甚至有人下意识倒退半步，抽刀在手，高度警惕。 但是，当他们真的看清楚那道手持金牙战刀，周身缭绕地狱血焰的身影时，却都如遭雷击，如泥胎木偶，半天说不出话来。 “孟、孟、孟超？” “当啷”一声，有人的战刀掉在地上。 …… “嚯啊！” “鬼熊”熊威暴喝一声，五指关节“噼啪”作响，原本就如蒲扇大的熊掌，瞬间再度膨胀一轮，指间还缭绕着惨白的闪电。 这一掌，狠狠拍进前死神小队成员的胸膛，将对方连动力铠甲带胸骨都支离破碎，整副胸腔都深深凹陷下去，巨大的压力从胸腔传递到颅腔，两只眼珠都暴突出来，干净利落地断了气。 熊威再一发力，连人带铠四五百斤的笨重尸体，被他打出去二十多米，“轰”一声，重重砸在仓库大门上，将这座仅仅外墙被烧焦，里面还完好无损的战略物资仓库大门撞开。 熊威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天材地宝独有的沉郁异香，令他的心情舒畅至极。 环视四周，黑骨帮的精锐战士已经将最后一名悍匪都大卸八块。 激战结束，大获全胜，这里的一切，都属于黑骨帮，属于他“鬼熊”熊威了！ “还是老规矩，把这里面的物资快速筛一遍，挑品相比较好的一半运回黑骨帮，剩下的一半再交出去，就说是我们从大火中抢救出来的！” 熊威随意在身上擦拭着血迹，对旁边的黑骨帮参谋道。 “是。” 那名神色精悍的参谋点头，迟疑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道，“不过，帮主，我们已经一口气接管了五座战略物资仓库，还吞掉了三个被敌人打残的中小帮派，对金牙帮的削弱似乎也太明显了……” “嗯？” 熊威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的杀气令黑骨帮参谋吓出一身冷汗，吞了好几口唾沫，才敢继续道：“属下听到一些风声，巢城各大帮派对咱们黑骨帮的强势都颇有微词，搞不好，会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对黑骨帮不利的。” “小动作？哈哈哈哈！” 熊威大笑，用刚刚轰爆前死神小队成员胸腔的熊掌，重重拍击参谋的肩膀，道，“金万豪已经死了，巢城正处在群龙无首，一片大乱的局面中，这时候，谁能先下手为强，捞取到最大份的战利品，将势力扩充到极限，谁就能制订并掌控全新的秩序！ “这终究是一个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世界，区区‘小动作’，影响不了大局，没了金万豪，放眼整座巢城，还有谁能和我斗！” “这是当然。” 黑骨帮参谋被他拍得龇牙咧嘴，忍痛道，“金牙帮遭到重创，势必一蹶不振，毒蝎帮的势力原本就不如我们，其余中小帮派更不足为惧，帮主已经成为巢城第一高手，统领巢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属下担心巢城之外的力量。 “我们表现得如此强势，有意无意，损害了不少巢城之外，超级企业的利益，帮主，他们会不会有所不满？” “你不懂，正因为存在外部力量干涉的可能性，我才不得不快刀斩乱麻，冒着‘消化不良’的风险，一口吞下这么多资源和势力。” 熊威的气势如疯似魔，双眸却冷静如同冰晶，显示他的思路极其清晰，“眼下巢城的灵磁干扰仍旧相当严重，我们和外界的通讯尚未完全恢复，外界的大部分注意力，也都集中在龙城外围的会战上，无力插手巢城内部事务。 “千载难逢的窗口期，不会持续太久，我们必须抢在尘埃落定之前，将生米煮成熟饭。 “只要黑骨帮真的掌控了巢城的大半资源和力量，一跃成为巢城第一大帮，控制几十万人的生计和生意，就算外界对我们的手段有些不满，那又如何呢？难道还能强攻巢城，剿灭黑骨帮，掀起新的混乱吗？ “不可能的，对龙城而言，巢城就像厕所，本来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当局对巢城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维持秩序，不要闹出新的，更大的乱子。 “到时候，我们再让渡部分利益出来——金牙帮肯定要打垮，打残，打死！打死金牙帮，收割的利益，足够成为我们和超级企业谈判的筹码了！” 黑骨帮参谋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心服口服道：“高，帮主，实在是高！” 这时候，另一名黑骨帮众爬过残垣断壁，向两人飞奔而来。 “帮主，金牙帮的宋金波，邀请您去金牙帮总部大厦会面。” “宋金波？” 熊威的脸沉了下来，冷哼一声，道，“他还没当上金牙帮的新帮主，就敢摆出这么大的架子么？如果要商议战利品的分配，还有黑骨帮和金牙帮的摩擦问题，应该到黑骨帮总部，亲自来见我才对！” “不是的。” 这名黑骨帮众道，“除了咱们之外，宋金波还邀请了巢城各大帮派的首领，据说，他们要正式公布‘霸刀’金万豪的死讯了。” “什么？” 熊威转怒为喜，哈哈大笑，“金牙帮这是撑不下去，要彻底认输了啊！” 第六百四十二章 造势 熊威赶到金牙帮总部大厦时，礼堂里已经人头攒动，聚满了巢城各大帮派的中高层。 “霸刀”金万豪还在时，金牙帮时常迎来这样的盛况。 只要“地下皇帝，巢城之主”轻轻咳嗽一声，帮派中人都要忙不迭赶来，听从金万豪的指示，丝毫不敢懈怠。 不过，熊威相信这是金牙帮的大礼堂，最后一次如此热闹。 从今往后，这样的盛况，就要从这里，转移到他的黑骨帮了！ 果然，一见到他出现，立刻有几十名帮派中人围拢上来，阿谀奉承，大拍马屁，把他追击通缉要犯，斩杀前死神小队成员的战功吹得天花乱坠。 更有人迫不及待地效忠，非常露骨地表示，既然金万豪已经陨落，从今往后的巢城，肯定是他熊大帮主说了算，大家早就商量好了，唯黑骨帮马首是瞻！ 熊威喜怒不形于色，向众人点头致谢。 心底却微微有些失望。 因为这些围拢上来凑趣、效忠的家伙，都是巢城三流帮派的首领，手底下统共就小猫两三只，甚至连固定地盘都没有，干的都是三只手之类，最下三滥的勾当。 有没有这些人的支持，并不重要。 巢城帮派，大致分为三个档次。 第一档，自然是金牙，黑骨和毒蝎三大帮派。 金牙帮和毒蝎帮都不会轻易就范，熊威也没想过这么容易就能让两大帮派低头。 第二档次的帮派，虽然规模不及金牙、黑骨和毒蝎，却也控制着大量黑市，赌场，角斗场和特种武器制造工厂。 他们才是熊威最想争取的力量。 倘若所有二流帮派都能倒向他这边，金牙和毒蝎两大帮派想不低头都不行了。 不过，熊威环视四周，发现诸多二流帮派的中高层，都三五成群地聚在角落里商议着什么，气氛既热烈又古怪。 明明见到他出现，这些二流帮派的中高层也没有上来拜见的意思，显得疏离而冷淡。 除了极少数侍者，金牙和毒蝎两大帮派的中高层更是半个也没看见。 难道是背着黑骨帮，要耍什么花样？ 熊威心思电转，瞬间否定了这个可能。 大家毕竟是名义上的盟友，丧尸和怪兽才是最大的敌人，以往巢城帮派的明争暗斗，从来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 否则，超凡塔的雷霆之威，可不是开玩笑的。 再说，熊威也不觉得，就凭金牙帮和毒蝎帮这些个三脚猫，能把他怎么样。 想到这里，熊威冷哼一声，大步向前。 表面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实则将灵能都凝聚在耳蜗和鼓膜上，将二流帮派中高层们的窃窃私语，都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被熊威听到一些极有趣的信息： “金万豪千真万确是死了，巢城也被打得满目疮痍，一片狼藉，眼下虽然通缉要犯和前死神小队成员都被揪出来，异兽似乎也暂时退去，但如何重建巢城，保住我们的利益，仍旧是天大的难题！” “没错，各大帮派的总部、市场、赌坊、角斗场、材料仓库……都遭到严重破坏，损失相当惨重，不少帮派一蹶不振甚至分崩离析，巢城注定要迎来一场大洗牌啊！” “咱们内部洗来洗去倒无所谓，只要肉烂在锅里就行，怕就怕外人插手，要知道巢城能保持几十年的独立性，全都仰赖‘霸刀’金万豪的绝对武力，没了这位‘地下皇帝’的庇护，巢城怎么可能抵挡住外面的疾风骤雨？” “要我说，巢城注定不可能维持过去占山为王，自行其是的状态，别的不说，光是那么多建筑倒塌，地下管道爆炸，无数难民和伤员都流离失所，所有帮派都元气大伤，就不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重建。 “更别提，倘若龙城在外围会战中大获全胜，超级企业和各大势力的力量，都会空前膨胀，又怎么能容忍巢城继续以藏污纳垢，鱼龙混杂的方式存在？” “如此说来，我们这些巢城帮派，便没有出路了吗？” “出路自然是有，还是一条金光大道，前提是我们都要扭转思想，积极拥抱全新的变化，与其等外部力量插手巢城事务，不如我们主动和外界合作，把‘重建巢城’这块蛋糕做大，搞不好，大家能分润到的利益，反而比过去高出十倍呢？” “这个……” “当然，和掌控龙城的超级势力比起来，咱们这些巢城帮派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一个一个和外界去谈，怕是连皮带骨被人吞入腹中，都发不出半声惨叫，所以，我们一定要团结，要快刀斩乱麻，在外界还来不及插手巢城事务之前，先拿出重建巢城的章程，并成立一个协调各大帮派利益，统领大家一起重建巢城的机构出来，步调一致，用一个声音去和外界谈，才能争取到最大块的蛋糕啊！” 熊威听到这里，眉毛微微一翘。 能当上巢城帮派首领的，果然没半个是易与之辈，这些家伙倒是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眼下，他这个“副总指挥”是暂时的，只是为了抓捕通缉要犯和前死神小队成员，才能勉强调动各大帮派的人手、数据和资源。 随着局势渐渐稳定下来，已经有很多帮派重新收回权限，不再听从他的号令，甚至和黑骨帮发生摩擦了。 成立一个以重建巢城为目标，整合各大帮派资源的长期性权威机构，由他出任这个机构的首领，似乎才是彻底掌控巢城的办法。 “巢城重建委员会”的会长？ 不错，这个名义很中听，他喜欢！ 但接下来听到的消息，就不那么令熊威喜欢了。 “听说，金牙帮和毒蝎帮已经在商量，要成立‘巢城重建筹备工作委员会’，邀请各大帮派加入，商议如何重建巢城，分配利益的问题，还可以凭借筹委会的名义，向生存委员会索要预算，并向外界请求捐款。 “孟超和吕丝雅已经响应号召，公开承诺，只等‘巢城重建筹委会临时办公室’成立，就以他们私人的名义，共同向巢城捐款一千万，专门用于巢城居民的住宅重建，此外，孟超和吕丝雅还会积极发动他们的人脉，帮巢城拉来更多捐款和预算，参与重建工作。” 孟超？ 熊威的瞳孔缩了一下。 虽然在揭穿“红眉”苏伦的真面目时，他没有一掌劈死孟超。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这个亲手杀死爱子熊英的青年，会有丝毫好感。 而且，熊威敏锐嗅到了孟超身上极度危险的气息，总觉得这小子是完全无法计算的不稳定因素。 只是，过去二十四小时，他忙着以追杀敌人的名义扩充势力，一时间顾不上孟超。 谅这小子在短短二十四小时内，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翻不了天的吧？ 熊威脸色黢黑，继续听下去。 “说到孟超，真的不错，大家出来混，最重要是讲义气，这小子对咱们巢城，算是够意思的啦！摸着良心说，换了咱们处在他的位置，能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做到这一步？反正我不能，所以，我是真的服了孟超！” “仔细想想，倘若在重建巢城的问题上，咱们真的必须打开门户，和外部势力合作的话，孟超背后的超星资源、残星会还有蓝色家园，倒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你们想啊，超星资源是最近两年刚刚崛起，风头正劲的高新企业，却又没有九大超级企业那么财雄势大、根深蒂固，咱们和超星资源的合作，可以更加平等，无需担心对方仗势欺人，甚至将咱们拆吃入腹。 “残星会拥有二十多万会员，打通了龙城70％居民区的渠道，既可以将商品直接推送到一线消费者面前，也可以将数以千万计的普通市民，拉到巢城来消费和娱乐——以往很多市民不敢来巢城消费，主要是觉得咱们这里太乱，太危险，如果能趁彻底重建的机会，令巢城焕然一新，再加上残星会提供某种保证的话，愿意来巢城消费的客人，何止增加十倍！ “蓝色家园更不必说了，他们一贯坚持‘家园派’的理念，鼓吹将更多财政预算，投入到老旧小区的升级改造当中，咱们巢城可以说是整座龙城最老最旧的超大型小区了，眼看着又遭到异兽破坏，变成惨不忍睹的模样，倘若通过蓝色家园，争取家园派议员的支持，绝对有希望，拉到天文数字的预算！ “列位，列位，我越琢磨，越觉得这个提议可行。 “在座都是自己人，关起门来也不怕家丑外扬，咱们实话实说，过去十几二十年，巢城在公众眼中的形象始终不太好，广大市民都觉得我们这里既脏乱又危险，敢来巢城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种刻板印象，在打打杀杀的战争年代倒是无所谓了，但随着龙城渐渐稳定下来，总要赚钱，要发展的嘛！如果不能彻底改变巢城的形象，这块蛋糕怎么做都做不大啊！ “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扭转广大市民对巢城的刻板印象？靠我们自己肯定是不行了，但如果我们能为巢城引入一位，在市民心目中风评甚佳的……青年高手、战争英雄、模范超凡者、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作为巢城的形象大使，是不是能立竿见影地解决问题呢？” 第六百四十三章 一切尽在金老帮主的掌握 熊威越听越不对劲。 “孟超”这个名字，出现的几率也太高了。 而且，这种一唱一和的介绍方式，真的不是托儿吗？ 熊威对舆论造势可太熟悉了。 就在短短半天前，他还放出去几十个托儿，大肆宣扬“正因为金万豪不负责任，只顾自己躲起来疗伤，不顾巢城帮派和居民的生死存亡，才酿成如此严重的惨剧”的说法。 熊威嗅到阴谋的味道。 正想眯起眼睛，看清楚这些大肆吹捧孟超的家伙究竟是谁。 前方忽然一阵骚动，宋金波和一众金牙帮老兄弟，还有毒蝎帮和七八个二流帮派的中高层，联袂走了出来。 熊威心里“咯噔”一声。 宋金波和金牙帮老兄弟们的手臂上都缠绕着血染的黑纱。 这是帮派里重要人物陨落的标志。 但他们脸上，除了哀伤和忧愁之外，却还蕴藏着一缕淡淡的兴奋。 而毒蝎帮和七八个二流帮派的中高层，表情更是古怪。 朝熊威这边投来的目光，捉摸不定，意味深长。 不等熊威多想，宋金波已经来到话筒前面，清了清嗓子，用颇为沉重的声音道：“感谢诸位和金牙帮一起守护巢城多年的好朋友，在这么复杂而危险的时刻，仍旧能响应金牙帮的号召，齐聚在这里，共谋巢城发展的百年大计。 “不过，在进入正题之前，我首先要代表金牙帮全体成员，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宣布一条大家都猜测很久，闹得人心惶惶的消息。 “没错，半天之前，敝帮的金老帮主，在对抗破坏巢城的幕后主谋，异兽‘漩涡’的决战中，轰轰烈烈地牺牲了！” “什么！”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多亏熊威放出的流言，所有人都知道金万豪早已命丧黄泉。 但他不应该是脑死亡加全身器官衰竭，死在医疗舱里，还留下这么大个烂摊子无人接手么？ 所谓“轰轰烈烈地牺牲”，又从何说起？ 而且，“进入正题之前”，这么说，今天的“正题”，不仅仅是公布金万豪的死讯这么简单？ 一时间，那些消息不够灵通的三流帮派首领，全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到熊威脸上。 熊威眯起眼睛，盯了其中一名平素就和黑骨帮走得比较近，几乎算是黑骨帮附庸的三流帮派首领一眼。 这名三流帮派首领暗暗叫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叫道：“怎么，金老帮主竟然是轰轰烈烈战死的么，我们怎么听说，他在好几个月前就食水不进，陷入昏迷，无法处理帮务，最终撒手人寰了啊！” “我也听说了。” 宋金波脸色平静，淡淡道，“但这都是异兽放出来的谣言，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相信，谁要是连这么拙劣的谣言都相信，还推波助澜地散播开来，不是别有用心，就是彻底被异兽蛊惑无疑了。” 一句话，噎得这名三流帮派首领哑口无言，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听说而已。” “敝帮的金老帮主，从丧尸危机开始，就一直为巢城浴血奋战，时至今日，守护巢城将近半个世纪，就算是死，他老人家也不会抛下巢城不管的。” 宋金波进一步解释道，“没错，从半年前开始，金老帮主就不怎么在公众面前现身，亦将金牙帮的事务都交给副帮主‘红眉’苏伦来管理，貌似遁入地底，不问世事，潜心修炼，以至于给了叛徒和异兽可乘之机。 “但没人知道，这只是金老帮主‘引蛇出洞’的计谋而已。” “引蛇出洞？”众多帮派中高层再次愣住。 “是，我们金老帮主早就以敏锐的直觉和超卓的智慧，发现异兽、通缉要犯和前死神小队成员纷纷渗透到巢城深处，甚至还在巢城帮派内部，发展出不少叛徒。” 宋金波摇头晃脑地说，“问题是，异兽千变万化，狡诈至极，而通缉要犯和前死神小队成员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轻易无法将他们甄别出来，叛徒就更不用说了，过去数年内，各大帮派和‘红眉’苏伦的合作都相当愉快，他是能为大家带来源源不断现金流的财神爷，没有暴露真面目之前，你们有谁曾怀疑过他，说过他半句坏话么？” “这个……” 原本金牙帮副帮主变节这件事，对金牙帮造成的打击颇为沉重。 但“红眉”苏伦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帮派首领，更像是金牙帮专门引入来协调和各大帮派关系，整合并优化彼此共同资源的职业经理人。 光是熊威的小儿子熊英，就和苏伦合伙，做了不少买卖。 其余帮派中高层，也没少从苏伦这里捞取好处。 这块板子真要打下来，金牙帮固然难辞其咎，其余帮派也没什么立场，能斥责金牙帮没提前发现叛徒的真面目。 “其实，我们金老帮主早就对包括苏伦在内的某些人产生了怀疑。” 宋金波话锋一转，道，“不过，苏伦毕竟牵涉到了诸多帮派的生意中，仅仅怀疑，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金老帮主不可能直接将他拿下——真的这么做，诸位也不会同意，是不是？ “再加上金老帮主怀疑，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异兽高度监控，如果他继续留在外界，难免被异兽找到可乘之机，用各种卑鄙无耻的鬼蜮伎俩谋害于他，所以，他老人家就玩了一招以退为进，引蛇出洞。 “表面上，装作病入膏肓，器官衰竭的样子，不得不遁入地底密室，闭关治疗。 “实际上，他老人家却暗中联络了现在龙城黄金一代最优秀的两名青年，孟超和吕丝雅，拜托他们秘密调查真相。” “什，什么！” 最后这句话，更是掀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金老帮主早就和孟超还有吕丝雅有联系？” “这是当然的，一切都在我们金老帮主的计划之中，否则你们以为，孟超和吕丝雅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巢城呢？” 宋金波淡定自若道，“当初在‘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中，孟超和吕丝雅为了调查真相，就曾孤身进入巢城，虽然闹出一些乱子，却也被金老帮主看到了他们的手段和勇气，金老帮主非常欣赏这两位黄金一代的佼佼者，之后就多有联系，悉心指点，和两人成了忘年交。 “发现巢城深处隐藏着不明身份的敌人之后，金老帮主立刻意识到，依靠巢城帮派自己的力量来调查，免不了要打草惊蛇，更有可能被敌人监控到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必须引入外力，也就是孟超和吕丝雅了。 “结果，大家都看到了，在金老帮主的运筹帷幄之下，孟超和吕丝雅果然查明了真相，揪出了叛徒，扑灭了足以摧毁巢城的熊熊烈焰，而这一切，都在金老帮主的掌握之中啊！” 宋金波越说越离谱。 很多细节，根本经不起推敲。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嗡嗡”声越来越响，简直要将礼堂变成菜市场。 “宋经理，事关重大，不是能轻易开玩笑的，既然你敢这么说，一定掌握着确凿无疑的证据了？” 熊威见刚才积极朝黑骨帮靠拢的三流帮派首领们，都被宋金波唬住，有点儿缩头缩脑的意思。 他只能亲自上阵，黑着脸问。 “熊帮主所言极是，兹事体大，没有真凭实据，我自然不可能胡言乱语的。” 宋金波微微一笑，随即又满脸哀恸，长叹一声，道，“诸位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看到的，仅仅是我们金老帮主精妙谋划的冰山一角。 “在金老帮主、孟超和吕丝雅的齐心协力下，他们秘密设下埋伏，金老帮主以自己的生命为诱饵，终于吸引住了本来要逃之夭夭的异兽‘漩涡’，并且在金牙帮的地底密室中，将这头十恶不赦的妖魔，斩杀了！” “果真斩杀了异兽‘漩涡’？” “这不可能！” “这玩意儿不是能伪装成任何人，还能渗透到任何缝隙当中，怎么可能抓住它甚至杀死它？” 众人脸上都流露出狐疑之色。 熊威更是连声冷哼，根本不信。 “金老帮主、吕丝雅和孟超的战绩是千真万确的。” 宋金波道，“虽然异兽‘漩涡’没有固定形态，也被烈焰烧成灰烬和泡沫，但我们仍旧搜集了一些它残留的尸骸组织，将会送到异兽调查局去进行检验。 “请诸位相信，事关重大，就算金牙帮有胆量欺瞒各位，也没胆量欺瞒异兽调查局和超凡塔，是不是？” 宋金波言之凿凿，却是令原本狐疑的众人都陷入深思。 的确，巢城遭受这么严重的袭击，还和前几天在外界发生的“神变胶囊连环抢劫大案”有着密切关系，搞不好是同一个主谋所为，肯定要并案调查的。 这不是巢城关起门来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情，龙城秘警、异兽调查局乃至更高层的超凡塔核心机构，都会介入。 孟超和吕丝雅都是异兽调查局的王牌调查员，没有确凿证据，他们不可能帮金牙帮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第六百四十四章 新帮主登场! 眼看众人都信了三分，熊威暗暗心急。 金万豪毕竟威震巢城数十载，虎死雄风在，倘若他真是轰轰烈烈战死，这份战功足以恩泽整个金牙帮。 对于黑骨帮的崛起，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宋经理，熊某和各大帮派并非信不过你，但这件事的关系毕竟太过重大，还是请你将地底密室之战的全过程，都仔细介绍一遍吧？” 熊威沉着脸道，“金老帮主究竟怎么死的，异兽‘漩涡’又是如何被消灭的？” “熊帮主稍安勿躁，眼下潜伏在巢城深处的怪兽余孽，不知道有没有彻底扫除，这样的高度机密，自然不能轻易公布于众。” 宋金波不慌不忙道，“不过，等巢城危机告一段落，我们会主动邀请异兽调查局的专家，进入地底密室调查，相信龙城首屈一指的武者、验尸官、痕迹鉴定专家，会给包括金牙帮众在内的所有人，一个满意的交待。 “在这里，我只能说，半天之前发生的，是一场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决战。 “虽然成功将异兽‘漩涡’引入陷阱，但这头接受了超卓生化科技调制的异兽，战斗力丝毫不逊色于正在龙城外围战场上肆虐的末日凶兽。 “孟超和吕丝雅两位龙城黄金一代的佼佼者，虽然奋不顾身，竭尽所能，仍旧无法将异兽‘漩涡’彻底消灭。 “最终，是我们金老帮主不惜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和意志，轰出一记绝强无匹的《天霸碎星斩》，给予异兽‘漩涡’致命一击，孟超和吕丝雅再联手扑上，三人齐心协力，才能斩杀异兽。 “金老帮主为巢城浴血奋战一辈子，体内原本就布满了暗伤和重疾，过去数年身体一直不太好，这都是事实。 “但就像我刚说的，金老帮主始终以捍卫巢城为己任，就算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他都无法容忍异兽‘漩涡’在他毕生守护的家园肆虐，终于，以最壮烈的方式，陨落了！” 宋金波说到这里，眼眶发红，微微低头，沉默不语。 数百名金牙帮众不知何时，出现在大礼堂两侧，佩戴黑底血纹袖章的他们，同时低头，默哀致敬。 众人见状，纷纷低头，向威震龙城的一世枭雄致以最后的敬意。 无论大家对地下皇帝的感观如何，没有金万豪，就没有巢城，这是无人能够否定的事实。 大礼堂里的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 节奏也在不知不觉中，完全落入宋金波的掌控。 即便强横如“鬼熊”熊威，也不可能在众人都向金万豪默哀时，打破庄严肃穆的气氛。 默哀了足足三分钟，宋金波才重新抬头，眼里已经涌动出了全新的火焰。 “金老帮主虽然离我们而去，却绝对没有丢下巢城不管。” 宋金波的声音重新高亢起来，“他老人家在最后时刻，仍旧紧紧握住孟超的手，拜托孟超一定要继承他的遗志，实现他最后的心愿——就是组建‘巢城重建委员会’，整合各大帮派的资源，让满目疮痍的巢城，能够以崭新的面貌，浴火重生！ “而孟超也已经对着金牙战刀发誓，一定不负老帮主所托，会继续像这次一样，为巢城的利益而战的！” “等等——” 熊威越听越不对劲，“是否要整合各大帮派的资源，一起重建巢城，这件事姑且不论，就算我们真要成立一个整合资源的相关机构，又和孟超有什么关系了？这是巢城的内部事务，孟超却是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带领巢城‘浴火重生’？” 宋金波淡淡扫了熊威一眼。 熊威眼角乱跳，额头暴突的青筋，交错成了十字。 过去的宋金波，从来不敢用这种眼神看他的。 这家伙，竟然在藐视他？ 不，不止宋金波，还有他身后毒蝎帮和七八个二流帮派的中高层，都在藐视他？都敢藐视他！ 等等，缩在他们身后，那个穿着兜帽斗篷，整张脸都隐匿在阴影中的家伙是谁，好强的气势，像条饥肠辘辘的疯狗一样。 是野狼，是麻风村、野狼帮的野狼！ 熊威的瞳孔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麻风村的首领竟然出现在金牙帮总部，这么多人都站在同一阵营，究竟意味着什么？ “熊帮主有所不知，孟超可不是外人。” 看着熊威惊疑不定的表情，宋金波如饮美酒般爽快，他笑眯眯地解释道，“事实上，在孟超第一次闯入巢城后，金老帮主就非常欣赏他，两人成了忘年交，金老帮主还时常指点他武道奥义，助他成为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 “孟超也非常钦佩金老帮主的为人和金牙帮的理念，早就秘密加入金牙帮，是自己人了，否则，又怎么能代表金老帮主，秘密调查内奸呢？ “而孟超的调查结果和赫赫战功，在座诸位都是亲眼见证的了——倘若没有孟超的话，在座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啊！ “再加上孟超对决异兽‘漩涡’时，悍不畏死的英勇表现，都得到了金老帮主的高度评价，金老帮主觉得，孟超是最适合继承他衣钵的人，还给我们这些跟随他打拼几十年的老兄弟们，留下了用自身鲜血亲笔撰写的遗言。 “对于老帮主的想法，我们这些老兄弟，都是一致认同，万分欢迎的。 “所以，我代表金牙帮全体成员，在这里正式宣布，孟超，就是金牙帮的新帮主！” 如果说，宋金波宣布“霸刀”金万豪的死讯，仅仅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的话。 那么，他的最后这句话，绝对是一颗从外太空突入大气层，摩擦出耀眼火花，声势惊人至极的超巨型陨石，在深海中激起惊涛骇浪。 “什么！” “怎么可能？” “金万豪竟然传位给孟超，这也太……太……” 数百名帮派中高层，全都如遭雷击，久久回不过神。 熊威心思电转，更是瞬间意识到这里的利害，不由怒意勃发，低吼道：“这不可能，金万豪绝对不会把帮主之位传给孟超的！”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死寂。 虽然不少帮派中高层都和熊威一样，对整件事充满了质疑，认定有不可告人的内幕交易，但敢在金牙帮总部大礼堂里，公开质疑金牙帮的帮主人选，也只有素来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的“鬼熊”熊威，有这个胆量。 而在一片寂静中，大礼堂后面，却涌出如地狱血焰般的惊人气势，像是有人驾驭着数百头地狱凶兽，滚滚而来。 “熊帮主，你是在质疑金老帮主的遗言，还是觉得，孟某人不够资格呢？” 踏！踏！踏！ 宋金波等人如潮水般分开，在两侧站定。 孟超像是穿着无形的铠甲，一步一个脚印，来到众人面前，居高临下，锋利如刀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鬼熊”熊威。 此刻的他，身穿一套通体纯黑的纳米战斗服，胸口绘制着金牙帮的战徽，手臂上缠绕着一圈血色袖章，貌似简单的装束，却在不断膨胀的惊人气息衬托下，显露出独特的魅力和气势。 感知到他体内“地狱之血”奔流不息，又被“末日杀意”催动，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中喷涌而出的恐怖气息，众多身经百战的帮派悍将纷纷色变，就算能咬牙控制住自己的牙齿和双腿不发颤，却无法控制冷汗汹涌而出，濡湿了整片脊背。 “这，这真是孟超吗？” “怎么会，短短半天，他的气场竟然强大了这么多？” “有没有搞错，他不是在过去四十八小时内连续激战和受伤，明明应该精疲力竭，遍体鳞伤才对，为什么……看上去像是刚刚神功大成，破关而出一样？” “难道……金万豪真的将衣钵传承以及金牙帮，都托付给了他？” “如此惊人的气势，怎么可能是公开资料里的‘初入天境’？就算遇到天境巅峰，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啊！” 众多帮派悍将都非常识货。 纷纷将看好戏的眼神投向“鬼熊”熊威。 熊威的心思，整座巢城无人不知。 倘若金牙帮在金万豪陨落，苏伦被抓之后，只剩下宋金波独挑大梁的话，还真有可能被熊威强取豪夺，吞噬下去。 但现在，金牙帮竟然推选孟超来和熊威打对台，而看孟超的样子，就算没有继承金万豪的衣钵，肯定也得到了惊人的奇遇。 熊威再怎么嚣张跋扈，终究是金万豪同一时代的老人，属于他的辉煌注定不可能持久。 而就算眼下孟超的纸面实力还不如熊威强大，却是冉冉升起的超新星，前途不可限量。 熊威想把这位“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一口吞下，小心崩掉大牙啊！ 熊威的瞳孔不断缩放。 从孟超出现的一刹那起，他的神色就变得无比凝重。 此刻，更是将全部目光都聚焦在孟超腰间。 孟超腰间，横跨着一柄被末日凶兽皮甲包裹的战刀。 乍一看，黑黢黢没有丝毫光泽，就像一截烂木头。 但随着主人输入一缕缕的灵气，“烂木头”却渐渐散发出乌金般深沉、内敛的光泽，而且隐隐显露出龙鳞般的花纹。 “这是——” 很快，帮派悍将们也和熊威一样，注意到这柄战刀。 这柄曾经威震巢城，未来仍将威震巢城的金牙战刀！ 第六百四十五章 镇压全场! “唰！” 孟超横刀在手，血脉贲张，灵纹突显，宝刀出鞘。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似有一条张牙舞爪、金光闪闪的蛟龙，被孟超从刀鞘中抽了出来。 金牙战刀乃是以末日凶兽的独角为核心，又掺杂了上百种异界独有的金属和晶石，千锤百炼而成。 最大的特性便是只要输入特定频率的灵能，便能引发源自原子球形能量层的共鸣，令战刀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其亮度，恰似正午的烈日，远超强力探照灯，足以迷惑任何敌人的眼睛。 昔日的“霸刀”金万豪，便是以这柄神兵利器，先扰乱敌人的视线，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天霸碎星斩》进行斩杀。 套路简单粗暴，纵横数十年，却是无往而不利。 自然，组成金牙战刀的上百种材料的特性，只有金万豪一人掌握，若非他亲口相传，再无人知道该将灵能振动调节到什么频率，才能激发出这柄绝世神兵的最强光芒。 此刻，孟超手里的金牙战刀，却似一团熊熊燃烧，吞吐不定的金色烈焰，叫人根本看不清轮廓和锋芒。 他显然得到了金万豪的真传。 众人原本就信了三分。 见孟超游刃有余，又信了三分。 而孟超的表演还未结束。 只见他双手紧握金牙战刀，高高举过头顶，双目圆睁，舌绽春雷，暴喝一声。 原本就似惊涛骇浪般的地狱血焰，更是如火山爆发般喷涌出来，扫荡全场。 那么多“地狱之血”打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恍惚间，众多帮派悍将鼻腔里都涌入浓稠如油墨的血腥味。 眼球刺痛，眼前出现幻觉，仿佛整间大礼堂都被血海淹没。 侵蚀性极强的血焰，甚至要顺着他们的七窍和毛孔，钻进他们的骨髓里去。 不少实力低微的三流帮派首领，纷纷发出闷哼，表情既痛苦又惶恐，下意识倒退了几步，远远离开“鬼熊”熊威。 “好，好强的气势，简直像是尸山血海中唯一的幸存者，从末日逃出来的恶鬼！” “这不可能，昨天我还见过孟超，那时候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孟超的灵能还在提升，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他竟然在强行催动灵能，轰入金牙战刀，试图解锁金牙战刀的第二形态！” 部分帮派悍将看出孟超的意图，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大凡神兵利器，都拥有金属记忆、分子折叠和质能转换等多种特性，拥有不止一种形态。 孟超原本使用的血魄战刀，就拥有“重型”和“超重型”两种形态。 作为地下皇帝的标志性武器，更拥有足足三重形态。 不过，想要彻底驾驭神兵利器，激发出第二重甚至第三重形态，绝不容易。 七岁孩童挥舞几十斤的大刀，原本就是在玩火，稍有不慎，就会反噬自身。 倘若在几十斤的大刀上，再焊接几片刀刃，两支长枪，甚至缠绕一截流星锤什么的，七岁孩童要么根本挥舞不起来，就算能挥舞起来，亦是自寻死路。 孟超和吕丝雅在设计揭穿“红眉”苏伦的真面目时，就想过让苏伦驾驭一柄他根本不该驾驭的神兵，结果，苏伦并未上当。 而在众人的认知中，只有“霸刀”金万豪才能随心所欲地驾驭金牙战刀。 孟超能激荡出金牙战刀的刀芒，就已经是极限了。 他怎么可能催动战刀，轰出更加强悍的第二形态啊！ 果然，孟超周身灵能如火山爆发了半天，金牙战刀的刀芒已经喷涌到了七八米的高度，几乎将大礼堂的天花板戳个窟窿出来，但战刀本身，却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变化。 “还是太勉强了么？” “金万豪可是堪比神境的超一流高手，跟随他几十年的神兵利器，岂是这么容易，被二十出头的四星天境能够驾驭的？” “话说回来，孟超才二十出头，就能将金牙战刀激荡出七八米长的刀芒，这本身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了吧？再给他十年，不，五年时间，他一定能够解锁金牙战刀的第二形态，跻身龙城顶尖高手之列的！” “难道，金万豪真是看中了他的潜质，才将金牙帮托付给他？” 看到这一幕，绝大部分帮派悍将都彻底相信，孟超真是金万豪指定的接班人。 否则，绝不可能持握金牙战刀，更不可能知晓金牙战刀的解锁之秘。 就连“鬼熊”熊威的两条眉毛都纠缠到一起，锁成一个疙瘩。 没想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孟超的表演已经到了极限时，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场。 只见孟超脸上忽然浮现出几条粗大的青筋，眼底也爆出不亚于刀芒的金色星芒，背后的整条脊梁骨更是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虎啸龙吟之声。 原本缭绕于周身，颇为散乱的灵焰都在瞬间凝聚起来，在他背后，组成一条肉眼可见的巨龙，腾空而起，一飞冲天。 轰！ 仿佛一枚无形的钻地炸弹从天而降，在大礼堂内轰然爆开，掀起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孟超为中心，向四周极速扩散。 哗啦！哗啦！哗啦！ 咔嚓！ 大礼堂四周的玻璃窗，全都被孟超的气势震得“哗哗”作响。 强度极高，连怪兽都未必能撞碎的钢化玻璃窗上，甚至出现了无数道纵横交错的蛛网裂纹。 “这是——” 一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陷入停滞。 没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没人敢相信自己周身凸起的鸡皮疙瘩，更没人敢相信自己骨缝深处的颤栗。 “《九龙神印》！” “竟然是‘武神’雷宗超的成名绝技，无数人趋之若鹜，却极少有人能修炼纯熟的《九龙神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孟超，他，他怎么会将《九龙神印》，修炼到如此精纯的程度，这也太妖孽了吧！” 严格意义来说，《九龙神印》并非直接爆发杀伤力的招式，而是一套能解锁“八大龙脉”，实现“九龙合鸣”，最大程度提升极限灵能爆发效能的技巧。 在脊椎大龙的催动下，孟超周身缭绕的灵焰，何止旺盛三五倍！ 如洪水猛兽般的灵焰，狠狠轰入金牙战刀，量变终于引发质变，在无数帮派悍将惊骇欲绝的注目礼中，金牙战刀发出如末日凶兽般的咆哮，獠牙般的第二重刀刃终于从金芒中凸显出来，遍布刀身的灵纹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和华丽，刀柄都变得越来越长，从原本的短柄厚背重装战刀，变成一柄总长度超过两米，仿佛连主战坦克都能一刀两断的斩马刀。 不少皱纹和刀疤交错，上了年纪的帮派悍将们，脸上浮现出了无法用笔墨形容的表情。 时隔多年，他们终于再次欣赏到了金牙战刀的第二形态，并回想起被这柄极度凶残的斩马刀支配的恐惧。 更令他们恐惧的是，孟超不仅仅解锁了金牙战刀第二形态这么简单。 他的灵焰还在不断喷涌，和金牙战刀本身的金色刀芒完美融合到了一起，在刀尖上高度压缩，凝练成了一枚极小却极刺眼的人造小太阳！ 小太阳“噼啪”作响，就像是金色的球形闪电，不断朝四周喷溅着金色火星。 火星如天女散花，却并未转瞬即灭，而是缭绕于孟超周身，缓缓旋转，像是众星拱月，守护着主人，并且只要孟超轻轻吹一声口哨，就能飞出杀敌一样。 “这是……《天霸碎星斩》的起手式！” “孟超，果然得了‘霸刀’金万豪的真传！” “怪不得，他有资格当金牙帮的新帮主！” 虽然孟超刀尖上的小太阳，忽明忽暗，忽大忽小，恍若风中之烛般随时都会湮灭。 不少围绕他旋转的火星，亦是转着转着就消失不见。 说明他仅仅是初学乍练，甚至虚有其表，刚学了个起手式的花架子而已。 但就算花架子也足以说明问题了。 《天霸碎星斩》可不像是《九龙神印》。 “武神”雷宗超心胸宽广，早就将自己所有的武道都奉献出来，各所大学武道系以及社会上的武道研究所，都进行了大量探索，也拿出了不少成果。 可以说，龙城所有超凡者，都从“武神”雷宗超身上，汲取过大量养分。 孟超能施展《九龙神印》，只能说明他天赋异禀，却不能说明他和“武神”有任何关系。 身为巢城之主的“霸刀”金万豪，显然没有这样的胸襟。 《天霸碎星斩》是他的不传之秘，没有子嗣和弟子的他，就连副帮主苏伦和宋金波等等老兄弟，都没传授一招半式。 理论上，别人绝不该知道《天霸碎星斩》的奥义。 孟超能勉强搭起《天霸碎星斩》的花架子，证明他肯定得到了金万豪的高度认可和亲口相传。 纵然这里面肯定有内幕交易，亦不是旁人可以干涉的。 说到底，这是金牙帮的家务事，他们既没资格，也没力量来插手。 到了这一步，绝大多数帮派首领和悍将们，对孟超“金牙帮主”的身份，再无丝毫质疑。 压力全都集中到了“鬼熊”熊威一人身上。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他的反应。 第六百四十六章 巢城之外的万里征途 熊威陷入进退维谷的尴尬局面。 倘若金牙帮推出来和他打对台的是昨天的孟超，他有信心在三招之内让这小子颜面尽失。 比如用灵压逼迫这小子双膝跪地。 至少用气劲把他掀翻，摔个四脚朝天。 如此一来，别说孟超自己的脸，就连金牙帮和金万豪的脸都被他丢光了，又有什么资格，和熊威争抢“巢城重建委员会”的领导权？ 但短短二十四小时内，孟超不知获得了什么样的奇遇，不但能解锁金牙战刀的第二形态，还能同时轰出《九龙神印》和《天霸碎星斩》，战斗力狂飙突进，有了实质性的飞跃。 虽然熊威不认为，孟超能掌握《天霸碎星斩》的精髓。 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出道以来创造无数奇迹的青年，已经不是自己三五招之内，可以轻易解决。 想要击败孟超，除非双方都真刀真枪，拼斗上百招。 自己也要做好重伤、惨胜的准备。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自己是成名数十年的老一辈强者。 孟超却是初出茅庐的后起之秀。 拼斗上百招之后的惨胜，只会让孟超虽败犹荣，自己则丢光了老脸。 最关键一点，熊威根本没有合适的理由，向孟超发难。 大家是名义上的盟友，孟超刚刚拯救了整座巢城。 继承金万豪衣钵的合理性，看上去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就算有可疑之处，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来质疑。 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向孟超出手，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击伤这名战争英雄，自己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超凡塔的镇压目标。 但是……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孟超表演的话，节奏就完全落入孟超的掌控，果真成立了巢城重建委员会，也是继承金万豪遗产的孟超和金牙帮，说话最大声！ 熊威咬牙切齿，表情变得无比狰狞，阴郁至极的目光，在孟超及其身后的帮派首领们脸上扫来扫去。 忽然，他的目光一颤。 角落里的阴影中，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个独眼独臂独腿，脸上还布满疤痕的人。 这人就像是巢城随处可见的流浪汉，周身没有哪怕一根汗毛散发出丝毫气势，以至于熊威都想不起，他究竟是一开始就静静站在那里，还是从阴影里浮现出来的。 神境强者，“残剑”叶晓月！ 熊威在心里长叹一声，彻底打消向孟超出手的打算。 “诸位！” 孟超敏锐感知到了熊威萌生退意，微微一笑，继续高举金牙战刀，朗声道，“虽然我不是巢城出身，但我和大家都有着一个远远高于巢城的，共同的身份。 “我们都是龙城人，都是血脉相连的同胞，我们体内都涌动着源自地球的血液！ “我们的祖辈经历了宇宙间最不可思议的穿越，我们脚下埋藏着亿万年前的太古遗迹，我们的前方是波澜壮阔的战场，我们的征途，注定是人类文明有史以来最惊心动魄的征途。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和我们即将经历的冒险、创造的奇迹相比，古往今来所有英雄豪杰的光辉事迹，都像是过家家的游戏。 “难道，穿越亿万星河，面对无尽征途的我们，还要在小小一座龙城里，再区分出‘巢城’和‘外界’的不同吗？究竟要胆怯和短视到什么程度，才会死抱着巢城不放，像是井底之蛙，贪恋它小小的烂泥塘！” 他的每一个字，都以灵能包裹，如空气炮般送出十几米后，才在大礼堂中央爆开，化作滚滚雷鸣，振聋发聩。 金牙战刀上的刀芒，更伴随着他的情绪不断激昂，变得越来越耀眼、猖狂。 明知他有些大言不惭，诸多帮派悍将，仍旧被这番豪言壮语所描绘的图景深深震撼。 没错，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们也都是级数以上的超凡者，如果有机会的话，谁不渴望纵横异界，建功立业，却喜欢蜗居在小小的巢城之中呢？ 过去，龙城被迷雾笼罩，无法向外界拓殖，才令所有人都过得无比憋屈。 现在，通往外界和未来之路，已经在他们眼前若隐若现。 他们是否有勇气，踏出这一步呢？ “相信我，时代变了！” 孟超声若洪钟，斩钉截铁，“我曾答应金老帮主要重建巢城，但我又不想重建一座和过去一模一样的巢城，我希望和大家一起，并肩携手，齐心协力，重建一座更好十倍，百倍的新巢城。 “我坚信，只要我们足够团结，一定能让巢城浴火重生，我更坚信，只要我们能摒弃帮派之间、麻风村和巢城之间、巢城和外界之间，荒谬可笑的门户之见，我们能建设的不仅仅是一座崭新的巢城，更是一座规模更大百倍的，崭新的龙城，以及规模再大万倍的，整个异界！” “唰！” 在金牙战刀上颤抖的小太阳猛地炸裂开来，化作万道金芒，洒向大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是华而不实的虚招，并没有丝毫攻击力，却是绚烂到了极点。 众人眼前一花，只能拼命眨眼，再次定睛观瞧时，孟超已经收刀入鞘。 只剩下一缕缕血焰和金芒，还像是十几支翅膀般，在他身后缭绕，久久不散。 “光凭金牙帮一家的力量，不可能重建整座巢城，我们需要诸位的帮助。” 孟超满脸诚恳，向台下各大帮派的首领和悍将们伸出双手，道，“诸位都是守护巢城数十年的英雄好汉，即便金老帮主还在世时，没有诸位的大力支持，也是无法维护巢城的秩序和利益的，现在，诸位都赞同成立‘巢城重建委员会’，我们一起，把‘重建巢城’这款蛋糕，再做大十倍、百倍吗？” “同意！” “赞成！” “时代变了，超级企业和名牌大学都在不断开疆扩土，向外拓殖，我们巢城帮派也不能当井底之蛙，故步自封啊！” “成立‘巢城重建委员会’，整合所有资源，再去争取更多十倍的利益！” “我们玫瑰帮愿意加入‘巢城重建委员会’！” “铁鹰帮也愿意加入！” “毒蝎帮，加入！” 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孟超话音未落就积极响应号召的帮派首领，刚才就和宋金波一起从后台走出来，显然早就谈妥了条件。 但形势比人强，眼看金牙和毒蝎两大帮派都赞同成立巢城重建委员会，而超过半数的二流帮派也已经出声支持，站到孟超这边，剩下的中小帮派，自然不可能逆潮流而动。 很快，绝大多数巢城帮派都表明立场，支持孟超和金牙帮。 只剩下“鬼熊”熊威和几个黑骨帮附庸帮派的首领，既尴尬，又恼怒，还有些茫然地站着。 “熊帮主——” 孟超大步流星，来到熊威面前，伸出双手，诚恳道，“我们金老帮主在弥留之际时，仍旧对你们昔日并肩作战，斩杀丧尸和怪兽的那段经历念念不忘，他认定您既是最好的战友，亦是最强的竞争对手，能够和您共同守护巢城半个世纪，他死而无憾！ “在最后时刻，他一直死死抓住我的手，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想要成立巢城重建委员会，没有您‘鬼熊’熊威这样的巢城最强者，助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辈一臂之力，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他老人家还反复交代我，黑骨帮在工程建设方面，有非常丰富的经验，让我无论想出什么办法，都要邀请您担任巢城重建委员会的副会长，专门负责工程建设方面的工作。 “我从未见过金老帮主对昔日的竞争对手，有如此之高的评价，不知熊帮主是否愿意看在昔日并肩血战的情分上，帮金老帮主继续守护巢城呢？” 熊威的嘴角不断抽搐。 黑骨帮在工程建设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这句话倒是不假。 只不过，古往今来，涉及到工程建设、土方挖沙、征地搬迁，等等等等的行业，都属于半黑不白的灰色领域。 巢城各大帮派，只要稍微有点儿势力和规模的，谁家不养几支施工队，承接工程建设方面的业务，谁又没有“丰富经验”了？ 孟超这番话的意思很简单。 这次巢城遭到严重破坏，后续重建工作中，工程建设的油水肯定最多，蛋糕肯定最大。 他和金牙帮愿意让出这块蛋糕，换取熊威和黑骨帮的支持。 如果熊威连这么大块蛋糕都不能满足的话，那就是连和金万豪昔日并肩作战的情分都不讲，就是两家彻底撕破脸皮，非要不死不休了。 看着孟超脸上柔和如春风的笑容，以及犀利如电芒的眼神，熊威一阵恍惚。 仔细想想，他和金万豪并肩血战，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金万豪遍体鳞伤，已经陨落。 他身上的伤，丝毫不比金万豪少，同样步入暮年，生命之火越来越黯淡和紊乱。 就算眼下还能强行吊着一口气，和孟超一争高下。 但就凭这小子在短短四十八小时内展现出来的手段和实力，以及远远没有达到巅峰状态的无限潜能，他这口气，还能吊几年，争几年？ 几年之后，他和金万豪一样蹬腿翘辫子，孟超却是如日中天，他的家族该怎么办，黑骨帮又该怎么办？ 熊威不像金万豪是孤家寡人。 他不能不为儿孙考虑。 一时间，有些英雄气短。 冷不防，竟然被孟超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住，甩了三甩。 从孟超掌心喷涌而出，年轻人独有的热力，是熊威很久都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黑骨帮主似朽木般愣了很久，骷髅头般的面孔中终于浮现出一丝艰涩的笑容，先是狠狠挣脱孟超的握手，紧接着，张开双臂，给了孟超一个凶猛至极的熊抱！ 第六百四十七章 如此而已 “万岁！” “巢城万岁！” “巢城重建委员会万岁！” 随着孟超和熊威热情似火地熊抱在一起，大礼堂里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当然，大部分高喊“万岁”的都是金牙帮众。 他们深知，在“霸刀”金万豪陨落之后，金牙帮还想保住巢城第一大帮的地位和利益，就必须不遗余力促使巢城重建委员会成立，并牢牢掌控其主导权，所以拼了命地鼓吹。 倒是也鼓吹出了几分众志成城，气象一新的感觉。 而孟超却是在转回大礼堂后面，刚刚拉上帷幕，就双脚发软，向前扑倒，摔在急忙上前搀扶的吕丝雅怀里。 “不是吧，又被掏空了？” 吕丝雅忍不住道，“你这身子骨，也太虚了吧？” 面对好友的调侃，孟超只能苦笑。 《天霸碎星斩》可是地下皇帝的不传之秘，哪里是阿吉在仓促之间，就能指点清楚的？ 饶是孟超将陆续涌入脑域的贡献值，统统投入到《天霸碎星斩》的熟练度里，也只能勉强模拟出一点皮毛。 而为了让这点皮毛呈现出尽量酷炫的声光电效果，孟超又不惜再次用《九龙神印》催动周身“地狱之血”，生命磁场超负荷运转，刚刚修复，补丁摞补丁的身体，再次逼至极限。 “镇压全场”的效果倒是达到了，但身体，可不就是又被掏空了一次嘛！ 好在孟超已经习惯了这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而且，在后台等着他的除了吕丝雅之外，还有妙手回春的小神医苏木莲。 “木莲小姐——” 一见到她，孟超长舒一口气，发自内心微笑起来，“幸不辱命啊！” 包括麻风村的野狼帮在内，各大巢城帮派，说是“全员恶人”有点儿太夸张了，总归是各有各的目的和利益。 孟超和这些帮派首领相处时，每颗脑细胞都要开足马力，去反复推演，斤斤计较，像下棋一样计算几十步甚至几百步，实在累人得很。 只有苏木莲的目的非常纯粹，和他一样，只想尽可能拯救更多的巢城居民而已。 若非苏木莲对他毫无保留地信任，并在野狼面前信誓旦旦，野狼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相信他。 那么，就算他的舌头有三十寸那么长，拳头比砂锅还大，也不可能阻止麻风村和巢城帮派的冲突，更无法破解妖神“漩涡”的阴谋，乃至得到金万豪的传承。 直到此刻，孟超仍旧不明白，为何苏木莲在第一次见到自己时，流露出无法控制的恐惧，却还坚信自己能拯救巢城。 但这并不妨碍孟超向苏木莲，展露出最真诚，最没有防备的笑容。 这笑容让苏木莲的眼神又是一缩。 就像是小白兔看到大灰狼的狞笑一样。 异样的反应甚至令吕丝雅微微一怔，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这位容貌古拙，如山中木莲般的少女。 幸好苏木莲很快回过神来，快步上前，帮吕丝雅搀扶住了孟超。 “你受伤了？”她神色复杂地问。 “受了点儿小伤，又有些脱力，还一口气灌下几十种乱七八糟的基因药剂而已。” 孟超笑道，“既然木莲小姐来了，帮我调理一下，应该没有大碍的。” 极限透支灵能，超负荷运转生命磁场，轰出《九龙神印》和《天霸碎星斩》倒是小问题。 孟超让吕丝雅帮着，引发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共振，就能慢慢恢复。 但超高浓度的“地狱之血”，却是天大的麻烦。 阿吉告诉孟超，他原本准备花整整一年时间来消化吸收七支“地狱之血”蕴藏的澎湃灵能，期间少不了要用数百种天材地宝配合，才能令药力彻底化开，被周围细胞安全、稳定地吸收。 孟超一口气吞噬了超过一半的“地狱之血”，而吞噬了三分之一“地狱之血”的妖神“漩涡”，也将恐怖至极的灵能都灌入孟超体内。 在阿吉想来，孟超明明应该当场人体自燃甚至爆体而亡才对，如何还能活蹦乱跳，实在是生命科学的未解之谜。 孟超心知肚明，这都是异火和贡献值的功劳。 但异火再强也有极限，最多令贡献值化作金色能量，将90％的“地狱之血”暂时包裹住，积郁在孟超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之内。 倘若不尽快想出办法，消化吸收这股洪水猛兽般的力量，这颗由上百头地狱凶兽的精血凝练而成的不定时炸弹，仍旧会将孟超炸得粉身碎骨。 苏木莲未必能一劳永逸，解决孟超的问题。 但拥有奇妙治愈能力的她，至少能安抚孟超体内过于庞杂的力量，为他争取更多时间。 苏木莲没理由拒绝孟超的请求。 身为金牙帮新任帮主，在总部大厦内，当然也有装修豪华，设施齐备，各种天材地宝和基因药剂应有尽有的治疗室。 吕丝雅等孟超浸入乳白色的医疗药剂才离开。 临走之前，还深深凝视了苏木莲一眼。 似乎嗅到了异常的味道，并不愿意将孟超留给来自麻风村的神秘少女料理。 毕竟，麻风村已经出了一位神秘少年“阿吉”。 但没办法，虽然在大礼堂里，和各大帮派达成了初步协议，但这仅仅是孟超等人利用信息不对称的优势，打了一场突然袭击而已。 等各大帮派首领回过神来，会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就算大家真的赞同成立巢城重建委员会，这块蛋糕究竟该怎么做大，做大之后怎么分配，又有谁来分配？ 千头万绪，都是问题。 这并不是孟超擅长的领域。 吕丝雅这头“女王蜂”，却精于此道，乐此不疲。 有她收拾手尾，孟超才能彻底放松，轻松惬意地享受着苏木莲的治疗，并听她介绍麻风村的情况。 麻风村在这次妖神“漩涡”的突袭中损失惨重，粗略统计，死伤者就已经破千，失踪者更是不计其数。 不幸中的大幸，在孟超的竭力推动下，巢城帮派总算在最后一刻打开了逃生通道，并在麻风村外围开辟出“安全区”，让村民出来避难，还给他们提供了必要的食物，药物和救灾物资。 为了避免麻风村的大火波及到整座巢城，各大帮派再怎么不情愿，都只能出人出力，帮麻风村民一起灭火。 这倒是应了那句老话。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人和人之间，总是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连接在一起。 苏木莲告诉孟超，麻风村的明火已经扑灭，各处有可能暗火蔓延的危险区域也都被防火带隔开，老弱病残和轻重伤员都运送到了安全区，得到了及时的治疗。 这样一来，村民们虽然还是免不了忧心忡忡，但恐慌情绪却被遏制住了，大家都愿意相信孟超的承诺，外界是绝对不会放弃他们不管的。 总而言之，损失虽然惨重，却已经比预想中要好上太多太多，十之八九的麻风村民都保住了宝贵的生命，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孟超。 “孟先生，麻风村全体村民都拜托我，向你表达最诚挚的谢意。” 苏木莲说着，向孟超深深鞠了一躬，同时用长发遮住自己的表情，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和麻风村，都会深深记住您这一次的救命之恩，会竭尽所能报答您的！” “不，不用这么客气吧？” 她这么认真，倒是搞得孟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头道，“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再说，光凭我一个人，什么都干不了，是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拯救麻风村和整座巢城。 “木莲小姐，如果不是你毫无保留地相信我，又帮我说服了野狼，还有阿吉的带路，还有包括‘鬼熊’熊威在内，巢城帮派首领的头脑足够冷静，当然还有吕丝雅的给力表现，别说拯救麻风村了，恐怕连我自己的骨灰都随风而逝啦！ “所以，真的不用‘竭尽所能报答’这么夸张，非要报答的话，就请麻风村的各位，和我们一起把‘巢城重建委员会’搞起来，我们把巢城的明天，变得比今天更美好十倍，那就行啦！” “麻风村一定会大力支持‘巢城重建委员会’，支持您和吕丝雅小姐的。” 苏木莲盯着孟超看了很久，见他表情不似作伪，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郑重其事地做出承诺。 随后，她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顿了一顿，又似想到什么，“糟糕，刚才应该当面向吕小姐表达谢意的，巢城之战中，除了孟先生之外，就数吕小姐功劳最大，若非你们情比金坚，至死不渝，又这么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话，搞不好，巢城已经毁灭了呢！” 这句话，让孟超被医疗药剂呛住。 “咳咳，咳咳咳咳，木莲小姐似乎误会了。” 孟超呛得满脸通红道，“我和雅姐，不是‘情比金坚，至死不渝’的关系。” “哎？” 苏木莲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怎么你们还没……我是说，你们不是情侣吗？” “并不是。” 孟超耸了耸肩，“我们是生意上的伙伴，修炼时的同道，血海征途中并肩厮杀的战友，如此而已。” 第六百四十八章 形象代言人 孟超和吕丝雅的关系在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形象包装公司在打造“模范超凡者”的人设时，也经常将他们作为组合，捆绑在一起，可以同时收割中高端和下沉市场的粉丝，以至于不少人都误以为他们是情侣。 但在孟超，目前而言，对吕丝雅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更确切地说，他不是针对吕丝雅。 而是对所有纯人类女孩子，都没太大的兴趣。 一方面，深知龙城极有可能迎来末日的他，很难倾注100％的感情，去谈一段正常的恋爱。 一旦他无法阻止命运的洪流，末日真的来临，刻骨铭心的爱情，只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痛苦。 倘若他在这段爱情中，一不小心还搞出人命，有了自己的子嗣，他就更难以接受，眼睁睁看着妻儿在末日烈焰中挣扎、哀嚎、惨死、湮灭的结局。 还是一个人，无牵无挂比较好。 不曾得到，也就无所谓失去。 女人什么的，只会干扰他的判断和修炼，妨碍他为人类文明做贡献。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太说得出口，却更重要的原因。 孟超内心深处，有一个秘密，无论谁都没告诉过，连白嘉草和吕丝雅都不知道。 随着境界越来越高，大脑皮层越来越强韧，渐渐觉醒的前世记忆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细致。 除了前世的激战之外，还包括很多日常画面，前世的私生活什么的。 从大约一年前开始，孟超时常在夜深人静之时，梦到一些稀奇古怪，血脉贲张，惊险刺激的画面。 都是打了马赛克，仍旧令人脸红心跳的那种。 前世号称“异度天灾”的龙城文明，并不是什么正义、善良的文明。 前世父母惨死，小妹黑化，又面临生存压力，投入黑骷髅训练营，成为一名幽灵刺客的孟超，也不是什么吃斋念佛的善男信女。 幽灵刺客的每次任务，都是九死一生，在刀锋上翩翩起舞。 即便血肉之躯能侥幸活下来，精神却在高强度的任务中，扭曲到了极限，需要以各种方式来解压。 男人最好的解压方式，只有一种。 彼时的龙城人已经和异界百族亲密接触。 相比普通市民，身为幽灵刺客的孟超更有机会接触到千姿百态的异界智慧种族的异性。 皮肤会随着环境而变化，如变色龙般的精灵女巫；身披兽皮，骁勇善战的冰霜族女战神；喜欢翱翔于云端之上，在字面意义上“冲破云霄”的女魔法师；周身缭绕着冰冷的烈焰，双眸勾魂夺魄的魅魔；激情四射时，獠牙会不由自主变长，必须时刻提防的血族女爵…… 孟超在支离破碎的梦境中，遭遇的都是这一级数的对手。 异界的生存环境无比严酷。 无论怪兽还是智慧生命，一有机会，都会竭尽所能绽放生命的精彩，用最虔诚的心灵和最狂热的姿态，寻求刹那间最激烈的欢愉。 饶是以孟超“龙城最年轻天境强者”的实力，夜夜在异梦中遭遇这等级数的强敌，都必须压榨出细胞最深处的生命潜能，才能轰出惊涛骇浪，将他们狠狠镇压。 而次日天明，从梦境中拔出来的孟超，总会觉得索然无味，怅然若失。 怎么说呢，就好像习惯了重麻重辣重油口味的滚烫火锅，再看到一清二白的小葱拌豆腐，总觉得淡而无味，提不起食欲。 在梦境中习惯了和精灵女巫，冰霜女战神，女魔法师，魅魔，血族女爵，猫女，豹女，兔女，蛇女，龙女……切磋交流，共同成长的孟超，看到龙城这些100％纯人类女孩子，总觉得味如嚼蜡，平平无奇。 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吕丝雅当然是美艳到咄咄逼人，侵略性极强的类型，会令绝大多数男人都大呼吃不消。 但对孟超这个夜夜在异梦中精疲力竭的末日老司机而言，即便在医疗舱里和吕丝雅坦诚相对，他也很少胡思乱想。 再说，吕丝雅很危险。 和自己一样危险。 孟超很珍惜和吕丝雅的关系。 却不想这段关系更进一步。 因为他还没想好，对九大超级企业，应该持有什么样的立场。 前世的龙城正是在九大超级企业的领导下，才走向毁灭的。 如果要阻止龙城毁灭，是否意味着，迟早有一天，他会彻底站在九大超级企业的对立面？ 虽然吕丝雅口口声声，她和九大超级企业不可一概而论。 但她姓吕，是九大豪门最出色的第三代之一，未来极有可能执掌擎天集团的候选者，这也是事实。 孟超不想把彼此的关系搞得太复杂。 虽然已经很复杂了。 “是，是这样吗，对不起，我不知道。” 苏木莲红着脸道，“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 “我们的感情的确很好，我会向雅姐，转告你的谢意的。” 孟超收摄心神，干咳一声，岔开话题，“对了，如果木莲小姐真想感谢我们的话，倒是有件事，只有你能做。” “是什么事呢？” 苏木莲道，“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全力以赴。” “你一定能办到而且办好。” 孟超道，“就是成为巢城的形象代言人。” “哎？” 苏木莲瞪圆了眼睛说，“形象代言人，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代表整座巢城，扭转市民们的刻板印象。” 孟超解释道，“‘红眉’苏伦虽然是个卑鄙无耻的大叛徒，他搞这套‘公司化、企业化、正规化’转型，也是不安好心，只是想笼络各大帮派的中高层而已，但这一思路本身是不错的——时代变了，今后的龙城，再没有藏污纳垢，乌烟瘴气的空间，必须积极转型，门户开放，拥抱全世界。 “但是呢，过去几十年，巢城一直是帮派横行，鱼龙混杂的地方，‘脏乱差、极度危险、不是好人应该来的地方’等等刻板印象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如果把巢城当做一家超级企业的话，商誉约等于零，不，简直是负资产来着。 “这次异兽‘漩涡’掀起的危机，险些令巢城遭遇灭顶之灾，却也带来了脱胎换骨、浴火重生的机会。 “如果我们想要在重建巢城的过程中，竖立全新的形象，一个和‘地下皇帝’金万豪截然不同的形象代言人，是必不可少的。 “过去，一想到巢城，市民们就会想起金万豪，想起巢城帮派，想起各种不登大雅之堂的灰色行业。 “希望未来，通过全新的形象代言人，能令市民们一想到巢城，就想到丰富多彩的娱乐业，想到巢城底层民众为龙城发展做出的贡献，想到安全、整洁和活力。” 苏木莲有些明白了。 “孟先生，您不是最好的形象代言人吗？”她问道。 “大家虽然推举我当金牙帮主，但我毕竟是外来者，广大市民早就熟悉了我在外面的身份，很难将我和巢城彻底捆绑在一起。” 孟超进一步解释道，“我们需要一个巢城土生土长，有一定影响力，却又和过去那些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帮派首领截然不同的形象代言人，最好是心地善良、楚楚可怜、乐于助人、无私奉献那种，木莲小姐岂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这个……” 苏木莲犹豫了一下，道，“我，我不知道，我没当过形象代言人，具体要做些什么呢？” “很简单，你只要如实将发生在巢城、麻风村的一切，都告诉全体市民就好了。” 孟超道，“告诉大家，麻风村民都是些什么人，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为龙城做了些什么，又蒙受了何等深重的苦难。 “告诉大家，你们血管里流动的鲜血，也是红的、热的，你们也能品尝到酸甜苦辣，感知到喜怒哀乐，也希望和全体龙城市民一起，建设我们共同的家园，并为它战斗到最后一息。 “告诉大家，在异界的汪洋大海之上，龙城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这条船实在太小，小到不应该也不可能再分出‘麻风村’，‘巢城’和‘外界’，放眼望去，我们孤立无援，唯一能信赖和帮助的，只有彼此而已。 “告诉大家，就像这场险些从麻风村波及到巢城，又从巢城波及到整座龙城的大火一样，无论是否愿意，事实就是我们每一个都紧密相连，麻风村的灾难就是龙城的灾难，麻风村民的痛苦，就是每一位龙城市民的痛苦，反之亦然。” “这……” 苏木莲下意识道，“要将麻风村的一切，都公诸于众么，可是，我们的样子……” “你们的样子并没有任何问题，我们要消灭的是该死的病毒、疾病和痛苦，而不是背负着病毒、疾病和痛苦的你们。” 孟超道，“相信我，那个以邻为壑的时代已经过去，新时代的龙城人必定会有更开放的心灵和理念，懂得接受并欣赏生命的千姿百态，丰富多彩。 “包括麻风村在内的整座巢城，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是时候迎来崭新的，光芒万丈的明天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我会拯救你! 苏木莲最终还是被孟超说服了。 毕竟麻风村在这场浩劫中受损最严重，三分之一的建筑都被烈焰波及，剩下三分之二也被毒雾熏蒸，毒素侵入墙体，令整体结构酥脆不堪。 与其勉强修复，不如全盘推倒重建，比较划算。 重建期间，麻风村民肯定要出现在公众面前的。 苏木莲答应孟超，先在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小范围内露面，希望能募集一笔麻风村的重建资金。 同时，麻风村里有很多村民，都是危险武器作坊里的熟练工，经验丰富，吃苦耐劳，部分人还觉醒了稀奇古怪的技能，是最优秀的劳动力。 而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成员，有不少都是中小私营企业主或者家庭作坊的个体户，如果龙城外围会战能大获全胜的话，大家肯定想扩大企业规模和经营范围，对于优秀劳动力是来者不拒的。 过去，超级企业和巢城帮派横亘在中小企业和底层工人之间，坐收渔利。 通过孟超的介绍，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相信大家一定能找到共同的商机。 合作愉快之后，再通过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宣传渠道，将麻风村的故事推向全城，苏木莲甚至有机会站在生存委员会的大会堂里，呼吁高高在上的议员们，关注底层民众的存在。 现在“家园派”议员在生存委员会中占据的议席越来越多。 麻风村乃至巢城的重建，是一个很好的发力点，能帮“家园派”从“拓殖派”手里，争夺更多的预算和权力。 孟超相信，家园派议员们，是不会错过这个天赐良机的。 听完孟超的介绍，苏木莲也很为麻风村民感到高兴。 她再次向孟超致谢：“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过去四十八小时发生的事情，简直像是一场晕晕乎乎的美梦一样，我，孟先生，我会救您的！ “没错，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不惜一切拯救您的！”她喃喃自语。 像是嫌弃语气不够正式，还对自己重重点了点头。 孟超笑起来：“都说了，我只是有些脱力，然后吃多了基因药剂吗，有点儿消化不良而已，不用‘不惜一切拯救’这么夸张吧？ “另外，我记得和你说过的吧，大家是同龄人，你不用一口一口‘孟先生’这么严肃，直接叫我孟超、孟超同学都可以，或者和阿吉一样，叫我超哥也行，‘孟先生’这个称呼，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故意疏远我一样。” “怎，怎么会？” 苏木莲乖巧点头，“我记住了，孟先生。” “……” 孟超挠头，还是忍不住问道，“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很怕我吗？” 苏木莲浑身肌肉一僵，结结巴巴道：“怎，怎么可能，我一点都不怕孟先生的，我，我有什么理由要怕你呢？” “是啊。” 孟超也百思不得其解，“在此之前，我们根本素不相识，我在圈子里的评价，不说是完美无缺，至少是急公好义，古道热肠，堪称千万龙城青少年的楷模，你有什么必要怕我呢？” 孟超很快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 他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过去四十八小时内，他消耗的脑细胞和体能实在太多，换成寻常超凡者，大脑早就烧开锅了。 在苏木莲轻柔细腻的治疗下，孟超很快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扎实。 无论末日毁灭的噩梦，还是和异界万族的女孩子们交朋友的美梦都没做。 恰似母体中的胎儿，心无旁骛地孕育、生长着。 一觉醒来，仿佛有一层始终缭绕在周身的轻纱被彻底揭开，全世界都焕然一新。 孟超伸了个懒腰，只觉原本在体内如洪水泛滥，躁动不安的“地狱之血”，都被收束成线，在血管和灵脉之间规规矩矩地流转。 就好像上百头桀骜不驯，张牙舞爪的地狱凶兽，被调制成了一支法度森严，令行禁止的大军，静静蛰伏在细胞深处，只等孟超一声令下。 “爽快！” 孟超深吸一口气，四肢和脊椎都似结束冬眠的怪蟒，发出虎啸龙吟之声，在面前清澈如水的医疗药剂中，激起美轮美奂的波纹。 波纹又化作袅袅白烟，犹如千百条蛟龙腾空而起。 孟超吐出白练也似的浊气，微微一笑，心满意足。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正欲爬出医疗舱，这才发现苏木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却换成吕丝雅蹲在医疗舱旁边，直勾勾盯着他，目光诡异，若有所思。 “雅姐，你回来了？” 孟超微微一怔，“我睡了多久，巢城帮派都搞定了么？” “足足六个小时，木莲小姐说你这两天身体亏空太严重，又胡吃海塞了一大堆虎狼之药，她好容易才暂时调和了你体内极度紊乱的灵能，让我们千万不要打扰你，睡到自然醒为止。” 吕丝雅从怀里摸出一份按满了红色指印的文件，道，“巢城帮派那边，我都帮你搞定了，包括金牙、黑骨、毒蝎三大帮派，以及野狼帮在内，总共四十一个在巢城较有影响力的帮派首领，全都同意成立‘巢城重建委员会’，全权处理这次异兽‘漩涡’袭击造成的后果和影响，并一致推选你当会长，代表巢城，和外界沟通。” “太好了，有了这份文件，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参与巢城重建！” 孟超从吕丝雅手里接过这份文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终于能长舒一口气，喜形于色道，“没想到，我们在秘密实验室里的谋划，竟然都实现了！雅姐，能说服那些野心勃勃，桀骜不驯的帮派首领，让我来当这个会长，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辛苦了！” “没什么辛苦的，其实很容易。” 吕丝雅轻描淡写道，“论真正的力量和权势，你当然还不太够资格，但正因为如此，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在外界而言，既然金万豪已经陨落了，当局绝不希望出现一个如地下皇帝般强势的巢城之主，宁可选择一个实力比较弱，和外界关系比较密切，配合度较高的人来管理巢城。 “在巢城帮派而言，你越不够资格，就越要仰赖于各个帮派的大佬，维持甚至增殖他们的利益。 “你就像是外界和巢城帮派之间的‘最大公约数’，又机缘巧合卷入阴谋，斩杀异兽‘漩涡’，阻止巢城毁灭，还得到了金万豪的传承，‘巢城重建委员会’的会长之位，自然非你莫属。 “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一句，这份盖满鲜血指印的文件，并无法律效力，可以说一字千金，也可以说只是一张废纸，全看你日后的实力和表现。 “我想，包括金牙帮的老兄弟在内，很多巢城帮派中人仅仅是把你当成形象代言人甚至吉祥物一样的存在，捧你上台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而已，是否真能通过‘巢城重建委员会’，获得如金万豪一般的巢城掌控权，还要靠我们自己！” “我明白，这是当然的。” 孟超咧嘴一笑，叉开五指，缓缓攥紧拳头，像是攥住无形的火焰，“那些厮混巢城几十年的老狐狸，一定认为我仅仅是走了狗屎运，得到金万豪的传承，纵然能学会《天霸碎星斩》，也只能在战场上打打杀杀，哪里知道经营巢城的诀窍和内幕。 “他们大可以将我当一块金字招牌般高高挂起，再打着我的幌子，继续干过去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甚至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我这个‘巢城重建委员会’的会长顶在最前面。 “在他们眼中，除了武道和小聪明之外，我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只要马屁拍到位，再用酒色财气把我迷得晕头转向，自然任由他们摆布了。 “呵呵，只可惜，这些老狐狸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我们手里还掌握着‘阿吉’这张王牌，再说……” 再说，孟某人只有一半灵魂是天真烂漫的大学生，还有一半灵魂，却是不折不扣的末日老司机啊！ 和异界万族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比起来，巢城帮派这点儿套路，给他塞牙缝都不够看。 “放心吧，雅姐，用不了多久，我们肯定会给那些巢城帮派首领，一个天大的‘惊喜’。” 孟超笑眯眯道，“不管怎么说，总算开了个好头，值得小小庆祝一下，你没必要这么左右为难，苦思冥想的吧？” 吕丝雅微微皱眉：“我的表情，很像是‘左右为难，苦思冥想’吗？” “当然啊，你不但左右为难，苦思冥想，还用非常古怪的目光盯着我看。” 孟超道，“话说，你究竟进来多久了，该不会我躺在医疗舱里睡觉的时候，你一直静静地蹲在旁边盯着我吧，这也太诡异了！” “五分钟，我进来了五分钟。” 吕丝雅道，“而我之所以会盯着你看了五分钟，是因为在我进来之前，苏木莲就一直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表情，同样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你，不知看了多久。” 第六百五十章 咄咄怪事 “哎？” 孟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早就觉得苏木莲对他的态度怪怪的。 在吕丝雅到来之前的几个小时，苏木莲一直蹲在旁边盯着他？ 这还真是诡异。 当然，他对苏木莲的感觉也很诡异。 怎么说呢，第一次见到苏木莲时，孟超就感觉灵魂深处一阵悸动，仿佛两人前世有缘一样。 这当然不是什么俗套的“一见钟情”。 孟超也非常确定，在自己支离破碎的前世记忆中，并没有苏木莲的存在。 他记得很清楚，前世的巢城核心区域毁于一场大火，数十万人因此丧生。 倘若没有自己的干涉，苏木莲应该就是在这场大火中，死于妖神“漩涡”的阴谋吧？ 她不可能活下来，和前世的孟超，有任何交集才对。 所以，这种悸动，还有她的诡异态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要小心，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吕丝雅微微皱眉，道，“你知道，我是灵敏者，能察觉到很多普通人察觉不到的东西，第一次见到苏木莲时，我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特别是她看你的时候，好像非常……” “恐惧？”孟超说。 “对，就是恐惧！” 吕丝雅眼前一亮，道，“你自己也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开始还以为是我神经过敏，既然连你都这么说，应该不是错觉。” 孟超有些委屈地说，“但我百思不得其解，在七十二小时之前，我和苏木莲没有丝毫交集，就算她通过网络知道我的名字，我也没什么心狠手辣的凶残事迹吧，她为什么要害怕我呢？” “那谁知道？” 吕丝雅想了想，仍旧不太确定，“我只知道，她对你的恐惧远远超出了常理可以解释的范围，虽然她竭力控制和掩饰，但她周身神经末梢的跳跃，仍旧像是一头无助的小白兔，面对一头饥肠辘辘的霸王龙，本能想要逃跑，却又被吓得动弹不得。 “按理说，在巢城这种乌烟瘴气，鱼龙混杂的地方，身为麻风村老村长的孙女，应该见惯了各路狠人甚至穷凶极恶的通缉要犯，没理由这么怕你的。 “等等，仔细回忆她的神情和目光，除了恐惧之外，我似乎还阅读出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吕丝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看着孟超的表情，变得比片刻之前更诡异十倍。 “你究竟对人家女孩子做了什么啊？” 吕丝雅喃喃道，“她想杀你。” “什么！” 孟超直接从医疗舱里跳了起来，“怎么可能，我什么都没做啊，在此之前，我根本不认识她，认识她之后，我就帮她拯救了麻风村！而且，她是宅心仁厚，妙手回春的小神医，是她对我坚信不疑的态度，才打动了野狼，她怎么可能想杀我，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有可能，这两天的事情，搞得我神经衰弱，头昏脑涨，可能是我的错觉也未必。” 吕丝雅闭上双眼，轻轻揉捏鼻梁，道，“我感觉，她的杀意非常微弱和短促，仅仅在她脑海中一闪念就被打消，不像是要付诸行动，仅仅是某种假设，某种……幻想。 “再等等，我仔细琢磨，她的幻想应该不是‘杀你’，而是‘消灭你’，没错，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要消灭你。” 孟超大挠其头：“‘杀我’和‘消灭我’，有什么不同吗？” “很难解释。” 吕丝雅想了半天，和孟超一样想不明白，只能摊了摊手道，“反正，我是不知道你和她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纠葛，还是你干了什么天怒人怨，见不得光的事情，总之，如果你真的做了亏心事，记得自己把手尾收拾干净，或者离这位神秘莫测的木莲小姐远一点——我在你身上砸下了全副身家，我可以接受失败，但如果因为你和某个女人不清不楚而失败，那就太亏了，对吧？” “不是，雅姐，你听我解释，我没有和任何女人不清不楚，我和苏木莲是清白的！” 孟超百口莫辩，哭笑不得，“我是真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到底怎么回事，问她她也不说，我和她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你要相信我啊！” “没必要和我解释，你是我精挑细选的完美合伙人，我当然相信你，可以把私生活处理清楚。” 吕丝雅又想了一下，“而且，直觉告诉我，这位木莲小姐除了想要消灭你之外，更想要拯救你，奇怪，‘消灭’和‘拯救’，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怎么可以集中到同一个对象身上呢？” 这就更诡异了。 苏木莲的确对孟超说过“我要拯救你”之类的话。 但孟超当时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苏木莲指的是要治好他的伤，帮他化解超级基因药剂的药力之类的。 现在清醒过来，认真想想，好像苏木莲意有所指，不仅仅是拯救他的身体这么简单。 问题是，苏木莲仅仅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充其量成为下一任麻风村长的候选人而已。 孟超却是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黄金一代的领军人物，残星会长，蓝色家园理事，超星资源的掌控者，金牙帮主，巢城重建委员会的会长，以及巢城之主指定的继承者，金牙战刀的持有者，甚至是龙城社交媒体年度热搜人物榜，暂列第十五的大v。 他有什么可拯救？ 苏木莲又凭什么拯救他？ 真是咄咄怪事！ “算了，我这几天脑细胞消耗过度，暂时不想思考这么错综复杂的事情，反正，我相信雅姐的直觉，下次真要和苏木莲见面的话，一定让雅姐在旁边监督，绝不和她独处一室，那就没问题了吧？” 孟超用力甩了几下脑袋，轻吐浊气，舒展筋骨，放空大脑，“现在，我只想稍稍放松一下，尽情享受胜利和阳光。” 这间专属于金牙帮主的私人医疗室，位于金牙帮总部大厦的次顶层。 面向医疗舱，就是一扇视界达到二百七十度的宽幅转角落地窗。 刚才孟超陷入深度睡眠时，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 却在他苏醒，伸懒腰时，被溢散出来的灵气，微微吹开一道缝隙。 此刻，便有一条金线，透过缝隙，缠绕到了孟超身上。 孟超伸手，让金线在掌心缓缓流转，享受阳光的抚触。 在金线的引领下，他走到窗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窗帘。 光明如潮水，金芒似浪花，顿时将他和吕丝雅笼罩。 “雅姐，你看！” 孟超失声叫道。 只见被乌云和黑烟遮蔽了数日，如被铜墙铁壁笼罩的天穹中央，终于云开雾散，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 金色的阳光犹如决堤的洪水，从窟窿里喷涌而出，又似瀑布般飞流直下，慷慨而公平地散落在每个人头上。 孟超，吕丝雅，麻风村民，巢城帮派强者，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难民，伤痕累累的战士，为了扑灭大火而精疲力竭的普通民众…… 麻风村和巢城，巢城和龙城，高楼大厦和穷街陋巷，战斗堡垒和残垣断壁…… 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都和孟超一样眯起眼睛，伸出双手，尽情享受着或许短暂，却无限温暖的光芒。 …… 对全体龙城人而言，过去七十二小时，是整整十年来最漫长的七十二小时。 “神变胶囊连环抢劫事件”掀起的轩然大波还未平息，龙城外围的几十处新城、矿区、定居点和前进基地就同时遭到了兽潮的围攻。 而当赤龙军主力和超级企业的强者们，纷纷赶赴城市外围的前线激战时，兵力相对空虚的龙城内部，又后院起火，阵脚大乱。 先是大量具备飞行能力的虫类怪兽，组成密密麻麻的虫潮，从空中强袭部署在高楼大厦之上的高射机枪阵地。 高射机枪的密集火网可以撕碎绝大部分的飞行类怪兽。 但对体型极小的虫类怪兽却没有太好的办法，杀伤效能极低，无谓消耗了大量弹药，并且遭到接二连三的损毁。 等虫类怪兽将人类遮蔽天空的密集火网撕开数百道缝隙后，便轮到体型硕大的飞行类怪兽发动猛攻。 怪兽的智慧在和人类的战争中，以恐怖的速度提升。 过去，飞行类怪兽往往是低空横向飞行，从城外侵入，在抵达预定攻击目标之前，就会被互相掩护的几十道火网撕碎。 但现在，经过生化调制，翅膀变得更宽大，血肉也更强韧，能忍耐更低的温度和更稀薄的空气，进化之后的飞行类怪兽，却能直接飞到高射机枪的极限射程之外，再从高空，以近乎垂直于地面的角度，直接俯冲下来。 这种好似钻地炸弹的攻击模式，虽然违背了生物的狩猎天性。 但攻击速度极快，受弹面积极小，而且，只要速度飙至极限，就算真的被击中杀死，坚硬如铁的尸骸也能在惯性作用下，狠狠轰击高射机枪阵地和人口稠密的街区，犹如从天而降的陨石，对人类造成极大的杀伤。 第六百五十一章 回来就好 更可怕的是，在这些飞行怪兽的羽毛里夹杂着大量类似虱子、跳蚤的虫类怪兽，血液里也携带着致命的新型丧尸病毒。 当飞行怪兽在半空中被人类的密集火线撕成碎片，携带虫豸、细菌和病毒的残尸，就像生化炸弹般从天而降，令上百个人口稠密的居民小区同时遭受严重污染，无数市民惨遭蛇虫鼠蚁的啃噬，感染新型丧尸病毒，变成行动敏捷，力大无穷的丧尸。 丧尸狂潮给龙城市民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很多上了年纪的市民，又回想起了那个市区面积收缩到三分之一，人类不得不和各种怪物在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房屋、每一个角落里殊死搏杀的血色年代。 然而，普通市民依旧大大低估了这次危机的程度。 异兽调查局副局长聂成龙非常清楚，和秘密潜入龙城，兴风作浪，大肆破坏的异兽相比，飞行怪兽和超级丧尸根本算不了什么。 设置在巢城旁边的临时作战指挥中心里，代表严重威胁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在足足七十二小时内，几乎就没中断过。 包括晶石仓库、净水工厂、合成食物工厂和大型避难所在内的民生要害设施周围，几乎都出现了异兽鬼鬼祟祟的身影。 在普通市民看不见的隐秘战线上，默默无闻的调查员们，和阴险狡诈的异兽，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暗战。 数以百计的调查员都在黑暗中沉默地牺牲，用生命拆除了一颗颗“定时炸弹”。 然而，最大的一颗定时炸弹，始终都没能拆除。 那就是巢城。 不，黑烟缭绕，灵能干扰，通讯屏蔽，处于黑箱状态的巢城，不是定时炸弹，而是潘多拉魔盒，一旦开启，就会给龙城带来无法想象的灾难。 一个个坏消息接踵而至。 麻风村大爆炸，资深猎杀者小队几乎全军覆没，孟超变节，麻风村民和巢城帮派发生冲突，大火愈演愈烈，即将吞噬整座巢城，金万豪濒临死亡，根本控制不住局势，近百万巢城居民分分钟都有可能冲出来避难，令混乱的漩涡，扩散到整座城市，让正在前线作战的强者和将士们，品尝到后院起火，腹背受敌的滋味。 聂成龙陷入绝望。 缺兵少将的他，无力调遣更多人手，再次进入情况不明的巢城。 只能采取全境封锁的方法，暂时将巢城围起来。 然而，他非常清楚，就算用来封锁巢城的兵力都是捉襟见肘，薄如蝉翼的几道防线，只有象征性的意义。 倘若巢城大火一发不可收拾，巢城居民统统冲出来避难的话，他既不可能，也没有立场把居民们死死封锁在熊熊烈焰里的。 一旦难民潮爆发，没人能将混杂在难民中的怪兽傀儡——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揪出来。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在麻风村大爆炸的同时，数十头末日凶兽也像是约定好了，一起在龙城外围战场出现。 全靠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对峙，牵制住彼此的高端战力，赤龙军、超级企业的私人武装、各所大学和中小企业的强者们，才能和兽潮打得有来有往。 眼下战事还在焦灼，抽调任何一名神境强者或者天境巅峰回防，就意味着成百上千名前线将士的伤亡，整条战线的崩溃，甚至是胜利天平的倾斜。 聂成龙只能硬着头皮，咬紧牙关。 除了早就暗中潜入巢城的“残剑”叶晓月之外，他唯一能投入到巢城的援军，就是主动请缨的吕丝雅。 虽然帮吕丝雅申请到了“特使”的最高权限，但说实话，聂成龙并不抱太大希望。 只希望叶晓月和吕丝雅能将巢城秩序多维持一段时间，直到前线能稍稍松一口气，抽调更多兵力和强者救援巢城为止。 没想到，吕丝雅深入巢城短短二十四小时，就传回来一份比想象中更漂亮百倍的报告。 不，不是吕丝雅，而是孟超。 就像“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和“君临大酒店袭击事件”一样，孟超再次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却创造了不可思议的奇迹。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身经百战的聂成龙，都被孟超和吕丝雅的精彩表现，唬得一愣一愣。 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患得患失起来，担心这份报告会不会有问题，是否异兽侵入了他们的通讯线路，传出来的假消息。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心腹爱将。 实在是，报告中提到的战功，战果和战斗全过程，太他妈牛逼了！ 直到云开雾散，灵磁干扰渐渐衰弱，巢城和外界的通讯全面恢复，数百架无人机从不同方向飞进巢城，拍摄到大量第一视角的画面，虽然满目疮痍，却是井然有序的场景，才令聂成龙和驻守在巢城外围的调查员、赤龙军们，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批被送出巢城的，是被烈火焚烧、毒烟熏烤的重伤员。 很多重伤员都是气若游丝，伤口惨不忍睹。 但能将所有重伤员都搜救出来，集中到一起，有序运出巢城，这说明巢城已经稳定住了最基本的秩序，并且团结一致，积极展开自救。 第二批被送出巢城的，却是投靠怪兽文明的通缉要犯和前死神小队成员。 都是恶贯满盈，臭名昭著的家伙。 聂成龙在全面主持异兽调查局的日常工作之前，甚至还客串过追捕者，和好几名绝世凶人交过手，深深记得他们的样子。 见这些凶名赫赫的狠人，都被孟超、叶晓月和巢城帮派抓住，聂成龙又惊又喜，再不怀疑吕丝雅报告里说的每一个字。 押送这批通缉要犯和前死神小队成员的，正是神境强者，“残剑”叶晓月。 不过，在谈到抓捕过程时，叶晓月却大手一挥，将全部功劳都推到孟超和吕丝雅的身上。 这名身体残缺，剑法却神乎其技的神境强者，对两名后起之秀的评价极高。 特别是孟超。 “十年，不，或许在短短五年之内，这个小家伙，就能激起我对他拔剑的兴趣。” 叶晓月笑眯眯道，“聂局长，你们异兽调查局，这回算是捡到宝了！” 聂成龙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 他非常清楚孟超的实力。 非常清楚在短短七十二小时之前，进入巢城时，孟超的实力。 怎么看，距离神境都还有十万八千里，绝不是短短三五年就可以冲击。 但“残剑”叶晓月从不是一个喜欢夸大其词的人。 醉心于武道的他，也从来没什么提携后辈的兴趣。 所以，他为何对孟超这么另眼相看呢？ 聂成龙很快知道了答案。 孟超出来了。 飞出来的。 驻扎在巢城外围的龙城秘警、异兽调查员和赤龙军们一阵骚动。 更外围，居住在紧靠巢城的居民小区里，随时准备疏散的普通市民亦是一阵骚动。 更远处，同样悬浮在半空中，监控全城战况的强者们同样一阵骚动。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看着天空。 天空中，从乌烟瘴气的巢城废墟中，仿佛凤凰涅槃般，飞出两只金光闪闪的大鸟。 不，不是鸟，是两架造型独特而华丽，犹如金色翅膀般的无动力滑翔翼。 背负着滑翔翼的孟超和吕丝雅一前一后，恍若得胜归来的天兵天将，尽情绽放着专属于他们的，胜利的光芒。 他们就以这副无比耀眼的姿态，环绕巢城外围，缓缓飞行了一圈，让巢城内外的士兵、民众和强者，都看清楚他们的样子。 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告诉全体市民——巢城已经安全，家园，仍旧属于人类！ 足足飞了十几分钟，吸引了无数目光并安抚了无数人心，两人才飞回来，降落到聂成龙面前。 “你这小子……” 虽然有无动力滑翔翼的辅助，但能保持稳定、匀速飞行这么久，对速度和角度的把控又这么精确，还能释放出熊熊燃烧的灵焰，在金色翅膀上放射出绚烂至极的声光电效果，这一切都说明，孟超的境界，在短短三天内，又有了脱胎换骨，爆炸性地突破。 看看收起滑翔翼，满脸笑嘻嘻的孟超，再看看横在他腰间的金牙战刀，聂成龙不禁生出岁月不饶人，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未来注定属于孟超这些“黄金一代”的想法。 他在孟超肩膀上重重拍了一掌，喉结滚动半天，只说了四个字： “回来就好！” 第六百五十二章 会战!会战! 异兽调查局战时指挥中心内。 吕丝雅的报告里，已经简单介绍了巢城之战的全过程。 孟超归来，带来更多细节，以及包括妖神“漩涡”的尸骸组织在内，大量的证据。 以及麻风村民和巢城帮派的求援信，上面按满了血指印。 孟超在短短七十二小时内，曲折离奇，九死一生的经历，听得包括聂成龙在内的资深调查员都一愣一愣的。 滔滔不绝说了一个多小时，孟超总结发言：“聂局长，情势所迫，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消除金万豪陨落造成的负面影响，尽快恢复巢城的秩序，我们只能以‘巢城重建委员会’的名义，将所有人和资源都整合到一起。 “包括这个会长，其实我本身真的淡泊名利，一点都不想当的——您知道，我已经当了残星会的会长，蓝色家园的理事，有时候还要管理超星资源的业务，还要修炼，真是日理万机的嘛！ “但那些巢城帮派的大佬们，都认定了我是大家的救命恩人，哭着喊着抱着我的大腿，非要我当。 “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巢城帮派都要分崩离析，腥风血雨肯定会持续下去，会有更多无辜者死伤，巢城重建更是遥遥无期。 “所以，我才先斩后奏，勉为其难，这个，没犯什么错误吧？” 聂成龙愣了半天，在孟超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道：“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小子还在这儿得了便宜卖乖！ “从法理上说，你并不是异兽调查局的正式成员，巢城帮派也不是什么纪律部队，仅仅是商业团体和市民自发组成的社团而已，几十个社团联合起来，成立一个民间协会，还选你当会长，这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只要该民间协会，不要为非作歹，违法乱纪就行。” “这是当然的，我之所以愿意挑此重担，就是为了引导巢城帮派，继续朝正规化、合法化、企业化的方向走下去，争取为龙城做出更大的贡献！” 孟超顿了一顿，又试探着问道，“还有，虽然说出来很像是瞎编乱造，但‘地下皇帝’金万豪的确和我一见如故，他非常欣赏我，非要和我拜把兄弟，临死前，还将神通秘法和大部分私人财产都赠与给我，我不要，他就死不瞑目，这个，应该也是合法的吧？” “说到这个，我只问你一句。” 聂成龙盯着孟超，道，“你们这份报告究竟是不是真的，金万豪真的参与了消灭异兽‘漩涡’的战斗？” “当然是真的，现场就在那里，欢迎异兽调查局和龙城秘警的专家们随时去查探，金万豪不仅仅是‘参加’，还燃烧生命，朝异兽‘漩涡’轰出两招《天霸碎星斩》，是主力输出呢！” 孟超说，“地下皇帝这个级数的强者全力以赴，总会留下大量痕迹，是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伪造的。” “别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实在是这件事太敏感，毕竟，金万豪的身份，你懂的。” 聂成龙沉吟道，“那么，得到金万豪的遗产之后，你又会怎么处理这笔天文数字呢？” “三七开吧？” 孟超早就盘算好了，“三成用于我的修炼和升级——巢城之战带给我最大的感悟是，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弱了，‘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听起来是很威风，但临阵杀敌时，没人会和我比年纪大小的。 “另外七成，我会注入和雅姐新成立的公司里，全部投入到巢城的重建，希望能早日让巢城居民过上和外界普通市民一样的好日子，如果调查局或者聂局长您本人有兴趣，也非常欢迎入股，我们一起帮巢城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相比龙城秘警，异兽调查局是更加隐秘和重要的强力机构。 光靠生存委员会的财政拨款和特别战争预算，是根本不够开支的。 异兽调查局拥有多家外围企业，利用手里的权力换取商业上的利益，再用这些利益去采购装备，提升调查员的实力，并充当行动经费。 孟超家的超星资源，就是得到了异兽调查局的扶持，成长速度才能这么快，短短一年多，就连续数次以蛇吞象，在龙城商业圈子里声名鹊起。 既然大家合作愉快，孟超相信，聂成龙没理由拒绝他伸过来的，抹了蜜的橄榄枝。 孟超当然不会傻乎乎将金万豪遗留的所有财富和资源都和盘托出。 类似“地狱之血”这样体积小，价值高的秘宝，自然留给自己、雅姐还有小妹等最亲近的人来享用。 但还有很多体积硕大，灵能辐射比较高，既不便于搬运，也很容易被人发现的材料、晶石以及修炼设施，很难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 有了异兽调查局的背书，公开处理这些东西，就方便许多了。 果然，聂成龙沉吟片刻，道：“‘地下皇帝’金万豪这个人，虽然善恶难辨，毁誉参半，但总体而言，他守护巢城数十载，在龙城最危险的时刻，仍旧庇护了数以万计的市民，远离腥风血雨的威胁，对我们这座城市乃至整个文明，是做出重大贡献的。 “至于他本人和巢城的诸多问题，是特殊历史阶段的必然产物——我们从丧尸横行，怪兽出没的血色年代挣扎过来，毕竟才短短几十年嘛，不可能要求那些诞生在秩序崩坏、弱肉强食、无法无天的末世的人们，一下子就变成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这不现实。 “总之，我相信生存委员会在盖棺定论之时，会给予金万豪公正的评价，他应得的荣誉和权利，一点都不会少，更不会有人不顾大局，违背他生前的意愿，胡乱处置他的遗产，这么做，只会寒了全体强者的心，让大家都自私自利，隐匿资源。 “所以，放心好了，孟超，只要你提供的这些证据都是真实、清晰、有效的，异兽调查局绝对支持你，愿意和你一起重建巢城，让全体巢城居民，都沐浴在原本就应该属于他们的光明之中！” 聂成龙斩钉截铁的承诺，让孟超彻底放下了高悬七十二小时的心。 见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聂成龙询问他和吕丝雅下一步的打算——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他们两个有权力享受最好的治疗和修养，只等养足精神，去接受鲜花和掌声，勋章和犒劳。 孟超却摆手说，虽然巢城之战告一段落，但龙城内外的战火尚未扑灭，就算待在主城区的核心位置，仍旧时不时能听到震耳欲聋的炮声，感知到大地连续不断的震颤，嗅到浓烈如油墨的硝烟味道。 他很想知道，龙城外围会战，究竟打到什么程度了。 “很惨。” 这个话题，令聂成龙稍稍松弛的脸色，再次变得凝重起来，简短道，“初步统计，光是全面开战的第一个二十四小时内，我们的伤亡数量，就超过了五千人。” “什么！” 孟超和吕丝雅都悚然一惊。 龙城总共只有数千万人口。 数千万人的伤亡五千，就相当于数亿人的伤亡五万。 而这仅仅是会战第一天。 虽然龙城全民皆兵，人类和怪兽的战争模式，也和地球时代截然不同，不可以机械类比地球时代的战损标准。 但无论以什么标准来衡量，这都是一个相当惨烈的数字。 怪不得前线始终无法抽调足够数量的强者来支援巢城。 所有强者都在各条战线上，以不同的方式，英勇作战，壮烈牺牲啊！ 聂成龙向孟超和吕丝雅出示了一些照片和短视频。 都是刚刚从前线拍摄，趁着灵磁干扰不太强烈，传输到后方的。 第一张照片，是一座被兽潮攻陷的前进基地。 只见四五米高的超强合金防御墙前面堆满了超巨型虫类怪兽的尸骸，残肢断臂堆砌成了一道斜坡，令后面的怪兽能踩着斜坡，直接突入前进基地内部。 前进基地里，到处是爆炸和焚烧的痕迹，人类和超巨型虫类怪兽的尸骸全都化作焦炭，仍旧死死缠抱在一起，仿佛要将牙齿、利爪和铁拳，深深捅到彼此体内。 鲜血凝结成了鲜红的菌毯，又残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歪七扭八的抓痕，犹如人类死战不退的绝命书，虽然字迹丑陋，但蕴藏其中，坚不可摧的意志，仍旧令孟超和吕丝雅都肃然起敬。 第二段短视频，应该是坚守这座前进基地的将士们在最后时刻拍摄下来，传输到后方。 当时，灵磁干扰已经相当严重，他们的拍摄设备都受到影响，画面模糊而扭曲。 只能听到人类的咆哮和怪兽的嘶吼混杂在一起，犹如一首荡气回肠，直冲云霄的摇滚乐。 “去死吧，你们这些畜生！” “来啊，都他妈给爷爷上来啊！” “龙城万岁！地球万岁！人类万岁！” 面对排山倒海的兽潮，无数并未觉醒超凡力量，周身却散发出生命之光的普通士兵和拓荒者，都扛起比他们的大腿还粗的重型武器拼命开火。 直到弹尽粮绝，后坐力将他们的五脏六腑统统震碎，而兽潮也杀到他们脚下，人类便哈哈大笑，在身上缠满手雷和晶石炸弹，朝兽潮猛扑过去。 第六百五十三章 全线反击 “这座位于龙城东南方向七十多公里，如獠牙般直插怪兽山脉的前进基地，是农业大学兴建的一处科考站，原本准备在那里种植一批基因调制过的灵化植物，没想到，却变成开战之初，最惨烈的战场，基地内总共有325名师生和研究人员，外加198名赤龙军协防，结果，只有88人幸存下来。” 聂成龙神色黯然地说。 听闻母校的前进基地遭遇如此惨剧，孟超不禁深吸一口气，周身血脉凸显，双臂灵纹缭绕，一路延伸到了死死攥住的双拳之内。 聂成龙告诉孟超，因为龙城在过去两年发展太快，同时朝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如摊大饼般铺开，以至于当兽潮来袭时，可以很轻易包围人类深入荒野的突出部，或者从两座严防死守的人类要塞之间，找到缝隙，趁虚而入。 是以，开战之初的二十四小时，人类打得很被动。 不过，龙城终究今非昔比。 自从北线攻势大获全胜后，从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一带获得了充足的资源，人类全面升级了弹药、装备和血战到底的意志。 农业大学的前进基地，虽然近乎全军覆没。 但在陷落之前，他们就像是一颗用血肉铸造的钢钉，死死钉在大地中央，挡住了惊涛骇浪般的兽潮冲击，消灭了数十倍于己方的怪兽，硬生生将兽潮拖死在岌岌可危的防线之外，无法朝人类更脆弱的腹部进军，直到人类完成调兵遣将，大批援军搭乘数百架装甲飞艇赶来为止。 其余防线，也是一样，人类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吃了大亏，却以坚忍不拔的意志，用鲜血和尸骸，铸造了一道道铜墙铁壁，和怪兽打起了惨烈至极的堑壕战，争取到了最宝贵的二十四小时。 二十四小时内，龙城全部的人力和资源都被调动起来，一口气朝四个方向的前线修筑了上百公里的临时铁路线，运载了包括列车炮在内的大量战争装备上去，并且探明了兽潮的虚实，在兽潮的重点进攻方向上，完成了防御纵深的建设，用无数座晶石炮塔和战斗堡垒，构造成了血肉磨盘和死亡陷阱。 接下来二十四小时，顶在最前线激战一昼夜的强者和将士们总算能有序撤到防线后面休整。 而当汹涌澎湃的兽潮也尾随而至时，人类故意放他们进入刚刚构筑好的立体交叉火力网，并暴露在列车炮的最佳杀伤范围之内。 当数百万头穷凶极恶的怪兽，没头没脑地撞进死亡陷阱之后，列车炮首先开火。 这些口径普遍超过200毫米的钢铁巨兽，是人类文明在杀戮艺术上划时代的结晶。 每次怒吼，都像是撕裂地狱之门，能收割方圆数里内的所有生命。 可惜，能吞噬多少敌人的生命，就能吞噬多少己方的弹药。 在孟超前世，因为怒涛山脉地底的红辉玉矿脉大爆发，导致北线攻势惨败，数十万将士全军覆没，龙城丧失了最重要的晶石矿区之一。 以至于耗费巨资铸造的上百门列车炮，都因为缺乏弹药，沦为大而无当的摆设，甚至被秘密潜入龙城的怪兽敢死队破坏，以无比憋屈的方式，结束了短暂而荒谬的一生。 前世的龙城人在谈及此事时，每每扼腕，叹息不已，认为龙城文明征战异界犯下的最大错误之一，就是铸造了这么多列车炮。 倘若将铸造列车炮的资源和经费，统统用于铸造更轻量化的武器，或者直接投入到强者的修炼中去，或许，就能掀起一连串有利于地球人的连锁反应呢？ 这一世，情况大不相同。 北线攻势大获全胜之后，各大超级企业从怒涛山脉底下挖掘出了包括红辉玉在内的上百种晶石。 并未遭遇惨败，兵强马壮的赤龙军，也研发出数十种杀伤效能提升数倍的超级弹药。 像是为列车炮这种钢铁巨兽插上了更长、更锋利、更凶残的爪牙。 来势汹汹的兽潮，成为更新换代后的列车炮，最好的靶子和祭品。 一炮下去，普通怪兽化作齑粉。 梦魇凶兽四分五裂，残肢断臂如天女散花。 地狱凶兽被冲击波横扫，即便不被震碎五脏六腑，活活疼死，都被轰得筋断骨折，焦头烂额。 就算是末日凶兽，面对人类的万炮齐鸣，都要退避三舍。 虽然列车炮发射不易，一次开火后，需要很长的冷却和装填时间。 但人类刚刚构筑完成的防线里，晶石炮台、电磁炮塔和轻重机枪组成的死亡火网，却像是死神永不疲倦地挥舞镰刀，刚刚被炸得晕头转向的怪兽，一旦卷入其中，便很难有逃出生天的余地。 即便他们凭借皮糙肉厚、灵能护体的优势，硬生生撞破钢铁防线，后面还有养精蓄锐，磨刀霍霍的强者呢！ 结果，在第二个二十四小时，人类方面的伤亡数字大幅降低。 大约一千多名强者和将士壮烈牺牲，换来了数百倍于己方的丰硕战果。 龙城外围堆满了怪兽尸骸。 光是怪兽的爪牙、骨骼、凝结的晶核等等材料，倘若都能收割回来的话，就足够让龙城数千万市民，统统发上一笔横财了。 当然，前线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和孟超以及吕丝雅在巢城内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 聂成龙研判，兽潮如此疯狂冲击人类已经构筑好的钢铁防线，并非战术上的愚蠢，而是有着更加阴险的战略考量——怪兽文明希望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狂轰滥炸，将人类的注意力和最精锐的力量，都牢牢钉死在龙城外围，以便异兽“漩涡”能在巢城深处，随心所欲地制造混乱。 如果不是孟超及时阻止异兽“漩涡”的话，搞不好，现在整座巢城都付之一炬，大火和毒烟还会扩散到整个主城区，数十万难民也会向潮水般从巢城冲出来，冲垮主城区其他区域精心构筑的市内防线。 更别提大量披着人皮的怪兽爪牙，都会携带神变胶囊和生化病毒，混杂在难民潮中一涌而出，到处火上浇油，将主城区变成熊熊燃烧的修罗屠场。 倘若前线将士正在殊死搏杀时，发现后院起火，整座龙城都被黑烟吞噬的话，一定会心神大乱，士气暴跌。 搞不好，真有可能被兽潮一举突破防线。 从这个角度来说，孟超和吕丝雅的战功，无论怎么高估都不为过。 “的确好险！” 孟超也听得冷汗涔涔。 前世的战事，貌似就是如此发展。 巢城大火造成龙城混乱，怪兽大军趁机发起强攻。 虽然没能一举攻下龙城，却消耗掉了大量有生力量以及辛苦积攒的资源。 以至于怪兽战争又稀里糊涂地持续数年，人类几乎流干最后一滴鲜血，依旧只能换来遍体鳞伤的惨胜，注定了末日毁灭的结局。 幸好，孟超重生了。 虽然在第二个二十四小时内消耗了大量弹药和资源。 但所有消耗都能从堆积如山的怪兽尸骸里收割回来。 更重要的是，人类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的防线渐渐连成一片，纵深越来越厚实，而在铜墙铁壁后面以逸待劳的主力非但没有受损，反而被激发出了无比高涨的战斗欲望和必胜的信念。 反观怪兽文明。 或许怪兽的智能低下，浑浑噩噩，甚至被怪兽主脑通过某种神秘莫测的方式牢牢控制。 但面对不分昼夜，永不停歇的炮火轰鸣，细胞深处的本能，仍旧会将恐惧的电流，传输到他们的每一簇神经末梢。 兽潮连续冲击四十八小时，终于显露疲态，变得稀疏和迟钝起来。 面对烈焰、爆炸和疾风骤雨般的子弹，不少怪兽掉头逃跑，甚至摆脱了神秘力量的控制，和不同种类的怪兽自相残杀起来。 于是，到了第三个二十四小时，人类终于展开反攻，将各条战线都向前推进了五到十公里。 不过，有鉴于不远处就是山高坑深，崎岖不平，林木茂密的怪兽山脉，并不利于大兵团和重火力的铺开。 再加上末日凶兽仍旧没有倾巢而出，还依托着怪兽山脉和神境强者对峙、追逐、周旋。 再加上很多怪兽体内都携带着大量细菌、病毒和孢子，就算四分五裂，都有一定概率化作不死生物，对人类造成二次伤害。 是以，人类的反攻非常谨慎。 这一天的推进，仅仅以打扫战场，收割残留下来的怪兽材料，彻底消灭不死生物为目的。 “虽然战事仍在焦灼，但总体而言，胜利的天平正在渐渐朝我方倾斜，三天三夜的会战，非但没有叫怪兽文明讨到半点便宜，反而丢下了包括大量梦魇凶兽和地狱凶兽在内，数百万具富含资源的怪兽尸骸，可谓偷鸡不成，反倒把鸡腿留下了！” 聂成龙笑呵呵道，“所以，你和丝雅就踏踏实实去休息吧，或许，等你们一觉醒来，就能听到大获全胜的捷报！” “谢谢局长。” 孟超目不转睛盯着硝烟弥漫，尸横遍野，恍若熔炉般的战场，缓缓摇头，一字一顿道，“不过，我不需要休息，我需要上战场！” 第六百五十四章 我要开无双! 聂成龙不敢相信地看着孟超，愣了好一会儿，才用双手按住孟超的肩膀：“悠着点儿，年轻人，我知道你渴望战斗，但身体终究是第一位的，你刚刚在巢城出生入死七十二小时，多次遍体鳞伤又强行恢复，还险些被异兽‘漩涡’拖入地狱之门。 “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立刻投入更激烈的战斗，你应该休息，治疗，修炼。” “我已经休息过了，在金牙帮总部大厦，我浸泡在最高级的医疗药剂里，睡了足足六个小时。” 孟超加重语气道，“聂局长，您也说了，现在前线的战事非常焦灼，会战每持***钟，就可能增加一名伤亡者，而无论我能发挥多少作用，哪怕作为一枚再微小的砝码，都有可能打破平衡，令胜利的天平彻底倾向人类一方，从而拯救无数人的生命。 “所以，让我去吧，对我来说，战斗就是最好的休息，治疗，修炼！” 他眼底涌动的火焰，令聂成龙微微一怔。 透过肩膀，感知到他坚硬如铁的决意，聂成龙沉吟起来：“可是，你的身体……” “我真的没事，金万豪的私人医疗室，检查和治疗水平，丝毫不亚于龙城最顶尖的私立诊所。” 孟超后退两步，不轻不重地挥舞了一下手臂。 拳锋到处，空气立刻被撕裂，出现两道向外翻卷的波纹。 片刻之后，才发出刺耳的尖啸。 “看，我现在的问题不是遍体鳞伤，而是体内积蓄了太多太狂暴的力量，急需酣畅淋漓地发泄！” 孟超自信满满，“只要不去招惹末日凶兽，面对兽潮开开无双，割割草什么的，非但不会伤身，反而能舒筋活络，有益身心健康！” 聂成龙有些被他的拳锋说服了。 将目光投向吕丝雅：“丝雅，你呢？” “我当然和孟超一起，放心，局长，我不会让他出事的。”吕丝雅微微一笑。 这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在巢城就商量好的事情。 两人合计，虽然他们暂时借助当局的名头，震慑了巢城帮派，得到了巢城重建委员会名义上的掌控权。 又借助巢城重建委员会的名义，将生米煮成熟饭，令当局承认了他们的掌控权。 但这份掌控权来源于信息不对称下的互相借势。 就像是笑话里说的，一个年轻人以“大银行高级经理”的身份，去求娶大富豪的女儿，又凭借“大富豪女婿”的身份，去大银行谋求高级经理的职位。 眼下巢城初定，龙城外围会战尚未结束，出于稳定秩序的需要，巢城帮派和当局都不会反对孟超坐上金牙帮主乃至巢城之主的宝座。 而局势一旦稳定下来，包括超级企业在内的各大势力都有余力将手伸进巢城。 万一“巢城重建”这块蛋糕真的越做越大，占据黄金地理位置的巢城，真的变成了“中央商务区”之类的存在，很难说，各方势力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一句话，就算有金牙战刀在手，孟超的根基毕竟太浅。 想要成就真正的巢城之主，他需要两样东西。 第一，是绝对的实力。 第二，便是战功，曝光率，流量，数千万市民的支持。 龙城的规矩，说简单，也是很简单的。 谁的拳头够大，并且能用砂锅般大小的拳头，把怪兽的狗头砸扁，捍卫全体市民的共同利益，大家就愿意伸出千万双手，把他高高捧上金光灿烂的宝座。 这也是孟超和吕丝雅策划，以最高调的方式，环绕巢城飞行一圈的原因。 一方面，能稳定巢城内外的人心，让惶恐不安的市民们全都看到，我们胜利了！ 另一方面，亦是要通过目击者的眼睛以及他们的手机，让整座龙城都知道，巢城之战的胜利，是孟超和吕丝雅带来的！ 这年头，光会埋头苦干可不行。 唯有懂得宣传、吸引眼球、引爆流量，才能获取更多资源，继续做出更大的贡献嘛！ 话说回来，巢城之战毕竟比较敏感，涉及到很多机密情报，未必能大张旗鼓宣传。 吕丝雅原本的计划，就是在龙城外围会战中大放异彩，为此她还从擎天集团的公关部门里，专门抽调了精兵强将，为自己拍摄宣传片。 因为孟超失陷巢城，她心急火燎赶来救援，只能暂时将宣传撂下。 没想到，两人齐心协力，短短四十八小时内就搞定了一切。 既然龙城外围会战仍旧如火如荼，而他们吞噬了“地下皇帝秘密实验室”里的大量修炼资源，非但伤势统统恢复，战斗力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当然要争分夺秒，再立新功了！ 聂成龙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他知道孟超有时会热血上头，不顾一切。 吕丝雅却精细过人，很少打没有把握的仗，更不会让自己吃一星半点的亏。 既然吕丝雅都再次主动请缨，想必两人在巢城深处，是得到了不可描述的奇遇，不必自己太过操心了。 “你们确定，真的没事？”聂成龙最后确认。 “局长，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您看孟超急不可耐的样子，您要是不让他去，那才真会出事。”吕丝雅忍着笑道。 孟超也笑起来。 知他者，雅姐也。 没错，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并非伤势或者疲惫，而是体内积蓄了包括“地狱之血”在内，太多太狂暴的灵能。 孟超的升级，主要依靠贡献值和灵能的双重推动。 以往大多数时候，都是贡献值相对充盈，灵能储备却略显不足，以至于积累数十万、上百万贡献值，却无法兑换和升级相应技能。 唯独此刻，他体内涌动着数十条岩浆之河，河里还漂浮着数百颗不定时炸弹，最后一点贡献值却都投入到了《天霸碎星斩》的熟练度里。 他是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急需到最激烈的战场上去开无双，赚取更多贡献值，将“地狱之血”彻底消化吸收掉，并将《天霸碎星斩》和《九龙神印》一样，好歹升到“专家级”！ 在旁人看来张牙舞爪，穷凶极恶的怪兽，在孟超眼里，却是一坨坨会走路的贡献值，是那么眉清目秀，令人垂涎欲滴啊！ “好！” 见两人心意已决，聂成龙不再劝说。 毕竟现在前线的兵力，特别是高端战力，缺口仍旧很大。 很多反复争夺的战线，说不定就是缺乏一两名强者充当尖刀，才不能打开突破口，摧枯拉朽。 聂成龙来到指挥台前，开启“战网系统”。 刚刚挣脱末世没多久的龙城，尚未实现全部武装力量的完美整合。 除了赤龙军之外，还有超级企业旗下的私人武装力量，各大高校的青年军，在猎杀者协会注册登记的超凡战队，拥有大批雇佣兵的保安公司，龙城秘警、异兽调查局等等纪律部队，以及崇尚绝对自由、不受任何约束的绝世强者。 以巅峰战力而论，赤龙军甚至不是其中最强的一支武装力量。 在怪兽通过空间缝隙，直接出现在龙城腹地的战斗中，这种全民皆兵，灵活机动的模式，有利于快速反应，就地歼敌。 而在大规模会战中，倘若没有高度统一的指挥和配合，难免会沦为一盘散沙，被敌人各个击破了。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九大超级企业、超凡塔、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猎杀者协会、龙城秘警和异兽调查局……这些龙城最强大的势力，共同研发了基于大数据和量子计算技术的“战网系统”。 通过万物互联的战术数据链，每一台无人机，每一名将士佩戴的随身摄像头，乃至每一头生化战兽被植入了数据晶片的眼睛，都被接驳到一起。 他们捕捉到的画面，都化作天文数字的信息洪流，汇总到赤龙军总部、超凡塔以及生存委员会的超级计算中心内。 经过大数据整合和资源优化配置，将整场战役拆分成各条战线，又在各条战线里，规划出不同的任务，并计算出任务危险程度，完成任务需要的人数、境界，以及该任务能带来多少回报。 只要在超凡塔注册登记过的合法超凡者，都会绑定独一无二的战网账号。 通过账号，登陆战网，就能随时查询战事发展，最新发布的任务，何处需要增援等等。 当然，超凡者过往完成的全部任务，斩杀的所有怪兽，任务评价等等，也都会记录在账号中，作为战功评定的标准。 战功意味着分配住房的优先权，中高考和公职人员、事业单位考试的加分，在超凡塔采购天材地宝能享受的折扣，甚至和各大超级企业的年终奖和晋升机会挂钩，可谓超凡者的命根子。 依靠战网系统，才能最大程度激励全体超凡者奋勇杀敌，真正将自己铸造成全人类的战刀。 孟超和吕丝雅分别开启指纹和虹膜识别，登入自己的战网账号， 屏幕前顿时浮现出一片流光溢彩，金碧辉煌的特效。 两人的名字都变成金色，还插上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翅膀，又有五彩缤纷的烟花，如天女散花，为他们欢呼和庆祝。 这表示两人刚刚完成了一项超高难度的任务，而且完成评价绝对低不了，得到的战功和奖励，都会是天文数字。 两人有些诧异地看着聂成龙。 “在你们降落之前，我刚刚将此战的结果输入战网系统。” 聂成龙笑呵呵道，“虽然详细的战斗过程还没输入和评价，但巢城始终坚若磐石，这却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光凭这一条，你们就功不可没，当然值得重重犒赏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火烧岛 孟超心底涌过一道暖流。 自己并非异兽调查局的正式调查员，保留了随时加盟其他势力的自由。 但聂成龙依旧这么信任自己，仅仅因为一份报告，就愿意为自己的战功背书。 这份魄力，无人能及。 怪不得异兽调查局在他的掌管之下，能用短短数年就招揽这么多奇能异士，隐隐凌驾于龙城秘警之上。 有了这份沉甸甸的战功，孟超和吕丝雅能选择的任务范围就变得宽泛许多。 龙城外围，从北线的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一带，是最早开发的北部新城，经过数年苦心经营，早已构筑了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即便兽潮再凶猛，想要翻越完全要塞化的怒涛山，也是不可能的。 西线则遍布着沼泽，丛林和流沙。 人类的钢铁洪流，固然极难向西拓展，但怪兽大军，特别是体型硕大无朋，重量达到数百吨甚至上千吨重的庞然大物，也极难从西线突入进来。 是以，怪兽文明的主攻方向，就是东南两线。 孟超和吕丝雅在东南两线犬牙交错的敌我态势图上，仔细研究了五分钟，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了同一个坐标。 一个被人类命名为“火烧岛”的地方。 火烧岛并不是一座真正的岛屿。 而是一块硕大无朋的超巨型岩石。 高约三百七十米，长约四千二百米，宽约三千米，顶部平坦如桌面，体积比地球上最大的岩石“艾尔斯巨岩”更大两倍。 这块巨岩如一座孤岛般矗立在荒野之中。 因为高出地面数百米的缘故，即便荒野被迷雾缭绕时，岩顶都清晰可见，可以为人类的装甲飞艇和穿戴无动力滑翔翼的天境强者提供参照。 整块巨岩，又蕴藏着极其丰富的灵能物质，甚至可以说是一块硕大无朋的纯天然晶石，不折不扣的洞天福地。 超凡者在上面修炼和战斗，每分每秒都在吞吐纯度极高的灵气，并通过巨岩，和星球磁场产生玄之又玄，妙不可言的共鸣，对突破生命极限大有好处。 更何况，岩顶足够宽阔和平整，倘若在上面部署一座炮兵阵地的话，就能居高临下，将射程提升至极限，威胁方圆数十公里内的所有怪兽。 是以，这块巨岩便成为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 当迷雾渐渐消散，人类的触手终于能伸向荒野深处时，这块巨岩立刻被人类掌控，建设成一座战争要塞。 因为巨岩通体赤红，如火烧火燎，便得到了“火烧岛”这个名字。 兽潮凶猛，但怪兽绝不痴呆，当然知道火烧岛的重要性。 从第一个二十四小时起，火烧岛便成为兽潮反复冲击的主攻目标之一。 短短三天三夜，火烧岛已经数次易手。 每次进攻方集结重兵，好不容易冲上数百米高的岩顶，又会在最多三五个小时内，被对方强行驱赶下来。 只在山上山下，残留无数支离破碎的尸体，真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惨不忍睹。 这一次，人类利用装甲飞艇集群，绕到立足未稳的兽潮后方发起突袭，再次将怪兽赶下岩顶之后，终于争取到了超过八个小时的喘息时间。 利用这八个小时，装甲飞艇从后方运来大量轻重火炮和工程机械，修复了三座炮兵阵地和数百座明暗火力点，令火烧岛重新变得固若金汤起来。 但怪兽文明显然不会轻易退却。 从侦察无人机发送回来的图像分析，好几股兽潮正在距离火烧岛不远处集结。 包括无数足以威胁装甲飞艇的飞行类怪兽在内，铺天盖地的兽潮，即将再次席卷火烧岛，撼动整条东部战线。 为了强化火烧岛的防御，赤龙军和隶属于九大超级企业的私人武装，已经暂缓了其余两个方向的进攻，抽掉了大批精锐力量，赶赴火烧岛布防。 包括农大、工大、科技大和军校在内的“五校联盟”，也派出高年级学生组成的“青年近卫军”，在导师们的带领下，抵达了火烧岛。 不过，无人机拍摄到，正在火烧岛正前方密林中集结的兽潮里，包括无数地狱凶兽，甚至有疑似末日凶兽的身影出没。 当下部署在火烧岛上的兵力，依旧稍嫌不足。 所有可用之兵，统统投入战场，经过战略级的超算系统紧张运算，战网只能向前几天激战中受伤，正在后方医院调养的超凡者们发出号召，希望更多强者都能赶赴火烧岛，共同抵御这波规模空前的兽潮。 孟超在火烧岛守军名单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 都是农大武道系、驭兽系以及五校联盟的同学。 甚至还有自己的导师，“刀锋舞者”顾剑波，以及师娘，“狮鹫”李英姿。 火烧岛防御战如此关键，他当然要去助老师和同学一臂之力。 吕丝雅也在守军名单中，找到了隶属于擎天集团的精英部队。 再说，火烧岛就是一整块纯天然的超巨型晶石，虽然富含大量杂质，品级并不太高，但硕大无朋的体积带来了无比惊人的储量，亦是擎天矿业志在必得的目标。 是以，两人只用了三秒钟，就心有灵犀地做出决断： 驰援火烧岛，激战兽潮！ …… 龙城外围，东线战场，火烧岛。 虽然激战尚未爆发，却并不意味着正在紧锣密鼓备战的双方，会让彼此享受哪怕一秒钟的宁静。 战云密布的苍穹之上，血色残阳照耀之下，无数原本威风凛凛，如钢铁般的装甲飞艇，都被硝烟熏得灰头土脸，又被怪兽的酸液和火球侵蚀得千疮百孔，像是刚刚经历过海啸和风暴的破船，却是强忍着随时散架的呻吟，咬牙朝火烧岛俯冲。 “哗啦，啪嗒”，他们带着大量工程机械和大炮的零部件，以及枪支弹药，强行在岩顶上迫降，成功降落瞬间就化作一堆废铜烂铁。 立刻有工程兵和大学生志愿者，旋风般冲进爆炸燃烧的废铜烂铁，冒着烧成焦炭和粉身碎骨的危险，抢救出大量零件和弹药。 一部分零件组成大型工程机械，如钢铁巨兽般吞吐着岩石和怪兽的尸骸，在火烧岛边缘开凿出纵横交错的战壕，兴建掩体和火力点，并埋入大量反怪兽地雷。 另一部分零件，却被组装成了超大口径的重炮，加入重炮阵地，朝着十几公里外正在集结的超大规模兽潮，发出此起彼伏，源源不绝的咆哮。 三座重炮阵地给予兽潮相当严重的打击。 虽然兽潮隐匿在参天大树构成的原始丛林内，在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的刺激下，怪兽的基因潜能也被统统激发，皮糙肉厚的防御力提升达到200％。 但面对人类蛮不讲理的地毯式轰炸，仍旧只有抱头鼠窜，或者把脑袋深深埋入淤泥，掩耳盗铃的份。 怪兽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兽潮在炮火覆盖下分崩离析。 地面部队还在集结，但怪兽文明的空中力量已经出动。 上百头好似超巨型眼球拖曳着神经束的裂空魔眼，借助乌云翻滚和硝烟弥漫的掩护，直接从火烧岛的岩顶正上方出现。 他们的触须纠缠到了一起，在超高速摩擦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一道道无影无形的心灵闪电，干扰地面守军的大脑皮层，甚至化作虚假的神经电信号，令人类产生幻视和幻听，仿佛置身修罗地狱，整片天地都被怪兽占据。 守军并非都是超凡者，不少赤龙军士兵仅仅是普通人，在裂空魔眼的精神攻击下，心灵指数很快暴跌归零，眼珠一翻，状若疯癫，手舞足蹈，大喊大叫起来。 还有些“裂空魔眼变异体”，削弱了精神攻击能力，却进化出了更加修长和强韧的触须，以及收缩肌肉，将压缩空气从身体后方猛烈喷出，从而获得超高机动性的能力。 这些裂空魔眼变异体就像是漂浮于云端之上的乌贼，发出“噗噗噗噗”的喷气声，直接撕裂乌云，狠狠撞上运输重炮、弹药和工程机械的装甲飞艇，哪怕没有撞个正着，只要相距三五十米之内，他们延展性极强的触须就有可能甩过来，将装甲飞艇死死缠绕住。 最终，不是绞碎装甲飞艇的气囊，让装甲飞艇失控坠毁；就是将触须狠狠刺入装甲飞艇的引擎，引爆装甲飞艇内装载的晶石燃料，和装甲飞艇一起化作耀眼的火球，璀璨的烟花，玉石俱焚。 这样的自杀性战术严重干扰了人类的重炮阵地构筑和火力持续性。 特别是在一艘装载着大量炮弹的装甲飞艇被裂空魔眼变异体缠住、绞碎，又引爆了晶石燃料之后，装甲飞艇残骸正好坠落到一座重炮阵地附近，并引发了可怕的殉爆。 半座重炮阵地都陷入火海。 费尽千辛万苦才从后方拉上来完成组装的重炮又在瞬间变成支离破碎的零件。 冲击波赋予这些零件极高的速度和极强的动能，如死神镰刀般呈扇形扩散，又收割了大量炮兵的生命。 第六百五十六章 战云密布 人类当然不会坐视裂空魔眼肆虐空域。 大量气囊呈流线型，重量更轻，机动性能更强，搭载了上百门机炮的攻击性装甲飞艇，不断在空中运输线周围巡弋，向裂空魔眼发起反复冲击。 艇身上除了密密麻麻如钢铁刺猬般的炮管之外，还搭载了几十台超大功率的晶石大喇叭，一刻不停播放着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军歌，最大限度抵消裂空魔眼的精神攻击。 有时候，四五艘装甲飞艇将一头裂空魔眼团团围住，数十台晶石大喇叭同时对准裂空魔眼，将嘹亮的军歌调节到最大。 光是精神和灵能的激荡，就足以令裂空魔眼遭受心灵反噬，爆体而亡。 更别提，随着一艘艘运输艇冒死冲上火烧岛，除了重炮阵地之外，大量高射机枪和高射炮也完成组装和部署。 伴随震耳欲聋的怒吼，仿佛天地翻覆，熊熊燃烧的倾盆暴雨从地面洒向天空，将一只只裂空魔眼都射得千疮百孔，“噗噗”喷气，漫天乱窜。 怪兽文明当然也不止裂空魔眼一种空中武力。 大量鹰隼类和狮鹫类飞行怪兽，飞到上千米高空的乌云之上，沿着几乎垂直于地面的攻击线路高速俯冲下来，如钻地炸弹般狠狠砸进人类的重炮阵地、高射机枪阵地、弹药库、战地医院、堑壕之内的兵力集结点。 光是动能，就砸出一团团冲击波和一个个大坑，更别提羽毛中藏匿的虱子、跳蚤等虫类怪兽，还有体液携带的剧毒和腐蚀性。 这些快若闪电的袭击者，是空中炮艇无法拦截的。 就算被高射机枪撕成碎片，他们高度污染的尸骸和携带致命病菌的虫豸，也似天女散花，纷纷扬扬，洒落到人类头顶。 倘若“兽潮”指的仅仅是成千上万头剑戟魔猪、铁甲犀牛之类的蠢物，在暴君猛犸之类的地狱凶兽带领下，简单粗暴冲击人类的钢铁防线。 那么，人类完全能躲在地雷阵、自动化机枪塔和电磁塔、机枪和重炮阵地后面，轻轻松松将他们收割。 就算有皮糙肉厚的绝世凶兽能一路撞破人类的铜墙铁壁，冲到人类面前时，也必定是精疲力竭，遍体鳞伤，绝不是人类强者的对手。 但“怪兽文明”和“怪兽”最大的不同，也是最可怕之处，并不是怪兽个体在攻防两端提升了多少纸面参数，变得多么皮糙肉厚或者爪牙锋利，而在于怪兽也学会了排兵布阵和多兵种配合。 像这种超大规模兽潮，发起决死冲锋之前，先派空中武力进行不间断的骚扰，再通过空中投放虫豸和病菌的战术，就搞得人类非常难受。 此刻的火烧岛上，部署着包括“刀锋舞者”顾剑波和“狮鹫”李英姿在内的大量天境强者，甚至是五校联盟中，有资格领导一个重点院系的神境强者。 他们可以一刀斩杀一头地狱凶兽。 却不可能瞬间消灭天女散花般洒落的成千上万只跳蚤。 而这些在异界富含灵能，进化速度奇快无比的特殊环境中生长起来，还经过怪兽文明基因筛选和生化调制，堪称“怪兽”的跳蚤，和地球上的亲戚们，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 只要有一只怪兽级别的跳蚤，跳进人类的衣服里，狠狠啃噬血肉，就能给人类带来锥心刺骨的剧痛。 倘若是没有灵能护体的普通士兵，还会很快出现口吐白沫，肌肉抽搐，神经中毒等症状，暂时丧失战斗力。 就算人类穿上纳米材料制造的密封防化服，虫豸们也能见缝插针，甚至用酸液和锋利无比的口器，在防化服上捣鼓出一个个窟窿。 为了对付从天而降的虫类怪兽，人类不得不随身携带特大号，超高浓度的强效杀虫剂，随时准备朝自己和战友身上喷洒黏糊糊的泡沫。 如此一来，便大大拖延了挖掘战壕，部署重炮和输送弹药的时间。 以至于重炮怒吼的间隔越来越长，怒吼声也变得越来越稀疏，无法完美覆盖兽潮正在集结的丛林深处。 不过，和眼下真正的威胁相比起来，裂空魔眼、鹰隼类怪兽和虫类怪兽的骚扰，又不算什么了。 对正在争分夺秒，修筑工事的人类而言，眼下最头疼的威胁并非来自空中，而是眼皮子底下，甚至就藏在他们周围。 那就是不死生物。 异界细菌和病毒的活性比地球高出百倍。 碳基生物的不稳定性，同样高出百倍。 就算被大卸八块，在细菌、病毒、孢子和各种寄生物的共同作用下，也有一定概率化作面目全非的异种生命形态。 特别是在怪兽文明提炼出血纹花的精华，研发出新型丧尸病毒后，不死生物的转化概率和转化后的凶残程度，更加高出数倍。 在过去七十二小时的反复争夺，人类在火烧岛留下了近千具尸体。 怪兽尸骸的数量，则远远超出人类百倍。 数十万具尸骸散落在岩顶之上，以及火烧岛四周，接驳地面，相对平缓的坡道上，又被爆炸掀起的尘土掩埋，和大地混同一色，极难分辨出来。 受到异界微生物的侵蚀，部分尸骸很快腐烂，喷涌出浓烈如墨的瘴气，恍若黄褐色和墨绿色的迷雾，极大遮蔽了人类的视界。 又有大量尸骸，膨胀成一颗颗鼓鼓囊囊的气球，最终“砰”一声炸裂开来，将携带致命病菌和微生物的尸液，喷出数百米，洒向人类的战壕和工事。 当然，也少不了有成千上万具尸骸深处，伸出一簇簇柔韧如水草般的红色触须，将碎裂的尸骸捆绑、接驳、融合到一起，化作一头头畸形丑陋，扭曲变异的不死生物，重新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发出凄厉的嚎叫，扑向人类阵地。 为了收割怪兽尸骸中蕴藏的珍贵材料，也为了扑灭不死生物的隐患，人类方面投入大量兵力来打扫战场。 超凡者手持战刀在旁边掠阵，收割者以最快速度庖丁解牛，赤龙军士兵们肩扛液氮喷罐和火焰喷射器，净化着每一寸土地。 坏消息是不死生物的数量着实不少，而且出现的时间、地点和方式几乎没有规律可循。 没人知道被血纹花强行融合到一起的尸骸，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会采用什么攻击模式，又要斩杀到什么程度才算“彻底杀死”。 所以，每杀死一头不死生物，都要比杀死普通怪兽消耗更多的时间、弹药和精力。 好消息是，战死在火烧岛上的人类，都是不折不扣的勇士，壮烈牺牲时，他们的大脑仍旧凝固在奋勇杀敌，守护家园的瞬间。 就算这些勇士被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侵蚀，变成丧尸的话，也很容易在战友的呼唤和嘹亮的军歌中，想起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于是，战场上经常能看到这样一幕—— 一头头青面獠牙，三头六臂，周身血纹缭绕的不死生物，撕开墨绿色的瘴气，发出鬼哭狼嚎，朝正在埋头收割的人类扑来。 但首先阻挡在他们前面的，不是超凡者和赤龙军，而是同样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同样青面獠牙的丧尸。 这些丧尸身上佩戴的人类战徽早已扯落。 他们也早就失去了呼吸、心跳乃至99％的思维和记忆。 然而，仅存的1％的思维和记忆，却似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熠熠生辉的灯塔，为他们指明最后的方向。 丧尸们千疮百孔的胸腔内，发出怪异的声响，汇聚成了歪歪扭扭，不成腔调的节奏。 他们唱着只有自己才懂的战歌，扑向不死生物，每一块血肉都化作铁齿钢牙，和不死生物狠狠撕咬在一起，滚作一团，摔下落差数百米高的悬崖，摔个粉身碎骨，用自己的血肉，为这片全新的家园，打上了专属于地球人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尽管双方大部队还未正面碰撞。 惨烈而悲壮的小规模激战，却在天上地下，各条战线上演。 火烧岛东部，有一条直通地面的陡坡。 虽然以地球时代的标准来看，显得陡峭无比，但对运动机能大幅强化的人类强者和怪兽而言，这却是一条通衢大道，至少比环绕火烧岛大部分区域，直上直下的悬崖要好得多。 过去七十二小时内，至少有十几波怪兽想从这条坡道爬上火烧岛。 结果是他们在这里留下了数千具尸骸。 令这条坡道成为人类打扫战场和净化不死生物的重点区域。 必须争分夺秒，抢在兽潮发起猛攻之前，清除所有怪兽尸骸，在坡道上下挖掘壕沟，布设反怪兽地雷，竖起高压电网和电磁炮塔，并在坡道正对着的岩顶上，部署一座半弧形高射机枪阵地。 必要时，高射机枪的平扫，能用凶悍绝伦的火力，将冲上陡坡的凶兽，重新推下去。 负责打扫这一片战场的艰巨任务，便交给了最近两年声名鹊起，以“极限流”和“兽魂流”著称，几乎能和龙大武道系抗衡的农大武道系。 第六百五十七章 飞快成长的同学们 农大号称“怪兽大学”，武道系学生不但能打，对怪兽结构的了解也无出其右，用来打扫战场，收割资源，最合适不过。 只是，坡道上下的山路崎岖，战场上又遍布弹坑，瘴气弥漫，高年级学生的数量不足，渐渐分散，不免遭遇各种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局面。 段炼单膝跪地，挥舞双刀，以大开大合的架势，将一头比猛犸象小不了多少的剑戟魔猪王开膛破肚，剥离出散发着青铜光泽的骨骼，一根根抽取出来。 他身边堆积如山，都是各种怪兽的骸骨，运送到后方，磨成骨粉的话，既能融入基因药剂，提升人类的骨骼强度，也能用于炼制合金，或者激发晶石中蕴藏的狂暴灵能。 专心致志收割的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渐渐远离了大部队。 被硝烟和瘴气遮挡，也没多少人看到他。 而在他身后，一片半深不浅的弹坑中，原本倒伏着几具支离破碎的怪兽尸骸。 此刻却“哧溜哧溜，哧溜哧溜”，冒出了纤细的红丝，将血肉接驳到一起。 原本生长着五官的地方，早已腐烂成了黑洞洞的窟窿，却又重新喷涌出绿莹莹的鬼火，仿佛邪恶的灵魂被重新唤醒。 在孢子和微生物的共同作用下，一条以巨蟒残尸为主体，却从身体两侧伤口里冒出无数虫类怪兽刃肢，如同超巨型蜈蚣般的不死生物，悄无声息地爬了出来，感知到了人类的神经电流和生命磁场，猛地一缩、一跳，朝段炼电射而去。 直到超巨型蜈蚣张开血盆大口，又从咽喉深处吐出几十根鲜红带刺的触须，段炼都没有回头。 但他的后脑勺上，却像是长满了眼睛，根本无需回头，便以险之又险的姿态，躲过超巨型蜈蚣的致命一击。 随后，两柄战刀挥舞如同旋风，一记精彩至极的螺旋斩，就将超巨型蜈蚣斩成三截。 不等断裂成三截的不死生物，蠕动着重新拼接到一起，段炼的两柄战刀便脱手而出，化作两道白光，将首尾两截残尸牢牢钉死在地面上。 段炼拎起横在腰间的火焰喷射器，面无表情，狠狠扣下扳机。 不死生物发出尖锐的惨叫。 很快化作三截黑黢黢的焦炭。 段炼却没有停止攻击。 却是朝三截焦炭，丢过去三枚反怪兽手雷。 轰！轰！轰！ 将焦炭炸得灰飞烟灭，他才心满意足，咧嘴一笑。 “段炼，你没事吧？” 听到不死生物的惨叫，谢锋从不远处飞扑而至。 “没事。” 段炼收回火焰喷射器，走过去，从地上拔出两柄被烧得黑黢黢的超合金战刀。 灵能激荡，灵焰狂涌，洗净战刀上的污渍，令战刀重新无坚不摧的锋芒。 段炼随意舞了几个刀花，冷哼道，“这样的货色，也算不死生物？只有我们人类，才是异界大陆，最强的不死生物啊！” 段炼有资格如此骄傲。 段炼，谢锋，孙雅，姜锐，是和孟超同一届考入农大武道系的“四大天王”。 在孟超前世记忆中，龙城超凡者圈子里，他的同龄人并没有什么“黄金一代”的说法。 因为很多天赋异禀，才华横溢的同龄人，都惨死在北线战场，怒涛山脉的红辉玉狂潮大爆发中。 即便侥幸逃生，或者没有参加北线战役的强者们，也因为落后的武道理念跟不上怪兽风驰电掣的进化速度，在之后数年的残酷消耗战中伤亡惨重，以至于出现了人才断层，直到顾剑波在数年后完成了“极限流”的理论，才渐渐缓过气来。 想来，什么农大武道系“四大天王”，早就重伤陨落，以至于前世的孟超根本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 但这一世，因为孟超的重生，很多人的命运，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北线攻势中，怒涛山脉的红辉玉狂潮，被控制在恰到好处的程度。 液化灵能如火山爆发，冲上云霄，又天女散花，纷纷扬扬散落在所有参战人员头上。 人类非但没有如前世般，被直接撕成碎片，或者遭受严重辐射，灵脉寸断，沦为废人。 反而获得灵雨滋润，纷纷突破全新的境界，为冲刺生命极限奠定了浑厚的基础。 然后，是孟超帮助顾剑波，提前数年完成并丰富了“极限流”的武道理论，令人类找到了针对进化变异后，能够二次、三次变身的怪兽，以及不死生物的优化打法。 一开始，农大武道系的“极限流”和龙大武道系的“超杀流”，究竟孰优孰劣，还有一定的争议。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拓殖者、猎杀者和赤龙军士兵，在极限流的理论指导下，打得不死生物生不如死，自身却几乎连皮都没有擦破，并且将战斗视频发到网上，流传全城之后，争议声就渐渐小了下去。 武者是最保守的，但武者又是最开放的，在生存还是毁灭的选择面前，没人会拘泥于某种理论，死守着一种战斗方式不放。 就算心高气傲的龙大武道系学生，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也不得不承认，极限流是足以和超杀流分庭抗礼，甚至代表着未来的战法。 而孟超带来的还不仅仅是《极限流》。 而是包括《莽牛劲》，《波纹劲》，《百战刀法》在内，上百种武道的未来版本。 随着孟超的境界不断提升，前世记忆渐渐觉醒，他掌握的未来武道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高明。 孟超效仿“武神”雷宗超，将这些未来武道的思路、练法和打法，统统在深网的生命科学论坛，匿名发布出去。 未来武道果然掀起热议。 重要的不是某一门武道的具体招式和打法。 而是蕴藏在这些武道之中，足以照亮人类进化之路的光芒。 在未来之光的指引下，龙城的奇能异士和生命科学领域的专家们，自然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对更多武道和修炼秘法进行升级改造。 短短两三年间，龙城的灵能修炼体系，大踏步向前发展了二三十年都不止。 再加上北线攻势大获全胜带来的丰富修炼资源，以及孟超家的超星资源和农大武道系展开的各项合作，令优势如滚雪球般越变越大。 今天的农大武道系，相比孟超前世记忆中，何止强大三五倍！ 在过去，农大武道系的高年级学生，到毕业时能突破二星灵变境界，就算出类拔萃。 往往一届毕业生里，也未必有几个能突破三星灵聚境界的。 但现在，孟超这一届的同学里，已经有二三十个突破二星灵变境界。 像段炼、谢锋这样的“四大天王”，甚至站稳三星灵聚境界，贯通近百条主脉和数百条支脉，开始朝地境巅峰冲刺了。 他们脸上再没有当年和孟超在新生入学测试上龙争虎斗时的青涩。 当孟超出生入死，狂飙突进的时候，他们也没有闲着，却是以孟超为目标，用最疯狂的方式折磨自己的躯体，淬炼自己的精神。 段炼和谢锋的身上和脸上都残留了无数疤痕。 那都是怪兽的利爪、毒牙和酸液，馈赠给他们的礼物。 就算能用医疗药剂和先进的激光除痕技术，令伤口完美愈合，悍不畏死的气质，却深深烙印在他们脸上，再加上硝烟和胡茬的涂抹，令他们不像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倒像是百战余生的老兵。 两人闲庭信步，谈笑风生，将周围的不死生物彻底消灭。 大型工程机械终于能开上来，挖掘战壕，布设地雷和火力点。 段炼和谢锋稍稍松一口气，在旁边监控战场情况，准备随时斩杀空中袭来和地底冒出的怪兽。 顺便点开手腕上战术电脑的屏幕，查看自己的战绩和排名。 还是老规矩，战网系统会将任务分解到学校、院系和个人，战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任务完成程度，斩杀怪兽数量和排名，都会影响荣誉勋章和修炼资源的分配。 像他们高年级学生，马上面临实习和毕业分配，在这样决定龙城命运的会战中表现如何，是和个人未来息息相关的。 “啧啧啧啧，段炼，最近又背着我们偷偷特训了吧？过去二十四小时内，你竟然不眠不休，斩杀了一百三十二头普通怪兽，十七头梦魇凶兽，甚至还跟随你的导师一起，斩杀了三头地狱凶兽？你在这次会战中的‘战绩点数’，只差了孙雅五分，在咱们‘五校联盟’的全体同学里面，都能排进前二十了啊！”谢锋啧啧称奇。 “谢锋，你这是夸我，还是变着法儿夸自己？” 段炼原本是个心高气傲，脾气也有些暴躁的青年。 不过，自从当年被孟超偷偷潜入卧室，玩了一回“假割喉”后，他就像是大彻大悟，完全变了个人，也能和同学们开开玩笑，“你的‘战绩点数’，不过差我两分，随便斩杀两头普通怪兽就能赶上我，眼看还有一波规模空前的超级兽潮即将来袭，谁知道你是不是保留实力，准备放手一搏？” 第六百五十八章 孟超来了! “彼此彼此！” 谢锋也不否认，笑嘻嘻道，“我不相信你已经显露出了全部实力——咱们‘四大天王’，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是摩拳擦掌，只等在这波超级兽潮中大杀四方，冲进五校联盟‘战绩点数榜’的前十呢？” 段炼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不过，想要从五校联盟同一届的几十头牲口里脱颖而出，杀进前十，可不容易。 要知道，他们仅仅是农大武道系的“四大天王”。 光是农大，就还有驭兽系的巫舞，一直死死踩在他们头上。 而在工大，军校，科技大，都有和巫舞同一级数的特招生，比如继承了“女武神”英灵的邵剑青等人，一个赛一个牲口，单枪匹马斩杀十几头地狱凶兽，都不在话下。 他们“四大天王”的体质很弱，想和这些牲口竞争，难度很高啊！ 不过，这次龙城外围会战中，同龄人中战绩点数最高者，却不在五校联盟。 而是龙城大学武道系的王道。 自从在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的校际对抗赛中输给孟超，丢掉了保持十余年的桂冠之后，王道便付出了百倍努力去修炼。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并不因龙大武道系是超杀流大本营，自己是超杀流的希望之星，便闭门造车，故步自封。 而是博采众家之长，积极学习极限流的优势，试图将极限流的先进理念融入到超杀流之中，极大弥补了超杀流“前摇和冷却时间太长，灵磁力场太复杂，容易出错”的缺陷。 有那么一年多时间，王道都没有出现在同龄人的视界之内，仿佛一蹶不振，销声匿迹。 但他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在这次会战中获得了回报。 在过去的三天三夜，他和龙大武道系的同学们连续击溃七股兽潮，本人更斩杀十九头地狱凶兽和近百头梦魇凶兽。 就算有远程炮火的支持，又有赤龙军在旁边辅助，这个数字，也实在太骇人听闻了一些。 从王道上传到战网中的战斗视频来分析，他妥妥站稳了“地境巅峰”，开始冲击天境。 这样的牲口，在五校联盟这边，只有获得女武神英灵加持的邵剑青，还有一较高下的可能性。 至少在段炼和谢锋这一级数，暂时是不会把王道当成赶超目标的——那只是自讨没趣，对自己的自信心造成毁灭性打击罢了。 当然，据说孟超比王道更强，是同龄人中第一个突破天境的。 不过，段炼、谢锋和其他同学们一样，已经不太单纯将孟超当成五校联盟的学生了。 ——有还没毕业就连续多次阻止异兽阴谋，能和导师称兄道弟，和院长谈笑风生，和校长都敢谈生意的学生吗？ 如果说，段炼和谢锋算是普通牲口，巫舞、邵剑青和王道算是大牲口的话，那孟超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怪物。 话说回来，对于孟超突破天境这件事，很多同学仍旧抱着比较怀疑的态度。 倒不是怀疑孟超的境界。 但天境也有很多种突破方法。 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再遇到机缘巧合，运气又特别好，纸面参数突破天境，这还在常人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突破天境之后，用三五年或者七八年时间来慢慢消化吸收，将纸面参数转化成真正的战斗力——孟超应该属于这种情况吧？ 所以，过去几个月他一直闭关修炼，连龙城外围会战这样决定未来的战役都没参加，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同学们不但非常理解，还稍稍松了口气。 没办法，和孟超这样的怪物置身于同一座战场上，总有种让人提不起精神来奋斗，只想在旁边摇旗呐喊，高呼“666”的感觉。 “孟超是比我们领先一步，但我们也未必没有后来居上的可能。” 想到这里，段炼鼓舞谢锋的同时，也在自我打气，“听说半年前在‘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中，孟超获得奇遇，估计他总要花好几年时间，才能彻底消化吸收这份奇遇，稳住四星天境的级数，这便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只要彻底消灭这波兽潮，怪兽的机动兵力就全军覆没了，接下来的战争节奏，将彻底由我们人类掌控，谁说我们不能在三五年之内，突破天境呢？ “谢锋，你说是不是，谢锋？” “呃……” 谢锋盯着战术电脑发愣。 段炼微微一怔，目光扫向屏幕，发现谢锋看的是战网中刚刚有人上传的一段视频。 视频内容是某人插着一对金光闪闪的翅膀，像个涂抹了金粉的鸟人般在巢城上空搔首弄姿。 “哎？” 段炼傻眼，“这不是孟超吗，他在巢城上空飞来飞去干什么，还有，他胯下这把金色战刀，看着好眼熟啊，这好像是……这究竟是……这难道是……”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专属于五校联盟的内部通讯频道中，就传来了“滴滴滴滴”的切入声。 然后，是一道阳光灿烂的声音：“同学们好啊，我想死你们啦！” …… 超级兽潮所在的丛林深处，巫舞骑着幽灵豹，朝着丛林之外火烧岛的方向，夺路狂奔。 身后的枝桠间悉悉索索，跳跃着几十头既像是超巨型蜘蛛，又像是长了六条腿的豺狼般的怪兽紧追不舍。 “噗噗噗噗！” 这些怪兽一边追赶，一边朝她激射黏液。 黏液在半空中便张开成一张张黏性极强的蛛网，只消她有一根手指被黏住，就有可能将小命交待在这里。 轰！轰！轰！轰！轰！ 来自火烧岛的远程炮火，将丛林炸成一片火海，冲击波如同飓风，夹杂着大量枝桠、树干、岩石和怪兽的尸骸，劈头盖脑横扫过来，一视同仁地攻击人类和怪兽，带给这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极大的不确定性。 多亏巫舞从小在荒野长大，拥有不亚于怪兽的敏锐直觉。 而她胯下的幽灵豹，又经过农业大学最尖端的黑科技调制。 才一次次从死神的指缝里，连滚带爬地逃窜出去。 相比段炼、谢锋等人的打扫战场，消灭不死生物，巫舞领取是一项更危险的任务。 那就是深入超级兽潮正在集结的丛林，抵近观察组成兽潮的怪兽种族、数量和级数，并为空中炮艇和远程火炮提供指引，并为总指挥部的决策，提供原始数据。 有些怪兽皮糙肉厚，有些怪兽行动敏捷，有些怪兽擅长隐形，还有些怪兽拥有神秘莫测的精神攻击能力。 针对不同怪兽，人类有不同的武器来对付。 燃烧弹，穿甲弹，急冻弹，温压弹，钻地炸弹，高压电网，电磁炮，灵能炮，等等等等。 而根据兽潮中，普通怪兽、梦魇凶兽、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的数量不等，火烧岛守军也要提前选择相应的策略，决定是否要向后方求援，呼叫更多强者，或者好汉不吃眼前亏，有序撤离火烧岛。 在硝烟、瘴气、浓雾和灵磁干扰都极其严重的环境中，无人机想要深入丛林，窥探清楚兽潮的虚实，基本是不可能的。 只有依靠不怕死的侦察兵，用肉眼去采集数据，才最精确。 这当然是一项极度危险的任务，死亡率极高，原则上是不会开放给普通大学生的。 但巫舞却用自己过去七十二小时内，将无数怪兽撕成碎片的亮眼战绩，赢得了执行这一任务的机会。 而她主动请缨的原因也很简单。 相比打扫战场，消灭不死生物什么的，抵近兽潮侦察的任务奖励要高出十倍。 只要全身而退，她的战绩点数就能在五校联盟的所有学生中杀进前五甚至前三。 战后论功行赏，她自然能得到更多修炼资源。 没办法—— “孟超已经突破天境了，我们也一定要全力以赴，有朝一日，才能把他挠个满脸花啊！” 巫舞揪着胯下幽灵豹的后脖领子，非常认真地说。 幽灵豹长啸一声，像是听懂了主人越来越熟练的人话。 随后，摇头摆尾，张牙舞爪，放了个响屁。 “噗——” 幽灵豹身后，顿时喷出一道浓烈如催泪弹的墨绿色气体。 紧随其后的怪兽猝不及防，吸入经过生化调制、巨臭无比的气体，纷纷抽搐，无法保持平衡，从枝桠上跌落下来。 巫舞紧紧搂住幽灵豹，趁机和追兵拉开距离。 直到一路狂奔，渐渐冲出丛林，才再次被追兵赶上。 近百头怪兽从左右包抄，像是两支尖锐的獠牙，试图将她狠狠咬住。 明明没有远程兵种的袭击，巫舞却在丛林外左突右冲，跑起了“之”字路线，像是在躲避脚下的什么东西。 轰！轰轰轰轰！ 不一时，她潜入丛林之前布设的反怪兽地雷，纷纷被追兵引爆，数十头怪兽都被炸得筋断骨折，人仰马翻。 巫舞在烈焰和冲击波的掩护下再次加速，一口气冲进赶来接应的大队人马中。 她终于能长舒一口气，和幽灵豹一起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抬起手腕，将刚刚拍摄到的大量珍贵画面传输到战网之中。 顺便，也看到了那条五校联盟所有同学都在议论的消息： “孟超来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兽潮来袭! 在五校联盟所有同学中，被孟超改变命运最深的，无疑是他高中时代的死党“楚飞熊”。 前世的楚飞熊因为几分之差没能考上军校，只能从最基层的小兵当起。 仗着悍不畏死的性格、皮糙肉厚的素质再加上一点点运气，在对抗怪兽的第一线，也生龙活虎地折腾了好几年。 可惜运气终究有耗尽的那一天，楚飞熊的结局是被暴君猛犸一脚踩死，和无数同袍一起，化作纪念碑上冰冷的数字。 但随着孟超重生，指点他未来版本的《莽牛决》，并通过他开办学习班，分享大量修炼资源，更在高考实战测试中一起立下战功，获得加分，终于帮楚飞熊考上军校，还是最强专业，英灵系！ 上了大学之后，孟超当然也没有忘记死党。 每次点亮什么未来版本的武道，总是第一时间找楚飞熊来研究。 皮糙肉厚的大白熊，也很经得起未来武道的磨砺，几年下来，虽然一身白花花的肥肉都被磨掉，战斗力却有了爆炸性的提升。 虽然没有孟超那么变态，勉勉强强，也能算是一头令人啧啧惊叹的牲口了。 唯一遗憾的是，楚飞熊的英灵弱了点。 他的英灵“士兵”，生前好像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兵，和班长邵剑青的英灵“女武神”没得比，唯一的技能仅仅是一套平平无奇的《军体拳》而已。 好在楚飞熊是个乐天派，相信每个将军都是从小兵当过来的。 既然他的理想是成为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嘛！ 此刻，楚飞熊正和军校的同学们一起，部署在炮兵阵地的四周。 他们的任务就是确保这些不断怒吼的钢铁巨兽安全，绝不能让兽潮冲击人类的远程火力。 在通讯频道里听到孟超那熟悉的声音，楚飞熊兴奋得一蹦三尺高，用力挥舞了一下手臂。 可惜，还不等他手舞足蹈，就被班长邵剑青从后面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小心！” 在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班长揪着他的耳朵大叫道，“看上面！” 楚飞熊抬头，看到数百坨黑黢黢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啪嗒”一声，狠狠砸在火烧岛的岩顶之上，砸得四分五裂，汁水四溅，毒气弥漫。 竟然是数百头食草类怪兽的尸体。 这些食草类怪兽的体型，介乎于犀牛和大象之间，却已经死去多时，五脏六腑都腐烂了，甚至在病菌和微生物的作用下，体内积蓄着高浓度的毒气，鼓鼓胀胀，恰似一颗颗纯天然的生化炸弹。 更可怕的是，在这些尸骸之上，还寄生着大量蛇虫鼠蚁，被冲击波从四分五裂的尸骸中炸飞出来，就像是反怪兽手雷的破片，瞬间散布到整片岩顶之上。 天空中传来飞行类怪兽的嘶鸣和狞笑。 三五头超大型的鹰隼，齐心协力抓住一具尸体，从数千米的高空飞到岩顶之上，松开爪子，任凭尸体从天而降，就能对人类阵地发起一波空袭。 尽管人类的空中炮艇和高炮阵地朝天空疯狂倾泻火力，也无法阻止数百枚“尸骸炸弹”陆续爆开，令楚飞熊、邵剑青、段炼、谢锋以及炮兵阵地上的赤龙军，一阵手忙脚乱。 不等他们冒着酸液和毒气，将尸骸炸弹里钻出来，吱吱乱叫，满地乱窜的蛇虫鼠蚁统统清除干净，不远处的丛林一阵剧烈摇晃，无数参天大树纷纷断裂、倾倒。 兽潮出现了！ 排在最前方的，仍旧是蛇虫鼠蚁之类体型较小，战斗力较弱，但繁殖力非常恐怖，拥有绝对数量优势的怪兽。 他们的任务是用自杀式的攻击，清扫人类的雷区，试探人类的火力点，消耗人类的弹药，并令人类架设的高压电网和灵磁炮塔都超负荷运转。 蛇虫鼠蚁的后面，则是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之类皮糙肉厚，无惧痛苦，悍不畏死的主力军。 在上百头暴君猛犸的统帅下，这些怪兽全都口吐白沫，血肉像是通了电一样抽搐着，猩红小眼里，统统喷涌着亢奋至极的火焰。 仿佛他们即将冲击的并非死亡陷阱，而是一场饕餮盛宴。 在剑戟魔猪、铁甲犀牛和暴君猛犸组成，恍若战锤般的正面方阵两翼，还散布着大量豺狼虎豹之类，速度更快，更敏捷的怪兽。 相比正面黑压压的“暴君方阵”，他们分散得更开，更不容易被炮火完全覆盖，却拥有更强的机动性，甚至能在垂直于地面的岩壁上如履平地，从火烧岛的四面八方各个角度爬上来。 一旦被他们突破到火烧岛的岩壁之下，因为重炮的炮口不可能朝下九十度射击的缘故，他们将变成最致命的麻烦。 而无论剑戟魔猪、铁甲犀牛、暴君猛犸还是豺狼虎豹的周身，都萦绕着无数蚊虫。 因为蚊虫实在太密集，乍一看去，就像兽潮上空，升腾而起的黑雾，既干扰了人类的视线，让人类很难搞清楚怪兽的数量、种类和动向，同时，也对呼啸而至的炮火，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干扰，甚至能提前引爆并吸收掉人类炮火50％以上的破坏力。 无论前后还是左右，兽潮都一眼望不到尽头。 除了暴君猛犸之外，丛林中肯定还隐匿着更加可怕的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 只等前面的炮灰消耗殆尽，他们才会显露出最狰狞的面目。 “兽潮出现了！” “开火！开火！开火！” 三座炮兵阵地上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刺瞎人眼的闪光，瞬间又提升了一个级数。 配合火烧岛外围密不透风的地雷阵，将冲在最前面的蛇虫鼠蚁都炸了个粉身碎骨。 但爆炸和火焰非但没能令正面方阵中的凶兽们心生畏惧，反而激发出了他们最原始的凶性，令他们将速度飙至极限。 真像是一道吞噬天地的黑色浪潮滚滚而来，转眼便冲到火烧岛的正前方。 异界的能量和物质极不稳定。 结构复杂的机械，高强度使用一段时间后，出现故障的概率是地球时代的十倍以上，必须花更长时间来冷却和维护。 三座炮兵阵地的怒吼声，在持续了足足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变得微弱和稀疏起来。 人类早有觉悟。 光靠远程火力，不可能将全部怪兽都歼灭在火烧岛的山脚下。 楚飞熊、邵剑青、巫舞、段炼、谢锋、五校联盟的“青年近卫军”，他们的师长，赤龙军将士们，还有来自超级企业的特种部队和各行各业的雇佣兵，全都抽出战刀，攥紧铁拳，子弹上膛。 决定命运的时候到了！ …… 孟超和吕丝雅卓立于一艘装甲飞艇的气囊之上。 装甲飞艇的螺旋桨已经运转到了极限。 迎面而来的狂风就像惊涛骇浪，狠狠拍击在他们脸上。 他们却像是礁石般岿然不动，极目远眺不远处的战场。 火烧岛四周，就像是一片熊熊燃烧的海洋。 无数怪兽尸骸，都在烈焰蒸腾中，喷涌出七彩纷呈，妖异无比的光芒。 光芒映照中，可以清晰看到，人类防线和兽潮的锋面已经狠狠碰撞在一起。 特别是几处直通火烧岛岩顶的坡道，更是被双方挤得针插不进，水泄不通，进入狭路相逢勇者胜，最残酷的白刃战。 兽潮每推进一米，都要丢下数百具尸体。 这些尸体又会在短短几分钟内，被炸得粉身碎骨，烧得灰飞烟灭。 而好不容易才能推进数十米，占据一处比较平坦的缓坡，往往又被人类强者带领敢死队，一个反冲锋，扫下落差上百米的岩壁，摔个粉身碎骨。 当然，人类付出的代价也相当惨烈。 光是孟超目力所及，就看到至少十几名强者冲得太靠前，陷入兽潮的包围，最后，不是被兽潮彻底吞噬，就是引爆周身携带的手雷和炮弹，化作一团团最璀璨的火球。 不过，和孟超前世记忆中，如修罗地狱般的画面相比，眼前的战场态势，已经好上太多。 前世记忆中，人类军队可是得不到这么多火炮和重机枪的支援，也没有近乎无限的弹药的。 那时候，面对来势汹汹的兽潮，人类只能用血肉之躯去修补防线，甚至在弹尽粮绝之后，和怪兽一样，用牙齿来撕咬。 这种蜷缩在钢铁防线后面以逸待劳，在无限弹药的支持下进行的防御战，其实是对人类最有利、最舒服、交换比最高的战法。 每一声大炮的怒吼，都会撕碎几十头怪兽的血肉。 每一名强者的陨落，都有至少上百头怪兽给他陪葬。 每突破一道人类防线，怪兽都要抛下成百上千具尸体，而人类的工程机械仍旧在火烧岛的岩顶上快马加鞭，构筑第二重，第三重……密密麻麻的几十重防线。 兽潮“貌似”无穷无尽，并非真能无中生有，数量无限。 孟超和吕丝雅居高临下，已经隐隐能看出兽潮后方，阵型渐渐稀疏起来，呈现出兵力即将枯竭的迹象。 第六百六十章 微妙的缝隙 “怪兽文明的战争潜能，也被压榨到极限了。” 赶赴前线的路上，孟超看了更多战斗视频。 几十种从未出现过的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都被人类从各个角度拍摄下相当清晰的照片，进行分析和研究。 不少人都震撼于这些绝世凶兽的毁灭之力。 孟超却清楚记得，在前世的怪兽战争后期，当这些怪兽文明的“终极决战兵种”登场时，比眼前照片中的更大，也更凶残。 相比前世，怪兽文明的终极决战兵种，大大缩水了。 想想也是，前世的龙城在北线攻势惨败之后，有好几年时间，只能坚守不出，龟缩防御。 怪兽文明趁机攻城略地，牢牢占据了龙城周边的晶石矿脉和战略要地，能从容发展，采集资源，培育更强大的兵种。 而巢城之战，也是以怪兽文明大获全胜而告终。 没有孟超力挽狂澜，“地下皇帝”金万豪积攒了一辈子的修炼资源，包括七支“地狱之血”以及大量返老还童的实验资料，应该都是被妖神“漩涡”带回到怪兽文明的老巢去了吧？ 搞不好，前世的怪兽文明，正是得到了金万豪的资源还有数据，才能完成“九大妖神”和诸多“终极决战兵种”的调制，令实力膨胀到极限。 而现在，包括碎星湖区和怒涛山脉在内，龙城周围的晶石矿脉和战略要地，尽数落入人类的掌控。 随着人类的钢铁洪流滚滚向前，怪兽文明刚刚诞生不久，就被一路横推到怪兽山脉最贫瘠的犄角旮旯，根本得不到充足的资源、空间和时间来发展。 九大妖神尚未孕育成熟，其中的“白幽灵、地震、深渊魔眼和漩涡”，就被孟超等人先后干掉。 金万豪所掌握的，源自太古遗迹的资源和奥秘，也被孟超拦截，没能落入怪兽文明之手。 此消彼长之下，今日的怪兽文明，简直是先天不足的早产儿。 怪不得，怪兽文明只能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妖神“漩涡”毁灭巢城，掀起连锁反应，从内部引爆龙城，再内外夹击，毕其功于一役上。 妖神“漩涡”一死，怪兽文明的阴谋便彻底破产了。 骑虎难下的怪兽文明，不可能将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兽潮打散，撤退。 怪兽山脉深处，不可能还有足够的资源，能养活这么多饥肠辘辘的怪兽。 一旦无法攻克龙城，怪兽必然会自相残杀。 即便隐匿在怪兽文明背后的主脑，拥有控制每一头怪兽的能力，它势必也要牺牲掉很大一部分怪兽，才能填饱另一部分怪兽的胃口。 在地球人狂飙突进，日新月异的今天，任何战略上的撤退和蛰伏，都是怪兽文明的慢性自杀。 “所以—— “打赢这一仗，怪兽文明将彻底丧失野战的能力，只能藏匿在深山和洞窟中苟延残喘，再够不成任何战略上的威胁。 “即便怪兽文明的主脑，真是几十年前从血盟会逃出去的人类‘金千禧’，面对铺天盖地的钢铁洪流，她的阴谋诡计，也不可能和龙城蒸蒸日上的大势抗衡！” 对孟超而言，此战不是谁胜谁负的问题。 龙城必胜！人类必胜！地球必胜！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问题是，人类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完美，要在尽量减少损失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的掠夺资源、战利品，解锁隐藏在怪兽文明背后的奥秘，争取将怪兽文明的力量，融入到龙城文明里。 怪兽文明，毕竟只是新手村的小boss。 怪兽山脉之外，席卷整片异界，吞噬所有种族，乃至毁灭一切的史诗大战，已经擂响了第一声战鼓。 前世的龙城和地球人，是这场史诗大战的棋子和牺牲品。 从末日归来，孟超发誓，他要带领满血满状态的龙城，主动掌握异界大战的节奏，掠夺最多的战争红利，凌驾于异界之上，成为这场战争的主宰！ “二十四小时内，彻底摧毁兽潮，打断怪兽文明的脊椎！” 孟超攥紧金牙战刀。 嵌入嘴唇的牙齿和战刀一样，滚动着锋利的光芒。 眯起眼睛，孟超敏锐发现兽潮正在变阵。 在地面上，被炮火、硝烟和黑雾般的蚊虫遮挡，或许看不太清楚。 但居高临下，俯瞰全局，就能发现，至少十余头暴君猛犸正在不动声色地集结。 他们甩动着长鼻，吹奏着一曲曲嗜血的战歌，激发出周围无数剑戟魔猪、铁甲犀牛和偶蹄类怪兽细胞深处，最后也是最强劲的力量，渐渐凝聚成一枚无坚不摧的箭头。 箭头所指的方向，正好是火烧岛上，两道人类防线之间的缝隙。 按理说，人类防线重重叠叠，火力点互相交错掩护，不可能存在缝隙。 但随着钢铁防线和兽潮锋面的不断碰撞，有人悍不畏死地突前；有人被酸液和毒雾侵蚀；有几处阵地得到强者增援，如楔子般死死钉在兽潮之中；有几处阵地却爆出了不死生物和丧尸，甚至因为极不稳定的晶石炮弹发生殉爆，而陷入绝望的混乱。 渐渐的，防线之间，就被撕扯出了肉眼可见的缝隙。 而这条缝隙尤为明显。 缝隙两侧的人类非但武器装备和战术风格都不尽相同，也缺乏有效的协同意识，很多时候，明明近在咫尺，却是各自为政。 “雅姐，那是怎么回事？” 孟超遥指下方，冒着狂风，大声问吕丝雅，“这么明显的漏洞，没人发现么？” “应该有，但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大家都杀疯了，很难及时调整。” 吕丝雅也扯着嗓子回应孟超，“左边是赤龙军的阵地，右边是超级企业的阵地，你懂的？” 孟超秒懂。 理论上，正规军应该是一个文明最强、最大乃至唯一的成建制武装力量。 但前世的赤龙军在北线攻势中一败涂地，绝大部分精锐力量和战争资源都被红辉玉狂潮所吞噬。 从那之后，赤龙军一蹶不振，直到末日降临，都没缓过气来。 前世龙城的最强武力，是超级企业的掌控者，那些富可敌国、权势滔天的神境高手。 以及他们豢养的战争猛犬——不同名目，五花八门的私人武装和雇佣兵团。 孟超加入的“幽灵旅”，就隶属于超级企业，而不是赤龙军。 彼时的赤龙军，完全蜕变成了治安军之类的存在。 和所有治安军一样，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稀里糊涂又苦不堪言的治安战中，磨灭了所有的尊严、骄傲、使命感和战斗力。 基本上，就是平时没事儿就蜷缩在乌龟壳一样的拓殖基地里，最多用领先时代几百年的先进武器，去欺负欺负矮人、精灵、半兽人种族中最羸弱的部落——就这还要提心吊胆，一不留神就容易落入异界土著借助地利设置的陷阱，或者被异界种族中天赋异禀、基因突变、奇遇连连的强者吊打，只能哭着喊着，向超级企业的强者们求援。 虽然是很丢人没错。 但前世的龙城好歹解决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就算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的问题。 那时候的赤龙军很有自知之明，满足于依附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的从属地位，从没闹出过太大的乱子。 今时不同往日。 这一世，因为孟超重生，逆天改命，赤龙军非但没有在北线攻势中惨败，反而大获全胜，收获了大量资源，无数基层官兵都得到灵能浪潮的滋润，也在市民心目中，树立起了无比崇高的威望。 而“极限流”的提前问世和残星会的成立，也令赤龙军的整体战斗力，又提升了一大截。 极限流能修复支脉，提升残星超凡的修炼上限。 赤龙军的基层官兵，是最容易在战场上受伤，变成残星超凡的人。 残星会有超过三成会员，都是赤龙军的基层官兵。 他们一边修炼“极限流”和孟超带来的未来武道，一边和别的残星会员互通有无，交流经验，整合资源。 在潜移默化中，令赤龙军的基层面貌焕然一新。 现在的赤龙军，兵强马壮，资源充裕，无论巅峰武力还是基层武装都比前世强大数十倍。 自然不甘心任人摆布，而要为龙城的前途命运，发出更响亮、更坚决的声音。 “天无二日，一个文明，不该存在两套互不兼容的武装力量。 “赤龙军才是人类文明的战刀，超级企业没必要保留私人武装，全体超凡者都应该统合在赤龙军的战旗之下！ “为了最终的胜利，就算神境强者，也应该服从赤龙军的指挥！” 这是不少军方少壮派，理直气壮的宣言。 老成持重的军方高层，当然不会直接和掌控超级企业的神境强者们撕破脸皮。 但在生存委员会，代表军方立场的议员们日益强势，和代表超级企业的议员们针锋相对，这也是事实和趋势。 在战略发展方向上，赤龙军和超级企业各执一词。 在战术配合上，双方也缺乏默契。 倒不是故意拖彼此的后腿。 只是谁都没有遇到过这种铺天盖地，决定命运的会战。 杀到天昏地暗时，跟不上彼此的节奏，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第六百六十一章 碧空血战! 孟超对超级企业没什么好感。 也从没想过如吕丝雅所诱惑的那样，将超星资源打造成堪比擎天、寰宇、雷云、乾坤、腾龙……的超级企业。 就算是凌驾于九大豪门之上的“第十势力”，对他而言，也没有丝毫意义。 但他的出发点，和林川以及高野等人不同。 林川和高野，都看到了龙城存在族群撕裂，阶层固化，马太效应，强者恒强等等问题，担心有朝一日，整个文明的主导权，彻底落入九大超级企业的手里。 所以，两人才另辟蹊径，走向极端，希望用自己的方式，找到拯救文明的方法。 孟超就简单多了。 他之所以不喜欢超级企业，仅仅是因为在前世记忆中，超级企业掌控下的龙城文明，毁于一旦，死无葬身之地而已。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菜就是原罪。 既然前世给过超级企业机会，结果超级企业不中用，从末日归来的孟超，肯定要将更多筹码下在其他势力的身上。 这是他愿意组建残星会，并通过残星会、蓝色家园和深网的渠道，向赤龙军基层官兵输送大量修炼资源、未来武道和颠覆性战术的原因。 这几年，超星资源和赤龙军的合作也相当密切，双方在怪兽材料的收割，以及军粮制造方面，签订了不少长期性的大合同。 孟超乐于见到赤龙军强势崛起，和超级企业分庭抗礼。 话说回来，赤龙军的强大是一件好事，但孟超也不希望看到赤龙军和超级企业的矛盾太过激烈，引发双方的冲突。 倘若因为他的重生，龙城虽然在怪兽战争中大获全胜，但赤龙军和超级企业却内斗不止甚至自相残杀，以至于龙城比前世提前了十几二十年走向灭亡，那就太搞笑了。 当然，现在还远远没有发展到这一步。 赤龙军和超级企业仅仅是对龙城的未来发展战略，存在不同的理解。 就像“拓殖派”和“家园派”的分歧，尚且维持在可控范围之内。 只要合理引导，并且有源源不断的战争红利充当润滑剂，彼此的理念分歧，未必不能转化成某种……平衡和互相制约，对文明的长远发展，未必不是好事。 眼下却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 如何平衡赤龙军和超级企业的矛盾……这么高难度的问题，还是等彻底打垮怪兽文明再说吧！ “我们就去那里！” 孟超指着两条人类防线之间的缝隙，对吕丝雅大声道。 面对兽潮的反复冲击，人类防线的应对，已经渐渐显露出笨拙和僵硬。 狭路相逢勇者胜，那就用个人的武勇，来决定胜负吧！ 他们搭乘的这艘装甲飞艇隶属于擎天集团。 在吕丝雅的号令下，自然调整角度，迎着兽潮最锐利的锋面冲去。 四周还有好几艘装甲飞艇，全都居高临下，看出人类防线的问题。 在孟超和吕丝雅的带领下，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同样的战术，用自己的钢铁之躯，去填补致命的漏洞。 顿时，十几艘装甲飞艇，犹如十几名顶盔掼甲，发出雷霆轰鸣的巨灵神般从天而降。 兽潮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支生力军。 立刻有几十头裂空魔眼，在数百头鹰隼和狮鹫类怪兽的拱卫下，一路尖啸着扑来。 轰轰轰轰轰轰轰！ 十几艘装甲飞艇上的旋转机炮同时开火。 上百条火线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火网，将首当其冲的几头裂空魔眼射成蜂巢。 但身形灵动的鹰隼类怪兽却扑腾着翅膀，在火线间腾转挪移，灵活躲闪，又借助裂空魔眼庞大的身躯遮掩自己，直到靠近装甲飞艇不足百米，才猛地窜出来，如闪电般朝装甲飞艇狠狠劈来。 裂空魔眼也不失时机地放出一道道精神攻击。 虽然不足以令人类战士的心灵指数暴跌，大脑彻底崩溃。 至少能干扰人类的神经系统，令人类的射击精度大幅降低。 刹那之间，便有几十头鹰隼类怪兽和装甲飞艇错身而过。 其中一半同时承受了来自左右两侧的集火攻击，翅膀被射得千疮百孔，惨叫着从半空跌落。 另一边锋利如刃的翅膀，却从装甲飞艇巨大的气囊上深深划过，划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口。 里面填充的惰性气体，顿时“嗤嗤嗤嗤”激射而出，令装甲飞艇左右摇晃，上下颠簸起来。 空中火网顿时变得稀疏和紊乱。 大批怪兽的飞行兵种趁机和装甲飞艇拉近距离，张开爪牙，准备展开最残酷的白刃斩。 “轮到我们了！” 孟超眼底，战意如火山爆发。 仿佛鸣雷炸裂，一道金芒从腰间呼啸而出，化作金色闪电，直劈正前方的鹰隼类怪兽。 一头翼展达到二十余米，扑腾起来如同飓风的鹰隼类怪兽直冲孟超而来，一时间躲闪不及，竟然被孟超蓄势已久的雷霆之威，活生生劈成两半。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抛洒出大团鲜血和内脏，残尸跌落云端。 而金色闪电中蕴藏的毁灭之力，尚未消耗殆尽，余势不减地冲出七八米，又狠狠斩在另一头狮鹫类怪兽的翅膀上，将半截翅膀直接斩落。 狮鹫类怪兽就像是豺狼虎豹插上了翅膀。 从生理结构而言，完全违背了自然规律和运动科学。 虽然兼具了陆战和空战的两大能力。 却是不尴不尬，无论陆战还是空战都称不上登峰造极。 就像现在，仅仅被斩落半截翅膀，换成鹰隼类怪兽的话，大有可能勉强稳定住身形。 不说空中格斗，至少能维持高速冲刺的姿态，继续对人类的装甲飞艇实施自杀式攻击。 但狮鹫的身形实在太过硕大和笨重。 翅膀稍有毁损，立刻无法保持平衡，打着旋儿就朝地面砸去。 “好！” 四周装甲飞艇的吊舱里，都钻出不少超凡者，冒着狂风和怪兽的袭击，爬到气囊之上。 他们或是用生物黏胶修补刚刚被鹰隼撕开的裂口。 或是抽出冷兵器，防止空中怪兽直接降落到气囊之上，对装甲飞艇大肆破坏。 他们都看到孟超一刀斩杀两头怪兽的英姿。 无论来自超级企业还是赤龙军，全都深深震撼，大声喝采。 在他们的喝彩声中，孟超却做出了更加惊人的举动。 眼看前方有七八头裂空魔眼的触手接驳到一起，利用细胞摩擦，释放出无影无形的精神波纹，干扰人类的视觉神经，令装甲飞艇上远程火力的命中率暴跌到谷底。 孟超竟然后退到装甲飞艇的尾翼附近，以蹲踞式起跑，瞬间冲过整个气囊，以自身冲势加上气囊的弹性，高高跃起，如炮弹般朝裂空魔眼射去！ 数头鹰隼类怪兽和狮鹫类怪兽见势不妙，立刻上前拦截。 但孟超可是极限流大师兄，刚刚觉醒超凡力量不久，就能随心所欲地掌控每一根腿毛。 此刻早已突破天境，精确控制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自然不在话下。 他就像是在身上搭载了三万六千台超微型的引擎喷口。 随着灵气喷涌，顿时幻化出数十道以假乱真的虚影。 所有虚影重叠在一起，竟似一团捉摸不定的灰雾。 鹰隼和狮鹫从数十个角度同时发起的攻击，不是被他以险之又险、差之毫厘的方式闪开。 就是卷入孟超的生命磁场，反而被他的灵气漩涡牵引，令鹰隼和狮鹫狠狠撞在一起，撞飞了天女散花般的羽毛。 而孟超趁机狠狠蹬踏鹰隼和狮鹫。 在将七八头鹰隼和狮鹫都轰成血雾的同时，他也借助蹬踏之力，掠至裂空魔眼的头顶。 七八头裂空魔眼挥舞出了几十条长满尖刺、倒钩和吸盘的触须，犹如一团乱麻般朝他甩了过来。 孟超却将金牙战刀挥舞成了一只熠熠生辉的大金球，伴随着金焰狂燃，将几十条触须统统烧焦，斩落。 七八头裂空魔眼同时发出摄人心魂的尖啸，犹如猛烈收缩的心脏，释放出强劲无匹的精神波纹，试图烧毁孟超的大脑皮层。 但裂空魔眼不过是区区梦魇凶兽，他们的精神攻击，最多对付普通士兵和地境强者。 对孟超这样从末日归来，又沾染地狱之血的天境强者而言，还不如加了冰块的碳酸饮料来得刺激。 “恐惧炸弹！” 孟超的双目瞬间布满血丝，赤红如地狱最底层的烈焰。 伴随大脑皮层的沸腾，从妖神“深渊魔眼”身上学到的恐怖技能，犹如一支支烧红的钢钎，狠狠刺入裂空魔眼的大脑。 深渊魔眼本就源自裂空魔眼。 是怪兽文明的主脑，利用一头最强大的裂空魔眼，注入大量尖端生化科技，才调制出来的终极生物兵器。 两道同样性质的精神攻击正面相撞，自然是孟超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攻破了裂空魔眼的防御。 虽然没有哺乳类怪兽的心肝脾肺肾，也没有一般意义上的魂魄。 面对孟超眼中喷涌而出的末日之火，这七八头裂空魔眼还是发出了撕心裂肺、魂飞魄散的惨叫。 第六百六十二章 猪失前蹄 趁着他们惨叫之时，孟超倒转金牙战刀，一刀捅进一头裂空魔眼体内。 裂空魔眼是类似水母的软体动物，除了极少数亚种之外，大多只擅长精神攻击，而不利于近身肉搏。 再加上他们都是梦魇凶兽，孟超却是高出整整一个大境界的天境高手。 而他手持的，更是用末日凶兽的獠牙和怪角炼制而成的神兵利器。 战焰从刀刃上狂涌而出，自然摧枯拉朽，势如破竹，一下子将脚下这头裂空魔眼捅了个对穿。 伴随孟超抽刀，裂空魔眼体内喷涌出一道急促的气流。 它像是失去控制的气球般到处乱窜。 偏偏它的触须又和其余七八头裂空魔眼紧密缠绕在一起，一时间来不及解开，却是牵扯着这七八头裂空魔眼，也失去了控制，漫天乱飞起来。 孟超双脚狠狠蹬踏，将更多气流逼出这头裂空魔眼体内的同时，也获得了足够强劲的弹力，跳到第二头裂空魔眼头上。 这头裂空魔眼挥舞着触须，想要将孟超从身上扫落。 但就连他们的祖宗“深渊魔眼”都沦为孟超的刀下游魂，区区一头梦魇凶兽，又哪里能伤到孟超半根毫毛了？ “唰唰唰唰”，七八道刀光闪过，这头裂空魔眼四分五裂，同样化作了失控的气球。 就这样，如法炮制，短短半分钟内，裂空魔眼组成的空中拦截网，就被孟超扯得七零八落，再无法向人类的装甲飞艇，发出半道精神攻击。 装甲飞艇上的射手们顿时觉得精神一振，萦绕大脑的幻光、噪音和剧痛统统不翼而飞。 受到孟超的激励，他们在怒吼声中持续开火，命中率不断提升，射得鹰隼类怪兽和狮鹫类怪兽哭爹喊娘，溃不成军。 而孟超也揪住一头深渊魔眼的两条触须，却把触须当成了缰绳，把深渊魔眼当成战马，朝人类防线最薄弱的环节，以及兽潮锋面最锐利的箭头俯冲过去。 深渊魔眼想要挣扎。 孟超周身却源源不断释放出来地狱血焰般的气息，令它的每一颗细胞都深深颤栗。 而孟超的双脚又像是两台超大功率的火箭推进器，脚底板不断朝它体内喷射灵焰，轰得它如烈焰焚身，身不由己。 深渊魔眼彻底丧失了漂浮的能力。 在数秒之内降落了数百米。 “啪嗒”一声，狠狠砸落在地上。 深渊魔眼庞大而柔软的身躯，正好充当了完美的缓冲。 孟超在坠落前的刹那，也发动了磁悬浮之力，抵消掉所有冲击，高高跃起，完美落地。 他身后是同胞的长枪短炮和钢铁防线。 他面前却是如洪水猛兽，万马奔腾的兽潮。 孟超全无惧色。 战意狂飙到了极限。 他绝非有勇无谋。 早在半空中时就仔细观察过，充当兽潮锋矢的都是金幽灵、碎刃蟒、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之类的普通怪兽，最多是梦魇凶兽。 如暴君猛犸这样的地狱凶兽，目标极大，老远就能发现，而且他们的凶焰滔天，是人类的集火目标，不知多少强者磨刀霍霍就准备斩下他们的首级，想要顶着炮火冲过来包围孟超，绝不容易。 对今时今日的孟超而言，普通怪兽最多是梦魇凶兽，就算来上十万八千，又有何惧？ 兽潮再凶猛，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缺乏远程火力。 纵然有部分怪兽能喷射毒液和酸液，却很难喷射出数百米距离，更没办法精确控制弹道，集火到孟超身上。 这就意味着，规模再大的兽潮，一次能冲到孟超面前发动攻击的，也就那么三五头怪兽。 只要孟超能斩杀这三五头怪兽，他们硕大无朋的尸体，将会进一步压缩他有可能遭受攻击的范围。 而随着孟超不断走位和牵扯，他大可以利用数百头怪兽的尸体，筑起一道临时的“堤坝”。 不求彻底阻挡住兽潮。 只求能将兽潮势不可挡的冲击，稍微拖延那么几分钟。 至关重要的几分钟，足以让他身后的赤龙军和超级企业的私兵反应过来，填补指挥不协调导致的漏洞。 想到这里，孟超伏下身体，金色电芒再次出现。 却是紧贴地面，呈圆弧形散开。 排在兽潮最前方的正是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 这两种皮糙肉厚，食性庞杂，适应性和繁殖力非常恐怖的怪兽，或许是除了虫豸类和啮齿类之外，数量最多的怪兽。 每次兽潮在攻城拔寨，冲击人类的铜墙铁壁时，都会用他们来打头阵。 而他们也不负众望，的确能发挥出血肉坦克般的威力。 就算被子弹射个千疮百孔，甚至被炸弹炸掉半个脑袋，仍旧能悍不畏死地向前冲击，直到被彻底撕碎为止。 而在“暴君猛犸”这样的地狱凶兽刺激下，他们的凶悍和嗜血程度又会提升十倍。 甚至有一定几率，变异出大量“剑戟魔猪王”和“铁甲犀牛王”。 那就是不折不扣的梦魇凶兽了。 就算孟超手持金牙战刀，将灵焰激荡到极限，一刀狠狠劈下，最多也就斩杀两三头剑戟魔猪。 对山呼海啸、滚滚而来的兽潮而言，根本是九牛一毛。 所以，孟超的目标并非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坚硬如铁的脑壳。 而是他们的蹄子。 没有人比收割者出身的孟超，更了解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的弱点。 他们的骨骼越坚硬，甲壳越厚实，就意味着他们的体重越大，对四肢、关节和蹄子的压力也越大。 更何况他们受到暴君猛犸的嗜血战歌刺激，已经不知疲倦和痛苦地高速冲刺了好几公里。 骨骼和关节承受力，早已达到极限。 孟超断定，这些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的腿骨上，肯定布满了细小的裂纹。 他们的关节，也肯定磨损得不成样子。 甚至连关节周围的筋腱，都已经根根断裂。 那么，就让自己来为这些精疲力竭，口吐白沫的骆驼，压上最后一根稻草吧！ 金色闪电般的刀芒贴地飞行，扫过三四头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的蹄子。 就算周身真的披挂铁甲，但为了行动方便，附着在蹄子和关节周围的甲壳之间，肯定也有缝隙。 孟超的刀芒便十分阴险地从缝隙里钻了进去，一下子将当先两头冲势最猛的剑戟魔猪的前蹄斩落。 两头剑戟魔猪“猪失前蹄”，顿时向前扑倒，如插满了利刃的肉球般朝孟超滚来。 孟超自然不会和剑戟魔猪硬拼。 双足轻轻一点，向后撤出去七八米，始终和两头剑戟魔猪保持一条手臂的距离。 两头剑戟魔猪的大脑皮层和中枢神经，彻底被暴君猛犸的嗜血战歌控制，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还想站起来冲击人类防线。 但他们的体型毕竟太过庞大，光靠两条失去蹄子，鲜血如泉涌的前肢，根本保持不了平衡。 更糟糕的是，在他们身后，还有大股兽潮正在冲刺。 火烧岛乃是一整块巨岩，虽然周长十好几公里，但绝大部分地方，都是直上直下的峭壁，只有极少数缓坡能让兽潮直接冲上来。 为了一鼓作气将尽可能多的兵力投放到火烧岛的岩顶之上，兽潮的阵型非常紧密，没有丝毫变阵的余地。 两头“猪失前蹄”的剑戟魔猪还来不及找到平衡，后面的大部队就一拥而上。 无数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从他们身上践踏过去，把他们活生生地踩成了肉泥。 如此一来，至少在孟超面前这一点上，兽潮的速度就稍微减缓了几分，被拉扯出了更多的出刀空间。 孟超毫不犹豫，瞬间锁定七八头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的蹄子，金牙战刀同时放射出七八道电芒，精确斩落了七八个蹄子。 哪怕仅仅失去一个蹄子，高速冲刺中的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都无法保持平衡。 他们引以为傲的体型和甲壳反而变成了致命的累赘，满地乱滚的同时，严重干扰了身后怪兽的冲锋。 顿时，就有几十头怪兽狠狠撞上来，撞得猪仰牛翻。 孟超趁机钻进四脚朝天的怪兽之中，反复拉扯、牵引，斩下更多怪兽的蹄子，令越来越多怪兽变成自己的肉盾，让混乱如雪崩般扩散。 最终，凭借一己之力，竟然影响了数百头怪兽的冲锋，乃至令整股兽潮的推进速度，都大大放缓。 见他神兵天降，悍勇如斯，身后顿时爆发出惊涛骇浪般的喝彩声。 这是龙城蒸蒸日上的黄金时代。 托过去两年，连战连捷的福，龙城人齐心协力，斗志昂扬。 就算赤龙军和超级企业之间，不同的超级企业之内，巢城和外界之间，拓殖派和家园派之间，存在理念上的分歧。 但这种分歧，还没转化成不可调和的矛盾。 至少，面对滚滚而来的兽潮，绝大多数人类战士都愿意并肩携手，殊死血战。 之所以防线会出现漏洞，只是赤龙军和企业武装的训练模式不同，指挥体系互不兼容，又是第一次面对这种规模的会战。 被孟超这么一搅和，一线指挥官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 第六百六十三章 血路无双! 正处在文明上升期的龙城人，已经显露出未来“异度天灾”的雏形。 在孟超的帮助下，两道防线间的缝隙，瞬间被大量高射机枪、火箭筒、掷弹筒、迫击炮和轻型装甲车补上。 人类防线的火力顿时变得凶猛起来。 每分钟甚至每秒钟，都有成吨钢铁和炸药抛射到兽潮头顶。 千万枚掺杂了怪兽骨粉和稀有晶石的不规则破片，在冲击波的推动下，一边高速旋转，一边发出死神的尖啸，射入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的七窍。 又有大量用记忆金属制造的捕兽网，也被发射出来。 这些捕兽网压缩起来时，不过拳头大小。 在半空中完全张开，直径却能达到二三十米。 捕兽网内附着着隐秘而细微的倒钩以及锯齿，往往能一次网住三五头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 当然，因为网绳的直径太细，很难将皮糙肉厚、力大无穷的怪兽束缚太久。 但只要在撕裂网绳之前，捕兽网能牵制住怪兽三五秒钟，后面的怪兽就会狠狠撞击上来，形成连锁反应，将几十上百头怪兽都连环撞倒。 这倒是和孟超专攻猪蹄和牛蹄，有异曲同工之妙。 人类防线火力全开。 兽潮就像撞上了防波提，速度全线放缓。 失去冲击力的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在武装到牙齿的人类战士眼中，就是一盒盒会走路的午餐肉。 不少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都被人类凶悍绝伦的火力，射得天旋地转。 虽然在暴君猛犸的嗜血战歌刺激下，他们并未生出退却的念头。 但硝烟和反怪兽手雷的粉末破片迷乱了他们的眼睛，令他们眼前一片血红，根本分不清人类防线究竟在哪里，应该朝哪个方向冲锋。 不少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的大脑皮层，饱受战意沸腾的煎熬，竟然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同伴身上，互相冲撞，自相残杀起来。 位于兽潮中央的十几头暴君猛犸见势不妙，只能高高扬起长鼻，发出怪腔怪调的呼叫。 大量金幽灵，碎刃蟒，七星狼蛛等等超巨型的节肢类和爬行类怪兽，从偶蹄类怪兽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他们大多生长着锋利如战刀的刃肢。 又有喷吐酸液和毒雾的能力。 比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更擅长单兵作战，并不需要高速冲刺才能发挥最强的威力。 原本的计划是，用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打头阵，消耗掉人类防线的大部分弹药和灵能，最好还能将人类防线冲破一道缺口。 然后，金幽灵、碎刃蟒、七星狼蛛这样擅长白刃战的怪兽就能跳荡到人类防线的后方，将人类鲜血淋漓的伤口，撕裂到极限。 可惜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距离人类防线还有百米就裹足不前。 这些节肢类和爬行类怪兽只能亲自上阵。 “来得好！” 达成战术目的的孟超，已经可以退入人类防线后面休整。 换成任何一名“正常”的超凡者，也应该做出如此“正确”的选择。 但他却暴喝一声，双手持握金牙战刀，舞出一团金色飓风，狠狠冲进兽潮之中。 “唰！” 一条碎刃蟒被他干脆利落地斩下脑袋。 “噗！” 一头巨型形态的“金幽灵”，还来不及挥舞蝎尾，激射毒刺，就被他捅了个对穿。 “啪！” 一头七星狼蛛朝孟超跳来。 孟超来不及从金幽灵体内收回金牙战刀，干脆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犹如横扫千军的战斧，将七星狼蛛直接踢爆。 远远的，钢铁防线后面的战士们，只看到孟超周身金焰缭绕，神态如疯似魔，以饿虎扑羊，风卷残云的姿态，在兽潮中硬生生劈出一条血路。 每次挥刀，都有三五颗怪兽头颅和七八条刃肢以及怪尾飞上半空。 每次出拳，都能将张牙舞爪，狰狞丑恶的怪兽，活活轰成肉酱。 孟超脚下已经堆满了怪兽的尸骸，而他的每一次蹬踏和冲刺，都令这条熊熊燃烧的血路，延伸到兽潮更深处。 “太，太恐怖了！” “这就是孟超，这就是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的实力吗？” “他真的，真的才二十出头吗？” 就算身经百战的赤龙军精英特种兵，也被孟超强横无匹的表现深深震撼。 孟超突破天境，不过是小半年前的事情。 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关系到大量绝密情报，在怪兽战争彻底胜利之前，不可能将激战全过程都事无巨细地公布出来。 孟超自己，因为斩杀妖神“深渊魔眼”，涉及到末日记忆的缘故，也隐去了部分过程。 所以，极少有人知道他究竟如何突破天境。 再加上突破天境之后，他立刻深入荒野，在人迹罕至处修炼了三个多月，回到龙城后，又马不停蹄卷入诡谲叵测的巢城之战。 基本上，这是他突破天境之后，第一次以如此强悍的姿态，出现在如此闪耀的聚光灯下。 很多人对他的直观印象，仍旧停留在他过去拍摄的战斗视频上。 知道突破天境之后的孟超肯定很强，却没想到，会他妈的这么强！ 如此凶悍的刀法！ 如此霸道的气场！ 如此强大的持续作战能力，孟超竟然在短短三分钟内劈出了上千刀，而且每一刀都蕴藏着至少七八米长，斩断一切的灵焰，难道他都不会累的么？ 孟超的确不累。 非但不累，而且还爽到极点。 相比于在巢城深处和妖神“漩涡”这样的顶级怪兽勾心斗角还要生死相搏。 在看似排山倒海，实际上都是一群弱鸡和菜鸟的普通怪兽中间放无双，简直是砍瓜切菜，其乐无穷。 几乎每次出刀，都能享受到一刀两断的快感。 并听到清脆悦耳的贡献值到账声。 眼前的金色异火也大放光芒，各项技能的熟练度都像是吃了药一样疯狂提升。 当贡献值积累到一定程度，又能化作金色洪流，冲击淤塞在他周身灵窍中的“地狱之血”。 “地狱之血”缓缓释放，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中喷涌出淡淡的血雾，竟然对周围的普通怪兽和梦魇凶兽都产生了强烈的压制、震撼和威慑作用。 虽然不至于让这些怪兽屁滚尿流。 却足以令他们出现瞬间的错愕和凌乱，分不清面前这头人形凶兽，究竟是人类，还是从地狱血海中爬出来，比暴君猛犸更可怕的存在。 孟超高歌猛进，大杀四方。 在刀光剑影和腥风血雨中，对包括《九龙神印》和《天霸碎星斩》在内的武道奥义，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 他的疯狂表现，又反过来刺激整条钢铁防线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异界，本来就是一个人类的精神和意志，能够以脑电波和生命磁场的形态，对血肉之躯乃至武器弹药都施加强大影响的地方。 异界大战中，“士气高涨”，是字面意义上的“肉眼可见”的。 孟超的战意受到生命磁场的增幅，源源不断向四面八方发射。 几乎所有人类战士都受到他的鼓舞，心灵指数一路狂飙，士气高昂到了极点。 他们的命中率越来越高，每次扣动扳机，都有极大概率刺激枪膛中的晶石子弹，释放出最恐怖的破坏力，打出“暴击”——将披挂着铁甲、长毛和厚皮的怪兽一枪爆头。 也有人的血管凸显，肌肉贲张，皮肤隐隐泛出金属光泽，进入类似“狂化”的状态。 甚至有两支来自赤龙军的战队，士兵们的头顶心涌动出了一缕缕的灵焰，高高飘扬到了半空，凝聚到一起，形成张牙舞爪，恍若云彩的灵气团。 这就是战魂。 是生死与共的战士们，生命磁场高度趋同，引发脑电波共鸣才会产生的独特现象。 战魂加持下，就算没有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士兵，也能暂时获得不可思议的力量。 现在，就算让孟超身后的人类战士们跃出钢铁防线，向兽潮发起反冲锋，都是没问题的了。 而人类万众一心，气冲霄汉的生命磁场共振，又反过来极大削弱了兽潮的士气。 虽然绝大多数怪兽都没有智慧，甚至被某种神秘力量高度控制。 却并不意味着，他们能100％无视人类排山倒海的气势碾压。 那就好像让兽潮向着真正的惊涛骇浪冲锋。 再怎么刺激和操纵，总有怪兽会迟疑，会惊惶，会停顿，甚至会退却。 轰！轰！轰！轰！轰！ 眼看兽潮渐渐有崩溃的趋势。 位于兽潮中央的十几头暴君猛犸只能加快速度，冲了上来。 十几头地狱凶兽的集团冲锋，自然不同于普通怪兽的猪突猛进。 特别是他们的天赋技能“战争践踏”，叠加到一起，就像是掀起了一场小规模却高烈度的地震。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一颗颗晶石炸弹，直接塞进人类的胸膛，再狠狠炸开。 不少靠近暴君猛犸的普通怪兽，无论碎刃蟒、七星狼蛛、剑戟魔猪还是铁甲犀牛，都被他们毫不留情地践踏成了肉酱。 更多怪兽却在暴君猛犸富有节奏感的践踏声中，恢复了秩序和士气。 第六百六十四章 横冲直撞，势不可挡! 虽然兽潮的速度不再。 却变得更加坚实和厚重。 就像是从快若闪电的箭矢，变成了无坚不摧的战锤。 十几头暴君猛犸的生命磁场产生共鸣，更在周身激荡出一层烟霭般的血气。 人类的炮火轰击在这道血雾屏障之上，总是被提前引爆，顶多杀伤些环绕在暴君猛犸周围的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却无法对暴君猛犸本身，造成致命伤害。 没办法，达到五级地狱凶兽以上，大多拥有“磁场扭曲、灵能护盾”之类的能力，不是单纯凭借远程火力就能解决。 还是要依靠强者用刀剑和铁拳，才能一锤定音。 孟超估计钢铁防线后面的人类强者即将出动。 他舍不得将这么多贡献值都拱手让人，干脆一马当先，拖曳着金牙战刀，朝位置最突前的一头暴君猛犸冲去。 前几日的激战，在阵地前面留下大量怪兽尸骸和人类战争机械的残骸。 孟超看中一台大致完好的重型战车。 这辆战车的左侧装甲上，有好几个触目惊心的窟窿，窟窿外面还沾染着几枚金光闪闪的鳞片。 看样子，是有爬行类怪兽啃噬或者侵蚀了战车装甲，又从窟窿里钻进去，杀光了里面的战车兵。 孟超不会驾驶战车。 他将金牙战刀插回腰间，双手死死攥住战车凸出来的炮管。 《九龙神印》再次发挥，蛟龙般的脊椎在“噼噼啪啪”声中暴突出来，孟超的皮肤刹那间绽放出淡金色和古铜色两种光芒，他像是一口气暴长了二三十公分，又披挂上了三五十公斤的肌肉，竟然硬生生，将数十吨重的战车抡了起来。 “呼……喝！” 孟超以左脚为轴心，右脚狠狠蹬踏，腰身扭动，周身灵纹缠绕，激发出无穷怪力，令披挂着反应装甲的重型战车，好似链球般旋转，转速越来越快。 当暴君猛犸冲到他面前时，他已经将重型战车挥舞如同一道旋风。 旋风中灵焰缭绕，隐隐还能看到一缕缕电流放射出来，真像是孕育着电闪雷鸣一般。 轰！啪！ 当速度飙至极限时，连孟超都无法控制这道毁灭风暴的攻击路线，只能尽量顺着惯性的方向，将它朝暴君猛犸狠狠砸了过去。 当时就有三四头冲在暴君猛犸前面的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被他拍飞。 皮糙肉厚、横冲直撞的怪兽，在孟超蛮不讲理的攻击面前，竟然变成了断线的风筝，在半空中一边哼哼，一边吐血。 如金幽灵、碎刃蟒和七星狼蛛之类体量较小的怪兽，更是连拍飞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四分五裂，轰成肉泥。 就连暴君猛犸高高举起前蹄，想要狠狠轰下，施展“战争践踏”，都被孟超强行打断。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重型战车余势不减，在轰飞三四头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又将无数怪兽轰得筋断骨折后，狠狠命中暴君猛犸的脑袋右侧，将这头小山包一样庞大的地狱凶兽，砸了个趔趄。 暴君猛犸脚步不稳，一路朝左侧后退了几十步。 自然又踩死无数倒霉的普通怪兽和低阶超兽。 暴君猛犸的右侧脑壳深深凹陷下去。 鲜血和花花白白的黏液激射而出，连一枚眼球都被砸了出来，稀烂如泥的眼窝四周，到处都在发出“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喷射声。 这是它从未感受过的痛楚和耻辱。 暴君猛犸愤怒了。 它摇头晃脑，想要用仅存的左眼找出袭击者的所在。 却看到重型战车的残骸越变越大，朝它的方向飞了过来。 吃过一次苦头的暴君猛犸不敢再掉以轻心，急忙低头躲闪。 重型战车残骸从它的脑壳上面擦身而过，在它身后的兽潮中，犁出一条鲜血四溅的沟壑，自然又砸死怪兽无数。 但还不等这头暴君猛犸稍稍松一口气，它就感觉有东西落到自己的背后。 正是孟超！ 虽然上次斩杀暴君猛犸，仅仅是不到一个星期之前的事情。 但在这一个星期里，吞噬了“地狱之血”，点亮了《九龙神印》和《天霸碎星斩》，并得到了“金牙战刀”的孟超，可是脱胎换骨，狂飙突进。 一个星期前，他还要依托一座前进基地的全套防御体系，绞尽脑汁，竭尽所能，冒着生命的危险，才能勉强斩杀一头暴君猛犸。 此刻，孟超却隐隐生出万丈豪情，觉得无论暴君猛犸还是别的地狱凶兽，在自己的铁拳和战刀之下，都是土鸡瓦狗，任由宰割！ “咔嚓！” 不等这头暴君猛犸站稳脚步，孟超周身灵能便在《九龙神印》的增幅下，源源不断汇聚到双臂之上。 双臂膨胀一轮，并浮现出玄奥繁复的灵纹的同时，灵能亦源源不断涌入金牙战刀，令刀锋闪耀，如同千万道闪电缭绕。 孟超暴喝一声，三万六千个毛孔中，“地狱之血”如火山爆发。 双手持握的金牙战刀，狠狠劈进暴君猛犸的脖子，将火箭筒都无法轰开的厚重兽皮直接斩爆。 刀刃死死嵌入暴君猛犸的颈椎骨中，正好卡在两截椎骨之间。 暴君猛犸吃痛，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犹如一列熊熊燃烧的战车失控般，横冲直撞，左突右冲。 无数怪兽躲闪不及，自然又沦为两头怪物激情碰撞的牺牲品。 孟超并不急于斩下暴君猛犸的脑袋。 他紧握金牙战刀，拼命摇晃刀柄，试图将暴君猛犸两节椎骨间的缝隙，撬得更大些。 与此同时，一缕缕灵能，亦似闪电凝练而成毒蛇，顺着刀锋，突入骨缝之中，狠狠刺激着暴君猛犸的神经束。 孟超对暴君猛犸的生理结构有着相当深刻的认识。 ——就在前几天，他刚刚将一头近乎完好无损的暴君猛犸，分解成了数千件艺术品般的材料。 他知道暴君猛犸的中枢神经和肢体末端的神经簇，都要仰赖脊椎充当“信息高速公路”。 控制了脊椎，就控制了暴君猛犸的神经系统乃至运动机能。 虽然无法精确操纵暴君猛犸的一举一动。 但让它品尝到生不如死的痛苦，让它大致上朝着孟超所想的方向夺路狂奔，还是办得到的。 当然，想要驾驭暴君猛犸，绝非熟知它的生理结构这么简单。 暴君猛犸性烈如火，倘若不能狠狠镇压它的大脑，它肯定会疯狂甩动长鼻，竖起钢针也似的长毛，甚至带着背后的袭击者，从悬崖上纵身跃下，同归于尽。 这时候，源自妖神“深渊魔眼”的精神攻击技能“恐惧炸弹”，和刚刚吞噬不久的“地狱之血”就派上了用处。 暴君猛犸同样擅长精神攻击。 它的两大天赋技能之一“嗜血战歌”，就能刺激身边所有哺乳类怪兽的大脑，令他们进入悍不畏死、一往无前的“狂暴”状态，任凭暴君猛犸摆布。 所以，暴君猛犸才经常成为兽潮的指挥官。 但任何精神攻击技能都有一定的反噬几率。 这是因为，精神攻击想要成立，攻击方和被攻击方的大脑端口都会打开，脑域以某种玄之又玄的方式，接驳到了一起。 这头暴君猛犸为了令周围成百上千头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都进入“狂暴状态”，早已将嗜血战歌发动到了极限，大脑皮层滚滚发烫，脑浆几乎要燃烧起来。 当孟超源自末日的意志，在“地狱之血”的推动下，狠狠轰入它的脑域时，它如何还有余力抵挡？ 要知道，它仅仅是一头地狱凶兽，加上周围的同伴，也不过十几头。 而孟超体内，可是涌动着上百头地狱凶兽的咆哮啊！ 就这样，暴君猛犸像是被末日凶兽镇压，丝毫生不出反抗之心。 在剧痛的刺激下，它的神经系统和运动机能完全被孟超接管。 一阵没头苍蝇般的胡乱冲撞之后，竟然朝距离最近的第二头暴君猛犸冲去。 第二头暴君猛犸猝不及防。 这种体重数十吨甚至上百吨重的超级凶兽，一旦确定了攻击路线，速度稍稍跑起来，也不可能轻易躲开来自侧翼的攻击。 砰！ 两头暴君猛犸直接撞击到一起。 孟超胯下这头暴君猛犸，是用正面撞击对方的侧翼，自然稍占便宜。 非但用两根坚硬无比的獠牙，在对方的腹部滑开两个触目惊心的大窟窿，还直接把第二头暴君猛犸顶翻在地。 两座山丘的碰撞和倾倒自然又殃及无数池鱼。 关键是他们的“嗜血战歌”被强行打断，令无数受到他们刺激和蛊惑的普通怪兽，都纷纷退出了“狂暴状态”。 如梦初醒的怪兽们顿时被恐惧和求生欲所统治。 纷纷溃散，抱头鼠窜。 孟超见状，如法炮制，驱使胯下的暴君猛犸向兽潮纵深冲去。 无需再撞击到更多的暴君猛犸。 只要扰乱他们的生命磁场，干扰他们的“嗜血战歌”，令更多普通怪兽从“狂暴状态”中清醒过来就可以了。 这一招果然奏效。 兽潮原本就像是滚烫的岩浆，摧枯拉朽地袭来。 此刻却像是岩浆渐渐冷却，越来越迟缓和僵硬。 位于兽潮核心处的暴君猛犸们想要突击，却被晕头转向，四散逃跑的普通怪兽阻挡了道路。 就算他们能活活踩死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但这些普通怪兽的尸骸并不会消失，渐渐在暴君猛犸面前堆积如山，令兽潮推进的速度彻底归零。 第六百六十五章 铁壁合围，一网打尽! 孟超的悍勇，看得钢铁防线中的战士们如痴如醉。 有些身经百战的老兵，或许见过绝世强者一刀斩杀一头暴君猛犸。 却何曾见过有人能将暴君猛犸当坐骑了？ “超凡者们，出击！” 进攻的号角终于吹响。 人类绝非只知龟缩防御的种族。 事实上，被枪械、动力铠甲、纳米战斗服以及合金战刀武装到牙齿的人类，往往能在近身肉搏中，杀死十倍于己的同级别敌人。 只是龙城人的数量太少，养成不易，没必要和茹毛饮血的畜生打消耗战。 就算用一百头怪兽换一名人类的宝贵生命，也是不划算的。 能够用弹药解决的问题，尽量用成百上千吨的弹药来解决，这是人类战术的基本思路。 但眼下兽潮的冲势已经被孟超极大遏制。 而在空中战场上，绝大部分裂空魔眼、鹰隼类和狮鹫类怪兽，也被装甲飞艇和高炮阵地上下夹攻，射得千疮百孔。 不是从数百米的高空坠落，砸成一滩滩的烂泥，就是扑腾着掉光了毛的翅膀落荒而逃。 这片空域，彻底被人类的装甲飞艇部队掌控。 数十台装甲飞艇齐头并进，飞到兽潮上空。 数百门机炮和火箭筒居高临下，拼命开火，火线如镰刀般，舒舒服服地进行收割。 甚至开启吊舱下方的盖板，将晶石炸弹直接丢下去，进行地毯式轰炸。 装甲飞艇的狂轰滥炸，炸掉了兽潮的最后一丝凶性。 人类指挥官不失时机发出反冲锋的命令，钢铁防线后面的超凡者们一跃而起，朝溃不成军的兽潮扑来。 刚才的人类有多么隐忍，此刻的人类就有多么凶悍。 刚才的兽潮有多么威风，此刻的兽潮就有多么狼狈。 失去“嗜血战歌”加持的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就像是惊慌失措的牛羊，嗅到豺狼虎豹的气息般望风而逃。 而真正的豺狼虎豹，却在攀爬悬崖峭壁的过程中瑟瑟发抖，从落差上百米的悬崖上跌落，摔得筋断骨折，粉身碎骨。 碎刃蟒和七星狼蛛之类的怪兽，更是被隆隆的爆炸声和炽烈的火焰，吓得抱头鼠窜，甚至找不到逃离的方向，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 暴君猛犸当然还没放弃抵抗。 但在拱卫自己的普通怪兽和低阶超兽都一哄而散之后，被超凡者包围的他们，也只剩下束手就擒或者引颈受戮两种结局。 归根结底，畜生就是畜生。 所谓的怪兽文明，无非是机缘巧合以及黑科技刺激下，对人类文明的拙劣模仿。 长达百万年的文明进化之路，终究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内跨越。 当人类文明内部出现混乱时，或许怪兽文明能逞一时之凶狂。 但在人类万众一心，文明坚若磐石的情况下，脆弱的外壳支离破碎，怪兽文明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就退化到了他们最初的状态。 仅仅是，一群会喷火放电，制造幻象，或者力气比较大的畜生而已。 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 甚至不是一场屠杀。 而是一场狩猎。 孟超继续驾驭暴君猛犸，将原本就乱作一团的兽潮，搅得更加混乱。 连续踩死踩烂了数百头怪兽，又将两头暴君猛犸撞得失去平衡后，孟超感知到胯下这头暴君猛犸，已经精疲力竭，油尽灯枯了。 他没有一脚踩在刀背上，用金牙战刀彻底斩下暴君猛犸的脑袋。 反而将战刀抽了出来，任凭失去控制的暴君猛犸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道理很简单。 奄奄一息的地狱凶兽，总比彻底死掉的地狱凶兽要值钱些。 而且，彻底杀死一头怪兽，搞不好反而会激活它体内的微生物、寄生虫和休眠孢子，令它尸变成不死生物。 抓活的，送回农业大学去，搞不好能改造成搭载大量战争机械的生化战兽呢？ 确认这头暴君猛犸再也不可能站起来，孟超这才回归本阵。 从眼角异火凝聚成的信息来看，他刚才的表现，已经对战局做出重大贡献，足以影响这一战的走向。 换言之，之后人类战士斩杀的每一头怪兽，包括十几头暴君猛犸在内，战果都有他的份。 火种会在精确计算后，结算给他贡献值的。 如此一来，刚刚在巢城消耗殆尽的贡献值，再次暴涨到了四五十万。 等龙城外围会战彻底结束后，搞不好，能突破百万大关呢！ 而《九龙神印》和《天霸碎星斩》，也被他一掷千金，用几十万贡献值硬生生砸得越来越纯熟，令玄奥繁复的灵磁力场，渐渐融入到他的每一簇神经，每一颗细胞深处。 “孟超！” “孟会长！” 钢铁防线后面，孟超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在这里布防的赤龙军基层指挥官，很多人都是残星会的会员，用孟超传授的方式来修复受损灵脉，突破残星超凡的天花板。 还有人在残星会开设的武道进修班进行过学习，得到过孟超手把手的指点，又从残星会的会员手里，互通有无，交易了大量的修炼资源。 他们和孟超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是真心实意佩服自己的会长。 见孟超悍勇如斯，他们都与有荣焉，在战友面前，都能把胸脯再挺高几分。 而那些和孟超没什么瓜葛的战士们，则是抓耳挠腮，只恨自己不是残星超凡。 更有不少满脸青涩的士兵，看着孟超的眼神，简直是喷火般的崇拜。 不一时，五校联盟的同学们也赶来协防。 谢锋、段炼等农大武道系的“四大天王”，看到被孟超搅动得一片狼藉的兽潮，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驭兽系的巫舞和军校英灵系的“女武神”邵剑青等特招生，却是高高扬起眉毛，不敢相信的同时，生出强烈的好胜心和挑战欲。 死党楚飞熊却是哈哈大笑，上前给了孟超一个凶猛的熊抱。 不过，战斗还没结束，还不到庆祝的时候。 孟超稍事休息，注射了几支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便和同学们以及残星会的会员们一起，再度投入战斗。 现在，不止他们正面的这道兽潮，而是环绕火烧岛的整片兽潮，都呈现出全线崩溃的态势。 过去七十二小时内，徒劳无功的反复冲击，已经将怪兽的凶悍和士气都消耗殆尽。 这波超级兽潮的冲锋，仍旧没能突破人类的钢铁防线，支撑怪兽的最后这股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就算有某种神秘力量可以将怪兽的血肉之躯，打磨成不知疲倦、不畏痛苦、不惧火炮的杀戮机械。 但机械也有疲劳极限，也会磨损、断裂的。 很多怪兽发现无论怎么冲击，都冲不上人类钢铁堡垒重重设防的岩顶，只能掉头逃跑。 偏偏又撞上后面冲上来，懵懵懂懂的兽群，撞得猪仰牛翻。 不少怪兽的关节和筋腱突破了疲劳极限，跑着跑着，四肢就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瘫软在地，顺便绊倒身后高速冲刺的怪兽，令更多怪兽的关节完全报废，变成一团团动弹不得，只能“哼哼唧唧”的肉坨。 甚至有些怪兽，在失去地狱凶兽的控制和弹压之后，恢复了掠食者的本性，不是攻击人类的钢铁防线，而是张开血盆大口，朝身边不同种类的怪兽扑去。 反正，在没有怪兽文明之前，他们的主要食物就不是人类，而是彼此。 有个笑话，当两名人类在深山老林里发现猛虎时，其中一人停下来系鞋带。 理由是，他并不需要跑得比猛虎还快，只要比同伴还快就行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人类明白，部分开启了灵智，拥有三五岁孩童智慧的怪兽，也是明白的。 乱，乱，太乱了。 倘若妖神“漩涡”还活着，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痛苦地发现，眼前的超级兽潮，倒是变成了它梦想中的巢城，一口彻底混乱的漩涡。 人类的目的，从粉碎兽潮，变成了从两翼穿插，彻底包围这股超级兽潮，不让大量怪兽逃回原始丛林去。 接下来，甚至不用急于进攻，怪兽的自相残杀就能放干兽潮的最后一滴血。 孟超等超凡者在兽潮和原始丛林之间来回穿插，虽然跑掉了一些不太起眼的蛇虫鼠蚁，终究将大部分梦魇凶兽和地狱凶兽都拦截下来。 随着人类的重型战车在兽潮和原始丛林之间完成布防，又在战车阵列前面布设了上百米宽的地雷阵，人类终于铁壁合围，将超级兽潮一网打尽。 “这里怕不是有几十万头怪兽吧？” “如果把蛇虫鼠蚁算上，几百万头都有！” “这么多怪兽，能给龙城提供多少食物，多少骨粉，多少血液制品，多少打造神兵利器的材料，帮多少人觉醒超凡力量啊！” “如果能生擒活捉哪怕10％的话，都能调制成生化战兽，打造一支属于人类的‘怪兽军团’！” 同学们心驰神往，纷纷惊叹。 孟超也热血沸腾，想到了和末日毁灭截然不同的未来。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来自导师“刀锋舞者”顾剑波的消息。 “孟超，还能不能动弹？” 顾剑波在通讯频道中叫道，“我们锁定了一头末日凶兽，快过来助一臂之力啊！” 第六百六十六章 魔山 顾剑波告诉孟超，过去七十二小时内，人类依托钢铁防线的龟缩不出，除了减少伤亡，最大限度用远程火力消磨掉兽潮的冲击力之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希望锁定并消灭绝大部分的末日凶兽。 皇天不负苦心人，三天时间，不间断的示弱、诱敌、拉锯、牵扯，总算令龙城的神境强者们，切断了十余头末日凶兽的后路，将他们包了饺子。 换成往日，一口气包围十几头末日凶兽，无疑是极其凶险的事情。 要知道龙城的神境强者也只有两位数，倘若末日凶兽狗急跳墙的话，真有可能和神境强者玉石俱焚。 甚至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不顾一切冲进龙城，将数万、数十万名龙城市民一起拖入地狱。 至少，孟超的前世记忆中，就有不少末日凶兽是这么干的。 但还是那句话，自从他重生之后，龙城的战略态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末日凶兽虽然强大，却也不得不服从自然规律和生物法则。 他们的强大，需要灵气充裕，晶石资源丰富的栖息地才能支撑。 末日凶兽每天吞噬的资源，都是天文数字。 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之类的普通怪兽，根本填不满末日凶兽如无底洞般的胃口。 只有吞噬大量梦魇凶兽乃至地狱凶兽，才能令末日凶兽保持最强悍的战斗力。 然而，随着人类的大肆扩张，不少资源丰富的洞天福地都被人类占领。 原本栖息在这里的普通怪兽、梦魇凶兽和地狱凶兽不得不迁徙到别处，自然和别处的怪兽发生冲突。 生态圈一旦开始崩坏，影响迟早会传递到食物链顶端的王者身上。 自从怪兽文明在北线战场上惨败之后，很多末日凶兽已经有一两年时间，没能大快朵颐，品尝到灵能满溢的滋味了。 有心冲击龙城，但区区三五头末日凶兽，面对人类的钢铁防线和数十名神境强者的严阵以待，心里也会发憷。 统合全部末日凶兽一起上？ 当时的怪兽文明，又没有这样的能力，让不同种类，无法沟通甚至互为天敌的末日凶兽团结到一起。 直到此刻，末日凶兽终于在生死存亡的压力下整合起来，却已经迟了。 现在是末日凶兽最虚弱的时刻。 很多末日凶兽的战斗力，都不足巅峰期的50％。 但他们也不可能落荒而逃。 因为兽潮的全军覆没意味着生态链的彻底崩坏。 就算他们能逃出人类的包围圈，也找不到足够多的晶石和食物。 ——大量晶石都深埋在地底，需要特殊种类的怪兽，或者人类的高科技才能开采出来。 他们注定将变得越来越虚弱。 再躲藏到荒山野岭一年半载，搞不好，连人类的天境强者，都能轻易将他们斩杀。 末日凶兽别无选择，只能拼死一搏。 这才是龙城外围会战的决胜时刻。 顾剑波告诉孟超，农大的导师、系主任和院长们已经在前面的山谷里，堵住一头末日凶兽。 有农大武道系的老领导，号称龙城防御力最强的神境强者“玄武”宗岳坐镇，再加上“狮鹫”李英姿和“刀锋舞者”顾剑波等大放异彩的天境巅峰围杀，当然是无需孟超去“助一臂之力”的。 但顾剑波知道孟超刚刚在巢城立下大功，距离山谷又不太远。 孟超可是他的第一个真传弟子，名副其实的“极限流大师兄”，他当然也存了私心，让孟超赶紧过来观战。 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的对决，不是随便哪天都能看到的。 以孟超的修为，再加上贡献值的刺激，这样的巅峰对决，极有可能让他获得全新的领悟，境界更上层楼。 “波哥，你太够意思了，让咱们宗院长坚持住，我马上到！” 孟超手头的“增援火烧岛防线”任务已经完成。 顾剑波又以战网系统中的更高级权限，向他发布了“围杀末日凶兽”的任务。 原本，以孟超四星天境的级数，没资格参与和末日凶兽有关的任务。 但该任务的主要负责人，神境强者“玄武”宗岳，临时通过了审批，代表他为孟超背书，特事特办。 因为人类已经彻底掌握了空域的缘故，半空中游弋着好几艘搭载信号塔的装甲飞艇，确保网络的畅通无阻。 孟超立刻接收到了顾剑波发送的坐标，围攻末日凶兽的山谷就在前方七公里处。 他向赤龙军借来一套无动力滑翔翼，背负在身上，找了一块空地，向前猛地冲刺了百十米，“唰”，张开翅膀，发动磁悬浮之力，如雨燕般飞了出去。 此刻的孟超，不再像热气球般只能悬浮在半空这么简单。 他周身的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能喷射灵气，“噗噗噗噗”之声，不绝于耳。 虽然还无法在半空中随心所欲地腾转挪移，却能借助喷气和风力，朝同一个方向风驰电掣。 下方的山林中，激战还在继续。 却变成人类一边倒的狩猎。 随着六足蜘蛛战车、搭载链锯的蟹形符文战车和装备动力铠甲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入，成百上千棵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都似杂草般倾倒，藏匿在里面的怪兽如没头苍蝇般乱转，再也没有片刻前的凶残和强悍，却是被人类驱赶到一起，用捕兽网纷纷笼罩起来。 也有极少数梦魇凶兽和地狱凶兽还想反抗。 却是先挨了一通人类的狂轰滥炸，集火攻击。 随后被十倍于己的超凡者围攻，乱刀砍得奄奄一息，只能在惨叫声中束手就擒。 不过，翻过一道高高的山岭，局面又有不同。 前方是一条云雾缭绕的山谷，肃杀的气氛令孟超的毛孔骤然收缩。 人类的符文战车和主战坦克很难翻山越岭，就算勉强进入山谷，也很难将钢铁洪流全线展开。 只有强者，才能决定这条山谷的归属。 战刀挥舞，破开眼前的云雾。 孟超看到，山谷深处，气浪翻腾，灵焰如怒。 两团排山倒海的生命磁场，吸引大量杂质，超高速旋转和摩擦，恍若两团熊熊燃烧的乌云，狠狠碰撞在一起。 背靠孟超，卓立于虚空中的，原本只是一名身材中等，甚至略显伛偻的小老头。 然而，他的生命磁场，却像是拥有不可思议的吸引力，将熊熊燃烧的乌云、天地间蕴藏的灵能，乃至孟超和所有人的目光都深深吸引过去，随后，如火山爆发般喷涌出来，形成一团如玄武巨兽般庞大、强横、不可动摇的兽魂。 兽魂不断扩散，渐渐笼罩方圆数百米甚至上千米范围。 孟超被兽魂浸润，发现自己的皮肤上泛起一层乌黑发亮的光泽。 血肉在维持原本柔软和灵活的情况下，竟然变得坚韧了几分。 这就是神境强者的无上威能，领域之力啊！ 如果说，地境和天境的最大区别，就是能否激活磁悬浮之力，飞上天空的话。 天境和神境的最大区别，其一是能否随心所欲控制磁悬浮之力，利用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的吸引以及排斥，自由自在地高速飞行，甚至突破音速。 其二便是能否释放领域，增幅队友的能力，削弱敌人的战斗力。 可以说，神境强者的威力，不仅仅局限在他自己身上。 而是他能令聚集在自己身边的一整支军队，都变成天下无敌的强兵！ 农大武道系的老领导“玄武”宗岳，不但自己号称龙城超凡者圈子里的防御力最强。 当他生命磁场爆发，被他影响，和他共鸣的战友们，防御力统统能大幅提升。 “这就是神境之威么？” 孟超听到自己的每一条灵脉内，都传来滚滚雷霆之声。 知道自己的生命磁场，和“玄武”宗岳的生命磁场，产生了深度共鸣，“分享”到了部分神境的力量。 这股力量不但令他感到强横无匹，更感到如饥似渴，迫不及待。 虽然自己已经成为了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 但距离神境的征途，还有很长很长。 而神境依旧不是终点。 想要征服异界，凌驾于之上，光凭神境之力，还远远不够啊！ 异界之外，又是什么样的征途，什么样的战场呢？ 和波澜壮阔的太古文明全景相比，异界不还是区区一隅之地，只是无限精彩的拼图上，小小的一块吗？ 前路的漫长和未来的浩渺，非但没有令孟超感到茫然和沮丧。 反而令他涌动出无比兴奋的战意。 他舔舐着嘴唇，眯起眼睛，向老院长“玄武”宗岳对面看去。 乍一看，除了云雾缭绕，熊熊燃烧，连绵起伏的群山之外，前面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座高高凸起的小山包，如地震般猛烈摇晃而已。 但很快，“小山包”上，就探出两颗好似蜥蜴和蛇颈龙般的脑袋，张开直径超过十米的血盆大口，朝“玄武”宗岳喷射出两道深绿色和淡紫色的毒雾。 长在“小山包”上的树木和藤蔓，也似软体动物的触手般疯狂舞动，甩出一团团黑旋风般的蚊虫。 这座长度接近百米的“小山包”，竟然是活的！ “魔山！”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从前世记忆中，找到这头末日凶兽的名字！ 第六百六十七章 巅峰之战 号称“魔山”的末日凶兽，并非仅仅是一头体长近百米的超巨型蜥蜴，双头三尾，力大无穷，能吞吐毒雾这么简单。 神境强者的生命磁场能激荡到数百米甚至上千米之外，影响其他生物的生命磁场，甚至是整颗星球的磁场，形成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领域”。 末日凶兽同样拥有类似的能力。 那就好像暴君猛犸的“嗜血战歌”的强化升级版。 只不过，“魔山”能控制的，并不是哺乳类怪兽，而是植物和依附在植物上的昆虫。 传说中，“魔山”能大幅强化植物细胞，令普通植物的生长速度加快百倍，变成能自由活动的掠食性植物——吸血藤，食人花，超巨型的猪笼草之类。 更重要的是，原本依附于植物，人畜无害的昆虫，都会被它刺激得极其嗜血、残暴。 成百上千头被魔山刺激的昆虫聚集在一起，真能变成毁灭一切的旋风，将包括剑戟魔猪、铁甲犀牛在内的大型怪兽，活活吸成骷髅。 一句话，无论“魔山”爬到哪里，都能将原本宁静祥和的山林，变成血腥无比的修罗地狱，真正的“恶魔之山”！ 孟超前世记忆中，人类军队就吃过魔山的大亏。 那时候，人类还不知道“魔山”的真面目。 一支拥有数百辆六足符文战车的钢铁军团，经过“魔山”蛰伏的山谷，刹那间，整座山谷仿佛都活了过来，植物都伸出妖异的触手，藤蔓都像是毒蛇般缠绕住了人类的双腿和战车的机械足，更有无孔不入的昆虫，顺着战车和战甲的缝隙钻进战士们的体内，把人类的五脏六腑统统掏空。 就这样，“魔山”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就将一支数千人组成的军团完全吞噬。 那是孟超记忆中，前世怪兽战争后期，人类遭受最惨重的损失之一。 眼前的“魔山”，显然比前世记忆中要虚弱许多。 它的生命磁场笼罩范围，不过区区几百米。 方圆几百米内，也不是所有植物和昆虫都被它控制、刺激和强化，只有几百根藤蔓，像是饥肠辘辘的蟒蛇般探出脑袋，尖端如蟹爪菊般裂开，发出“嘶嘶”的尖叫。 因为今世的龙城弹药非常充足，暂时无需派遣机械化军团深入荒山野岭，也没人踏入“魔山”的陷阱。 面对宗岳这样的神境强者，光靠藤蔓和昆虫之类的“仆从军”，自然是远远不够的。 “魔山”不得不从地底钻出，亲自激战号称龙城防御力最强的“玄武”！ “孟超！” 距离山谷中央数百米之外，半山腰上一块稍稍向外突出的平台上，“刀锋舞者”顾剑波朝孟超招手。 孟超收拢无动力滑翔翼的翅膀，一个空中转体，精确落到平台上。 发现平台上不但站着自己的导师，还有师娘“狮鹫”李英姿。 也包括农大武道系的其余几位导师。 孟超急忙向诸位导师问好。 他的境界和势力都不同往日，在顾剑波的牵线搭桥下，还和好几位导师都有生意往来，导师们自然不会拿他当普通学生看待，非常热情和他打招呼，关心他在巢城和火烧岛的战况，有没有受伤。 “我们不上去帮忙吗？” 孟超一一回复。 听到山谷中央传来阵阵雷鸣，仿佛两支天兵天将，汇聚了千军万马，正在惨烈厮杀。 导师们却仍旧按兵不动。 孟超忍不住问道。 “玄武”宗岳，是和“霸刀”金万豪同一辈分的老一代强者。 纵然突破神境，毕竟老迈年高，让他单枪匹马和末日凶兽拼杀，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农大乃至龙城的损失？ 孟超有自知之明，这种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的高端局，不是自己这个刚刚脱离菜鸟阶段的四星天境可以参与。 但包括“狮鹫”李英姿在内，好几位导师都达到天境巅峰，他们上前助阵，至少能扰乱“魔山”的注意力，帮“玄武”宗岳一锤定音。 “稍安勿躁，还不到我们登场的时候。” 顾剑波微微一笑，“现在，睁大你的眼睛，好好学着点儿吧！” 见他胜券在握的样子，孟超稍稍放下心来。 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末日凶兽和神境强者的大战上。 这的确是孟超前所未见的史诗对决。 “魔山”和“玄武”，明明都是单枪匹马。 但他们周身喷涌而出的灵气，却覆盖了方圆千米，恍若两道，不，是两百道惊涛骇浪，前赴后继地狠狠撞击在一起。 生命磁场的互相冲突，更是轰出连绵不绝的冲击波，犹如一场永无休止的风暴，将山谷中的花草树木都撕得粉碎，又在超高速的摩擦中，熊熊燃烧起来。 就算孟超距离战场还有好几百米。 面前又有“刀锋舞者”顾剑波和“狮鹫”李英姿两大高手的灵能护盾抵挡。 还是感觉一道道排山倒海的猛恶之气，犹如悬崖崩塌，化作亿万吨泥石流，朝他狠狠砸来。 砸得他肌肉紧绷，无法呼吸。 下意识运转体内的“地狱之血”，脑域中也默默冥想末日毁灭的场景，调动血肉和意志的双重力量，才能勉强抵挡。 “咦？” 顾剑波深知真传弟子在三个月前的实力。 还以为他稍微看一会儿，就要大呼吃不消，不得不退到更远的地方。 为了让孟超尽量近距离看清这场巅峰对决，他甚至做好了和老婆联手，帮孟超抵御冲击波的打算。 没想到孟超非但咬定青山不放松，周身还释放出比地狱凶兽更深沉的杀气。 顾剑波暗暗咂舌，又心生欢喜，在孟超肩膀上重重拍了一掌，叫道：“好小子，看清楚，倘若你能吃透这一战的精髓，搞不好将来的成就，要比波哥我还高啦！” 孟超闷哼一声，龇牙咧嘴。 来不及抱怨导师下手太重，就听前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 却是“玄武”宗岳十分灵巧地从“魔山”的两个脑袋之间钻了过去，如裂空而至的陨石般，狠狠砸在“魔山”的脊背上。 “魔山”背后虽然生长着比岩石更加坚硬的类金属甲壳。 却又怎么抵挡得住神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它的背部甲壳立刻皲裂开来，从蛛网般纵横交错的缝隙中，露出深紫色的血肉。 “魔山”吃痛，三条怪尾立刻朝背后甩来。 它的躯干笨拙，行动迟缓。 但三条尾巴却又长，又灵活，分成数十节，每节都生长着独立的甲壳和骨刃，能自由伸缩，攻击范围从几十米到几百米，都能随心所欲地调整。 三条怪尾同时甩动，立刻形成天罗地网，试图笼罩住背后的袭击者。 但和它近百米长的躯体相比，身高不足两米的人类强者，毕竟太过娇小，很难精确捕捉。 ——体型实在是人类对抗怪兽时最大的优势。 因为怪兽不懂修炼，他们的力量来自于遗传基因、种族天赋，以及简单粗暴的优胜劣汰。 就算末日凶兽掌控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往往也不知道如何将这股力量压缩到极致。 如果把末日凶兽想象成一座座核反应堆的话。 他们远远没有掌握将核反应堆小型化甚至微型化的技术。 出于“核反应堆”运转和散热方面的考虑，只有几十米甚至上百米长的庞大身躯，才能承载过于狂暴的灵能。 倘若末日凶兽将体型缩小到十米之内。 光是线粒体的极限输出，就很容易让末日凶兽自燃甚至自爆了。 这也是“妖神”的恐怖之处。 孟超前世记忆中，巅峰状态的妖神，便可以将末日凶兽级数的狂暴力量，稳定控制在十米以内，甚至和人类相差无几的身体里面。 这极大方便了他们渗透人类城市，在龙城核心处大肆破坏。 但眼前的“魔山”显然还不掌握这样的技术。 过于庞大的体型导致了过于缓慢的速度。 攻城拔寨，突破人类防线，摧毁人类城市倒无所谓。 但面对“玄武”宗岳这样灵动至极的神境强者，就非常吃亏了。 只见宗岳将速度飙至极限，连连突袭“魔山”背部甲壳上的缝隙，轰得“魔山”血浆飞溅，如火山爆发。 而“魔山”连连甩动怪尾，却始终无法捕捉到宗岳的身影。 至于怪尾掀起的劲风，还有嗜血飞虫组成的“仆从军”，对于“玄武”宗岳这样防御力超一流的神境强者而言，自然不是问题。 话说回来，“魔山”的血肉强韧程度，比暴君猛犸又要提升数十倍。 “玄武”宗岳的蜻蜓点水，固然撕裂它的背部甲壳，轰得血花飞溅，血肉模糊，却远远没能伤到“魔山”的根本。 孟超暗暗着急。 在他看来，“玄武”宗岳和“魔山”，都是防御力远超攻击力的存在。 双方就像是手持坚固的塔盾，却用两支细剑乱戳，即便宗岳占据上风，却远远没能将优势转化成胜势。 彼此僵持不下，恐怕夜长梦多，出现新的变数。 导师顾剑波的脸上，却挂着神秘的微笑。 “小心，来了！” 顾剑波对孟超道。 视线却投向西南方向的天空。 西南天空，一片血红，气浪翻涌，仿佛血海蒸腾。 第六百六十八章 怒龙之威 “那是什么？” 孟超大为惊骇。 他从未见过如此瑰丽、雄奇的景象。 竟似整片天空都沸腾起来。 相比怒涛山脉之上，红辉玉狂潮即将爆发的场景都不遑多让。 不等他反应过来，数百米外的战场上，又发生惊人的异变。 “玄武”宗岳像是一时不查，竟然被“魔山”的怪尾击中，狠狠拍飞数百米，撞在山壁之上。 砸得碎石乱溅，草木横飞，整个人都没入烟尘之中。 “魔山”好不容易才击中人类，当然不会放过大好机会。 它的两颗脑袋都高高扬起，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咆哮。 硕大如山岳的身形拔地而起，竟似火山爆发般崛起数十米，显露出巍峨而恐怖的真面目。 伴随血肉的一鼓一吸，它的生命磁场如惊涛骇浪般朝四周扩散，非但周身鳞片都似剑戟般片片竖起，就连依附于它的掠食性植物，都张牙舞爪，发出阵阵尖啸，宛若一支从地狱魔殿中爬出来的阴兵鬼军。 孟超再次感觉窒息的压力升级，要挤碎他的肺泡和每一个细胞。 “不好，这畜生要变身了！”孟超暗叫不妙。 末日凶兽毕竟是怪兽中的王者。 就算不像人类一样，掌握成体系的科学修炼方法，能将灵能和生命磁场都自由缩放到极限。 凭借千万年进化中，自然掌握的天赋技能，也懂得隐藏部分实力和超负荷输出的道理。 末日凶兽拼死一战时，极限输出150％以上的战斗力，变成另一幅更加残暴和强横的形态，是很正常的事情。 孟超记忆中，前世龙城的不少绝世高手，就是在怪兽战争后期，和变身后的末日凶兽同归于尽。 是以，他嗅到“魔山”身上越来越浓烈的凶神恶煞之气，立刻脸色大变，想要和导师以及师娘一同上前救援老院长。 岂料，还不等他惊呼出声，西南方向近乎沸腾的血色天空，就被一道狂暴无匹的气劲撕裂。 就像是一颗天外流星，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朝这片山谷袭来。 非但将整片天空都撕成两半，超高速摩擦生出的闪耀火焰，更是刺得地面上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直到天外流星横跨大半片天空，孟超才听到惊天动地的炸响。 轰隆！ 仿佛西南边的大地塌陷，从地底轰出上百道鸣雷，强烈的震撼一路抵达山谷，震得孟超脚底发麻，双耳发酥，连大脑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轰隆！ 第二声雷霆巨响接踵而至。 但这声巨响，却近在咫尺，乃是从正在变身的末日凶兽“魔山”身上传来。 却是天外流星，不偏不倚，重重轰在“魔山”身上！ “魔山”身上顿时长出一颗赤红色的光球。 光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膨胀，瞬间就吞噬了“魔山”硕大无朋的身体。 随后从赤红转成惨白色，又化作横扫千军的冲击波，扩散并笼罩整片山谷。 山谷中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在瞬间枯萎、燃烧、碳化并灰飞烟灭。 就连光秃秃的泥土和岩石，都被冲击波吹起了层层叠叠的沟壑。 孟超眼前一片惨白，耳边只有呼啸的狂风声，暴露在外的面部和双手，更感觉有上万根钢针猛烈地戳刺。 ——当然是烧红的钢针。 夹杂着“钢针”的风暴足足肆虐了半分钟。 半分钟后，风暴稍稍平息，孟超终于能睁开噙满泪水又布满血丝的双眼。 眼前的山谷原本郁郁葱葱，是无数花草树木和蛇虫鼠蚁的家园。 当然也是怪兽的乐园，杀机四伏的猎场。 此刻却变成了熊熊燃烧的不毛之地。 在一朵浓烈如墨的蘑菇云笼罩之下，除了末日凶兽“魔山”之外的所有怪兽，不，是所有生物，几乎都湮灭殆尽。 而“魔山”…… 孟超眼角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原本有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巍峨如山岳的末日凶兽，此刻却被轰得丢盔弃甲，焦头烂额。 非但附着在体表，蕴藏大量金属成分的甲壳和外骨骼，都被炸得七零八落。 就连擎天巨柱般的四肢，都被轰断了一条右前肢。 原本生长着右前肢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直径数米，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透过血窟窿向里望去，依稀能看到无数跳跃、蠕动的血肉和器官。 就像一座不设防的城市，等待着人类的征服和宰割。 两个脑袋中，靠左的那个，也被炸得一塌糊涂。 如蛇颈龙般长长的脖子被炸裂了一半，还损伤到了骨骼，剩下一半血肉和筋腱无法支撑头颅的重量，只能歪歪斜斜地耷拉着，哪里还有半点“末日凶兽”的气魄？ 孟超扶着下巴，用力拍了半天的耳朵，才勉强消除耳朵眼里的“嗡嗡”声。 “这是——”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却依旧满脸不可思议地询问导师。 “没错，够劲吧，这就是咱们龙城的终极武器，龙威巨炮！” 顾剑波的大脸盘子也被烟雾熏得黢黑。 却依旧满脸骄傲，大声叫道。 龙威巨炮，龙城的终极战略威慑武器。 炮管长88米，战斗状态下全长211米，高25米，全重7500吨，每一枚穿甲弹重量都达到20吨，高爆弹重十吨，光是推进一枚炮弹的燃料，就重2到5吨！ 因为异界物质的原子能量层都不太稳定，很容易导致精密材料出现不可容忍的形变。 再加上星球磁场和生物磁场都极其紊乱，人类又无法发射卫星监控整片异界并提供导航。 是以，龙城人的武器库里，暂时没有“导弹”这一选项。 列车炮，就是人类战争艺术的荆棘王冠上，最闪耀的明珠。 采用异界黑科技制造，又使用晶石燃料和炮弹，龙城人的列车炮，和地球上一战、二战时期的列车炮，无论精度还是威力，都不可同日而语。 明明龙城就在这里，为什么末日凶兽始终不能下定决心，强攻人类的老巢？ 神境强者加上列车炮，就是最重要的原因。 只不过，列车炮虽然拥有无敌的威力，却需要消耗太多的晶石资源。 特别是龙城铸造的大大小小上百座列车炮中的王者，“龙威巨炮”！ 固然一炮下去能糜烂方圆数里，但烧掉的战争经费，亦能让生存委员会的衮衮诸公，都发了急性心肌梗塞。 孟超记得，前世的龙城，因为北线攻势惨败，无法提供龙威巨炮足够的弹药，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让这尊终极战争机械发挥出最强劲的威力，最终，未发一炮，便非常耻辱地被怪兽敢死队毁掉。 这一次，在他掀起的蝴蝶效应推动之下，龙威巨炮真的名副其实，轰出巨龙的神威了！ “原来，老院长刚才一直在示弱，诱敌？” 孟超恍然大悟。 地球时代，列车炮诞生之初，是专门用来轰击敌方的阵地和城市等等固定目标的。 对于移动目标，还隔着山岭，首发命中率，自然相当感人。 不过，异界列车炮和地球列车炮有所不同。 装填晶石弹药，不但能提升炮弹的威力，而且，利用生物磁场、晶石磁场和星球磁场间的共鸣、吸引和排斥，也能在炮弹飞行的过程中，稍稍修正弹道，令炮弹拥有堪比导弹的精度。 “玄武”宗岳刚才单枪匹马和“魔山”大战，当然不是想凭借一己之力干掉这头末日凶兽。 而是激荡灵磁力场，在“魔山”身上钉入大量“磁力信标”，引导龙威巨炮的攻击。 并且示敌以弱，引诱“魔山”变身，在这头畜生的生命磁场激荡到极限时，施以迎头痛击，才能造成最大的伤害。 而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虽然龙威巨炮的发射间隔极长，需要冷却炮管、清理炮膛、搬运弹药和激活弹药里的晶石磁场，足足十几二十分钟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次发射。 但为了一鼓作气消灭这头末日凶兽，赤龙军却是一口气出动了多达三十门列车炮，全都沿着刚刚铺设的铁轨，秘密调动到了最前线，锁定“魔山”的坐标。 龙威巨炮的怒吼刚刚结束，其他稍微小一号的列车炮便纷纷开火，对山谷实施狂轰滥炸。 因为“魔山”挨了龙威巨炮一记重锤后，生命磁场已经有些紊乱，灵能如决堤的洪水般泄漏出来，又似火山爆发般喷涌到了半空，形成一座肉眼不可见，但超凡者和晶石炮弹都能清晰感知到的“喷泉”。 是以，这些列车炮的炮弹都像是长了眼睛，接二连三落在“魔山”身上，至多偏离它十几二十米，掀起的死亡风暴，仍旧能毫不留情地撕裂并吞噬它的血肉。 一团团光球，一朵朵火花，一坨坨“噼啪”作响的球形闪电，几乎同时在“魔山”背后炸开。 饶是“魔山”再怎么强横，终究是血肉之躯，如何能和足足三十台列车炮的狂轰滥炸抗衡？ 偏偏它的移动速度极慢，又在第一波轰炸中就被炸断了右前肢。 在生命磁场紊乱的情况下，它的磁悬浮力量不断减弱，受到地心引力的束缚，连重若山岳的身躯都很难支撑。 只能像是搁浅在沙滩上的鲸鱼一样垂死挣扎，粗重喘息。 顶着咆哮肆虐的冲击波，看到这头前世吞噬无数人类生命的末日凶兽，落到如此凄惨，被动挨打的下场，孟超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一个时代结束了。 没错，属于怪兽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属于异界的时代，迟早也会结束的。 人类的钢铁洪流，已经发出比前世更嘹亮百倍的怒吼。 这一次，号称“异度天灾”的他们，一定会创造出比前世更闪耀百倍的奇迹吧？ 第六百六十九章 末日的终结 密集的炮火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才告一段落。 整座山谷都化作炽热的火狱，非但寸草不生，连不少凸起的山岩都被抹平甚至凹陷下去，并呈现出一圈圈向外扩散的琉璃色彩，却是彻底融化了。 “魔山”不愧是末日凶兽，遭受这样的狂轰滥炸，竟然还没死去。 只是一个脑袋和两条尾巴被炸断，背部甲壳彻底被炸烂，露出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骨骼，以及好似光缆般粗壮的神经而已。 它彻底丧失了往日的威风，连做困兽之斗的力量都没有，只能挥舞着熊熊燃烧的尾巴和爪子，发出不甘的吼叫。 龙威巨炮并没有第二次开火。 一来是因为龙威巨炮发射一次消耗的资源实在太多，如非必要，赤龙军也不想在垂死挣扎的末日凶兽身上浪费太多弹药。 二来，龙威巨炮太过凶猛，此刻的“魔山”完全失去了灵磁力场的保护，血肉强度也大幅下降，倘若再来一炮，极有可能把它炸得粉身碎骨，它体内价值连城的珍稀材料，价值就要大打折扣。 “狮鹫”李英姿向天空发射了一枚绿色信号弹，表示末日凶兽已经遍体鳞伤，油尽灯枯。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劳烦龙威巨炮，就让强者们来解决吧！ “玄武”宗岳从山坳中的藏身处再度跃起。 他刚才假装被末日凶兽拍飞，其实却躲在一条早就看准的岩缝里，借助山岩的阻隔，再加上自身灵能护盾的抵挡，并未被列车炮的破坏力波及。 以逸待劳了十几分钟的宗岳，须发如剑戟般怒张，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肌肉高高隆起，哪有半分老迈年高的模样，分明是一名正值巅峰期的铁血悍将。 他手持一柄超巨型战锤，锤头又似鹰嘴般高高凸起，如同无坚不摧的破甲锥。 宗岳腾空而起，横跨上百米，跳到“魔山”背后，将破甲锥挥舞如同旋风，一锥子狠狠轰下，深深凿进末日凶兽的骨骼之中。 “魔山”发出悲号，拼命挣扎，想要甩脱背后的人类。 但它只剩下一头一尾，还布满了烧伤和炸伤的痕迹，动作幅度稍微大些，刚刚结痂的伤口再度撕裂，鲜血就激射而出，犹如上百支血色长箭，根本止不住。 又哪里阻挡得住“玄武”宗岳的雷霆凿击了。 “孟超，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去支援老院长！” 顾剑波和李英姿等农大导师不顾山谷中央数百度的高温，纷纷跳跃过去。 孟超知道顾剑波是一番好意。 虽然“魔山”丧失了90％的战斗力，毕竟是一头末日凶兽。 此刻它的生命磁场极度紊乱，一刻不停向外部释放着狂暴的灵能，就像是一个特大号的，极不稳定的超强辐射源。 倘若是修为不到家，无法控制心神和生命磁场的低阶超凡者，贸然接近这样的末日凶兽。 极有可能被对方体内汹涌而出的灵能狂潮干扰，自身的生命磁场都失去控制，走火入魔，灵脉寸断。 话说回来，倘若能抵挡住狂暴灵能的冲击，过去砍末日凶兽两刀，对修炼当然大有好处。 多少超凡者终其一生，连末日凶兽的百步之内，都没靠近过呢！ 哪怕再没好处，毕业找工作时，简历上能写一条“曾经搏杀末日凶兽”，都要刺瞎招聘人员的狗眼啊！ 而对孟超来说，他还有独一无二的优势。 击杀末日凶兽，哪怕仅仅是作为团队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去分一杯羹的话，都有机会得到天文数字的贡献值啊！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紧随导师和师娘，掠至“魔山”面前。 “好大！” 真正踏入末日凶兽的十步之内，才能清晰感受到“魔山”的庞大，巍峨和恐怖。 虽然被烧得焦头烂额，但它依旧像是一座黑黢黢的山岭，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撼动它的存在。 从它伤口中喷涌而出的灵能，更似惊涛骇浪般冲刷着孟超的血管、神经和灵脉。 孟超感觉，就像是有几十双无影无形的大手，朝不同方向狠狠撕扯，将他扯得奇形怪状，七零八落。 孟超深吸一口气，再次运转《九龙神印》，并借助“地狱之血”的缓缓流转，镇压紊乱的生命磁场，确保不受“魔山”的影响。 顾剑波和李英姿纷纷侧目。 见他距离末日凶兽如此之近，表情依旧这么淡定，两人都微微挑眉。 却不再说什么，而是不约而同地拉了孟超一把：“走，我们一起去攻击这畜生的脊背，让它彻底瘫痪！” 此刻，“魔山”背后，已经爬上了十几二十名人类强者。 一起跟随“玄武”宗岳，狠狠凿击末日凶兽暴露在外的脊椎骨和神经。 “魔山”吃痛，只能疯狂甩动硕果仅存的怪尾。 但它的速度比刚刚慢了不少，再加上顾此失彼，哪里能将人类扫落下去？ 只是它的脊椎骨异常坚韧，强横无匹的生机又令伤口一次次飞速愈合。 饶是“玄武”宗岳想要在片刻前凿穿它的脊椎骨，亦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 “砰！” 孟超高高抡起金牙战刀，一刀砍在“魔山”的脊椎骨接缝处。 却砍得火星四溅，虎口发麻，双臂乱颤。 再看“魔山”的脊椎骨上，只有一道浅浅的白印，根本没有碎裂的迹象。 “这家伙，骨头真硬，怪不得列车炮轰了足足十分钟，都没能把它轰死！” 孟超暗暗咂舌。 却不准备和“魔山”硬拼。 眯起眼睛，他仔细观察“魔山”的脊椎骨和神经走向，并研究它的身体结构。 “魔山”虽然强横，却并不属于那种奇形怪状的异种生命体——诸如妖神“漩涡”这样的软体动物。 基本上，它还是一头放大数千倍的蜥蜴，或者超大号的剑龙和蛇颈龙的混合体，生理结构相对科学、规矩。 再加上它被列车炮轰得皮开肉绽，不少伤口深处，闪闪发亮的神经簇都暴露出来。 依照前世记忆中的模糊信息，孟超大致摸索到了它的中枢神经所在。 “老院长，凿这里！” 孟超朝“玄武”宗岳挥手。 宗岳是农大武道和生命科学研究院的院长。 孟超也算是他的学生。 而且，他对这个在新生测试中独占鳌头，却与众不同，非要选择顾剑波当导师，还真的捣鼓出“极限流”，实现他爱子“宗烨”遗愿的学生，留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早在北线攻势之前，宗岳就不惜消耗心力，在孟超脑域中植入一道兽魂烙印，帮助孟超锤炼精神和意志。 而孟超之后两年的成长和发展，更是远远超出宗岳的想象。 对这位将来有可能扛起农大武道系大旗，和龙大武道系分庭抗礼的学生，宗岳当然给予极高的信任。 “闪开！” 这位神境强者高高跃起，在半空中暴喝一声，不知战锤还是破甲锥的神兵利器上金蛇乱舞，“轰”一声，不偏不倚，正中孟超所指的位置。 随着亿万道金蛇疯狂涌入伤口。 “魔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原本，这种体长将近百米的庞然大物，神经信息传输的速度肯定远不如人类。 极有可能将它的尾巴尖切断一截，它都要过上半分钟才能反应过来。 比如很多蛇类在饥肠辘辘的时候，甚至会啃噬自己的尾巴，啃噬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妙，却已经无法吐出，只能活活噎死。 但这次，“魔山”的周身血肉却在半秒钟之内就疯狂收缩。 唯一的尾巴也以快若闪电的速度，狠狠刺向“玄武”宗岳。 宗岳意识到孟超的用意。 当机立断地撒开破甲锥，双脚在破甲锥上轻轻一点，整个人轻飘飘地横移出去几十米。 “啪！” “魔山”的怪尾没有扫中“玄武”宗岳。 却重重轰击到它自己的伤口上。 被列车炮狂轰滥炸了半天，它的大脑和神经都严重受损，早就天旋地转，无法控制攻击的方向和力量。 宗岳和它自己的双重攻击，终于将它坚硬如铁的脊椎骨轰开一个大窟窿，露出里面灰色的脊椎。 几名农大导师背负着好几只古怪的银色罐子。 见到末日凶兽的脊椎骨被打穿，立刻飞扑上前，将银罐接驳的，好似超大号注射器的工具，狠狠刺入“魔山”的脊髓。 伴随一阵白雾翻腾，“魔山”的脊髓瞬间冻结。 意识到末日降临，这头末日凶兽发出最后的怒吼。 周身血肉以不可思议的力度猛烈抽搐，宛若大山崩塌，天地翻覆。 宗岳、顾剑波、李英姿、孟超等人急忙运转磁悬浮之力，在它彻底翻转之前飞上半空。 它在山谷中剧烈翻滚，砸碎千万吨的山岩，掀起数千米高的烟尘。 却依旧无法阻止原本炽烈如火焰的生命磁场，渐渐冷却、静止和流逝。 它足足挣扎了十几分钟，简直将山谷拓宽了一倍，彻底改变周围的地形地貌。 声势终于越来越小，动作也越来越慢，渐渐的，变成了一座凝固的纪念碑——彰显人类勇气、智慧和凶猛的纪念碑。 第六百七十章 从战争到狩猎 “末日凶兽倒下了！” “快收割最新鲜的材料！” “血肉，骨骼，内脏，神经，大脑，一点都不能少！” 农业大学拥有全龙城最优秀的收割者。 不过收割者的战斗力往往比较弱，很容易被紊乱的灵能辐射和狂暴的冲击波干扰。 所以他们都埋伏在山岭的另一侧，依靠临时挖掘出来的防空炮，抵御末日凶兽和神境强者巅峰对决的冲击。 李英姿再次向天空发射信号弹，示意山岭另一侧的收割者们赶紧行动，过来瓜分战利品。 在他们赶到之前，为了确保血肉材料的新鲜，孟超和众多导师，已经对“魔山”最柔软，最容易腐败变质的部位展开收割。 末日凶兽一死，生命磁场渐渐湮灭，血肉和骨骼都失去了支撑，体内爆发出一连串的骨骼断裂之声，再也抵挡不住人类的刀削斧剁。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体型硕大无朋的怪兽，比体型一两米长的怪兽，还要好收割一些。 毕竟它的器官也成比例放大，能让人类施展大刀阔斧的动作。 而且它的器官强韧程度也远超普通怪兽，不存在薄如蝉翼，一触即溃的皮膜。 孟超本身就是武道和收割，双系兼修。 他的收割术，甚至凌驾于导师顾剑波和师娘李英姿之上。 当仁不让，挥舞着金牙战刀，沿着“魔山”的脊椎一路解剖。 在资源系的专家们到来之前，他已经将几十米长的神经束，完完整整地剥离出来。 当然，资源系的导师们也都是老熟人。 “白发鬼手”宁舍我，更是一路看着他成长起来的忘年交。 见孟超浑身浴血，从“魔山”体内钻出来，宁舍我微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有了孟超的加盟，这支堪称“收割天团”的豪华阵容，效率又高了许多。 即便如此，想要将这头近百米长的超巨型怪兽，完美分解开来，并将各个部位的材料都妥善储存并运出山谷，仍旧花了他们将近一天一夜功夫。 农大和赤龙军合作，调来大量装甲飞艇和工程兵团，在山谷里临时搭建了机场、龙门吊和冷冻仓库。 每艘装甲飞艇都被末日凶兽的血肉，灌得满满当当，飞起来摇摇晃晃，随时会一头栽倒下去的样子。 孟超却是心无旁骛，钻到“魔山”肚子里去庖丁解牛。 整整二十四小时沉浸在末日凶兽的血液、骨髓、神经液和五脏六腑之中，受到丰盈而强劲的灵能滋润，对他的修炼也大有好处。 “地狱之血”再凶猛，终归比不上“末日之血”这么狂暴。 孟超感觉到，“魔山”的血液似乎对他体内的“地狱之血”，起到了进一步的压制和消化作用。 而蕴藏着超强辐射的骨髓和神经液，似乎也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他的生命磁场。 他甚至在收割的间隙，在“魔山”直径数米的心脏旁边，盘膝而坐，默默冥想并运转《九龙神印》和《天霸碎星斩》的灵磁力场。 虽然“魔山”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但它的凶魂，仿佛仍有部分，残留在心脏之内，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别别”跳动着。 随着孟超的灵磁力场和“魔山”残留在心脏里的生命磁场，产生微妙的共鸣。 这缕凶魂，也以玄之又玄的方式，转移到了孟超的脑域里。 换成寻常超凡者，用这种方式来修炼，肯定会走火入魔，精神崩溃。 但孟超的意志，已经接受过真正的末日淬炼，又何惧一头末日凶兽的区区残魂了？ 当他们终于将硕大如山岳的末日凶兽拆分和收割成一具空空如也的骨架，孟超从骨架中缓缓走出来时，他觉得，自己比起刚刚离开巢城时，又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原本凝固在血脉之间，不听他的号令，只能勉强镇压的“地狱之血”，此刻都开始缓缓流转，发出浪潮冲击之声。 而“魔山”的残魂，却像是“地狱之血”的统帅，隐隐引导着这股桀骜不驯的力量，令他们完美融合于孟超的生命磁场中。 这种感觉令孟超无比舒畅。 就像自己真的统御着一支由无数地狱凶兽组成的怪兽大军一样。 距离五星“灵视”境界，应该不远了吧？ 至少，他体内积累的灵能浑厚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五星“灵视”的极限，几乎能和天境巅峰抗衡。 更何况，还有额外的好处。 和导师们一起上去，帮老院长砍了末日凶兽两刀，果然大有收获。 参与击杀“魔山”之战，并收割末日凶兽的尸骸，总共帮孟超赚到了五十五万贡献值。 正所谓占便宜等不到明天，他毫不犹豫将贡献值分成两部分，分别投入《九龙神印》和《天霸碎星斩》当中。 随着熟练度一路狂飙，孟超听到自己的骨骼发出“噼噼啪啪”的雷鸣之声，五脏六腑亦是一阵虎啸龙吟，神经末梢麻痒难忍，下意识就能做出很多玄妙入微的动作。 就算是《天霸碎星斩》的创造者金万豪——阿吉在这里，看到他的动作，也一定会呆若木鸡，瞠目结舌，根本无法理解，他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将《天霸碎星斩》掌握到“专家级”的程度。 “要致富，果然还是要靠斩杀末日凶兽啊！” 孟超心痒难忍，很想找找还有没有更多末日凶兽，能让他去插一脚，捡点儿便宜。 哪怕就在旁边为神境强者摇旗呐喊，高呼“666”，搞不好都有几万贡献值可以赚呢？ “可惜”的是，战场上接二连三传来好消息。 龙城人的“诱敌深入，四面合围”战术大获成功。 除了有三头末日凶兽被打成重伤后，强行突围，逃遁到资源稀缺的怪兽山脉深处之外。 其余末日凶兽，统统被人类击杀甚至擒获。 因为“魔山”属于体型硕大，行动缓慢的超巨型怪兽，所以只安排了“玄武”宗岳一名神境强者来应付，主要输出任务都交给了龙威巨炮。 其余末日凶兽的体型大多在三五十米之间，移动速度更快，很难被列车炮锁定并轰杀。 所以，大多安排了三五名神境强者，去合围一头末日凶兽。 人类是内线作战。 无论调兵遣将还是战场信息的传递，都比怪兽文明要快上数倍。 利用信息和时间差的优势，人类能依靠钢铁防线和几名神境强者，死死拖住几头末日凶兽的脚步，却调动几名甚至十几名神境强者，去围攻落单的末日凶兽。 过去两年龙城获得的丰沛资源，不但培育了更多的士兵和超凡者。 亦令原本就卓立于人类进化巅峰的神境强者们，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断突破生命极限。 末日凶兽却因为资源匮乏，大多饥肠辘辘，战斗力暴跌。 此消彼长之下，战斗几乎没有悬念。 龙大武道系的七位导师联手，在龙城西南方向的摩云岭上设伏，又利用一支装甲飞艇运输部队充当诱饵，吸引并击杀飞行类末日凶兽“扑天金雕”，捍卫了龙大武道系以及“超杀流”的尊严。 来自赤龙军的神境强者，号称“雷神”的邵正阳，连同赤龙军的五大高手，硬撼怪兽山脉中最后一头钻石九头龙，用堪比导弹的铁拳，硬生生将这头号称坚不可摧的末日凶兽轰成碎片。 钻石九头龙的哀嚎，正是赤龙军的宣言。 从这一刻起，赤龙军在巅峰战力上，绝不逊色于任何超级企业或者大专院校，再加上数百万将士万众一心凝聚而成的钢铁洪流，完全有资格在龙城的未来方向上，拥有更大的话语权。 来自超级企业的老牌强者们自然不甘示弱。 就连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这样市场重合的竞争对手，也并肩携手，连续击杀数头末日凶兽，并且跑马圈地，占领了好几片灵气充裕的矿区。 当孟超完成收割时，怪兽文明的攻势已经被彻底粉碎，并且毫无缓冲地转变成了溃败。 失去末日凶兽的统御和威慑，兽潮全线崩溃，数以百万级的怪兽在求生欲的刺激下，全都调转方向，屁滚尿流。 话说回来，“就算是几万头猪，也要抓上三天三夜”，这话倒是一点儿都没错。 溃不成军的怪兽，远比溃不成军的人类更难捕捉。 因为怪兽基本不会投降，狗急跳墙起来，仍旧能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 出于尽量节约弹药，磨练基层战斗力，并且不希望怪兽尸体腐烂，浪费资源的同时还污染环境的考虑，赤龙军并未再次对溃散的兽潮实施狂轰滥炸。 这场战役还将持续很长时间，却已经不是真正的战争，而是一场轻松愉快的狩猎。 孟超搭乘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装甲飞艇回到防线后面时，就看到漫山遍野都是怪兽在乱跑乱叫。 人类却挥舞着刀剑和枪械，跟在后面，不断驱赶，分割，慢条斯理地将原本就溃不成军的兽潮，撕扯成更小的碎片。 直到怪兽精疲力竭，口吐白沫，筋腱断裂甚至关节粉碎，只能哀嚎着倒下，人类才不慌不忙地上前，用捕兽网将他们一一拖走。 这副画面，和他们的祖先在数百万年前，刚开始踏上征服地球之路时，几乎一模一样。 第六百七十一章 胜利大阅兵 还有不少如“暴君猛犸”般硕大无朋的怪兽，都变成了丰腴的战利品，任由人类收割。 大量怪兽材料，散发着扑鼻的异香和肉眼不可见的灵光，被分门别类后，蚂蚁搬家似的有序运送到后方。 这些材料将成为龙城人继续发展壮大的本钱，帮助无数人觉醒超凡力量，而超凡者也能更上层楼，突破生命极限。 不，很多人已经等不及回到后方再修炼。 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令无数战士的生命磁场都受到怪兽磁场的干扰和丰富灵能的滋润。 他们的血液在殊死一战中沸腾，他们的精神在生死之间得到磨砺和凝练，很多人都像高考实战测试中的孟超一样临战突破，也有不少一星超凡者成功突破到二星，地境巅峰成功突破到天境，甚至连好几位天境巅峰强者，都在和末日凶兽的战斗中，领悟到了玄之又玄的道理，窥探到了神境的奥秘。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灵感稍纵即逝。 不少人在吞服了大量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后，就在尸山血海中盘膝而坐，借助还未彻底消散的怪兽生命磁场，当场修炼，巩固刚刚突破的境界。 他们周身喷涌的灵焰和散发的灵气，仿佛一朵朵五彩祥云，汇聚到战场上空，缓缓旋转着，又反过来影响到了更多人，令所有参与此战的人类都得到妙不可言的好处。 经此一役，龙城至少增加了数万名超凡者。 这就是战争红利。 自打孟超从末日归来，龙城几乎在所有关键战役上，都争夺到了关键的胜利。 战争红利如滚雪球般积累，令龙城的整体实力呈几何级数提升，时至今日，比起前世的同一阶段，至少强横十倍。 孟超俯瞰整片战场。 心潮起伏，热血澎湃，思绪早就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直到一道刺眼的金芒，打断了他的思绪。 或许是兽潮溃散，万千怪兽凝聚而成的生命磁场分崩离析，无法和星球磁场取得共鸣的缘故。 怪兽文明战败之后，终年缭绕怪兽山脉的迷雾，都变得越来越稀薄，眼看就要烟消云散，露出怪兽山脉最高峰的真面目。 原本，被迷雾缭绕时，怪兽山脉就像是高不可攀、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死死控制住龙城人通往外界的道路。 此刻，迷雾消散，山峰、山坳和山谷都一览无余。 卓立于装甲飞艇之上，甚至能隐约看到金光闪闪的整片天地。 孟超忽然觉得，怪兽山脉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高耸入云，陡峭险峻。 说到底，它也只是环绕“新村手”的一道小小门槛而已。 现在，这道门槛就快被人类踏破了。 孟超脑中，不知怎么，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颤抖吧，异界，地球人来了！” 他眨了眨眼，将视界上方的金色异火收敛到脑域深处。 随后，咧开嘴，毫无保留地大笑起来。 …… 这场决定龙城命运的会战，前后大约进行了一百小时，以怪兽文明的主力军被彻底击溃而告终。 但打扫战场，追猎溃散的兽潮，修缮城市，为这场会战收拾手尾的工作，却已经持续了足足一个多月。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取得了地球人穿越到异界半个多世纪以来，最丰硕的战果。 并且一举打掉了怪兽文明在战略上的一切主动权，基本上，奠定了怪兽战争的胜局。 但付出的代价依旧相当惨烈。 因为最初是怪兽文明发动突然袭击。 猝不及防的人类拓殖点、采矿场和前进基地都损失惨重。 加上要把末日凶兽牢牢吸引住，人类的钢铁防线不得不在整整七十二小时内，毫不动摇地承受兽潮三番五次的冲击。 至少十万勇士的鲜血，流淌在这片陌生的沃土之上。 他们和父辈、祖辈一样，用生命诠释了地球文字中，“家园”的真义。 各处拓殖点、采矿场和前进基地的损失姑且不论。 光是在龙城内部，因为怪兽文明散播血纹花孢子和超级丧尸病毒，就在各个小区都掀起不死生物和丧尸的狂潮。 当龙城外围展开激战的同时，普通市民也是全民皆兵，对抗从自家小区里冒出来的丧尸和怪物。 光是巢城，在这场浩劫中的伤亡总数就突破五万。 整座龙城的全部居民小区加起来，伤亡数字至少达到三五十万。 这还没计算房屋倒塌、重要民生设施和工厂被异兽点燃、引爆、破坏。 以及大量晶石资源都投入到前线，被无底洞般的列车炮一股脑儿轰出去，导致龙城再次陷入资源匮乏，不得不实施配给制，经济活动几乎冻结的问题。 总之，萦绕在龙城上空，接近绝对零度的铅云，也同时笼罩在每一名龙城市民的心头，久久不能消散。 幸好，每天都能从前线传来好消息。 今天是赤龙军大捷，轰杀超过五万头怪兽。 明天就是农业大学的强者们，驯服了超过三千头规模的怪兽族群，为所有怪兽都植入特制的芯片和自爆项圈，将他们变成生化战兽，能为人类所用。 后天则是某某超级企业的绝世强者，追上了身受重伤，流窜到怪兽山脉深处的末日凶兽，为龙城拔除一大隐患。 伴随着捷报而来的，自然是一张张嘉奖令。 无数英雄的名字，一段段惊心动魄的故事，荡气回肠的传奇，以及英雄们用肩扛式摄像头拍摄的第一视角战斗画面，都在瞬间顺着网络涌入千家万户。 如同数千度高温的钢铁洪流，令市民们心头的铅云，渐渐冰消瓦解。 “怪兽，似乎被彻底打败了！” 不少市民都在讨论这样一个，好到令他们不敢相信的好消息。 倘若说，一开始这个好消息还仅仅在街头巷尾流传，尚未得到当局的盖章定论。 那么，在龙城外围会战结束的整整一个月后举行的，史无前例的“胜利大阅兵”，几乎就是向数千万龙城市民宣告： “我们胜利了！” …… “老爸，老妈，快看，竟然有这么多人啊！” 白嘉草奋力挤进超凡塔下，市民广场两侧临时搭建的贵宾观礼席，看着广场、街道和周围建筑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场景，惊讶地下巴都要脱臼。 这不是她少见多怪。 实在是龙城从未举办过如此大规模，人流如此密集的活动。 说起来，龙城虽然拥有数千万人口，而且空间狭小，人口稠密。 但以往的公开活动，最多也就是数万人、十万人的规模而已。 这是因为龙城的资源匮乏，承担不起举办一场盛大庆祝活动的消耗。 更重要的原因是，当怪兽文明处于攻势，随时能输送成百上千头怪兽携带各种细菌和病毒侵入龙城时，举办大型活动，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阅兵式快开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哥哥！”白嘉草兴奋道。 一家三口占据了贵宾观礼台上比较靠前，视野相当不错的位置，能将整场阅兵式都一览无余。 光凭孟义山自己，加上“超星资源”这块牌子，当然弄不到这么好的贵宾席。 他们已经知道，孟超在这次会战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将成为阅兵式的主角之一，所以，他们才能得到这样的殊荣。 三人喜出望外，自然盛装出席。 女大十八变，此刻的白嘉草，已经不再像是孟超刚刚重生时，那个圆溜溜，肉呼呼的小丫头。 当然更不是孟超前世记忆中那个，因为家庭遭遇剧变，过早成熟，满脸阴郁和桀骜之气的黑化少女。 托孟超每天逼迫她服用“豪华营养修炼套餐”的福，她的个头如雨后春笋般“噌噌”往上长，五官、身形和四肢也都长开了。 除了气质截然不同之外，倒是初见几分前世“黑夜魔女”的轮廓。 小丫头原本还有些不服气。 或许是体内的“魔女血脉”渐渐觉醒的缘故，她的成长速度，连自己都感到恐怖。 若非刻意压制，她早就能觉醒超凡力量，贯通几十条灵脉啦！ 就算在保留实力的情况下，都是建设中学当之无愧的女霸王，在“百米冲刺，极限拳力，枪法”等项目中，接连打破全校保持多年的记录。 就连这次兽潮突袭，龙城内部也发生骚乱，到处是丧尸横行和不死生物肆虐， 她都提刀上阵，眼睫毛都不抖地干掉了七头丧尸和两头不死生物。 虽然龙城人以骁勇善战著称。 但身为女高中生，就能在丧尸狂潮中砍瓜切菜的，着实不多呢！ 白嘉草原本以为，这样的战绩很可以跑到哥哥面前夸耀一番。 没想到哥哥立下的战功，似乎比自己还要高出百倍。 而经过这两年夜以继日的拼命苦修，她和哥哥之间的差距非但没有缩小，反而还越拉越大了？ 可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白嘉草有些郁闷。 但这份郁闷，在她登上观礼台的黄金席位，看到滚滚而来的方阵时，就在瞬间烟消云散了。 “快看，是我们的军队，地球人的军队！”她遥指大街尽头，和近百万市民一起欢呼雀跃。 第六百七十二章 刀锋团! 踏着隆隆的脚步声，参加胜利大阅兵的一个个方阵，都出现在百万市民面前。 首当其冲的第一方阵前面，三名护旗手分别挥舞着三面战旗。 除了代表龙城文明的地球战旗，和代表赤龙军的怒龙战旗之外，第三面战旗之上，却是一把滴血的断刀。 涂抹战旗的颜料，似乎拥有荧光效果。 虽然军刀从中间折断，刀刃上也崩裂了七八道口子，但炙热的鲜血所到之处，依旧放射着刺眼的光芒。 断刀战旗之下，组成第一方阵的战士，看着都上了年纪，甚至有好几名头发花白的老者。 而且方阵中人人都有肢体损伤，伤势最轻微的，都佩戴着一支机械臂或者一条机械腿，又或者双眼都被怪兽的酸液腐蚀，变成空空如也的窟窿，不得不植入散发着红色光芒的微型摄像头，恍若眼底镶嵌着凝固的火焰。 因为不同部位伤残的缘故，他们很难踏出太过整齐划一的步伐。 但冲天而起的杀气，还是凝结成了有若实质的战魂，让百万市民瞬间意识到他们的身份。 “刀锋团！” “真是传说中的刀锋团！” “也只有刀锋团，有资格走在胜利大阅兵所有方阵的最前面啊！” 包括白嘉草在内，百万市民看着这些杀气腾腾的伤残老兵，眼里只有狂热和崇敬。 “刀锋团”可以说是龙城穿越到异界之后，仍旧保留的历史最悠久的一支成建制武装力量。 甚至是地球时代正规军，流传至今的最后一枚“种子”。 遥想半个多世纪前，龙城刚刚穿越到异界时，曾拥有至少数十万正规军。 但是，穿越造成的天地翻覆，赤龙江泛滥引发的内涝，丧尸病毒传播带来的死亡狂潮，还有太古遗迹的封印碎裂，太古细菌感染导致太古魔物从地底涌出…… 一系列灭顶之灾，都是正规军用宝贵的生命去抵挡。 相比战斗力羸弱的丧尸。 赤龙江水的无情泛滥，和太古魔物在地底活动，才是真正能令龙城毁于一旦的浩劫。 当时的正规军舍生忘死，前赴后继，做到了字面意义上的战至一兵一卒。 才将赤龙江和太古遗迹狠狠镇压。 但源自地球的正规军的传承，也就此断绝。 因为没有正规军来维持秩序，才令龙城进入了长达十年，无法无天的血色年代。 直到血盟会崩溃，“武神”雷宗超和九大帮派崛起，决定重建秩序。 雷宗超的好友，同样身为神境强者的昔日老兵，“战神”乌铁刀，才找到了正规军残留下来的一分力量，组建了“刀锋团”，并在生存委员会成立之后，以“刀锋团”为核心，扩建成“赤龙军”。 乌铁刀被认为是赤龙军的缔造者。 刀锋团则是赤龙军的老底子，是赤龙军和地球时代正规军之间，薪火相传的种子。 而刀锋团也没有丝毫折损地球时代正规军的精神。 无论在丧尸危机后期，还是怪兽战争最惨烈的时刻，刀锋团始终指向最危险的战场上，最危险的敌人。 足足七次，刀锋团都在义无反顾的冲锋中，和敌人玉石俱焚，几乎全军覆没。 每一次，哪怕就剩下半个奄奄一息的士兵，他们都咬牙完成了任务，并且得到最精锐的兵员补充，和最充沛的给养来重建。 时至今日，刀锋团依旧是赤龙军王牌中的王牌。 遴选标准相当夸张——非要百战余生的老兵，而且身体有所残缺，才能加入刀锋团训练营，以最严苛的标准，进行残酷的试炼。 试炼淘汰率高达90％。 如此选拔出来的伤残老兵，或许在境界上，不如100％超凡者组成的超凡战队。 但他们坚忍不拔的意志力和必死之心，绝对凌驾于后者之上。 而他们所代表的精神和荣耀，更不是赤龙军和超级企业的任何一支武装力量，可以相提并论。 刀锋团，就是当之无愧的赤龙军，不，整座龙城的“军魂”！ 紧随刀锋团的，则是一支赤龙军刚刚换装的重铠步兵方阵。 倘若说，刀锋团代表着赤龙军的精神。 那么这支清一色搭载“五六式”重型动力铠甲的部队，就是赤龙军最强武力的具现化。 五六式重型动力铠甲，是在北线攻势大捷后，依托从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的丰富晶石资源，才刚刚定型，批量化制造的终极单兵装备。 护肩，胸甲，腹部强化插板和护腿板上，分别镶嵌着六块可更换的高纯度晶石，配合铠甲表面玄奥繁复的符文，能激荡出一层层灵磁力场，大幅提升穿戴着的生命磁场，从而刺激细胞，挖掘潜能，大幅强化战斗力。 配合蓄力式纳米战斗服一起使用，能令穿戴者的极限拳力和百米冲刺速度，都提升500％以上，甚至令人轻盈跳跃出二三十米，并抵御住重重落地时的冲击力。 如此一来，搭载五六式重型动力铠甲的普通人，就能发挥出不亚于超凡者的肉搏能力了。 更别提，五六式的模块化设计、丰富接口和滑轨，还能很方便地搭载各种轻重火力，从蜂巢式火箭弹发射器到六管旋转火神炮到超大口径的三联装霰弹枪……一应俱全。 倘若穿戴者的力量够大，直接肩扛两门无后坐力炮，再背一具自动上膛的弹药箱，都没问题。 为了抵御灵磁干扰，强化精神作战和网络信息战，五六式重型动力铠甲的头盔上，有一簇密密麻麻的天线，直接延伸到头盔里面，接驳到穿戴者的大脑皮层。 为了保护天线，头盔上又有一副鲨鱼鳍般的保护壳。 远远望去，倒像是一支冲天而起的黑色战角。 因此，民间统称五六式重型动力铠甲为“黑角战铠”！ 黑角战铠的研发并不是什么秘密。 很多网友早就在军事论坛上，见到过黑角战铠原型机的照片，甚至设计图的一鳞半爪。 但黑角战铠真的大批量装备部队，成建制出现在战场上，还是这次龙城外围会战的事情。 三五百具黑角战铠集中在一起的集团冲锋，既有步兵的灵活机动，又不乏原本只有坦克集团冲锋才有的披坚执锐，所向披靡，是真能和铺天盖地的兽潮硬撼的。 是以，当装备黑角战铠的重装步兵团，在兽潮中大杀四方的战斗视频传遍网络时，整座龙城都被震撼了。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觉醒超凡力量。 或许黄金时代的青少年们，生长在修炼资源充裕的环境中，又掌握科学修炼方法，觉醒概率能达到5％以上。 但对于已经二三十岁，错过生长发育期的青年和中年人而言，除非服用“神变胶囊”之类副作用极大的特殊手段，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体会到风驰电掣和力大无穷的滋味。 但黑角战铠却让他们看到了另外一条进化之路。 当不了超凡者，能拥有一套黑角战铠也不错啊！ 因此，当黑角战铠方阵缓缓走过山呼海啸的人群时，市民们狂热的呼喊，丝毫不比刚才刀锋团走过时逊色多少。 就连刀锋团和黑角战铠方阵之后，赤龙军的主战坦克和符文机械方阵，也受到了热烈欢迎。 赤龙军迎来了真正的荣耀，无论比孟超前世记忆中，还是比自身过去二十年，处境都要好上十倍。 要知道，虽然赤龙军名义上是龙城规模最大的武装力量，但此前一直处于非常尴尬的地位。 因为异界拥有灵能，是一个个体武力差异极大的世界。 一名神境强者可以轻易击垮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组成的战斗小队。 甚至能神出鬼没，袭击军队后勤补给线，暗杀军队指挥官，制造各种麻烦。 再不济，神境强者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军队是很难追赶并截杀的。 这就造成一个非常头疼的问题——军队既无法制约强者，又不能腆着脸称自己为整个文明的最强武力代言人。 更别提赤龙军还先天不足。 因为昔日的正规军在对抗赤龙江泛滥和太古魔物肆虐的战役中都打光了。 整整十年时间，龙城人只能集中在觉醒超凡力量的超凡者周围，以社团、帮派、盟会的形式，抵御丧尸和丧心病狂的悍匪的侵袭。 强者们在弱肉强食的生存筛选中变得越来越强，渐渐突破地境、天境、神境。 并集中了绝大部分资源，包括血盟会败亡之后的战利品，至关重要的太古遗迹和黑科技。 又从帮派变成企业，从企业变成超级企业，进而掌握了游戏规则的制定权和解释权。 乌铁刀虽然重建了赤龙军，依旧面临着没人、没钱、没资源的窘境。 这是一个从地球时代就加入正规军，满脑子“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从未想过要成为军阀去号令天下的老兵。 既然“武神”雷宗超已经说服九大超级企业，成立生存委员会来管理龙城事务。 乌铁刀自然而然认为，赤龙军必须受到生存委员会的掌控和支持，才能维持稳定，捍卫文明。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大赢家 生存委员会当然支持赤龙军。 但仅仅支持赤龙军以“治安军，城防军，堡垒兵”的形式存在。 就是说，装备地球时代二十一世纪中叶平均水平的单兵武器，广泛散布于龙城的千家万户，依托楼房、街垒、要塞，和随机侵入龙城的怪兽打打低烈度的巷战。 最多开赴到靠近龙城的矿区，依托全自动化的钢铁防线，抵御兽潮的第一波侵袭，坚持到超凡者的到来。 拥有这样的战斗力就足够了。 基本上，就是民兵。 这个建军思路不能说不对。 毕竟，面对铺天盖地的兽潮；来无影、去无踪的异兽；或者啸聚山林，呼风唤雨的末日凶兽，普通人类组成的赤龙军数量再多，也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非要提升赤龙军的质量，也不是不行。 但那就意味着天文数字的资源，足以让全体议员统统上吊的预算。 过去半个世纪，龙城的资源一直非常匮乏。 能从九大超级企业手指缝里漏出来的资源，就更匮乏了。 再说，九大超级企业都有自己的私人武装。 都是从无法无天的血色年代，跟随企业创始人一路厮杀过来的老兄弟。 这些“老兄弟”们，既能得到九大超级企业的创始人，除“武神”雷宗超之外的神境强者们的悉心指点。 又瓜分了血盟会崩溃后留下的黑科技和战利品。 还能从垄断龙城生存命脉的各行各业，捞取源源不断的好处。 占尽先发优势的他们，自然培育出了比赤龙军更多的强者，也研发出了大量黑科技和超级装备。 虽然总兵力肯定和赤龙军没法比，走的却是精兵路线。 赤龙军的任何一支王牌特种部队拉出来，都未必能在企业武装手里占到便宜。 以至于，过去二三十年里，如果是没有门路的寒门强者，想要捍卫家园顺便出人头地的话，企业武装才是最优先的选择。 除非被企业武装拒之门外，退而求其次，否则是不太会考虑赤龙军的。 赤龙军当然想要扭转这样的被动局面。 铸造列车炮，走“大炮兵主义”路线。 以及数次深入怪兽山脉的大远征。 就是赤龙军聚集所有资源，进行过的两次提升地位的努力。 问题是列车炮大而无当，耗费无数特别战争预算铸造出来，在北线攻势获胜之前，却得不到足够的弹药供给，变成所谓的“白象”，也就是没有太大用处的沉重负担。 而深入怪兽山脉的远征，又将赤龙军缺乏高端战力，受到后勤补给线的严重制约，普通士兵的战斗力羸弱，高度仰赖于组织性和纪律性，而这种组织性和纪律性，又很容易被怪兽粉碎……诸多问题都暴露出来。 结果，数次大远征固然捣毁了不少怪兽的巢穴。 但赤龙军也损兵折将，损失惨重。 甚至不得不向企业武装求援，依靠九大超级企业的神境强者们和末日凶兽殊死搏杀，才避免了全军覆没的惨剧。 吃够了前几次远征失利的苦头之后，赤龙军只能忍气吞声，沦为企业武装和绝世强者的附庸。 果然在后几次远征中，打出了相当漂亮的战绩。 也进一步印证了绝世强者们的论调： “只有神境强者才能对付末日凶兽，只有天境强者才能对付地狱凶兽，只有地境强者才能对付梦魇凶兽。 “所以，赤龙军只要乖乖扮演‘治安军’和‘民兵’的角色，跟在强者身后，帮我们料理敌方强者周围的虾兵蟹将就可以了。” 从那之后，赤龙军再想以“铸造更多列车炮，组建新的王牌特种部队”的名义，争取更多预算，就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军事预算和特别战争经费当然是要逐年提升的。 但有限的经费，究竟是用来扩大赤龙军的规模，还是用来提升绝世强者的战斗力？ 这是一个问题。 而赤龙军并没有能证明自己的答案。 毕竟，就算列车炮真能一炮轰杀一头末日凶兽，那也要末日凶兽肯傻乎乎站在原地让你轰啊！ 如“魔山”这样的末日凶兽终究是极少数。 更多数情况，赤龙军烧掉天文数字的军费，发动十万大军和数千辆装甲车，试图围剿一座疑似有高阶怪兽盘踞的山头。 结果，高阶怪兽早就听到人类钢铁洪流的轰鸣，拍拍屁股，潇洒离去了。 不解决后勤补给和机动性的问题，就算增加十倍战争经费，把赤龙军的规模再扩大十倍，也只是把负责预算的议员统统逼死，把纳税人的裤腰带都勒断而已。 孟超前世，北线攻势是赤龙军进行的最后一次努力。 随着北线攻势的惨败，包括“刀锋团”在内的赤龙军主力全军覆没。 这支应该代表地球文明最高荣耀的武装力量，彻底沦落成了治安军和民兵，变成绝世强者和企业武装的附庸。 但孟超的重生改变了这一切。 赤龙军像是在红辉玉狂潮的大爆发中浴火重生，掌控了自己的晶石矿脉和灵化植物产区，培育出了绝对忠于赤龙军的强者，突破了束缚自身数十年的局限。 只要能突破极限，有时候，数量也是一种质量。 此后两年，赤龙军的规模优势终于爆发，势力如滚雪球般与日俱增。 越来越多军事科技被研发出来，越来越多不亚于企业武装的装备都列入现役，也有更多寒门子弟愿意报考军校，军校毕业生里的佼佼者，突破全新境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今次龙城外围会战，怪兽文明又选择了一种最适合发挥赤龙军数量和火力优势的战争模式。 隶属于九大超级企业的超凡者数量终究太少。 他们固然能和高阶怪兽斗个旗鼓相当，但绝大部分兽潮，还是要靠赤龙军去抵御、捕获和消灭。 位于深山老林中的怪兽巢穴，也要靠赤龙军的雄厚兵力才能占领。 ——在怪兽文明的全盛时期，没有巅峰强者的掩护，就跑到迷雾笼罩的荒野深处去占领怪兽巢穴，纯粹是自寻死路。 但今时不同往日，高阶怪兽几乎都被消灭，侥幸没被打死的也都落荒而逃，昔日张牙舞爪的凶兽都变成惊弓之鸟，甚至听到人类的枪声就会吓得瘫痪，笼罩荒野的迷雾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人类的铁路、网络和大数据战术链，都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扩张。 在这个谁都没做好准备的节骨眼上，谁的人手更多，就能掠取更多的战利品。 很显然，龙城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和赤龙军比人多的。 毕竟，成立赤龙军的很大一个目的，就是吸纳多余的适龄就业人口，好赖给他们一口饱饭吃，让他们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操练中，消耗掉多余的精力，不至于闹出乱子。 谁能想到，龙城的阶段性胜利，会这么快就到来呢？ 于是，除了孟超之外，赤龙军就成为此战的最大受益者。 光是“超星资源”，就夜以继日地加班加点，将数以百万吨计的怪兽材料收割下来，用合适的方法腌制和速冻起来，运送到赤龙军的营地和附属的军用罐头工厂。 比超星资源规模稍小的，还有至少五家联合收割企业，都以军方承包商的身份，为赤龙军服务。 倘若这些怪兽材料统统被赤龙军吞噬下去，足以帮赤龙军的综合战斗力，再上一个台阶，彻底凌驾于九大超级企业之上。 怪不得，受到百万市民的夹道欢迎和热烈欢呼，不少昂首挺胸的骄兵悍将们，都喊出“赤龙军是人类文明的战刀，龙城的未来将由赤龙军来决定”的口号了。 当然，截至目前，来自超级企业的绝世强者们，仍旧是龙城当之无愧的中流砥柱。 赤龙军收获了数量最多的战利品。 超级企业却收获了质量最高的战利品。 毕竟，绝大多数末日凶兽，还是被绝世强者斩杀的。 和末日凶兽的激战，令来自超级企业的强者们都有所领悟，迎来不同程度的突破。 紧随赤龙军的超级企业方阵，虽然人数没前者那么多，步伐也不那么整齐，但如惊涛骇浪般毫不掩饰的生命磁场，仍旧令百万市民都感受到了近乎窒息的压迫力。 清一色的超凡者，披挂着晶莹剔透，灵气冲天的高阶动力铠甲，好几家超级企业为了彰显实力，排在队列最前面的都是斩杀怪兽无数，经常在猎杀榜上出现的天境强者，绝对豪华的阵容，令人群在片刻的寂静后，爆发出更加响亮的欢呼。 而连绵不绝的欢呼声，在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学子组成的“青年近卫军”出现时，达到了极限。 他们是刚刚展开翅膀的雏鹰，他们是喷薄而出的朝阳，他们是黄金一代！ 就算今天，他们的实力还无法和赤龙军以及超级企业的绝世强者们相提并论，却代表着龙城的未来，人类的未来，甚至是异界的未来！ “爸，妈，快看，哥在那里！” 白嘉草挥舞着快被拍肿的手掌，指着不远处的方阵叫道。 第六百七十四章 万众瞩目 孟义山和白素心抬眼望去，可不是嘛，在农业大学方阵，甚至是整支阅兵队伍中最显眼位置，耀武扬威，搔首弄姿的，不是他们的好儿子，还能是谁？ 说起来，孟超在今天的阅兵式中，真是占尽便宜，大出风头。 排在五校联盟前面的，无论赤龙军还是超级企业的精锐部队，都讲究纪律性和团队精神，要的就是一个庄严肃穆，气势逼人，哪怕天境巅峰强者，也不会太张扬自己的个性。 但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的“青年近卫军”们，毕竟都是初生牛犊，意气风发，个性张扬的存在。 他们并不像是纪律部队那样，排出整齐划一的方阵，踏着步调一致的步伐。 而是披红挂绿，用大量战利品装饰自己的队伍，搞得花团锦簇，如彩车巡游一般。 而在六所最高学府中，号称“怪兽大学”的农大，又格外引人注目。 因为他们在战场上活捉了大量怪兽，统统植入芯片、金属骨骼和自爆项圈，又经过一番生化调制，令原本张牙舞爪、桀骜不驯的凶兽，都变成乖乖跟随人类，惟命是从的生化战兽。 再没什么，比昔日的敌人完全臣服在自己脚下，为王前驱那么令人感到振奋和爽快的了。 当农大学子驱使着怪兽大军，大摇大摆经过街道时，四周顿时响起风暴般的掌声。 而农大的战利品不止这些生化战兽。 还有末日凶兽“魔山”呢！ 经过数百名收割者三天三夜的不懈努力，“魔山”的血肉和内脏总算统统剔除。 剩下的骨架，因为特别威风霸气的缘故，却经过了重重炮制和加固，成为这场胜利大阅兵，最吸引眼球的主角。 近百米长的怪兽，都倒在了人类的战刀和炮弹之下，它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头盖骨上，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窟窿和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裂缝，无不说明人类战争科技的恐怖。 这一幕，瞬间令百万市民身为地球人的自豪感飙至极限。 赤龙军、超级企业和其余五所高校当然也斩杀了不少末日凶兽。 问题是他们杀死的末日凶兽，要么没有“魔山”这么庞大，视觉冲击力这么强，要么就是骨骼不便于长期保存，早就研磨成骨粉，进一步深加工去了。 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农大用“魔山”的超巨型骨架，来夸耀赫赫武功啦！ 农大方面，当日击杀末日凶兽“魔山”的队伍，乃是“玄武”宗岳领衔。 以宗岳执掌农大武道系数十年的身份，自然没必要也不可能和“青年近卫军”们厮混在一起，接受百万市民的检阅。 身为神境强者的他，可是有资格坐在主席台上的。 “刀锋舞者”顾剑波和“狮鹫”李英姿这样的导师们，同样自恃身份，不会和学生争抢鲜花、荣誉和万众瞩目的机会。 结果，就便宜了唯一以学生身份，参与猎杀末日凶兽“魔山”之战的孟超，卓立于“魔山”的颅骨之上，代表农业大学，接受百万，不，千万市民的检阅。 话说回来，孟超精心捯饬了大半夜的形象，倒也绝不会给母校丢人。 他内套一件黑色纳米战斗服，外罩末日凶兽皮革鞣制而成的软甲，胸口除了农大校徽之外，还有从高考实战测试到最近的巢城之战，得到的全部功勋章。 两枚赤龙军颁发，俗称“炮章”的军人立功证明，分别来自高考实战测试和北线攻势。 三枚生存委员会颁发的，俗称“龙章”的市民立功证明，来自高考，北线攻势和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 三枚超凡塔颁发的，俗称“星章”的超凡者立功证明，来自世嘉天城异兽杀人事件，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和巢城之战。 最新颁发的这枚星章，恍若整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雕琢而成，佩戴在胸口，受到心跳的震荡，隐隐散发着血芒。 有识货的市民立刻就知道，这是龙城五级战功奖励体系中，最高级也最难得到的“血章”。 一般情况下，都是用烈士的鲜血染红的。 换言之，只有壮烈牺牲，才能在死后荣获“血章”。 龙城还活着的血章持有者少之又少。 其中全须全尾，没有安装几条机械假肢，几件合成器官的，更是凤毛麟角。 每一个都是立下泼天功劳，对龙城的生死存亡，起到关键作用的传说。 “血章？真是血章！” “活生生的血章持有者！” “他就是孟超？” 成群结队的生化战兽，长达百米的末日凶兽骨架，以及活着的血章持有者。 这三个话题组合在一起，实在太具备爆炸力和冲击性了。 不但在场市民都将狂热的目光投向孟超。 环绕阅兵队伍的无人机和装甲飞艇，也将长枪短炮般的摄像头统统对准孟超。 四周高楼大厦上的大屏幕，市民们的手机和电脑直播上，顿时出现孟超抹了半斤粉，坚毅不屈的脸庞，和胸口熠熠生辉的血章。 虽然直播频道对他的介绍很简单：“孟超，优秀大学生代表。” 但孟超在巢城内勇闯龙潭虎穴，在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的事迹，早就在添油加醋，衍生出数十个版本之后，传遍千家万户。 没办法，虽然孟超本身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 但为了在龙城的未来发展方向上，拥有更大的话语权。 他只能赞成吕丝雅的方案，开动擎天集团和超星资源的宣传机器，玩直播，打广告，买流量，举办线下粉丝见面会，又从巢城里找了不少眉清目秀且能言善辩的专业人士，将不方便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英雄事迹，编成九九八十一个回目，在各个频道轮番轰炸，彻底占领广大市民的眼球和耳膜。 结果就是孟超和吕丝雅这对黄金组合再次名声大噪。 孟超又扛着金牙战刀在公共场合低调出入。 比如他扛着金牙战刀扶老奶奶过马路，扛着金牙战刀在公交车上为大肚婆让座，扛着金牙战刀在幼儿园里为小朋友们讲解剑戟魔猪的生理结构……这些平易近人，与民同乐的画面，也在不经意间，被人拍摄下来，传播到网络上的每一个角落。 令人将“孟超”和“金牙战刀的持有者”和“霸刀金万豪的传承者”等等概念，牢牢捆绑在一起，深入人心。 此时此刻，更有大量收到擎天集团和超星资源宣传费用的市民们，在人群中高喊孟超的名字。 各个社交媒体上，也有不少粉丝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的网络红人，不厌其烦地重复孟超的光辉事迹。 饶是孟超的心志坚毅如铁，平生只喜欢打熬筋骨，为文明做贡献，对眼前这些平平无奇的人族女孩子并不怎么感兴趣。 亦是被百万市民的热情似火所感动，险些没绷住，傻笑出声。 “不行，要绷住。” 孟超深吸一口气，拇指尖深深刺入掌心，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潮起伏，“万里长征才刚开了一个好头，这才到哪儿啊？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龙城才刚刚把半只脚，跨出新手村而已！” 这么想着，他的思绪便穿透眼前欢呼雀跃的人山人海，漂浮到了更加广袤无垠的异界战场，和熊熊燃烧的末日之上。 时不我待，就算真的打赢了怪兽战争，也没太多时间能庆祝和喘息，更不能躺在貌似丰厚的战利品上睡大觉。 因为即将席卷异界的终极战争，规模和烈度，可是都比怪兽战争提升了十倍还不止啊！ 当然，在思考龙城应该以什么方式介入异界大战之前，首先要确认一件事。 怪兽文明，是真的被彻底击败了吗？ 过去半个月，孟超仔细梳理了前世记忆碎片中，关于怪兽战争的一切信息。 得出结论，怪兽文明的主力军，是真的在这一战中，被打垮，打散，打残了。 除非怪兽文明能以完全不科学的方式，变出比前世更多两倍、三倍的兵力，否则，怪兽山脉就是人类钢铁洪流的天下，剩下的怪兽只能蜷缩在犄角旮旯里瑟瑟发抖，等待人类的隆隆炮火将他们淹没——没有别的结局。 仔细想想，虽然这场超大规模的兽潮侵袭来得突兀。 但对于在北线攻势之后，连连受挫，铩羽而归还损兵折将的怪兽文明而言，趁着龙城文明到处摊大饼，达到阶段性的扩张极限，兵力和火力都相对不足的“窗口期”，发动战略决战，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老实说，巢城大乱的概率极高，怪兽文明在这一战中的赢面不小，值得孤注一掷，赌一赌的。 这一战应该不存在什么古怪。 既然人类粉碎了怪兽在巢城的阴谋和龙城外围的攻势，怪兽战争应该能比前世早几年结束，那些曾经令人类伤亡惨重，无数强者陨落的战役，都不用打了吧？ 接下来只要犁庭扫穴，将变成光杆司令的怪兽主脑揪出来就可以了。 貌似一切都很完美。 甚至是太完美了。 但孟超心中，仍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其余的妖神，究竟躲到哪里去了呢？ 第六百七十五章 分蛋糕的方法 前世的怪兽文明总共有九大妖神。 而在九大妖神之上，极有可能还存在一头，能和“武神”雷宗超同归于尽的“怪兽主脑”。 孟超从末日归来，见识了“白幽灵，地震，深渊魔眼，漩涡”，四大妖神的厉害。 还有五头妖神呢？ 当然，孟超相信自己的重生打乱了怪兽文明的发展节奏，剩下的“五大妖神”肯定还没进化到完全形态，不如前世那么诡秘和强横。 但如果龙城外围会战，就是怪兽文明的孤注一掷，无论剩下的“五大妖神”调制到了什么程度，都该投入战斗才对。 老实说，倘若在巢城之内，除了“漩涡”之外，再来一头妖神的话，孟超肯定无力回天的。 这当然是怪兽主脑的战术失误。 她太自信，认定妖神“漩涡”就足以摧毁巢城的秩序。 另一方面，是否也说明，怪兽主脑将其余五大妖神，投入到了别的战场？ 过去半个月，孟超通过各种渠道，仔细研究过这次会战中被斩杀的所有末日凶兽。 基本上，都是比较传统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会“嗷嗷”乱叫的品种，并没有能称之为“妖神”的存在。 而他脑域深处，“妖神之谜”的任务进度，也才解锁到81％。 这就说明，妖神并没有死绝。 “但这不合理啊，倘若怪兽文明还想和龙城文明继续缠斗下去的话，就没理由在这次会战中倾巢而出，把主力都断送掉的。 “没有铺天盖地的兽潮，光靠五大妖神和神秘莫测的怪兽主脑，又能怎么反败为胜呢？” 孟超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好在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迫在眉睫。 无论如何，人类才是此战的胜利者。 从今往后，怪兽文明的生存空间只会被进一步压缩，无论五大妖神还是怪兽主脑，在吃都吃不饱的情况下，休想进化到更强形态。 孟超暂时将怪兽残兵的问题抛到脑后。 专心致志，思索龙城的将来。 不单单是他，在打赢这场决定未来的会战，眼看能将怪兽文明彻底扼杀在襁褓之中后，龙城的不少有识之士，都将目光投向更辽阔的天地，和更遥远的未来。 大的战略路线，当然还是两条。 拓殖派。 和家园派。 拓殖派认为，龙城为了打赢怪兽战争，已经走了几十年的全民皆兵和先军路线，这部隆隆作响的战争机械运转到了极限，根本不可能停下。 扩张，扩张，不断向外界扩张，就是龙城的宿命。 无论是舍生忘死，立下汗马功劳，急需论功行赏的战士们。 还是勒紧裤腰带，饿得眼冒金星，都要购买大量战争债券来支持军队和超凡者的市民们。 还是砸下全副身家，甚至将财务杠杆拉爆的企业家们 所有人都需要不断扩张，掠夺更多资源，才能填满他们饥肠辘辘的胃口。 所有天花乱坠，不切实际的承诺，都需要用铁和血来兑现。 倘若龙城在怪兽战争之后，就强行停止战争机器的话，光是战争债券的利息，就足以压垮财政系统，掀起一场比怪兽战争更可怕的经济危机，甚至有可能令生存委员会垮台，将龙城变回那个秩序崩溃，无法无天的血色丛林。 更要命的是，很多考古学家、地质学家和生物学家都一致认为，异界不可能只有“怪兽”这一种碳基生物。 “怪兽”甚至不是异界最强大、最聪明也最凶残的碳基智慧生命。 否则就不会龟缩在怪兽山脉，宁可和人类殊死搏杀，也不敢迁徙到别处了。 更何况，“怪兽”不像是自然进化而来的碳基生命，倒像是太古文明调制的生化兵器。 问题来了。 太古文明仅仅调制了“怪兽”这一种生化兵器吗？ 异界有危险，生存需谨慎。 龙城文明不可能停止战争机器的运转，甚至连“转速”慢一点都不行。 而战争机器每分每秒的运转，都需要消耗天文数字的资源。 一个只有数千万人口的文明，是不可能长时间维持一支数百万人的铁血强军，却不让他们出去征服四海的。 而一旦战争机器停止运转，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万一新的敌人出现，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它再次启动，并运转到极限的。 孟超通过吕丝雅的渠道知道，九大超级企业甚至在龙城外围会战之前，就准备启动“组建精锐装甲飞艇探索队，强行突破怪兽山脉，探索更辽阔的世界”的项目。 这次消灭了怪兽文明的主力军，更是令拓殖派的士气大振。 不少人都想趁热打铁，到怪兽山脉之外去看一看。 家园派却有不同意见。 家园派认为，从穿越初期的丧尸危机，到持续了数十年的怪兽战争，龙城人一直在打仗，所有人的身体和精神都紧绷到了极限，甚至连整个文明都被扭曲得面目全非，越来越偏离“地球文明”的真义。 既然怪兽文明即将崩溃，是时候让黄沙百战、伤痕累累的龙城人停下来喘口气，享受宝贵的和平了。 再说，怪兽文明留下的庞大遗产，也不是一年半载之内就能完全消化掉的。 就算地球人从现在开始卯足了劲去繁衍生息，想要填满整座怪兽山脉，搞不好都需要三五十年时间。 贪心不足蛇吞象，连怪兽山脉都没消化呢，就心急火燎要征服整个异界，小心再次陷入兵力分散，补给困难，进退失据的灭顶之灾啊！ 是以，家园派认同拓殖派的终极理念——征服异界。 但在钢铁洪流冲出怪兽山脉，横扫异界大陆之前，龙城至少应该休养生息十到二十年。 在这十到二十年里，龙城人可以好好消化怪兽文明的遗产；弥合过去半个多世纪连番血战的创伤；对城市建设进行新一轮的更新换代；解决小微企业和超级企业，普通人和超凡者，低阶超凡者和神境强者之间，差距越来越大，阶层日益固化……诸多问题。 一句话，龙城应该苦练内功。 等到“神功大成”了，再破关而出，纵横天下。 而在家园派最乐观的构想中，龙城人还有足足十到二十年，来研发“可控穿越技术”，和地球取得联系。 万一真的开启了从龙城到地球，能自由穿梭，转移人员和物资的双向通道呢？ 集结整个地球的力量，征服异界的把握就更大了。 拓殖派和家园派，各执一词，听上去都很有道理。 当下站在拓殖派阵营里的，主要有九大超级企业的超凡者，特别是神境强者。 毕竟九大超级企业很早就展开这方面的规划和研究，发行了很多对外拓展的公司债券，而支撑“九大系”企业股价的，也是拓殖带来的潜在盈利和想象空间。 这是一个五光十色，美轮美奂的肥皂泡。 只有越吹越大和直接破裂两个选项。 不可能停下来不动的。 而对掌控超级企业的神境强者来说，他们也不能忍受龟缩在怪兽山脉之内整整二十年。 修炼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绝大部分神境强者，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 因为年轻时的修炼方法，还没今天这么科学和成体系，他们和“霸刀”金万豪一样，身上或多或少都残留着各种暗伤。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们都渴望在大限将至之前，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会一会比末日凶兽更强大的对手，甚至，找到异界独有的，能突破人体极限，延长生命的秘法。 倘若龙城真要苦练二十年的内功。 到时候冲出怪兽山脉，去征服异界的，肯定不是他们这些老一辈强者。 那么，他们还有什么借口，享受泼天的富贵，滔天的权势，和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 不是每一名神境强者，都有“武神”雷宗超那样崇高的觉悟，肯放弃一切，退居二线的。 站在家园派阵营的，却是除了九大超级企业之外的大部分超凡者。 他们大多是寒门子弟、赤龙军和小微企业的拥有者。 是龙城文明这座巍峨辉煌的金字塔，最庞大和坚固的基层。 一方面，他们大多没有背景和传承，在一路披荆斩棘向上攀登的道路上，深刻认识到龙城存在着结构性的内部问题。 寒门和豪门之间，越来越宽也越来越深的壕沟，必须填平，至少是缩小。 否则，随时会令龙城的战争机器，从内部自爆的。 再说，对外扩张的各种潜在利益，都被九大超级企业锁定。 按照当下的游戏规则，九大超级企业必然是对外扩张的最大受益者。 所有人一起流血流汗甚至牺牲生命，最大块的蛋糕却被超级企业和神境强者分走。 吃掉大蛋糕的超级企业和神境强者会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撼动，甚至借助自身的规模和垄断优势，反过来吃掉低阶超凡者的小微企业。 虽然超级企业肯定会开出一个公道的价码。 但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不是所有低阶超凡者和小企业主，都想变成超级企业的一部分，从此仰人鼻息，不得自由的。 没搞清楚“异界”这块大蛋糕究竟该怎么分之前，他们只想守护家园，却不想跑到怪兽山脉外面，为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卖命。 第六百七十六章 一年规划 至于孟超，他的情况比较特殊。 首先，他的基本盘，当然是家园派。 寒门出身的他，和绝大部分家园派一样，在成长过程中看到太多龙城内部存在的结构性问题。 人与人之间的伤害和压迫，丝毫比不人类和怪兽，地球人和异界人之间的矛盾更小。 前世的孟超，因为和有钱人家出身的班长闹矛盾，结果被班长暗算，导致高考落榜，人生一败涂地。 父亲又被大企业敲骨吸髓式地盘剥，得不到良好的劳动和医疗保障，明明是工伤，官司却打得拖泥带水，不了了之。 而他们家的遭遇，仅仅是千千万万龙城底层家庭的缩影。 这样内部矛盾重重的龙城，就算战斗力提升十倍，就一定能征服异界吗？ 再说，孟超通过残星会，结交了几十万残星超凡。 他们大多出身寒门，有着和前世孟超一样的烦恼和命运，在和超级企业以及豪门子弟的竞争中，也遇到了同样的挫折和令人窒息的压力。 相比怎么把龙城这块蛋糕做大做强，他们更关心怎么分配蛋糕的问题。 所以，残星会的大部分会员，都是家园派。 这也是家园派的核心组织“蓝色家园”，竭力邀请孟超这个残星会长成为蓝色家园理事的原因之一。 另一大原因，当然是孟超在“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中，拯救了不少蓝色家园高层和核心人物的性命了。 而孟超在当上蓝色家园理事之后，的确推动了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合作，将前者在基层的优势，和后者在生存委员会的力量整合到一起，让属于家园派的议员们，发出了更响亮的声音。 而在家园派主导的老旧小区防御体系改造项目中，孟超除了让自家的超星资源投入大量资金之外，还积极鼓动残星会的中小企业主也投入资金，让数百个老旧小区都旧貌换新颜。 如此一来，孟超和家园派的利益，就深度捆绑到了一起。 更别提他现在还有“巢城重建委员会”的会长身份，可以和家园派一起分享巢城重建这块大蛋糕。 难怪他在蓝色家园的十三名理事里，排名越来越靠近。 好几位家园派议员都非常看好他，认为他是家园派的“青年旗手”，并利用自己在生存委员会的影响力，帮超星资源一路大开绿灯，拿下不少项目和资金。 问题是，没有人知道，孟超这个浑身上下都贴满家园派标签的人物，骨髓深处，却是一个比九大超级企业的掌控者更加坚定的拓殖派！ 没人比孟超更清楚异界接下去几十年的风云激荡。 龙城文明绝对没有十到二十年时间，来舒舒服服消化吸收掉怪兽文明留下的所有战利品。 甚至连三五年都没有。 席卷异界的终极战争即将打响。 人族，龙族，精灵，矮人，半兽人，巨魔，深渊魔族……无数异界种族都在磨刀霍霍，勾心斗角，划分不同阵营，不断背叛又不停结盟，在尔虞我诈中，窥探对方阵营的弱点，随时准备发起致命一击。 那就好像地球时代的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夕。 表面还是歌舞升平，风平浪静。 其实却是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不少种族的结构性矛盾已经积累到了火山爆发的边缘，随便一个火星就能炸得粉身碎骨。 甚至有些强势种族的仆从军之间，已经爆发了代理人战争。 倘若龙城文明等异界大战全面爆发再冲出去，就为时已晚了。 壁垒分明的两大阵营之间，绝没有纵横捭阖，左右逢源的余地。 而地球人这种一看就和异界画风格格不入的“异度天灾”，也不可能得到任何一个阵营的真心信任，无论倒向那边，都只能扮演炮灰和棋子的角色。 所以—— “我们只有半年，最多一年时间，来彻底解决并消化怪兽文明，然后就一定要冲出怪兽山脉，抓紧两大阵营都没完成最后战争准备的宝贵窗口期，在异界大陆上，占据一席之地！” 孟超咬牙，心中暗道。 这当然不容易。 而且孟超也不看好九大超级企业能逆袭前世毁灭的命运。 不单单是战斗力的问题。 他现在隐约能想起来，前世的九大超级企业在以“异度天灾”之名，烜赫一时之后，就渐渐将企业利益凌驾于龙城利益之上。 当某个企业的主要市场都转移到了远离龙城的异界文明繁盛之处。 当该企业的员工和消费者，渐渐从地球人变成异界智慧种族占大多数。 当该企业的投资者里，出现了大量异界的高阶魔法师甚至深渊魔族。 当该企业的掌控者，为了获得悠长的生命，修炼异界的秘法，甚至秘密信仰异界的之后。 这样的超级企业，还能算是地球文明锐不可当、值得信赖的战刀吗？ 而因为龙城内部的结构性问题没有解决。 就算龙城文明扩张最厉害的时候，普通市民依旧没得到太多的好处。 反而要承受异界敌对阵营的强者，时不时渗透到龙城内部来杀人放火，大肆破坏的痛苦。 那些魔法师、血精灵和深渊魔族的手段，可是比怪兽更阴险和凶残百倍的。 结果就是，随着龙城文明表面上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凝聚力反而越来越低，内部矛盾丛生，市民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当这个美轮美奂的肥皂泡终于吹爆时，龙城文明便以惊人的速度崩塌。 当人们终于醒悟过来，想要像怪兽战争期间一样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却已经太晚，太慢了。 九大超级企业之间互不信任，恶性竞争。 绝世强者和三流高手之间，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豪门和寒门之间存在了几十年的壕沟，也不是火烧眉毛了，急切之间可以填平。 最终，落到“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下场，简直是必然的。 有了前车之鉴，孟超不觉得超级企业可以成为文明扩张的主力军。 至少，不该是唯一的主力军。 “龙城需要平衡，必须有一股力量来制衡超级企业，两条腿走路才更稳当。” 这样想着，孟超开始梳理自己今后半年到一年内，要做的事情。 他希望在这关键的一年内不断发展壮大，不说成为制衡超级企业的力量，至少要拥有更大的话语权，能够“上达天听”，在生存委员会发出自己的声音。 要实现这一点，最核心的，自然是无敌的武力。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自身的强大才是一切权势的根基。 好在随着超星资源的蒸蒸日上，又从异兽调查局得到大量帮助，还掌控了地下皇帝的丰富遗产，修炼资源是绝对不缺的。 而利用身边的资源，参与巢城重建乃至整座龙城的升级，又能赚取大量贡献值。 有了资源和贡献值，将《九龙神印》和《天霸碎星斩》融会贯通，乃至冲击更高境界，仅仅是时间问题。 孟超有信心在未来一年，冲击五星灵视境界，并窥探天境巅峰的奥秘。 其次，就是超星资源。 自家旗下的企业，当然最值得信赖。 经过这几年连续以蛇吞象的爆发式发展，超星资源早已不再是刚刚成立时那个低阶收割者小打小闹的小微企业。 而是拥有数千员工，独立的生化研究室和食品深加工灌装厂，能承接从市政工程到军方后勤在内，大量业务的综合性高新科技企业。 特别是孟超以超越时代的预见性，断定怪兽战争一定会在短时间内结束，到时候，红红火火的野生怪兽收割，将在一夜之间沦为夕阳产业。 反倒是驯化怪兽，调制怪兽，让怪兽为人类效力的生化科技，将成为一路长红的朝阳产业，吸引无数资金和人才的涌入。 毕竟，想要席卷整个异界，光靠数千万地球人肯定是不够的。 让地球人的宝贵生命，白白消耗在精灵的森林，鱼人的沼泽和矮人的洞窟中，也是令人心疼的赔本买卖。 被地球人控制的，铺天盖地的兽潮，才是地球文明最好的仆从军。 是以，孟超早就牵线搭桥，帮超星资源引入农业大学的相关技术和人才。 被超星资源并购的灵创生物，曾经也是龙城生化调制圈子里，首屈一指的高新企业。 这桩并购案还给超星资源引入了一位非常出色的行政总裁，就是原灵创生物的合伙人之一谢晓峰。 谢晓峰的运营加上高野的技术，才成就了灵创生物昔日的商业神话。 灵创生物被超星资源并购之初，谢晓峰还曾抱有一定程度的疑虑。 毕竟，彼时的超星资源虽然已经吞并了九鑫资源，却依旧是纯粹的资源回收企业，看不出丝毫能深耕生化技术的实力。 但孟超的人脉、拉来的订单和引入的资金，很快就让谢晓峰如鱼得水，全心全意投入到超星资源的经营当中。 孟超自己对生化科技一窍不通。 却能从前世记忆碎片中，看到未来生化技术的发展方向。 对谢晓峰这样的圈内高手而言，很多时候，只要一个正确的方向和前瞻性的思路，就能引爆惊人的能量。 孟超相信，接下来只要继续朝着生化调制的方向转型，超星资源的未来，一定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第六百七十七章 围绕孟超的势力 第二股值得信赖的力量，就是残星会。 现在的残星会，已经拥有三十多万正式会员和十几万的预备会员，几乎将龙城所有的残星超凡都一网打尽。 而在这次龙城外围会战中，还有数以万计的普通士兵，觉醒超凡力量，变成残星超凡。 他们和曾经的孟超同病相怜。 亦是一支值得信赖的力量。 所以孟超非常注重残星会的建设和扩张。 就算在超星资源连续吞并九鑫资源和灵创生物，资金链最紧张的时候，都没忘记投入大量资金，维持残星会的运转。 他也利用自己在农大、燕氏集团、异兽调查局的关系，帮残星会的会员们牵线搭桥，解决生意和修炼方面的问题。 在身为会长的他，身为理事长的秦虎，以及神秘莫测的匿名捐款人的推动下，无数残星超凡都依靠残星会改变了命运。 不但自身突破了修炼的天花板，数以十万计的残星超凡将资源整合在一起，打通上下游产业链和终端用户之间的关节，更是做到了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所有好处都归残星会。 如此一来，残星会不但能时常凝聚数万名残星超凡的需求，批量订购修炼资源、修炼器械和基因药剂，将价格压到最低。 也能互通有无，用众筹的方式解决资金问题，在新武器、新功法、新科技的研发上，不用受超级企业的掣肘。 而在修炼所需的大数据采集这块，残星会也走在了龙城各大势力的前面——毕竟人多势众嘛！ 孟超甚至听说，残星会的会员们，正在研究一种全新的玩法。 绝大部分会员，就算修复了灵脉，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之辈，能突破一星、二星境界就算到头了。 他们在修炼上并没有太大的指望。 却也希望在生意场上竞争时，有更高阶的强者能为自己助拳，撑腰。 而数十万残星超凡里，总有那么几个凤毛麟角的存在，修复灵脉之后，修为狂飙突进的武道天才。 却苦于没有背景，为了维持生计和供养家人，不得不耗费大量时间来经营生意，各种应酬，无法全心全意投入修炼。 依托残星会这个庞大的组织，就能将几十万残星超凡暂时用不上的修炼资源，投入到这几位天赋异禀的武道天才身上。 令他们能摆脱俗务，心无旁骛地进行修炼。 当然，大家事先会签订协议，列明彼此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倘若哪个残星超凡依靠众人的帮助，突破天境，飞黄腾达之后就翻脸不认人，那真是要“千夫所指，无疾而终”的。 孟超觉得这个模式很有意思。 他乐见其成，也会加大对残星会的投入。 最好残星会真能培养出一些战力超卓的强者，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一起去探索异界大陆。 对了，残星会的理事长，秦虎这家伙，倒是柳暗花明，开启了事业的第二春。 他原本是资深猎杀者兼九鑫资源的大老板，靠武力值混饭吃的。 但在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灵能冲击中，却没有孟超和吕丝雅的运气这么好，大量灵能郁结在灵窍之内，怎么都冲不开，导致修为暴跌，变成普通人。 原本孟超还担心，昔日飞扬跋扈的“虎爷”会不会心态失衡，一蹶不振。 没想到他却小觑了秦虎千锤百炼的心理素质。 意识到修为是否能恢复，全凭运气之后，秦虎放弃了徒劳的努力，干脆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残星会的日常运营中。 还通过残星会的渠道，积极打造“普通人的代言人”的人设。 无论超凡者再怎么厉害，龙城毕竟还是普通人居多。 占据人数绝对优势的普通人，面对喷火放电、呼风唤雨、斩虎屠龙、无所不能的超凡者，心态非常微妙，也希望在社区、街道、企业乃至生存委员会，各个层面上，都能发出自己的声音，能有人完全站在他们这边，维护他们的合法权益。 从社区到生存委员会的各级机构里，也都有一定比例的工作人员和议员，必须由普通人担任。 秦虎是超星资源的第二大股东，本身并不缺钱。 曾经厮混超凡者圈子二十年的他，对圈子里的游戏规则亦是滚瓜烂熟。 现在又通过残星会，打通了基层渠道。 他既了解超凡者的想法，又深知普通人的需求，还不乏随机应变，见风使舵，两面三刀，口蜜腹剑，心狠手辣，厚颜无耻……等等政客必备的素质。 很快就征服了大量不明真相的群众，俨然成为人模狗样的意见领袖，混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就将以极高的支持率，成为生存委员会的议员。 果真如此，孟超在生存委员会的盟友就更多了。 还有农业大学这边。 轰杀末日凶兽“魔山”之后，执掌农大武道系二十年的“玄武”宗岳就要退下来了。 在他任内，农大武道系的科研能力、战斗力和影响力与日俱增，已经能和龙大武道系分庭抗礼。 爱子宗烨献祭生命才提出的“极限流”，又被顾剑波和孟超发扬光大，掀起席卷全城的武道潮流。 龙城文明还取得了对怪兽文明的决定性胜利。 这位神境强者再无牵挂和遗憾。 可以放心将农大武道系交给后继者，专心致志去探索生命科学的终极奥秘了。 呼声最高的继任者候选人有两个。 “冷血”江明。 和“狮鹫”李英姿。 都是天境巅峰强者，一个经验丰富，老成持重，另一个却锐意进取，潜力无穷，是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巅峰之一。 原本，大部分人都认可，“冷血”江明是相对稳妥的人选。 但随着“刀锋舞者”顾剑波和孟超的实力狂飙突进，极限流的影响力如火山爆发般提升，看好“狮鹫”李英姿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没办法，谁不知道李英姿是顾剑波的妻子，孟超的师娘呢？ 而农大武道系这两年的发展势头这么迅猛，极限流可是占据了一多半的功劳。 先不说战斗力，光是孟超和顾剑波能帮农大武道系拉来多少投资、项目和合作机会，就是必须考虑的权重项。 如有可能，孟超肯定会发动身边的一切人脉和力量，帮师娘成为“农业大学武道和生命科学研究院”的院长。 如果师娘能掌管农大武道系，各方面的合作机会和想象空间，何止提升十倍？ 对了，还有异兽调查局和龙城秘警。 这两个秘密执法机构，也能为孟超提供极大的帮助。 孟超并不觉得，随着怪兽文明的湮灭，异兽调查局就会“鸟尽弓藏”地衰落下去。 恰恰相反，异界万族中，有的是比异兽更狡猾和凶残百倍的存在。 不愿正面硬撼人类钢铁洪流的异族，肯定会选择伪装、潜行、渗透，跑到龙城文明的腹地来兴风作浪。 异兽调查局要打的硬仗还有很多。 在龙城武装力量序列中的权重，也会不断提升。 所以，孟超当然不会切断和异兽调查局的合作，反而要将彼此捆绑得更加紧密。 至于龙城秘警的话，原本没太多机会能深入沟通。 虽然和申玉鹏有些私交，终究比不得吕丝雅那种可以抱大腿的关系。 但眼下却有一个天赐良机。 便是“霸刀”金万豪弄到秘密实验室里切片研究的几十个赏金通缉犯。 孟超并不准备独吞这笔功劳。 反正他的战功已经足够多，连传说中的“血章”都别在胸口熠熠生辉，就算再加上十几二十个赏金通缉犯，又能如何呢？ 但对申玉鹏而言，这些赏金通缉犯的价值却截然不同。 申玉鹏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也不缺乏如“女王蜂”吕丝雅般的野心。 他背后的寰宇集团，势力比起吕丝雅的擎天集团也丝毫不差。 或许，他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冠冕堂皇的名义。 孟超决定将“铲除赏金通缉犯”的功劳让给申玉鹏，帮他在龙城秘警内部上位。 要知道，龙城至少一半的赏金通缉犯都藏匿在巢城。 随着巢城重建的大规模铺开，这些赏金通缉犯肯定要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 孟超和申玉鹏之间，合作空间大着呢！ 真没想到，超星资源、残星会、蓝色家园、农业大学、异兽调查局、龙城秘警……短数年时间，自己可以运用的力量，已经膨胀到了这种程度。 对了，还有吕丝雅。 那就不用细说了。 以“巢城重建”这块大蛋糕，吸引自己身边的诸多势力，结合得更加紧密。 整合各方资源，培养有潜力的新人，邀请值得信赖的伙伴加盟。 争取在一年之内，筹集到足够的资金，招募到强力的队员，组建自己的异界探索队，正式展开对异界的攻略。 论资金、强者和技术储备，孟超当然不如超级企业。 不可能砸下天文数字，去建造超大运载量、超强火力和超长续航的新一代装甲飞艇。 但他隐约记得几个，距离龙城并不太远，却有可能改变异界大战进程的地点。 只要对当前的装甲飞艇稍加改造，就有可能抵达。 这就是孟超的计划。 第六百七十八章 小魔女 正想着，四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庄严肃穆的气氛。 孟超抬眼望去，发现几十个方阵都已经在市民广场中央站定。 而市民广场前方，是刚刚矗立起来的纪念碑。 纪念在龙城外围会战中壮烈牺牲的英灵们。 近百米高的纪念碑用掺杂了怪兽骨粉的超合金制造，棱角分明，熠熠生辉，仿佛一柄来自地球的利刃，深深插入异界的土地。 底座被雕琢成了无数怪兽尸骸的模样，象征着人类文明打垮怪兽文明的赫赫武功。 纪念碑表面用镂空的方式，密密麻麻镌刻着此战中所有牺牲者的姓名。 当正午的阳光从纪念碑顶部灌入时，经过光线巧妙的反射、折射和衍射，从这些镂空的名字里绽放出来，就化作一场美轮美奂的彩虹雨。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会被彩虹雨笼罩，仿佛被烈士的英灵庇护一样。 这一幕令孟超有些恍惚。 不由想到前世同样地点，类似的经历。 那时候，市民广场上也有纪念碑。 却不是夸耀武功的胜利纪念碑。 而是数量更多十倍的罹难者纪念碑。 纪念碑上的斑斑血迹，代表龙城在怪兽战争中，一场场无比惨烈的战役。 那时候的市民们来到市民广场上，绝没有今天这么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而是悲伤，惶恐，迷茫，愤怒，兼而有之。 这样的对比，令孟超长舒一口气。 无论如何，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就算前路漫漫，还有百倍的危险和挑战在等待着他和全体龙城人。 至少，不可能比前世的毁灭更加糟糕，不是吗？ …… 结束胜利大阅兵的这个晚上，是孟超过去半个月，不，过去小半年第一顿在家里吃的，老妈亲手烧的家常饭。 突破天境不久，他就深入荒野修炼了三个月，回到龙城后，又发生了“神变胶囊事件”，自家仓库被抢，接着又马不停蹄深入巢城，激战妖神“漩涡”。 巢城之战打完，又去了火烧岛，漫山遍野追逐和收割怪兽，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时间回家吃饭？ 其实他的体格比小半年前健壮了不少。 一缕缕肌肉和筋腱，都像是钢丝绳捆绑住的钢筋般坚实。 但看在老妈白素心眼里，就是他变得又黑又瘦，显然是被该死的怪兽折磨坏了。 心疼得老妈搂着他的脑袋揉了半天，反复确认他身上没什么触目惊心的伤疤，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却又一边唠唠叨叨，让他一定注意安全，不要这么拼命，现在龙城的大环境好了，犯不上次次都单枪匹马深入龙潭虎穴；一边往他的饭碗里装满大鱼大肉，恨不得把整头剑戟魔猪连剁都不剁就塞到他的嗓子眼里去。 虽然耳朵受苦，孟超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他在外面奋勇厮杀，可不就是为了一家人能全须全尾，和和美美，坐下来吃一顿热热乎乎的家常便饭吗？ 现在日子真是越来越好过了。 超星资源的规模越来越大，业务越来越高端之后，老爸孟义山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干脆将大部分业务都交给谢晓峰和职业经理人来打理，自己仍旧带着一票老兄弟从事收割业务，顺便把一家专供赤龙军的罐头厂管起来。 孟义山本就是赤龙军的退伍军人，既有技术，又有人脉，料理这一块还是驾轻就熟的。 工作干得很有成就感，出来进去都有人喊他“孟总”，人自然越活越年轻，和前世孟超记忆中那个头发脱落，形容枯槁的老头子，完全是天差地别。 白素心经过生化关节置换，并注射了大量细胞再生液之后，腿脚彻底好利索了。 其实她今年也才四十多岁，远没到只能买菜烧饭打麻将的年纪，不想整天窝在家里吃闲饭。 孟超干脆托聂成龙的关系，帮她在异兽调查局附属医院谋了个护士的工作。 白素心当年是正经八百考过医疗护理相关执照的，又想着不能给儿子丢人，很是下了一番苦功来重新适应，现在也干的非常开心，虽然是苦点累点，但脸上整天洋溢着笑容，气色非常好，和孟超高考前夕那阵子比，真是判若两人了。 小妹白嘉草更不用说。 虽然女大十八变，好似抽条般疯长，几个月不见就往上窜一窜，越来越接近孟超前世记忆中的黑夜魔女形象。 性格却是热情开朗，活力四射，像是一颗滴溜溜乱转的小太阳。 应该，没有继续黑化下去吧？ 当然，小姑娘黏人是黏人了点。 非要刨根问底，搞清楚孟超在荒野修炼和巢城之战中的每个细节，究竟怎么把传说中的“血章”弄到手的。 又挥舞着小拳头，向老哥宣战，发誓自己一定会比孟超更早突破天境，夺取“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的称号。 还想把玩老哥的金牙战刀——这是还没觉醒超凡力量的小姑娘家家可以把玩的东西么？ 她更好奇孟超现在的实力，究竟强横到什么程度，趁孟超埋头大嚼饭菜的时候，居然从桌子底下踢腿，偷袭老哥。 等她的脚尖在孟超的小腿骨上踢到铁板，险些骨裂的时候，却又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好似断线珍珠般掉出来，揉着脚趾头，龇牙咧嘴地向白素心告状：“妈，哥欺负我！” 孟超实在被小姑娘缠得没办法。 当然也有老妈将一碗碗炖肉流水般端上来，实在招架不住的因素。 孟超把饭碗一撂，嘴角一抹，干脆揪着妹妹的脖领子，把她提溜到房间里。 “妈，我吃完了，我和小妹好久没见，我们联络一下感情！” 关上房门，孟超对白嘉草勾了勾手指，“来，不是想知道我现在厉害到什么程度么，给你个机会，挑战老哥！” 白嘉草眼珠一转，腮帮子高高鼓起：“我才不要，你可是天境强者，我连超凡力量都没有觉醒，挑战你？被你欺负死还差不多！” “老哥怎么舍得欺负你？” 孟超笑眯眯的，露出满嘴雪白的牙齿，“你们学校的老师，还有我高薪聘请的那几位专家都评估过，以你的实力，早就可以觉醒超凡力量了，只是为了夯实基础，才一直强行压制你的境界而已。 “我当然也不会动用超凡力量，就凭借最纯粹的身体素质和基本功来和你切磋。 “怎么样，机会难得，错过这次，下次我就不知道哪天才有空了哦！” 白嘉草狐狸般的小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 “还是算了，你是我最最亲爱的好大哥，又是威震龙城的大英雄，我对你根本下不了手的好不好？我还是去帮老妈洗碗！” 白嘉草说着，向房门走去。 却在经过孟超身边时突然起脚，“看招！” 孟超当然不在意妹妹的雕虫小技。 却也不想再用坚硬如铁的骨骼弄伤妹妹的脚趾。 果然遵守承诺，收敛灵能，放慢速度，将生命磁场压制到极限，仅仅用5％的战斗力，和白嘉草缠斗起来。 砰砰砰砰！ 两人移形换影，腾转挪移，瞬间在狭小的空间内过了上百招。 却在孟超的精心控制下，没有磕碰到室内的任何陈设。 他一边漫不经心化解白嘉草貌似凌厉的攻势。 一边评估妹妹的实力。 果然和普通高中生不同。 不是速度，力量和灵能浑厚程度的问题。 这些纸面参数，都是可以用资源堆砌出来的。 但孟超在战场上厮杀得越久，越琢磨出一条真理——纸面参数和实战结果是两回事。 并非境界越高，就一定能在修罗屠场中幸存下来的。 有些人是天生的掠食者，越是踏入尸山血海深处，他们就越兴奋，越能发挥出超越极限的战斗力。 孟超自己就是这种人。 白嘉草很显然也是。 她的招式虽然稚嫩。 眼神却无比炙热和凌厉。 招招都蕴藏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和连绵不绝的变化。 那种“为了胜利和生存，不惜付出任何代价”的觉悟，不是每一个高中生都能拥有的。 果然，她体内的魔女血脉仍旧没有拔除，或许永远都无法拔除么？ 孟超心中一动，眼神幽深起来。 向后弯折，闪过白嘉草如旋风般的鞭腿，再度弹射回来时，双眼已经充满了来自末日的血芒。 一道凶猛如战斧的精神攻击，狠狠涌入白嘉草的脑域。 小姑娘只觉眼前一花，仿佛看到熊熊燃烧的城市废墟中，千万头地狱凶兽组成的兽潮，朝她汹涌而至。 吓得花容失色，“哎呦”一声，倒跌在地。 却又一骨碌爬起来，眼里仿佛涌动着紫色的火焰，两个小拳头紧紧捏住，用力挥舞着，气咻咻道：“犯规，你犯规，说好了不使用超凡力量的！” “这又不是超凡力量，只是不小心泄漏出了几缕杀气而已。” 孟超急忙将小妹拉起来，仔细观察她的瞳孔有没有散乱，心灵是否受到重创，“小草，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你那是什么眼神，吓死人啦！” 白嘉草拍着胸脯说，“以后出去，千万不要在别的女孩子面前，露出这种凶神恶煞的眼神，否则，女孩子都被你吓跑啦！” 见小妹仍旧活蹦乱跳，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却是抓住白嘉草的手掌，在手背上用力揉搓，又将几缕灵能缠绕到视觉神经之上，如显微镜般仔细观察。 “老哥，你今天好怪，我手背上有什么东西吗？”白嘉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没有……” 孟超陷入沉思。 前世记忆碎片中，变成黑夜魔女的小妹手背上，是有交叉十字眼刺青的。 据阿吉说，交叉十字眼刺青平时隐没在持有者的血脉之中，只有受到强烈刺激，遭遇危险，或者像阿吉这种不能很好控制力量的情况，才会浮现出来。 孟超和白嘉草切磋，就是想确认一下，在猝不及防，受到强烈刺激的情况下，她的手背上会不会浮现出交叉十字眼刺青，甚至“变身”成黑夜魔女什么的。 如果黑夜魔女就是白嘉草的宿命。 那在大哥的监控和教育下，变成一个有理想，有礼貌，有文化，有道德，热爱龙城和同胞，愿意为家乡和文明做贡献的正义魔女，当然是最好的。 第六百七十九章 八卦一下 不过，他好像打吊针找静脉那样，拍了白嘉草的手背半天，也没把交叉十字眼刺青拍出来。 看来小妹体内的魔女血脉还在休眠。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再给孟超一年半载，等他的实力和势力再壮大一些，就算小妹变成黑夜魔女都不怕。 当然，现在也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从前世记忆以及阿吉的交待来分析，龙城内部肯定存在秘密机构，在研究交叉十字眼背后的奥秘。 而部分走火入魔，丧心病狂的交叉十字眼持有者，甚至是以猎杀其他持有者为目标的。 孟超可不想小妹落到这些疯子的手里。 “哥，哥？” 白嘉草的小手，在孟超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了，别吓我！” “没事。” 孟超收回思绪，上下打量白嘉草，“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怎么样，打疼没有？” “当然疼，你看，手脚都肿了！” 白嘉草噘嘴，用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看着孟超，嘟哝道，“真奇怪，学校里的老师明明都说我的天赋非常罕见，我得到的修炼资源也比老哥当年要多出百倍，而且我也很努力修炼，把同学们都打得嗷嗷乱叫啊！ “为什么，完全不是老哥的对手呢，根本说不通嘛！” 小姑娘心中着急。 再这样下去，究竟猴年马月才能把哥哥踩在脚下？ 孟超微微一笑。 “做人不要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 他拍了拍小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特别是要找到合适的追赶目标，千万不要和我比，否则只会一次次惨遭蹂躏和打击，自信心碎裂一地。” “……” 白嘉草咬牙，很想往哥哥拍住自己肩膀的手上咬一口。 “话说回来，你的实力，的确远远凌驾于普通高中生之上，听说你已经将高中三年的课程都修完了，甚至选修了一些大学低年级的课程，测试成绩都相当不错？” 孟超沉吟道，“继续在高中混日子，对你而言完全是浪费时间，有没有想过，今年就参加高考？” 为了不拘一格降人才，龙城高考并没有年龄限制。 只要能通过高考前的三道鬼门关，人人都有机会参加高考。 再说，各大名校都有特招生制度，直接招揽天赋异禀的特殊人才。 农大驭兽系的“巫舞”，军校英灵系的“邵剑青”等人，都是特招生。 自家小妹背负魔女血脉，绝不会比“巫舞”和“邵剑青”差。 既然明年肯定要飞跃怪兽山脉，去外界探索。 而席卷异界的终极战争也将在三五年内打响。 孟超还是希望，小妹能尽快成长起来，不说助自己一臂之力，至少拥有自保和保护爸妈的能力。 “提前高考？” 白嘉草眼前一亮，兴奋击掌道，“这当然好了，我早就不想和高中同学玩过家家的游戏，一个两个都不能打，轻轻一碰就倒，根本一点意思都没有，传说中的大学才适合我！而且，前段时间学校老师也问过我，有没有考虑过参加一些特殊竞赛，争取特招的机会！” “是吗？” 孟超点头，“如果特招这条路子能走通，当然再好不过，怎么样，有没有想过要考哪所大学？农大武道系这边，老哥倒是可以帮你问一下，当然，特招标准是绝对不可能降低的，但我想，那应该也难不倒你。” “哼，我才不需要降低标准，就算标准再提高一倍都不怕。” 白嘉草自信满满道，“不过，我不要考农大武道系，我要考龙大武道系！” “哎？” 孟超挠头，“为什么，这两年农大武道系发展势头很快，极限流和兽魂流交相辉映，丝毫不比龙大武道系差啊！” “我知道，但我不喜欢极限流，绕着怪兽上蹿下跳半天都施展不出致命一击，简直像是刮痧一样，太无聊了。” 白嘉草双眼亮晶晶地说，“我还是更喜欢‘超杀流’，绚烂夺目，华丽到没朋友的必杀技、超必杀、秘奥义，声光电效果拉满的那种，哇，那才叫真正的超凡力量啊！” “……” 孟超无语。 没想到自家的流派被小妹嫌弃了。 不过，这样也好。 龙大武道系毕竟是龙城过去二十年的最强专业，强者如云，猛将如雨，导师里有好几位神境高手，毕业生也遍布龙城最强势的各行各业。 倘若小妹真能考入龙大武道系，背靠这棵大树，哪怕某些秘密研究机构或者丧心病狂的交叉十字眼持有者察觉到她体内的魔女血脉，动手之前，多少都有几分顾忌，龙大校园，也不会容许他们放肆的。 虽然自家的农大武道系和龙大武道系是针锋相对的竞争关系。 但孟超交游广阔，人脉圈子里，未尝没有龙大武道系的熟人。 “行，那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刻苦修炼，最后冲刺。” 孟超对白嘉草道，“老哥去找人打听一下，龙大武道系那边的特招条件。” “找谁，吕丝雅姐姐吗？” 白嘉草眼珠又转，声音忽然发腻，抓着孟超的胳膊甩来甩去，“哥，问你个事儿。” 孟超脑中，瞬间警铃大作，皱眉道：“你今天已经问了我一百多件事儿了。” “问题是，你一件都没告诉我啊！” 白嘉草道，“放心，我不问你巢城之战的细节了，我知道异兽调查局有纪律，我也不稀罕打听，我就问你一件绝对不会违反保密条例的事情。” 孟超脑海中的警铃还在响：“你可以问，我未必说，问吧！” “那好，我问了。” 白嘉草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凑到孟超耳朵边上小声问，“吕丝雅姐姐，会成为我嫂子吗？” 孟超顿时干咳起来：“这算什么问题，你一个小孩子，也管得太宽了吧！” “不是我要问，是老妈要我问的。” 白嘉草满脸无辜，非常委屈地说，“老妈早就想搞清楚你和吕丝雅姐姐的关系，一直没好意思问你，就让我找个机会问问你。 “老妈还说，老哥你也二十多岁，眼看马上大学都要毕业了，不说功成名就吧，好歹也算拥有了一番小小的成绩和事业，终身大事什么的，应该认真考虑了。 “毕竟，咱们龙城人不能像地球时代那样，拖到三十岁才结婚生子，是不是，咱们的人口实在太少，必须早婚早育，才能扩大族群，捍卫文明啊！” “行了，我知道老妈的意思，不用提升到这样的高度。” 孟超揉搓鼻梁，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就是介绍吕丝雅给家里人认识。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超星资源的并购案和不少大订单，都得到了擎天矿业和吕丝雅的私人支持。 老爸作为超星资源名义上的大老板，不可能不和吕丝雅打交道。 秦虎是超星资源的第二大股东，也是吕丝雅的老熟人。 再说，孟超怕自己去荒野修炼的时候，家里出什么事情，也拜托过吕丝雅来照顾一下。 而且吕丝雅是异兽调查局的王牌调查员，虽然在外面有房子，但在调查局的家属院里，也分配了一间单身宿舍，和孟超家就隔了两栋楼。 野心勃勃的女王蜂，为了争取孟超，以及孟超背后千万寒门子弟的广阔市场，在打造人设的时候，就把自己和孟超牢牢捆绑在一起。 隔三差五到孟超家转一圈，和老爸、老妈还有白嘉草都交上了朋友，对吕丝雅而言，又算什么难事了？ “老哥，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吧，其实，我还是蛮喜欢吕丝雅姐姐的。” 白嘉草又道，“虽然她是比你大了好几岁没错，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你现在晒得黑黢黢，看着挺老相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很般配啊！” “你喜欢吕丝雅？” 孟超还以为一般人不太容易喜欢吕丝雅那种咄咄逼人，侵略性极强的风格。 不过，吕丝雅的演技一流，扮演“模范超凡者”的角色，亦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 再说，一个女王蜂，一个黑夜魔女，搞不好真是臭味相投呢？ 等等—— “什么叫我晒得黑黢黢，看着挺老相啊！” 孟超在白嘉草脑门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下，“不要胡思乱想，我和雅姐仅仅是生意场上的伙伴，修炼时的最佳拍档，面对怪兽时并肩作战的好朋友，顺便还救过彼此十几二十次的性命而已！” “是吗？” 白嘉草脸上写满了“你在逗我，我不相信”八个字，“吕丝雅姐姐有什么不好吗，你不喜欢她？” “她当然很好，只是——” 孟超不知该怎么解释，“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你哥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现在没时间儿女情长，只想将满腔热血和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业——为地球文明而战的事业中，如此高尚的情操，你明不明白？” “不明白。” 白嘉草琢磨了半天，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不喜欢吕丝雅姐姐这么强势的女人，喜欢比较温顺，柔弱一点的，就像那天到咱们家来的那个……苏木莲小姐？” 第六百八十章 新的稀缺资源 如果孟超正在喝水，一定会将整杯水都喷到妹妹脸上。 “不是，如果说吕丝雅还有那么一丝丝合理性的话，苏木莲又算怎么回事？” 孟超说，“我记得她才来过咱们家一次，还不是我带来的，是吕丝雅带来的——老妈就是再心急，也不能是个女的就和我扯到一块儿吧？” 孟超承认，最近和苏木莲的来往是密切了点。 但那仅仅是因为，苏木莲是他和吕丝雅一致认同的巢城形象代言人而已。 没办法，巢城脏乱差的形象已经在广大市民脑海中根深蒂固了。 想要借助这次重建巢城的机会，彻底摆脱过去帮派林立，乌烟瘴气的刻板印象，一个貌似天真善良、纯洁无辜、楚楚可怜、大爱无疆的形象代言人，自然能拉动不少印象分。 总不见得，让“鬼熊”熊威这样面目狰狞，虎背熊腰的狠人来当形象代言人。 那谁还愿意投资巢城重建，谁又愿意到巢城的娱乐场所来消费啊！ 所以，过去半个月，孟超漫山遍野围剿和收割怪兽的时候，吕丝雅一直在帮他对苏木莲进行包装，并且带苏木莲见了不少圈子里很有影响力的投资人和媒体人。 至于把她带到孟超家里来，这却是孟超的私心了。 毕竟苏木莲拥有奇妙的治愈能力，天赋异禀，妙手回春。 孟超拜托苏木莲帮他检查一下父母的身体，母亲的生化关节置换有没有问题，是否存在什么隐秘的恶疾等等。 还有小妹白嘉草，这两年孟超拼了命塞给她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不知道是否和她体内的魔女血脉，生成了奇妙的化学反应，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如果有的话，让苏木莲帮忙治疗一下。 白嘉草就是这样认识苏木莲的。 “不是‘随便一个女的’啊，总觉得这位苏小姐和哥哥的关系不一般呢！” 白嘉草认真道，“怎么说呢，你们身上有种非常相似的气质，就好像你们眼睛里有着同样的东西，然后，提到哥哥的时候，苏小姐的反应也很奇怪。 “她像是有点儿怕你，但又非常想接近你、了解你，从老爸老妈还有我的嘴里，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对你非常关心的样子。 “可是呢，我和她聊来聊去，又觉得她在某种程度上非常熟悉你，简直比我还熟悉，像是认识了几十年一样。 “还有，虽然苏木莲小姐是吕丝雅姐姐带来的，但我总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常微妙，彼此之间似乎有着若有若无的敌意，这不应该啊，在巢城事件之前，他们应该素昧平生才对，仔细想想，似乎也只能是因为哥哥了。” “你想多了，你哥虽然是疯魔万千少女的大英雄，但还没抢手到这种程度。” 孟超面无表情地说。 心里却再次“咯噔”了一下。 这已经是第三次，有人感觉到苏木莲对他的态度微妙了。 第一次当然是孟超自己。 看到苏木莲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彼此之间，存在着玄之又玄，无法解释的关系。 然后是吕丝雅。 记得吕丝雅好像也说过，孟超和苏木莲是同一类人之类的话。 当然，她还说苏木莲曾经对孟超生出过杀意，只是在最后一刻放弃了。 现在，又是白嘉草。 孟超相信妹妹不会无的放矢。 身负魔女血脉的她，或许和身为灵敏者的吕丝雅一样，能感知到很多正常人感知不到的东西。 问题是，孟超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自己的今生前世，和苏木莲能有什么交集。 前世的苏木莲，分明在巢城大火中已经死了啊！ 怎么可能和自己认识了几十年呢？ 孟超把这个疑问深深记在心里。 准备等巢城重建、扩张势力和冲击五星天境……乱七八糟的事务都处理完毕之后，一定要弄清楚苏木莲的秘密。 “别瞎猜了，我和这位苏木莲小姐，真的是普通朋友。” 孟超五指并拢，用力往下一切，坚决表明自己的态度。 白嘉草敏锐抓住他话里的漏洞：“明白，老哥和苏木莲小姐，是‘真的’普通朋友，和吕丝雅姐姐，则是‘假的’普通朋友！”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就只能这么庸俗吗？” 孟超啼笑皆非，“都说了，我现在真没这个心思，而且我对人类女孩子也不感……算了，这句划掉，总之，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正处在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的开端，前面还有无限精彩的世界在等待着我们，无数的机遇，无数的挑战，无数的惊心动魄和慷慨激昂，都比男女之间这点儿事刺激得多。 “但是，只有修炼，不断壮大自我，超越生命的极限乃至人类的极限，才有资格掌控命运，成为牌桌上的玩家，享受这份精彩、刺激和成功，否则，只有被人玩的份。 “所以，我暂时真不想考虑这个问题，建议你也不要整天这么八卦，在无聊的感情上浪费太多时间，还是要以修炼、高考、觉醒，不断进化为主。 “万一遇到心仪的男孩子，玩玩就行了，千万别投入感情，更不要影响修炼，明白吗？” “哇……” 白嘉草听得一愣一愣，“老哥，没想到你这么开放，只是，我怎么听着你的话，有点渣呢？” “老哥是为你好，你以后就明白了。” 孟超心说，我可怜的妹子啊，你还不知道自己身负魔女血脉，就你们学校里那些白条鸡一样羸弱不堪的男同学，哪个受得了你满头紫发熊熊燃烧，浑身涌动幽暗火焰的形象？ 万一你刚刚和某个男孩子海誓山盟，却突然觉醒了魔女血脉，把人家吓得落荒而逃，岂不是更受刺激，黑化概率妥妥的爆表啊！ 只是，白嘉草的话却提醒了他。 “要不然你就和咱妈说我是个渣男得了。” 孟超一本正经对小妹道，“就说我沉迷于万千女粉丝的簇拥中不可自拔，正在过着夜夜笙歌，腐朽没落的生活，暂时还不想为了一棵歪脖子树而放弃整片郁郁葱葱的原始大丛林。” “行。” 白嘉草点头，“这听上去就比‘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合理多了。” 老妈这边暂时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孟超发动所有资源，推动巢城重建的事宜。 首先当然是将精心包装过的苏木莲，向广大市民隆重推出。 不得不承认，苏木莲古拙而圣洁的形象，还是很符合她“身处地狱，仰望天堂”的人设的。 而她为了拯救麻风村中受苦受难的村民们，不惜一次次将他人的病痛转移到自己身上，这种不可思议又震撼人心的治疗方式，也精确命中了万千龙城市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结果就是，万千市民一夜之间成为了苏木莲的粉丝。 并通过苏木莲的故事，了解到了麻风村的环境和村民们的生存现状。 市民们震动并愤怒了。 “生存委员会都成立几十年了，龙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当局和超级企业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能容忍这些黑作坊的存在！” “难道我们的劳动保护条例和相关法律法规，都是一纸空文，是没牙的老虎吗？” 无数市民都在苏木莲的视频和社交账号下面留言。 各大平台的热搜榜上，也都是关于麻风村，和当年丧尸病毒感染者后裔的真相。 更有大量捐款，源源不断涌入苏木莲为麻风村民开设的慈善基金账户。 孟超预测的一点都没错。 今天的龙城市民在接纳麻风村民这个问题上，并不存在太多的心理障碍。 说到底，无论个体道德还是社会规则，都和资源息息相关。 昔日的龙城，资源匮乏，空间紧张，自然人人以邻为壑，心中充满戾气。 遇到“丧尸病毒感染者后裔”这样畸形变异，和“正常人”有所不同的族群，自然是喊打喊杀，要把他们驱逐到麻风村里去，才能节约更多的资源和空间。 但在怪兽文明几乎崩溃，迷雾也渐渐消散，龙城的面积在一夕之间爆发式增长，能掠夺十倍、百倍资源的新形势下，养活全体麻风村民不再是问题。 人性的光芒、包容的心态和互相帮助的意识，自然在普通市民心底里渐渐苏醒。 “为了避免麻风村的悲剧再次发生，龙城必须投入大量资源，对麻风村、巢城、各大贫民窟和老旧小区进行全面的翻新、升级乃至重建，让数千万普通市民，都能享受战胜怪兽文明，龙城快速发展带来的红利。 “惟其如此，龙城文明才能以更加团结和昂扬的姿态，向怪兽山脉以外挺进。” 伴随苏木莲引发的热议，这样的声音也不断出现，并渐渐形成浪潮。 这背后当然有残星会、蓝色家园、家园派议员的推波助澜。 却也的确符合龙城当下的发展现状和矛盾转移。 要知道，昔日龙城因为迷雾缭绕，怪兽环伺的缘故，空间和资源一直非常紧张，无法为适龄劳动人口提供足够的住房和工作。 麻风村、巢城和大大小小的贫民窟，都是这一问题的症状。 在失业率居高不下，经济发展处处受限的情况下，能将数千万人口硬生生塞进蜂巢般密密麻麻的水泥盒子里，让绝大部分人都不至于饿死，已经很不错了。 亿万富豪和绝世强者们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固然令底层民众看着不爽。 但就算他们都节衣缩食，大公无私，也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人口、空间和资源之间的矛盾。 而自从孟超重生，北线攻势大获全胜以来，龙城的主要矛盾便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着转变。 这次龙城外围会战，一举粉碎怪兽文明的主力军，更是令龙城发展的首要问题，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资源和空间不再那么稀缺。 人力资源，特别是身强力壮，吃苦耐劳，拥有一定战斗力和修炼可能性的熟练工，反倒供不应求，进入卖方市场。 谁能招募足够多的熟练工人，投入龙城外围新区如火如荼的大建设中，谁就能跑马圈地，捷足先登。 在这样的新形势下，改善底层民众的生活环境和工作待遇，吸引和培养更多优质劳动力，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第六百八十一章 孟超的战略眼光 紧抓时代机遇，响应数千万普通市民的呼声，孟超在巢城重建这件事上，并未遇到太大的阻力。 当然，巢城的重建，不是简单将棚户区铲平，兴建光鲜亮丽的高楼大厦这么简单。 而是要激活原本淤塞在巢城和各个贫民窟中的人力资源，将他们投入到龙城外围的新区建设和新兴产业中。 一方面让适龄劳动力都能自食其力甚至发家致富，另一方面也能刺激城市经济，走上良性循环的道路。 在这方面，拥有大量中小企业主的残星会和蓝色家园两大组织，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巢城拥有丰富的人力资源，巢城居民就算不是做惯了危险行业的熟练工，至少也是吃苦耐劳，身经百战，能一边打工，一边砍人的优质劳动力。 龙城外围广袤无垠的荒野，一切都要从零开始，工作环境当然谈不上多么舒适，工作内容也相当枯燥和艰苦。 但对于憋屈了几十年的巢城居民而言，仍旧非常具有吸引力。 经过孟超的牵线搭桥，两大组织的中小企业主和巢城的熟练工人一拍即合。 短短一个月内，巢城已经向外界输送了二十多万优质劳动力。 还有更多适龄人口正在进行劳动培训，随时准备为龙城的第二个“大建设时代”添砖加瓦。 除了劳动力之外，巢城也有自己的资本。 包括金牙帮、毒蝎帮和黑骨帮在内，巢城各大帮派都经营着各种合法的、灰色的产业。 既然地下皇帝已经陨落，巢城要全面融入龙城，按照孟超的意见，很多灰色行业注定不可能长久，必须要收一收了。 那么，就需要为沉淀在灰色行业中的资金，寻找新项目和新利润。 毕竟，“鬼熊”熊威这样的狠人，捏着鼻子认可孟超“巢城之主”的身份，绝不是因为他被孟超的人格魅力折服，而是希望孟超能带大家发财的。 孟超对做生意一窍不通。 但他拥有超越时代的眼光，大致知道哪些行业在未来几十年内会一路长红，哪些行业会亏得连爹妈都不认识。 比如现在非常火爆，各路资金都很看好的自动化地底勘探和建设机械项目。 貌似能用符文机械设备，对灵脉勘探和开采、地下城市和要塞的建设，实施全自动化的改造。 一旦相关技术成熟，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就像地球时代的无人驾驶一样，成为游资热炒的对象。 但孟超却知道，当龙城文明真的和异界万族全面接轨后，面对天生擅长开凿地洞、改造岩石、冶炼金属，而且吃苦耐劳，人力成本近乎于零的矮人一族。 价格高昂，结构复杂，维护成本极高还三天两头发生故障的地底勘探和建设机械，根本就是渣渣，完全没有外贸市场可言。 龙城文明就这么几千万人口，光靠内需，什么产业都发展不起来。 走外向型经济的路子，是必然的选择。 而那些该死的矮人，似乎意识到地球人的地底机械，对他们天生的吃饭手艺构成了严重威胁，还经常偷偷掘进到地球人的盾构机等地底符文机械旁边，进行卑劣的破坏，打击地球机械的商誉。 除了黑暗精灵等少数种族，没人能和矮人在地底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而黑暗精灵虽然不喜欢矮人，却似乎更不喜欢隆隆作响，随时能挖塌他们老巢的地球机械。 结果就是，龙城生产的全自动地底机械完全卖不出去，赌上全部身家的投资人，全都血本无归。 孟超当然不会将真金白银投入这样的火坑。 说起来，他现在也算是个半大不小的富豪。 “地下皇帝”金万豪的宝藏中，有不少不记名债券和深网黑市的交易币。 都是阿吉为了返老还童后的生活，精心准备，无需持有者出面就能提取的那种。 经过孟超和吕丝雅非常耐心地说服教育，阿吉终于泪流满脸地认同，自己还小，不该乱花这笔钱，应该请超哥和雅姐帮他管起来，进行投资增殖这一道理。 而身为金牙帮主，孟超对金牙帮的流动资金走向，也有极强的话语权。 超星资源这两年的发展势头非常强劲，虽然没有多少流动资金，却有的是投资人愿意参与超星资源的项目。 孟超斩杀了这么多怪兽，当然也攒了一笔不菲的积蓄。 甚至有不少投资人，仅仅因为他的潜力，就非常愿意砸下大把资金，帮他把杠杆拉爆。 这其中，对他最有信心的投资人，当然是吕丝雅。 按照吕丝雅的说法，她已经在孟超身上赌上全副身家，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孟超当然不会让吕丝雅失望。 为了在未来的龙城，拥有更大的话语权，他也必须借助1000％以上的杠杆，投资黄金项目，完成战略布局，成为龙城席卷异界的最大受益者之一！ 参照前世记忆碎片，经过深思熟虑，孟超布局了这样几个项目： 其一自然是武器制造。 面对即将到来的拓殖战争和异界大战，军火行业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当然孟超既没技术，也没足够雄厚的资本，去玩高端武器制造。 比如超级装甲飞艇项目，和用龙威巨炮发射战术核武器之类的项目，他做梦都没想过。 孟超投资的还是低端单兵武器制造，战刀、自动步枪、手雷和护甲什么的。 而且比龙城现有的“低端”产品，更低端，更廉价的那种。 基本就是专供出口的“猴版”。 巢城和麻风村原本就有在黑作坊里制造特种武器的传统。 现在黑作坊都被捣毁了，但相关技术传承和功熟练工人还是在的。 而在粉碎超级兽潮的过程中，人类又在龙城外围发现了不少晶石和金属矿脉——当然，绝大部分都是富含杂质，品阶不高的贫矿。 用地球时代二十世纪中叶的设计图纸、巢城工艺、富含杂质的金属和晶石、最少的成本制造出来的单兵武器，基本上，都是傻大粗黑，后坐力强到没朋友，精度近乎于零的货色。 勉勉强强，算是异界魔改版的ak47了。 反正在龙城，就算是街道大妈组建的民兵连，都不会考虑这种垃圾的。 孟超却非常满意。 因为试制出来的几款型号都完美符合他的要求。 主要就是便宜。 然后是皮实耐用，哪怕虫吃鼠咬，水淹火烧，都不妨碍抓起来就开火。 再一个是使用和维护都非常简单，甚至无需维护，扣动扳机就是干。 制造过程也很简便，必要时，“异界魔改ak47”的生产线，都能整条转移到怪兽山脉之外，随便给点儿废铜烂铁就能源源不断的制造。 没错，孟超着眼的根本不是龙城一隅的小小市场。 而是广袤无垠的异界大陆，万千智慧种族的整片蓝海。 要知道，异界万族之中，光是半兽人的数量，就是龙城人的好几倍。 对龙城人而言，“射击精度不高，后坐力太强，使用劣质晶石子弹会带来干扰和辐射”等等问题，在半兽人身上统统不存在，存在他们也不在乎。 这简直是最完美的客户。 当然，孟超视金钱如粪土，绝不是只考虑赚钱。 他考虑更多的，还是如何让龙城文明以“离岸平衡手”的身份，介入异界大战，左右局势，笑到最后。 从前世经验来看，龙城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人口。 数千万人口，投入广袤无垠的异界大陆，就像把盐洒进池塘，无论多少都不够。 前世的龙城文明，仗着领先时代的机械和科技，以钢铁洪流来碾压异界。 一开始固然高歌猛进，无往不利。 面对异界万族的汪洋大海，却很快泥足深陷，进退维谷，在一场场无奈的堑壕战、游击战、超限战中，消耗掉了数千万市民宝贵的生命。 等到龙城人幡然醒悟，想到要找仆从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方面，实力大幅削弱的龙城文明，不足以镇压野心勃勃的异界土著。 另一方面，被超级企业控制的生存委员会，也缺乏足够的战略眼光和判断力，扶植的几支仆从军，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随时会反咬主人一口。 既然自己从末日归来，当然要帮龙城从走出怪兽山脉的那一刻，就执行正确的战略，寻找并扶植仆从军。 经过调制的怪兽，就是很不错的仆从军。 但怪兽的智慧毕竟有限，无法帮龙城文明统治异界。 孟超通过前世记忆碎片，倒是隐约记得一些异界智慧种族，当下相对弱势，和几个强势种族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虽然暂时战斗力不高，但人口众多，装备地球武器之后，足以为王前驱。 筛除其中野心勃勃的白眼狼，剩下的，倒是很不错的仆从军。 这些专供出口的“猴版”武器，就是为仆从军准备的。 通过跨界武器贸易，既能赚取超额利润，又能拉拢和培养异界万族中的亲地球派系，帮他们夺取各自族群的领导权，进而成为龙城文明的附庸种族。 一箭双雕，自然是孟超最优先投资的项目。 第六百八十二章 一本万利的买卖 当然，搞武器出口贸易，有地球技术外泄的风险。 孟超也不敢保证，貌似忠厚老实的仆从军在得到了整条异界魔改版ak47生产线后，不会反咬地球人一口。 但他反复斟酌，仍旧觉得这是必须要冒的风险。 地球技术外泄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随着龙城文明和异界万族的全面接触，特别是通过“战争”这一高烈度深层次的方式接触，肯定会有不少地球人流落到异界万族的地盘上。 来软的，异界万族各种活色生香的手段，足以让地球人飘飘欲仙，乐不思蜀。 来硬的，异界万族有的是残忍暴虐的酷刑，或者施展心灵秘法，直接读取地球人大脑皮层之上的信息。 都是碳基智慧生命，谁都不傻，用不了多久，异界万族就会破解并模仿地球人的秘密。 孟超前世记忆中，龙城就出了不少叛徒，用地球技术换取异界的高官厚禄和魔法秘术。 高中时代的班长“左浩然”，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说到底，哪怕在地球时代，“技术封锁”也从来没有实现过。 只有利用技术不断赚取或者劫掠超额利润，继续投入研发，让技术不断升级，始终保持领先，才是文明崛起的正道。 至于仆从军会不会叛变的问题，孟超觉得，关键不在仆从军身上，而在于龙城文明自身是否足够强大。 碳基智慧生命的基因深处，都蕴藏着叛变的种子。 前世的龙城文明为了生存，还不是在异界两大阵营之间反复横跳，结果一个没跳好，自食其果？ 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如果自身不断衰弱，哪怕平素再忠心耿耿、知恩图报的仆从军也会生出异心。 但如果龙城文明能始终保持强势，一路高歌猛进，战无不胜的话，孟超相信异界万族都会争先恐后，主动加盟，成为地球人的附庸种族。 害怕附庸种族背叛，就搞技术封锁，不思进取，故步自封。 这是自取灭亡之道。 所以，孟超不但为附庸种族准备了相当于地球时代二十世纪中叶水平的单兵武器，还准备了一系列适合异界种族的劳动工具和机械。 比方说，对矮人族而言，地球人的全自动盾构机、挖掘机、地下采矿机等等，都会断了他们的生路。 所以，前世的矮人族一直非常仇视地球人，给龙城文明添了不少麻烦。 但如果不是研发大型自动化地下挖掘机械，而是研发小型化的动力镐、动力锤、以晶石为能源的冲击钻……等等自动化程度较低的工具，再卖给矮人族的话，却能将矮人族的天赋优势发挥到极致。 如此一来，龙城就有可能多收获一个盟友。 至少能减少彼此之间的利益冲突和成为死敌的可能性。 孟超投资的第二个项目，却是经济作物的种植。 怪兽山脉的生物多样性，在全异界都是首屈一指的。 这里不但有上百万种不同的动物繁衍生息，还有数量更多的灵化植物，扎根在灵能充裕的晶石矿脉之上，汲取日月之精华，加速进化出了千姿百态的特征，能给碳基智慧生命带来不可思议的好处。 勤劳勇敢的地球人早就开展了对灵化植物的培育和调制。 各种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除了使用怪兽材料之外，就是汲取灵化植物的精华炼制而成。 孟超的母校，农业大学，就是这一领域的领头羊。 经过数十年的研究，农大灵植系已经调制出了能自由行动和服从人类命令，自动攻击敌人的“哨戒树”，以及能喷射酸液和毒雾的“食人花”，等等等等。 孟超玩得没这么高端。 他仅仅借用农大资源系和灵植系的技术，加上前世记忆碎片中熟知的几种经济作物，搞起了烟草种植而已。 不要小看不起眼的烟草。 从古至今，烟草行业始终是一本万利，财源滚滚的大买卖。 而在旷日持久，残酷至极的战争中，烟草往往又是底层战士和平民，为数不多的慰藉之一。 从地球时代的经验来看，越是世界大战如火如荼，烟草的销量就越高。 在战火肆虐的地区，幸存下来的老弱妇孺，往往都是人手一支烟草，才能消解精神紧张和心灵苦闷。 当然，这样的传统行业和纳税大户，九大超级企业早就涉足甚至垄断，不是孟超这个暴发户可以轻易插一脚进去。 但还是那句话，孟超从没想过和九大超级企业竞争龙城这块小小的市场。 他看中的还是广袤无垠的外贸市场。 眼下，九大超级企业加上赤龙军，已经跑马圈地，将怪兽山脉之内，灵气最充裕，最肥沃，最适合种植各种粮食和经济作物的土地，统统占满了。 但他们的扩张速度毕竟有限，怪兽山脉又这么长，多得是土地贫瘠的犄角旮旯。 别说孟超，就算普通市民，想在远离龙城的地方弄到一块鸟不拉屎的土地，也是不难的——只要不怕零星怪兽的滋扰，有信心能守得住，而且能耐心耕作，不怕亏本就行。 孟超当然不会在这些荒地上精耕细作。 他选择的，都是比较抗旱、耐寒、无需太多灵能滋润就能茁壮生长的烟草作物。 就像杂草一样。 自然，这些烟草作物炮制后，抽起来的味道，也像是抽杂草一样。 反正吃过见过的龙城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些味道像加了辣椒粉的狗屎一样的鬼玩意儿，也是“烟草”的。 搁在龙城贩卖，这样的烟草，一支都休想卖出去。 孟超不在乎。 他还嫌这些烟草，不够辣，不够劣质，不够上头呢！ 相比味道，他只在乎两件事。 这样的“烟草”，够不够便宜，产能够不够大？ 孟超坚信，这批狗屎味道的烟草一旦推向市场，肯定会掀起抢购的狂潮。 当然不是地球人来抢购。 而是矮人、半兽人、蛮族和形形色色的巨人。 要知道，前世的烟草，一向是龙城的拳头出口产品。 那些矮人和半兽人，抽起烟来就和蒸汽机似的，一包接一包，根本停不下来。 消费量这么大，价格自然不能太高，质量也压根儿不重要，只要劲大、够冲、过瘾就行。 异界没有禁烟条例。 孟超当然要使出浑身解数，满足异界民众对美好生活的急切需求了。 接下来，烟酒不分家，既然都杀入烟草行业了，酿酒行业当然也少不了。 一法通，万法通，孟超仍旧不准备涉足针对地球人的中高端市场。 而是想方设法降低成本，炼制最廉价，也最暴烈的高度酒。 为了将成本压缩到极致。 他甚至通过蓝色家园的路子，找到了地球时代，某北方冰霜大国的老毛子们，在正经白酒匮乏的情况下，用各种工业原料残渣制造的私酿酒配方。 怎么说呢，用这种配方酿造出来的所谓“烈酒”，基本上，就是浸泡了陈年狗屎的医用酒精。 地球时代有种酒叫“烧刀子”，一口喝下去，好似一把利刃直插咽喉一样。 孟超酿的不是“烧刀子”，而是“烧榔头”，一口闷下去，好似战锤砸碎天灵盖，把脑浆砸得稀里哗啦。 地球人肯定受不了这玩意儿。 但孟超觉得“铁锤牌”白酒肯定会在矮人、半兽人以及居住在高纬度苦寒地区的异界种族的欢迎。 龙城以北，万里之遥，生活着冰霜蛮族和冰霜巨人，酒精简直是他们的生命。 可惜异界的酿造技术很不过关，酿造出来的麦酒淡如白水，根本满足不了冰霜蛮族和巨人的需要。 采用地球技术，古法酿造的“铁锤牌”高度白酒，一定能让他们神魂颠倒，极乐逍遥。 要知道，平均身高三五米以上的巨人一族，酒量至少是地球人的十倍！ 这笔买卖做得过。 再说，冰霜蛮族和冰霜巨人都是最优秀的狂战士。 他们的天赋技能类似暴君猛犸的“嗜血战歌”，喝着酒，唱着歌，嗷嗷直叫着就能变成最可怕的杀戮机器，一向是异界大陆北部地区的霸主和梦魇。 正所谓“近攻远交”，冰霜一族控制的地域距离怪兽山脉极远，一时半会儿，彼此都攻略不到对方。 还能帮龙城文明，对占据异界大陆中部区域最丰腴土地的强大势力，从北方形成压力。 自然是天生的盟友。 “铁锤牌”白酒，就是孟超为冰霜蛮族和巨人精心准备的礼物。 此外，还有些经济作物的产量不高，成本不低，但关键时刻却能收到奇效，孟超也准备种植一些。 有种叫“蛇藤花”的灵化植物，拥有微弱的止血效果。 但因为大规模种植难度不低，而且止血效果并不是非常明显，现在还没人发现它的商业价值。 孟超却知道，蛇藤花的最大作用不是止血。 而是提取出“蛇藤素”之后，加上其余十几种怪兽材料，能炼制出最好的防晒霜。 龙城人对防晒霜的需求不是很大。 部分异界种族，如黑暗精灵和吸血鬼就不同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控制异界的大脑 孟超知道部分异界种族，特别是地底种族，似乎罹患遗传性的免疫失调综合征。 阳光中的紫外线，又会杀伤他们血液中的白细胞，令原本就相当脆弱的免疫系统，更加雪上加霜。 这些惧怕阳光，习惯于在黑夜中出没的可怜虫，在异界大陆被统称为暗夜种族。 防晒霜之于暗夜种族，简直是不可或缺的战略物资，能极大提升他们的活动范围和战斗力。 龙城周围的怪兽山脉，是植物天堂，最适合种植“蛇藤素”等极品防晒霜的原材料。 只要孟超能抢先抓住原材料，并研发和申请防晒霜专利，就掌握了对暗夜种族的主动权。 既然烟草、酒精乃至防晒霜都有所涉猎，接下来进军软饮料，特别是碳酸饮料市场，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从地球时代的经验来看，碳酸饮料绝对是人类历史上最畅销的发明之一。 第一家研发碳酸饮料的企业，传承百年，基业常青，其市值远超大部分的高科技、重工业或者金融巨头。 碳酸饮料本身不含酒精，却拥有清冽的口感和刺激的冲劲，如烈酒般令人欲罢不能。 要知道，异界万族中虽然有半兽人和冰霜巨人这样嗜酒如命的家伙。 却也有不少种族，崇拜，遵守清规戒律，拥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禁忌，至少表面上，绝对不会受酒精的诱惑。 稀里糊涂跑到这些种族的地盘上去推销烟草和酒精，搞不好会被对方当成恶魔的使者，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遇到这样的苦修种族，孟超准备推出的碳酸饮料品牌“龙府可乐”，就能派上大用场。 而且，碳酸饮料不仅仅是饮料这么简单。 它还能起到文化输出的作用。 昔日地球时代的霸权国度，花旗大兵们就是一边喝着碳酸饮料，一边烧杀抢掠，一边用冰镇刺激的碳酸饮料，诱惑被征服地的无知民众，把自己包装成文明使者甚至救世主的。 而异界版本的碳酸饮料，能掺入大量怪兽材料和灵化植物成分，比地球上的碳酸饮料更刺激百倍。 孟超保证异界万族绝对没有品尝过如此奇特和精彩的味道。 无论炼狱的炎魔，还是龙岛的主宰，都无法拒绝碳酸饮料的。 搞不好，到最后，征服异界的不是钢铁洪流，而是碳酸饮料也未可知呢？ 当然，仅凭碳酸饮料是不够的。 孟超还为异界万族准备了声色犬马的一条龙大礼包。 那就是巢城发达的娱乐业。 孟超曾经冥思苦想，相比异界智慧生命，地球人究竟领先在哪里？ 是科技吗？ 表面上，好像是的。 异界万族貌似还处在地球时代愚昧落后的中世纪，甚至有不少蛮荒种族，还处在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 而龙城文明在消化吸收的太古遗迹中的部分黑科技之后，某些领域，已经能触碰到星际时代的边缘了。 然而，这仅仅是表象。 异界万族绝不是自然进化而来的中世纪文明。 真正的中世纪文明，怎么可能诞生“魔法师”这么不科学的东西？ 而那些生存了上千年的精灵们，就算表面上仅仅是蛰伏在丛林深处的没毛猴子，其深不可测的智慧，也能在短短数年内，破解、领悟并复刻地球人的黑科技。 不，光靠科技是无法征服异界的。 文化，才是地球文明真正领先异界文明的地方。 龙城不该仅仅输出钢铁洪流。 更要输出地球文化和地球价值观，才能对异界万族形成降维打击。 而输出文化这种事，最忌讳就是高高在上，不接地气。 和处在奴隶社会的半兽人去奢谈地球文化的优越性，阐述人人平等和解放生产力的道理，怂恿半兽人跟随地球人一起建设和平友好、繁荣昌盛的新异界？ 谁理你啊！ 不把你烤了吃，就算给地球面子了。 想要在异界这种地方打开局面，输出地球文化，也只能走下三路，搞一些低俗，庸俗，媚俗的东西了。 恰好这些都是巢城帮派最擅长的，灰色产业嘛！ 什么是“口口”，哪个叫“口口口”，还有“口口口口”和“口口口口口”，都是连孟超这种正人君子看了都面红耳赤，虎躯狂震的花样。 反正各种人类最古老的行业，在巢城都算是被玩出艺术感了。 当然，眼下巢城要全面融入龙城，这些灰色产业有碍观瞻，是不能再大搞特搞了。 而且孟超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正义感和原则性都极强的人，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再跳进火坑。 但他的正义感和原则性，还没强到能把全体异界智慧种族，都当成同胞来一视同仁的程度。 倘若能将巢城灰色产业的模式移植到异界万族，孟超相信，自己一定能垄断整个异界的文化市场，至少是娱乐市场，好吧，至少是三俗市场。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无论精灵、矮人、半兽人、冰霜蛮族还是祭司和魔法师们，全都肩扛地球式样的半自动步枪和火箭筒，抽着地球工艺的烟卷，喝着地球古法酿造的烈酒和碳酸饮料，擦着地球牌的防晒霜和化妆品，欣赏用地球模式包装出来的女团和小鲜肉。 甚至连他们的孩子们，都把“地球队长”当成最崇拜的偶像。 什么叫文化侵略，什么叫价值观输出？ 这就是啦！ 单纯的价值观输出，或许不能让异界万族纳头便拜，卸甲来降。 却绝对能降低异界万族的敌意，至少能蛊惑异界智慧种族的人心，分化敌方阵营的无知民众，制造出无数“精神地球人”，心甘情愿甚至寻死觅活都要投入龙城文明的怀抱。 钢铁洪流是硬刀子。 文化输出是软刀子。 究竟哪把刀子更锋利，还不好说呢！ 再加上不少巢城帮派已经做惯了灰色产业，形成利益集团和路径依赖。 孟超仅仅是名义上的“巢城之主”，怎么可能一声令下，就让他们彻底放弃？ 倒不如前期筹备，等到机会成熟，就把他们转移到怪兽山脉之外去另起炉灶。 最后，或许也是最重要的，在技术和资金充足的情况下，孟超其实很想涉足信息产业。 他的梦想是将龙城网络铺设到全异界去。 在广袤无垠而且愚昧落后的异界大陆，全面铺开网络，听上去像是痴人说梦。 但孟超通过前世记忆碎片却知道，实现这一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龙城所在的怪兽山脉，是整片异界大陆上灵磁环境最复杂，干扰最强烈的地方。 龙城人为了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保持无线网络和战术数据链的畅通无阻，耗费几代人的心血，点出了不少黑科技。 当前世的龙城文明一路高歌猛进，席卷异界时，将一座座信号塔、信号传输飞艇和便携式无线网络节点洒向四面八方，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 哪怕最仇视地球人的异界种族，往往都沉迷手机，不可自拔，舍不得破坏地球人建设的通讯基站和信息节点。 其实地球时代就有这样的例子。 在人类最古老的家园，那片酷热而蛮荒的黑土地上，很多种族才刚刚摆脱蒙昧几十年，甚至还处在战乱不休的部族社会中。 说难听点，连拖鞋都做不到每只脚都有一只。 却能做到人手一支手机。 甚至把手机当成生活必需品，对手机屏幕里显示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 孟超很希望有朝一日在异界也能做到人手一支手机，帮异界万族跑步进入后信息时代。 这当然不是为了提升异界万族的实力。 而是更方便地球文化和价值观的植入。 在后信息时代，谁控制了网络，谁就控制了传媒，谁控制了传媒，谁就控制了大脑，谁控制了大脑，谁就有资格决定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什么是先进，什么是落后，什么是光明，什么是黑暗。 毫无疑问，龙城人就代表了全宇宙最正义，最先进的地球文明。 龙城人就是地球文明派来拯救异界万族的光明使者。 只有通过手机和网络，才能让千千万万处在异界万族最底层，饱受奴役和压榨的智慧生命，看到并相信这一点。 孟超知道，异界万族之间，甚至同一种族内部，都存在极其尖锐的结构性矛盾。 什么阶层固化、社会撕裂、强者恒强、赢家通吃、人口过度膨胀、黑科技和落后的生产关系间发生冲突……这些龙城存在的问题，异界万族统统存在，而且还强烈百倍。 否则，怎么会爆发席卷异界的末日大战呢？ 很多被奴役千万年的种族和阶层，心底的怒火早已被凝结成了岩浆，又从岩浆压缩成了最狂暴的烈性晶石炸药。 只要一颗小小的火星，就能将他们全面引爆。 而通过手机能传输的，又岂止是一颗小小的火星呢？ 矛盾分析，行动纲领，组织原则，制造武器和爆炸物的方法，如何刺杀敌人，如何肃清组织内部的叛徒和不坚定分子……地球人简直能提供全套教科书，手把手教异界底层民众，如何觉醒，并推翻压迫他们的异界统治者们。 第六百八十四章 最佳投资人 当然，网络信息产业涉及到基础建设，投入大，门槛高，不是现在的孟超，单枪匹马就能玩得转的。 龙城的大部分网络平台，都掌控在九大超级企业的手里，最热门的几个社交媒体，都归私人——超级企业背后的神境强者所有。 九大超级企业之外，只有赤龙军等极少数势力，能在自己的平台上，随心所欲发出声音。 这是一个相当敏感的领域。 贸然闯入，很容易引发不必要的关注。 孟超也只能借助现有平台，进行一些先期考察和准备工作，徐徐图之了。 再说，钱也快花完了。 形势所迫，他不得不操之过急，将杠杆拉到极限，一口气上马了大量项目。 无论是猴版武器的设计和批量生产，还是烟草和酿酒作物的培育，碳酸饮料工厂的建设……最开始都是要烧钱的。 而巢城重建和超星资源本身的发展，也消耗了大量现金流。 为了冲击五星天境，他每天消耗的修炼资源，亦是天文数字。 经过龙城外围会战，面对铺天盖地的超级兽潮，很多超凡者在生死刹那间都有所领悟，窥探到了全新境界的路径，现在都像孟超一样全速冲刺。 大家都在超负荷修炼和过量消耗资源。 以至于市场上的修炼资源价格飞涨。 虽然在龙城外围会战中猎杀了大量怪兽，收割了他们体内的晶核、骨骼、血液、神经索和神经球等等材料。 但这些材料是要经过长时间的炮制，再送到制药厂，才能炼制成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除了血肉和内脏之外，很少能直接吞噬的。 龙城现有的制药厂，产能毕竟有限，就算想要疯狂扩充产能，也需要一段时间。 而超凡者突破全新境界的机缘稍纵即逝，窗口期总共也就这么几天。 在各大制药厂的产能尚未跟上之前，这就是最后的疯狂。 很多不法商贩也意识到，这是最后一轮炒作机会。 他们孤注一掷，囤积居奇，推波助澜，疯狂炒作。 短短一个月内，部分稀缺资源的价格竟然暴涨了一倍有余。 饶是以孟超的身家，看着一日三变的晶石和基因药剂价格，也是心惊肉跳，大呼吃不消。 其实他真的没想过要独占这些财源滚滚的优质项目。 他很愿意和巢城、残星会、赤龙军、蓝色家园以及龙城方方面面的投资人共享这些项目，哪怕自己不控股都无所谓。 只要项目是龙城人在搞，怎么搞，都是肉烂在锅里，最终强盛的还是整座龙城。 问题是他这些“优质项目”，在寻常人眼里总有些可疑。 纯粹粗制滥造，貌似废铜烂铁的猴版武器。 抽烟和纵火一样的劣质烟草，喝一口就叫人灵魂出窍的劣质酒精，还有添加了几十种乱七八糟的成分，甚至还浸泡着整条蜥蜴骨骼的碳酸饮料。 这些鬼玩意儿，真的有市场吗？ 就连铁杆合伙人吕丝雅都非常怀疑。 当然，孟超在怒涛山脉之战，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以及巢城之战中，已经展现出来不可思议的预见性。 就算他抛出再荒谬的项目，吕丝雅都会毫不犹豫地跟进。 但天底下毕竟只有一个吕丝雅嘛！ 而且吕丝雅也只能用自己的私房钱，帮孟超一把。 却很难说服父亲的擎天矿业和爷爷的擎天集团，大力投资猴版武器和劣质烟酒项目。 巢城、残星会、赤龙军和蓝色家园的投资人，出于对孟超的信任，当然也都愿意共襄盛举。 但眼下正是龙城的急速扩张期，无论这些投资人自己手里，还是九大超级企业和赤龙军这边，都有大把貌似更靠谱，更一本万利的项目。 这年头，谁家不是把杠杆拉到爆？大家都有几十上百个项目在投，实在不可能把身家性命，都投到孟超身上啊！ 孟超也知道，自己这些项目，从当下的眼光来看，多少是有点儿不靠谱。 如果没有前世记忆碎片，他也不可能全力投资这些项目。 他也深思熟虑过，是否应该公开自己的秘密。 有了过去数年的战绩，龙城最年轻天境强者的身份，以及他和农大、异兽调查局、赤龙军、残星会、蓝色家园……方方面面的关系，他相信，就算是“末日重生者”这么荒谬的事情，也一定会被人们认真对待。 只要大家相信他，他就能调动更多资金和力量，对龙城的产业和战略布局，进行更优化的配置了。 但反复计算利害得失之后，孟超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是因为他有被迫害妄想症，怕被超级企业或者有关部门抓去研究。 讲道理，接触了龙城这么多高层和强者之后，就算孟超对他们的人品没什么信心，对他们的智商，还是足够信任的。 能在生存委员会混上一席之地，或者执掌超级企业的，不可能是鼠目寸光的笨蛋，很少干杀鸡取卵的蠢事。 问题是，任何秘密一旦告诉了第二个人，就不再是秘密。 孟超不怕自己的秘密被地球同胞们知道。 但他的确担心这个秘密流出龙城，成为异界万族众所周知的秘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龙城有数千万人口，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擅长催眠术和心灵秘法的异界强者，很容易俘虏一两个，窥探到龙城的秘密。 特别是猴版武器和劣质烟酒这种针对性极强，“外贸专供产品”的来历。 到时候，异界万族都会知道，龙城文明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并且利用这一点，大发战争财，还准备成为异界大战的大赢家。 龙城文明会变成众矢之的。 异界万族都会和地球人为敌，并派出成千上万的精灵刺客、吸血杀手、半兽人敢死队、乃至异种生命体，试图消灭孟超这个“万恶之源”。 这太可怕了。 再一个，眼下的龙城，仍旧是超级企业的天下。 赤龙军虽然强势崛起，但究竟能否后来居上，仍是未知之数。 倘若孟超现在就把记忆碎片公诸于众，最大受益者肯定是超级企业。 超级企业会根据他的预见来进行战略布局，提前垄断未来的重要产业，从而变得越来越强，比前世更加不可动摇。 没有信息差的优势，中小企业绝对不可能和超级企业竞争。 但是，一个永远由超级企业掌控的龙城，真能改变末日降临的结局吗？ 孟超不知道。 林川、高野等人针对超级企业的控诉，犹言在耳。 脑域深处，前世沦为企业佣兵、幽灵刺客的经历，也不算多么愉快的回忆。 强大百倍的超级企业和神境强者，对生活在龙城底层的普通市民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在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前，孟超不愿意稀里糊涂，向超级企业翻开自己的底牌。 如有可能，他还是更想找到九大超级企业之外的投资人。 赤龙军当然是很好的选择。 孟超和军方的关系非常不错。 残星会有上万会员，都是赤龙军的基层军官。 孟超魔改过的《波纹劲》和《莽牛劲》，是赤龙军普通士兵必修的基础武道。 蓝色家园有一位理事，甚至在赤龙军总参谋部任职。 通过这些关系，自家的超星资源，已经成为赤龙军最大的后勤承包商之一。 而超星资源旗下的生化实验室，继承了灵创生物的生化调制技术，研发的新型巨化沙虫，也为赤龙军挖掘战壕、防空洞、地下要塞……各种基础建设，都立下汗马功劳。 再说，猴版武器出口什么的，本来就是军方的拿手强项。 赤龙军很愿意和孟超合作。 但他们也遇到了和孟超一样的问题。 那就是没钱。 因为赤龙军的摊子铺得比孟超更大百倍。 他们在各个方向出击，攻城略地，光是驻扎在怪兽山脉深处的前进基地，就一口气建立了上百座。 就算对孟超的项目再感兴趣，真想大力投资，也要等这上百座前进基地的建设完成，运营稳定，能源源不断从周边采集资源之后——再怎么顺利，至少要一年半载吧？ 孟超哪里等得了一年半载。 只能另想办法。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位财大气粗的投资人。 或许也是整座龙城，除了九大超级企业和赤龙军之外，最适合他的投资人了。 …… 观光电梯在电梯井里平稳运行，扶摇直上，一路将孟超带上云端。 他已经来到超凡塔的高处。 从这里极目远眺，原本金碧辉煌，波澜壮阔的龙城，就像是一片五颜六色的积木，朝四面八方，蔓延到了荒野深处。 孟超的血液燃烧，心跳如鼓。 高中时代，他曾无数次坐在教学楼天台的边缘，和死党楚飞熊一起眺望高耸入云的超凡塔，畅想卓立于超凡塔之巅，一览众山小的滋味。 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但令他感到激动的却并非眼前的美景。 而是身后，电梯门的那一边，他即将见到的那个人。 电梯门缓缓开启。 孟超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电梯。 刹那之间，他像是从龙城的云端，踏入星辰大海里。 第六百八十五章 武神殿 这里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至少占据了超凡塔顶部上下七八层的空间。 地板、穹顶和四周墙壁，都用纯黑一色的岩石堆砌，仿佛能将一切光线都吸收进去。 令人极难判断这片空间的长度、高度和宽度。 视线仿佛能一路延伸，直到无限。 非但如此，这些能吸收光线的黑色岩石内部，还镶嵌着无数晶莹剔透，星星点点的碎片。 恍若星汉灿烂，缓缓流转。 令人生出脚踏星辰，置身宇宙的失重感。 和吕丝雅这位资深探矿师在一起这么久，孟超耳濡目染，对于晶石的分类和品阶，也有深刻的了解。 他知道，装饰这片空间的黑色岩石，叫做“夜摩星”，是一种价值不菲的晶石，能稳定超凡者的生命磁场，帮人凝神静气，更快进入深度冥想和修炼状态，也能大幅降低走火入魔的几率。 很多超凡者的修炼室内，都会装饰几块夜摩星。 但这片巍峨如宫殿的超巨型空间，六壁统统用夜摩星来装饰，不知要消耗多少晶石，如此震撼的场面，却是孟超今生前世，都见所未见。 他吞了口滚烫的唾沫，稳住心神，向前走去。 很快看到，黑色晶石“夜摩星”里的闪光碎片熠熠生辉。 随着预埋在晶石下面的灵气输送管道，不断释放灵能，化作千丝万缕的光线，跳跃、连接和纵横交错，勾勒出了一副副三维立体的全息人形。 晶莹剔透的人形之内，108条主脉和1024条支脉都纤毫毕现。 还有一枚枚小光点，象征着灵能涌动的路径，在全息人形内部缓缓流转，不断构造出千姿百态，不可思议的灵磁力场，又是七彩喷泉般，朝全息人形以外扩散。 “这是某种技能的修炼，构造和释放方法。” 孟超看得入神，“从灵磁力场的复杂程度来看，一定是威力绝强的必杀技，换言之，这样一副全息灵脉图，就相当于是一本武道秘籍了！ “而悬浮在整片超巨型空间中的全系灵脉图，怕是不止上百幅，也就是同时放出上百本武道秘籍，免费供人学习和研究，真是好大的手笔！” 除了几乎静止不动的全息灵脉图之外。 还有不少光线组成的人形和兽形，正漂浮在孟超头顶深不可测的“星海”中，互相冲撞，激烈搏杀。 因为剥离了血肉、骨骼和神经，仅仅呈现出灵脉激荡，灵能流转的样子，无论人类施展必杀技，还是怪兽释放天赋技能的原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孟超仅仅瞄了几眼，就感觉大有收获，隐隐有所领悟。 不由再次感叹，此间真不愧是龙城武道的圣殿，教学效果比农大武道系的全息教室，都要好上十倍。 武道圣殿中自然不止他一个人。 却是有近百人都三三两两地散落在整座宫殿里。 有人盘膝而坐，目不转睛地盯着“夜摩星”反射出来的全息灵脉图，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也有人在方寸之间腾转挪移，按照全息灵脉图的指引，构造出一座又一座的灵磁力场。 明明拳锋和腿影间都凝聚了摧枯拉朽的力量，却是举重若轻，不发出半点声音，也不沾染丝毫烟火气。 更有人运转磁悬浮力量，漂浮在“星辰大海”之间，近距离观摩人类和怪兽激战的灵能碰撞模型，兴之所至，甚至模拟怪兽的形态，激荡血脉，舒张筋骨，胸膛中涌出雷鸣之声。 所有人都心无旁骛，如痴如醉。 这里光线幽暗，孟超很难看清楚每个人的面目。 只是隐隐感知到了他们周身散发出来，充满压迫力和窒息感的气息。 他们都是天境强者。 而且年纪绝不会太大，生命磁场还处在熊熊燃烧，最活跃的阶段，都是超凡者圈子里的少壮派。 一道细碎的光影，勾勒出距离孟超最近，某个冥想者的侧脸。 孟超认出他是赤龙军的一名中校。 刚刚在龙城外围会战中，独自斩杀两头六级地狱凶兽，因而声名鹊起。 原来，他也来自“武神殿”！ 没错，放眼整座龙城，有资格在超凡塔之巅占据七八个楼层，在整片超巨型空间内都贴满“夜摩星”，还能令孟超如此心潮澎湃、激动不已的，除了传说中的武道神话，“武神”雷宗超之外，还能有谁？ 这里就是雷宗超的居所。 号称“武神殿”的地方。 自从生存委员会成立，龙城的战略形势渐渐好转，雷宗超就很少亲自出手，斩杀怪兽。 更不曾干涉生存委员会的政策，和超级企业争夺龙城的主导权。 数千万市民都知道，雷宗超是不求名利，功成身退，高风亮节。 前半辈子为了龙城的安危浴血厮杀，后半辈子却是将全部的精力、心血和资源，都投入到教育业和慈善事业中。 雷宗超不但撰写了大量武道修炼的教材，拍摄了很多修炼和战斗视频，提供免费下载和在线教学。 还筹措了大量资源，在超凡塔里竖起一座巨大的雕像，内部蕴藏着无数灵磁力场的奥秘，又兴建了这座武神殿。 其中，晶石雕像是比较基础的教学工具，就摆在超凡塔的任务大厅中央，哪怕刚刚觉醒的残星超凡，也能盘坐在雕像之下修炼。 只要修炼出一星半点的成绩，或者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就有机会得到雷宗超的邀请，到武神殿来进修，甚至得到雷宗超的亲自指点。 雷宗超从未公开招收过任何一名弟子。 只把到武神殿来进修的超凡者，当成并肩作战的同袍，和一起探索生命极限、灵能奥秘的伙伴。 他也从不强求来这里进修的超凡者们承担任何义务，甚至不太认可“武神殿”这个称呼，觉得太过拔高自己。 但二十多年来，在武神殿里受过他指点和恩惠的超凡者实在是数不胜数。 特别是九大豪门之外，那些缺乏名师指点和修炼资源的寒门子弟。 到武神殿进修，得到雷宗超的无私帮助，几乎是他们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绝大多数寒门子弟在踏出武神殿之后，也非常知恩图报。 既懂得用大量资源来回馈武神殿，帮助更多寒门超凡者。 亦懂得和自己在武神殿的“同学”，结成密密麻麻的网络。 毕竟，和坐拥超级企业的豪门子弟不同，武神殿就是他们唯一的背景、人脉和资源。 时至今日，最早一批在武神殿接受过雷宗超指点的超凡者，都已踏入壮年。 其中不少人都突破天境，成为各行各业的骨干，影响力日益扩张。 他们对“武神殿中人”这个身份看得很重，经常以“武神殿”的名义，进行商业开发和慈善活动。 是以，孟超早就听说过武神殿的神奇。 今日所见，却仍旧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似乎感知到他的目光，那名赤龙军中校微微睁眼，朝他微笑致意。 四周也有好几名武神殿中人，向孟超投来友善的目光。 武神殿中人都是非常团结的。 对同是寒门出身，生活困苦却自强不息的超凡者更是如此。 这些人都认出孟超的身份，知道他也得到了“武神”雷宗超的认可。 自然向他释放善意。 “孟先生，您好，我叫安然，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请跟我来吧，雷老师正在等您。” 一名身穿黑色纳米战斗服，短碎发，满脸笑吟吟的女孩子出现在孟超面前。 她看起来比白嘉草大不了多少。 气场却相当沉稳和坚固。 黑色纳米战斗服都包裹不住澎湃的青春活力。 孟超听说，除了免费传授广大市民武道奥义之外，雷宗超还亲手抚养了一批怪兽战争造成的孤儿。 雷宗超终生未娶，无儿无女，却是将这些战争孤儿当成自己的亲骨肉，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 实在很难想像，堂堂“武神”亲手给战争孤儿们把屎把尿的样子。 这种违和感，反而更加丰富了雷宗超在广大市民心中的形象，令人愈发觉得他是大爱无疆。 这些孤儿同样得到雷宗超的真传，很多人都已经长大，离开武神殿，成为龙城的中坚力量。 好像眼前这位工作人员“安然”，孟超估计，她至少都达到了二星灵变境界。 由此可见，武神殿的实力，究竟有多么雄厚了。 “麻烦你了，安然小姐。” 孟超急忙向工作人员致谢。 并手忙脚乱摸出邀请函。 似乎感知到了孟超的紧张，短碎发女孩噗嗤一乐，道：“放松点，孟先生，其实雷老师很好说话，丝毫没有架子的，你只要把他当成你们农大武道系那些貌不惊人的老教授就好了。 “再说，雷老师非常欣赏你，经常在我们面前点评你的战绩，对你的表现赞不绝口呢！” “是吗？” 孟超果真放松下来。 只是有点脸红，头皮开始发痒。 他挠了挠头发，颇为矜持地问道。 “当然是，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可是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和血章获得者啊！” 安然眨了眨眼，凑过来，小声道，“就连我都是你的崇拜者，加个好友呗？” 第六百八十六章 武神本尊! 和安然小姐加完好友，孟超彻底不紧张了。 他知道，安然的话或许有开玩笑的成分，但“武神”雷宗超早就在关注他，这却是事实。 异兽调查局的聂成龙局长，给他送来武神殿的请柬时，还告诉了孟超一件非常震惊的事情。 一直默默支持残星会发展的匿名捐款人，正是“武神”雷宗超本尊。 当时孟超、顾剑波和极限流的研发团队想要将龙城的残星超凡统统团结起来，用极限流改变他们的命运。 却苦于没有资金，无法添置足够多的极限流专用修炼舱，也租不起合适的场所，邀请更多残星超凡加入。 这时候，有匿名捐款人通过异兽调查局的渠道，向残星会捐助了几十台极限流专用修炼舱和一大笔钱。 毫不夸张地说，这些修炼舱和捐款，就是残星会的第一桶金。 之后，这位匿名捐款人陆陆续续，还向残星会提供过十几次帮助。 几乎每次残星会的发展遇到瓶颈，需要大笔资金来度过难关，匿名捐款人都会像是及时雨般伸出援手。 可以说，残星会能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发展到今天拥有几十万会员的规模，这位匿名捐款人是功不可没的。 孟超早就在猜测匿名捐款人的身份。 特别是，对方不仅仅出钱，还曾为他度身定制过好几套修炼计划。 强度极高，配置却非常科学，几乎紧贴着他的上限，非要他竭尽所能才能完成，完成之后，又觉得受益匪浅。 孟超能这么快突破天境，斩杀妖神“深渊魔眼”和“漩涡”，这几套修炼计划功不可没。 要知道，就连孟超的导师“刀锋舞者”顾剑波，和农大武道系的老领导“玄武”宗岳，都制订不出这样的修炼方案。 放眼龙城，教学水平如此之高的，也只有“武神”雷宗超等寥寥数人而已。 得知一直默默帮助自己和残星会的，真是传说中的武神，孟超只能再次感叹，人家才是真正的做好事，不留名啊！ “待会儿，一定要好好感谢武神他老人家才行。” 想到这里，孟超问道，“安然小姐，不知道雷老有什么喜好或者忌讳，我有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吗？” “有。” 安然忍着笑道，“雷老师不喜欢别人喊他‘雷老’，更不喜欢别人喊他‘武神’。” “哎？”孟超有些傻眼。 “雷老师觉得自己没什么了不起，只是在灵能武道的修行之路上，比大家先走一步而已，‘武神’什么的，实在太过誉了。”安然解释。 孟超想了想：“那么，我应该怎么称呼他老人家呢？” “除了‘雷老’、‘武神’和‘老人家’，怎么称呼都行。” 安然道，“孩子们喜欢叫他雷爷爷，最早一批被他收养的哥哥姐姐们都叫他超叔，后来收养的孩子们和武神殿中人，则叫他‘雷老师’，如果是同一辈分的战友，哪怕仅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战士，叫他‘老雷’，他也是笑眯眯的。 “总之，见到他本人你就会知道，雷老师真是一个非常随和甚至随便的人，你越放松越好。 “我们到了，请吧，孟超先生，记住，不要管武神叫‘武神’啊！” 两人来到一面黑黢黢的墙壁面前。 整面墙上都镶嵌着“夜摩星”，恍若星空般深邃，如果不是安然提醒，很有可能一头撞到墙上去。 安然五指飞点，在黑色石板上熠熠生辉的星芒间轻盈跳跃，输入一连串密码。 一整块夜摩星无声无息地凹陷下去，向左侧滑开，露出一条甬道。 甬道两侧排列着几百个孔洞，如细雨般喷洒着消毒药水。 甬道尽头还有一处小小的淋浴室和更衣室，孟超经过全面消毒后，在这里换上了洁白的无菌服。 据说“武神”雷宗超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免疫系统彻底崩溃，极少离开武神殿。 到这里看望他的访客，也都要全面消毒，以免带来外界的病菌。 完成这一切，孟超深吸一口气，走进雷宗超的居所。 除了空间稍微小一点，这里几乎是外面“武神殿”的翻版。 不，应该是“升级版”，因为这里镶嵌的“夜摩星”更加高级，蕴藏在夜摩星中的闪光碎片更多也更华丽。 倘若说，武神殿仿佛浩瀚的星海。 这里就是群星最密集的银河中心。 整个空间里，没有哪怕一件正常居所都会有的家具。 只有一方巨大如浴池般的医疗舱，同样是用整块夜摩星雕琢而成，上盖则是半透明的水晶。 此刻，水晶上盖缓缓滑开，露出里面纯黑色的粘稠药剂，一阵浓烈至极的异香扑鼻。 孟超鼻翼扇动，闻到了不下几十种天材地宝的味道。 黑色药剂中，波纹缓缓扩散，浮现出一具异常苍白和极度衰老的身躯。 孟超高高扬起眉毛。 他曾仔细研究过上百段“武神”雷宗超的战斗和修炼视频。 视频中的雷宗超，都是一副钢筋铁骨，威风凛凛，神兵天降的模样。 壮年时的他，拥有堪称完美的健硕体型。 据说空气动力学家和人体工学专家都曾一寸一寸扫描过他的轮廓和肌肉雕刻的细节，经过反复测算和试验，发现他的肌肉分布和走向，完美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标准，无论弹跳、奔跑还是出拳，都能将速度飙至极限。 就连孟超在修炼时，也有意识以“武神”雷宗超为模板，来锤炼自己的肌肉。 眼前这位皮肉松松垮垮，布满伤痕和色素沉淀的老人，却找不出半点和昔日武神的相似之处。 就连跨出黑色药液，穿上浴袍，对他而言都像是一件难以完成的任务，好似和怪兽激战三百回合那样气喘吁吁。 只有眉眼间依稀闪过的光芒，才令人有些迟疑地确认，他就是传说中的武道神话，龙城第一高手，雷宗超！ “孟小友，我们终于见面了。” 松松垮垮的老人，满脸微笑着说，又有些不甘地捶了捶自己的手脚，“其实我早就想和你当面聊聊，甚至和你并肩作战的——你在怒涛山脉之战，君临大酒店之战，还有刚刚发生的巢城之战和龙城外围会战中，表现都相当出色，看到你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样子，就让我想到了几十年前，自己还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 “可惜，咳咳，我的身体不允许离开这里太久，必须终日浸泡在‘基因原液’中，才能维持岌岌可危的免疫系统，也只能看看你们年轻人的战斗视频，过过干瘾啦！” 他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又猛烈咳嗽，激得脚下的基因原液，都荡漾出一圈圈的波纹。 安然说的一点不错。 这真是一位非常随和，丝毫没有架子的老人。 很多年轻时满脸横肉，长相有些凶恶的人，到了须发皆白之时，反而会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雷宗超年轻时当然不算凶恶。 现在却很有几分慈眉善目的味道。 而且孟超知道，雷宗超的伤势比他表现出来的更严重。 阿吉说过，雷宗超一步都不能离开超凡塔，必须依靠这里源源不断喷涌的高纯度灵气还有天材地宝才能维持生命。 一旦离开这里，生命磁场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孟超前世记忆碎片中，雷宗超也的确是在离开超凡塔，和怪兽文明的主脑激战之后，才同归于尽，英雄陨落的。 “看来，拯救雷宗超的难度，比想象中更高。”孟超默默想到。 愈发感激雷宗超拖曳着千疮百孔，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残躯，为他、残星会还有龙城所做的一切。 孟超无比认真地向雷宗超道谢。 “那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雷宗超却微笑着说，“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算金山银山堆在面前，又有什么用呢？ “但对你这样潜力无限的年轻人，还有残星会这样生机勃勃的新兴组织而言，同样一笔钱的价值，就完全不同了，或许，一笔小小的启动资金，就能创造一个天大的奇迹呢？ “所以，咳咳，我宁可整天浸泡在这口又黏又臭的洗澡盆里，都不舍得去死，就是想在临死前，把我前半辈子积攒的财富和力量，全都花个一干二净，花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身上，这才叫物有所值，死而无憾，你说是不是？” 雷宗超再次大笑起来。 笑出年轻时候的豪迈和不羁。 “到这儿来坐吧，年轻人。” 雷宗超拍了拍自己边上，修炼舱的边沿，示意孟超坐下，“我知道，咱们有很多话题可以聊，可以聊你的成长经历和我年轻时的故事，可以聊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发展，可以聊你正在到处拉投资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项目，当然也可以聊聊修炼上的困惑和烦恼，对了，我都还想问你，究竟怎么把《九龙神印》修炼得这么好？” 最后这句话让孟超笑起来。 彻底确认了安然的话，今时今日的雷宗超，真是一个平易近人，很有意思的老头子。 “不过，在聊这一切之前，能不能请你先满足一个糟老头子的任性？” 雷宗超脸上，忽然浮现出浓烈的忧郁，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能把金万豪死前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给我听吗？还有，你们从那头异兽‘漩涡’死后残留的泡沫里，真的看到了……金千禧的光影？” 第六百八十七章 企业之弊 来武神殿的路上，孟超就知道雷宗超肯定有此一问。 虽然过去一个多月里，他和吕丝雅已经无数次回答过有关部门，关于妖神“漩涡”之死，和金万豪陨落的真相。 而雷宗超肯定拥有最高权限，能读取他和吕丝雅的调查报告。 但金万豪毕竟是雷宗超几十年前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金万豪的妹妹，更是雷宗超年轻时候的恋人。 光看雷宗超终生未娶，甚至没闹出过任何绯闻，就该知道他们当年爱得有多么刻骨铭心。 若非金千禧在血盟会覆灭之战中跌入赤龙江，从此渺无音讯，生死不明。 雷宗超极有可能成为金万豪的妹夫。 他肯定不满足于调查报告，而要亲口听孟超转述金万豪的遗言。 除了“返老还童”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孟超并不准备隐瞒什么。 一来，他不觉得自己能瞒过传说中的武道神话。 再说，他部分认同阿吉的观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返老还童的刹那，“地下皇帝”金万豪真的已经死了。 就算阿吉还有着不亚于地下皇帝的野心，那也不是过去的金万豪，而是另一个崭新的人格。 阿吉不可能重走金万豪的道路。 因为那是一条必败无疑的道路。 是以，孟超保持平静，娓娓道来，将除了“阿吉”之外的一切，都告诉了雷宗超。 特别是从尸骸泡沫中冒出来，疑似金千禧的光影。 这片光影关系到怪兽文明主脑的真面目。 甚至有可能是前世和雷宗超同归于尽的家伙。 兹事体大，孟超没有隐瞒任何细节。 雷宗超听得入神而恍惚。 听“濒死的金万豪”说起被血盟会囚禁，不得不在太古遗迹中冒险，在实验室里饱受折磨的往事，他的面部肌肉一阵抽搐，仿佛再次沉浸到生不如死的痛苦中。 听到自己、金万豪和金千禧联手，杀出血盟会时，脸上又浮现出光芒万丈的英雄气。 听到金千禧跌落赤龙江时，雷宗超的眼眸深处浮现出浓稠如墨的哀伤，整个人像是被烧成了灰烬。 听到好兄弟金万豪因为和自己理念不合，怒斥自己是软骨头的蠢货，两人分道扬镳时，他又一阵唏嘘，喉结滚动，想要为自己辩解，却不知该辩解给谁听。 静静听孟超说完，雷宗超闭上双眼，像是在支离破碎，落满尘埃的往事中沉醉了很久很久，这才重新睁眼，苦笑道：“金万豪这家伙，倒是选择了一种最痛快的死法，我就没有他的幸运，能和怪兽同归于尽这么轰轰烈烈了，恐怕，在这片基因原液中慢慢崩溃，才是我的结局。” 这话说得孟超都没法接。 只能干咳一声，强行转移话题道：“雷老师，我们老帮主临死前让我一定转告您，他妹妹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无论这条从异兽尸骸泡沫中冒出来的信息，究竟代表着什么，那都不是他的妹妹，您的恋人，昔日的金千禧了！” “我知道，放心，我知道。” 雷宗超又是一阵恍惚，脸上浮现出一抹甜蜜和一抹哀伤，长叹一声道，“我还没老糊涂到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的程度，更不会被这么拙劣的幻术所迷惑。 “金千禧已经死了，但她冲入赤龙江的尸骸，却有可能被某种身怀绝技的异兽得到，或许这种异兽读取了她大脑皮层中的信息，可以幻化成她的模样来骗人，就像你遇到的异兽‘漩涡’一样。 “放心，我不会上当。 “不过，我还是应该好好感谢你，孟小友。 “一是感谢你能和我的老友金万豪并肩作战，送他最后一程；二是感谢你提醒我怪兽文明有可能布下的陷阱，若非事先察觉，说不定有朝一日，真有一头异兽顶着金千禧的面目出现，我真会手足无措呢？ “让我想想，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听说你最近投资了一些项目，还在怪兽山脉深处承包了几块荒地，培育了好几种稀奇古怪的灵化植物？” 雷宗超像是漫不经心，随口问道。 孟超今天来武神殿拜访，一方面是感谢雷宗超对自己和残星会提供的帮助。 另一方面，当然是想拉到更大笔的投资。 为此，他特地请谢晓峰帮自己写了好几份计划书，也在家里反复演练，几番说辞，很能打动人心。 岂料，他刚刚清了清嗓子，还没开始长篇大论，雷宗超就摆了摆手。 “我已经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路，更没能力评估你的项目究竟是好是坏，有没有投资价值，只是有一件事，我非常好奇。” 雷宗超饶有兴致地看着孟超，道，“过去一个月，你找过许多投资人，也找到了一些合伙人，看样子并不想独占这些项目，但你似乎非常抗拒九大超级企业的资金介入，不太喜欢和他们合作的样子，为什么？” 孟超微微一怔。 “这个，应该没有吧？” 他想了想，道，“我和吕丝雅是最佳拍档，这是龙城人尽皆知的事情，我们超星资源并购九鑫资源和灵创生物的事情，还有最近几个项目，也都得到了擎天集团的大力支持，怎么能说，我抗拒和九大超级企业合作呢？” “不，你和吕丝雅是私交，你们在怒涛山脉之下，曾经同生共死，应该缔结了非常深厚的友谊，所以她才愿意以私人身份帮你。” 雷宗超目光炯炯地说，“投入超星资源的资金，大多来源于吕丝雅自己，最多是她父亲旗下的擎天矿业，而很少有擎天集团旗下的其他公司。 “至于擎天集团之外，其余八大超级企业，就更是如此。 “倒不是说你完全拒绝和超级企业合作——今天的龙城，想要在生意场上找到一片完全没有被超级企业染指的净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无论怪兽材料收割还是巢城的重建，你都不得不让超级企业分一杯羹，维持表面上的关系。 “但我总觉得，你并没有积极主动，去寻求超级企业的合作。 “很多时候，你宁可不厌其烦，通过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关系，在那些实力不济的中小企业主身上，寻找合作机会，也不愿意去向超级企业卖力推销你的项目。 “你应该非常清楚，以自己‘龙城最年轻天境强者’和‘龙城最年轻血章获得者’的身份，只要你向超级企业释放一些善意和忠诚，就算你卖的只是一坨狗屎，超级企业都愿意大力投资你这个人的。 “你不喜欢超级企业，是吗？” 雷宗超的目光陡然间锐利起来。 孟超生出一种，瞬间被这个松松垮垮的老人，看穿心肝脾肺肾的感觉。 他不能说前世的龙城，在超级企业的掌舵下，一路奔向末日。 只能说：“雷老师，您知道我和老帮主是忘年交，而他并不喜欢超级企业，总觉得自己被九大超级企业压制在巢城几十年不得自由，表面上是威风八面的‘地下皇帝’，实际上，仅仅是身不由己的可怜虫。 “事实上，临死之前，他仍旧耿耿于怀，痛恨您当年没有和他联手，一起对付超级企业的前身——九大帮派，否则的话，今天统治龙城的应该是金牙帮，而您和他也可以尽情伸张意志，扫除超级企业的弊端。” 雷宗超神色不变，苦笑道：“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 孟超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实在太复杂了，可能今天一点微不足道的变化，就能引发明天的一场轩然大波，而蝴蝶效应的不断叠加，造成雪崩式的变化，更不是单纯用‘善恶，好坏’就能判断的。 “或许今天满怀善意做了一件自以为是的好事，却酿成了明天的灾难；或许今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斩杀了一名十恶不赦之辈，却因为他的死，在明天孕育出一个更加可怕的恶魔；或许今天煞费苦心解决了一个矛盾，明天又会冒出十个更难解开的矛盾。 “所以，虽然金老帮主将整个金牙帮都托付给我，但我真的不知道，倘若当年是你们联手，以金牙帮取代九大超级企业来统治龙城，究竟会变得更好，还是更糟糕。 “我只知道，今天的龙城，在高歌猛进的同时，的确存在许多问题。 “掌控九大超级企业的神境强者和亿万富豪们，他们的力量、权势和财富都在一刻不停地疯狂膨胀。 “但部分底层民众的生活，并未得到太多改善。 “豪门子弟越来越多，渐渐垄断各行各业，平民百姓的孩子们，上升通道却越来越窄，修炼成本与日俱增。 “强者越来越强，还掌控着超卓的科技和凶悍的武装，他们的绝对武力甚至令军队都形同虚设，以至于，能够制衡他们的，只剩下他们心底的道德。 “就连大量公共基础设施，水、电、管道灵气、网络平台乃至最珍贵的土地，都被超级企业掌控，就拿最近一个多月来说，龙城的武装力量乘胜追击，驱逐怪兽，顺便跑马圈地，在龙城外围建立了好几百座拓殖基地，其中不少，连同周围土地，都归超级企业所有。 “我还没有理清思路，只是直觉，这么搞不太对头。” 第六百八十八章 武神的真意 “是吗？” 雷宗超越来越感兴趣的样子，“具体怎么不对头呢？” 孟超心底思索着雷宗超的意图。 并琢磨他和九大超级企业的关系。 表面看起来，“武神”雷宗超和九大超级企业，是合作愉快的典范。 在雷宗超的倡议下，血盟会崩溃后获利最多的九大帮派，渐渐演变成了九大超级企业，还成立了生存委员会，令龙城摆脱了肉弱强食，无法无天的血色时代，重建了秩序和文明。 在那之后，雷宗超便功成身退，倾其所能地培养新生力量，从未和九大超级企业争夺龙城的主导权。 而九大超级企业也给予了雷宗超除了实际权力之外的一切荣耀。 包括这座占据超凡塔最高位置的“武神殿”。 其实，以雷宗超“武神”的至强境界和无敌威望，在过去几十年间的任何时候，想要彻底掌控龙城的话，都不能说，是毫无机会的。 如此说来，雷宗超应该是认可甚至欣赏超级企业执掌龙城文明的模式了？ 但根据阿吉的分析，还有雷宗超今天的态度，似乎又不全然是这么回事。 还有一件事。 雷宗超匿名捐助给残星会的资金，是通过异兽调查局来支付。 武神殿的请柬，也是聂成龙局长转交给孟超。 前世雷宗超和怪兽文明主脑同归于尽后，异兽调查局很快销声匿迹，不复存在。 异兽调查局能在短短数年内强势崛起，和坐拥无数龙城秘警的老牌秘密机构“裁判庭”分庭抗礼，没有幕后大佬的支持，是根本不可能的。 难道雷宗超就是异兽调查局的幕后大佬？ 孟超琢磨了半天，仍旧不得要领。 干脆实话实说，畅所欲言。 “具体有什么不对头，我说不上来，只是经常在琢磨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孟超道，“我是在高考前几十天，灵光乍现，才能奇迹逆袭，考上心仪的学校，踏上超凡之路的。 “但是，如果没有这样的灵光乍现，我的命运，将会如何呢？ “或许，我会高考落榜，泯然众人，在战火荼毒中苦苦挣扎，就算有朝一日，还能等来新的契机，也只能沦为超级企业的一件工具，辛苦拼搏大半辈子，充其量混个三流高手而已。 “我是幸运的，没有落到这样的下场。 “但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份‘幸运’有多么来之不易和不可复制。 “我相信龙城像我这样的寒门子弟还有很多，其中一些人的天赋肯定比我更高，一些人则比我更加努力，但他们既没有我的幸运，也没有豪门子弟那么多的修炼资源和试错机会，只能在命运面前俯首称臣。 “我总觉得，这是不对的，让这么多天赋异禀又勤奋刻苦的寒门子弟，因为修炼资源的不足，最终泯然众人，无法发挥出他们的全部潜能——这何止是一种浪费，简直是一种犯罪！ “龙城的人口毕竟太少，想要以区区一隅之地，在广袤无垠的异界大陆立足，我们必须构造出一种更加科学、合理、公正的分配方法，根据所有人的潜能和表现，来分配修炼资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钱人可以大肆购买稀缺资源，甚至拉满杠杆，囤积居奇，轻松赚取百倍的利润；穷人只能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到荒野深处去玩命，好不容易靠猎杀怪兽赚了两个钱，回到城里一看，修炼资源的价格又暴涨了一倍！ “而那些最有钱的顶级富豪，甚至能左右生存委员会的决策，利用自己名下的采矿队和猎杀队，抢先垄断部分晶石矿脉、怪兽材料等等修炼资源，根本不让这些修炼资源流入市场，而是通过一系列的暗箱操作，直接流入顶级富豪和他们的子嗣血管里。 “长此以往，龙城的绝对武力，不是都被这些豪门子弟垄断了吗？” 孟超从林川、高野还有最近的阿吉口中，听到了不少关于超级企业的黑料。 结合前世记忆碎片中，超级企业在征服异界过程中的所作所为。 他实在无法100％相信超级企业，都是纯洁无瑕的天使，大公无私的圣人。 “有道理。” 雷宗超目光深邃，轻轻咳嗽几声，道，“但豪门垄断绝对武力，也未必是什么坏事——现在九大豪门不是抛出了‘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这样的宣言吗？ “过去数十年间，来自九大豪门的强者们，也的确践行了这一点，在怪兽战争的第一线冲锋陷阵，用热血甚至生命，捍卫了我们共同的家园。” “过去的确如此，因为迷雾笼罩龙城，就算神境强者也不可能脱离龙城，在荒野深处生存太久，所以，超级企业和龙城的利益，是牢牢捆绑在一起的。” 孟超并不否认过去，超级企业对龙城所做的贡献，但他非常担心，“可是，将来呢，如果龙城文明真的冲出怪兽山脉，而作为先锋军的超级企业不断膨胀，膨胀到比龙城本身还要庞大的地步，企业利益和龙城利益不再一致，那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雷宗超若有所思：“你觉得，会发生这种情况？超级企业的利益，和龙城本身的利益，会不一致，甚至发生冲突？” “我不知道。” 孟超摇头道，“我只知道，当来自豪门，上流社会的红男绿女们，衣着光鲜，杯觥交错，谈笑风生的时候，巢城深处的穷街陋巷里，不少浑身长满脓疮的流浪汉，正在活活烂死——雷老师，您说，豪门子弟和流浪汉，究竟谁更能代表‘龙城利益’呢？” 雷宗超沉默不语。 眼神中却流露出欣赏和惊喜，像是发现了一块未经雕琢，就已经光华四射的璞玉。 他用眼神鼓励孟超继续说下去。 “您知道，我是蓝色家园的理事，最近也在和蓝色家园的朋友们研究地球时代的历史。” 孟超道，“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地球时代的生活，也未必是龙城人所想的人人幸福，无忧无虑的天堂，同样存在着阶层差异，社会撕裂和各种各样尖锐的矛盾，甚至人和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剥削和压迫。 “那时候，地球上最有钱的1％人口，甚至能占有70％以上的财富。 “但是，地球时代，无论人类之间的差异再怎么巨大，至少，有一件东西是非常公平的，那就是生命。 “无论坐拥亿万财富的富豪，还是科研领域，全世界最天才的大脑，还是冠冕堂皇的国王，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只要一颗小小的子弹，都能终结他们的生命，这一点，和衣不遮体、满身脓疮的乞丐，并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地球时代的穷人在最绝望的时候，仍旧拥有揭竿而起，制衡富豪的能力，虽然这种能力，只有理论上的成功率，至少能让富豪心里，多几分忌惮和警惕。 “但异界不同。 “这是一个亿万富豪拥有绝对武力的地方。 “这是一个神境强者单枪匹马，就能将整支军队杀得落花流水的时代。 “现在，这些坐拥亿万财富和绝对武力的至强者们，还愿意将自身利益和龙城利益捆绑在一起，愿意充当龙城的战刀，为万千普通市民而战，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但万一有朝一日，他们不愿意了呢？ “毕竟，企业存在的终极目的，就是赚取超额利润，而不是为弱者白白流血，捍卫所谓的文明啊！” 孟超说完。 雷宗超不置可否，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很久。 “年轻人，你的思想很危险。” 昔日龙城的武道神话淡淡道，“我记得，这好像是林川、高野，还有一些家园派极端激进主义者的理论？在这里说说倒是无妨，倘若满大街宣扬的话，搞不好你就要成为异兽调查局的下一个调查目标，怀疑你是否被怪兽文明利用，在挑拨龙城市民和超级企业之间的关系了！” “林川和高野，的确说过类似的话，他们也的确受到怪兽文明的蒙蔽和利用，铸成了无法挽回的大错，但我不想因人废言，他们的做法有错，不代表他们的理论，就没有值得借鉴和思考的地方。” 孟超见雷宗超并没有驳斥他的话，反而隐隐有保护他的意思，胆子一下子大起来，主动出击道，“雷老师，其实我们金老帮主临死前，一直想不通，让我有机会一定要问问您——当年，您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一起对抗九大帮派，甚至眼睁睁看着九大帮派把他的金牙帮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签订城下之盟，牢牢封锁在巢城之内，都不施以援手。 “难道，真像他所说的，您胸无大志，仅仅满足于超级企业对您的吹捧，满足于所谓‘武神’的荣耀和风光？ “难道，您对龙城的最高权力，真的没有过丝毫心动吗？” 这个既露骨又冒犯的问题，叫雷宗超沉默了很久。 久到孟超以为雷宗超会勃然大怒，叫人将自己扫地出门。 松松垮垮的老人却是长叹一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重新走回医疗舱，浸泡在粘稠如墨的基因原液中，只露出一颗光秃秃的，布满老人斑的脑袋。 第六百八十九章 请雷师指点! “你说的没错，在血盟会崩溃的那个时间点上，我是货真价实的龙城第一高手，再加上金万豪的绝强武力，的确有很大机会，夺取龙城的大权，问题是，然后呢？” 雷宗超淡淡道，“当时的我和金万豪，刚刚挣脱血盟会的压榨和折磨，我们所拥有的，无非是单纯的武力，并不知道该怎么经营一座城市，更不知道该如何重建和推动整个文明。 “而九大帮派，却各自管辖了至少上百万幸存者，既拥有大量专业人才，懂得组织和管理的方法，亦为幸存者提供了必要的公共基础服务，如水、电、食物、灵能，还能统合幸存者的力量，去对抗丧尸和怪兽。 “如果我站在金万豪这边，和九大帮派为敌，结果只会两败俱伤。 “一将功成万骨枯，就算我能问鼎最高权力，我的脚下肯定也铺满了同胞们的累累尸骨。 “而我们这个可怜的文明，原本就被穿越、洪水、丧尸和怪兽侵袭，搞得千疮百孔，奄奄一息，好不容易才消灭了血盟会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全体幸存者都希望得到宝贵的喘息，倘若再起战端的话，或许和平永远都不会降临，怪兽会成为最终的赢家，恣意蹂躏我们的家园——就算金万豪是我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我又怎么能做这种亲痛仇快的事情？ “毕竟，我曾经用尽一切力量，向金千禧发誓，我会守护，而不是毁灭这座城市！” “原来如此！” 孟超恍然大悟。 不由对雷宗超当年的选择肃然起敬。 “再说，我也并不觉得当年的自己，掌握最高权力之后，会有什么好结果。” 雷宗超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不紧不慢地说，“每个人心底里都有一头怪兽，战胜荒野中的怪兽容易，战胜心底的怪兽却要艰难百倍，我们往往要用尽毕生的力量，才能降服它，至少和它和平共处。 “那时候，我还太年轻，体内这头名为‘野心’的怪兽仍旧张牙舞爪，狰狞无比。 “老实说，我很害怕，我真的没信心能控制住它。 “倘若我答应了金万豪的请求，当上了金牙帮的帮主，进而帮金牙帮战胜九大帮派，成为龙城唯一的统治者，焉知我的野心不会无限膨胀，而金牙帮会取代九大帮派，进化成龙城唯一的超级企业呢？ “现在，龙城好歹有九大超级企业，彼此之间，多少有些掣肘和制衡。 “倘若金牙帮成为绝无仅有的霸主，你觉得，九大超级企业的痼疾，就不会在金牙帮体内滋生吗？” 孟超深思起来。 不得不承认雷宗超是对的。 九大超级企业的痼疾，是结构性问题，并不因其创始人的善恶而改变。 事实上，九大超级企业的创始人，就像吕丝雅的爷爷，都是鼎鼎大名的超级英雄。 他们都和雷宗超一样，拯救过千万人的生命，为龙城文明的发展，做出过突出贡献 只是，原本再高尚、再无私的人，一旦变成神境强者，拥有惊天动地的伟力，又坐到超级企业掌舵人的位置上，他都很难不考虑自身的修炼，以及企业的利益。 雷宗超能清醒认识到这一点，断然拒绝“独裁者”的诱惑，他在孟超心目中的形象，愈发伟岸起来。 “我知道，金万豪至死都不会原谅我，不过，我也至死都不会后悔当年的选择。” 雷宗超既唏嘘，又坚定地说，“至少，通过这几十年的发展来看，九大超级企业将龙城运营得很好，没有他们的努力，我们不可能这么快迎来和平，恢复秩序，重建城市并不断扩大生存空间，最终，还战胜了怪兽文明。 “和九大超级企业做出的贡献相比，你所说的，豪门子弟飞扬跋扈，纸醉金迷……都是小节，至少是暂时可以忍受的代价了。 “而超级企业掌控龙城的公共基础服务，诸如供水、供电、供气还有晶石采掘和金属冶炼，又拥有比正规军更强的武力……这些都是历史遗留问题。 “毕竟在那个分崩离析，无法无天的年代，这些公共服务，原本就是超级企业的前身，九大帮派建立起来的。 “当初成立生存委员会，总要让人家保留既得利益，否则，九大帮派怎么肯化干戈为玉帛，让渡部分权力，心甘情愿遵守游戏规则呢？ “耐心点，年轻人，会解决的，等到时机成熟，这些历史遗留问题，总会解决的。” 孟超反复琢磨雷宗超的话，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心中一动，再次大胆问道：“雷老师，您觉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解决这些‘暂时可以忍受的代价’，或者说，‘历史遗留问题’呢，现在不行吗？” 雷宗超捧起一手基因原液，慢慢揉搓着脸庞，指缝中却是精芒四射：“孟小友，倘若你平时也是这么急不可耐的话，我就不知道你是怎么和那些阴险狡诈的异兽不断交锋，却还能活到今天了。 “以我的身份，不可能说一些不顾大局，影响龙城团结的话。 “你也应该稍安勿躁，冷静思考在当下这个时间点上，究竟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眼下，怪兽文明仅仅是被‘击败’，却还没有被‘歼灭’，我们刚在野战中消灭了敌人的主力，却还没摸到敌人的老巢，更没有搞清楚，这些完全违背碳基生物结构合理性的生化兵器，究竟是怎么繁殖或者说制造出来的。 “而隐藏在怪兽文明背后的主脑或者说制造者，又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更别提怪兽山脉之外，广袤无垠的异界大陆上，会不会有着比怪兽文明更凶残百倍的敌人。 “眼下的龙城，就像是一名身体虚弱的病人，刚刚吃撑了肚子，站在命运交错的十字路口，你觉得，这是实施大手术，摘除体内肿瘤的最佳时机吗？” 雷宗超的用词有些严厉。 但语气依旧柔和。 既像是一种保护，更像是前辈对志同道合的后辈的鼓励。 而且他也丝毫没有话不投机，端茶送客的意思。 孟超心思电转，沉声道：“我明白了，多谢雷师指点！” 他把“老”字去掉，只称“雷师”，显得比较亲近。 雷宗超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听说你打通了《九龙神印》的部分关节，已经能施展得像模像样了？” 孟超心中一松，知道雷宗超今天不会再和自己聊有关超级企业的话题。 但自己刚才说的话，应该令这位传说中的“武神”颇为满意，通过了他的“测试”。 现在，他愿意指点自己几招了！ “在雷师面前，谁敢说能将《九龙神印》施展得像模像样了？” 孟超强忍激动，“不过，我在修炼《九龙神印》的过程中，的确遇到许多困惑和障碍，还请雷师多多指点。” “好。” 雷宗超既不客气，也不废话，淡淡道，“那么，你就施展《九龙神印》，激荡出最强的力量，向我出拳吧！” 孟超微微一怔。 同样不再废话。 双眸瞬间变成两口即将爆发的火山，眼底蓄满了炽烈的岩浆，气质和片刻前截然不同。 从末日归来的最大好处，就是他的心理素质比同龄人强大百倍。 无论面对穷凶极恶的怪兽，还是传说中的武道神话。 为了改变自己、同胞、家园、城市和整个文明的未来，他都会不择手段，抓住每一个机会。 唰！ 一瞬间，孟超的肌肉紧绷到极限，周身起了一层密密麻麻、坚硬如铁的鸡皮疙瘩，头发、鼻毛、汗毛和两腿之间的毛发，统统像是通电一样炸开。 源自“地狱之血”的蒸腾血气，更是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中激射而出，犹如万千红箭，呈放射状向四周扩散。 噼噼啪啪！ 孟超的脊椎骨再次高高突起，发出爆竹般清脆的声响，一缕缕玄奥繁复的灵纹从他的皮肤上浮现，恍若拥有生命般熠熠生辉，缓缓流转，又顺着背阔肌的纹路，疯狂朝四肢涌去，令他的双臂和双腿，都在瞬间膨胀一倍。 就算脚下的“夜摩星”坚硬无比。 依旧被孟超踩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 空气中的波纹，更像是层层叠叠的气浪，汇聚成汹涌澎湃的波涛。 孟超的整条右臂，都散发出熊熊燃烧的凶焰。 恍若一条饥肠辘辘，狂性大发的怪蟒。 灵纹顺着手臂一路缠绕到了手掌和手指，更是从指缝中，流淌出一缕缕的金芒，在拳头前面汇聚成一颗熠熠生辉的小太阳！ 原本，孟超输出最强的拳法，就是源自九中老校长的《降魔杵》。 可现在，孟超在《九龙神印》的强大增幅下，却是成功将《天霸碎星斩》的起手式，化作狂暴无匹的拳法。 这一招，他才刚刚修炼没多久。 当火龙卷般的狂暴力量，从掌心炸裂开来时，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 只能大吼一声，全力朝雷宗超浮出水面，光秃秃的脑袋轰去。 第六百九十章 武神亲传! 经过超级兽潮的磨砺，上百万点贡献值狠狠砸下去，孟超这一拳的威力，比起在巢城地底大战妖神“漩涡”时，又有了爆炸般的提升。 几乎在出拳刹那，拳锋前方的空气就被超高度压缩，随后狠狠炸裂，发出风雷激荡之声。 孟超和雷宗超之间，满满当当一池子的基因原液，更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刃劈开，向两侧掀起巨浪。 孟超的拳速之快，甚至令皮肤和空气的摩擦，擦出耀眼的火光。 火光之中，又窜出一缕缕金色电弧，纵横交错，编织成一只巨大的拳套，不，是一柄金色的战锤！ 就算六级地狱凶兽“暴君猛犸”，都有可能被他的铁拳，活活打爆！ 孟超当然不指望这一拳能伤到雷宗超。 就算他已经变成一个皮肉松松垮垮，正在泡澡的糟老头子，那也是传说中的武神！ 但孟超以为，雷宗超至少应该对他这一拳，做出一些反应。 比如，身形突然消失，留在原地的仅仅是一道虚影。 或者用生命磁场，激荡满池基因原液，干扰自己的攻击。 甚至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龙吟，用声波震碎自己的灵磁力场。 而孟超也针对了雷宗超的各种反应，准备好了连绵不绝的后续攻击手段。 不求战胜对手。 只求在传说中的武神面前，淋漓尽致，不留遗憾地施展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谁知—— 直到拳锋接触鼻尖之前，雷宗超都毫无反应。 就像一个真正的，年老昏聩，反应迟钝，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既不躲闪，也不招架，更不反击，甚至连眼皮都不抬，瞳孔都不收缩，只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地站在那里。 砰！ 孟超一拳结结实实轰在雷宗超的脸上。 经过《九龙神印》增幅的狂暴力量，如洪水猛兽，狂涌而出，涓滴不剩地灌入雷宗超的脑袋。 深深凹陷的爽快打击感，甚至令孟超怀疑，自己是否轰爆了武神的鼻梁、牙齿和颅骨，甚至将武神直接爆头。 “哎？” 孟超傻眼，心惊胆战。 难道雷宗超的伤势比阿吉所说的更重。 他已经功力全失，彻底变成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刚才一直在……装逼？ 不对！ 孟超的眼角剧烈抽搐。 他突然发现，不是自己的拳头轰在雷宗超脸上。 而是雷宗超的脸，将他的拳头牢牢吸住了！ 原本，无论单次攻击再怎么猛烈，都不能轰出100％的力量，而是要留有余地，以便根据对手的反应，做出相应变化，或者追加二次攻击。 对于讲究“连续技”超过“必杀技”的极限流武者而言，更是如此。 此刻的孟超却感觉，雷宗超的脸就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黑洞，将他的极限拳力瞬间吞噬，却没有丝毫效果和反应。 要知道，就算他轰的是一堵铜墙铁壁，墙壁至少都会震动，会反馈给他部分力量啊！ “这，这是……” 孟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拳头，被雷宗超深深凹陷下去的脸，一寸寸反推出来，完全说不出话来。 “不错，在你这样的年纪，就能轰出如此霸道无匹的重拳，看来是真的踏入了《九龙神印》的门槛，而且，你还将《九龙神印》和《天霸碎星斩》融合到一起，很有野心，很有想法，很精彩！” 雷宗超微笑着点评。 孟超这才感觉压力一松，能拔出“黏”在武神脸上的拳头，大幅后退三步，已是气喘吁吁，冷汗淋漓。 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眼前的糟老头子，孟超发现自己摧枯拉朽的一拳，连武神的鼻毛都没打断半根。 “更难能可贵的是，你这一拳，还蕴藏着十二种不同的变化，无论我是躲闪、阻挡还是反击，你都不会收手，而是会继续和我战斗到底。” 雷宗超缓缓点头，感叹道，“这种无论对手是谁，既然出拳，就要不惜一切、倾尽全力的决意，才是一名强者的灵魂。 “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果然，有一颗强者之心啊！” 孟超微微脸红。 其实很想挠头解释，自己之所以能成为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并非因为什么强者之心。 而是重生加开挂的功劳。 但还没等他谦虚一下，雷宗超就骤然变脸。 “不过，如果觉得自己拥有这样的力量和决心，就能和龙城内外真正的强者争锋，那就太幼稚了啊！ “年轻人，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才是真正的《九龙神印》！” 轰！ 一瞬间，雷宗超周身，战焰狂燃，灵能爆发！ 万千钢针戳刺似的灵气风暴扑面而来，吹得孟超睁不开眼。 仿佛又回到麻风村中的神变胶囊炼制工厂，超巨型晶石炸弹引爆的那一刻。 等他好不容易用灵能护住眼球，勉强恢复视觉，却发现满池基因原液已经沸腾，如火山爆发般喷上半空。 又受到磁悬浮力场的控制，变成亿万枚凝固的水滴。 雷宗超脚踩水滴，卓立于虚空之中。 原本松松垮垮的皮肤，在瞬间膨胀到极限的肌肉填充之下，竟然泛出紧绷的光泽。 除了面容还略显苍老之外，他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巅峰状态的完美。 几乎和超凡塔任务大厅中，用整块高阶晶石雕琢出来的雕像，没有丝毫区别。 而双眸中交错闪耀的火芒和电光，又给苍老的面容，涂抹上了一层百战余生，超越生死的气质。 此刻的武神，就像是一门封印数十年的超级列车炮。 就算炮管锈迹斑斑，也绝对没人敢怀疑他的无敌威能。 噼噼啪啪！ 雷宗超的脊椎和周身血脉，同样爆发出和刚才的孟超一样，运行《九龙神印》时，独有的爆响。 所不同的是，他体内发出的爆响声更加绵密，仿佛灵能灌注到了每一簇神经末梢，而每一条毛细血管都像是冬眠的蛟龙，从深渊中苏醒。 ——人体内的所有血管总长度，加起来达到恐怖至极的九万六千公里。 如果首尾相连，能够环绕地球二点五倍。 倘若真有人能将每一寸血管都修炼到极致，那将轰出多么恐怖的血脉之力？ 孟超原以为，不可能有人做到这一点。 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见识太浅薄了！ 脚踏水滴，卓立虚空的雷宗超，真的通过《九龙神印》，将灵能渗透到每一颗细胞、每一簇神经和每一寸血管，以至于他的身体，都渐渐呈现出半透明，晶莹剔透的质感。 这就是人类的极限。 这就是神境之巅！ 孟超曾经见识过末日凶兽“魔山”的恐怖。 也曾接受过农大武道系的老院长，“玄武”宗岳的悉心指点，更亲眼见证宗岳战意勃发，全力一击的场面。 但雷宗超却是更高层次的存在。 倘若说，“魔山”是一头张牙舞爪的毁灭巨兽。 “玄武”宗岳则是一座牢牢镇压在毁灭巨兽身上，重逾千万吨的大山。 那么，雷宗超就卓立于山巅的最高峰。 距离遥不可及的天穹，只有一步之遥。 只要轻轻一跃，就能冲破天穹。 伴随他的生命磁场不断扩散和震荡。 每一滴基因原液飞溅而成的水滴，都被注入大量灵能，从原本的黑色，渐渐变得透明，又散发出五彩缤纷的瑰丽光芒。 以雷宗超为中心，亿万枚水滴中的光芒，组成一幅巨大的三维立体光幕。 正是放大数倍，以雷宗超为模板的灵脉立体结构图，就像一个剥离了血肉和筋络，纯粹以纵横交错的灵脉勾勒出来的巨人。 此刻，这名巨人体内，一束束不同颜色的灵光正在飞速流动和旋转，构造出《九龙神印》不同层级的灵磁力场。 孟超目不转睛，尽情沉浸在深不可测、无限精彩的灵能世界中。 雷宗超则察言观色，精确控制着生命磁场的振荡频率和灵能流转速度。 发现孟超面露迟疑之色时，就尽量让灵能循环慢一些，让孟超看个清楚。 发现孟超恍然大悟时，就轻轻刺激一枚枚水滴炸裂，衍生出更加玄奥繁复的变化，让孟超再次目眩神迷，不能自己。 “看清楚了吗？” 漫天七彩水滴，如熠熠生辉的星辰，缓缓流转许久，雷宗超终于问道。 孟超张了张嘴。 很想说，实在太精彩了，完全没看清楚，能不能请武神您老人家再多坚持三五天，好让自己把每个细节，都研究得一清二楚？ 雷宗超却根本不给他机会，暴喝一声：“既然看清楚了，那就再出一拳吧！” 轰！ 雷宗超周身，数万枚水滴炸裂，伴随生命磁场的律动，灵脉交错的光影巨人也动了起来，竟然居高临下，一拳砸向孟超。 虽然巨人只是一道虚影。 真正攻向孟超的，不过是雷宗超弹出的一颗小小水滴。 但在武神磁场的加持下，这颗水滴却激荡了天外流星般的威势。 孟超的瞳孔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针尖大小的火焰，却蕴藏着足以刺破苍穹的战意。 面对武神之威，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半座武神殿的空气统统吸进肺叶里。 先是后撤一大步。 随后，从脚跟到大腿到脊椎到肩膀到手臂到拳头，发出连环爆响。 骨骼、筋络、血管、肌腱、神经、灵脉，狠狠拧紧，绞成一条巨龙。 虽然第一次攻击没有丝毫效果。 孟超仍旧选择以同样的方式，再次出手！ 第六百九十一章 魂飞魄散? 同样如长虹贯日，摧枯拉朽的一拳。 在目睹了雷宗超亲自构造的“正版”《九龙神印》灵磁力场后，却变得比片刻前更加凶猛。 不偏不倚，正中雷宗超激射而至的“水滴”。 轰！ 巨人的光影粉碎。 孟超的整条右臂，亦似遭到雷击般酥麻无力。 而那枚倾注了雷宗超浑厚灵能的基因原液，竟然化作千丝万缕，顺着孟超的毛孔，涌入拳头和手臂，并顺着灵脉，一路涌动到了他的身体深处。 孟超的手脚，顿时不由自主地狂舞起来。 体内灵脉交错的灵窍，一处接一处被点亮。 原本不受控制的紊乱灵能，全都被吸引和收拢到一起，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这是……” 孟超又惊又喜，“是‘武神’在亲手帮我调整发力，引导我领悟《九龙神印》，玄之又玄的武道至理！” 孟超莫名感动。 “武神”雷宗超不惜消耗大量灵能，以近乎“灌顶”的方式为他洗髓伐经，一寸寸疏通和拓宽他的灵脉，简直是将《九龙神印》直接镌刻在他的细胞层面之上。 这已经远远超出“指点”的范畴。 而是在孟超身上，倾注了大量心血。 若非真传弟子，极难享受这样的待遇。 而雷宗超虽然有教无类，向全体市民慷慨分享自己的全部武道奥义。 却从未听说有哪个幸运儿，能以这种方式，得到他的真传的。 “雷师……” 孟超不知道雷宗超为何对自己这么另眼相看。 更不知该怎么感谢这位传说中的武神才好。 “少废话。” 雷宗超像是看出他的扭捏，沉声道，“真想谢我的话，就咬碎后槽牙，轰出更强的拳头吧！别像刚才那两拳一样，软手软脚，比蚊虫叮咬更加不如啊！” 话音未落，他再次弹出一枚“水滴”。 灵能缭绕，光影闪烁，在水滴周围，幻化出第二枚无坚不摧的铁拳，轰得孟超眼角和嘴角一阵抽搐。 孟超咬牙，迎着武神的铁拳，挥出自己的第三拳。 经过雷宗超的演练和引导，这一拳更添三分威势，真像是一列高速行驶过程中，被球形闪电击中的火车。 轰！ 两股惊人的怪力狠狠碰撞，基因原液凝聚而成的水滴再次被轰个粉碎。 然而，蕴藏在水滴中的能量，仍旧化作千丝万缕，涌入孟超体内，点亮他的灵窍，拓宽他的灵脉，将他体内的紊乱灵能，引导到正确的循环上。 这一次，雷宗超不再说话，还不等孟超从洗髓伐经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就弹出了第三枚水滴。 孟超龇牙咧嘴。 仿佛被闪电洞穿的手掌，却再次攥成熊熊燃烧的铁拳。 轰轰轰轰轰轰轰！ 就这样，雷宗超向孟超弹射了几十枚蕴藏浑厚灵能和毕生心血的“水滴”。 孟超亦是左右开弓，向雷宗超轰出几十记酣畅淋漓、毫无保留的重拳。 每次狠狠碰撞，雷宗超的力量都会深深烙印在孟超体内，令他的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都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而孟超脑域深处，《九龙神印》的熟练度，也疯狂提升着。 在没有砸下哪怕一点贡献值的情况下，每次接受雷宗超的“灌顶”，都能令《九龙神印》的熟练度，提升3％到5％之间！‘ 数十次碰撞下来，孟超脑域中的《九龙神印》，已经达到了“专家级，熟练度98％”。 而当他再次聚拢周身近乎撕裂的肌肉和近乎粉碎的骨骼，调动每一枚细胞的力量，轰出超越极限的一拳，轰碎雷宗超弹射过来的“水滴”时，却像是轰碎了一道封印自身的透明壁障。 刹那之间，孟超听到脑域深处传来水晶皲裂之声。 脑海中顿时如天女散花，洒满了熠熠生辉的碎片。 每一枚碎片，都是今生前世接触到和《九龙神印》有关的每一个细节。 每一个细节，都化作闪耀的流光，彻底融入到他的血脉和灵魂里。 孟超眼前浮出一行灿烂的小字： 【恭喜传火者，登堂入室，洞彻《九龙神印》的关窍，从‘专家级’提升至‘大师级’，当前熟练度，大师级，1％】 “大师级！” 孟超真想仰天长啸。 这是他掌握的第一门，突破大师级的武道奥义！ 心潮澎湃，血脉沸腾，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孟超击破雷宗超射出的“水滴”后，从双脚后跟一路到双臂，竟然又弹起两根粗大的灵脉，犹如蛟龙般张牙舞爪，生出一股新力，如二次火山爆发般，朝雷宗超攻去！ 就算雷宗超在孟超踏入武神殿的那一刻，就下定决心，要不惜血本将《九龙神印》完美传授给他。 却也没料到，孟超的“悟性”会如此之高，竟然在片刻间判若两人。 原本，孟超只能激荡缠绕在脊椎上，一条龙脉的力量。 现在，除了脊椎之外，缠绕双腿的两条龙脉，也被孟超激活。 三条龙脉同时如开闸泄洪般喷涌灵能，令他的极限拳力何止激增十倍。 原本在拳锋前面闪耀的淡金色光球，都化作愤怒的紫金色。 这般场景令雷宗超欣喜若狂。 正欲迎向孟超的拳头，体内却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震颤。 雷宗超的眼神和表情顿时凝固。 像是被一只从地狱伸出来的魔爪，狠狠拽了一把，顿时失去平衡和节奏。 砰！ 孟超的整条右臂，仿佛缠绕着三条张牙舞爪的蛟龙，拳头再次结结实实轰在雷宗超脸上。 然而，这次发生的事情，却比上次重击更加诡异。 他竟然把传说中的武神，活生生打“分裂”了！ 不，单纯用“分裂”，远远无法形容孟超所见的诡异。 他这一拳，就像是把雷宗超的血肉、骨骼、神经、灵脉乃至灵魂，都轰得脱离躯壳，一重接着一重，向后飞跌出去。 雷宗超分裂出了五重淡淡的虚影。 第一重虚影仍旧紧贴在孟超的拳头上。 后面的虚影却像是串糖葫芦般飘荡在半空中，是字面意义上的“魂飞魄散”。 仔细看去，每重虚影的形态还不太一样。 第一重虚影就是雷宗超本尊，只是比刚才更“淡”一些，呈现半透明的质感，犹如拙劣的三维立体图像。 第二重虚影却是七窍流血，眼珠暴突，面目狰狞，恍若重伤甚至惨死的样子。 第三重虚影，雷宗超遍体鳞伤，千疮百孔，甚至残缺了大量肢体。 第四重虚影，雷宗超青肿如同丧尸，甚至开始腐烂。 第五重虚影，雷宗超直接变成一具骷髅，只是黑黢黢的眼窝中，仍旧浮现着两束渗人的磷火。 这副古怪的画面，仅仅维持了一瞬。 却给孟超带来毕生难忘的刺激。 一瞬过后，五重虚影再度融合到一起，变回完整的雷宗超。 他却像是瞬间被抽干了生命力，从完美如雕像的精壮体魄，变回松松垮垮的垂死之躯，生命磁场更像是风中之烛般摇曳不定。 雷宗超闷哼一声，从半空跌落下去。 “雷师！” 孟超大惊失色，急忙纵身跃下超巨型医疗舱，抢在雷宗超坠地前，接住昔日龙城的武道神话。 雷宗超轻飘飘没什么重量，如同一触即碎的枯叶一样。 他的脸色也似枯叶般难看。 胸膛好似风箱般“呼哧呼哧”拉个不停，孟超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脏，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枚深红色的交叉十字眼刺青，从老人的肩膀上缓缓浮现出来。 阿吉说过，这是部分太古遗迹探索者独有的标记。 也可以说，是太古文明的“被选中者”，宿命的烙印。 通常情况，交叉十字眼刺青可以隐藏在血脉之中。 只有血脉沸腾，灵焰狂飙，战意勃发到极限，或者灵能极度紊乱，刺青才会浮现出来。 雷宗超的情况，当然不是前者。 他的伤势，比孟超想象中更严重十倍。 不过，令孟超感到毛骨悚然的，并不是交叉十字眼刺青。 而是雷宗超的脸，还有手。 “雷，雷师，你的脸，还，还有你的手指……” 孟超艰难吞咽着唾沫。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解释自己看到的画面。 雷宗超的左脸颊，靠近嘴角的地方，一片血肉消失了。 只露出白花花的后槽牙，还有略显萎缩的牙龈。 他的左手尾指同样消失不见，却露出一小节白森森的指骨。 不，这不可能是孟超攻击造成的伤势。 首先，孟超不觉得自己能把传说中的武神打成这样。 更重要的是，如果是刚刚撕裂的伤口，应该鲜血四溅，血肉横飞才对。 就算雷宗超拥有无比强大的细胞自愈能力，甚至能像壁虎一样断尾再生，伤口瞬间愈合，也要结痂和长出嫩芽的。 但现在的情况，雷宗超的嘴角和尾指上，明明缺失了一块血肉，却没有半滴鲜血流淌出来，对周围部位也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简直像是，他天生就没长着嘴角的血肉和左手尾指一样。 这不可能！ 孟超记得很清楚，在自己把雷宗超打得“魂飞魄散”之前，他的嘴角和左手，都是完好无损的！ 第六百九十二章 多重概率叠加体 “别担心，我没事，不是你的缘故，它一会儿就会长出来的。” 雷宗超看出孟超的讶异，温和地宽慰道。 果然，说话间，他的左手尾指再度长了出来，渐渐将白森森的指骨包裹住。 孟超很确定，这不是细胞再生。 因为他并没有看到伤口自愈，应有的血丝、肉芽和痂壳。 雷宗超的尾指像是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 只是，比刚才更“淡”了一些，看上去有些模糊。 孟超使劲眨眼，定睛观瞧，还是觉得，雷宗超的尾指就像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烟雾，随时都会再次烟消云散。 至于他的嘴角，虽然血肉再度出现，却同样呈现出半透明的虚无感，透过血肉，仍旧能依稀看到里面的牙齿。 “雷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孟超彻底糊涂了。 “如你所见，我正在死去。” 雷宗超观察着自己的左手尾指，表情无悲无喜，平静道，“或者说，在某种概率上，我已经死了——你刚才是否看到好几个不同的我，有些遍体鳞伤，有些鲜血淋漓，有些高度腐烂，有些甚至化作一团枯骨？” 孟超瞪大眼睛，用力点头。 “那都是处在‘不同可能性’中的我。” 雷宗超解释道，“你知道，无论在昔日探索太古遗迹之时，还是和丧尸、怪兽厮杀之时，还是吸纳狂暴无匹的灵能，试图突破生命极限之时，我都有无数次九死一生的经历。 “从概率上讲，我能活到今天，实在是侥幸中的侥幸。 “倘若再重复一次，不，再重复一百次，我都没信心能复制这份幸运。 “或许，在另一种可能性里，我早就在太古遗迹深处惨死，化作一团枯骨；或者被丧尸和怪兽重创，以残缺不全的模样，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又或者走火入魔，变成畸形扭曲的怪物。 “而你所看到，眼前的我，就处在这么多重概率的叠加状态，而且，随着不断燃烧生命，施展出超负荷的力量，我的死亡概率正在逐渐增加，就像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掷一次骰子，点数超过临界，我就真的死了。” “……” 孟超满头雾水。 觉得自己几年大学好像白上了。 根本听不懂雷宗超究竟在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他只能干巴巴问。 “目前没人知道，或许，这就是太古文明的诅咒。” 雷宗超叹了口气，道，“我们熟知的地球人和地球文明，是三维碳基智慧生命和三维文明，最大的特点就是‘固定’和‘唯一’，我们是生活在单向度时间线和单一空间里的生命体，我们的时间长河只能向前流逝，我们也只能出现在三维空间的单一坐标点上。 “如果我们想要从三维空间的某个坐标，移动到另一个坐标，就需要消耗极大的能量和极长的时间——像是将龙城连同它的数千万人口，从地球表面移动到星海彼岸的另一颗星球表面，这样的技术，在三维文明的概念里，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但太古文明不同。 “根据我们从太古遗迹中发现的蛛丝马迹，太古文明极有可能是一种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四维文明。 “我们眼中缓缓流逝，一去不复返的时间长河，在太古文明眼中很可能就是一条凝固的冰河，可以自由跨越和溯源而上。 “在我们看来，广袤无垠的星辰大海，在太古文明眼中，可能就是一团压缩到极致，内外都布满褶皱的小纸团，只要有一根足够细，足够锋利的尖针，就能瞬间刺穿、沟通几百个相隔亿万光年的坐标。 “太古文明可以在不同时间线和坐标点之间轻盈跳跃，同时存在于几个、几十个、几百个时间和空间，是多重概率叠加起来的生命形态，我们无法理解，充其量只能观察和感受。 “几十年前，我曾经和金万豪还有金千禧一起在太古遗迹深处冒险，有一次，我们误入一座变幻不定的迷宫，迷宫里的通道随机变化，还布满了杀机重重和机关和陷阱，但这仍旧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当我们在迷宫里转悠了好几天，始终找不到出路之时，却发现一直有人悄无声息，跟在我们身后，三五米的地方。 “当时，我们三个都吓得毛骨悚然。 “要知道，那时候我们虽然还很年轻，却已经通过太古遗迹的磨砺，修炼出一身强横无匹的超凡力量，怎么可能被人尾随好几天都没有察觉？ “而且，无论我们多快转身和回头，始终看不到跟踪者的真面目。 “迷宫深处，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迷雾，和笼罩龙城的迷雾一模一样。 “跟踪者隐匿在迷雾深处，始终和我们保持三五米距离，我们进，他们就退，我们退，他们就进，就像是某种……和我们割裂，却又纠缠在一起的影子一样。 “到最后，金千禧破解了迷宫的核心机关，我们终于能锁定跟踪者的真身，并第一时间发动最凌厉的攻势。 “我将其中一名跟踪者打落陷阱，然而，在对方被陷阱深处的金属獠牙吞噬时，借着幽暗的光芒，我才勉强看清楚，跟踪者竟然是我自己！ “时至今日，我都没搞明白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在我们踏入太古遗迹的迷宫，经过每一处分岔时，我们体内就分裂出了两种、四种、八种、十六种……无数种可能性。 “在某种可能性中，我们成功破解了迷宫的机关，逃出生天。 “但在另一种可能性里，我们却跌落陷阱，粉身碎骨。 “第三种可能性，是我们蜷缩在迷宫深处，活活饿死，腐烂，化作一团枯骨。 “而当我们离开迷宫时，所有生生死死，非生非死的可能性，又都凝聚到一起，叠加在这具身体里。” 雷宗超用模模糊糊的左手尾指，指了指自己浮现出交叉十字眼刺青的身体。 这番话在孟超心底掀起万丈狂澜。 倒不是说，孟超完全听懂了雷宗超的理论。 而是他发现，这套理论可以完美解释龙城穿越和自己重生的事情。 “难道，所谓的重生，就是概率的波澜，是从一种可能性，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吗？” 孟超心中，喃喃自语，“太古文明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呢？” “没必要太纠结这个问题。” 见孟超流露出沉思甚至痴迷的表情，雷宗超摆了摆手道，“现在的我们，距离太古文明的层次还有十万八千里，强行寻找所谓的‘真相’和‘答案’，就像让小学生去做大学考题，只会误入歧途，浪费大量时间、资源和精力，对解决我们面临的现实问题，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关于我的伤势，你可以简单粗暴理解成，我在太古遗迹探索时，中了一种慢性剧毒，力量越强，毒性越重，经过几十年的日积月累，毒素终于深入肺腑、骨髓和脑域，到了该还账的时候。 “所以，我才只能终日龟缩在这间用‘夜摩星’堆砌的屋子里，浸泡在富含灵能和营养物质的基因原液中，用这种方法，勉强控制住生命磁场，维持最后一线生机。” 孟超心想，阿吉说对了。 雷宗超的“伤势”，果然比金万豪更严重。 甚至，他不是身受重伤的问题，而是在某种概率上已经死了。 金万豪的暗伤，可以通过“返老还童”来解决。 但就算把雷宗超周身细胞统统更新一遍，怕是也无法阻止他在概率上，无限趋向于死亡。 前世记忆中，的确如此。 传说中的武神，陨落在怪兽战争的最后一刻。 今生，想要逆转雷宗超的宿，孟超怕是还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想到这里，孟超愈发不解：“雷师，既然如此，为什么……” 为什么您还要冒着死亡概率大幅提升的风险，将生命磁场激荡到极限，为我洗髓伐经，令我醍醐灌顶呢？ “不用觉得奇怪，孟超，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你的存在——远比你想象中更早。” 仿佛看出他的疑惑，雷宗超微笑道，“就在你传授高中同学们经过改良的《莽牛劲》，并且帮助燕横波研发《波纹劲2.0》的时候，我就知道，龙城又出现了一名了不得的后起之秀。” 孟超又是惊讶，又有些尴尬。 想想也是，雷宗超何许人也，传说中的武神，就算绝对战斗力不如巅峰时期，眼光却愈发老辣，自然能看出来自未来的《莽牛劲》和《波纹劲》，蕴藏着何等恐怖的潜力。 只不过，在雷宗超眼中，“传火老人”的小把戏，怕是不能蒙混过关的。 自己很难用“天赋异禀”，来解释这两门未来武道的来历。 孟超有些纠结，雷宗超却大手一挥，并不纠缠细节：“我能从无数死亡概率的叠加中活到今天，最重要一点，就是我不多管闲事！ “我不在乎你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只在乎你是否能用这份力量，为龙城，为同胞，为我们的文明多做一些事情。 “现在看来，这两年你一直做的很好，而由你掀起的武道新浪潮，无论升级版的《莽牛劲》和《波纹劲》，还是极限流的全新战斗模式，都为龙城人开辟了一条截然不同的崭新道路。 “就凭这一点，我也应该竭尽所能，助你一臂之力，是不是？” 第六百九十三章 太古遗迹的真面目 孟超真心实意道：“雷师，在组建残星会，以及拟定修炼方案的事情上，您已经帮助我很多了。” “但还不够，远远不够，相对于你蕴藏的潜能，我应该帮你更多才对。” 雷宗超道，“我一直在犹豫，是否应该邀请你来这里——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实在太寂寞了，所以年轻人只要稍微显露一些闪光点，我都很乐意邀请他们到这里来，给予他们力所能及的帮助，指引他们在灵能武道上，大步前进。 “那些潜力和表现远不如你的人，都得到了我的指引和支持，有时候，甚至不需要真正的指导，只要给予他们一丁点的肯定和鼓励，就足以推动他们在探索生命极限的道路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但你不同。 “我能大致评估出那些孩子们的极限究竟在哪里，为他们度身定制最详尽的修炼方案，帮他们安全、稳定、快速抵达自己的巅峰。 “但我看不透你的极限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引导，才能令你爆发出最强劲的潜能，我甚至担心，自己横加干涉，会揠苗助长，弄巧成拙，反而浪费了你的天赋。 “这是我漫长修炼生涯中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所以，我一直没和你直接接触，只是通过异兽调查局，向你提供了必要的帮助。 “原本，我很期待看到，在没有我干扰的情况下，你究竟能自由成长到何等强大的地步。 “但我终究还是改变了主意，向你发出邀请，甚至不惜大幅提升死亡概率，也要强行将《九龙神印》的奥义，灌注到你的身体里，只因为，我的时日无多，每天清晨从基因原液中缓缓苏醒时，都会感觉自己是一具复活的尸体，我很清楚，无论再怎么精心保养和治疗，都不可能看到你登上巅峰，超越极限的那天到来。 “我们虽然战胜了怪兽文明，却还没有彻底歼灭这个纠缠几十年的老对手，而在怪兽山脉之外，极有可能还存在着比怪兽难缠百倍的敌人。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任何敌人侵犯龙城的一寸土地，碰掉龙城人的半根汗毛；但生命终将消逝，我只能出此下策，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尽量将我的武道奥义传承下去、散播开来。 “所以我说，你没必要谢我。 “因为，我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在帮你，还是害你；灌注到你体内的《九龙神印》和更多武道奥义，究竟会帮助你更快突破自我，还是会束缚和扭曲你的未来；甚至，我是否会将源自太古的诅咒，也一股脑儿传输到了你的身体里，令你也成为悲剧宿命的背负者。 “果真如此的话，原谅我，孟超，大限将至，我已别无选择。” 雷宗超的神色，既决然，又落寞。 孟超却笑起来。 露出雪白而锋利的牙齿。 “谢谢您，雷师，我很乐意背负任何宿命或者说诅咒，然后，将他们彻底粉碎！” 他用力挥拳，斩钉截铁道，“毕竟，当命运真的降临时，无论怎么逃避都没用的，我们无法选择命运，却可以选择，面对命运的咆哮，究竟是卑躬屈膝，坐以待毙，还是战斗到底！” 雷宗超深深凝视孟超许久，终于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看来，金万豪没有选错人，我也没有选错人。”他喃喃道。 “雷师——” 孟超看着雷宗超肩膀上渐渐隐没的交叉十字眼刺青，不失时机地问，“所谓‘太古遗迹’，究竟是怎么样的呢，是否深入其中，就有机会获得堪比神境的力量？为何我在超凡者圈子里遇到不少高手，宁愿到荒野深处和怪兽厮杀，都不愿意深入太古遗迹探索，我可以像您一样，进入太古遗迹去修炼吗？” 他一口气抛出了七八个问题。 全都在心头萦绕很久。 龙城有四大研究所。 丧尸研究所，怪兽研究所，异域研究所，遗迹研究所。 前三大研究所都相对透明和开放，里面的研究人员经常去中小学校讲课，怪兽研究所还是高考的两大实战测试场地之一。 三大研究所的科研成果，商业化运作也相对成熟，经常推出一些普通人都能买得起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唯独遗迹研究所，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莫测的面纱，非但极少向公众开放他们的科研进度和成果，外人也极少能得到邀请函，深入其中参观。 拿遗迹研究所中的可控穿越项目组来说，为了募集天文数字的研究经费，不得不和外界打交道，拉赞助，却也只在蓝色家园内部举办活动。 孟超获得蓝色家园理事的身份之后，曾想深入太古遗迹，去了解可控穿越技术研发项目的进展。 他在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中，拯救了不少穿越技术专家的性命，这些专家也乐于向他发出邀请。 但遗迹研究所方面，依旧要他提交三五十份资料，经过繁文缛节的审核，还要进行最细致的身体和大脑检测。 孟超当时忙于在荒野中修炼。 随后又陷入巢城之战和龙城外围会战。 哪有时间应付遗迹研究所的审核？ 这件事便耽搁下来。 此刻，从雷宗超身上见识到了太古遗迹的诡秘和强大，孟超的好奇心哪里还按捺得住？ “太古遗迹的确蕴藏着地球人无法想象的力量，但这份力量并非触手可及，反而有可能带来灾祸，是不折不扣的，涂抹了剧毒的宝藏。” 雷宗超却非常严肃地对孟超道，“遗迹研究所的神秘性，并没有什么阴谋论，更不像某些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那样，说是有部分强者垄断了太古遗迹的探索权，自己从里面汲取了无敌神力，就不允许后来者效仿。 “不，没有这样的事情，事实上，太古遗迹完全可以向全体龙城市民开放，无论是谁，想进去都没关系——只要你能证明，你有实力对自己和他人负责。” “是吗？”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孟超的意料，他愣了一下道，“那为什么，现在很多正值巅峰期的强者们，都不深入太古遗迹探索呢？” “因为探索太古遗迹，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 雷宗超苦笑一声，解释道，“所谓太古遗迹，你可以理解成深埋在超凡塔下面，一条直通地心，深不见底的缝隙，当然在‘主缝’四周还有丫丫叉叉，纵横交错，如蛛网般的‘支缝’，犹如一颗头下脚上，朝地心生长的苍莽古树一样。 “没人知道‘主缝’究竟有多深，而我们的探索，主要在横生出去的‘支缝’里进行。 “这些‘支缝’，都拥有一定的独立性，有着各自不同的物理法则，空间规律，机关陷阱乃至太古病菌，当然，也有可能蕴藏着太古文明的化石，符文，瑰宝，遗留物和神通秘法。 “问题是，如何破解机关，如何防御病菌，如何破解符文，如何得到太古异宝的认可……这些都没有规律可循，就像我刚才说的，仅仅是概率的叠加，并不是说境界越高、战斗力越强、探险经验越丰富，就一定能幸存下来，满载而归。 “也就是说，无论是尚未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士兵，还是神境强者，深入太古遗迹，都是碰运气，后者的危险性甚至更大。 “怎么说呢，太古遗迹不像是冷冰冰的死物，倒像是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活着，并默默观察着深入它体内的探索者们的一举一动。 “倘若探索者的实力低微，它或许生不出兴趣，连动都懒得动；但如果是生命磁场熠熠生辉，灵魂之火熊熊燃烧的神境强者，它就会骤然提高探索的难度和危险系数，为探索者安排各种各样的障碍，就像是……” “测试？” 孟超回忆着阿吉的话，补充道，“就像是某种测试？” “没错，太古遗迹就像是一场根据受试者的实力高低，随机调整难度系数，非常‘公平’的测试，另一方面，它的难度和危险性，也会随着深度而不断提升。” 雷宗超继续道，“当血盟会最初发现太古遗迹的时候，我们主要在地下三五十米的范围打转，那里的‘支缝’还是相对稳定和安全的，就算遭遇危险，也是以地球人二十一世纪中期的科技水平，可以观察和理解的，在这一深度，探索者的生还率并不低。 “但血盟会并不满足，强迫我们顺着深不见底的‘主缝’一路索降，从地下三五十米下降到地下两三百米。 “到了这一深度，氧气不足，空间逼仄，温度奇高，更充斥着各种干扰和辐射，还有可怕的太古病菌，随时会将人类变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很多探索者猝不及防，纷纷惨死在这一深度。 “当然，幸存下来的探索者们，从这一深度获得的好处，也比浅层地底更加丰富。 “而当深度突破地下五百米。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探索者和地面的关联完全被切断，就连物理法则都被完全扭曲。 “我刚才说的，‘杀死自己’的迷宫，就在这里。” 第六百九十四章 深潜者 提到这座诡谲莫测的迷宫，“武神”雷宗超的面部肌肉又抽搐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孟超觉得他的生命磁场变得极不稳定，身形也模模糊糊，像是要分裂成各种不同的可能性。 幸好，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稳定起来。 “探索太古遗迹的过程，和潜入深海有些相似，越往下潜，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雷宗超平复心境，继续道，“在上万米深的海底，相当于数万头大象站在针尖上的重压，能将主战坦克都彻底压扁，能承受火箭弹正面轰击的动力铠甲，则像是易拉罐般不堪一击。 “在太古遗迹深处，也有着和水压类似的精神压力，越往下探索，精神压力就越大，分分钟心灵指数暴跌，精神崩溃的。 “地底五百到一千米，就是当前人类技术和境界，可以探索的极限。 “在这一区域活动的探索者，就好像在深海中活动的潜水员一样，被称为‘深潜者’。 “深潜者是整座龙城最危险的职业，比直面末日凶兽的猎杀者更危险百倍，他们随时会在上千米的地底，遇到不可名状也无法抵御的诡秘。 “更可怕的是，抵达极限深度之后，深潜者的脑域中，经常会浮现出神秘莫测的声音和支离破碎的光影，犹如女妖魅惑的歌声，吸引他们继续朝太古遗迹的更深处进发。 “一千五百米，两千米，三千米…… “倘若说，在地底五百米到一千米活动，对深潜者而言，是‘九死一生’的话。 “下潜到更深的地底，就是必死无疑。 “我曾经和一名深潜者组队，在太古遗迹的地底八百米探索，结果，这位队友听到了神秘的召唤，跌跌撞撞，顺着一条倾斜向下的缝隙，深入了地底一千多米。 “当时，所有深潜者身上都拖曳着融入了晶石粉末和怪兽骨粉炼制而成，柔软而坚韧的保险绳，发现队友消失在地缝深处，我们不顾一切往回拉拽，宁可叫他在拽回来的过程中遍体鳞伤，都要救他一命。 “然而，还是太迟了。 “当我们用了五分钟时间，将队友从缝隙中重新拽上来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块石头。” “什么？” 孟超难以置信，“一块……石头？” “更准确说，是一座石雕，栩栩如生，活灵活现，面部表情、身体细节乃至衣服上的褶皱，都和他本人一模一样，就连保险绳，也完好无损地捆绑在他身上。” 雷宗超眼角抽搐，声音冒着一股寒气，“而他的面部表情，也永远停留在无比惊骇欲绝的刹那——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有人能将‘恐惧’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叫人根本不敢去想，他在迷失于地缝深处的短短几分钟内，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 孟超脑域刺痛。 眼前出现无数光怪陆离的光影碎片。 都是异界的恐怖投影。 他不得不承认，和异界相比，所谓“怪兽”，真是眉清目秀，人畜无害了。 太古遗迹深处的存在，会比异界更加可怕吗？ 或者说，太古遗迹和异界之间，究竟存在什么样的关系呢？ “这位深潜者还算是幸运的，至少，他在刹那之间变成石雕，除了片刻的恐惧之外，应该没有承受更多的折磨和痛苦，但别的深潜者就未必了。” 雷宗超继续道，“有些深潜者被脑域中的召唤蛊惑，钻进地底缝隙深处，就此一去不回，没人知道他们是否直接钻进了地狱。 “有些深潜者挣扎着逃了出来，却精神崩溃，整日癫狂舞蹈，吟唱着谁也听不懂的呓语。 “还有些深潜者，表面健康，心智健全，也能通过心灵测试，心灵指数始终稳定在80到120之间，回归正常人类社会。 “却没人知道，他们已经变成了不定时炸弹，一旦爆炸，就会变成最可怕的迷失者，走火入魔，泯灭人性，犯下骇人听闻的血案。 “经过无数次悲剧，眼睁睁看着无数非常优秀，很有前途的大好青年，都在探索过程中出现意外，令我们不得不含泪将他们控制甚至消灭之后，龙城的科学家和至强者们一致得出结论，地底千米以下的太古遗迹，尚且不是今天的地球科技，可以探索和解析的东西，我们应该将其封印起来，留给更智慧也更强大的后代。 “现在，遗迹研究所的主要探索和研究范围，就是太古遗迹的地下五百米以内。 “就算蕴藏在浅层地底的太古技术，也不是我们一时半会儿能彻底消化吸收的，很多所谓的‘黑科技’，都处在黑箱状态，我们可以使用和复制，却无法解析它的原理——这种基础科学方面的差距，或许，要三五百年时间和天文数字的资金，再加上无数聪明的头脑，才能弥补和追赶。 “很可惜，时间、资金和聪明的头脑，都是我们非常紧缺的东西。 “当下的龙城，仍旧处在强敌环伺，朝不保夕的生存危机中，我们需要的是实用性更强，拿来就能使用的武器和修炼方法，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太古之秘。” 孟超点点头。 对于这一点，他倒是很能理解。 就算将势力范围扩展到整条怪兽山脉，龙城文明的资源仍旧相当紧缺，蛋糕就这么大，你多吃一块，我就只能少吃一块。 投入超级装甲飞艇研发的预算多一点，投入可控穿越技术项目的预算就少一点。 超级装甲飞艇的研发，好歹是明确的，可控的，只要砸下大把资金就一定能出成果。 只要装备大量超级装甲飞艇，就能冲出怪兽山脉，为龙城夺取百倍资源，利润回报率极高。 所以，九大超级企业，都愿意投资超级装甲飞艇项目。 但可控穿越技术的不确定性就太大，消耗的资源也太多了。 虽然“在地球和异界之间自由穿梭”，听上去是很不错，但谁知道吹得天花乱坠的愿景，什么时候能美梦成真呢？ 倘若研发失败的话，天文数字的预算和资源，就白白打了水漂。 这不单单是投资人会亏本的问题。 甚至会导致生存委员会的财政崩溃，推迟龙城对外拓殖的脚步，错过千载难逢的战略机遇期的！ 所以，九大超级企业和生存委员会，一直对可控穿越技术项目组半冷不热，很大一部分资金，都要靠项目组自筹。 而可控穿越技术，已经是所有太古科技中，人类相对能够理解，实用性也比较强的一种了。 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既然当下的太古科技已经足够地球人研究一阵子，继续向下探索的成本和风险又高到不可承受，暂时封印起来，似乎是最合理的选择。 “如果你想进入太古遗迹参观和修炼的话，我可以为你担保，弄到一张权限比较高的通行证，让你在三五百米之内的浅层地底自由活动，经过几十年的探索，我们在这一深度的安全性，还是比较有保障的。” 雷宗超道，“不过，有言在先，深入太古遗迹的危险系数极高，每深入一个层级，都必须接受相关的测试和训练，就算这样，也不能确保100％的安全。 “倘若你的脑海中，真的冒出来稀奇古怪的声音和画面，吸引你不断深潜，最终被神秘力量纠缠，变成半人不鬼的怪物，那么，就算你立下无数战功，是龙城最年轻的血章获得者，我们也会毫不犹豫将你消灭，我甚至会亲自出手，给你一个痛快。 “明白了这一点，你仍旧想深入太古遗迹吗？” 孟超沉吟片刻。 心说，我的脑域深处，已经“冒出无数稀奇古怪的声音和画面”了。 太古遗迹之旅，是势在必行的。 倒不是说他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瞬间领悟太古文明的全部奥秘。 只不过，有两件事，是必须搞清楚的。 第一就是自己的重生之谜。 “断魂刀”罗武的儿子罗海曾经告诉过他，就在高考前夕，他从末日归来的那天正午，超凡塔底下的遗迹研究所里，曾经发生过一次大爆炸。 好像有一座实验室连同里面的项目组成员，统统被炸得粉碎。 孟超不相信巧合。 他相信，只要能重建这座实验室，就有可能破解重生的奥秘。 第二，就是“太古的诅咒”，也就是交叉十字眼刺青。 他想知道所谓的“诅咒”究竟是什么。 身上植入交叉十字眼刺青后，除了觉醒“血脉”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副作用。 破解诅咒的方法，难道真要交叉十字眼的植入者们自相残杀，直至最后一任吗？ 事关小妹白嘉草的安全和幸福。 不管多危险，他都会搞清楚的！ 想到这里，孟超重重点头。 “雷师，多谢您的提醒，但我还是想深入太古遗迹，去看一看这股彻底改变人类文明面貌的力量。” 孟超认真道，“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的。” “我相信这一点，孟超。” 雷宗超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道，“那么，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第六百九十五章 新的福利，新的圈子 “雷师请讲。” 孟超道，“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这里聚居了不少灵能武道的修炼者，不是各行各业的中流砥柱，就是天赋异禀的好苗子，以往我总喜欢亲自指点他们——不单单是帮他们提升战斗力，于我自己，也是非常愉悦的享受。” 雷宗超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略显异样的左手尾指，“可惜，随着死亡概率不断提升，我已经没有精力一个一个指点他们了，否则，分分钟灰飞烟灭的。 “我并不怕死，经历了如此漫长和艰难的一生，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但在这个怪兽文明尚未消灭，怪兽山脉之外的异界大环境也不明朗的节骨眼上，我还是很想多活几天，再帮龙城保驾护航一段时间的。 “所以，孟超，你能当我的临时助教吗，就这几个月，帮我将《九龙神印》和更多武道奥义，转授给外面那些人？” “这……” 孟超愣住。 当然不是雷宗超提出的交易太苛刻。 而是这笔交易对他实在太优待了。 不，这根本不是一笔交易，而是一笔天大的福利。 连小学生都知道，深入学习一门课程的最好方法，就是背得滚瓜烂熟之后，尝试着教给别的小学生。 在教授的过程中，自己的脑细胞也得到了反复锤炼，能不断加深理解，灵活运用。 而且，成为雷宗超的助教，孟超就能日夜跟随这位传说中的武道神话，学习他的全部奇功绝艺了。 虽说雷宗超有教无类，早就将全部武道奥义和修炼视频都传到网络上。 也授权各大高等院校的武道系和生命科学专业，开设相应的课程。 但跟随武神本尊学习的效果，又岂是网络直播课能比的呢？ 更何况，孟超不是别人，雷宗超的提议对他而言，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 要知道，他在传授武道秘法，指点龙城市民的时候，都能获得贡献值的。 传授的武道秘法越高深莫测，获得的贡献值就越多。 像最初传授高中同学们未来版本的《莽牛决》，单次课程、单个同学大约能获得一到两个贡献值。 倘若是武神亲传，原装正版的《九龙神印》，又能收获多少贡献值？ 孟超越想越激动。 脑域中仿佛都传来天文数字的贡献值化作晶币，叮当乱响的声音。 “雷师，如果您真觉得，我够资格传承您的武道奥义，那么，我也绝不会推辞和退缩的！” 孟超攥紧双拳，只觉从肠胃到胸膛到咽喉，有一条热辣辣的火线不断翻涌，令他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似熊熊燃烧的钢钉般掷地有声，“我会竭尽所能，让更多人修炼您的武道，终有一日，‘武神’之名，会响彻整个异界的！” “整个……异界吗？” 雷宗超咧嘴一笑，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对了，关于投资项目的事情，我就爱莫能助啦，因为就在前几天，我刚刚完成了一件古往今来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那就是在临死之前，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花得一干二净！ “哈哈，现在的雷某人，真是囊空如洗，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连每天浸泡基因原液的医药费，都要靠外面这些小家伙赞助，所以，你找我，真是找错人了。 “不过，我从生存委员会成立以来，就收养了不少孤儿，还从贫民窟和赤龙军基层部队，发掘出不少天赋异禀的好苗子，那时候我还有钱，自己又没什么吃喝玩乐的爱好，也只能花在这些小家伙的身上，他们都很努力，也都很争气，经过这么多年的打拼，也算在各自领域里，都有了一些成绩。 “我想，你可以去找他们聊聊你的项目，我是看不懂你种的这些狗尾巴草一样的所谓‘烟草’，能蕴藏什么天大的商机，但说不定你们年轻人之间，比较有共同语言呢？” 孟超大喜过望。 雷宗超这番话的意思，比直接投资他的项目更棒。 这意味着，雷宗超将他引入了一个全新的圈子——武神殿的圈子。 这个圈子的规模，未必有残星会和蓝色家园那么大。 但圈内高手的数量和质量，绝对凌驾于残星会和蓝色家园之上。 光是孟超知道的武神殿成员，就有在生存委员会执掌重要岗位的，还有身家数十亿的，还有赤龙军将校一级的高级军官。 他们和雷宗超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却有传道受业解惑，甚至改变命运的恩情。 自己得到雷宗超的背书。 自然也不难得到他们的认同。 人脉圈子瞬间拓宽了十倍。 非但能为项目拉来大量投资和订单。 对今后主导龙城的前进方向，都大有好处。 “我明白了，雷师，谢谢您。” 孟超深吸一口气，低沉却坚定道，“相信我，用不了多久，这些项目都会开花结果，而我们龙城文明也一定会高歌猛进，让整个异界都改天换地的！” “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 雷宗超微笑，有些吃力地挥了挥手，“去吧，安然还在外面等你，让她带你去和大家打个招呼，明天这时候，再到这里来找我，我会告诉你更多《九龙神印》的原理，和我修炼时的亲身感受。” 他的眼皮慢慢低垂下去。 修炼舱四周的注水口，再度喷涌出粘稠如胶，深黑如墨的基因原液，渐渐将皮肉松松垮垮，说话有气无力的老人包裹起来。 雷宗超像是泡上了热水澡，舒服地呻吟一声，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 却是迷迷糊糊，说起了梦话：“真想……亲眼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成长起来，看到那时候的新龙城，会变成何等精彩的模样……” “您一定有机会的！” 孟超在心中默默发誓。 前方的道路很明确了。 他会竭尽所能，拼命学习武神的奥义，并且和武神殿中人一起，疯狂锤炼自己。 然后，他要深入太古遗迹，看看是否能找到重生和诅咒的线索，又或者，领悟到专属于自己这个“传火者”的东西。 接下来，当然要解决怪兽文明主脑。 前世的“武神”雷宗超正是陨落在怪兽战争的最后一役。 今次，既然他从末日归来，就不劳武神再出手了。 所以，雷宗超绝对有机会再活很久，看到龙城文明屹立于异界万族之巅，将所有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统统踩在脚下的！ …… 穿过漫长的甬道，回到武神殿的冥想大厅时，孟超仍旧血脉沸腾，激动不已。 就连武神殿的工作人员安然看到他，都微微一怔，说他和一个多小时前相比，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安然又说，最近三五年，雷宗超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单独和人交流超过两个小时，看来，他是真的非常看好孟超。 “我没骗你吧，孟师兄，雷老师真的很好说话，欢迎加入武神殿！”安然笑嘻嘻道。 她告诉孟超，武神殿中人不分境界、职位、财富和战斗力，都互称师兄师妹，这是一个非常团结友爱的大家庭，大家都迫不及待，等着孟超的到来了。 孟超微微一怔，想说自己这就算是“武神殿中人”了么？ 安然看出他的疑惑，耸耸肩解释，雷宗超本人倒是不太喜欢拉帮结派，并没有组建势力的打算，武神殿也不是什么正式组织，无非大家叫着好玩而已。 但既然都被武神看中，而且继承了武神的部分力量和精神，自然志同道合，要为守护龙城而奋斗终生了，那么，有个名目，不是更方便大家并肩作战吗？ “雷老师最不喜欢用境界、力量和财富来分尊卑大小，在他看来，我们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人人平等的地球人，如果你也是这么想的话，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武神殿的。”安然笑道。 孟超摸着脑袋，点头道：“雷师的确和我想象中，叱咤风云的武神不同，我现在还有些晕晕乎乎，不敢相信他对我的馈赠。” “那也是因为，你是龙城最年轻的血章获得者，为我们这座城市，做出了突出贡献啊！” 安然“噗嗤”一乐，小声道，“雷老师也不止一张面孔的，对你这种为了龙城不惜豁出生命，付出一切，又不求回报的人，他要多好有多好，何止有求必应，简直哭着喊着要把功法和资源，硬生生塞到你怀里。 “对那种，将自身境界和企业利益看得比整座龙城更重的家伙，他就板起面孔，公事公办，等价交换啦！ “至于那种为了一己私欲，严重损害龙城利益，罪大恶极的家伙，哼，也就是雷老师年纪大了，早个十几二十年，这种人宁愿跳进末日凶兽的血盆大口，都不愿落到雷老师的手里呢！” 这番话说得孟超一阵脸红。 “原来我的人设，是‘为了龙城不惜豁出生命，付出一切，又不求回报’么？” 他当然知道，自己骨子里不是这样的人。 之所以拼死拼活做贡献，仅仅是想摆脱末日的阴影，还有“贡献值系统”的加持而已。 但是…… 既然人设已经立起来了，也只能咬牙坚持，不说100％符合，至少不能让人设崩塌得太厉害啊！ 第六百九十六章 无限弹药的人形自走炮! 冥想大厅中，二十多名武神殿中人已经结束了修炼，充满好奇地围观孟超。 孟超终于看清楚了他们的脸，认出好几张经常上电视的面孔。 都是屡立战功，拯救龙城的英雄。 还有几张面孔，和前世记忆碎片中，牺牲在怪兽战争中的烈士相吻合。 这令孟超天然对“武神殿”这一群体充满了好感。 武神殿中人也知道了雷宗超对孟超另眼相看的事情。 但大家都是寒门出身，有着相似的背景和经历；能够被雷宗超看中的人，又都不是什么心胸狭隘，嫉贤妒能之辈；再说，孟超的“血章”也是货真价实，用九死一生的汗马功劳换来的。 是以，倒没出现什么有人不服气，非要挑战孟超之类的狗血戏码。 但撺掇着要他露一手，自然是免不了的。 毕竟大家都很想知道，这位号称龙城修炼速度最快的小师弟，究竟有着何等惊人的实力嘛！ 孟超知道，自己虽然获得了雷宗超的认可，但要博取武神殿中人的信任，仍旧要靠自己努力。 他不能辜负雷宗超的信任，更不能让人觉得，传说中的武神，所托非人啊！ “各位师兄和师姐，跟随雷师修行至少都有三五年了，我才刚刚得到雷师的传授，自然不敢说对武神的奥义，有多么深刻的认识，但有机会抛砖引玉，和大家一起交流学习《九龙神印》，有朝一日能将武神之道发扬光大，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孟超目光炯炯，自信满满，又扭头问安然，“这里有什么修炼器械吗？” 既然号称武神殿，修炼器械自然是一应俱全的。 安然轻轻击掌，冥想大厅中央，镶嵌着夜摩星的地板微微向下一沉，朝四周旋转着缩了进去，露出一截宽大的楼梯。 下方便是一间半座足球场大小的超巨型修炼室。 超高速跑步机，超重拳力测试器，各种型号的修炼舱，十倍重力产生器，深海模拟器，各种用电流刺激肌肉的修炼器械，能加热到五百度高温，或者速冻到零下八十度，模拟各种作战环境的擂台……孟超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修炼器械，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尽管修炼室开启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通风系统。 修炼器械上，仍旧荡漾着拼搏，奋斗的味道。 这股味道令孟超热血沸腾。 沉吟片刻，他走到超重型拳力测试器前面。 《九龙神印》并不是战技，而是增幅灵能瞬间爆发效率的技巧。 要测试灵能的瞬间爆发，拳力测试器无疑是最合适的。 武神殿的拳力测试器，和孟超高中时代使用的拳力测试器不同。 后者是纯机械结构，测试上限最多两三千公斤，只能让普通人和低阶超凡者使用，拳力再重，就会破坏内部构造，导致仪器失灵。 这台超重型拳力测试器，却像一座小一号的蒸汽火车头，又附着了大量晶莹剔透的灵能管道，才能承受天境巅峰强者的全力一击。 安然告诉孟超，这头超重型拳力测试器的纪录保持者，是赤龙军的龙飞骏上校。 也就是刚刚在龙城外围会战中，以一己之力，搏杀数头六级地狱凶兽，现在正含笑站在孟超身旁的猛人。 别看这位猛人长得斯斯文文，丝毫不像百战余生的铁血悍将，倒像是舞文弄墨的书生。 刚才寒暄时孟超却知道，他是战争孤儿，被雷宗超亲手抚养了十几年，加入赤龙军后，又被选拔到了最危险的侦察部队，日常任务就是深入迷雾最浓烈的荒野，排查末日凶兽的踪迹，确保末日凶兽不会对龙城发动突然袭击。 而他的极限拳力，竟达到了骇人听闻的“500公斤”！ 不不不，这里的500公斤，和孟超高中时代的拳力500公斤，完全是两回事。 高中时代的拳力500公斤，相当于一件500公斤的重物，高速撞击拳靶轰出的破坏力。 超凡者圈子里的500公斤，则是500公斤标准晶石炸药爆炸所产生的全部能量。 要知道，标准晶石炸药蕴含的能量，比地球时代的tnt——黄色炸药要高得多。 500公斤标准晶石炸药，倘若摆放的位置合适，绝对能将一栋摩天大楼炸得彻底崩塌了。 孟超在荒野修炼之后，尚未领悟《九龙神印》之前，极限拳力大约相当于70公斤标准晶石炸药爆炸的威力。 由此可见，军方猛人龙飞骏的力量，究竟有多么恐怖。 至于现在的孟超…… 凝视着超强合金和高阶晶石熔炼到一起，又包裹了怪兽皮毛的拳靶，拳靶上密密麻麻的拳印，令他仿佛看到武神殿中人在这里竭尽所能，释放激情和热血的画面。 他的战意，也狂飙到了极限。 四周所有人都嗅到了从他毛孔中溢散出来，恍若地狱凶兽般的气息。 甚至看到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灵气，缭绕在他周围，形成一股风暴。 孟超深吸一口气，摆出测试拳力的起手式。 所有人都在猜测，他能轰出多强的破坏力。 500公斤自然是不可能的。 龙飞骏是“武神”雷宗超和赤龙军联合培养多年的秘密武器，天境巅峰强者，又素来以重拳而出名，甚至有个绰号就叫“列车炮”。 孟超突破天境不过半年，拿龙飞骏去比，未免太欺负他了。 众人一致认为，孟超的极限拳力如果能突破200公斤，就相当厉害了，至少在四星天境里面，应该是无出其右者。 轰！ 数十道期待的目光中，孟超出拳。 拳锋还未接触拳靶，就将空气压缩出了震耳欲聋的雷鸣。 然而，空气压缩声很快被另一些声音，那就是孟超的骨骼爆响声，血液在血管里滚动的声音，以及高度压缩的灵气，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中激射而出的尖啸声。 “好！” 众人眼前一亮，忍不住喝彩。 都是识货的，也都跟随雷宗超修炼《九龙神印》很久，自然看得出，孟超发力瞬间，已经激活了龙脉之力，用灵磁力场对周身肌肉进行二次加压，轰出单纯依靠肌肉和骨骼，不可能轰出的破坏力。 好漂亮的《九龙神印》！ 拳头如炮弹般击中拳靶，轰出重型坦克火力全开的效果，偌大一台重型拳力测试器都猛烈震颤，显示屏上跳出一串闪耀的数字：213公斤！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孟超的极限拳力，已经远远凌驾于普通的四星灵振超凡者之上了。 只有号称“列车炮”的军方猛人龙飞骏沉默不语。 他眯起眼睛，视网膜上仍旧残留着孟超挥拳的光影，满脸狐疑，像是不明白孟超究竟在做什么。 孟超的表演还没结束。 身为极限流大师兄，他最引以为傲的特点就是足够持久。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腿骨，踝关节，脊椎骨，椎关节，肩胛骨，肩关节，臂骨，肘关节和腕关节……他的周身骨骼和关节都发出一连串的爆响，身形在膨胀一轮的基础上又膨胀了一轮，高高隆起的肌肉还不断跳跃，肌肉群之间深深凹陷的缝隙里，仿佛有三条巨龙正在张牙舞爪。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孟超一口气轰出上百拳。 每一拳的破坏力，都至少相当于200公斤标准晶石炸药瞬间释放的威力。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所谓“极限拳力”，自然是无法长时间维持的。 就好像万米长跑的平均速度，不可能达到百米冲刺的水平一样。 更何况两百公斤的标准晶石炸药已经很恐怖了——很多固定炮台的大口径火炮，使用的炮弹都装填不了这么多炸药呢！ 这人简直是一座弹药无限，长程续航的人形自走火炮啊！ 当孟超轰出最后一拳时，他的拳头已经像是刚刚锻造出来的战锤般炙热。 汗水流淌到拳头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袅袅白烟。 而拳靶中央的深深凹陷，犹如破甲弹的效果，唯有上百拳精确击中同一点，才能制造出来。 众人啧啧惊叹。 唯有“列车炮”龙飞骏依旧紧锁眉头，陷入沉思。 众人还以为极限拳力超过500公斤的他，并不将孟超的200公斤放在心上。 岂料，龙飞骏的双眸却骤然闪亮，直直凝视着孟超，突然道：“你的极限拳力，绝对不止200公斤，应该快接近300公斤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相当于300公斤标准晶石炸药爆炸的威力，很多五星灵视境界的超凡者，都未必能轰击出来。 既然孟超拥有如此惊人的怪力，为何刚才不全力爆发呢？ “没错，龙师兄好眼力！” 孟超转身一笑，“我只是觉得，将全部力量都轰在敌人的表面，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毕竟我们面对的很多敌人，都拥有厚重的皮毛、甲壳、外骨骼和超凡武装。 “如何做到‘隔山打牛，力透纸背’，将力量透过装甲和外骨骼，打到敌人体内去，直接破坏最柔软的五脏六腑和大脑，才是最重要的。” 话音未落，“哗啦”一声，孟超身后的超重型拳力测试器里，就爆出古怪的异响。 第六百九十七章 欢迎加入武神殿! 那就好像器械里的齿轮崩飞，引发连锁反应。 伴随一阵“丁零当啷”的乱响，拳力测试器里到处喷涌出浓烈的灵气，不该冒烟的地方都冒出“呼呼”的火花，应该晶莹剔透、光芒闪烁的地方却黯淡下去。 当一股黑黢黢的浓烟“轰”地从拳力测试器上方喷涌而出时，这具好似小型蒸汽火车头的器械彻底趴了窝，甚至有好几颗铆钉和螺丝，“叮叮当当”地掉落下来。 “……” 除了孟超自己和“列车炮”龙飞骏之外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修炼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冻结成了冰块。 “别人运转《九龙神印》，都是单纯提升破坏力，你却用《九龙神印》提升穿透力。” 龙飞骏的瞳孔收缩，认真道，“你的力量不但渗透到这台超重型拳力测试器的内部，而且，还巧妙利用灵能的震荡，引发了器械内部各个零部件的共振，并利用共振，找到金属构件的疲劳极限，通过极其细微的反复震荡和弯折，将这些金属构件统统破坏掉！ “表面看，你在短短一分钟内，‘仅仅’轰出了上百拳。 “实际上，借助穿透和共振，你在一分钟内，向这些金属构件，发动了数万次的攻击。 “倘若你攻击的不是拳力测试器，而是披挂坚硬甲壳的怪兽，我想，这头怪兽的外壳或许完好无损，但五脏六腑，一定被你粉碎成了最细腻的血浆！” 经过龙飞骏的解释，众人才明白孟超出拳的奥妙。 不由又是一阵倒吸冷气声。 “没错，龙师兄，我觉得这才是《九龙神印》的正确打开方式。” 孟超的语气平静，字里行间却蕴藏着不容辩驳的自信，“《九龙神印》的确是一门非常霸道的瞬间爆发技巧，雷师也将全部修炼方法都公诸于众，龙城很多武道学习班和大学的武道系，都有开设相关的专业课程。 “然而，放眼整座龙城，能将《九龙神印》修炼到炉火纯青的超凡者，却是凤毛麟角，这是什么道理？ “《九龙神印》的修炼难度太高，自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以传统战斗理念来衡量，《九龙神印》的‘性价比’并不高。 “这是因为，《九龙神印》的修炼方法玄奥繁复，如果灵能储备和战斗经验不足，很难踏入门槛，领悟其中精妙绝伦的原理。 “但灵能储备和战斗经验非常充足，已经登堂入室的超凡者，往往都拥有非常凶残的力量，再增幅数倍的意义并不大，甚至会出现攻击力的溢出。 “就拿龙师兄来说，号称‘列车炮’的你，就算不发动《九龙神印》，都能轰出堪比三四百公斤标准晶石炸药爆炸的威力，而发动《九龙神印》固然能令破坏力提升到恐怖至极的500公斤，但终究存在非常短暂的蓄力和冷却时间。 “我相信，力量强大到你的程度，再提升百分之几十，并没有决定性的意义——普通怪兽的话，300公斤拳力，绝对能一拳打爆他们的脑袋，而300公斤都无法一锤定音的凶兽，500公斤也未必能奏效。 “与其消耗大量时间、精力和资源去修炼《九龙神印》，不如将同样的时间、精力和资源投入别的武道，诸如刺刀见红的冷兵器搏杀技巧，或者随心所欲操纵子弹的枪斗术，又或者多学会几种灵磁力场的构造方法，‘武器库’里能多几种必杀技。 “这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九龙神印》是‘武神’雷宗超的成名绝技，却总是下不了决心，下苦功去修炼的原因。 “我的确觉得，‘穿透性’比‘破坏力’更重要。 “以往雷师没有告诉大家这一点，是因为雷师的破坏力已经达到极致，无论敌人的皮毛再厚实，甲壳再坚固，他都能从外部硬生生地凿开，根本不存在‘破不了防’的问题。 “但对于我们这些，破坏力暂时达不到雷师巅峰时期那么夸张的人来说，微调《九龙神印》的灵能运转模型，更注重力量的‘传送’而不是‘爆炸’，让力量像是延时引爆的炸弹般，传送到敌人体内再狠狠爆开，或许，就能令《九龙神印》的修炼性价比，大幅提升呢？” 孟超这番话，在他记忆中，是前世经过实践论证的武道至理。 但现在的超凡者们，似乎还没琢磨到这一层。 龙飞骏和武神殿中人全都陷入深思。 片刻之后，号称“列车炮”的赤龙军上校眼中爆出惊人的神采。 而孟超的视界右上方，也浮现出一行熠熠生辉的金色小字： 【在传火者的指引下，英雄市民龙飞骏领悟了《九龙神印》的全新运用方法，他的战斗力提升，将极大增强武神殿、赤龙军乃至整座龙城的实力，贡献值＋1015】 果然，龙飞骏也是英雄市民！ 指点英雄市民，收获的贡献值是指点普通市民的十倍以上。 随便聊几句武道感悟，收获的贡献值就突破一千大关，比去荒野深处，漫山遍野抓捕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要划算得多。 等等，还没结束！ 【在传火者的指引下，英雄市民庄大勇领悟了《九龙神印》的全新运用方法……】 【在传火者的指引下，英雄市民谢长青领悟了《九龙神印》的全新运用方法……】 孟超脑海中爆出一连串金色小字，和清脆悦耳的晶币碰撞声。 他淡定自若，微微一笑，将兴奋到快喷出来的鼻涕泡，重新吸回去。 真没想到，二三十名武神殿中人里面，竟然有接近三分之一都是传说中的英雄市民。 一口气指点这么多英雄市民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想想也是，他们全都追随雷宗超多年，就算还没学到武神的十成功力，却都养出一身大义凛然的英雄气。 如有必要，他们都是愿意端着刺刀冲向兽潮，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如果这样的好汉子，都不算“英雄市民”的话，还有谁能算呢？ 而在力挽狂澜，拯救龙城，恢复秩序，重建文明之后，就退隐幕后，默默培养出这么多英雄市民的武神本尊，又该是什么“市民”呢？ 一时间，孟超心目中，雷宗超的形象已经高大到了无以复加。 “具体如何将‘破坏力’转换成‘穿透力’，我琢磨了一些不太成熟的小技巧，龙师兄，各位师兄，我们一起研究一下？”想到这里，孟超笑道。 龙飞骏和众多武神殿中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的讶异和震动。 再看孟超时，眼神变得和片刻前截然不同。 “欢迎加入武神殿。” 龙飞骏大步上前，和孟超狠狠熊抱，哈哈大笑道，“我有预感，总有一天，雷叔会以你为傲的。” “不是我，是我们。” 孟超龇牙咧嘴道，“我相信，总有一天，‘武神’雷宗超会为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无比骄傲的！” …… 从这天起，孟超就算在武神殿扎下来了。 辛苦自不必说。 “武神”雷宗超不可能每天都让他享受醍醐灌顶的vip待遇，否则不出三天老头子的死亡概率就要提升到100％，比前世更提前几年英雄陨落。 绝大部分时候，雷宗超都是滔滔不绝一大套玄奥繁复如天书，荒诞不经如天方夜谭般的理论，或者激荡灵能，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座座精密如几十张蛛网糅合到一起的灵磁力场模型，让孟超用心领悟。 又或者和“玄武”宗岳一样，将脑电波激荡到极限，往孟超脑域中植入精神烙印，让孟超无时无刻都能在冥想中进行虚拟战斗。 只不过，“玄武”宗岳往孟超脑域中植入的，是一头末日凶兽“玄武巨兽”的意象；雷宗超植入的，却是他自己的意象。 老实说，孟超宁可同时面对十头玄武巨兽的蹂躏，都不愿意和武神——哪怕是虚拟的武神对战。 前者虽然皮糙肉厚，凶悍绝伦，好歹体型庞大，移动速度还相当缓慢，孟超在被它活活踩死之前，总能狠狠回击几次，破不破得了防另当别论，至少有个参与感吧？ 后者却让孟超深刻认识到了“天境”和“神境”之间，有着多么夸张的差距，以及在深度冥想中变成沙袋，被人吊起来反复殴打究竟是什么体验。 反正，孟超在冥想状态中，和“武神”雷宗超的意象交锋了七七四十九次，除了每次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能挨越来越重的毒打，竟然连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有效打击都没轰出过。 而除了反复锤炼孟超的精神之外，雷宗超当然也不会放过孟超的肉身。 他为孟超度身定制的“冲击五星强化特训方案”，让孟超在大学里实行的那些修炼方案都变成了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连“列车炮”龙飞骏这样的军方猛人看了，都要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五倍重力无氧状态负重三百公斤冲刺十公里挥拳五百次”……仅仅是吃早饭前的开胃小菜而已！ 第六百九十八章 深入遗迹 饶是以孟超一身横练的筋骨，也每每被雷宗超操练得痛哭流涕，好几次都想向武神求饶：“这个‘临时助教’的难度实在太高，雷师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过，在武神殿赚到的贡献值实在太多，也太香了。 要知道，有资格追随武神修炼的，无不是心志坚毅，天赋异禀之辈，其中还有不少甘愿为龙城舍生忘死的英雄市民。 孟超指点他们武神奥义和未来武道，完全不用像指点高中同学或者残星超凡那样绞尽脑汁、煞费苦心。 往往只要抛出一条原理，或者描述一些未来武道的发展方向，就能令“列车炮”龙飞骏这样的强者豁然开朗，大受启发。 很多武道奥义，连孟超自己都一知半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只要他汲取前世记忆碎片中的画面，稍微开一个头，龙飞骏等武神殿中人，就能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和完善，到最后，反而听得孟超一愣一愣，却也不耽误他收割大把贡献值。 另外，孟超还在武神殿听到不少前世记忆碎片中如雷贯耳的名字。 都是代表前世龙城，在异界大战中和万族争锋的铁血悍将。 前世的孟超仅仅是一名三流高手，对这些超一流高手只有抬头仰望的份。 现在，不少“超一流高手”，却还是十六七岁的青葱少年，甚至乳臭未干的小家伙。 指点这些未来高手的感觉还是很爽的。 他们的领悟能力出类拔萃，孟超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从他们身上收割大把贡献值。 更重要的是，听这些前世叱咤风云，横扫异界的绝世高手，脆生生叫他“孟师兄”，不少人还用非常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这令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好吧，看在贡献值和虚荣心得到双重满足的份上，就算“武神”雷宗超的特训方案再艰苦，孟超都决定咬牙坚持下去。 大不了将白天赚来的大把贡献值，在晚上都一股脑儿砸到雷宗超刚刚传授他的武道奥义里面，进行“暴力破解和复刻”。 或者兑换治疗术，化解“地狱之血”的药力，抚慰精疲力竭，伤痕累累的身体。 就这样，短短一个多星期，孟超统计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收获并消耗了数百万贡献值。 非但支脉、主脉、龙脉都被拓宽三倍以上，灵能变得浑厚无比，还陆续点亮了七八门源自武神的战技、奥义，《九龙神印》的熟练度，都快接近“大师级”巅峰，《天霸碎星斩》也成功突破了“专家级”。 若非他有意控制升级节奏，想要进一步压缩灵能，夯实基础，孟超觉得自己分分钟都能突破五星灵视境界。 为“猴版武器出口”等等项目拉投资的进展也很顺利。 因为他每天都耐心指点武神殿的兄弟姐妹们，非但毫不藏私，而且，每每如天外飞仙般，抛出一些源自未来的全新武道概念，给予“列车炮”龙飞骏等强者极大的启发。 大家很快和他打成一片。 要知道，武神殿，残星会，赤龙军以及蓝色家园，这四大组织的成员，原本就多有重合。 一名赤龙军基层军官，完全有可能同时加入残星会和蓝色家园，同时和“武神”雷宗超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代表的利益阶层，也大体相同——都是出身寒门的中低阶超凡者，自由猎杀者，基层军官，青年教师以及中小企业主。 也就是拥有一定实力和野心，渴望继续向上攀登，但前方的道路却貌似被“九大超级企业”这样的庞然大物牢牢堵死，不愿意沦为超级企业的附庸，产生迷茫和愤懑……这样一个群体。 既然都是同道中人，大家自然愿意共襄盛举。 虽然暂时还看不出孟超的这些项目能如何大放异彩，日进斗金。 但就冲孟超平日里抛出来，乍一听荒诞不经，仔细琢磨却精彩绝伦的武道新概念，他们就愿意为孟超惊人的预见性，押上一注。 就这样，孟超将包括“列车炮”龙飞骏在内的大量武神殿中人，都变成自己的合伙人，彼此捆绑到了同一辆利益战车之上。 有了这些师兄弟们的慷慨解囊，他为冲出怪兽山脉而准备的布局，基本可以有条不紊地推动下去了。 好事成双，就在他基本处理完各个项目投资的这天，深入太古遗迹去探索和修炼的申请，也得到了批准。 由遗迹研究所的可控穿越技术项目组发出邀请，“武神”雷宗超亲自背书，再加上孟超是龙城最年轻的血章获得者，忠诚度和心灵指数绝对不成问题，他获得了相当高的权限，几乎能在除了“深潜区”之外的遗迹四处自由活动。 可控穿越技术项目组的副组长吴海波，亲自上来陪同孟超深入太古遗迹。 吴海波风度翩翩，能言善辩，是可控穿越技术的外宣负责人兼资金筹集人，和身为残星会长、蓝色家园理事的孟超，自然打过不少次交道。 再加上两人有着共同的朋友，蓝色家园的另一名理事，龙城有名的机械师和区域防御专家赵飞弦，三人经常在一起畅想未来，指点江山，关系都算相当不错。 而且吴海波知道孟超现在不但是残星会长，蓝色家园理事，还继承了“霸刀”金万豪的部分遗产，是金牙帮主和巢城重建委员会的负责人，和异兽调查局以及武神殿等组织，都有着非常良好的关系，分分钟都能帮“可控穿越项目”拉来大把投资。 对他自然更加热络。 尽管如此，登上超凡塔中央，直通地底的电梯时，吴海波还是再三告诫孟超，深入太古遗迹之后，任何行动一定要听指挥，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在太古遗迹里，任何貌似繁琐的规章制度，都是用鲜血乃至生命换来的。” 吴海波郑重其事道，“而就算你100％遵守所有的法则，也无法保证100％的安全，这，就是太古遗迹！” 电梯匀速下降，载着他们深入地下百米。 伴随一阵轻微的晃动，电梯门缓缓开启。 或许是雷宗超和吴海波先后渲染的神秘气氛，孟超仿佛感觉到了一股刺骨寒意。 电梯外是一条幽深的甬道。 甬道两侧，却铺满了一块块黑色的浮雕，一路延伸到黑暗深处。 浮雕的内容，是一群身穿地球时代老式军服的战士们，端着刺刀，握着钢枪，攥着手雷，怒吼着朝一群群怪物扑去的场景。 这些怪物…… 比孟超所见过最丑陋的怪兽，更加丑陋十倍。 有几头怪物就像是水母和章鱼的混合体，偏偏触须上又长满了尖锐的棘刺。 有几头怪物分裂出了七八个如同肉瘤般的脑袋，偏偏这些脑袋上，还长着新的肉瘤。 有些怪物浑身披散着长毛，毛发如蛛丝般纵横交错，能够附着在建筑物的天花板和洞穴的岩壁上，令他们如蜘蛛般倒挂下来。 还有些怪物体内的骨骼爆裂，畸形增生，犹如节肢类生物的肢体般，延伸到好几米之外。 每一幅浮雕上，来自地球的人类战士都和这些奇形怪状的怪物死死缠抱在一起，用刺刀，用子弹，用铁拳，用手雷，用牙齿，用自己的生命，阻止怪兽冲出地面。 越到后面的浮雕，怪物的数量越多，战况越惨烈，战士们的面容也越坚毅。 到最后一幅浮雕上，整块浮雕都被密密麻麻的怪物占满，只剩画面中央还有两名弹尽粮绝，遍体鳞伤的地球战士。 他们倚靠在一具孟超叫不出名字的战争机械旁边，手里攥着一件类似遥控器的东西，两名战士并肩携手，面带微笑，眼神无比平静和喜悦。 反倒是貌似胜券在握的怪物们，畸形扭曲的面孔上，都洋溢着说不出的恐惧。 “这些浮雕，描绘的都是‘丧尸战争’的情景。” 见孟超目不转睛，吴海波介绍道，“现在很多人以为，龙城刚刚穿越到异界遭遇的‘丧尸战争’，就是普通市民挥舞割草机，去斩杀那些行动缓慢，智力低下，筋肉腐烂，羸弱不堪的丧尸。 “其实，普通版本的丧尸，连轻型装甲车都破不了防，又怎么可能消灭所有的正规军，导致龙城的社会秩序大崩溃了？ “这些，才是真正的丧尸，也就是‘太古病菌感染者’的样子。 “如你所见，龙城刚刚穿越到异界时，因为不同空间的碰撞、融合和撕裂，尘封万年的太古遗迹重见天日，封印其中的古代病菌和神秘力量也泄漏出来。 “当时有很多穿越过来的地球人，恍惚间听到太古的召唤，进入太古遗迹深处，被太古病菌和神秘力量侵蚀，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太古魔物，其力量和智慧，远非普通丧尸可以比拟，就算披挂着反应装甲的主战坦克，也会被他们在片刻间撕成碎片。 “为了将太古魔物牢牢封死在遗迹深处，当时的正规军投入了几乎全部力量。 “那是无比悲壮和惨烈，如同史诗般的战争。 “当时的正规军拼到最后一兵一卒，甚至动用了不少‘准核武器’，才算消灭了绝大部分的太古魔物。 “侥幸逃窜到地面上的太古病菌，也被不断削弱，变成了相对危害性不太大的丧尸病毒。 “正是靠着正规军的壮烈牺牲，龙城才能在异界站稳脚跟，并挖到太古遗迹的第一桶金。 “今天，我们在这里竖立浮雕，一方面是要牢记先烈的贡献，另一方面，也是要告诫深入太古遗迹的所有人，这里蕴藏着超越人类文明的力量，也蕴藏着我们无法想象的危险。” 第六百九十九章 异度空间 吴海波的介绍，令孟超对浮雕上的地球战士们肃然起敬。 要知道，即便半个世纪后的今天，龙城的超凡者们挥舞着晶石战刀和灵能枪械，对抗怪兽的战争，依旧惊心动魄、艰苦卓绝。 实在很难想象，刚刚穿越过来，尚未觉醒超凡力量的地球战士们，凭借刺刀、手雷和使用普通火药的半自动步枪，是怎么阻止比怪兽更加可怕的太古魔物的。 孟超转过身来，表情庄严肃穆，向甬道两侧浮雕上的地球战士们深深鞠了一躬。 穿过甬道，温度一下子降低了十几度，像是来到一间冷库。 只不过，冷藏在这里的不是普通怪兽血肉材料，而是一具具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标本。 第一具标本是一尊栩栩如生的人形石像。 除了色泽苍白，毫无生机之外，简直和人类一模一样。 但他的右手却明显枯萎下去，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骼。 像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将这个可怜人的绝大部分身体都化作石头，只有右手，仍旧维持着碳基生物的特征。 孟超一下子想到了“武神”雷宗超告诉他，那名迷失在太古遗迹深处五分钟，就被拖上来，却还是瞬间石化的深潜者。 果然，这尊石像的眼角和嘴角，都张大到要撕裂的程度，“恐惧”二字，仿佛化作黑色的火焰，要从石像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就连孟超在末日梦魇中，都不曾见过如此惊骇欲绝的表情。 光是这副表情，就能想象太古魔物究竟有多么可怕了。 第二具标本的下半身，倒是完好无损的人类双腿。 但他——它的上半身，却变成了一朵冉冉绽放的食人花。 猩红色的花瓣又肥又厚，上面布满了绿油油的黏液，花瓣边缘生长着鲨鱼齿般的棘刺，花瓣中央还长着一簇簇闪闪发亮，如同触须和神经索般的花蕊。 因为整具标本都被类似水晶的凝固物质，封印在生命力最旺盛的刹那，孟超仿佛能嗅到花蕊深处散发出来，人类内脏腐烂发臭，粘腻而浓稠的气息。 第三具标本，却是一名左右半身非常不协调的畸形人。 左半身倒像是一名正常人类。 右半身却畸形膨胀，好似身高三五米的巨人，身体表面还浮现出来大量灵纹，花花绿绿，简直没有一寸干净的皮肤。 和超凡者通过科学修炼得到，相对稳定和可控的灵纹不同，畸形巨人的灵纹就像是疯狂滋生的杂草，透露着一股混沌、蛮荒、暴虐的味道，让人看一眼就心里不舒服，仿佛自己体内，也有某种混沌的力量，不断膨胀，跃跃欲试。 后面还有很多畸形标本。 都是正常人在最深层次的梦魇中，都不会梦到的怪物。 吴海波告诉孟超，这些就是感染了太古病菌的魔物，或者说，魔人。 陈列在这里的意思，自然还是提醒深入太古遗迹的每一个人，他们即将面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凶险和诡秘。 孟超以资深收割者的眼光，仔细研究这些太古魔物。 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变异，比融合了爬行类和哺乳类双重特征的怪兽更加畸形。 不过，孟超也观察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他发现不少太古魔物的生理特征，其实和前世记忆碎片中，异界万族的生理特征，有非常相似的地方。 比方有一具身高在一米五左右，皮肤黢黑好似烧焦，上面却布满猩红灵纹，犬齿还尖利无比，中空如针管的太古魔物，就和孟超前世记忆中的“黑暗精灵”以及“血族”有异曲同工之妙。 还有，刚才看到那具左边小右边大，畸形得非常不平衡的标本，明显是进化不完全的产物。 倘若它的左半边身体也同比例放大，就很像是异界大陆北方的霸主，冰霜蛮族和冰霜巨人了。 当然，和孟超前世记忆中那些好歹拥有原始智慧和中世纪文明水准的异界种族相比，这些太古魔物明显更野蛮，更简陋，更粗糙，更像是前者的早期实验版本，或者说，原始人和现代人的关系。 “有意思，难道异界万族和太古遗迹，真有内在的联系？” 孟超心说，“单纯凭借异界一颗星球的独立生态系统，肯定无法同时产生‘精灵，血族，龙族，魔族，不死族，魔法人族，科技人族……千姿百态、截然不同的几十种碳基智慧生物。 “难道，所谓的‘异界土著’，也并不是真正的土著，而是和我们地球人一样，被源自太古的神秘力量，从他们的母星召唤到这里，又感染了太古病菌，才慢慢变异、进化而来的吗？” 孟超将这个问题藏在脑域深处。 跟随吴海波，穿过最后两具生长着四五对蝙蝠翅膀，整张脸都被触须掩盖的标本，又经过一条甬道和三重消毒，终于踏上一座新的升降平台。 升降平台前方的活动弧形穹顶，向两侧缓缓滑开。 孟超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片超巨型的地底空间。 “……” 饶是孟超对太古遗迹的神秘和庞大，做足了心理准备，仍旧感觉无比震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超凡塔之巅，巍峨如宫殿的武神殿，已经令他叹为观止。 这片地底宫殿，却至少有几十座武神殿大小，简直能塞下一座小规模的城镇。 因为长宽实在太大，人造光源无法照亮每一个角落，地底空间的边缘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迷雾中，令它从视觉上显得更加辽阔无垠。 孟超将灵能凝聚于双眼之上，极目远眺，也只能勉强看到地底空间的岩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犹如金属管道般的东西。 那不是人类风格的金属管道。 不，根本不是管道，而是类似生物的五脏六腑和血管神经。 这里简直像是一头硕大无朋的金属巨兽的体腔之内，他们不过是这头巨兽体内的寄生虫而已。 “等等……” 孟超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片地底空间的长宽高肯定都超过了一千米。 至少好几立方千米的超巨型空间，没有半根擎天巨柱的支撑，是如何在亿万吨岩石的挤压下，依旧屹立不倒的？ 不，更重要的问题是，超凡塔底下怎么可能存在一片，如此宽阔的地底空间呢？ 孟超清楚记得，超凡塔的占地面积，远远没有一平方公里这么夸张。 超凡塔的正前方是市民广场，两侧是生存委员会的办公大楼，后面还有几家超级企业的总部大厦。 精打细算，见缝插针的龙城人，非但将周围空间都挤得满满当当，还向下挖掘了大量蜂巢结构的地底建筑，加上龙城原本就有的防空洞、地下避难所和地下武器库，构成了错综复杂如迷宫的地底世界。 倘若从超凡塔的正下方，向四周不断挖掘的话，挖不出两三百米，就会挖到防空洞，地下避难所、武器库和兵工厂去的。 但孟超目力所及，都是空空荡荡，原本应该存在于四面八方的地下建筑，统统去了哪里呢？ “看来，你已经发现问题所在了。” 吴海波微微一笑，道，“用三维世界的理论，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释我们看到的……‘空间重叠’的现象，但留下这片遗迹的太古文明，极有可能是一个‘四维文明’，他们改造世界的方法，和我们是截然不同的。 “就好像内部分布着无数细小孔洞的活性炭，倘若将它的内部孔洞完全展开，区区1克活性炭，都能展开1千平方米的庞大面积。 “或许，在三维宇宙中，区区一立方米的面积，在别的维度展开之后，就能容纳整座城市，甚至整个星球呢？ “总之，超凡塔之下的太古遗迹，和龙城的地下空间，并非完全处在同一个维度中，你可以简单理解成，我们刚才并不是搭乘一部普普通通的电梯，抵达地底数百米，而是进行了一次新的穿越，穿越到了一片不可思议的异度空间。 “只有通过极少数类似‘虫洞’的空间缝隙，才能进入这片异度空间，倘若你站在市民广场上，倾斜挖掘，就算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太古遗迹的，这也是我们煞费苦心建造超凡塔的原因之一，就是要维持空间缝隙的长期存在和稳定。” 孟超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觉得刚才电梯运行了太久，远远超出深入地底百米的时间。 空间折叠，维度展开，真是不可思议！ “这里……是太古文明开拓出来的空间？” 孟超看着四周，有些目眩神迷，“这么大片空间，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呢？” “截至目前，还没有明确结论，以当前地球人的科技水准，探索太古遗迹，和盲人摸象没什么区别，或许就像我在项目介绍会上说的那样，龙城地底安装了一台‘穿越引擎’，整座城市就是一艘超巨型的宇宙飞船，这里，自然就是接收宇宙飞船的‘船坞’或者‘港口’了。” 吴海波笑道，“这个问题，太过高深莫测，以后慢慢研究不迟，总之，现在这里是龙城规模最大的黑科技研发中心，走，我们下去看看，太古的馈赠！” 第七百章 深不可测的缝隙 两人搭乘升降平台，缓缓下降。 孟超注意到，这座升降平台采用纯机械结构，除了类似卷扬机的灵能动力系统外，还有一套利用曲柄和踏板的人力控制系统。 整座机械显得傻大粗黑，极其坚固，确保在灵能干扰严重，物质随时形变的环境中，最大限度保证安全和稳定。 地底空间底部的所有建筑和设施，几乎都是这样的风格，笨拙，粗大，沉重，坚固，有大量齿轮，链条和纵横交错的管道暴露在外面，当不少管道发出尖锐的嘶鸣时，还会有一道道五颜六色的灵气喷涌而出，令整片空间都沉浸在斑斓的氤氲中。 除了建造风格稍有不同，这里就像是五校联盟所在的大学城，和龙城江南区军事基地的结合体。 一座座银色外壳的硬顶帐篷依次排开，不少帐篷外面都悬挂着画有闪电、烈焰或者交叉骷髅头骨，代表“极度危险，严禁入内”的标志，里面还传来类似机械故障、火炮轰鸣和怪兽咆哮……各种古怪的声音。 在这些银色帐篷旁边，孟超还看到不少从地底挖掘出来，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一片遗迹像是传说中的“剑冢”，密密麻麻插满了上百把奇形怪状的刀剑。 尽管这些刀剑已经锈迹斑斑甚至七扭八歪，别说锋刃，就连表面镌刻的符文都模糊不清，却仍旧有一束束杀气冲天而起，像是萦绕在刀剑之内的无尽冤魂，试图冲破锈蚀的封印，降临到今天的龙城。 从这些刀剑的尺寸来看，他们不像是为身高不足两米的地球人准备的。 倒像是比人类更庞大数倍，太古智慧生命的武装。 此刻，一些科学家正围绕着剑冢忙碌着。 他们小心翼翼从太古刀剑上轻轻刮擦下锈蚀的金属粉末，分析其中的成分，并清理和拓印剑身上的符文。 炼制太古刀剑的金属成分，能为龙城全新的冷兵器锻造技术提供帮助，而这些符文，配合晶石的激荡，则能大幅提升冷兵器的威力和射程。 还有一片遗迹中，掩埋着无数支离破碎的战争机械。 从残骸的形态来看，颇像是龙城制造的六足蟹形符文机械，却比人类的符文机械更庞大和古拙。 残骸附带的剑拔弩张的武器，在历经千万年光阴的侵蚀之后，仍旧能令孟超的瞳孔收缩，更别提那股从机械深处散发出来，恍若凶兽般的杀气。 它就像是……仍旧活着。 深深凝视这具太古战争机械的残骸，孟超耳边仿佛响起了太古战争的轰鸣，恍惚间看到一副比怪兽战争更壮丽和惨烈百倍，用鲜血和烈焰描绘而成的画卷。 “这就是……太古的召唤吗？” 孟超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将目光投向地底空间的正中央。 却立刻被另一样东西，夺去了所有注意力。 地底空间正中央，大约方圆百米的面积内，都没有设立任何研究设施。 反而在外围部署了一圈重机枪、高射炮、灵磁线圈、高压电网和全自动火力堡垒……等等防御性武器。 从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的配置来看，简直比部署在龙城外围，应对兽潮冲击的防线更加严密。 防线后面，还有一支装备最先进“黑角战铠”的特种部队，杀气腾腾，严阵以待。 孟超感知到了这些“黑角战士”们微微颤抖的生命磁场。 显示他们正处在高度紧张，甚至略微有些恐惧的状态。 仿佛重重防线的包围中，地底空间深处，有什么东西会随时窜上来，将武装到牙齿的他们屠戮殆尽。 孟超的目光越过黑角战士和重重防线，看到地底空间的正中央，是一条深不见底的缝隙。 长度七八十米，最宽处大约二三十米，就像一条长满触须的丑陋爬虫，匍匐在地上，一刻不停朝外面喷涌着淡淡的黑气。 缝隙上方，横跨着好几座类似龙门吊的起降机械。 还有吊篮和升降平台，能将人类或者物资运送到缝隙深处。 缝隙四周，相距十几米的地方，还竖立着四座高高的钻井，像是四枚巨大的钉子，深深钉进太古文明的尸骸之中。 “那就是太古遗迹的入口？” 孟超喃喃道，“真……壮观啊！” “没错，我们所在的这片空间，仅仅是太古遗迹的表面，从这条缝隙往下，还有好几个断层，横向的缝隙和洞穴里，都蕴藏着太古的奥秘，这条垂直向下的缝隙极深，至少我们探测深度的装备，还远远没能达到它的极限，或许，它并不存在于我们这个空间，一路下降数万米的话，会穿越到另一片全新的世界呢？” 吴海波介绍道，“现在的太古遗迹，已经比二三十年前冷清太多了，超凡塔刚刚落成时，这里的研究人员和探索者，数量更多十倍，那才叫‘壮观’呢！” “是吗？” 孟超环视四周，看到很多设施搬迁的痕迹，还有不少建筑工程设备完成历史使命之后，干脆就被废弃，的确有一股苍凉的味道，他不由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些比较容易被发掘和研究出来的太古奥秘，全都被发掘和研究掉了。” 吴海波耸了耸肩道，“很多研究项目都转移到了地面上，龙城大学、五校联盟、其余三大研究所还有超级企业的实验室去进行，谁也不想呆在这个随时有可能遭遇太古魔物，或者干脆自己就被‘太古的召唤’吸引，变成太古魔物的鬼地方。 “再说，剩下的太古奥秘，既难发掘，又有着高度的危险性，还很难复制和研究，都是没什么肉，还长满尖刺的硬骨头——在已经发掘的太古奥秘，尚未被完全研究透彻之前，没人想啃这些硬骨头。” 孟超想到“武神”雷宗超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问吴海波：“原来如此，现在我们对……‘深潜区’的探索，已经停止了吗？” “暂停了。” 吴海波叹了口气，满脸遗憾道，“作为一名研究者和探索者，再没什么比神秘莫测的宝藏就在眼前，只有一门之隔，却无法开启大门更加难受的了，毕竟，‘山就在那里’。 “但从龙城的大局出发，我也知道，我们的文明暂时还没有资格，继续探索下去。 “龙城人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群茹毛饮血的原始人，面对豺狼虎豹的强敌环伺，正在命悬一线之际，却无意间发现了一座尘封万年，高度先进，以核动力为能源的军事基地。 “这座军事基地里，从外向内陈列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生产流水线，研发中心和实验室。 “既有普通的手枪，步枪，狙击枪，重机枪。 “也有手雷，地雷，迫击炮和火箭筒。 “还有坦克装甲车辆和攻击无人机。 “当然，也有细菌弹，毒气弹，燃烧弹，各种化学武器和小型战术核武器。 “最终，或许还有研发所有武器的资料，包括一切基础科学的理论教科书，以及维持这一切运转的核反应堆。 “你觉得，作为原始人的我们，应该在这座军事基地里，探索到什么程度呢？ “倘若只是手雷，步枪和火箭筒之类用火药驱动的单兵武器，就算是茹毛饮血，混沌蒙昧的原始人，在付出一定的代价之后，也是有可能熟练掌握的。 “就算出了岔子，顶多用手雷把自己炸死，开枪打死几名同伴，最多将百十来个同伴炸上天去，对整个原始部落来说，和热武器的威力相比，这样的代价完全可以也应该承受。 “坦克装甲车辆的话……如果采用模块化设计和傻瓜式的操作方法，也未必不能被原始人熟练掌握。 “原始人未必能搞懂枪械、手雷和主战坦克的原理，包括其中蕴藏的数学、化学、物理学……各种玄奥繁复的知识。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知道，这些会‘呼呼’喷出烈焰和闪电，发出雷霆般的轰鸣，帮他们将豺狼虎豹统统轰个粉碎的东西，是上天或者造物主赐予他们的神器。 “但是，细菌弹，神经毒气弹，各种化学武器乃至战术核武器，你觉得原始人应该费尽心思去研究这些东西吗？ “姑且不论原始人能否搞清楚这些致命武器的使用方法，就算真的搞清楚了，你觉得，让茹毛饮血的原始人掌握数万枚一触即发的神经毒气弹，对原始部落而言，是一件好事？ “还有最关键的，能源。 “能源是一切文明，不，一切生命的起点，没有能源就没有一切，掌握了能源就掌握了一切。 “但这并不意味着，原始人就应该在豺狼虎豹还没消灭干净，自己也不掌握哪怕初中水准的物理常识的情况下，就贸然去探索和研究驱动整座军事基地的核反应堆。 “对原始人而言，只要能熟练掌握单兵武器，最多加上坦克装甲车辆和攻击无人机，就足以把所有豺狼虎豹都屠戮殆尽或者驯化成家禽家畜了。 “对龙城人而言，已知的太古科技，就足以帮我们将怪兽文明杀个落花流水，把幸存下来的怪兽统统调制成对我们服服帖帖的生化宠兽，暂时，这就够了，不是吗？” 第七百零一章 太古的召唤 吴海波的话不无道理。 就好像小学生不可能靠几本大学教科书，就无师自通地在高考中取得高分。 三岁小孩也不可能凭借一套最先进的动力铠甲，就战胜精锐特种兵。 以人类文明当下的水准，无论投入多少资源、时间和聪明的大脑，都不可能激活并继承太古遗迹的全部力量。 偏偏对龙城而言，时间，资源和聪明的大脑，都是最紧缺的东西。 好钢用在刀刃上，暂停太古遗迹的大部分探索和研究项目，是当局基于当前情况，做出的最合理的决定。 只不过，在熟知未来几十年的异界大战将何等惨烈的孟超看来，这个决定，却是大错特错。 或许，对付普通怪兽和普通的精灵、矮人、血族和魔法师，只需要太古遗迹外围这些符文、秘宝和史前战争机械的残骸就够了。 但想要战胜凌驾于万族之上，将碳基智慧生命的命运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异界，仅凭这些“步枪，手雷，火箭筒和主战坦克”，不够，远远不够。 无论风险有多高，龙城文明都必须坚持不懈地探索太古遗迹的更深处。 必须培养越来越多的“深潜者”，勾勒出太古文明的全貌，发掘他们将地球人召唤到这里的真相。 否则，就算龙城文明再次变成“异度天灾”，比孟超记忆中更强大十倍，也逃不出异界的手掌心。 当然，现在的孟超还没有力量去推动这件事情。 他打算等彻底消灭了怪兽文明，自己投资的几个项目也步入正轨，现金流充裕了，就转过头来，加大对遗迹研究所各个项目的投入。 他估计，等异界万族的真面目陆续呈现在龙城人面前，精明的龙城人一定会嗅到自己提前布局的这几个项目，究竟蕴藏着多么庞大的商机。 都不用等“猴版武器”，“龙府可乐”和“地球牌烟酒”等等产品真的出口并带来盈利。 光是前期的金融运作，就足以让自己赚得盆满钵满，现金流杠杠的。 那时候，孟超相信自己的资金和关系，肯定能在遗迹研究所里争取到更大的话语权。 倒不用心急火燎，立刻就钻探到“深潜区”。 为新的探索，储备足够的人员、技术和装备，倒是可以未雨绸缪的。 想到这里，孟超愈发聚精会神，听吴海波介绍遗迹研究所的现状。 吴海波也是非常看好孟超这棵每天都在变得更加粗壮的摇钱树。 唾沫横飞，滔滔不绝，非常卖力地介绍着。 他告诉孟超，现在遗迹研究所正在推进的项目，大概有一百二十多个。 听上去数量倒是不少，但在他看来，绝大部分项目的质量都不怎么样。 基本上，都是一些“精确测绘太古兵器，按照人类的体型等比例缩小，然后进行山寨”，诸如此类，实用性非常强，但没什么原创性，对基础理论和科技水准也没什么提高的项目。 没办法，无论超级企业还是赤龙军，都只愿意投资这些难度低、实用性强、见效快的项目。 在怪兽战争的巨大压力下，他们不可能耗费几十年时间，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去搏虚无缥缈的基础理论突破。 “最近几年，所里的风气越来越不好，所有人都急功近利，心浮气躁，仿佛衡量项目可行性的唯一标准，只剩下战斗力，无论从太古遗迹深处挖掘出来什么宝贝，第一句话都是——这玩意儿究竟能帮人类提升多少战斗力？提升越多，投资越多，提升越少，或者用途不明的，连看都不看一眼，随随便便施舍你三瓜两枣的研究经费，就要谢天谢地啦！” 吴海波说着说着，又抱怨起来，“原本，所里就只剩下我们101和109两个项目，还稍微和基础理论研究搭点儿边，倘若大家互相帮衬，商业吹捧一番，还能从上头多忽悠到几个经费，谁知道，前两年109项目的大爆炸，非但自己灰飞烟灭，还险些炸塌了半座地底空间，连超凡塔都受到了波及。 “如此一来，上头愈发认为我们在搞的研究实在太危险，很多投资人都纷纷撤资，宁可去研究如何将一把绝世神兵的攻击力再提升5％，或者如何将一门超必杀的冷却时间缩短三五秒，这样的雕虫小技，都不愿意投资我们这样，有可能让整个文明，驰骋于星辰大海之中，划时代的伟大研究了！” “等等，前两年的大爆炸，还波及到了上头？” 孟超心中一动。 吴海波说的，十有八九就是自己重生同时，发生在超凡塔底下的大爆炸了。 搞清楚这场大爆炸的真相，亦是孟超深入太古遗迹的主要动机之一。 原本还想旁敲侧击，迂回试探的。 没想到，自己“龙城最年轻的血章持有者”，“武神助教”，“年轻气盛，人傻钱多的投资人”的身份还真好用，他还没问，吴海波就和盘托出。 “101项目，是研究可控穿越技术的，却不知这个109项目，又是研究什么的呢？” 孟超好奇道，“而且，什么样的研究，会险些炸塌半座地底空间这么夸张？” “109项目，或许是整个遗迹研究所中最神秘莫测的项目，事实上，就连项目组成员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会找到什么答案。” 吴海波神秘兮兮道，“具体来说，109项目，研究的是一具尸体，一具晶莹剔透，仿佛晶石雕琢而成的尸体。” “晶莹剔透的尸体？”孟超微微一怔。 这具尸体，和他从末日归来，有关系吗？ “要说我们从遗迹里挖出来的尸体、残骸、化石……诸如此类的东西，着实不少，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奇形怪状，面目狰狞，即便你这样的资深收割者看一眼都要恶心三天三夜，我们都见得多了，也不在乎，但这具尸体，却是出奇的诡异，直到此刻，我想起来，仍旧觉得毛骨悚然。” 吴海波道，“这具晶莹剔透的尸体，大约三米多高，除了体型和组成身体的物质之外，它和地球人几乎没有任何差异，无论大脑、眼球、血管、神经、四肢还是五脏六腑，都一应俱全。 “唯一一副地球人没有的器官，则是它的灵脉。 “你知道，就算我们地球人经过修炼，觉醒了超凡力量，我们的灵脉仍旧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并不是真正的器官，仅仅是受到生命磁场约束的灵能走向而已。 “但在这具半透明的尸体里面，除了血管和神经之外，是真的生长着细如蛛丝，玄奥繁复的灵脉系统。 “令我们不得不怀疑，天生拥有灵脉系统的碳基智慧生命，难道天生就能运用灵能，都是天生的超凡者吗？ “不过，这还不是最诡异的。 “最诡异的是，当我们发现这具晶莹剔透的尸体时，它倚靠在一具残破不堪的太古符文机械旁边，身上没有半点损伤，神色也非常安详，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而在它的双腿上，还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块合金装甲面板，应该是从符文机械上拆下来的，却被它当成了‘信纸’和‘画板’，在上面半涂半画了一封……遗书。 “时至今日，我们仍旧没能破解这封遗书的内容，对方采用了一种比符文更加复杂和精密百倍的文字，明明呈现在二维平面上，却拥有超越三维的效果，每一个字都像是蕴藏着整整一座图书馆的信息。 “但是，对方画在合金面板上的画，我们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因为对方画的正是我们的家园，地球！” “什么？” 孟超险些要叫出声。 一名不知多久以前，死在太古遗迹深处的碳基智慧生命体，在“遗书”中，画出了地球？ 听起来，的确诡异至极。 “是的，那就是地球，太阳系的第三颗行星，拥有一颗名为‘月球’的卫星。” 吴海波道，“对方精确绘制出了地球上欧亚大陆的地形地貌，无论高山、盆地、河流，还是岛屿和海岸线的轮廓，都和地球非常吻合。 “虽然这个宇宙中拥有亿万颗行星，但我并不觉得，在没有人工干预的情况下，还有第二颗星球，会长成地球的样子。” “等等——” 孟超皱眉问道，“对方画的究竟是现在的地球，还是几万年、几十万年前的地球？”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因为地球上的地形地貌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貌似坚不可摧的地壳板块，其实就像是流淌在岩浆上的鸡蛋壳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碰撞，挤压，撕裂，侵蚀和生长。 正所谓沧海桑田。 就不说所有板块都合为一体的“盘古大陆”时代了。 即便过去万年之间，欧亚大陆的海岸线，都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倘若对方还绘制出了一些著名的河流，这些河流在千年内都经历过无数次泛滥和改道，绝不可能一成不变的。 “你说到点子上了。” 吴海波流露出神秘的微笑，“对方绘制的是现在的地球，无论山川河流还是海岸线，都是地球时代，二十一世纪到二十二世纪的样貌。” 第七百零二章 水晶尸骸的秘密 “这……” 孟超感觉有一股凉意，从自己的尾椎骨慢慢往上涌，他定了定神，继续问道，“那么，这个晶莹剔透的太古智慧生命，大约是什么时候死掉的呢？” “我们想了很多方法，都无法在不破坏这具尸骸的前提下，测算出它的死亡年代，只能对它周围的物品——刀剑，铠甲，符文机械，还有一些燃烧炭化的痕迹，进行大致的推测。” 吴海波道，“我们估计，这具晶莹剔透的尸骸，随身携带的物品，来自至少十万年前到数千万年前。” “十万年前到数千万年前？” 孟超皱眉，“这个时间跨度也太大了吧？” “没错，异界的物质基础极不稳定，就连放射性半衰期都是如此，所以，在进行年代测定时，比地球上更加模糊。” 吴海波继续道，“话说回来，这具‘水晶尸骸’的随身物品，年代跨度的确远远大于我们在太古遗迹中发掘出来的所有东西，就好像，它将数千万年间的不同物质，都集中到了自己身边一样。 “总之，水晶尸骸的最晚死亡时间，都是十万年以前，那时候地球上欧亚大陆的海岸线和山川河流分布，都和二十一世纪中晚期截然不同，水晶尸骸还活着时，怎么可能预见到十万年之后地球的模样，而且知道，地球人会穿越到异界，把它挖出来呢？” 孟超陷入深思。 在吴海波的描述里，没有任何张牙舞爪、狰狞丑恶的怪兽。 但他依旧觉得，隐藏在水晶尸骸背后的秘密，比什么末日凶兽甚至异界，都要诡异和恐怖百倍。 “除了地球之外，水晶尸骸绘制的金属板上，还有别的图案吗？”孟超琢磨了半天，大脑仍旧被带刺的乱麻纠缠，他甩了甩脑袋，继续问道。 “有，在地球旁边，还有一颗和地球大小相当的星球，上面同样绘制着大陆和海洋，当然，大陆轮廓和地球不太一样。” 吴海波道，“不过，既然有大海，就意味着有液态水和大气层，大海和陆地之比，也是和地球相当的七比三，海岸线的坑坑洼洼，明显是受到海浪的不断侵蚀，说明气候和潮汐也和地球差不多，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就是‘异界’。 “从地球出发，还绘制着一个指向异界的箭头。 “和这具尸骸遗留下来别的信息量爆炸，极难破译的文字相比，这个箭头倒是简陋和稚嫩到了极点，就连小学生都明白，它的意思是，我们从地球穿越到了异界。” “所谓‘箭头’，源自‘箭矢’，所以，只要我们的文明进化到了能够制造弓箭，磨砺箭矢的程度，就有能力读懂这幅画……” 孟超喃喃自语，又迫不及待问道，“还有吗，还有更多图案吗？” “倒是还有，但是……” 吴海波组织了一下语言，用手指在虚空中画了几个圈圈，道，“整块金属面板像是对方临死前用尽最后的力量绘制的，按照先后顺序，画出来的地球最精细，简直能用显微镜不断放大，异界就差点儿意思，信息量一下子降低了好几个数量级。 “等到画完异界，对方似乎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只能加快速度，粗制滥造，它在异界后面，一口气画了好几个圆圈，还用同样的箭头，将这些圆圈都连接到一起，最后，指向一个比地球和异界都大很多倍的大圆圈。” “同样的箭头，串联着地球、异界和不同的圆圈，还指向一个巨大的圆圈，这是什么意思？” 孟超心思电转，推测道，“倘若说，第一个箭头是指地球人穿越到异界，后面一连串箭头难道是说，我们的穿越之旅还没有结束，还要从异界穿越到更多世界去吗？ “那么，比地球和异界都大很多倍的大圆圈，又是什么意思呢？ “要知道，地球的体积和质量，是诞生碳基智慧生命的黄金尺度，体积比地球大很多倍的行星，只有引力极高的‘巨行星’，很难想象巨行星上会诞生碳基智慧生命和文明的。” “不，对方绘制的最终目的地，应该不是巨行星，而是比巨行星更庞大万倍的存在，只不过，因为金属面板的空间有限，它画不下了，只能尽量缩小，勉强画出冰山一角，然后，它又在这个巨大的圆圈上面，画了很多向外喷射的波浪线条，在地球文明的很多古代壁画中，类似的图案，往往都代表着太阳或者恒星。” 吴海波道，“至于前面那些圆圈和箭头，你的推测倒是和遗迹研究所的判断差不多，我们一致认为，这个晶莹剔透的太古生命体在临死前，是想告诉我们这些……未来的地球来客，异界绝不是终点，我们的征途才刚刚开始，我们的使命就是不断穿越，最终——” “最终穿越到一颗恒星里面？”孟超百思不得其解。 “谁知道，或许，对于活跃在更高维度的生命体而言，恒星内部，别有一番风光呢？” 吴海波道，“总之，基于这具水晶尸体，遗迹研究所同时设立了两个项目，一个就是根据尸骸的指引，找到大量太古装置的残骸，进行修复和复制，以便掌握‘可控穿越技术’的101项目，另一个就是研究这具尸骸本身，想搞清楚它为何能预见数十万年后地球形态的109项目。” 原来，101项目和109项目，都源自这具至少十万年前，神秘莫测，晶莹剔透的尸骸。 怪不得，吴海波会对水晶尸骸的事情，了若指掌。 “预见……十万年后的未来吗？” 孟超轻轻摩挲着太阳穴，若有所思地追问，“109项目有什么成果吗？” “据我所知，没有。” 吴海波缓缓摇头，“作为遗迹研究所最烧钱的几个项目之一，我们101项目距离打开地球和异界之间的穿越之门，虽然还有十万八千里，但好歹，我们也有一些实用性极强的成果，能勉强应付上头和投资人。 “但109项目，非但没有产生任何理论上的突破，也没产出什么能应用于实战的成果，反而在七八年间，陆续逼疯了近百名研究人员。” “什么？”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疯了？” “是的，疯了。” 吴海波点头道，“在太古遗迹这种鬼地方搞研究，走火入魔，心灵指数暴跌甚至归零，沦为彻头彻尾的疯子，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宿命。 “但109项目研究人员的崩溃概率实在太高，高到所有人都望而生畏，无论开出多么优厚的条件，都没人愿意加入109项目的程度。 “按理说，这具晶莹剔透的尸骸，是我们在太古遗迹深处发掘出来最完整的物品之一，倘若解锁它的秘密，绝对能令我们的文明级数，大步向前推动好几百年甚至千年的，但到了爆炸前夕，整个109项目组只剩下7名研究人员，而且都变得神经兮兮，抑郁，焦虑，暴躁，各种负面情绪浓烈到了极点。 “在好几次例行的心灵指数测试中，他们的精神状况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原本应该强行中止研究，送他们去治疗的，但109项目的组长却拍着胸脯保证，他们的研究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即将破解水晶尸骸的奥秘，甚至，他们的发现，极有可能改变整个龙城的未来！” “改变……龙城的未来？” 孟超眯起眼睛，眼底的异火跳跃不定。 “虽然所有项目在抢钱抢人抢研究设施的使用时间，包括要求追加投入和延长研究周期时，都会这么说，但那一次，109项目全体成员身上散发出来，不疯魔不成活的劲头，真的把大家都唬住了。” 吴海波叹了口气，唏嘘道，“倘若不是我们轻信了他们的疯话，或许，有机会阻止那场灾难性的大爆炸的。” “大爆炸？” 孟超忍不住追问，“前两年发生的这场大爆炸究竟是怎么回事，109项目的所有一切都被毁掉了吗？就算再怎么爆炸和燃烧，总会有残骸留下来的吧？那具晶莹剔透的尸骸，还有蕴藏着地球图案和海量信息的金属面板，既然能抵御至少数十万年岁月的侵蚀，没理由什么都不剩下才对！” 吴海波有些奇怪地看了孟超一眼，道，“别激动，你好像对109项目特别感兴趣？” 孟超深吸一口气，道，“你说得这么曲折离奇，神神秘秘，我想不感兴趣都不行啊！” “也是，发生在太古遗迹深处的咄咄怪事实在太多，以至于就算某一名研究人员突然变成一头张牙舞爪的巨龙，都不算稀奇，但109项目的蹊跷爆炸，绝对有资格入选‘太古遗迹十大神秘事件’的前三名。” 吴海波道，“你说的没错，无论水晶尸骸本身，还是它用来录入信息，绘制图案的金属面板，都采用我们无法解析的材料制成，这种材料的强度、硬度和熔点都极高，按理说，就算投入数千度高温的炼钢炉，都不会轻易熔化的。 “但在这场蹊跷至极的大爆炸中，水晶尸骸和金属面板却毫无道理地……消失了。” 第七百零三章 星图 “消失了？” 孟超愣了很久，才道，“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并不是。” 吴海波缓缓摇头，“虽然爆炸非常猛烈，却也没猛烈到能将109项目统统气化的程度，事实上，我们在距离爆炸原点数百米的地方，找到了三具研究人员的遗骸，虽然都被碳化，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碎片，至少说明，就连人类的血肉，都不可能被彻底炸没的。 “以水晶尸骸和金属面板的强度，哪怕彻底熔化，至少也该留下废铜烂铁才对。 “但搜救人员偏偏找不到这两样东西，还有大量研究设施和资料，包括其余四名研究人员的遗骸——哪怕连一片指甲，一根头发都没找到。 “就好像，通过这次爆炸，水晶尸骸、金属面板，或许还有几名研究人员，都穿越到了新的时空去了。” 孟超陷入深思。 根据质能守恒定律，没有什么东西，会凭空出现或者消失的。 假设自己的重生，是从末日向高考前夕，传送了一些东西——无论是记忆，还是某种能量或者信息。 那么，势必要从高考前夕这个时间点，向末日也传送一些东西，才能达成平衡。 难道这就是爆炸的原因？ “109项目还留下什么东西吗，残骸、照片、资料和数据的副本什么的。”孟超接着问。 “有，但并不多，而且都被封印起来了。” 吴海波道，“越是神秘的太古遗物，越是具备不可复制性和唯一性，比方镌刻在那块金属面板上的立体符文，无论我们怎么拍摄和拓印，哪怕倒模重铸，都无法100％复制它蕴藏的信息量，或许连复制10％都办不到。 “再说，太古遗迹的各个研究项目，都有着高度的独立性和保密性，通常情况下，外界极少得到副本和复制体。” “为什么？” 孟超问，“多复制几份，送到各所大学进行研究，不是更保险，还能群策群力吗？” “你错了，不是更保险，而是更危险。” 吴海波道，“对太古遗迹永远要保持敬畏之心，这不是‘群策群力’就可以研究透彻的东西，就好像一万只蚂蚁也不可能战胜一头食蚁兽。 “太古遗迹会在不知不觉中侵蚀人类的血肉和心智，令人在恍惚中聆听到‘太古的召唤’，身不由己踏入深渊，或者走火入魔，畸变成奇形怪状的魔物。 “因此，在进行研究时，我们恪守‘水密舱原则’。 “你知道水密舱吗，地球时代的大型船只，会将船舱分隔成一个个独立而密封的小隔间，这样，就算某处船壳受损，海水涌入船舱，受到殃及的也仅仅是一个或者几个舱室，而不至于令整艘大船都折戟沉沙。 “研究太古遗迹时，我们也尽量将危险性比较强的项目分开，如无必要，不会交叉探讨任何技术细节，这样，就算某个项目的研究人员统统受到‘感染’和‘召唤’，最多牺牲这一个项目，却不会对整个遗迹研究所造成影响。 “109项目发生爆炸后，对水晶尸骸和金属面板的研究算是全完了，但不幸中的万幸，别的项目并没有遭到波及，我们还能继续探索太古的奥秘。 “你也不必太灰心，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们还能挖掘出更多的水晶尸骸，解开地球穿越之谜呢？” 孟超点头，坚定道：“一定会的，这个晶莹剔透的太古生命体不可能是整个太古文明的独苗苗，它一定还有更多的同类，掩埋在太古遗迹的深处。 “还有，你说它是临死前仓促留下这些信息和图画，这说明它仅仅是‘预见’到我们的穿越，却并不是导致我们穿越的原因。 “我想，只要找到导致我们穿越的神秘力量，就能解开穿越之谜，也能搞清楚水晶尸骸没有画完的圆圈，特别是那个好似恒星的超巨型大圆圈，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就对了。” 吴海波哈哈一笑，“既然连几十万年前的水晶尸骸，都能精确描绘出二十一世纪中晚期的地球面貌，搞不好，我们地球人真是天命之子，是注定要征服异界乃至更加广袤无垠的星海的存在呢，稍安勿躁，总有一天，我们会解开所有谜题。 “至于现在嘛，来，看看我们101项目的最新进展和研发成果吧！” 说话间，吴海波已经将孟超带到一座巨大的银色充气帐篷前面。 这里同样有一队身穿动力铠甲，武装到牙齿的士兵驻守。 见到龙城还活着，最年轻的血章持有者到来，他们全都昂首挺胸，“啪”一个立正，把铠甲撞击得“咣咣”作响，向孟超敬礼。 孟超急忙还礼。 他觉得这些驻守在太古遗迹里面，没有赫赫之功，却随时有可能和太古魔物白刃相向的士兵，比自己更值得一枚勋章。 101项目和蓝色家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大一部分资金都要通过蓝色家园筹集。 还为蓝色家园的最高理念“回到地球”提供了技术支持，至少是一线希望。 也要靠“家园派”议员，在生存委员会争取更多的研发经费。 孟超是蓝色家园的理事，在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中，又拯救了包括龙城首屈一指的穿越技术权威“路天行博士”在内，101项目的大量研究人员。 自然一路畅通无阻，受到了穿越专家们的热烈欢迎。 充气帐篷里面的空间同样巨大，就像一座封闭式的篮球馆。 上百名研究人员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整个空间一半堆积着各种镌刻符文，形态古拙又复杂至极的机械，在镶嵌在机械内部的晶石驱动下，散发出忽而瑰丽，忽而幽暗的光芒。 另一半空间完全保持原生态，还被发掘得坑坑洼洼，像是一座大型考古现场。 “考古现场”的正中央，是一台类似浑天仪，却比浑天仪更精密和庞大数倍的装置。 它由数十根弧形轨道纵横交错，编制而成，乍一看就像是一颗巨大的空心金属蛋。 仔细看去才能发现，金属蛋的内部还悬浮着数百颗熠熠生辉的晶石和怪兽的晶化神经球。 随着数十根轨道的缓缓旋转，晶石和晶化神经球里的灵能释放出来，化作千丝万缕的灵气，缠绕住了所有轨道，令原本有些黯淡的金属轨道，渐渐变得晶莹剔透。 孟超不懂太古遗迹。 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漂浮在金属球里面的晶石和晶化神经球，究竟有多么珍贵。 都是价值连城，甚至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而随着灵气的不断释放，无论晶石还是晶化神经球的体积都渐渐缩小，就像是丢进温水中的冰块一样。 看上去，想要维持这具装置的正常运转，每分每秒消耗掉的修炼资源，都是天文数字。 “来吧，让你欣赏一下，太古遗迹中最不可思议的美景。” 征得路天行博士的同意，吴海波将孟超带到了金属巨蛋的正下方。 他向缓缓旋转的金属巨蛋外面的研究人员打了个手势。 几名研究人员飞快眨眼，眼眸深处灵光四射，灵纹顺着眼眶爬上了太阳穴和眉心，又从太阳穴和眉心释放出来，钻进了组成金属巨蛋的轨道里面。 伴随一阵庄严如管风琴，幽深如鲸歌的声音，孟超头顶，金属巨蛋内的晶石和晶化神经球被依次点亮。 他们就像是璀璨至极的焰火，刹那间释放出了全部的灵能。 灵能忽而如涓涓细流，忽而如崩腾的大河，涌入数十根金属轨道，令他们变得越来越透明和晶莹。 当所有金属轨道都变得晶莹剔透，他们忽然从冷冰冰的死物，变成拥有生命，甚至超越生命的纯能量体。 就像是一团由上万种颜色组成，绚烂多姿、熊熊燃烧的花蕾般冉冉绽放。 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和触须般的灵丝，从花蕾深处，如天女散花般炸开，令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 这是一片美轮美奂的星辰大海。 就像是将整个宇宙最耀眼的光和热都展现在孟超眼前。 无数星辰、星系、星云，都像是闪闪发亮的浮游生物和他们的聚合体，和吞噬浮游生物的掠食者，环绕着孟超游来游去。 他们爆炸，他们膨胀，他们互相吸引和吞噬，又互相碰撞和撕裂，他们肆无忌惮地释放着旺盛的生命力，犹如千奇百怪的真菌和植物，以加快万倍的速度，孕育、生长、绽放、凋谢和腐朽。 “这是什么？” 孟超如痴如醉地问。 “星图。” 吴海波回答。 “我从来不知道，我们的宇宙中，有这么多，这么瑰丽的星群。”孟超道。 “的确没有，这不是我们的宇宙，至少不是我们在地球上观测到的宇宙。” 吴海波说，“站在地球的视角，宇宙其实是一片广袤无垠，令人窒息的黑暗，所谓的璀璨群星，不过是黑暗的泥淖中，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光点。 “但太古文明观测到的宇宙显然不是这样。 “他们看到的宇宙比我们看到的宇宙要精彩得多，或许，这才是宇宙原本的模样。” 第七百零四章 立于不败之地 “太美了。” 孟超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这些熠熠生辉，捉摸不定的星辰，他问道，“我们的老家，地球在哪里？” “不知道。” 吴海波指着星图边缘模模糊糊，残缺不全的地方，“我们仅仅解锁了这幅星图10％的秘密，无论地球还是太阳系，仍旧隐匿在迷雾中，需要投入更多的资源、智慧和时间才能找到。” 孟超点点头：“那么，异界呢？” “异界的坐标，倒是已经找到了，这里。”吴海波虚虚一点。 一缕缕灵丝从他的指尖逸散而出，钻进星图左侧，令这片区域疾速放大和闪烁起来。 孟超看到，被地球人称为“异界”的这颗星球，位于整幅星图的西南边陲。 却有无数条光线从异界发散开去，将直通星海中央的万千星辰都连接到一起，共同组成一条辉煌的星河。 而在星河的终点，上百枚光球的体积和亮度，都是代表异界的小光点的百倍以上。 那就像是一条熊熊燃烧，直通星海中央的征途。 孟超看得入神，脑域深处忽然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 犹如刚刚重生时，信息洪流的闸门再度打开，眼前浮现出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 不，这次不是前世记忆。 而是比前世记忆更诡异和宏大万倍的东西。 孟超仿佛看到亿万道立体符文悬浮在虚空中，八角垂芒，闪闪发亮，不断激荡和碰撞。 每一道符文都能无限放大，在纵横交错的沟壑深处蕴藏着无穷无尽的信息，就像是一座记载着某个文明从兴起到衰亡到湮灭全过程的图书馆和博物馆。 他们如流星般尖啸着扑来，化作一道道风驰电掣的流光，试图钻进孟超的大脑，将自身蕴藏的全部信息，统统传输到孟超的脑域里。 可惜孟超才刚刚踏上天境，仍旧是脑容量有限的碳基智慧生命，即便亿万脑细胞都在灵能刺激下膨胀到极限，仍旧无法容纳他们亿万分之一的光芒。 恍惚间，他看到的仍旧是一闪而逝的碎片。 身体晶莹剔透，表面生长着符文，体内生长着灵脉的太古生命们，驾驭着恒星风暴，在星辰大海中纵横驰骋。 庞大如山岳，畸形如妖魔，各种奇形怪状的碳基智慧生命体，对着一座座巍峨如金字塔的祭坛顶礼膜拜。 还有虫豸，无数长度超过万米，体型堪比鲲鹏的虫豸冲天而起，组成比兽潮更加庞大的虫潮，扑向一颗颗恒星，抵达恒星轨道外围，便从身体后方喷射出类似蛛丝般的黏性材料，将所有同类都黏在一起，又化作一颗颗黑水晶般的虫茧，亿万颗虫茧将整颗恒星都包裹起来，彻底垄断这颗恒星的光和热…… 孟超打了个冷颤。 后退半步，如梦方醒。 “你看到了？”吴海波扶住他，用肯定的语气问。 “那，那是什么？”孟超不可思议地问。 “那就是‘太古的召唤’，只不过是比较安全、可控、对地球人有益的那种。” 吴海波解释道，“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和水晶尸骸的金属画板一样，另一种形态的‘遗书’，是绘制这卷星图的人，想要告诉千万年后，重新开启星图的继承者们的信息。 “很多研究人员在接触星图或者别的太古物品之后，眼前都会生出幻觉，耳边也会听到太古的呓语，有些幻觉和呓语会令人走火入魔，精神崩溃甚至变成畸形丑陋的怪物，但更多幻觉和呓语，对人类解析太古科技和突破生命极限却大有好处，事实上，我们之所以能在短短半个世纪内，建成灵能修炼、符文机械和生化调制，三大技术体系，‘太古的召唤’功不可没。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太古的召唤’，但通常来说，境界越高，战斗力越强，经历越丰富的人，获得‘太古的召唤’的概率也越高，听到和看到的细节也越丰富。 “今后一段时间，你的脑域中，有可能出现更多的幻象和幻听，这是正常现象，说不定还能刺激你的大脑和生命磁场，变得越来越强——这也算是我们101项目的全体研究人员，送给你的一份礼物，感谢你在君临大酒店，拯救了大家的生命吧！” 孟超注意到，短短几分钟，原本瑰丽的星图已经变得黯淡下来。 而悬浮在星图中央，作为能源的晶石和晶化神经球，全都缩小了一大圈。 从原本的拳头大小，变成手指头大小。 孟超粗略估算了一下刚刚几分钟燃烧掉的经费，以及这些经费能采购多少军火。 不由暗暗咂舌，这份“礼物”实在太贵重，简直抵得上一艘全副武装的装甲飞艇啊！ “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实在太感谢诸位了。” 孟超真心实意道。 “不用，我们也是打过小算盘的。” 吴海波咧嘴一笑，“只要你觉得101项目真的大有可为，愿意持续投资的话，就算想要天天泡在星图里面都没问题。” “101项目当然大有可为。” 孟超满脸严肃，斩钉截铁道，“吴组长尽管放心，无论我个人是否能从101项目当中得到好处，我都会发动身边所有的人脉，竭尽所能向你们提供资金、资源和需要的一切。 “请你们也一定要坚持下去，不管外部条件多么困难，龙城遭遇何等艰巨的挑战，101项目的重要性都不可动摇，因为，你们极有可能成为我们获胜甚至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孟超的态度感染了吴海波。 他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反复观察，确认孟超是认真的之后，吴海波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孟超，你和掌控超级企业的大人物们，实在太不一样了。” 孟超道：“怎么说？” “大人物们都不愿意投资101项目。” 吴海波道，“他们觉得，这份星图固然相当瑰丽、神秘和丰富没错，或许也蕴藏着我们无法想象的宝藏，但是距离现在的地球科技和龙城文明，实在太遥远了。 “这幅星图对于今天的龙城人而言，就像是将载人航天传授给大航海时代的船长一样，固然领先时代数百年，却是‘屠龙之技’，根本没有用处。 “毕竟，这幅星图连带着激活星图的装置，仅仅是某种导航系统。 “而想要让龙城再次穿越的话，还需要修复并激活‘穿越引擎’。 “哪怕我们已经找到几具疑似穿越引擎的装置，后续研发经费，仍旧是天文数字。 “你也看到了，激活一次星图，就要消耗这么多的晶石和晶化神经球。 “对那些大人物们来说，与其将这么多晶石和晶化神经球，都投入无底洞般的101项目，倒不如花在自己和家族子弟的身上，帮自己人提升境界和战斗力，令家族和企业都变得越来越强大。 “没办法，前者虚无缥缈，未必能研发成功，就算成功，可能几百年后才能看到成效，受益的也未必是大人物和超级企业；后者却立竿见影，好处都在自己身上，人皆有私心，他们的选择，也是无可厚非的。”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不希望重复前世，超级企业掌控龙城的原因。 前世记忆告诉他，超级企业和修炼世家，一切都从自身利益出发，不可能为了整个文明和数百年后的未来，贡献出全部力量。 “军方呢？” 孟超想起驻守在太古遗迹外围的铠甲战士们，“赤龙军一定非常重视101项目吧？” 他记得地球时代，这种涉及到宇宙探索的项目，天然会受到军方的大力支持，甚至就是军方管辖和主导的。 “赤龙军当然重视，但他们的主要问题是没钱，就算有钱，好像也在搞扩军，帮一批少壮派军官提升战斗力，准备冲出怪兽山脉什么的，而在101项目中，他们更看重几个实用性比较强的子项目的进度，对于浩瀚无垠的星辰，暂时还没资格生出太大的兴趣。” 吴海波苦笑道，“还是那个例子，对于一名大航海时代的战舰舰长而言，研发大威力速射炮和高性能燃烧弹的需求，远远大于研发载人航天技术的需求。” “这也太……” 孟超将“鼠目寸光”四个字吞回肚子里。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从未来汲取教训。 前世的龙城，因为全体穿越专家都惨遭怪兽文明的毒手，101项目彻底停滞，并没有再将任何资源投入可控穿越技术的研发，而是都用来研发“大威力速射炮和高性能燃烧弹”。 那又如何，还不是输得稀里哗啦，死无葬身之地？ 孟超虽然从末日归来，过去几年间的运气也的确不错，但他并不敢保证，有朝一日面对异界之时，仍旧有今天这样的好运气。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未算胜，先算败嘛！ 万一自己竭尽所能，仍旧无法阻止毁灭降临。 只要研发出可控穿越技术，就能带着整座龙城，在末日来临前一秒，拍拍屁股，穿越到新的世界，重新开始，立于不败之地了啊！ 第七百零五章 瞬间传送 至于研发时间和技术难度，孟超认为前者未必需要数百年这么漫长，后者也完全有条件克服。 龙城人毕竟不是处在地球上的大航海时代。 大航海时代，地球文明的科技水准是呈线性发展的，一切都要按部就班，自食其力，从风帆战列舰到蒸汽铁甲舰到电能利用到无线电到核物理研究再到载人航天技术，环环相扣，一步都不能少，非要几百年时间不可能。 但在异界，非但地球人，还有包括矮人、精灵在内的各个碳基智慧种族，都拥有千姿百态甚至稀奇古怪的科技树，就算貌似茹毛饮血，黑暗蒙昧的食人魔，竟然也拥有地球人无法解析的“神器”。 结合今生前世的情报，孟超非常怀疑，绝大部分异界种族，都不是这颗星球的土著，而是和人类一样的穿越者。 只不过比地球人早穿了几百年或者几千几万年而已。 而且，在穿越到异界之后，他们都和地球人一样，发现了太古的秘宝，或者受到了太古的召唤，令他们在文明程度极低的条件下，在某些领域，掌握了凌驾于现代地球之上的生产力、技术力和战斗力。 倘若能将异界万族最引以为傲的“神器，魔法，奥义”聚合到一起。 孟超相信，龙城文明是有很大概率，能在几十年内，甚至十年内，修复并激活“穿越引擎”的。 他决定了。 等彻底解决怪兽文明，他肯定要冲出怪兽山脉，代表地球文明去接触异界万族。 到时候，一方面当然要为龙城的“地球牌”产品打开销路，并在扩大市场的同时结交更多盟友。 另一方面，就是要去寻找隐藏在异界万族之中，和“穿越技术”有关的东西。 正好，随着境界不断提升，前世记忆越来越清晰，他逐渐想起了不少前世异界大陆上最有名的“遗迹，圣殿，神宫，宝藏，魔山”的所在。 前世，围绕这些神秘莫测的圣地，异界万族之间曾经爆发过惊心动魄的大战。 彼时的孟超实力低微，不足以参与这些神境强者都如流星般陨落的史诗之战。 今世倒是有机会捷足先登，抢在各方强者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先去一窥究竟。 “走，现在该带你看看101项目中，初步成功的研发成果了！” 吴海波得到孟超的承诺，心中非常高兴。 他知道，别看孟超年轻，可以调动的资源却比不少厮混超凡者圈子几十年的资深强者更加丰富。 而且，年轻本身就是一种优势，谁能预测到孟超十年、二十年后，会达到什么境界，取得什么成就呢？ 反正可控穿越技术的研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有孟超这句承诺，就足够了。 说到刚刚成功的研发成果，吴海波满面红光，意气风发。 他将孟超带到了超巨型帐篷的另一侧。 孟超看到，这里就像是军事基地和码头仓库的结合体，一侧堆积着几十个集装箱，还有几辆集装箱大卡车，另一侧横着七八辆主战坦克，步兵装甲车和蜘蛛形态的六足符文机械战车。 中间却是一条百来米长的跑道。 跑道两侧分别矗立着一扇……门框？ 孟超只能用“门框”来形容这件装置。 虽然它不是传统门框的长方形。 而是非常精确的圆形。 打造门框的金属材质略微扁平，呈现青铜质感的深沉光泽，有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被架在一张微微凸起于地面的金属圆盘上。 圆盘外面，垂直于门框，还有一圈金属环。 一横一竖，两个金属环表面同样镌刻着密密麻麻，玄奥繁复的符文，无论材质还是符文的形态，都和刚才激活星图的“浑天仪”非常相似。 符文之间，同样有安装晶石的镶嵌孔。 上百枚五颜六色的晶石，在符文之间熠熠生辉，一缕缕灵气如涓涓细流般涌入符文深处，或银勾铁画，或弯弯曲曲的沟壑，令符文逐渐闪亮，在虚空中留下一连串细碎的投影。 竖立如门框的金属环，直径大约在五米左右，刚好能容纳一辆主战坦克或者一台六足符文战争机械通过。 金属环的一侧，也的确铺设着两根宽大的铁轨，就像是坡道，让主战坦克和载满集装箱的大卡车，能更方便地钻进圆形门框里去。 但是，就算钻进去，又有什么用呢？ 孟超看了一下，两个相距百米的门框之间空空荡荡，除了跑道之外什么都没有。 换言之，主战坦克和集装箱大卡车钻进一个门框后，就只能驶上跑道，行驶一两百米后，从另一个门框里钻出来。 这算什么？ 孟超看看吴海波。 吴海波比划了一个“稍安勿躁，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的手势。 果然，两座圆形门框之间，一场测试正在进行。 随着几名研究人员用自身的脑电波和生命磁场，激活晶石核心处的灵能，令晶石反应的烈度瞬间提升百倍，喷涌而出的灵能从涓涓细流变成了山洪暴发。 一横一束的两个金属环，都变得晶莹剔透，闪闪发亮，开始旋转。 一开始，转速极慢，还能看到一枚枚熠熠生辉的符文，都被拖曳出了五光十色的残影，残影中有无数类似坐标和公式的信息在疯狂跳跃。 但随着转速渐渐加快，所有光芒、虚影、残像都融合到了一起，两座装置同时变成两颗没有温度，却同样刺得人睁不开眼的小太阳。 孟超眯起眼睛，看着小太阳的光芒吞吐不定，渐渐向外扩张，淹没镌刻着尺度表的金属底座，变成直径十米的光球。 一道嘹亮的汽笛声响起。 拦在主战坦克和集装箱大卡车前面的研究人员撤去路障，一面代表“测试开始，允许通行”的红旗落下，主战坦克和集装箱大卡车的晶石引擎都发出低沉的轰鸣，钢铁巨兽们咆哮着朝光球冲去。 孟超微微皱眉。 环绕光球的圆形轨道转速极快，根本不可能被坦克和卡车躲闪掉，再不改变方向的话，不是车毁人亡，就是整台装置报销。 孟超都准备好听到震耳欲聋的碰撞和爆炸声了。 岂料，当第一辆主战坦克的炮管接触到光球最外缘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光球像是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和传染性，火焰般的光芒瞬间涌动到整辆主战坦克上，把主战坦克完全吞噬进去。 光球的另一侧却是空空荡荡，始终没有主战坦克开出来的动静。 反倒是百米之外的另一颗光球外侧，传来阵阵轰鸣，一台编号相同的主战坦克，威风八面地开了出来。 “这是——” 孟超将灵能灌注到视椎细胞、视网膜和视神经之后，目力堪比鹰隼，一眼就看出，驶入这颗光球和驶出百米之外另一颗光球的两辆主战坦克，除了编号相同之外，外挂装甲上斑斑驳驳的刮擦痕迹也一模一样。 这分明就是同一辆主战坦克！ 不等孟超心头掀起惊涛骇浪，第二辆步兵战车和第三辆六足蜘蛛型符文战车也分别钻进这颗光球，又从跑道尽头的另一颗光球中钻了出来。 接下来，轮到总长度超过二十米的双拖集装箱大卡车。 或许是载满重物的缘故，这头钢铁巨兽的咆哮声格外低沉，步履也有些蹒跚，让孟超清楚看到它进入和离开光球的全貌。 它的车尾还留在这颗光球的外侧，车头却已经从另一颗光球的外侧钻了出来，就像是魔术表演里的“大锯活人”，分裂成了相隔百米的前后两截。 然而，车头为了散热，不得不突出顶盖的晶石引擎还在隆隆运转，灵能输送管道和传动轴也顺着底盘一路延伸到了车尾，后侧四排十六只轮胎的转动平稳有力，动力澎湃至极，显示这辆卡车仍旧是一个精密咬合，密不可分的整体。 如梦似幻的画面令孟超目瞪口呆了很久。 直到卡车完全钻进和钻出两枚光球，凭空减少了上百米的行驶距离，完美结束测试，孟超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喃喃道：“这是……穿越？” “没错，你刚才见证了一场小小的穿越。” 吴海波非常骄傲地说，“花了这么多年时间，消耗了那么多龙城市民勒紧裤腰带节省下来的资源，我们要是再不拿出一些成果，自己都觉得愧对家乡父老。 “虽然我们还没能掌握覆盖龙城方圆数百公里，将整座城市的全部质量和生命体统统传送到地球，或者别的拥有大气层的类地行星上的‘超大规模、超远距离、超多智慧生命体瞬间传送技术’。 “但是，在同一颗星球的表面，单次传送三五名人类，以及质量不超过百吨的物质，还是没问题的！” 吴海波话音未落。 孟超眼角，异火如火山般爆发，金色岩浆从视网膜上涌过，留下一行璀璨夺目的大字： 【因为传火者在‘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中的卓越表现，拯救了101项目组的绝大部分穿越专家，确保项目组成功研发出了‘行星表面短途传送技术’，该技术将颠覆龙城传统的战争模式，为龙城文明在异界的扩张，提供全新的可能性，贡献值＋499999！】 第七百零六章 铺满异界的物流网络 这真是意外之喜，天降横财！ 孟超乐得鼻涕泡都要像鱼泡泡一样喷出来了。 又在心里吐槽，火种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只能通过自己的双眼来搜集信息并结算贡献值。 倘若不是自己深入了解101项目的进度，这么大笔贡献值，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结算呢！ 他琢磨着，今后有时间，还是应该去龙城内外多转转，接触各项科技和项目的进展，搞不好，又能发现自己无意间做出的贡献呢？ 话说回来，一口气结算了将近五十万贡献值，比斩杀妖神更加刺激，简直能令《天霸碎星斩》之类的奇功绝艺，直接冲上“完美级”，火种都算是豁出去，不过了。 看来，这项“行星级短途传送技术”，一定能令龙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想也是，孟超记得前世的龙城，是没有类似技术的。 龙城文明想要扩张，只能老老实实利用装甲飞艇和机械化的地面部队，跨越物理上的空间，一寸寸平推出去。 虽然极少有异界种族能在正面战场上抵挡住地球人的钢铁洪流。 但空间本身就是难以逾越的障碍和最危险的敌人。 在征服临近怪兽山脉的几个异界种族时，这一问题还不算太明显。 但随着龙城文明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征服的触手伸向四面八方，很快面临补给线过长，兵力被不断稀释，机动性趋向于零，大规模转移部队的成本提升到不堪承受的程度，而随着一个个拓殖点距离龙城越来越远，无法受到地球文明的辐射，反而被异界文明同化，山高皇帝远，独立性大大提升……各种致命问题。 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倘若说攻占一座异界城镇的成本是100，那么维持后勤补给线和有效控制的成本至少是1000，至于从这座城镇中压榨出足够多的收益来弥补成本？这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异界文明只要派出几支精通暗夜刺杀的特殊兵种，就随时能干掉地球人委派的拓殖官员，并烧毁地球人的物资仓库，破坏地球人的后勤补给线，接下来，驻扎在当地的地球军队，就陷入弹尽粮绝，孤立无援的绝境，必须再付出十倍的代价，才能将他们救回来。 这种情况反复发生，“异度天灾”焉能不败？ 但有了“行星表面短途传送技术”，意味着地球人的后勤压力和兵力调度时间大幅降低。 后方兵工厂和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武器装备和民用物资，都能瞬间运抵最前线。 当一处拓殖点受到异界土著的滋扰时，其余几十处拓殖点乃至龙城本土的军队，也能瞬间出现，共同镇压。 这里面蕴藏的战略价值，别说五十万贡献值了，哪怕是五个亿的贡献值，孟超都能坦然接受。 “这，这种传送技术的成本高不高？和传统的装甲飞艇或者长途卡车运输相比较呢？” 想到这里，孟超激动得面红耳赤。 他急不可耐地问。 并且在心里飞快盘算，考虑到这一技术无视地形的障碍，还能极大缩短运输时间，哪怕成本比传统运输模式高三五倍，都是可以接受的。 “成本不高，你看，我们镶嵌在传送阵周围的都是普通晶石，并不需要使用激活星图的高阶晶石，如果出发地和目的地的灵磁环境都比较稳定的话，传送成本大约是传统运输方式的三分之一，而且，随着我们对太古科技的不断探索，这一成本还将不断降低。” 吴海波微笑道，“当然，如果是活生生的人类或者别的生物，因为要保持传送过程中的细胞活性，成本就稍微高一点点，人类必须穿着特制的‘传送服’，注射缓冲药剂，或者搭乘密封的‘传送仓’，这样算下来，传送成本大约是传统运输方式的180％。” 果然，孟超看到经过传送之后，从主战坦克和集装箱大卡车上下来的成员，全都穿着一种介乎于纳米战斗服和宇航服之间，软乎乎、圆滚滚的服装。 这种服装的内外两层面料之间，有一个夹层，注满了特殊的黏液。 此刻，正有工作人员将一根根软管插入他们“传送服”，将珍贵的缓冲药液抽取出来，可以二次利用。 吴海波给孟超打了一个不太恰当，却简单明了的比方。 倘若说，一个人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正常走完一百米，固然要花几分力气，消耗二三十秒时间，却胜在足够安全和稳定。 但如果他是受到外力的推动或者牵引，比方说，从百米高楼上，受到引力拉扯，自由落体下来，固然不用消耗太多力气和时间，却要承受极强的冲击。 如果是钢铁之类结构简单，质地坚固的原材料，倒不用太担心冲击。 但如果是活生生的人类或者精密的器械，在体内和周围都注满缓冲药剂，才能抵消传送的影响。 孟超点点头。 就算身娇肉贵的人类，传送成本也仅仅是传统运输成本的180％，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甚至非常划算的数字。 要知道，随着各种玄奥繁复的符文被发掘出来，龙城的超脑技术和符文机械自动化技术都在大幅提升。 而超凡者更拥有以一敌百的战斗力。 大不了，将来通过短途传送装置来调度的兵力，多配置超凡者和自动化符文机械就好了。 “距离呢？” 这是孟超最关心的问题，“我们现在能把人类传送出去多远？” “要多远有多远，而且成本的提升并不大。” 吴海波道，“你要明白，短途穿越技术基于四维空间的迁跃理论，和三维空间的物理距离并没有太大关联——至少在行星尺度上是这样的。 “就好像一张印满了字的报纸，在二维平面上，处在对角线两侧末端的两个字是距离最远的，对吧，但如果将这张报纸揉成一团呢？距离都被打乱了，谁都不知道，这两个原本处在天涯海角的字，会不会重叠在一起。 “总之，现在困扰我们的并不是单次传送的成本问题，而是建造传送装置的成本还有些高——想要让传送装置发挥作用，必须采用一种特殊的星磁铁矿，在炼制过程中，还要掺入好几种怪兽骨粉，才能勉强让我们的传送装置，各项性能参数都比较接近最初从太古遗迹深处挖掘出来的古传送阵的残骸。 “另外，以我们目前的技术，传送之门不可能长时间开启并维持稳定，单次稳定开启的时间最多四十五秒，然后就是长达数小时的冷却时间。 “也就是说，我们不可能在前线摆放一座传送门，就能让后方的弹药补给甚至钢铁洪流，通过传送门，源源不断降临到前线。 “暂时来说，最多传送几支精英特种部队，如同锋利的手术刀，直抵我们想要切除的‘病灶’。” 好吧，孟超发现自己想岔了。 让数以百万计的钢铁洪流瞬间出现在前线，难度终究还是高了点。 但几个小时就能开启一次传送门，每次能维持45秒，已经很厉害了啊！ 孟超觉得，如果对主战坦克和集装箱大卡车进行改装，强化瞬间冲刺的能力，再对驾驶员进行特殊培训的话。 以四五秒钟冲过去一辆的节奏来算，单次传送，大约能将十台人类文明的战争机械和钢铁巨兽，投放到异界文明的心脏去。 给他们一到两天时间，集结上百台战争机械和钢铁巨兽，再加上数百名超凡者的话，在一个敌对异界文明的心脏上捅个窟窿出来，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吴组长，您说的没错，这是颠覆性的成果，我已经想象到几十种全新的战术了！” 孟超兴奋道，“只要有一艘搭载短途传送装置零件的装甲飞艇，飞跃怪兽山脉，抵达万里之外，并在几小时内完成组装，就等于开启了龙城和异界深处的‘瞬时高速公路’。 “接下来，通过传送之门，再传送几座传送装置的零件过去，完成组装，轮流开启，二十四小时之内，龙城就能在异界深处搭建起一座代表地球文明的前进基地，用数以百计的主战坦克、步兵战车和自走火炮，把它变成一颗不可拔除，也不可摧毁的钉子！” “是啊，这项技术虽然无法让我们回到故乡，至少能帮我们开拓和建设新的家园。” 吴海波眼底放出炽烈如火的野心之光，继续道，“而且，传送装置并不是固定配对的，事实上，每一座传送装置都能调节坐标，搜索并匹配处在同一颗星球磁场之内的其他传送装置，也就是说，未必要每次都运输新的传送门到远方这么复杂。 “有朝一日，当我们的传送装置遍布整个异界，构成错综复杂的物流网络，我们的商品，我们的文化，我们的军队，我们的超凡者都能瞬间抵达异界的每一个角落，那时候，所谓的‘异界’，就真的变成‘第二地球’了！” 第七百零七章 黑科技测试者 孟超被吴海波说得心潮澎湃。 仿佛看到一副和熊熊燃烧的末日，截然不同、无比光明的画卷。 他迫不及待想要投入到这幅画卷中，用自己的鲜血和意志，涂抹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等等——” 孟超尽情畅想，心中忽然一动，“吴组长，你说这些……传送装置的原型，是从太古遗迹深处挖掘出来的，而且，他们还可以搜索并匹配不同的坐标，只要对面也有一台类似的传送装置？” “没错。” 吴海波点头，“虽然不想妄自菲薄，但以地球人二十二世纪的科技水平，还不可能从零开始，独立研发出这样的‘高维迁跃，瞬时传送’技术。 “我们是在一座超巨型的‘穿越引擎’附近，找到了传送装置的残骸。 “相比于移动整座城市，在星辰大海中乘风破浪的‘超巨型穿越引擎’，这种小规模、低级别的传送装置，攻关难度相对较低，也比较具有实用性，就成为了101项目的突破口。”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追问道：“那么，最初发掘到‘太古传送装置’时，它指向哪里呢？ “理论上来说，短途传送装置就像电话机，只不过传送的不是信息而是物质，而电话机肯定不会只有一台，至少有点对点的两台，甚至一个庞大的通讯网络才对吧？” 吴海波“哈哈”一笑，道：“你的思维实在太敏锐了，怪不得能第一时间发现异兽的阴谋，在君临大酒店拯救了我们全组人马，你想问的是，还有没有更多分布在异界各处的太古传送装置吧？” 孟超点头。 他想问的就是这个。 理论上来说，既然地球人极有可能并非异界唯一的穿越者，不少异界种族都和地球人“同病相怜”，是在几万年到几百万年前陆续穿越到异界来的。 那么，他们的文明深处，是否也有太古遗迹，而在太古遗迹里面，是否也有同样的传送装置？ “理论上，应该是有的。” 吴海波迟疑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最初发现的太古传送装置上，的确记载了一些类似坐标的信息，不过，信息采用特殊方法加密，再加上百万年岁月的侵蚀，令我们极难知道这些坐标的真面目，更不敢保证，活生生的人类，能全须全尾、精神正常地传送过去，再全须全尾，精神正常地传送回来。 “你知道，异界实在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地方，很多物理法则都和地球不同，万一，我是说万一，某个坐标代表着类似‘地狱’的地方，我们贸然将人类传送到了那里，没人知道，那将引发何等灾难性的后果。”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吴海波的意思。 任何一座太古传送装置，肯定都位于某个文明最重要也最危险的地方，被无数强者和机关拱卫着。 就像位于龙城文明，超凡塔底下的这里一样。 将人类传送到未知坐标，即便志愿者勇于牺牲，也是极其冒险的行为。 因为，没人知道在未知坐标的背后，会不会生活着擅长心灵控制和灵魂拷问的邪恶生物，会不会将志愿者生擒活捉并吞噬人类大脑，得到地球人和龙城文明的全部秘密，并将他们的力量，反向传送到龙城来。 孟超想了想。 虽然“利用太古传送装置，直接传送到深埋在异界各处的太古宝藏里去”，这个想法非常诱人。 但在怪兽文明尚未彻底消灭之前，龙城还承担不起被三五十个魔法师、吸血鬼、黑暗精灵或者冰霜巨人大闹天宫的风险。 暂时还是不要窥探更多太古传送装置的坐标，免得打开“潘多拉魔盒”比较好。 当然，等到干掉了怪兽文明，时机成熟时，哪怕只有三成熟时，孟超都会变得比全龙城任何一名丧心病狂的赌徒，更加胆大包天。 如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冲进太古传送装置，把自己发射到异界深处去。 反正，再没有比末日降临更糟糕的结局了，任何改变都是赚的，不是吗？ “我能为101项目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孟超目光炯炯地问。 他能够深入太古遗迹的理由，就是受到101项目的邀请，来这里配合工作的。 如果没有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有“武神”雷宗超的背书，加上熠熠生辉的血章，他都不可能近距离接触到“太古星图，穿越引擎，传送装置”之类的高度机密。 更不可能浪费101项目的副组长这么多时间和口水，为他解释一切。 “我们需要测试者。” 吴海波知道孟超的性格，也不客气，直截了当道，“如你所见，我们通过反向工程制造出来的传送装置，性能参数上大致没有问题了，但想要大规模投入实战，还需要进行更多测试。 “首先，我们想要测试不同‘缓冲药液’的效果，我们想用一些比较廉价的晶石和怪兽材料，配置成本较低的缓冲药液，希望能将传送活人的成本降低到传统运输方式的100％以下。 “这就需要志愿者浸泡在各种不同的缓冲药液里，一次次进行瞬时传送。 “虽然瞬时传送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但短时间内反复传送，仍旧会引发眩晕，恶心，轻度脑震荡，内分泌失调，毛细血管和肌肉纤维撕裂，生命磁场紊乱等等副作用，我们的人手实在不足，所有研究人员都亲自上阵，拿自己进行测试，但是和我们想要的大数据，仍旧有很长一段距离。” “没问题，这个我拿手，当初研发‘极限流’的时候，我就是王牌测试员了！” 孟超笑着说。 他觉得成为101项目的测试员，帮助“行星表面短途传送技术”尽快投入实战，比漫山遍野去狩猎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要有意思得多，能收获的贡献值，肯定也多得多。 “还有，我们还在进行‘极限传送’的测试。” 吴海波继续道，“因为现在制约传送数量的主要因素就是时间，想要在每次45秒的传送时间内，尽可能传送更多人员和物质过去，就必须加快每个人或者每辆车的单次通过速度，最好是人类全力冲刺，车辆也马力全开，甚至借助外力，用类似‘弹弓’甚至‘大炮’的装置，把人员和货物直接‘发射’到传送装置里去。” “没错。” 孟超道，“我刚才就在琢磨，倘若请几名艺高胆大的赛车手来当卡车司机，把晶石引擎轰至极限，搞不好一次能传送整整十辆集装箱大卡车过去。” “如果在传送装置前面安插一个特特特特大号的超级弹弓，把经过加固的集装箱放上去，直接射进传送之门，搞不好能传送几十个集装箱货柜了。” 吴海波笑道，“当然，这仅仅是理论上的可能，因为通过传送之门的速度越快，受到的挤压和冲击就越强，那就像是你自由落体的时候，又被人在背后狠狠踹了一脚，再怎么缓冲，都不免要摔得稀里哗啦。” “明白了，在极限传送速度和传送者的安全之间，肯定存在一个最优化的数值，你们想通过反复测试，找到传送者的最佳切入速度？” 孟超点头，“这个，我也可以测试，反正我将来肯定少不了，隔三差五要使用传送装置，就当提前适应了。” “孟超，你……” 吴海波真是既高兴又感动，“眼看龙城外围战役大获全胜，越来越多强者都喜欢漫山遍野追杀怪兽文明的残兵败将——既能收获丰厚的战利品，也能磨砺自己的战斗力，还有机会拍摄战斗视频，成为网络红人，收获大把好处！ “相比之下，深入太古遗迹，成为黑科技的测试者，既枯燥，又危险，还要签订保密协议，不能经常出现在聚光灯下，甚至在黑科技问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依旧默默无闻，没人知道你的贡献。 “所以，合适的测试者，实在太难找了，更别说，还是像你这么优秀的测试者。 “孟超，你的觉悟实在太高了，我代表101项目全体人员，再次深深感谢你所做的一切！” “别别别，都是我应该做的。” 孟超谦逊地说，“不管漫山遍野追杀怪兽余孽，还是深入太古遗迹成为黑科技测试者，都是为龙城做贡献，只有分工不同，并没有高低贵贱。 “至于聚光灯和网络红人什么的，无所谓了，你知道，我淡泊名利，根本不在乎这些。” “孟超，放眼全城，这话也只有你能说，真的，换成第二个人，我都要在心里狠狠啐他一口，骂一句‘呸，真不要脸’，只有你，已经用过去几年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吴海波郑重其事道，“放心，你这样毫不利己，专门利人，101项目也绝不会让你吃亏——等到我们研发的传送装置真的大规模投入市场，你和你旗下的企业、社团、势力，一定是我们最优先服务的vip客户！” 顿了一顿，他似乎觉得光是这样还不足以报答孟超的贡献，沉吟片刻，忽然眼前一亮。 “孟超，你是否想要获得更多修炼资源？” 吴海波说，“眼下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要冒些风险，但收获绝对丰厚，就看你有没有兴趣了！” 第七百零八章 双赢的交易 吴海波告诉孟超，如果他有时间也有精力的话，其实可以考虑常驻太古遗迹，为更多黑科技研究项目进行测试。 现在遗迹研究所的百十来个项目，测试者都非常紧缺，以至于耽误了不少研究进度。 哪怕研究人员愿意撸起袖子亲自上阵，但他们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书生，灵能统统灌注到大脑里去了，哪有孟超这样的“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来得身强力壮呢？ 其实早年间不是这样。 倒退二三十年，深入太古遗迹进行探索和测试还是非常吃香的。 那时候龙城人尚未建立完整的灵能修炼理论体系，对超凡力量的认识还非常粗浅，很多时候，只有到太古遗迹来冒险，才能觉醒更深层次的超凡力量。 危险固然是有，但彼时的龙城，就算留在地面上也很危险——在残垣断壁中和穷凶极恶的怪兽厮杀，不还是九死一生吗？ 既然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当然要搏一把大的。 现在龙城很多四五十岁以上的资深强者，都是当年从太古遗迹走出去的幸运儿。 那时候各个项目根本不缺研究者，探索者和测试者，甚至为了一个名额，各方强者都要削尖脑袋，大打出手，争得鼻青脸肿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随着灵能修炼体系的日趋完善，地面上的战略态势也大大有利于龙城，新生代的超凡者们根本不用深入太古遗迹，在大学、研究院和超级企业的职业培训中心，就能接受完整的学院派教育，毕业之后，也有清晰而稳妥的升级路径。 人性总是趋利避害的。 能在外面轻轻松松、风风光光、相对安全地修炼和战斗，又有多少人会像孟超一样，时刻被危机感驱动着，非要往龙潭虎穴里钻呢？ 再加上掌控龙城的是超级企业。 企业规模膨胀到一定程度，就会生出“路径依赖”和“大企业病”，简单来说，就是惧怕冒险，也不注重长期利益，而是更想抓住短期的，眼前的，确定的利益。 具体来说，超级企业宁愿将资源投入龙城外围，占领怪兽山脉和更广袤的异界，而不是投入太古遗迹的探索和开发。 毕竟，前者是确定的，投入一分资源，就能兴建一座前进基地，为自家企业多掠取一分利润，天公地道，童叟无欺。 后者的投资回报周期和投资回报率却充满了不确定性。 万一遭遇109项目那样的大爆炸，令全部投资都血本无归的话，甚至有可能拖累母公司的股价，令超级企业都元气大伤，一蹶不振。 结果就是，龙城中生代和新生代最拔尖的人才，往往都投入待遇优厚、资源丰富的超级企业的怀抱。 遗迹研究所因为待遇不高的缘故，很难吸引到出类拔萃的尖端人才。 甚至连老一辈研究员和测试者，也抵挡不住时代的诱惑，纷纷跳槽到超级企业，或者从基础理论研究，转向实用性更强的项目去了。 仍旧初心不改，咬牙坚持下来的人，也只能自嘲，是为了“情怀”。 其实地球时代，类似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那时候，很多研发航空航天技术的机构，听上去高端大气上档次，甚至能把宇航员送上月球背面，让人觉得在里面工作，哪怕是食堂的大师傅，月薪怎么着都得有十万八万，还应该分配住房什么的。 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很多尖端机构普通研发人员的月薪低到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程度，又受各种条条框框和保密协议的约束，对个人利益而言，真的还不如去私营企业打工，或者干脆下海当小老板呢！ 一言以蔽之，造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 这是任何星球，任何时代都有可能出现的荒诞剧。 特别是这几个月。 随着龙城外围会战的大获全胜，生存委员会为了“宜将剩勇追穷寇”，最大程度激发超级企业和超凡者们的积极性，颁布了一系列相当于“圈地令”的法令。 未来一年内，任何企事业单位、民间社团或者个人，只要能在怪兽山脉深处，建立新的前进基地和拓殖点，并抵挡住怪兽余孽的反扑，根据基地的规模，附近方圆若干公里乃至地底的开发权益，就统统归属建设者所有，开发时间暂定为——100年！ 这条“圈地法令”，令整个超凡者圈子都轰动了。 全体超凡者都像是打了鸡血，迫不及待要到怪兽山脉深处去跑马圈地，就连孟超大学里的老师们都无心教学，跃跃欲试。 遗迹研究所里，又有多少人，还能耐得住寂寞呢？ “总之，现在所里各个项目的测试缺口非常大。” 吴海波对孟超说，“倒不是完全没人肯干，问题是我们的工作，也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干得了啊！ “别看待遇不怎么高，要求还真不少——既要拥有一定的实力和实战经验，遇到任何状况都能临危不乱；还要有足够坚强的意志力，能抵御住‘太古的召唤’以及走火入魔的风险；还要忠诚可靠，绝不能泄露正在测试中的黑科技的秘密；最好还有大人物的背书，又有一定的身家，确保稳定性，不会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诱惑。 “这样的人，岂非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所以，孟超，只要你愿意，一定会成为整个所里炙手可热，所有项目哄抢的香饽饽的！” 孟超想了想，如果能加快龙城解析和复制太古黑科技的速度，提升龙城的整体科技力和战斗力。 在自身修炼得到保证的前提下，多测试几个项目倒是无所谓的。 但有一件事必须搞清楚：“那什么，吴组长，这个‘待遇不太高’，究竟有多不高？”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了，对别的测试者来说，待遇是不太高，但对你孟超而言，情况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不是有着十足的好处，我也不好意思把这条路子介绍给你。” 吴海波告诉孟超，首先，他是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和血章获得者，这意味着他的细胞深处，一定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至少砍价的时候可以这么说，他进行测试的价码，绝不能和普通测试者一样。 当然，考虑到现在各个项目的预算和资源都非常紧张，谈钱，谈晶石，谈怪兽材料什么的就太俗气了。 但咱们可以谈谈技术，人脉和生意啊！ 遗迹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们，往往都在各大高校、其他研究所和超级企业的有关研究部门挂职，人脉和生意机会非常丰富。 很多离开遗迹研究所，另谋高就的前研究员，对所里也抱有深深的感情和愧疚之情，愿意做些事情来弥补的。 他们和孟超这边的超星资源、残星会、蓝色家园以及巢城重建委员会，肯定能碰撞出大量火花，彼此输送丰富的利益。 而研究者本身，战斗力可能不太强，却精通各种辅助系的技巧，帮孟超按个摩啊，调制个基因药剂啊，改造个武器装备啊，度身定制几套动力铠甲啊，送他几台搭载太古黑科技的符文机械，绝对不成问题。 接下来，最关键的，孟超可以要求各个项目组，用大型研究设备的使用时间，为他的测试工单来付账。 遗迹研究所的各个项目组，虽然具有高度的独立性和保密性。 但很多大型、超大型的研究设备，整个所里只有一两台，却是不得不共享的。 比如环绕整片地底空间的“超大型灵子加速装置”，据说是耗费足足十年时间，年年追加建设资源，害得两名议员心肌梗塞，又嵌入几十件太古遗迹中发掘出来，暂时无法解析和复制的关键单元，才完成建造的。 面对这样的神器，近百个研究项目，哪个不是嗷嗷待哺？ 谁能排在最前面使用“超大型灵子加速装置”，使用多长时间，就成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真有不少研究人员，为了争抢大型研究设备的使用次序和时间，愿意斯文扫地，抱着对方的大腿叫爸爸的。 到后来，大型研究设备的使用次序和时间，就变成遗迹研究所内部交易的“通用货币”了。 毕竟，这里正在解析，研究和复制的很多黑科技，其价值都无法用金钱或者晶石来衡量，桩桩件件，都是无价之宝。 项目卡在某个关键节点上，再多的金钱和晶石，又有什么用呢？ 就像101项目，如果能在“超大型灵子加速装置”和别的大型研究设备上，争取到更优先的次序和更多时间，别说行星表面短途传送了，搞不好，连跨越星海的整体穿越技术，都能提前捣鼓出来。 这个价值，用钱怎么算？ 当然，101项目绝不会让孟超白干。 吴海波告诉孟超，如果他真能帮项目组争取到大型研究设备的更优先使用次序和更多使用时间，完全可以折算成“传送装置”的定金和优先采购权。 “以超星资源的发展速度，再加上你投资的这么多领域，你旗下的势力，未来的规模，肯定不可限量，甚至能比肩九大超级企业吧？” 吴海波对孟超非常有信心，“如果想把超星资源的触手伸向整个异界，传送装置绝对能令你如虎添翼。 “商场如战场，谁能率先建立瞬时传送的超级物流网络，谁就能抢占先机，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原材料和生产工艺的制约，我们的初始产能相当有限，第一批商用化的传送装置早就被赤龙军和超级企业订购一空，其他中小企业在三五年内，是想都不要想的。 “但如果你的帮助，能令项目进度快马加鞭的话，我们把超星资源插到赤龙军和九大超级企业中间，理由都算是非常充分和正当的。” 第七百零九章 第一次测试 “那实在太好了！” 孟超大喜过望。 没有人比他更能发挥出行星表面瞬时传送装置的威力。 只要他旗下的势力拥有四到八台传送装置，其中一台安装在超星资源总部，另外三台安装到他早就盘算好，适合发展成“盟友”和“仆从军”的异界种族老巢去。 打着地球商标的商品和武器，就能源源不断输送到这些地方，将越来越多的异界种族，变成地球文明的仰慕者和附庸。 就算他一时半会儿无法左右生存委员会的决策。 有了传送装置，自己豁出去，都能甩开膀子先干起来了。 而且，孟超想得比吴海波更深远。 虽然探索太古遗迹深处的行动，被暂时中止。 但这仅仅是怪兽战争打到最后，异界全景又刚刚拉开帷幕，这段青黄不接的特殊时期的特殊现象。 孟超相信，在自己的帮助下，龙城文明一定能比前世更快更多从异界获取大量资源。 对太古遗迹的更深层次探索，很快就会重启。 龙城终究是要培养出新的“深潜者”的。 到时候，谁更有资格成为新的深潜者，挖到太古遗迹更深处，人迹罕至的宝藏中的第一桶金？ 是那些虽然在怪兽战争末期痛打落水狗，积累了一些战功，却没经过太古遗迹考验，没有取得遗迹研究所的信任和支持的家伙？ 还是自己这个和遗迹研究所各个项目都打成一片，深度参与不少黑科技测试，也通过重重考验，证明了意志和忠诚的资深测试者？ “吴组长，不用多说了，时间紧迫，让我们现在就干起来吧！” 想到这里，孟超毫不犹豫地说，“接下来几个月，如果荒野中没有大事发生，我应该都会留在超凡塔。 “抛开深度睡眠、冥想和治疗的三四个小时，每天我还有将近二十个小时可以利用，其中八到十小时，我要去武神殿修炼，其余时间，都可以留给咱们项目组，你就根据需要安排吧！” 吴海波听得愣住，迟疑道：“这样，工作量会不会太饱和了？” “没关系。” 孟超咧嘴一笑，在贡献值的加持下，他或许是全城最不怕超负荷修炼、战斗和测试的人，“我们先试试看吧，根据我的身体反馈，再随时调整！” 吴海波想想也是。 能由“武神”雷宗超亲自背书的人，自然和普通测试者不同。 毕竟，雷宗超本人，都可以算是龙城最早一批深入太古遗迹的探索者和测试者啊！ 吴海波将两人达成的协议汇报给了项目总负责人路天行博士。 龙城首席穿越技术专家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和全体研究人员一起，再次感谢孟超为穿越项目所做的一切贡献。 正好接下来还有三场测试。 项目组的意思是今天先让孟超旁观，并了解项目的基本原理，明天再正式进行第一次测试。 孟超却迫不及待想要尝试“传送”的奥妙。 几名头晕目眩，脸色惨白，正在呕吐的测试者，也对他的强力支援表达了由衷的感谢。 天晓得经历一次“传送”有多么难受，那就好像身体坐上了超大号的陀螺，大脑则装进了离心机，然后朝相反方向，以极限速度旋转。 境界再高的超凡者，经过一次传送，都会变成晕晕乎乎的软脚虾。 而因为测试者太少，他们每天都要接受十次八次传送，实在苦不堪言。 他们比孟超自己，更希望他能创造出新的奇迹，调制出缓冲效果更好的药剂配方，让大家都少吃点苦头啊！ “这就是我们的辅助传送装置。” 在一座传送之门前面，吴海波指着一台好似超大型弹弓和火箭推进器的混合体的符文机械，对孟超解释道，“利用这台装置，我们可以将人类瞬间加速到每小时百公里以上，这也是目前人类能承受的极限传送速度。 “当然，一开始，不可能让你测试极限速度，待会儿传送之门开启的时候，你就匀速走进去，先感受一下好了。 “如果你对传送装置有什么建议，或者对未来的传送方案有什么想法，也可以随时提出——这原本就是测试者的权力。” “行啊！”孟超爽快道。 结合前世记忆和今生的作战经验，他还真有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我们不该一味追求极限速度。” 孟超认真道，“我看几位测试者在通过传送之门后，都变得软手软脚，连指甲钳都拿不起来的样子，遑论舞刀弄枪了。 “我想，虽然现在两扇传送门都安装在受到人类控制，绝对安全的地方，但在未来遍及整个异界，危机四伏，诡谲叵测的环境中，未必时刻都能保障安全。 “倘若我们的目的地，已经被敌人占领了，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正张牙舞爪，等待我们传送过来，自投罗网呢？ “这种假设虽然极端，但只要发生一次，都会酿成不可收拾的惨剧，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传送过去的刹那，立刻就能展开战斗的准备’。 “还有，只要敌人不是傻子，都会将传送门当成最优先攻击目标，所以，我们的传送时间未必每次都有45秒这么长，要做好传送阵刚刚激活几秒钟就被摧毁的准备。 “几秒钟时间，就算传送三五名强者或者一两辆主战坦克过去，都是无济于事的。 “我知道矿山开采行业，有那种整合了自动勘探和开采设备、三维打印无人机、自动火控防御系统的超级工程车，配合机械师的无敌能力，只要一辆，就是一座移动的基地，能源源不断将地底的资源，转化成铺天盖地的无人机，采矿车和六足蜘蛛形态思考战车。 “如果我们能和这方面有着丰富经验的企业联手，研发一款专门用于传送的‘小型基地车’，我想，对于传播地球文明，一定大有帮助的。” 孟超想到了吕丝雅。 擎天集团以矿业起家，对各种全自动化的超级采矿工程机械，自然不会陌生。 旗下的“擎天机械”，就是专门研发此类设备的。 这里的商机值得深度挖掘。 毕竟自己未来几个月都在超凡塔修炼。 无论巢城重建还是手头几个项目，都是吕丝雅在盯着。 总不好白白占人家的便宜。 自己得了好处，还是要和吕丝雅分享的。 “不错。” 孟超的提议，果然令吴海波陷入深思，他沉吟片刻道，“孟超，你考虑问题的角度，果然比我们实际得多，毕竟我们都是实验室里的书呆子，你却是身经百战的战术专家。 “我觉得，等项目进入新一轮测试，应该请你还有几位军方的测试者，大家坐下来认真探讨，最适合发挥传送装置威力的战术和武器装备，共同琢磨一个《操作手册》出来，可以吗？” “没问题！” 孟超满口答应。 “那么，请穿上缓冲服，开始你的第一次传送吧！” 吴海波亲自帮孟超穿上蓬松柔软的缓冲服，并往夹层里注入缓冲液，让孟超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坨颤巍巍的人形果冻。 “放心，经过数百次测试，瞬时传送技术本身已经相当成熟了，以你的身体素质和灵能储备，只要速度不太快，生理上绝对没问题的。” 吴海波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传送过程中，你有可能会看到刚才激活星图时类似的幻象，那也是‘太古的召唤’，不要管它，排除杂念，心无旁骛，一直往前走就好。” “是吗？” 孟超微微一怔，“通过传送之门，也会受到‘太古的召唤’？” “更准确说，是接触任何太古时代的遗留物，使用太古时代的技术，修炼太古时代的灵磁力场，都有可能聆听到‘太古的召唤’。” 吴海波说，“很多灵能学家都相信，所谓走火入魔，就是太古的召唤在作祟，而人类之所以会变成丧尸、超凡者乃至太古魔物，除了有形的细菌和病毒，也少补——否则，很难想象小小的病菌，就能将人类感染成那么面目全非，狰狞恐怖的样子。 “没人知道‘太古的召唤’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是过去数十年间，伴随太古病菌而侵入地球人体内的神秘信息，又或许，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当我们的祖先还在地球大草原上，以‘没毛猴子’的形态挣扎求存时，就植入我们祖先基因链深处，能解锁太古奥秘的钥匙。 “好在，并非所有‘太古的召唤’都是神秘、邪恶、恐怖的，还有很多‘太古的召唤’带来的都是好处，对我们认识这个宇宙以及我们自己都大有帮助。 “所以，无论看到什么都不用惊慌，说不定，那仅仅是太古文明传承给我们的遗言，遗书，遗物而已。” 孟超心中一动，问道：“吴组长，既然‘太古的召唤’中会出现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有没有人看到过龙城？” “龙城？”吴海波微微一怔。 “对啊，既然那具水晶尸骸能预测到二十一世纪末期地球人的穿越，那它有没有通过‘太古的召唤’，向我们描绘一些……龙城穿越过来后的画面，给我们一些启发和指引呢？”孟超满怀希望地问。 第七百一十章 无尽世界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想法！” 吴海波说，“很遗憾，我们从未从‘太古的召唤’中看到我们自己，而且理论上，看到我们自己的几率也不大。” “为什么？” 孟超原本想说，倘若“太古的召唤”中，有未来龙城的画面，他就可以将自己的前世记忆，也当成“太古的召唤”说出来，指导龙城的下一步决策了。 某种意义上，他并没有撒谎，他的重生的确和太古遗迹有关。 “因为宏观世界是相对容易观察的，但想要观察微观世界，却难于登天。” 吴海波打着手势解释道，“想象一下，我们搭乘一艘装甲飞艇，缓缓驶入迷雾缭绕的怪兽山脉深处。 “绝大部分时候，我们周围都是混混沌沌的迷雾和烟霭，仿佛置身于云层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偶尔，当大风吹开迷雾，我们惊鸿一瞥，或许能看到连绵起伏的群山，山顶矗立的奇形怪状的岩石，一株特别出类拔萃的参天大树，或者翱翔于山巅的末日凶兽。 “但我们的视线恐怕很难贯穿迷雾和丛林，看到山林底下的剑戟魔猪。 “更别说，是看到某一头特定的剑戟魔猪了。 “明白了吗，星辰大海就像是群山本身，太古文明就像是末日凶兽，那都是光芒万丈，存在感极强，很容易被看到和留下痕迹的东西。 “但我们这支来自地球的人类文明，就像是一头普普通通的剑戟魔猪，再怎么声嘶力竭，也未必能被观测到，再怎么拼命撞击大树，磨蹭岩石，在地上刨坑，想要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这痕迹都会在短短几天内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有朝一日，当我们死了，尸体都会很快腐烂，被丛林本身吞噬。 “是，当装甲飞艇上的观测者，装备了某种远距离大功率的观测设备，是有可能看到丛林深处的低阶怪兽甚至蛇虫鼠蚁，但这种观测肯定是随机的，我们无法选择观测对象，绝大部分观测到的画面，对我们的未来，至少是几十年内的未来，并没有太大的指导意义。” 孟超心思电转，不得不承认吴海波是对的。 这个比喻还真是形象。 能够轻易将一座人类城市从地球召唤到异界来的太古文明实在太辉煌灿烂，就像末日凶兽般散发着铺天盖地的光芒和咄咄逼人的气势，自然容易被人感知到。 和太古文明相比，地球文明实在太年轻，也太稚嫩了。 “也就是说，我们无法通过‘太古的召唤’，来预测我们的未来了？”孟超有些失望，也有些不甘心地确认。 “孟超，你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吴海波笑起来，“预测宏观世界是可能的，比如预测一个恒星系在亿万年后的运行轨道，或者预测地球上的山川河流以及海岸线在千万年后的形态，乃至整个宇宙在五百亿年以后的样子——这些听上去宏大、辉煌、久远的问题，因为舍弃了所有的细枝末节，反倒变得简单明了，至少理论上有计算和推演的可能。 “但是，你想要预测一个文明的未来，就必须预测这个文明中绝大部分智慧生命个体的想法，行动，互相影响之后产生的全新想法，全新行动，以及一切连锁反应和蝴蝶效应的总和。 “这将是一个计算量惊人，不，是根本无法计算的混沌模型，归根结底，智慧生命存在自由意志，没人能预测我们的下一步将去向哪里。 “这就好像海森堡测不准原理，我们可以测算出电子的运动速度，我们也可以测算出电子在给定时刻的具体位置，但我们却永远无法同时知道这两点。 “智慧生命也是这样，我们就像是一颗永恒跳跃，捉摸不定的电子或者说波粒子，没人能预测我们的未来！” “是吗……” 孟超喃喃自语。 他觉得吴海波是对的。 而且说这话时，有种豪气万千的味道。 倘若人类的命运就是一副凝固于时空长河中，永恒不变的画卷。 沿着这副画卷上的每个脚印重走一遍又一遍，又有什么意思呢？ 没人能预测人类的未来。 那么，出现在自己脑域中的“前世记忆碎片”，又是怎么回事呢？ 孟超凝视着火种。 火种如同它第一次出现在孟超的视界中时一样，沉默地燃烧着。 “准备好了吗？” 吴海波的声音，将孟超从沉思中惊醒，“传送之门即将开启了！” 孟超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在缓冲服的包裹下，有些笨拙地走到传送之门前。 近距离观测一横一竖两圈镌刻着符文、镶嵌着晶石的环形轨道缓缓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拖曳出五彩缤纷的光影，最终形成一个小太阳般的光球，仿佛要将自己吞噬。 这种感觉和刚才站在旁边，事不关己地远距离观测，是截然不同的。 尽管知道101项目组已经进行了无数次测试，安全性绝对没问题，孟超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光球”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自己真能全须全尾传送到百米之外的另一个光球里面，再完好无损地走出来吗？ 他会不会被传送到别的地方，别的星球，甚至别的时空去？ 会不会在传送过程中，混合了一些别的东西，变成面目全非的怪物，就像某部地球古老电影里，和苍蝇关在同一座传送仓，被发射出去，最终融合到一起的可怜人一样？ 然而，当光球真的膨胀和明亮到极限，令孟超触手可及时，这些杂念，统统被光芒抹去。 “太美了。” 孟超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宇宙尘埃，漂浮在恒星之上。 他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光球的闪耀。 感知到他的生命磁场波动，光球中立刻涌出一缕光丝，缠绕住了他的手指。 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光球像是生出一股奇妙的吸力，将孟超从手指到手臂到身体统统吸了进去。 又像是光丝顺着指尖涌入孟超体内，缠绕住了他的血管、神经和灵脉。 光芒将他融化，令他和光球融为一体。 周遭的世界消失不见，孟超眼前一片雪亮，亮度越来越高，高到要烧穿他的视网膜，令他分辨不清究竟是明亮还是黑暗。 他感觉自己被某种温暖而粘稠的东西包裹，分不清上下东西南北，也不知道该如何用力。 这种感觉既像是漂流于宇宙真空的失重。 又像是全新的生命，奋力挤过产道，完成从胎儿到婴儿的惊险一跃。 孟超被这股前所未有，或者说很久没浮现的感觉刺激，如初生婴孩般发出喊叫，手舞足蹈。 他的叫声和手脚的舞动，都化作一片片五彩缤纷的涟漪，朝远处扩散开去。 就好像周围布满了亿万束看不见的细弦，他的每个动作，都能拨弄细弦，弹奏出无声却瑰丽的韵律。 伴随五彩涟漪向远处延伸。 不知究竟是明亮还是黑暗的世界都被打碎。 晶莹剔透的碎片恍若熠熠生辉的星辰，又像一扇扇通向全新世界的大门，孟超真的透过这些“大门”，看到了新的画面。 他看到，一扇“大门”后面，熊熊燃烧的火山脚下，是一片赤红色的丛林，丛林中有披着兽皮和骷髅的双头食人魔，正在丑陋而邪恶的祭坛下面手舞足蹈，挥舞着怪兽颅骨制造的战锤，狠狠砸向可怜的祭品。 同为智慧生命的可怜祭品被砸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蜿蜿蜒蜒的沟壑一路流到了祭坛下面，正好形成一座巨大的符阵，令祭坛上的某个东西散发出暗沉的光芒。 那好像……正是一座传送装置的残骸！ 他又看到，在另一扇“大门”后面，长着可笑大鼻子和大胡子的矮人和他们的造物——结构精巧至极，身形硕大无朋的钢铁傀儡，一同对着炽热的熔炉顶礼膜拜，从熔炉中流淌出来的铁水钢花，被铸造成各种奇形怪状的零件，用来修复另一座传送装置。 他还看到，在一座好似古墓，阴气森森的建筑深处，无数骷髅正围绕着一座尘封已久的传送装置打转，他们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已经转了数百万年，而每转一圈，眼窝深处的磷火，就越明亮一点。 在这些画面背后，更加遥远的地方，还有更多画面。 不同环境，不同种族，不同文明，甚至不同星球——孟超很确定这一点，因为他在其中一幅画面的背景中，看到了两个太阳！ 唯一相同的是，所有画面里，都有一座传送装置。 有可能支离破碎，有可能扭曲变形；有可能锈迹斑斑，符文都被岁月侵蚀；甚至深埋于地底，和周围的岩石融为一体，又或者经过智慧生命的反复维修和不断改造，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但不管画面里的环境再怎么遥远和诡异，甚至和龙城并不处在同一个星球上，同一个星系中。 孟超都隐隐有种感觉。 彼此的传送装置，是互联互通的。 只要……找到精确的坐标，合适的方法，并输入足够强劲的灵能，他就能穿越到自己看见的所有地方去。 第七百一十一章 半年闭关 或许是他的精神力，太过集中在这些蹊跷的画面里。 画面中千奇百怪的智慧生命，感知到了他的“窥视”。 双头食人魔，矮人和他们的钢铁傀儡，眼窝深处漂浮着紫色磷火的骷髅，还有长着人类面孔的巨型蜘蛛……这些智慧生命，统统把脑袋转向传送装置。 他们的视线仿佛跨越虚空，直刺孟超。 孟超只觉脑域中传来万箭穿心的刺痛。 原本就支离破碎的画面再度粉碎，飞快消失在迷雾后面。 眼前只剩下一副最大也最明亮的画面。 那就是超凡塔底下，太古遗迹中的另一座传送之门。 可以清晰看到，路天行、吴海波等101项目组的穿越专家们，正守在这扇传送之门前面，颇为紧张地等待着他。 不过，他们的表情和动作，都像是被放慢了数百倍，如凝固在时间中一样笨拙、缓慢、滑稽。 孟超凭借直觉，找到诀窍，奋力“游动”过去。 指尖轻轻触碰画面。 那股奇妙的，分不清是吸引还是排斥的力量再度出现。 他被推出传送空间，像是从半空中直接摔到了地面上。 意识久久无法和身体重合，也控制不了包括眼球和尾指在内的任何一个器官。 等他终于能控制眼球的转动。 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战术手环。 时间仅仅过去半秒钟而已。 “呼哧……呼哧……呼哧……” 孟超大口喘息，大汗淋漓，如刚刚冲出产道，来到人间的婴孩般不知所措。 “医生！” 两名测试者将他搀扶起来，吴海波在旁边焦急地喊叫。 “我没事，我……” 孟超颤抖着摆手，嘴里吐出几团又粘又稠的唾沫，这才恢复了囫囵说话的能力，“我好像看到一些东西，我必须把他们画下来，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自己刚才看见的画面，连同早先激活星图时看到的幻象，都像是被潮水淹没的沙画般，正在飞快模糊和消逝。 他使劲回忆，就像清晨迷迷糊糊醒来的人，一边撒尿，一边绞尽脑汁回味着片刻前还身临其境的美梦，但在抖落最后一滴尿液前，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我要再试一次。” 使劲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记不清太多的有效信息，孟超对吴海波道。 “你疯了？” 吴海波瞪大眼睛道，“就像传送装置有‘冷却期’一样，人类也是有‘冷却期’的，没人能承受短时间内多次传送带来的时空冲击叠加，你极有可能走火入魔，或者周身血管爆裂，五脏六腑都被挤压成肉酱的！” 无论什么样的黑科技，尚未研发成熟之前，一次测试过后，测试者往往需要很长的休息和调整时间。 在不少超凡者看来，这完全是浪费他们宝贵的修炼和战斗时间。 这也是不太有人愿意担任“测试者”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业的原因。 但孟超却是一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冷却”的怪物。 “让医生来检查一下，看看我是否符合再次传送的条件。” 孟超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 眼角的异火熠熠生辉： 【传火者帮助101项目完成一次短途传送测试，你的贡献将令龙城的行星表面传送技术更早问世和更加成熟，极有可能改变大气层内现代战争的面貌，贡献值＋3999】 孟超毫不犹豫，直接提取其中2317点贡献值，兑换了一次《初级治疗术》。 随着金色流光如潺潺溪流，在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发出清脆悦耳的吟唱。 原本滚烫的大脑和颤抖的细胞，立刻平复下来。 101项目已经研究了瞬时传送技术很久，各方面都相对成熟，虽然有些副作用，却远远没有当初孟超和顾剑波研发极限流时那么凶险。 以孟超一身横练的筋骨，瞬时传送的冲击，远远不如暴君猛犸的“战争践踏”，用《初级治疗术》完全可以抵消。 一来一去，孟超还能净赚一千五百点以上的贡献值。 而且，无论传送还是治疗，都是一种特殊的修炼。 就像锻炼肌肉的本质，无非是反复撕裂肌肉纤维，再令它过量生长，就能变得更硕大、粗壮。 或许是错觉，孟超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比传送之前，更强了一点点。 至少他的精神更坚固，更犀利了。 “真是……神奇！” 两名研究人员用几十种银光闪闪的医疗器械和测试工具在孟超身上摆弄了半天，面面相觑，不可思议道，“无论心灵指数还是各项生理参数都很正常，完全没有受到传送的负面影响！” “是吧？” 孟超咧嘴一笑。 “或许，在不同世界之间不断传送，成为一名真正的‘穿越者’，传播地球文明之火，就是我的使命。” 孟超摩拳擦掌，迫不及待道，“来吧，让我们再试一次，或者一百次吧！” …… 从这天起，孟超正式加入101项目，并通过吴海波的介绍，借调到遗迹研究所的其他项目中。 依靠前世今生积累的丰富战斗经验，“地狱之血”强化的钢筋铁骨，“武神”雷宗超亲自调教的生命磁场，以及“火种”提供的超强自愈和超长续航，他果然如吴海波所言，很快成为遗迹研究所最受欢迎的王牌测试者。 测试任务虽然繁重而危险。 他却乐在其中，尽情沉迷，将蕴藏着太古奥秘的黑科技，当成了精彩绝伦的大玩具。 他没日没夜泡在超凡塔，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足足四五个月里都极少回家。 偶尔离开超凡塔，也只来得及和家人吃一顿饭，找吕丝雅聊聊生意，再去巢城看看改造和重建的进度，还有阿吉这小子老不老实。 连在家里睡一个囫囵觉都做不到，就要急匆匆回到超凡塔，再次沉浸在“武神”雷宗超那玄之又玄、深不可测的灵能武道海洋中，或者深入太古遗迹，通过稀奇古怪、不可思议的黑科技，感受太古文明的强大，浩瀚，神秘。 这就像是一次闭关。 比刚刚突破天境，在荒野修行的三个月，更艰苦也更有效了十倍。 通过超凡塔深处小半年的修行，他将重生数年来的经历和收获全都梳理、沉淀，并淬炼出了其中的结晶。 也更加清楚自己想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小半年时间，超凡塔之外的龙城，龙城之外的荒野，荒野之外的怪兽山脉，自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了势如破竹的进展。 高歌猛进的过程中，诞生了新的英雄和传奇。 号称“黄金一代”的天之骄子们，都有了各自的奇遇，开始了你追我赶的爆炸式提升，隔三差五都要闹出几段惊心动魄的大新闻。 在这个资讯爆炸，眼球经济和商业炒作太过泛滥的时代，就算孟超是龙城最年轻的血章获得者，将近半年没怎么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人气指数亦是渐渐被新的英雄和传奇追上，圈子里，已经很久没有他的传说。 吕丝雅急得跳脚。 孟超却满脸无所谓。 见过末日烈焰的焚烧，和广袤无垠的星海，他早就不再将小小的龙城，当成自己唯一的舞台。 既然怪兽战争的收尾环节打得非常顺利，在自己暗中推波助澜下，那些小家伙们都干得挺不错的。 还有什么必要，劳烦自己亲自出手呢？ 在超凡塔里追随“武神”，把自己前世记忆里各种超越时代的奇思妙想拿出来，让老人家全盘指点，再琢磨琢磨太古黑科技，不用很累很麻烦就能提升战斗力和收割大把贡献值，不香吗？ 如果可以，孟超巴不得在超凡塔里再闭关半年。 等怪兽文明的老巢被挖个底朝天，最后一头拥有智慧的怪兽都抱着人类的大腿嚎啕大哭，痛改前非。 那时候自己布局的几个项目也都开花结果了，行星表面瞬时传送技术也进入商用领域了，自己的战斗力也突破天际了，直接把超星资源的分公司开到怪兽山脉外面去。 想想都轻松愉快，美滋滋啊！ 不过，今天却是他不得不破关而出，陪家人一整天的大喜日子。 今天，小妹白嘉草要去龙城大学报道。 没错，小妹果然得偿所愿，提前一年完成高中学业，考上了龙大武道系。 却不是通过孟超的关系，走“特招生”的路子。 而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参加高考统一招生，堂堂正正考上的“龙城第一王牌专业”。 用小丫头自己双手叉腰，昂首挺胸的话来说：“我才不要哥哥帮忙呢，否则，有朝一日我打败了哥哥，他肯定不服气的。 “我要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100％战胜哥哥！ “再说，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哥哥的关系，要不然，别人永远只会当我是‘孟超的妹妹’，而不会当我是‘白嘉草’了。 “就像高中里那些讨厌的家伙，永远只会缠着我问哥哥的事情，搞得我好像除了是孟超的妹妹，就一无是处。 “明明我的力气这么大，刀法也很犀利，一拳能打爆一头剑戟魔猪呢，这些有眼无珠的家伙，统统看不到。 “幸好噩梦般的高中生涯已经结束了，美好的大学，全新的开始，不用再生活在大魔王哥哥的阴影之下，一切都是那么美妙，哈哈，龙大武道系，本姑娘来啦！” 第七百一十二章 日新月异 看着妹妹天真烂漫的模样，孟超大感欣慰。 要知道，前世这个时候，自己高考落榜，家庭遭遇剧变，父母都卧病在床甚至撒手人寰。 虽然自己咬牙扛起了家庭的大部分重担，却仍旧无法阻挡凄风惨雨从窟窿眼里钻进来，把原本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妹妹，打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前世的孟超忙于收割怪兽，再加上那时候的龙城非常混乱，普通市民三天两头都要逃难——在兽潮来袭之前，逃到地下避难所去。 所有人都要竭尽所能，绞尽脑汁，舍弃很多甚至舍弃一切，才有机会生存下去。 所以，他不记得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妹妹变得沉默，阴郁，偏激，愤世嫉俗，不相信法律和正义。 或许，就在他也变得沉默，阴郁，偏激，愤世嫉俗，不相信法律和正义的同时。 等他终于察觉到时，妹妹已经无可挽回地变成了黑夜魔女，踏上了黑暗而血腥的征途。 那时候的妹妹，一点都不可爱。 黑化什么的，最讨厌了。 所幸，重生后的孟超，已经帮家庭度过了最大的难关。 白嘉草也在高考中，取得了全市第七的好成绩。 要知道随着龙城战略态势的扭转，各大修炼世家都能获得比过去更多十倍的修炼资源，拼了命灌注到自家子弟体内。 这些豪门子弟都是在娘胎里就被喂饱了天材地宝，还没学会走路就先开始修炼。 白嘉草则是三年前才开始正儿八经的修炼。 最初一年多，孟超能提供的支持也相当有限。 再说她体内的“夜魔血脉”都没彻底觉醒。 能一路狂飙，考到全市第七，已经很厉害了。 无论如何，现在的白嘉草都算是龙大武道系的人。 有超星资源和龙大武道系这两块金字招牌护体，无论隐藏在交叉十字眼背后的势力究竟是何方神圣，想动白嘉草，都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妹妹的笑容，应该能一直这么天真，纯粹，可爱，灿烂的吧？ 只有一点—— 虽然孟超这几年是陆续把妹妹的黑化概率降低了二三十个百分点。 但如果不能彻底根除她体内的“夜魔血脉”，孟超很担心，终有一日，妹妹的外形还是会变成前世的样子。 紫色长发如火焰般熊熊燃烧，背后长着蝙蝠翅膀，整个人非常魅惑，气场超级强大，很有“坏女人”感觉的那种。 现在的妹妹虽然比初中时候长高了大半个头，但整体还是娃娃脸，可爱风，双手叉腰，嘟嘴瞪眼什么的，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万一有朝一日，她的外表终究还是变成了前世“黑夜魔女”，但性格仍旧是今天的娇憨，嗯…… 好像也挺带感的。 “老哥，你在想什么？” 见到孟超神游天外，白嘉草眯起眼睛，眼里放出危险的光芒，伸手在孟超腰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为什么感觉你的微笑很古怪，像是不怀好意的样子？” “没有没有，我在想，女大十八变，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家小草变得这么出类拔萃了。” 孟超笑呵呵道，“我这个当大哥的，真是很欣慰啊！” “哼，什么叫‘真不知道’，本姑娘一直就这么出类拔萃，就算到了龙大武道系也是一样。” 白嘉草挥舞着小拳头，向哥哥发出战书，“等着吧，不但我会打败哥哥，我还要带领龙大武道系，打败农大武道系呢！” 前两年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的传统校际对抗赛上，孟超曾经带领五校精英，掀翻过十年不败的霸主。 这件事被龙大学子视为奇耻大辱。 特别是之后两年，因为怪兽战争进展到白热化，无论五校联盟这边的孟超等精英好手，还是龙城大学的王道等青年强者，都被调查局、裁判庭、赤龙军、猎杀者协会……各个机构借调、征召、雇佣，使得参加校际对抗赛的，始终不是双方的最强阵容。 圈内一直认同，之后两年的校际对抗赛，打得没滋没味，就算龙城大学扳回两局，始终不算真正的报仇雪恨。 白嘉草从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起，就以龙大学子自居，当然不服气啦！ “就没见过哥哥这样的人。” 她气咻咻地说，“赢了一次校际对抗赛，在圈子里留下了你的传说，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死活不肯再参赛，根本不给别人打败你的机会，这也太无赖了吧？” “你不明白，我不能再参赛了。” 孟超既无奈，又耐心地向妹妹解释，“因为我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大学生的水准，再参赛的话，就是单方面的屠杀，蹂躏，虐待，只会彻底击溃这帮孩子们的自信心，对他们的修炼和成长，没有任何好处的。 “要知道，你们这些孩子们可是龙城的未来，我关怀和呵护你们都来不及，怎么忍心毁掉你们呢？” “……” 白嘉草说，“哥，感觉你这两年，气质渐渐深沉，很有强者风范，但骚话却越来越多了。” “是吗？” 孟超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出发吧，哥只能陪你短短半天而已。” “我知道，你下午还要去找吕丝雅姐姐共进晚餐，晚上还要去找苏木莲小姐吃宵夜，放心，当妹妹的有自知之明，绝不敢耽搁哥哥太久的。” 白嘉草满脸“别说了，我明白”的表情。 “日程是这样，但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配合你的表情，听起来就这么怪？” 孟超说，“我去找吕丝雅，是聊聊过去半年的生意，还有接下来的一系列项目规划；去找苏木莲，是请她为我深度治疗和恢复，在超凡塔夜以继日地疯狂修炼了小半年，必须好好调理一番啊！” “别解释，本姑娘正忙着迎来大学新生活呢，对哥哥和吕丝雅姐姐和苏木莲小姐的事情不感兴趣。” 白嘉草道，“不过，咱妈倒是兴致盎然，满脸八卦的样子，有时间，你和她好好解释咯？” 孟超从妹妹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戏谑之意。 心中顿时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回头一看，果然，老爸老妈不知什么时候，侧着身子，双手扶着膝盖，正从微微打开的门缝里偷听呢！ “……” 看着两个好奇宝宝，孟超眼角抽搐，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 …… 自从超级兽潮被人类击溃以来，龙城周围方圆数百公里范围内，天气是越来越好了。 非但迷雾渐渐消散，天空也渐渐湛蓝，很少有疾风骤雨和电闪雷鸣等等极端天气，就连空气中的颗粒悬浮物都减少了很多，就算站在大马路上深吸一口气，都那么心旷神怡，更别说站在高处，极目远眺，整座城市都变得更清晰，新鲜，通透了。 据说，这是因为怪兽体内躁动不安的生命磁场渐渐平复，不再干扰星球磁场的稳定运行，这才加速了龙城和异界的空间融合，令天气和环境都渐渐恢复正常。 这也意味着龙城通往外界的障碍被彻底粉碎。 只要彻底消灭怪兽文明，龙城文明随时都能发动更大规模的攻略了。 孟超坐在自家晶石动力的磁悬浮轿车后排，看着下方日新月异的城市，一路延伸到地平线之上，原本迷雾缭绕的荒野，早已变成人类挥洒汗水，辛劳工作，改天换地的乐园。 他亦是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在超凡塔闭关半年，他还没有好好打量过自己的家园。 偏偏这又是家园发展最快，爆炸式升级的半年。 以至于，路过一些熟悉的街区时，除了路牌上的名字没变，别的简直什么都变了。 一眼望去，最直观的改变，就是龙城内外如雨后春笋般多了很多直上直下，用钢化玻璃幕墙装饰，晶莹剔透，闪闪发亮的建筑。 要知道，过去的龙城为了防备怪兽侵袭，简直是一座超大规模的军事要塞，绝大部分建筑都按照碉堡和重力水坝的模式来兴建，如同金字塔般下大上小，这样就算被拦腰击中都不容易崩塌。 而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墙体，既厚实又笨拙，再配合小小的，如射击孔般的窗户，再加上提炼技术不过关，富含杂质的灵气不断从管道缝隙中“嗤嗤”喷涌出来，令城市终日烟雾弥漫，傻大粗黑的重工业质感简直冲破天际。 到了今天，已经极少有怪兽能突破龙城外围的钢铁防线，跑到城里来送死。 地球人终于能尽情释放自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精彩绝伦的想象力，同时开工建设数百座高度超过三五百米的摩天大厦。 和重力坝式的传统建筑不同，这些摩天大厦广泛采用轻量化的合金结构和模块化预先制造工艺，一个个模块在工厂完成铸造后，直接拉到工程现场完成组装，再外挂上玻璃幕墙就大功告成，既节约了成本，又大大缩短了施工时间，还有一股龙城人自穿越以来从未品尝过的，轻盈、优雅、生机勃勃的味道，简直像是数百座直刺天穹的水晶塔。 第七百一十三章 战天斗地 而在不少已经完工的摩天大厦上，玻璃幕墙内部还镶嵌了大量显示屏。 采用新型晶体管和立体投影技术，显示尺度能突破平面空间的限制，将发生在城外的战况，实时传送到市民们的面前。 反重力磁悬浮轿车穿行于一片片巨大的三维立体投影之间，就像是穿梭在真正的战场之上。 别说在超凡塔闭关半年的孟超，就连每天都有机会见到这副瑰丽景象的白嘉草，同样把脑袋探出车窗，全神贯注，目不转睛。 老爸孟义山则将全部车窗包括天窗都敞开，让画面和声音都如闪光的河流般，流淌到车厢里面。 孟超看到，在一幅超巨型立体投影里面，已经确立了绝对空中优势的人类，驾驭着几十艘载满燃烧弹的装甲飞艇，缓缓飞过林木茂密的怪兽山脉。 数以万吨的燃烧弹被他们倾泻到了山路崎岖的原始丛林中，熊熊烈焰编织出了一张铺天盖地的赤红地毯，无数蛇虫鼠蚁和极有可能对人类造成致命伤害的食人花、腐骨草和剧毒藤蔓，都被烧个一干二净。 怪兽和灵化植物焚烧后的残骸，经过雨水的浸泡和冲刷，将和沉积千万年的腐殖质融为一体，变成最肥沃的土壤。 明年这时候，这片曾经阻隔人类文明半个多世纪，吞噬好几支赤龙军远征部队，被超凡者都视为畏途的山峦，将变成人类的天然粮仓和牧场，再凶残的怪兽，再诡异的灵化植物，在人类的意志面前，都要俯首称臣，任凭人类驯化和调制。 另一幅超巨型立体投影里面，是一望无垠的草原。 高度超过两米，枝叶坚韧，边缘生长着尖刺，蕴藏着轻微的神经毒素，能感知人类温度并自动发起攻击的杂草，曾经是人类的噩梦，和冷血怪兽最默契的狩猎伙伴。 此刻，却有一大片黑压压的无人机，如蜂群汇聚成的乌云，朝草原扑去。 他们没有温度，螺旋桨的旋转亦是静谧无声，甚至采用了某种光学迷彩技术，很难被杂草和冷血类怪兽并不发达的视觉器官感知到。 于是，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乌云”中释放出一道道的雷霆和闪电，大片杂草如收割的麦子般倒下，暴露出藏匿在里面的蛇虫鼠蚁，只能狼狈不堪地四下逃窜，却在无人机群的精确计算和控制下，渐渐被驱赶到了一处，被人类居高临下发射的单分子高强度超合金捕兽网，一网打尽。 偶尔也有一些怪兽想要反击。 他们龇牙咧嘴，朝天空喷射出一道道酸液，将无人机侵蚀得千疮百孔，甚至冒出“噼噼啪啪”的火花，一头栽倒下来。 但人类的无人机海战术从来不仰赖于个体的强度和战斗力。 在网络畅通无阻，弹药和物资供应充足的情况下，位于草原边缘，采用三维打印和自动化流水线装配技术的兵工厂，正在源源不断生产更多的武装无人机。 每秒钟，都有刚刚完成装配，螺旋桨还残留着三维喷射打印的热度的无人机，被同样是远程操控，携带十几条机械臂的六足蜘蛛型思考战车，搭载上武器弹药，接驳到无人机海的战术数据链中，呼啸而起，扑向草原深处。 控制这一切的机械师，只要舒舒服服坐在草原边缘，悬浮在半空中的装甲飞艇里，就能俯瞰全局，如打电子游戏一样，轻松愉快完成战斗了。 第三幅超巨型立体投影里，却是一座巨大的全金属基地。 这座长宽均超过百米的基地，内部搭载着大量自动化防御设施和生产流水线，还有勘探、采矿和冶炼设备，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要部署到灵气充裕，晶石和金属矿脉资源丰富的区域，就能完成“采集，提炼，建设，制造，战斗，回收”在内的全部拓殖环节。 最多，只需要极少数超凡者或者身穿动力铠甲的士兵，驻扎在基地内部就可以了。 而孟超看到的这座基地，和传统前进基地最大的区别是，它建造在一片巨大而坚固的底盘上，底盘下面则是多达百余条宽大的履带。 在足足几十台超大功率的晶石引擎驱动下，所有履带一起转动，真像是一座能自由移动的全金属大山。 在基地前进的道路上，是一片人类和怪兽前几个月发生过激战的战场。 绝大部分怪兽残骸都被收割得一干二净，还剩下一些没有收割价值的骸骨，半掩埋在泥土里。 被隆隆的履带碾过，这些骸骨，连带怪兽最后的辉煌，统统化为齑粉，荡然无存。 而在前进基地的后方，一条条铁轨，一段段铺装公路，都像是变魔术般出现。 更多的列车炮，轮式战车和工程车辆，都紧随其后，来到前无古人所至之境，开创属于人类和地球文明的崭新时代！ 伴随着一幕幕波澜壮阔，令人热血沸腾的画面，轿车内的晶石收音机也不断传来广播： “……最新战报，赤龙军的第七次夏季攻势完美收官，过去数月的激战中，全体官兵舍生忘死，勠力同心，捣毁地狱凶兽巢穴七十余处，梦魇凶兽巢穴近千处，消灭和捕获各类型超兽万余头，怪兽百万余头，在怪兽山脉东部和南部两个方向上，分别前进百余公里，新开辟八千八百平方公里的生存空间，足以在龙城外围，再造一座‘新龙城’！” “……特大喜讯，由三名神境强者领衔的猎杀者协会精锐小队，经过一个多月不眠不休的追踪和围捕，终于捕获一头活生生的钻石九头龙幼崽！ “这是龙城首次捕获活着的末日凶兽幼崽，对于我们研究末日凶兽的进化之谜，尝试驯化并人工饲养末日凶兽，甚至对末日凶兽实施基因复制，都有极大的帮助！” “……重磅新闻，擎天集团的‘胜利9号’前进基地完成全部模块的制造，并在龙城以西的怪兽山脉深处开始组装，一旦投入运转，它将成为龙城体量最大的前进基地，无论资源采集效率还是整体火力，都将比目前由寰宇集团的‘奋进7号’保持的记录，再提升15％以上。 “更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传统的‘采集，提炼，建设，制造，战斗，回收’功能，能采集周围资源，自行制造无人机、思考战车和矿业机器人之外，‘胜利9号’还能制造一座前进基地所需的全部功能模块，换言之，只要附近探测到足够多的资源，‘胜利9号’就能不断复制它自己，这是一座‘能生产前进基地的前进基地’！ “擎天集团的官方发言人表示，‘胜利9号’的问世标志着龙城迎来了全新的拓殖时代，能自我复制、自动扩张的前进基地，将大大节约宝贵的人力并减少无谓的牺牲，不远的将来，怪兽山脉和更加广袤无垠的异界大陆，必将插满来自地球的战旗，成为人类的乐园！” 这些巨幅立体投影和新闻广播，再次引发一家人的议论。 “早几年，阿超还没高考的时候，谁能想到我们的生活竟然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孟义山道，“就不说龙城的军队和超凡者在怪兽山脉打了多少胜仗这种国家大事了，就说咱们家，谁能想到，咱们这样的家庭，都能开上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小轿车呢？” “是啊，老爸，我记得那时候哥哥说要给你买辆车，你连连摆手说不要，反正龙城就这么芝麻大点地方，市民又都修炼武道，想去哪里，随便跑跑跳跳就到了。” 白嘉草忍着笑道，“怎么现在开车开上了瘾，到哪儿都抓着方向盘，把艰苦朴素的作风，都丢得一干二净了呢？” “这不是……” 孟义山老脸一红，强行辩解道，“谁能想到，龙城的扩张速度会这么快，短短几年，城区面积翻了好几倍，控制范围更是扩大了十倍都不止，干我们这一行，又经常要跟随军方和猎杀小队的脚步，到远离城市的最前线去签订协议，收割怪兽，靠这两对老胳膊老腿，实在赶不上趟啊！” “这倒是。” 白素心帮丈夫说话，“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北部新城，听说那里原本就是一片大沼泽，叫什么‘碎星湖’，你哥前两年还在那儿干过仗，结果，现在各种高楼大厦和现代化厂房全都造起来了，宽阔的公路能并排开十几辆轿车，听说公路下面还预装了晶石管道，能和路人的生命磁场发生反应，刺激人体细胞，让人走得更轻盈，更省力，心情都愉快许多，是真正的‘智慧都市，灵能都市，晶石都市’，比咱们老城区强多啦！ “龙城发展这样快，不开车的话，真是一年半载都逛不完呢！”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听了这话，孟超笑着说，“你和老爸真该开车，好好转转咱们的新龙城——现在不转，用不了多久，龙城就会大得你们开车都转不过来啦！” 第七百一十四章 新生报到 孟义山、白素心和白嘉草当然不信。 却也不愿反驳孟超的说法，而是当成一种美好的祝福。 他们都眯起眼睛，尽情畅想孟超说的这座，连反重力磁悬浮轿车，都逛不过来的未来龙城。 现在反重力技术才刚刚投入商用。 申请相应的驾驶执照都不太容易。 空中交通线并不拥堵。 一家人说说笑笑，很快抵达龙城大学所在空域。 这里是龙城以西的传统文教区。 和五校联盟所在的城东九沙大学城遥遥相对。 龙城大学是传承两百年的老牌名校，精英荟萃，底蕴深厚，不是五校联盟可以比拟。 这一点，不说鳞次栉比、高耸入云的教学楼、实验楼和修炼中心；也不提漫天飞舞的莘莘学子和教职员工；更不用提东西南北到处喷发的五光十色的灵气. 光是看悬停在龙大主操场上空的三艘超级装甲飞艇，就可见一斑。 “那也是装甲飞艇？” 白嘉草大呼小叫，“规模太巨大了吧，简直是三座悬浮在半空中的金属山丘啊！” 没错，和传统采用气囊悬挂吊舱，晶石引擎驱动螺旋桨前进的装甲飞艇不同。 悬浮在龙大上空的装甲飞艇，长度超过三百米，宽度超过五十米，上方并没有巨大的气囊，反而层层叠叠堆砌着无数炮台，指挥塔，以及可供超凡者和无人机起降的跑道。 螺旋桨也一改过去暴露在外面，很容易遭受敌人攻击而损坏的设计，变成内嵌在八座金属支架里面，可以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转动，极大提升了装甲飞艇的灵活性。 除了螺旋桨之外，这款新型装甲飞艇的后方，还有四排十六具引擎喷口。 看样子，螺旋桨是用于小范围机动，这些灵气澎湃的喷射引擎，才是它风驰电掣的源动力。 与其说他们仍旧是装甲飞艇，倒不如说，是有一股超凡入圣的力量，将地球时代的航空母舰，托举到了云端之上。 “这当然是装甲飞艇，而且是九大超级企业砸下血本，和龙城大学共同研发的新一代超级装甲飞艇，是……龙城的未来！” 孟超十分感慨地说，“传统的装甲飞艇，虽然采用了包括晶石引擎在内，大量异界独有的黑科技，令性能参数大幅超越地球时代的飞艇。 “但核心技术，却没有本质的差异，都是利用气体密度的不同提供浮力，拖曳吊舱，再依靠螺旋桨的推动力，缓慢飞行。 “新一代的超级装甲飞艇，却是以磁悬浮、反重力技术来挣脱地心引力，并且用喷射引擎取代了螺旋桨，作为主动力源。 “如此一来，无论体积，火力，机动性，防御力，最大载荷，最大航程，最大续航作战时间，战术模块的可更换和可叠加性……统统有了质的飞跃。 “相信我，传统装甲飞艇只能帮助我们战胜怪兽文明，这款超级装甲飞艇，才能帮我们纵横整个异界！” 孟超记得，前世的龙城文明，就是以超级装甲飞艇为主要的远程打击单位。 那时候，它还有另一个更加威风八面的名字：空中堡垒。 或者，按照异界土著惊恐交加的叫法：天灾要塞。 它是龙城的象征。 无数超凡者都是搭乘着空中堡垒，将地球文明之光，散播到异界的四面八方去的。 不过，空中堡垒也存在着造价高昂，操作复杂，结构太过精密，以至于在异界极不稳定的作战环境中极容易损坏，而超大功率的晶石推进器在超负荷运转时，又很容易爆炸……诸多缺陷。 以至于，异界土著在对抗人类大军时，经常派出由矮人、魔法师、吸血鬼或者亚龙生物组成的敢死队，潜入空中堡垒内部，用一场华丽的爆炸，将人类数百亿资金打造的终极决战兵器报销掉。 说到底，空中堡垒和列车炮一样，都是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明显到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般的大杀器。 孟超曾经认定建造此类“终极决战兵器”是一种错误。 有这么多资源，还不如多培养一些天境强者，或者帮天境巅峰冲击神境呢！ 但现在他改变了观点。 说到底，任何武器都需要体系的配合，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貌似笨拙的列车炮，经过巧妙的战术配合，也能一炮轰杀一头末日凶兽。 今天的龙城有了“行星表面短途瞬时传送技术”，可以有效弥补空中堡垒的不足。 传送装置能将一支精英特战小队，瞬间输送到敌人的后方，闹个天翻地覆。 空中堡垒紧随其后，则能在最短时间内，倾泻最大规模的火力，彻底击溃敌人的防御。 并且将组装更多传送装置的模块，送到最前线去，用火力掩护，帮传送装置争取更多的冷却时间，让数以万计武装到牙齿的人类战士，出现在晕头转向、焦头烂额的异界土著眼前。 这两种技术装备，简直是天作之合。 孟超很期待搭配了传送装置之后，空中堡垒能发挥多么强大的威力。 这才是完全版本的“天灾要塞”呢！ 绕开测试空中堡垒的“禁飞区”，一家人找到了新生报到专用的停车场。 这里的布置就很有龙城特色了。 鲜花，气球，彩带，横幅，笑容可掬的学长学姐……都是应有之意。 四周还环绕着上百块立体投影大屏幕，滚动播放着过去半年龙大学子的赫赫战功，还有历届校友们的人物介绍，以及他们使用过的物品乃至勋章展览。 美名其曰让新生们了解龙大的历史和底蕴。 财大气粗的感觉溢于言表。 “看，王道！” 白嘉草忽然指着大屏幕上正在荒野血战，将一头地狱凶兽干净利落轰杀的青年叫道。 少女的眼底泛起了崇拜的星星。 “霸王”王道，龙大武道系过去十年间当之无愧的最强新人。 除了曾经在校际对抗赛中稍逊孟超一筹外，同龄人的对决中从无败绩。 他亦是黄金一代中，紧随孟超之后，突破天境的青年强者。 而且和过去半年销声匿迹，躲在超凡塔里闭关的孟超不同。 王道受到曾经败给孟超的刺激，过去数年一直如疯似魔地修炼，更不肯放过兽潮溃败的大好机会，几乎在怪兽山脉深处厮杀了整整半年。 半年时间，争分夺秒，没日没夜，每一秒钟都在剃刀边缘翩翩起舞，在怪兽的獠牙和利爪之间，窥探生死之间的奥秘。 他以一己之力斩杀了近百头地狱凶兽，上千头梦魇凶兽，以及不计其数的普通怪兽。 不但在猎杀榜、战力榜、战斗视频点击榜、社交平台人气指数榜……等各项榜单上狂飙突进，超越并大幅领先孟超，亦成为媒体的新宠，无数青少年的偶像。 甚至有很多人认为，王道才是黄金一代的最强者。 没错，他是曾经在校际对抗赛上输给过孟超。 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们毕竟还年轻，境界都不稳定，未来有着无限精彩的可能性，谁都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现在看来，王道知耻而后勇，已经用失败将自己磨砺成了一柄寒光闪闪、削铁如泥、坚不可摧的战刀。 孟超在巢城之战后，却没有太过亮眼的战绩。 就连巢城之战的很多细节都讳莫如深，听说他并不是纯粹以战斗力取胜，而是靠计谋和幸运。 或许孟超在巢城之战中身受重伤，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所以才能得到传说中的“血章”。 如此说来，两人再战，还是王道将孟超斩于马下的可能性更高。 受到这些煞有介事的网络评论分析的影响，白嘉草自然而然将王道视为偶像。 她倒不认为孟超会输给王道。 只不过，哥哥修炼的是极限流，她却偏爱超杀流，而王道却是超杀流的未来之星，她想要效仿的话，当然只能效仿后者啦！ 再说，哪个妹妹会把哥哥当偶像的？呸呸呸，想想都好肉麻！ “哥，王道好厉害啊！” 想到这里，白嘉草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捅了捅孟超的肋下，唯恐天下不乱地说，“最近半年，王道的战绩非常亮眼，很多人都说他才是黄金一代的最强者，甚至把你的好多粉丝都抢走了，哥，你有没有兴趣，和他再打一场？” “没有。” 孟超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地说。 开玩笑，他可是白天被“武神”雷宗超蹂躏，晚上被太古黑科技蹂躏，蹂躏了整整半年的强大存在。 让习惯了那种高强度修炼和不可预测的战斗的他，再去参加什么校际对抗赛，和王道在固定场地和固定规则下，玩过家家的游戏。 简直是浪费时间。 “为什么？” 白嘉草原本对自家大哥充满信心，刚才随口一问，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但听到孟超回答得有气无力，她的心不由拎了起来，“哥，感觉最近半年，每次见到你，都是一副精疲力竭，萎靡不振，摇摇欲坠的样子，问你在干什么，你也不说，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第七百一十五章 30％! “这叫什么话，我哪里‘萎靡不振，摇摇欲坠’了？明明龙精虎猛，坚不可摧好不好！” 孟超非常委屈。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卖相不太好。 长时间待在地底，进行高强度的测试，还要时刻抵御“太古的召唤”的诱惑和侵蚀，并从中汲取对人类有益的力量，令他皮肤惨白，血肉萎缩，脸上时刻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好像连头发都比过去稀疏了一些。 总之，他的造型，越来越向遗迹研究所那些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靠拢了。 整个体型缩水了好几个尺码，和刚刚完成荒野修炼时，古铜色皮肤的精壮体魄完全没得比。 就算不戴墨镜口罩鸭舌帽，走在街上都没多少年轻靓丽的女市民认得出来。 老爸老妈刚刚看到他，都被吓了一大跳。 老妈心疼得直抹眼泪，还以为他在超凡塔里吃了多大的苦头，死活要烤百十来个剑戟魔猪腰子给他补补身体。 更别说，和王道这样风头正劲的媒体宠儿去比，至少在卖相上，都是天差地别啊！ 孟超很难向家人解释自己的现状。 心里却非常清楚，此刻的自己，比起半年前，又有了质的飞跃。 不说“武神”雷宗超倾囊相授的数十种，凝聚毕生武道智慧和实战经验，并融入孟超灵脉深处的奇功绝艺。 也不提孟超通过“太古的召唤”，看到的光怪陆离，绚烂多彩的画面，和获得的神秘启示。 从各项太古黑科技反复测试中得到的好处也无需赘述。 光是此刻正在孟超眼角熠熠生辉，不停闪烁的贡献值，后面一连串的“零”，就是对他过去半年不懈努力，无私奉献的最好回报。 半年时间，孟超积累的贡献值总计：5000000！ 而这还是扣除了他不断治疗伤势，提升《九龙神印》和《天霸碎星斩》等奇功绝艺的熟练度之后的结余。 暂时，孟超还没想好应该将这五百万贡献值投入哪一项技能。 但无论投向哪里，都能再觉醒三五门类似《九龙神印》和《天霸碎星斩》的奇功绝艺，并将熟练度提升至“完美级”。 只要再花十天半个月，好好调理一下身体，并补充足够多的灵能，孟超绝对有信心，冲击天境之巅！ “放心，我没事，只是在进行一项特殊的修炼。” 为了让家人安心，孟超解释道，“你们现在看到我精疲力竭，非常虚弱的样子，是我刻意营造出来的。 “我故意将自己的身体，维持在‘亚健康’状态，看起来是有点虚弱，但一切尽在掌握，只要我想，随时都能恢复最完美的竞技状态。” “为什么？” 白嘉草大惑不解，“为什么要保持‘亚健康’状态呢？” “因为，在实战中，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神清气爽，灵能充沛，每一个细胞都完好无损的最佳竞技状态啊！” 孟超认真道，“现在我们和怪兽文明的战争，仅仅局限在龙城附近，最多数百公里范围内，就算精疲力竭或者遍体鳞伤，都是很容易得到后方支援，或者搭乘装甲飞艇回到后方去休息和治疗，所以，龙城的超凡者们，大多更注重‘爆发力’而不是‘续航力’。 “但既然我们的征途是整片异界大陆，不久的将来，我们的战线肯定要延伸到千里之外甚至万里之外，要随时做好在孤立无援的环境中，为相隔万里的龙城而战的准备。 “那时候，带伤上阵甚至残血上阵都是常态，别说亚健康了，就算遭受酸液腐蚀，中毒或者被敌人诅咒，惨遭各种负面效应的困扰，都要咬牙坚持下去。 “为了应对全新的战争，我才提前进行适应性训练，就这么简单。” 孟超没有撒谎。 最初在太古遗迹里进行黑科技测试的时候，他也是每次测试结束，就迫不及待用新到手的贡献值来修复伤痕累累的身体。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么做并不合理。 因为太古黑科技是要让所有超凡者甚至全体龙城人都能运用自如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他这样怪物般的体魄。 再说，他也考虑到未来战争，深入敌后打持久战是家常便饭。 从前世记忆碎片来看，能活到末日降临的人，未必是境界最高，战斗力最强的绝世高手。 而是经常遍体鳞伤，却总是死来死去都死不老的老兵油子。 前世的孟超就深谙此类技巧。 这是他能以“三流高手”的身份活到最后的最大法宝。 从末日归来的他，虽然战斗力比前世提升了数十倍。 但已经下定决心要积极参与异界大战中，改变战争走向的所有“大事件”，他将遭遇的危险，却是前世的数百倍。 还是提前习惯带伤上阵，死来死去都死不了的技巧比较好。 所以，孟超刻意将自己的灵能储备、肌肉力量和细胞活性都压制在正常状态的30％，甚至故意中毒、被注射麻醉剂、轻度走火入魔，模拟“身受重伤”的状态，来修炼和测试。 如此特殊的修炼，非但能强化他的适应力和意志力，更能在生死刹那间，压榨出源自太古，狂暴无匹的生命潜能。 孟超不知道现在的王道，究竟提升到了什么境界。 但他坚信，就算是此刻，灵能储备和细胞活性都只有30％，“身受重伤”状态下的自己，在竞技场上遭遇王道，胜利者也一定是他。 而如果是100％完美状态的自己，在没有任何规则的荒山野岭中，就算遭遇100个王道，他都有信心，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地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点名”！ “好像有点道理。” 出于对哥哥天然的信任，白嘉草并不怀疑孟超的话，她再次兴奋起来，“原来是一种特殊的修炼啊，哥，那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听说王道快要冲击五星灵视境界了呢！” “境界，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我希望你在超凡之路上，也不要盲目追求更高境界，却忽略了超凡世界的更多精彩。” 孟超沉吟片刻，道，“超凡之路，譬如登塔，地、天、神，三境九重，恰似九层高塔，一般人进入塔中，就会削尖脑袋，拼了命地往上爬，毕竟‘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高处的风景总是更漂亮些，空气也总是更新鲜些。 “但别忘了，这座塔不仅仅只有‘高度’，还有‘广度’和‘深度’。 “在超凡者圈子里，光是战斗领域，就有‘武者，英灵使，机械师和驭兽师’四大主职业和大量副职业。 “而光是‘武者’，就分‘极限流，超杀流，枪斗流，机铠流，兽魂流’，等等等等。 “更别说在医学，工程学，气象学，军事学……各个领域，超凡力量都在大放异彩。 “那就好像，这座‘超凡塔’的广度和深度是无限的，每一层的面积都是无限的，并且在无限的墙壁上镌刻着无数精彩绝伦的符文、经典、绘卷，令人流连忘返，目不暇接。 “别人进入超凡塔，总是心急火燎往上爬，一心只想窥探最高处的风景，我却想在每一层多停留一段时间，能尽情欣赏这些符文、经典和绘卷，就算无法将所有奥秘都尽收眼底，至少，多看一点是一点。” “原来如此……” 白嘉草若有所思，却仍旧不明白，“哥，在每个境界停留越长时间，战斗力就会变得越强吗？” “这个嘛，修炼境界和战斗力是两码事，想要创造一个光耀万丈的伟大文明，也不能光凭战斗力啊！” 孟超道，“而且，要以最简单粗暴的标准来衡量战斗力的话，就算神境强者的战斗力，都未必敌得过同等级的末日凶兽，但到头来，曾经称霸怪兽山脉甚至威胁龙城的末日凶兽，却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甚至束手就擒，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这个……” 白嘉草陷入深思。 看着妹妹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过去半年在太古遗迹中，接触了更多太古文明的奥秘，令他对文明的定义和使命，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连掌握着如此不可思议的伟力，能够在星辰大海中瞬间移动一座城市，并保证城市内所有生物都鲜活如初的太古文明，都湮灭在光阴的浪潮中。 人类文明的力量，相比太古文明，是何等渺小。 但就算地球人能达到太古文明的百分之一，十分之一，甚至完全复制太古文明的力量——这就一定是太古文明，将地球人召唤到这里来的原因吗？ 这个问题，孟超还需要认真思考。 再说，他也不想看到拥有夜魔血脉的妹妹，盲目追求境界和战斗力。 在妹妹彻底变身“黑夜魔女”之前，如有可能，还是多修身养性，接触点儿琴棋书画，唱歌跳舞，五花八门的技巧比较好。 “小草，虽然你和哥一样，都成为了武者，但哥不想你变成一台纯粹的战斗机器，所谓‘武道’，更重要的是‘道’，而不是‘武’，理解这一点，才更有可能攀上超凡入圣之境啊！” 孟超拍拍白嘉草的肩膀，“前面就是龙大武道系，走，去报到吧！” 第七百一十六章 上天梯 和农大武道系一样，龙大武道系也有自己的新生入学测试。 用测试排名，来挑选导师和供导师挑选，并积累学分，兑换宿舍、装备、任务、食堂餐券、各项修炼资源，等等等等。 每年为了排名和学分，新生们都会上演一场精彩绝伦的龙争虎斗。 就像孟超当年为了修炼资源，在新生入学测试上激战“四大天王”一样。 所不同的是，农大武道系的新生测试要全员报到之后，在内部演武场进行。 龙大武道系的新生测试却是公开的，无论其他院系的新生，还是陪同新生报到的家长，甚至完全无关的闲杂人等，都能随意旁观。 这是龙大的规矩。 作为龙城高等院校圈子里当之无愧的武道霸主，龙大武道系向来秉持“全民修炼”的原则，别说旁观学生们的修炼，就算想要旁听金牌导师们的课程，只要有空位，并且不扰乱课堂纪律和浪费导师的时间，校方都一视同仁，热烈欢迎。 惟其如此，才能为龙城培养更多的强者，帮地球人打赢这场“生存之战”！ 虽然彼此是竞争对手。 但对龙大武道系这种正大光明，来者不拒的气魄，孟超还是非常欣赏的。 所以陪白嘉草完成了报到手续之后，他也没急着离开，而是准备等妹妹的入学测试结束再说。 反正他的气质和半年前判若两人，再戴上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宽幅大墨镜，谁都认不出他竟然是“极限流大师兄”——超杀流的“宿敌”。 “龙大武道系的新生入学测试有个名堂，叫做‘上天梯’。” 孟超挤在熙熙攘攘的围观人群之中，一边津津有味欣赏新生们的精彩表演，一边向老爸老妈解释，“看到旁边摆放的这些大鼎没有，他们都是采用特殊合金熔炼而成，每个大鼎的重量从三百公斤、五百公斤、八百公斤直到两三千公斤不等。 “铸造大鼎的材料，原本密度和重量就不均匀，很难把握到稳定的重心，而且大鼎的外观还故意铸造成了滑不留手的九面体，几乎没有可以抓举和持握的地方，让你无论是举是抱都觉得不舒服。 “而中空的大鼎里面，往往还会放几颗重量从几十公斤到上百公斤不等的实心金属球，金属球‘滴溜溜’乱转，那就更加难以平衡，更容易失控砸落了。 “然而，龙大武道系的新生测试，还不仅仅是举起大鼎这么简单。 “看，旁边这条一路通往教学楼最顶层的台阶，号称‘天梯’，一共有九十九级，最下面几级还是相对宽敞和平稳的，越往上走，台阶越窄，台阶之间的高度差越大，还会左右倾斜，在台阶上布满铁钉，又或者涂抹怪兽油脂，凝结一层薄薄的冰霜，大幅减少摩擦力。 “甚至，有几级台阶并不是固定的，而是像镶嵌在绳梯上的破木板一样，由锁链拖吊，左右晃动，摇摆不定。 “新生想要积攒更多学分，就必须扛起三百公斤重的大鼎，在里面装一枚三十公斤重的金属球，无论用什么办法，抱也好，扛也好，拖也好，举上天梯，尽量爬到高处，并原路返回，在此期间，大鼎、金属球和自己都不能掉下来，就这么简单。” “这还简单？” 孟义山和白素心暗暗咂舌。 要知道地球时代奥运举重冠军的抓挺举成绩加起来，也就三五百公斤。 虽然龙城人在感染并免疫丧尸病毒，还吸收了大量灵气之后，细胞活性和肌肉纤维数量都比地球时代有了爆炸性的提升。 但扛着这样一口重心不稳定，外形不规则的三百公斤大鼎，踏上危险至极的陡峭天梯，还要原路返回，这仍旧大大超越了两人的想象力。 “要对小草有信心，她可是全市第七呢，再说也不是她前面的六位都报考了龙大武道系，所以，她都算是本年度龙大武道系的‘四大天王’之一啊！” 孟超咧嘴一笑，“这个难度并不算太高，龙大高年级学生玩得都是七八百公斤的巨鼎；里面要放三五颗金属球，互相碰撞，高速旋转的；而龙大导师们至少要上一吨重的巨鼎，才能起到修炼效果。 “而且，这两年龙城青少年的修炼水平是越来越高了，我记得龙大武道系‘上天梯’的新生记录是王道保持的四十七级，那是个怪物，不能以常理计算，往年能登上四十级天梯的，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会被金牌导师争抢的。 “但今年，短短半个小时里，已经有三名新生突破四十级天梯，甚至有一位还达到了四十五级，很接近王道的水平了。 “小草的高考成绩和前六名并没有拉开太大差距，修炼水平应该在伯仲之间，所以，她的天梯排名也一定不会差的，你们就放宽心，瞧着吧！” 的确，自从孟超和吕丝雅在怒涛山脉底下阻止红辉玉狂潮大爆发。 龙城的新生代就迎来了蓬勃发展的新纪元。 白嘉草这代人得到的修炼资源，比孟超这代人更丰富三五倍。 迷雾渐渐消散的荒野中也到处开辟了实战区，放一些经过人类驯化，野性大幅削弱的怪兽进去，供高中生们在100％真实的环境中修炼。 再加上采用了生化细胞和脑神经接驳的“超脑技术”日趋成熟，大行其道。 现在连公立中学的孩子们，每晚都能在虚拟世界中大开杀戒，积累实战经验的同时，提升精神力和心灵坚固程度。 以至于，青少年们的战斗力，都有了爆炸性的提升。 今年高考的平均成绩，就比去年提升了10％。 而去年又比前年提升了10％。 好几所公立高中都出现还没高考就觉醒超凡力量的事情，压都压不住。 孟超那届号称“黄金一代”。 白嘉草这届还没踏上真正的战场，就已经被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媒体封为“白金一代”。 接下去，搞不好“超白金一代”都要出来了。 就拿眼前这批孩子们来说。 孟超记得自己那年，走在农大武道系的校园林荫路上，看到的新生们身上缠绕二三十束闪闪发亮的灵纹，代表觉醒了二三十条灵脉，就很了不起了。 那年的最强新生“孙雅”，也才贯通了六十多条灵脉而已。 但今年看到的龙大武道系新生，周身无不是描龙绣凤，灵纹熠熠生辉，像是穿着一层华丽的铠甲。 贯通六十多条灵脉？ 那是及格线！ 这里面固然有龙大武道系的分数线远远比当年的农大武道系高得多，遴选的都是武道天才的缘故。 但龙城青少年整体修炼水平的大幅提升，也是肉眼可见的事实。 作为这股修炼狂潮的最大推动者，孟超深感欣慰。 真想上去摸摸那位刚刚踏上四十五级天梯，趾高气昂，旁若无人的少年的脑袋，为他喝彩：“干得好，小鬼，龙城的未来，就要交给你来守护了呀！” 当然，为了维护龙大武道系和农大武道系之间的和谐，还是算了。 主要孟超眼尖耳朵也灵，听到这名少年和同伴们兴高采烈的交谈。 “四十五级天梯！逼近王道师兄的记录！太棒了，阿豪！” “今年咱们系的新生好强，绝对能把农大武道系打得落花流水，将极限流完全碾压！” “没错，极限流无非就是孟超厉害，但孟超也仅仅是昙花一现，只参加了一届校际对抗赛，侥幸获胜，就不敢再来，最近半年，更是被咱们王道师兄完全比下去了！” “就是就是，论底蕴，龙城有谁比我们龙大武道系更深厚？今年我们新生这么强，哪怕孟超真的率领农大武道系卷土重来，根本不用王道师兄出手，我们就能把他们打得稀里哗啦！” 众多龙大武道系新生被出乎意料的好成绩，刺激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各种豪言壮语都和水管爆裂一样喷涌而出。 “对，就是这样！” 孟超听得不住点头，“年轻人就是要有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气魄，明明是绝不可能战胜的对手，都要竭尽所能去追赶、去挑战、去拼杀，就像我想要挑战‘武神’雷宗超那样，就算一败涂地，被打得爹妈都不认识，又如何？这就是青春，这就是梦想，这就是热血啊！” 孟超被他们的热血感动，淡淡一笑，看着小家伙们的眼神，渐渐变得慈祥起来。 白嘉草可没他这么宽容和慈祥。 她气鼓鼓瞪着同学们，觉得他们的声音实在太刺耳了。 真奇怪，虽然白嘉草一直以“打败哥哥”为梦想，抱着这个梦想拼命修炼，好不容易才考上龙大武道系。 但听到同学们对哥哥、极限流和农大武道系大肆嘲讽，说什么要把孟超打得落花流水之类的话，她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股无名怒火。 大概就是，“我家哥哥只有我才能打败，你们算什么东西”的感觉吧？ 偏偏这几个男生还不识趣。 大概看她长得天真烂漫，娇俏可爱的样子，又不知道她的底细，故意大声说笑着往她这边凑过来，有意无意露出自己满胳膊满腿的灵纹，还释放出一股带着男生独有汗酸味的灵气，爽朗笑道：“这位同学，轮到你了，加油吧，我们一定能打败农大武道系，打败极限流，打败孟超的！” 第七百一十七章 技惊四座的小魔女 白嘉草：“……呵呵。” 她看都不看这个名叫“阿豪”的少年半眼，径直朝大鼎走去。 却“无意间”狠狠踩了阿豪一脚，把刚刚创造本年度最佳新生成绩的男生疼得一蹦三尺高。 阿豪身边的同学们还来不及搀扶，却见白嘉草已经伸腿钩住了大鼎的一足，轻轻一挑，足足三百公斤重，堪比小号剑戟魔猪的大鼎就轻盈飞起，稳稳落在她的肩头。 如此举重若轻的招式，实在太漂亮了，周围新生纷纷愕然。 就连抱着脚趾乱跳的阿豪，龇牙咧嘴的表情都凝固起来。 包括他在内，刚才所有人采用的都是“霸王举鼎”的方法，半蹲半跪，将大鼎抱起来或者扛起来。 哪有人只用一只脚的力量，就能把大鼎挑飞，还能稳稳接住的？ 更别说，还是这样一个娇小玲珑，娃娃脸的女孩子。 貌似纤细的双腿里面，究竟蕴藏着何等恐怖的力量啊！ “她是谁？” “这么夸张的么？” “好像是建中的。” “全市第七，我们系的高考成绩第三名！”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白嘉草扛着三百公斤重的大鼎，大步流星踏上天梯。 天梯前十级就是普通楼梯，她根本不做停留，蜻蜓点水般三步就窜了上去，自然又引发啧啧惊叹。 从十一级开始，天梯渐渐收缩，非但双脚可以站立的面积越来越小，和上一级之间的落差也越来越大，每级落差都不一样，令人根本无法锁定肌肉记忆。 但白嘉草面无表情，目光坚毅，依旧毫不迟疑地大步向前，很快抵达了二十级。 “十七秒！” “她竟然只用了十七秒就爬上了二十级天梯，刚才阿豪爬到这个高度，都用了二十五秒！” “她应该打破本年度新生的速度记录了吧？” “不，快查一下，她好像打破了历年所有新生的记录，连‘王道’突破四十七级天梯的时候，前二十级的速度都没她这么快！” 围观人群渐渐变成了沸腾的油锅。 很多人拼命划手机，查数据。 更多人则高举手机，“咔嚓咔嚓”，拍摄下白嘉草的飒爽英姿。 白嘉草不为所动，只是圆滚滚的脸蛋微微有些泛红，鼻尖渗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汗珠。 她噘着嘴，吹飞了一缕散落下来的头发，稍稍调整了一下大鼎的位置，向三十级进军。 从二十一级开始，天梯非但变得又窄又陡，还出现了左右和前后倾斜的角度。 有几级天梯的倾斜度非常惊人，想要扛着大鼎在上面保持平衡，非要把脚踝弄骨折不成。 想要通过这样的天梯，通常有两种方法。 要么，稳扎稳打，把脚掌在斜坡上踩扎实了，再调动灵能，壮大筋腱，确保周身每一根骨骼和每一束肌肉的平衡，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上去。 要么，施展精妙绝伦的身法，如大鸟腾空，脚不沾尘地飞掠过去。 自然，绝大多数新生都会选择前者。 毕竟，后者的失败几率太高，一旦从天梯上跌落，就前功尽弃，成绩归零，只能得到最基础的学分，挑选别人挑剩下来的新晋导师，睡几十人一间的大通铺了。 说难听点，哪怕到这里就知难而退，也能拿到二十级天梯的积分，不至于垫底。 反正每年都有百分之二三十的新生，是因为贪功冒进，错估自己的实力，从天梯上掉下来的。 只要比这些人强，就行了。 所以，“上天梯”考验的不单是新生的力量，平衡，对身体的精妙掌控，还有意志，心境，以及智慧。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 这个貌似天真的小姑娘，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白嘉草并没有迟疑太久。 便做出一个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动作。 她踮起脚尖，如花样滑冰运动员一样，在又窄又陡的天梯上“滴溜溜”转了几圈。 借助离心力，再次将三百公斤重的大鼎，朝天梯的高处抛了出去。 没了大鼎的束缚，她的身形顿时轻盈百倍。 众人眼前一花，就看到一道模模糊糊的残影从天梯上掠过，一口气跨越了二十一级到三十级，稳稳当当站在三十一级上，后发先至，顺手抄住了姗姗来迟的大鼎，再次如花样滑冰运动员般飞旋了好几圈，卸去大鼎的冲击力，脚后跟一撞，大鼎顺着腰肢和脊背，重新滚到了肩膀上。 偌大的操场顿时鸦雀无声。 周围几十座大屏幕上，都是白嘉草轻盈而曼妙的身影。 所有人都像是被闪电劈中，呆若木鸡。 现场只剩下金属球在大鼎里高速旋转，“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金属刮擦声。 孟超和老爸老妈手牵手，感知到了他们掌心渗出的冷汗。 孟超咧嘴一笑，轻轻捏了捏老爸老妈的手掌，向他们示意：“别紧张，没事的，要对我们家小草有信心！” 心中却同样诧异：“究竟什么时候，小草竟然成长到这种程度了？ “夜魔血脉果然强大，还没完全觉醒，就能帮主人施展出这样惊人的技巧！ “不，不止是血脉的缘故，这么说，对小草太不公平了。 “她刚才施展出了惊人的平衡性和柔韧性，调动肌肉纤维、毛细血管和支脉来卸力发劲的方法，明显是极限流的技巧。 “看来，我这个妹妹嘴上说不喜欢极限流的婆婆妈妈，只喜欢超杀流的威风霸气，只是嘴硬而已，背地里，我教她的极限流，她一点儿都没少练。 “短短两年，能把极限流修炼到这种程度，她流淌的汗水，吃过的苦头，一点儿都不比我少。 “偏偏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轻轻松松，蹦蹦跳跳的样子，问她修炼苦不苦，她都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这个死鸭子嘴硬的丫头，真倔强啊，怪不得前世能以‘黑夜魔女’之名，把异界大陆都闹得天翻地覆呢！” 孟超想到这里，众人才反应过来。 阵阵惊呼，阵阵赞叹，阵阵议论，如潮水般袭来。 所有人都被白嘉草的动作震惊，他们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有人竟敢在“上天梯”的时候，玩这么刺激心脏的游戏。 也有人窃窃私语，质疑这么做是否符合规矩。 不过，无论龙大还是农大的新生入学测试，几乎都没有规矩，除了不能用下三滥的手段攻击同学的要害，或者使用毒液、酸液、手雷之类的违禁物之外，天马行空，随心所欲，怎么都可以，甚至受到校方鼓励。 毕竟，怪兽是不会和人类讲规矩的。 能钻空子，找漏洞，成功运用规则，都很考验新生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嘛！ 再说，就算事先提醒新生们可以这么玩，又有谁能像白嘉草一样，把三百公斤重的大鼎抛着玩呢？ “阿豪，怪不得刚才人家不爱搭理你。” 看到白嘉草的神乎其技，同学们纷纷偷笑，“看样子，你刚刚创造的‘四十五级’年度新生纪录，马上就要被她破掉啦，而且，人家的用时，至少比你少三十秒呢！” “……” 名叫阿豪的少年面红耳赤，小声道，“哪有这么容易，接下去的天梯，一级比一级的难度更高，稍有不慎，马失前蹄，就会前功尽弃！” 的确，每届新生入学测试上，都少不了明明已经突破四十级，却还是贪得无厌，想要捞取更多学分，结果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倒霉鬼。 看在这个小姑娘长得这么可爱的份上，所有男生——哪怕刚刚被她踩了一脚的阿豪，都在心里默默祈祷，加油，稳住，别掉下来啊！ 白嘉草果然慎重起来。 从三十一级到四十级，她没再玩任何叫人心惊肉跳的花样，而是老老实实，步步为营。 而她脸颊上的红晕，也渐渐泛到了脖子，又从脖子泛到了手臂和周身，和周身蒸腾的白气一起，显示出她已经达到了疲劳的极限。 “四十级了，该回头了！” 见她有惊无险地突破四十级，很多同学都松了一口气。 却又为她的下一步选择担心起来。 虽然灵气刺激细胞，灵能增幅生命磁场，能将男女之间的战斗力差距最大限度拉平。 但男女有别，不同性别在作战上的优势领域，仍旧是不同的。 通常来说，男性更强于爆发力和耐久力，女性更强于平衡性，柔韧性和稳定性。 具体到“上天梯”这个项目，女生的成绩更平均，很多人都能稳稳冲到二三十级，甚至在四十级以下，始终保持从容不迫的姿态。 可一旦突破四十级，当脚下的“天梯”开始打滑而且不断摇晃，女生的失误概率就会以十分陡峭的曲线飙升。 男生相对毛躁些，不少很有实力的男生都会在二三十级的时候，以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掉下来，又或者过高估计自己，上得去，下不来。 可一旦突破四十级，更容易稳定心态，冲击记录的，也是男生，比方前几年的“王道”和今年的“阿豪”。 所以，不少人觉得白嘉草应该见好就收。 虽然今年新生的平均成绩大幅提升，但“四十级天梯”仍旧是一个相当耀眼的数字，足以让她挑选一名心仪的导师，并兑换足够充裕的修炼资源，获得良好的开端。 没必要为了多一级，少一级去冒险。 毕竟，就算她再往上跨两步，难道还真能破掉“阿豪”的记录不成？ 谁知道，就算白嘉草的头发已经湿漉漉地搭在眼角，汗水也濡湿了不停起伏的胸脯，她依旧没有在四十级停留半秒钟。 她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四十级天梯”当成终点，就这么轻描淡写、毫不犹豫地垮了过去！ 第七百一十八章 黑夜魔女初长成 “四十一级！” “四十二级！” “四十三级！” 在围观者巨大的惊叹声中，白嘉草继续向上。 可以看出，她走得越来越吃力，再也没有刚开始举重若轻，翩翩起舞的感觉。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红彤彤的脸颊上滚落，在微微颤抖的肌肉上蒸发，化作一层淡淡的白雾。 皮肤上也泛出了一道道玄奥繁复，如羽毛般漂亮的灵纹，恍若从肩胛到背后，收敛着一对美轮美奂的翅膀。 她开始迟疑，拧着眉头，冥思苦想最佳的向上路径。 在第四十三级时，她停留了足足三十秒，反复调整大鼎的位置。 左右两侧肩头，都被棱角分明的大鼎摩擦出了血痕，原本就吹弹可破的皮肤，就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般肿胀起来。 这一幕令孟超的眼角抽搐，心疼不已。 却依旧紧握父母的双手，低沉而坚定道：“没事的，相信小草，她想要做到的，一定能够做到！” 果然，足足三十秒，久得就像是三十分钟，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倔强的小姑娘终于要选择原路返回时，她却扛着大鼎“蹬蹬”连踏两步，踏上本年度新生最好成绩的“四十五级”！ 这时候，她已经爬完了将近一半天梯，来到四五层楼高的半空。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或许是速度太快，她没有站稳，打了个趔趄。 底下立刻爆发一片惊呼。 但她却立刻半蹲下来，周身肌肉如潮水般涌动，双臂如翅膀般张开，大鼎在左右肩膀上来回滚动，竟然奇迹般重新稳定下来。 然后，深吸一口气，白嘉草轻轻咬住嘴唇，霍然起身，毫不停留地跨上了四十六级！ “破，破掉了，今年的新生记录，就被这样轻轻松松破掉了！” “她根本连看都不朝下面看一眼，难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破纪录了吗？” “不对，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还要继续向上，她疯了吗，明明颤抖得这么厉害，手脚都是强弩之末了，她究竟想要干什么啊！” 刚刚创下“四十五级”记录的阿豪和同学们都惊呆了。 没有人比“阿豪”更清楚扛着三百公斤大鼎，爬上四十五级天梯的难度。 也就没有人比“阿豪”更清楚白嘉草的可怕。 只有孟超隐隐猜到了妹妹的想法。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把今年的新生记录放在眼里吗，在你看来，这压根儿就不能算是一项‘记录’。” 孟超在心里喃喃自语，“从一开始，你就打定主意要超越自己的偶像，‘霸王’王道创造的‘四十七级天梯’，龙大武道系新生历史记录。 “而且，不但要从级数上超越，更要从时间上超越，你要比王道更快，更强。 “没错，这才是黑夜魔女的风格……” 在他的微笑中，白嘉草朝第四十七级迈出脚步。 这级天梯只有五厘米宽，倾斜度却达到了三十度以上，还是用类似玻璃的材质打造，被四根铁链垂吊下来，随风摇摆，充满了脆弱和不稳定感，叫人看一眼都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到了这一步，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无论惊叹还是尖叫，都死死锁在舌尖底下。 直到白嘉草稳稳站上四十七级，四周才发出苦苦压抑却仍旧巨大，如释重负的惊叹声。 不敢相信，却又像是顺理成章。 这个名叫“白嘉草”的小姑娘，逼平了“霸王”王道保持了好几年的记录。 不，因为她的攀爬速度比王道快了二十七秒，如果接下来，她能不出意外，匀速返回的话，她就是新的记录保持者。 在“新生入学天梯榜”上，她的名字将超越王道，高高挂在最上方。 “怪不得，各大媒体都会将这届新生称为‘白金一代’，认为他们的潜力比王道和孟超那届‘黄金一代’更强，龙城的未来，真是越来越值得期待了！” 同学、老师和家长们，全都强忍兴奋地小声议论着。 不过，到了这一步，白嘉草反而迟疑了。 她有些扭捏地变幻了好几个姿势，肩膀上的大鼎，像是变成一坨阴寒刺骨的冰疙瘩，或者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怎么扛都不舒服。 她第一次将目光从眼前的天梯抽离出来，抛向台下的围观者。 像是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眼神显得有些犹豫，有些焦急，甚至有些……不自信。 最后，她的目光锁定了人群中一个佩戴宽幅墨镜，外表平平无奇，气场普普通通的青年。 没人知道这个刚刚突破“霸王”王道记录，不可思议的小姑娘，究竟在寻找什么。 只有孟超知道，妹妹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她在向自己求助，询问自己，她是否还应该继续向前，以无可辩驳的表现，彻底粉碎前人的记录。 孟超沉吟起来。 按理说，白嘉草已经打破了王道的记录，现在安全返回的话，足以挑选龙大武道系最厉害的金牌导师，得到最丰富的修炼资源，修炼最博大精深的高端课程，铺就一条金光闪闪的超凡之路。 但如果一步踏错，跌落“悬崖”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但规矩就是规矩，她不得不从零开始。 孟超相信无论什么样的导师、环境和资源，都不可能限制妹妹的脚步。 但当大哥的，当然还是希望小妹能选择一条最舒服，最宽敞，最快速的道路。 所以，让白嘉草不要太贪心，见好就收？ 等等—— 孟超从妹妹的眼神里，读取到了更多信息。 心中一动，结合前世记忆碎片中那个特立独行，恣意妄为，搅动整片异界大陆风云色变的黑夜魔女的性格，孟超恍然大悟。 原来妹妹并不是征求自己的意见。 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绝不回头，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她的决心。 她只是，在跨出这一步之前，想要得到大哥的鼓励和支持而已。 没错。 既然已经踏上前人和自己的极限。 不试着再跨出一步，突破前无古人之境，不太可惜了吗？ “我孟超的妹妹，可不是第二个王道，而是独一无二的黑夜魔女啊！” 至于失败，又算什么？ 就算前功尽弃，成绩归零，无法从龙大武道系得到最充裕的修炼资源，自己还不能偷偷给妹妹开小灶吗？ 自己好容易重活一世，如果不能充当妹妹腰间最结实的“保险绳”，让妹妹能毫无顾忌地攀登、冲刺、翱翔，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探索她想探索的每一个领域，闯荡她想闯荡的所有世界，还算什么“大哥”嘛！ 想到这里，孟超脸上的笑容和自信更加浓郁。 他抓起父母的手，朝白嘉草点了点头。 “去吧，小草，朝你的梦想全速冲刺吧，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大哥兜着呢！” 白嘉草看到了父母高举的手。 也看到了哥哥的微笑和点头。 她的双眸像是超级装甲飞艇的喷射引擎添加了助燃剂，骤然明亮起来，喷涌出无比激烈的火花。 她舌绽春雷，呐喊一声，身形起伏，将大鼎颠了起来，顺势突破四十七级，朝第四十八级天梯发起冲击！ 没人料到这个片刻前眼神还有些迟疑的小姑娘，会在瞬间变得判若两人。 更没人料到，在她的足尖轻轻点在四十八级天梯上，整个重心都已经扑上去，而大鼎也重新落到肩头时，斜刺里竟然挂起一阵突兀的大风，吹得悬挂天梯的锁链都“叮叮当当”乱响，十几级悬梯都剧烈晃动起来。 白嘉草如悬停在风铃上，折断翅膀的飞虫。 她退无可退，只能咬牙向上，连续调整了几次姿态，都捕捉不到微妙的平衡。 汗水濡湿衣衫，大鼎从肩头滑脱，金属球从大鼎中滑脱。 为了救鼎，又踏错半步，整个人从天梯侧面，摔了出去。 “啊！” 所有围观者刚刚屏住的呼吸，都像是吹到极限的气球般炸开。 孟超的瞳孔更是收缩成了两个烧红的针尖，眼里的血丝根根爆裂。 脚下传来“咔嚓咔嚓”，两声微弱的异响。 整个人虽然还站在原地，却有一股精气神顺着三万六千个毛孔渗透出来，恍若无影无形的岩浆，又化作张牙舞爪的蛟龙，要飞扑过去，接住妹妹。 说时迟，那时快，白嘉草在半空中将四肢舒展到极限，犹如跌落悬崖的雏鹰，第一次尽情舒展翅膀。 她的左脚脚尖轻轻勾住了悬挂第四十八级天梯的锁链。 右手则捞住了“滴溜溜”乱转的大鼎。 顺势将自由落体的金属球，重新兜回大鼎的怀抱。 三百公斤重的大鼎变成钟摆。 带着白嘉草环绕天梯一圈，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回环”。 等她再次摆动到天梯上方时，已经重新调整了呼吸和平衡。 犹如黑色的惊涛骇浪中，一座白色的蹬踏，牢牢钉在第四十八级天梯之上！ “……” 全场死寂，凝固，石化，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未来的黑夜魔女，却是吹飞了垂挂到眼前，调皮的刘海，朝台下的父母和哥哥，吐了吐舌头，扮了个小小的鬼脸。 第七百一十九章 震惊的王道 龙大武道系的新生入学测试，通常不会禁制围观者喝彩、鼓掌、拍照甚至喝倒彩，进行各种声光电的干扰。 毕竟，连这么点儿小小的干扰都承受不了，跑到怪兽面前也是当饲料的份，还是趁早滚蛋，别给龙大武道系丢脸了。 话说回来，大部分新生和家长都是业内人士，知道规矩，就算按耐不住，也是点到即止，喊两嗓子就算了，很少有从头聒噪到尾的。 但今天，围观者的惊叹、议论和发自内心的掌声，却从白嘉草自四十八级天梯上转身，一直响到她安全落地。 四十八级天梯！ 总共耗时三分五十七秒！ 无论级数还是速度，都双双打破了由“霸王”王道保持的新生纪录！ 更令人捉摸不透的是，问了一圈之后，竟然极少有人知道这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的底细。 只听说她来自建设中学，但连问了几个来自建中的新生，都不太了解她的情况。 这是因为，白嘉草根本不是今年的高三考生。 她是跳了一级，以高二生的身份，直接参加高考，竟然都能考到全市第七，也算龙城穿越以来，绝无仅有的奇迹。 一时间，外表稚嫩，实力强横至极的小姑娘，在众人的目光聚焦下，变得愈发神秘莫测起来。 白嘉草自己却没有“创造奇迹”的觉悟。 ——和哥哥创造的奇迹相比，自己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想要把哥哥踩在脚下，这才是万里征途的第一步呢！ 她将大鼎归位，到监考老师那里确认了成绩和名次，就若无其事往外走。 “白，白同学，请等一下！” 刚刚创造“四十五级天梯”年度新生纪录，立马就被白嘉草爆得体无完肤的少年“阿豪”站不住了，在同学们的怂恿下，迈出自以为最潇洒的步伐，上前伸手，爽朗笑道，“我叫谢天豪，来自一中，刚刚突破了四十五级，原以为自己稳操胜券，没想到还是输给了你，别误会，我输得心服口服，只想知道，能不能和你……” “认识一下”四个字还没出口，白嘉草就撇了撇嘴，把对父母和哥哥扮的鬼脸收敛得无影无踪，冷冰冰道：“不能。” “哎？” 谢天豪和同学们被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惊呆了。 不会吧，看着明明是天真烂漫可爱少女风，甚至……有些呆萌很好骗的小姑娘。 为什么话一出口，气质和形象的差别这么大？ 白嘉草不理他们，继续往前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转过身来，走回谢天豪面前。 谢天豪和同学们眼巴巴看着她。 “刚才是你说，要把孟超打个落花流水吧？”白嘉草眯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呃，是，有，有什么问题吗？”谢天豪吞了口唾沫，面对少女越来越凌厉的气势，忽然有种心虚的感觉。 “你是在吹牛吧？” 白嘉草说，“其实内心深处，你压根儿不觉得自己有可能战胜孟超，也不曾认真考虑过这件事，甚至连向他发起挑战的勇气都没有，所以，你，你，还有你和你，你们才会用这么轻佻的口吻，大声议论这件事，彰显你们并不存在的勇气。” “……” 谢天豪和同学们哑口无言，面红耳赤。 “不说孟超在短短数年内，就令农大武道系强势崛起，从原本的‘千年老二’变成能够和我们龙大武道系分庭抗礼——今年高考前十里面，三个选了我们龙大武道系，还有三个就选了农大武道系，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也不说孟超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他斩杀的怪兽，比你们这些大言不惭的家伙梦里见过的都要多。 “就说他的纸面战斗力，早就达到了天境，而你们这些家伙才刚刚觉醒超凡力量，最多地境一星、二星。 “除了王道师兄，就算你们几个捆绑在一起，又有什么资格，用如此轻佻的口吻说，能把孟超、极限流和农大武道系打得落花流水了？” 谢天豪和同学们面面相觑，想要大声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脸上更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疼，仿佛白嘉草的话是一条条蘸饱了辣椒水的皮鞭，抽得他们满地乱滚。 “孟超、极限流和农大武道系，都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不错，但尊重对手就是尊重我们自己，如果对手真有你们说的这么不堪一击，这几年越来越无法遏制对手的我们又算什么？” 白嘉草冷哼一声，道，“我和你们一样想要打败孟超，但击败对手的第一步，是正视对手的强大，孟超，那可是终极大魔王一样恐怖的存在，就算是我，也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看到他的背影，更别说把他踩……把他打败了。 “所以，如果你们只是说说而已，过过嘴瘾，那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不要来污染我的耳朵。 “如果你们和我一样，是真心实意想要打败并超越孟超，也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努力，那就废话少说，争分夺秒，开始大学阶段的修炼吧！” 一席话说得谢天豪和同学们都傻了。 说话内容是很慷慨激昂，理论上也很正确没错。 就是，看着粉雕玉琢，很软嫩很呆萌的小姑娘，气场却像是传说中的“女王蜂”吕丝雅那么强大，甚至令人不由自主就想服从她的指挥。 这种感觉，实在太诡异了啊！ “我们家小草长大了。” 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孟超摘下鸭舌帽，挠了挠头发，对孟义山和白素心说，“老爸，老妈，这下你们可以彻底放心了吧？” …… “我那个纪录被破掉了？” 王道刚刚回到龙大校园，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专门从怪兽山脉深处，搭乘装甲飞艇赶回龙城，准备以老大哥的身份，为武道系新生举办入学讲座，答疑解惑什么的。 战甲上沾染的兽血和酸液都没擦拭干净，脸上还残留着两道刚刚结痂的伤痕，头发都被怪兽鲜血凝结成一绺一绺，整个人就像是一柄斩杀万千怪兽，萦绕无数凶魂的战刀，说不出的锐利和凶悍。 王道对自己的纪录并不在意。 毕竟那仅仅是新生入学时的游戏。 经过几年修炼，现在的他已经能扛着整整一吨重的巨鼎，在天梯上健步如飞了。 但听说破纪录的是一个跳级参加高考的高二女生，他却来了兴趣。 高中阶段，是生长发育的关键期，相差一年，战斗力就有天壤之别。 比高三考生少修炼一年，却能考出全市第七，更破掉自己的新生纪录，“白”姓，也不在九大修炼世家之列，这是何方神圣，倒是很值得认识一下。 只不过，当王道和几名高年级学生来到“上天梯”的现场时，发现不但白嘉草早已离去，大部分新生和家长都不见踪影，现场只有小猫两三只，还在反复回味着刚才的惊人一幕。 王道这才知道，白嘉草打破纪录之后，并没有停下来享受荣耀，也没和家人还有同学一起庆祝。 她没浪费哪怕一秒钟时间，马不停蹄去了龙大武道系的修炼中心，继续修炼去了。 而且，不知她说了什么豪言壮语，感动了不少和她一样，刚刚完成“上天梯”的同学，大家都趁着导师还没来的这段时间，争分夺秒去修炼了。 “有点意思，走，我们去修炼中心看看。” 王道说着，正欲离开。 忽然，他浑身一震，像是被人施了石化术，目光直愣愣盯着不远处的地面。 “这是……” 王道眯起眼睛，沾满硝烟和兽血的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走过去，在孟超刚刚站立的地面上轻轻摩挲。 只听“咔嚓咔嚓”几道细微的响声，貌似坚硬的地面竟然崩塌、粉碎、化作细腻的粉末。 王道将粉末掏空、吹飞，地面上赫然出现两个二三十厘米深的脚印！ “怎么会这样？” 有资格站在王道身边，自然都是龙大武道系高年级的佼佼者。 但他们看到这两个脚印，也都大吃一惊。 铺设在这片露天练功区的石材，叫做“星花石”，因为石材表面呈放射状的花纹而得名。 虽然不如武神殿采用的“夜摩星”那么高端，却是刚柔并济，能最大程度吸收修炼者的冲击，就算拿榔头使劲砸，都不是那么容易粉碎的。 为了迎接新学期的到来，整片操场刚刚经过检修和改造，所有星花石都是前几天才完成铺设，这两个萦绕着浓烈灵气的脚印，究竟从何而来？ 不，不止是两个脚印。 以脚印为中心，直径一米范围内的星花石，都微微凹陷下去，形成一个绝对精确的圆形。 就像是被一柄直径一米，无影无形的战锤，硬生生往下压了0.5毫米那样。 “是个高手。” 王道站在这对脚印后面，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再次睁眼时，瞳孔已经收缩到了极限，“从灵气消散的速率来分析，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前，有个高手站在这里，不知因为什么愿意，忽然将灵焰狂飙到了极限，狠狠蹬踏地面，轰出澎湃无匹的力量，才制造了这两个脚印，和直径一米的微弱凹陷。 “不过，他好像不是故意的，是一时心急，力量失控了，以至于灵焰有些散乱，脚印的底部坑坑洼洼，像是数百根钢针戳刺那样。” 王道单膝跪地，仔细摸索。 “怎么可能？” 高年级学生全都骇然，“刚才有很多学生和家长都在围观‘上天梯’，这里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谁能‘狠狠蹬踏地面，轰出澎湃无匹的力量’，造成这么深的两个脚印，却不被发现的？ “我们问过一直在这里的人，刚才除了白嘉草打破纪录之外，围观人群，并没有什么异常啊！” “所以，我才说这是个高手，竟然能将力量控制到如此精妙绝伦的程度，无声无息爆发出足以击穿坦克装甲的力量，却不被旁人瞧出半点动静，这样的发力技巧，倘若用于潜行，刺杀，偷袭，实在太可怕！” 王道继续摸索，捻着指尖的石粉，脸色再变，“等等，这名高手好像还受伤了。” “什么？” 高年级学生们愈发不敢相信，“一名受伤的高手，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劲的力量，无声无息把星花石轰出两个这么深的窟窿？” “这话应该反过来说。” 王道弹去了指尖的石粉，认真道，“这名高手对自身的控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如果不是身受重伤，又一时心急的话，他的生命磁场根本不会失控，以至于从脚底泄漏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不过，他在力量泄漏的刹那，就察觉到了不妙，立刻收敛得滴水不漏，除了这两个脚印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真不知道，这位高手究竟是谁，又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当场失态，心急到这种程度了！” “今天有不少新生参加‘上天梯’测试，很多家长都是龙城的资深强者，连天境巅峰都有。” 一名高年级学生想了想，说，“或许是哪位天境巅峰，看到自家孩子在天梯上险象环生，关心则乱吧？” “有道理，若非天境巅峰，很难带伤上阵，还能轰出这样可怕和精确的力量。” 王道再次深深看了两个脚印一眼，直起腰杆，长叹一声道，“自从在校际对抗赛里输给孟超之后，我就痛定思痛，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这几年一直疯狂修炼，现在总算追赶上了孟超的脚步。 “但是，区区一个孟超，又岂是我的极限？ “龙城很大，强者很多，异界更大，说不定还有更多百倍的强者。 “我的目标，不该是孟超，而应该是身受重伤还能留下这对脚印的强者，还应该是广袤无垠的异界深处，比末日凶兽更可怕的存在。 “走，去修炼中心吧！” 王道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去看白嘉草？”同行的高年级学生问。 “不。” 王道摇头，微笑，“去修炼。” 第七百二十章 憔悴的雅姐(感谢盟主my幽零) 和老爸、老妈在龙城大学校门口分别，孟超径直去了巢城重建委员会办公室。 和龙城其他区域一样，巢城在过去半年也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大发展。 曾经的腐肉都被剜去，伤口全都结痂，痂壳剥落之后，长出了全新的嫩芽。 现在的巢城，再也不是那个穷街陋巷纵横，违章建筑如劣质积木一样乱七八糟的鱼龙混杂之地。 因为龙城的规模比半年前扩大了好几倍，在“家园派”的倡议下，当局在城外兴建了好几处大型住宅区，以“零首付，成本价，低利率”的方式，优先售卖给居住面积不达标的市民。 巢城居民几乎个个符合条件。 再加上孟超动用了“地下皇帝”的遗产，又发动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关系，搞了一大笔短期借款，充当居民们的搬迁费用。 顺利帮30％以上的巢城居民，解决了居住问题，让他们都搬到郊区睡城去了。 人口密度大幅减小的巢城，终于能大刀阔斧地清理废墟，拆卸违章建筑，优化社区结构，规划全新的金融、商业、产业区块，并兴建一栋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虽然整体高度提升了不少，但因为大量采用钢化玻璃，营造出通透的感觉，走在街道上，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比过去何止敞亮十倍。 更别提巢城的各大娱乐场所，也经过了全面改造和装修升级，比过去更加富丽堂皇，却少了很多乌烟瘴气的味道。 总而言之，巢城和龙城其他区域之间，有形的、无形的围墙都渐渐被拆掉。 就连原先的帮派中人，也渐渐眉清目秀起来，看着像是良好市民了。 孟超有自知之明，这当然不是他的功劳。 虽然挂着“金牙帮主”和“巢城重建委员会会长”的头衔，但他就是个甩手掌柜，除了帮巢城和外界牵线搭桥，提供一些资源和人脉之外，几乎不插手具体的事务。 原先的巢城各大帮派，仍旧享有极高的自主权。 而大的发展方向上，则由吕丝雅和阿吉，一明一暗，两大高手来把控。 阿吉自不必说——这小子原本就是“霸刀”金万豪的返老还童版本，处理巢城事务，自然驾轻就熟。 吕丝雅却是劳苦功高，完成异兽调查局的本职工作之外，没日没夜泡在巢城办公室里，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 搞得孟超都不太好意思了。 要知道，吕丝雅在异兽调查局也升了官。 因为“巢城之战”的出色表现，异兽调查局完美狙击了妖神“漩涡”的阴谋，副局长聂成龙领导有方，成功将“副”字甩掉，当上了名副其实的调查局一把手。 原本吕丝雅和孟超的直接领导，第九特殊搜查小组的组长叶晓星接替了副局长的职位。 吕丝雅因为“怒涛山脉之战，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和巢城之战”的功劳，荣升“九组组长”，自然当之无愧。 现在的“第九特殊搜查小组”，已经是异兽调查局响当当的王牌。 吕丝雅又是个锐意进取，野心勃勃的女人，绝不甘心止步于此。 一心想要做出些成绩来的她，自然竭尽所能，日理万机，夜也理万机。 一边扑灭龙城内部怪兽残兵蠢蠢欲动的隐患，一边要调查怪兽山脉深处的咄咄怪事，还要抽空处理巢城的生意，天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孟超想想都头疼。 更觉得把这么头疼的事情都交给吕丝雅处理，挺对不住人家的。 特别是今天。 当他在巢城办公室里看到吕丝雅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猩红如血的短风衣下面，皮肤比长期接受不到太阳照射的自己更加苍白，满脸睡眠不足，浅浅打哈欠的吕丝雅时，这种负罪感就更加强烈了。 “雅姐，你多长时间没睡觉了？” 孟超又吃惊又内疚地说，“又遇上什么大案子了，你也太拼命了吧？” “就算没有大案子，我就有时间能闲着了？” 吕丝雅非常幽怨地看着孟超，“我发现和你合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错误，谁能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刚刚在巢城和我出生入死，好不容易夺取了巢城的主导权，有机会大展宏图，联手搞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结果你老人家竟然拍拍屁股，钻进超凡塔逍遥快活去了，只留下我在外面，天天和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牛鬼蛇神斗智斗勇，你好意思吗？” “我不好意思。” 孟超干咳几声，解释道，“话说回来，雅姐，无论龙城还是异界，毕竟都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地方，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归根结底，还是拳头的大小。 “只要你拳头足够大，就算对做生意一窍不通，自然有各方资源、商业机会和专业人士围拢在你身边，为你出谋划策，打造一个偌大的商业帝国。 “如果拳头不够大呢，哪怕殚精竭虑，上蹿下跳，赚到了金山银山，还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甚至是自寻死路。 “就拿这些巢城帮派来说，为什么心甘情愿听从咱们‘重建办公室’的号令，难道真是咱们有‘地下皇帝’的遗命在手，还是咱们两个特别有人格魅力？这都是扯淡，无非是咱们，和咱们背后的战斗力，暂时能震慑他们而已。 “眼下，咱们的事业已经进入了关键期和深水期，今后的发展，不能次次都指望有‘霸刀’金万豪这样的意外因素来救场，想要做大做强，还是要有绝对武力来保驾护航。 “所以，我才去超凡塔闭关修炼，这也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利益嘛！” 孟超的声音像是能催眠，吕丝雅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甚至轻轻打起了呼噜。 直到孟超说完，她才猛地惊醒，微微皱眉，嘟哝了一句：“……有道理，原谅你了。” 又指了指孟超手里提的东西，“这是什么？” “送你的，正合适！”孟超把两个大盒子提到办公桌上。 吕丝雅微微一怔：“不年不节，为什么送我东西？” “哦，刚才我和爸妈送妹妹去龙大报到，出来时他们问我去哪儿，我说来找你，他们说你我很久没见了，不能空双手来见你，必须要买点儿礼物。” 孟超说，“我觉得很有道理，毕竟你为了我们的生意实在付出太多，我就精挑细选了这个东西！” 吕丝雅从鼻腔深处“哼”了一声，不知满意不满意，却将一个盒子拎过来，翘着尾指去撕包装：“什么啊，神神秘秘，还怪沉的？” “龙城大学最新研发的强效基因营养口服液，我买的是最高档的版本，最适合我们这种突破天境的高端商务人士服用！” 孟超邀功道，“和我们农大的营养液完全是两个味道，我想你农大的营养液肯定喝腻了，专门换个口味给你尝尝，看你这么憔悴的样子，应该非常需要它，现在就开一瓶来喝吧！” 吕丝雅的动作僵硬了。 眼角微微抽搐，她皮笑肉不笑地问：“怎么，我看起来很憔悴吗？” “没关系，我也很憔悴。” 孟超认真道，“修炼、事业、战争的三重关键期，就是这样的，熬过这一段就好了。” 吕丝雅深吸一口气。 抬头研究了十秒钟，灯泡上的花纹。 重新低头，又深吸一口气，推开营养口服液，伸手去拆另一个盒子：“这里面，该不会也是基因药剂吧？” “嗯，这盒也是，但不是给你的，是给木莲小姐的。”孟超道。 “……哦。” 吕丝雅站起来，面无表情道，“还有什么事吗？” “啊？” 孟超愣住，心说“已经有了什么事吗，我都还没坐下呢！” “你要没事，我就走了。” 吕丝雅说，“今晚还有任务。” 孟超挠头：“我还以为是来找你吃饭，顺便聊聊项目进展的。” “没空。” 吕丝雅顿了一顿，解释道，“真没空，临时发布的特殊任务，最迟七点之前就要回局里报到，你要有事，就站这儿说两句，没事，我就走了。” “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很久没了解你的情况，当了九组组长，一定忙得脚打后脑勺吧？放心，我在超凡塔里的项目就快结束了，马上就能破关而出，来助你一臂之力，到时候，我们的事业，就要跑上快车道了！” 孟超想了想，添了一句，“对了，还有我妹，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好谢谢你，没有你的帮助，她没这么顺利觉醒和考上龙大武道系。” “都是朋友，这没什么。” 吕丝雅淡淡道，“我挺喜欢你妹妹的性格，和她聊得挺投缘的。” 孟超想想也是。 女王蜂和黑夜魔女，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的吧？ 接下来，他又没话说了。 总觉得气氛很坚硬。 当然也有可能是两人现在涉及的机密太多的缘故。 孟超和遗迹研究所签署了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自然不能把太古遗迹里的测试项目拿出来乱说。 吕丝雅当上了九组组长，也负责很多绝密案件。 虽然孟超同样是异兽调查局的编外人员。 但哪怕是正式调查员，没有亲自参与的案件，同样无权知道细节。 两人都是业内人士，自然知道分寸，不会刨根问底，让对方为难。 也只能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 第四更！感谢盟主“my幽零”。 虽然是迟了点，但大家对老牛的支持，老牛绝对都记在心里，会慢慢还的啦！ 第七百二十一章 龙城圣女 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语。 “我真得走了。” 吕丝雅说，“巢城重建的账目，还有我们合伙几个项目的进度，都在电脑里，密码你知道，自己慢慢看吧！” 说完这句话，她敞开办公室大门，让初秋渐渐开始凌冽的寒风，刺激自己昏昏欲睡的大脑。 深吸一口气，她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等等——”孟超在背后叫道。 “嗯？”吕丝雅回头。 “你忘了这个。”孟超把营养口服液提了过来。 “……我谢谢你啊！”吕丝雅没声好气地说。 她没接营养口服液，甩头继续走，快走到楼梯口时，才再次回头，向孟超招手。 “你现在还跟随‘武神’雷宗超修炼呢？”等孟超一路小跑过来，她没头没脑地问。 “嗯，怎么了？” 太古遗迹都是绝密，轻易不能泄露半分，但跟随武神修炼，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家人和吕丝雅早就知道。 “没什么，能跟随武神修炼，是多少超凡者梦寐以求的好事，当然没问题。” 吕丝雅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道，“不过，修炼就修炼，别和武神殿那帮人走得太近，更不要瞎掺和他们的事情，明白吧？” “不明白。” 孟超满头雾水，“武神殿有什么问题，不都是和我一样，老旧小区和贫民窟出身的寒门子弟，还有赤龙军的基层军官，以及战争孤儿什么的，大家聚在一起商量怎么为龙城做贡献来着，什么叫‘走得太近’，什么叫‘瞎掺和’？” “……算了，当我没说。” 吕丝雅有些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真的走了啊！” “等等，雅姐，今晚究竟有什么特殊任务？” 见她这副样子，孟超忍不住破戒，“我能参加吗？” “你？” 吕丝雅上上下下打量着孟超，嗤笑道，“平时的你，我当然热烈欢迎，还求之不得呢，但看你今天的样子，比我还憔悴，你确定自己能以100％的状态，圆满完成任务，而不是拖累别人？” 这倒也是。 从刚才妹妹“上天梯”时，自己一时心急，灵能失控开始，孟超就注意到，这段时间给自己加的担子实在太重了。 带伤上阵，也有极限，长时间处在30％健康状态，对自身的消耗太大，也只有他这种怪物级别的体魄才能支撑，却也太勉强了。 现在的他，不适合和吕丝雅一起去执行诡谲叵测的高危任务。 强行上阵，恐怕不是去帮忙，而是去添乱，叫吕丝雅分心了。 “今晚就出发吗？” 孟超心想，如果吕丝雅能明天再出发的话，他就有时间去找苏木莲治疗一下，再豁出几万点甚至几十万点贡献值，统统兑换成《治疗术》怼到自己身上，再一口气吞噬百八十瓶基因药剂，修炼整整一个晚上，应该能恢复得八九不离十。 那就能和吕丝雅并肩作战了。 “嗯，人员、装备和载具都准备好了，我一回局里就出发。” 吕丝雅却丝毫不给他机会。 “那你自己小心。” 孟超只能这么说，顿了一顿，又添了一句，“不要太拼命啊！” 吕丝雅笑起来。 “林川的仇还没报，白幽灵的秘密也没搞清楚，我们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白幽灵的脊椎骨上钻孔，令它生长出全新的神经膨大器官，把它从低阶超兽变成聪明绝顶的异兽，我怎么能不拼命？” 她幽幽地问。 提到林川，两人之间的气氛再度凝重起来。 的确，虽然过去半年，龙城人在迷雾荒野和怪兽山脉的各条战线上，都节节胜利，打出辉煌的战果，斩获怪兽无数。 那些昔日肆虐龙城，在无数人的噩梦中耀武扬威的末日凶兽，几乎都臣服在人类脚下。 但是…… 龙城人仍旧没有搞清楚怪兽的进化之谜，没能找到并消灭那股将“怪兽”升级成“怪兽文明”的神秘力量，也没发现疑似“地下皇帝”金万豪的妹妹，号称昔日比“武神”雷宗超更有天赋的人类“金千禧”的踪影。 如果将怪兽文明想象成一头遮天蔽日，硕大无朋的超级怪兽。 现在人类仅仅是拔掉了它的爪牙，斩下了它的四肢和尾巴。 但对隐藏在它脑域深处的奥秘，仍旧一无所知。 而这极有可能是一头掌握着“细胞无限分裂增殖”能力的怪兽。 不把它的大脑挖出来，就算开膛破肚，大卸八块，总也不能令人安心。 “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孟超忽然鬼使神差地说。 吕丝雅深深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孟超，是不是过去的一连串胜利让你膨胀了，觉得只有你才能拯救龙城，无论什么任务都没你不行？” 吕丝雅从孟超手里一把抢过营养口服液，继续冷笑道，“过去半年，你在超凡塔闭关，我一个人带着九组，龙潭虎穴不还是闯过来了？少废话，我走了，你赶紧去找木莲小姐吧，说不定还能赶上饭点，和她吃饭呢！” “行。” 孟超也觉得，自己的提议非常不专业。 看来是这段时间的修炼和测试太辛苦，以至于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他从谏如流，“雅姐，那你照顾好自己，我这就去找木莲小姐。” …… 如果要问，巢城重建半年来，哪位巢城居民的改变最大，绝对非苏木莲莫属。 半年来，她先是在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大力支持下，在全城巡回演讲，告诉全体市民，巢城和麻风村的故事。 她让大家知道了，原来在同一片天空下，龙城深处还有这么黑暗的地方，还发生了这么多不公义的事情，还有这么多体内同样涌动着鲜红热血的人类，有着如此不堪的命运。 可以说，苏木莲的故事唤醒了上千万市民内心深处最朴素的正义感，才保障了巢城重建计划，能这么顺利实施，并从各方筹集到远超预计的资金。 苏木莲是非常知恩图报的。 在解决了麻风村民的居住和生计问题之后，她就用自己不可思议的治疗能力，全心全意服务全体龙城市民。 无论是贫民窟中饱受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折磨，身体畸形变异的底层民众。 还是在前线浴血奋战，被怪兽的酸液和毒液侵蚀得伤痕累累的普通士兵。 亦或者疯狂修炼，走火入魔的超凡者。 她都一视同仁，像对待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样，倾其所有地照顾他们。 苏木莲的治疗方法，就是将别人的伤病转移到自己体内，再利用自己“无限自愈”的能力，默默消化吸收，不药而愈。 虽然有效，却极度痛苦。 孟超很难想象，如此单薄而稚嫩的小小身躯，如何能像无底洞一样，吸收汪洋大海般的苦难。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她像是苦行僧一样，日复一日，坚定不移，彻底奉献自己。 总之，苏木莲的一言一行，都深深感动了全体龙城市民。 在数千万市民的心目中，她早已从“麻风村圣女”，升级到了“龙城圣女”，是龙城文明善良一面的精神象征。 受到苏木莲的鼓励，很多生活在麻风村之外的龙城人都勇敢站出来，显露出身上十分隐秘的畸形变异。 ——半个世纪以来，丧尸病毒几乎感染了全体龙城人，和地球时代相比，大家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同之处。 严格说起来，“超凡者”也是某种变异体，只要修炼到二星灵变境界，灵能刺激细胞，就能生长出獠牙、利爪、鳞片、骨刺、皮毛等等强化器官，只是，受到人类控制，看起来不那么畸形而已。 过去，龙城人对自己身上的变异，讳莫如深。 现在，大家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自己和苏木莲一样，拥有一颗大爱无疆的人类之心，无论身体变成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们微笑着，理解并接纳了自己和同胞的不完美。 宽容是强者的特权。 过去，空间狭小，物资匮乏，朝不保夕的龙城人，没资格享受这种特权。 但在战胜怪兽文明之后，绝大部分龙城人，都渐渐变成了心灵上的强者。 现在苏木莲和龙城各大医院合作，加入了巡回医疗队，每天奔波于龙城各个社区和城外的各条战线，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她对孟超始终抱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态度。 听说孟超出关，她专程从前线的医疗站跑回来，毕恭毕敬在巢城等着他。 而当苏木莲看到孟超手里提着的营养口服液时，反应更是和吕丝雅截然不同。 反复确认这是送给她的礼物之后，她激动地嗓音都变了，简直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谢，谢谢孟超先生，实在太，太感谢您了！” 苏木莲紧紧抱着营养口服液，表情像是在做梦一样，“真没想到，我竟然能收到您的礼物！” 孟超觉得苏木莲挺有意思。 对自己的态度，始终游走在两个极端。 一开始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怕得像是见到了毁灭世界的恶魔。 等到渐渐适应，她却变得殷勤起来——是过分殷勤了。 孟超有很多支持者。 也曾通过超星资源的公关部门，举办过一些见面会，向支持者们赠送小礼物。 但还没哪个支持者，收到礼物会这么激动，好像触电一样抖个不停的。 第七百二十二章 激烈反应 “木莲小姐，为什么你每次见到我，态度都这么奇怪呢？” 见她这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孟超忍不住开起了玩笑，“要么就像是小白兔见了大灰狼，要么就像是见到比天皇巨星还厉害的……教科书上的伟人，不就一盒营养口服液，至于嘛？” 苏木莲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知所措，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我只是太感谢孟超先生了，您为我们麻风村做了这么多事，应该是我们送您礼物才对！” “我只是运气比较好，无意间揭穿了敌人的阴谋而已。” 孟超道，“不像你，每天都承受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痛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竭尽所能治疗和你素不相识的人。 “老实说，要我为几千万人类同胞出生入死，和怪兽盘肠大战什么的，这我愿意，反正就算是死，被怪兽细嚼慢咽，也就三五分钟的事情。 “但像你这样，日夜承受永无休止的痛苦，实在太煎熬了，我肯定连三五天都撑不下去的。 “所以，还是你比较厉害，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应该是我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你才对！” 这话可不是开玩笑。 而是孟超的肺腑之言。 正因为他点燃了“火种”，每天不给龙城做点儿贡献就浑身不舒服。 他才比任何人都清楚，日复一日坚持做贡献的难度究竟有多高。 地球上不是有句老话吗，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 而他每次做出贡献，都能得到即刻反馈，遭受创伤和病痛也能及时治疗，这才能咬牙坚持下去。 如苏木莲和雷宗超这样的无私奉献者，仅仅凭借信念和意志，就毫不犹豫地燃烧自己，源源不断释放出足以照亮千万人的光和热。 越和这些真正的奉献者待在一起，孟超越觉得自己是鱼目混珠的存在，是混进奉献者队伍的投机分子。 所以，他真的非常推崇苏木莲和雷宗超这样的人，愿意付出一切来支持他们。 “您不止是阻止了异兽的阴谋啊，还有麻风村拆迁和巢城重建的事情，大家都非常承您的情，都知道若非您的号召力，帮我们筹集到了那么多资金和资源，过去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我们不知还要过多久呢！” 听到孟超的赞扬，苏木莲的脸颊和鼻尖都红起来，她认真道，“野狼桀骜不驯，从来不佩服任何人的，但就连他都亲口和我说，他对您是真的服了！只要您一声令下，野狼帮全体成员，上刀山下火海，绝对不会皱半下眉头的！” “我要他们上刀山下火海干什么？” 孟超哭笑不得，“木莲小姐，我们的年龄差距并不太大，就不能稍微放松点儿，成为朋友，非要把关系搞得这么严肃和僵硬吗？” “朋，朋友？” 苏木莲艰难吞了口唾沫，干笑几声，勉强道，“我们本来就，就是朋友啊，孟超先生！” “……记得半年前我就说过，你可以叫我孟哥、超哥、孟超同学，都可以，就是别叫我‘孟超先生’，怎么听怎么别扭！” 看着苏木莲战战兢兢的样子，孟超放弃了，“算了，看来和我聊天是一种酷刑，那就请木莲小姐直接帮我看看伤势吧！ “不用治疗，只要帮我查漏补缺，看看有没有细微的暗伤，然后辅助我自行修复就可以了，这次伤势比较重，你承受不住的。” 既然是消耗十几二十万点贡献值，兑换《高级治疗术》就能解决得七七八八的问题，孟超并不想让苏木莲承受不必要的伤害。 只不过，考虑到太古遗迹中的黑科技，极有可能蕴藏着人类尚未发现的奥秘，唯恐在自己体内留下一些蹊跷，孟超才请苏木莲这位有着不可思议的治疗天赋的专家来把关。 这里原本就是金牙帮总部，“霸刀”金万豪的私人医疗室。 有着龙城最先进的医疗设施。 孟超脱下外衣，露出一身层层叠叠的勋章般的伤痕，跨入医疗舱，缓缓没入医疗药剂中。 苏木莲轻轻触碰他的伤疤，指尖微微颤抖，忍不住惊呼起来：“这，这么多伤，过去半年，您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看着恐怖，都是皮外伤，我嫌麻烦，才没有调动灵能刺激皮肤细胞，把增生组织新陈代谢掉。” 孟超道，“我们开始？” “开始吧，我一定会拯救您的，孟超先生！”苏木莲的表情，瞬间变得庄严肃穆，说不出的古拙而执拗。 “总觉得你的用词怪怪的……” 孟超嘟哝着，深吸一口气，整个脑袋都没入医疗药剂，让药液顺着鼻腔涌动到了肺叶之中。 以此同时，生命磁场亦如春天的花蕾般冉冉绽放，灵能如流淌的玉髓般缓缓涌动全身，沁润过去半年的测试和修炼，在血管、骨骼、神经、肌肉、内脏和灵脉上撕裂的细小伤口。 苏木莲的生命磁场同样缓缓绽放，轻盈舞动，渐渐和孟超的生命磁场，形成了独特的默契，甚至引发了妙不可言的共鸣，让孟超兑换的每一次《治疗术》，都能发挥300％以上的功效。 一个小时后。 孟超缓缓睁眼，感觉如度过了漫长的冬眠。 随意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每一个细胞都像是春暖花开时分的小鸟，欢欣鼓舞地歌唱。 “太神奇了！ “请木莲小姐帮我治疗，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这种生命磁场的共鸣，以往只在和雅姐一起修炼时体会过。 “奇怪，我和雅姐是因为共同吸收了红辉玉和蓝原母石双重灵潮，才会产生共鸣，和木莲小姐又是因为什么，难道，这就是治疗者的天赋吗？” 见苏木莲辛苦了一个小时，有些疲倦的样子，孟超急忙爬出医疗舱，将她搀扶到一边，表示非常感谢。 苏木莲自然还是“受宠若惊，战战兢兢”。 这种态度实在让人很没有闲聊的欲望。 孟超只能径直转入正题：“对了，木莲小姐，上次和你说的事情，现在可以了吗？” “上次的事情？”苏木莲微微一怔。 “就是去武神殿，见见‘武神’雷宗超老前辈，看看他的伤势。” 孟超道，“过去半年，我和你提过好几次的，但那时候你还在忙着麻风村拆迁的事情，后来又跟着医疗队上前线去了，老是没时间。 “择日不如撞日，这两天你不是有空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武神殿，见见雷前辈？” “哎？” 苏木莲紧张得像是一根棍子，险些向后栽倒。 脸上再次浮现出知道孟超的身份后，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 孟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又吓到你了吗？” “没，没有，不是的。” 苏木莲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实在太大，她捂着心口，深吸几口气，勉强笑道，“我不是被吓到，我是，是太累了，没错，太累了。 “孟超先生，能不能，不，不要带我去见‘武神’？” 她小心翼翼，楚楚可怜地问。 孟超说：“当然可以，想见谁不想见谁，都是你的权力，不过，为什么啊？” “武神”雷宗超可是龙城天字第一号的超级英雄，从三岁到八十三岁，想要见他老人家一面的市民，简直能从超凡塔一路排队排到怪兽山脉去。 就算真有人对“武神”不感兴趣，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好像要去龙潭虎穴，见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怪吧？ “这个……” 苏木莲拧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半天，道，“因为，我没信心能治好雷老前辈，怕，怕你们失望。” “嗨，这算什么理由！” 孟超啼笑皆非，“上回我就和你说过，雷前辈的伤势非常古怪，我甚至都不确定那算不算是‘受伤’，总之，龙城各大医院和顶尖诊所的名医，还有生命科学领域的专家学者们都束手无策，谁也没指望你一个小姑娘，就真能把雷前辈治好了啊！ “只不过，你天赋异禀，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想请你去看一眼，说不定就能提出一些，别的名医和专家们没想到的治疗意见呢？ “还有，我相信你也希望不断修炼自己的能力，拯救更多人的吧？ “那就需要从各种疑难杂症中吸收养分。 “能够亲手检查‘武神’雷宗超的身体，这是多少医生梦寐以求，都求之不得的荣耀和机会，我还以为，你会喜出望外呢！ “再一个，虽然麻风村民的住房和工作问题算是大致解决了，但人往高处走，谁都不会拒绝更上一层楼的。 “围绕在雷老前辈周围的‘武神殿’，拥有许多人脉、资源和生意机会，我是真想再帮麻风村一把，把这些人脉资源和生意机会，都介绍给你们。” 这是孟超的真心话。 虽然最近半年，“武神”雷宗超的身体越来越差。 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生命磁场渐渐分崩离析，越来越不可控。 搞得孟超心急火燎，有些病急乱投医，想要扭转前世怪兽战争末期，英雄陨落的命运。 但孟超也没天真到，以为苏木莲去了，就能妙手回春。 毕竟，苏木莲的名字和事迹早就传到了“武神”的耳朵里。 武神殿里也有很多人想请这位“龙城圣女”前来治疗。 雷宗超却总是一笑了之，说自己的最大问题并不是身体，不是医生能够解决的。 孟超想让苏木莲去见雷宗超，一方面是死马当活马医，就当撞撞大运。 更重要的，的确是想促成武神殿和麻风村的深度合作，让村民们的日子，能过得更红火一些。 第七百二十三章 比怪兽更丑陋 面对孟超真诚而炽烈的眼神，苏木莲有些吃不消。 她心烦意乱，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吐露真实原因：“我，我有些害怕，听说‘武神’雷宗超很厉害，一拳能打爆一栋摩天大楼呢！” “这倒是真的，火力全开的雷宗超，真像是战神下凡一样。” 孟超笑道，“但这又有什么关系，雷宗超只有面对敌人和同级别的对手时，才会显露他战神下凡的一面；面对同胞时，他完全就是一个风轻云淡，儒雅随和，貌不惊人的小老头。 “相信我，他的战意和杀气只会投向怪兽，投向我们这些晚辈的，只有温暖和希望。 “事实上，如果不告诉你他的身份，让你和他接触一段时间的话，你绝对不会相信，这个笑眯眯的小老头，就是传说中的‘武神’。 “更别提，他特别欣赏那些愿意为了龙城而战，充满奉献精神的年轻人，是字面意义上‘砸下全部身家和整条性命’，不遗余力帮助这样的年轻人——木莲小姐，你强忍痛苦，治疗了这么多龙城市民的事情，雷前辈都看在眼里，所以，你愿意去武神殿的话，一定能从他那里，得到无穷好处的！” “孟超先生……” 苏木莲不置可否，却是目不转睛盯着孟超，试探着问道，“你好像特别推崇‘武神’雷宗超？” “当然，他可是守护了龙城整整半个世纪的超级英雄，是超凡者中的超凡者，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没有丝毫考虑自己，而是想着龙城的孩子们和未来，这样的英雄，难道还不值得我们推崇吗？” 孟超毫不犹豫地说。 他原本就将“武神”雷宗超当成最崇拜的偶像。 在武神殿和雷宗超近距离接触了半年，对这位昔日的“龙城最强超凡者”有了更加深刻和立体的认识后，崇拜之情更是如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未来的龙城，随着灵能武道、符文科技和生化调制技术的不断发展，或许会涌现出越来越多强者，在战斗力的领域，凌驾于雷宗超这个先行者之上。 孟超自己也以“超越雷宗超”为目标而不懈努力着。 但雷宗超的真正伟大之处，又岂是区区战斗力而已？ 多少至尊强者能像雷宗超一样，克制住自己对最高权力的觊觎之心，在最辉煌的时刻急流勇退？ 多少至尊强者能像雷宗超一样，散尽家财，不娶妻，不生子，不建立自己的企业和家族，却将整座龙城都当成了自己的“大家”，将全体市民都当成他的孩子，全心全意为市民服务？ 多少至尊强者能像雷宗超一样，将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才领悟到的奇功绝艺，统统无偿公开出来，还煞费苦心编纂了大量通俗易懂，深入浅出的教材，免费传授所有同胞，生怕大家无法超越他似的。 多少至尊强者能像雷宗超一样，放着驰骋疆场，快意恩仇的生活不过，却收养了大量战争孤儿，含辛茹苦、不厌其烦将他们养大，把他们培养成龙城的栋梁之才？ 这些都不是道听途说。 而是孟超半年来的亲眼所见。 而雷宗超昔日默默做出的贡献，只会比孟超所见的更多百倍。 孟超相信，在自己的推动下，未来龙城一定会涌现出大量战斗力超越雷宗超的新一代强者。 但“武神”雷宗超的人格魅力，却是熠熠生辉，无人能敌的！ “我不相信什么救世主，龙城的未来应该要靠全体龙城人来拯救和创造。” 孟超认真道，“但是，如果非要选一个拯救者的话，‘武神’雷宗超绝对是舍我其谁的。 “我相信，如果他能为龙城再战斗十年，不，哪怕只能再战斗五年，都能帮我们撑过最艰难的时刻，让我们的文明高歌猛进，大放异彩！” 这不是孟超妄自菲薄。 身为末日重生者，他相信终有一日，自己会屹立于异界大陆之巅，和异界万族中最出类拔萃的至强者，乃至掌控异界命运的们一较高下。 但他的成长，需要时间。 如果因为自己从末日归来，引发不可预测的蝴蝶效应，令异界万族的至强者们提前发现了龙城文明的潜力和威胁，于是裂空而至，联袂绞杀的话，光凭自己的力量，显然不足以匹敌。 更何况自己是要深入敌后，去联络异界万族中的盟友，并积极参与改变异界的大事件，从中捞取最大块蛋糕的。 当自己远离龙城时，谁来守护家园？ 倘若“武神”雷宗超能比前世的历史上，再多活五到十年。 凭他的境界、威望和战斗力，龙城绝对是坚若磐石，令孟超没有丝毫后顾之忧啊！ “可是，你也说雷宗超身受重伤，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出手了。” 苏木莲丝毫没有被孟超的崇拜之情所感染，她不知在坚持什么，“龙城的九大超级企业，掌控者都是神境强者，龙城在他们的守护下坚持了这么多年，不是也很好吗？” “木莲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想？” 孟超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像是不认识苏木莲一样，“你可是麻风村老村长的孙女，难道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被超级企业压榨的麻风村，生活究竟有多么惨淡，村民们的希望究竟有多么渺茫吗？ “当然，我相信超级企业不是故意要让巢城和麻风村变成那副乌烟瘴气，混乱不堪的样子，资本追逐利润，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包括你说的九大超级企业的掌控者，过去几十年，的确为龙城做了不少好事，也算是一直守护着我们。 “我不反对超级企业——吕丝雅是擎天集团第三代的佼佼者，但我们却是同生共死的最佳拍档；而我家的‘超星资源’在很多人眼中，也很有潜力成为龙城的第十个超级企业；很多事情，由企业来做，的确比较方便和高效。 “但企业就是企业，规模再大，再冠冕堂皇的企业，它存在的终极意义就是谋利，源动力也是谋利，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刻不停地谋利。 “我们不可能靠几个企业来捍卫龙城，拯救文明，这个责任太崇高也太沉重了，任何企业都承担不起的！” 苏木莲微微颤抖起来。 “孟超相信，您的意思是，未来的龙城，应该消灭所有超级企业吗？” “那倒不是，这也太极端了。” 孟超沉吟片刻，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真希望超级企业能发挥出，我们期待他们发挥的作用，那就必须创造一股凌驾于超级企业之上的力量，对他们实施监管和引导，让超级企业不要畸形膨胀，失去控制，以至于反噬我们的文明。 “我想，麻风村和巢城的例子，已经生动形象地说明了，失去监管和控制的超级企业，究竟会变得多么可怕。 “或许，失控的超级企业，才是真正的怪兽，比蜷缩在怪兽山脉深处瑟瑟发抖的那些畜生，更丑陋、邪恶和恐怖百倍！” “凌驾于超级企业之上的力量？” 一直以来，苏木莲在面对孟超时，要不就战战兢兢，要不就过分殷勤，对他言听计从，哪怕在他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都坚信他能带麻风村走出绝境。 但在这个……现在谈论起来，似乎还为时尚早的问题上，她却不知从哪儿生出勇气，非要和孟超针锋相对。 “您能说得具体点儿吗？”少女咬着嘴唇问。 “打个比方，生存委员会。” 孟超并没有发现少女眼眸极深处的坚持，还以为她是被巢城之外的花花世界，以及超级企业的宣传攻势给迷惑了。 孟超家的超星资源也有公关部门，吕丝雅都是公关领域的一把好手，他太知道这里面的把戏，决心循循善诱，把少女拉回来。 “生存委员会应该拥有更多权力，成为真正的龙城最高决策机构，进而控制九大超级企业。” 孟超斩钉截铁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由九大超级企业建立并掌控，不少议员，仅仅是超级企业的传声筒，应声虫而已！” 苏木莲沉默片刻，死死攥紧双拳，指甲刺入掌心，用刺痛来控制自己的声音和语气：“孟超先生，这是您自己的想法，还是‘武神’雷宗超的观点呢？” “和‘武神’有什么关系？” 孟超微微一怔，“这是我自己基于大量……情报和信息，理性思考了很久，得出的结论。” “那么——” 苏木莲深吸一口气，像是掷出投枪般抛出诘问，“您刚才说，为了防止超级企业失控，我们应该创造一股凌驾于超级企业之上的力量。 “我想问的是，万一这股‘凌驾于超级企业之上的力量’也失控了，又该怎么办？ “超级企业的失控，还比较容易应付，毕竟今天的龙城就有九大超级企业，未来还有您的超星资源，说不定还有更多新的超级企业，就算其中几个失控，彼此互相竞争和掣肘，总有希望达成新的平衡。 “但如果是这股‘凌驾于超级企业之上的力量’失控，完全没人能与之抗衡，我们的文明就极有可能……迎来末日啊！” 第七百二十四章 凝聚成一个拳头! “竞争和掣肘？” 孟超忍不住嗤笑起来。 想起前世的九大超级企业，就是因为“竞争和掣肘”，才各自为政，不顾大局，甚至明争暗斗，自相残杀。 每个超级企业都将自身利益放在龙城整体利益之前。 将抢占异界市场，获取利润，扩张企业，当成了“目的”，而不是地球文明征服异界的“手段”。 甚至，因为彼此都掌握着地球文明和太古黑科技的缘故，把对方当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击自己人。 这一点，在九大超级企业纷纷深入异界文明的精华区域，扎根异族市场，有了各自全新的“基本盘”后，表现得尤为明显。 自从跟随“武神”雷宗超修炼，大幅强化生命磁场后，孟超的脑域越来越清晰。 他经常复盘前世的异界大战。 认定九大超级企业的膨胀和失控，就算不是人类败亡，龙城毁灭的主因，也是很重要的“催化剂”。 九大超级企业无法带领龙城文明取得最终胜利，这是颠扑不破的事实。 包括苏木莲在内，现在很多市民，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超级企业和他们的掌控者身上。 但孟超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龙城走上老路，重蹈覆辙呢？ “今日之龙城，面临着人类文明在地球上诞生百万年来，前所未见，翻天覆地的大变局。” 想到这里，孟超沉声道，“古往今来，还没有任何一个文明在遭遇如此危机和剧变之时，是将力量分散到各个企业，度过难关的。 “越是遭遇危机，我们就越要团结，必须要有一股凌驾于九大超级企业之上的力量，将全体龙城市民牢牢团结在一起，凝聚成一个拳头，一股意志，一种声音，才有机会在广袤无垠、危机四伏的异界大陆上杀出一条血路。 “至于你说，这股‘最高力量’失控的风险，当然是存在的。 “但从地球到异界，稳赚不赔的买卖和必胜无疑的战争都是没有的，无论龙城选择什么样的道路，都要冒险并付出代价，恰似一个饥肠辘辘，就快饿死的人，只能攥住最锋利的刀剑走进丛林，怎么能害怕被刀剑割伤呢？” 苏木莲低头，不想让孟超看到她的表情，小嘴微微张开，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自己的心情，小声道：“我，我明白了，孟超先生。” 孟超这才醒悟过来。 苏木莲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自己和她较什么劲呢？ “看来我又吓到你了。” 孟超咧嘴一笑，语气缓和下来，“其实我知道九大超级企业，最近半年也帮麻风村和巢城做了不少好事——毕竟丑闻曝光后，他们承受的舆论压力也很大，企业形象还是要维护的嘛！ “所以，又是道歉信，又是处理具体的办事人员，又是成立各种基金会，参与到麻风村的整体迁移和巢城重建中，想要亡羊补牢。 “我的意思，超级企业给你们什么好处，补偿也好，捐款也罢，什么名目都无所谓，都不妨大大方方拿着。 “然后，也没必要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大家都是从那个秩序崩溃，无法无天的血色丛林走出来的，很多事，实在纠缠不清楚。 “但是，超级企业那些冠冕堂皇，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听过也就算了，别往心里去。 “不是我说你，木莲小姐，你的毛病就是太相信人，当初我什么证据都没有，上下嘴皮子一碰，随便两句话一说，你就乖乖跟我走了。 “当然我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但放眼整座龙城，又有多少人是像我一样，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呢？ “在这方面，我觉得麻风村的新村长，野狼帮的野狼比你的社会经验丰富得多，麻风村的具体事务全权交给他去处理，你就按照自己的兴趣，扮演好‘龙城圣女’这个角色，这样就很好啊！” “嗯。” 苏木莲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新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她乖巧地点头，小声道，“其实，我也不想把希望寄托在超级企业身上，如果有的选，我当然还是更愿意相信孟超先生的。” “那我就放心了。” 孟超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尽管放心大胆信任我，就像在麻风村一样，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苏木莲点点头。 似乎觉得自己今天说了太多话，想要结束这场没头没脑的对话。 却还是忍不住道：“孟超先生，假设，我是说假设，您说的这股‘凌驾于九大超级企业之上的力量’，真的出现了，您会掌控这股力量，成为龙城的主宰吗？” “我？” 孟超愣了一下，下意识摆手，“虽然我很想创造全新的未来，但好像从没想过要当什么‘龙城主宰’——我只喜欢冲锋陷阵，享受在剃刀边缘翩翩起舞的快感，另外就是结交奇能异士，帮各方资源牵线搭桥什么的。 “让我管理整座龙城？光是想想，我就头痛欲裂了。 “话说回来，这股力量如此强大，的确需要一个大公无私，品行高洁，甘于奉献的人来掌控，否则，真的很有可能失控啊！” 苏木莲道：“您不就是那个‘大公无私，品行高洁，甘于奉献’的人吗？” 孟超挠头：“我当然是，只是纯度还不够高而已。” 苏木莲瞪大眼睛：“难道龙城还有比孟超先生更‘大公无私，品行高洁，甘于奉献’的人吗？” “别，别这么说，我虽然是龙城最年轻的血章获得者，上年度的龙城十佳青年，以及本年度的龙城优秀大学生代表，但比我更‘大公无私，品行高洁，甘于奉献’的人，还是有的。” 孟超谦虚道，“比方说，木莲小姐，你自己啊！” “我——” 苏木莲愣住，脸颊瞬间变得通红、滚烫。 她深深低下头去，用蚊子叫一样的声音道，“我不是的，您不明白，我，我不是您想象中的那样。” “那就只有‘武神’雷宗超了。” 孟超叹了口气，道，“倘若雷前辈的身体，还能再维持五到十年健康、稳定的话，他倒是最适合监管和引导九大超级企业的人选，只可惜……” 只可惜命运的惯性太过强大。 面对雷宗超的恶疾，孟超也有些束手无策了。 苏木莲眯起眼睛。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那个，孟超先生，请您先不要回绝雷老前辈好吗？” 她咬着嘴唇，颤声道，“让我，让我考虑两天，过段时间，我和您一起去见雷老前辈。” “那太好了！” 孟超喜出望外，“相信我，你们一定会成为忘年交的，因为你们根本就是同一类人，都愿意为了龙城付出一切啊！” “我和雷前辈，不可能是同一类人……” 苏木莲喃喃自语，又抬起头，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盯着孟超，“孟超先生，既然我答应了您的请求，您是不是也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呢？” “木莲小姐请说。” 孟超道，“你帮这么多龙城市民解除病痛，无论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都随便说！” “将来，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守护龙城，可以吗？”苏木莲满脸认真，满怀期待地问。 “这算什么事？” 孟超哑然失笑，“我这不是一直在守护龙城吗？” “请您，答应我！”苏木莲加重了语气。 就连孟超都被她眼底突然绽放出来的光芒晃了一下。 “当然，我答应你。” 受到苏木莲的感染，孟超也严肃起来，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无论未来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守护龙城，直到永远的！” …… 经过一天一夜的治疗，在苏木莲的精心照料下，孟超砸到身体里的五十万点贡献值，发挥出了三倍以上的效果，令他恢复了80％。 当然，经过“武神”的醍醐灌顶和太古遗迹的潜移默化，现在孟超80％的战斗力，比起半年前的巅峰状态，都翻了好几番了。 孟超不想让苏木莲太辛苦。 结束治疗，去见了野狼和巢城帮派的一众大佬，又去见了躲在暗处猥琐发育和出谋划策的阿吉一面，孟超便回到超凡塔。 刚刚走进武神殿的内室，雷宗超的闭关潜修之所，就听到“啪嗒”一声，看到昔日的武神好像半身不遂一样，肢体僵硬地摔倒在地。 “雷师，您怎么了？” 孟超大惊失色，急忙飞奔过去，把这个为了龙城燃烧殆尽的老人搀扶起来。 心说要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让雷宗超消耗太多心力，提前陨落的话，自己的罪过可太大了。 “我没事。” 雷宗超气喘如牛，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我只是，在琢磨全新的武道而已。” 孟超见他浑身上下，一块青一块紫。 生命磁场也像是暴风雨中的煤油灯般奄奄一息。 想来，在自己回来之前，他已经反复摔倒几十次了。 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雷宗超的身体再虚弱，也不会因为简单的摔倒弄出这么多伤，他还不知怎么折腾自己的血肉、灵脉和灵磁力场呢！ “您说您，不好好保重身体，没事儿琢磨什么全新的武道啊！” 孟超大感头痛。 第七百二十五章 机械武道 半年朝夕相处，他已经摸透了雷宗超的脾气。 这位昔日“武神”最讨厌别人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至尊强者，对他俯首帖耳，毕恭毕敬。 而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忘掉他的身份，最多，把他当成一个解甲归田的老兵，或者传道受业解惑了一辈子，还能再发挥点儿余热的老教师。 当然孟超也是真心疼老头子的身体。 没人比他更清楚，现在的“武神”雷宗超究竟有多虚弱。 当孟超深刻了解他数十年来历经的大小战役和遭受的创伤，才发现这样的创伤搁在别人身上，足以击垮十名神境强者。 而雷宗超自知时日无多，非但不精心调养，反而拖曳着正在分崩离析的身体，愈发拼命修炼和工作，不遗余力将毕生经验、心血和力量，都灌注到孟超、武神殿中人以及龙城的孩子们体内。 仿佛想趁他的生命之火还未彻底熄灭之前，尽情释放最后的光和热，照亮更多后来者的道路一样。 “孟超，你回来得正好，看看我全新研发的武道！” 雷宗超调息均匀，奋力推开孟超，摆出一个十分僵硬和古怪的姿势。 一笔一划，像是机器人在做广播体操。 虽然这次没有摔倒，但那种半身不遂的感觉却更强烈了。 “这是什么武道？”孟超有些傻眼。 “机械武道。” 雷宗超认真道，“过去半年，赤龙军、猎杀者和拓殖者们在怪兽山脉深处追杀怪兽残兵，虽然连战连捷，战果丰硕，但也伤亡了不少有生力量，很多人牺牲，更多人受伤致残吧？” “没错。”孟超的神色有些黯然。 虽然过去半年的战争，称得上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比前世的怪兽战争末期顺利了百倍。 但战争就没有不死人的。 特别是在道路崎岖，空气湿热，到处遍布蛇虫鼠蚁，灵磁干扰异常强烈，钢铁洪流很难展开的怪兽山脉深处。 就算人类掌控着绝对的制空权，又能用万炮齐鸣来开路，甚至将一座又一座的山头统统烧成焦土。 终究无法阻止伤亡数字的节节攀升。 一寸山河一寸血。 龙城的每一寸生存空间，都是用烈士的鲜血换来的。 “牺牲者已经长眠，但幸存下来，身受重伤，丧失了部分肢体的战士们，却未必甘心永远退出战场，很多人在殖装了机械义肢后，还想继续战斗的。” 雷宗超解释道，“相比人类原装的血肉肢体，机械义肢的材料可以无限强化，还能搭载各种战斗模块，具备上百种不同用途，是非常强大的武器。 “然而，当前的模拟神经电流技术，以及人机交互技术，还无法令人脑操纵机械义肢的水平，提升到‘如臂使指’的精度。 “另一方面，机械义肢上没有灵脉，这意味着机械义肢无法构造灵磁力场，施展各种奇功绝艺，也就无法发挥出超凡者的最强武力。 “很多身手不凡的武者，在身受重伤，失去部分肢体之后，即便替换上了功能强劲的机械义肢，往往也不能延续原先的武者之路，只能专职成‘枪手’或者‘机械师’。 “哪怕仍旧是武者，也只能走‘枪斗流’或者‘机铠流’的路子，战斗力大打折扣。 “随着战争规模的不断升级，眼看超凡者圈子里的伤残人士越来越多，我才琢磨着想要研发一门‘机械武道’，给装备了机械义肢的超凡者们，趟出一条全新的道路。” 原来如此。 雷宗超并不是为自己而修炼。 而是煞费苦心，为受伤致残的超凡者们，创造全新的武道。 孟超再次肃然起敬。 “先不说这个了。” 雷宗超又练了两招，似乎遇到暂时没琢磨清楚的关节，他挥了挥手，在超巨型医疗舱的边沿坐了下来，看着孟超，笑道：“怎么样，你妹妹报到的事情，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 孟超说，“反正比我当年要厉害得多。” “听说了，王道那个小家伙保持了好几年的‘上天梯’记录，都被你妹妹以提前二十秒的速度，破掉了嘛！” 雷宗超笑眯眯道，“等她放寒假了，要是有时间，可以带来这里，和外面那些家伙切磋一下，杀杀他们的威风，免得他们整天以为‘武神殿’有什么了不起！” 这就是“武神”要亲自指点白嘉草的意思。 孟超大喜过望，急忙代妹妹表达谢意。 “应该的，就算不是你妹妹，任何一个龙城之子能打破王道的记录，都值得我这个糟老头子，助她一臂之力。” 雷宗超继续问道，“还有我让你送给巢城的孩子们，那些入门武道的数据芯片，都送到了吗？” “送到了，保证整座巢城，每个十六岁以下的孩子，一个都不少。” 说到这件事，孟超又忍不住想要吐槽，“雷师，您说您想要点亮巢城孩子们的武道之路，这当然是好事，但您根据他们营养不良甚至畸形发育的身体状况，耗费整整三个月时间，打磨出足足七套基础修炼方法，已经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了，何必每一枚数据芯片，都要亲笔签名呢？ “好，哪怕为了鼓励孩子们，亲笔签上‘武神’的大名，足以见证您的殷切期盼。 “但您还问我要了所有巢城孩子的名单，亲笔写下每个孩子的名字，还有一句人人不同的赠言，写了整整一天一夜。 “您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既然要做，当然要做到极致，否则把修炼教材和视频都放到网上，让孩子们自行下载即可，何必还劳烦你去跑一趟呢？” 雷宗超先是微笑，随后长叹一声道，“巢城搞得那么乌烟瘴气，很多孩子都在鱼龙混杂、畸形丑恶的环境中长大，这件事金万豪有责任，九大超级企业有责任，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过去无法改变，我只是希望在生命的尽头，尽量……纠正自己几十年来犯下的所有错误。 “光是一个签名，不足以表明我的诚意，更不足以让这些一直被忽视的孩子们，认识到自己独一无二的价值。 “孟超，你才刚刚脱离少年时代没多久，我问你，如果倒退十年，你收到了我亲笔签名的修炼芯片，上面还郑重其事写着一句话，‘孟超，加油，我看到了你的修炼潜力’，你是什么心情？” 孟超想了想，道：“我一定高兴得跳起来，把我们家天花板都撞个窟窿，然后拼命修炼，绝不辜负您的期望，哪怕再苦再累，再想偷懒，一看到您的亲笔赠言，就分分钟满血复活了！” “这就是了，其实人和人都差不多，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没有谁娘胎里就是三头六臂，修炼天赋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天差地别呢？ 雷宗超道，“天赋人人都有，全看怎么激发，光是我的一个签名，或许能将巢城孩子们的修炼天赋，激发出50％，但再加上每个孩子的名字和不同的赠言，让孩子们感觉到，我认识他们每一个人，是专程为他们每一个人打磨出这些基础功法，这种独一无二的待遇，或许能把他们的修炼天赋，激发出120％呢？ “整座巢城，这么多孩子，只要有十个八个激发出了120％的修炼天赋，我这一天一夜的辛苦就没有白费，你说是不是？” 孟超这才明白雷宗超的良苦用心。 不由对昔日“武神”愈发崇敬。 又想到自己和苏木莲的对话。 心中暗道：“要是木莲小姐真能帮‘武神’延续五到十年的寿命，让他执掌龙城的大局，把包括九大超级企业在内的所有武力，统统凝聚到一起，这只无坚不摧的铁拳，一定能彻底粉碎末日的！” 雷宗超一边闲聊，一边思考，似乎想通了刚才滞碍的关节，重新站起来，摆出手脚僵硬的姿态，研发他的“机械武道”。 看他半身不遂的样子，明知不是真的，孟超还是忍不住道：“雷师，您需要休息！” “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休息。” 雷宗超一边比划，一边微笑道，“反正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永远休息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孟超无言以对。 也知道这个貌似松弛、随和的老头儿，执拗起来，九头末日凶兽都拉不住。 他只能心思电转，用自己的方法，减轻雷宗超的工作量。 “雷师，如果您真想针对伤残人士的机械义肢，研发一门全新的武道，我这里倒有些不太成熟的想法。” 孟超比划了一个古怪的起手式，道，“您先躺回医疗舱里，看看我这个怎么样？” 他的四肢，都朝反关节的方向活动。 周身骨节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 不像僵尸那么死板，倒像是提线木偶般诡异地蹦蹦跳跳起来。 这当然不是他自创的招式。 而是他回忆脑域深处，前世记忆碎片中，那些被亡灵法师和巫妖们召唤出来的骷髅兵，惯用的套路。 第七百二十六章 紧急任务 骷髅兵是异界大陆常见的不死生物之一。 事实上，因为没有血肉和甲壳的保护，以及筋腱和脂肪的润滑，他们的战斗力，比龙城这些被血纹花感染产生的不死生物，还要再羸弱一些。 但胜在数量够多，而且被击溃之后，溃散的骨头架子很容易凝聚成新的骷髅兵。 甚至在亡灵法师的操纵下，几十头、上百头骷髅兵组合成硕大无朋的怪物。 也算前世相当令龙城人头疼的杂兵之一了。 是以，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中，积累了大量和骷髅兵交手的经验。 也知道骷髅兵的关节，在没有筋腱、脂肪和组织液的情况下，是如何三百六十度自由活动。 他觉得，骷髅兵不像是常规的不死“生物”，倒像是一种特殊的机械体。 用骷髅兵的招式，来研发“机械武道”，说不定能有奇效。 “您不要这么硬梆梆的。” 孟超一边回忆，一边演示，对雷宗超道，“我觉得‘机械武道’不该是僵尸那么僵硬，虽然金属没有血肉的柔软，但谁也没规定一条机械义肢上，只能安装一个关节，而这个关节只能朝固定方向弯折啊！ “我认为，机械义肢和人类肢体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它的自由度和可变性，人类的关节就算经过修炼，也很难像鸟类一样向后一百八十度弯曲，同样，也不可能像九节鞭一样，弯成一个圈圈，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击中敌人。 “但只要给机械义肢安装上十几二十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球形关节，这都不是问题。 “所以，‘机械武道’应该比常规武道更柔软，更诡异，更刁钻才对。 “具体我说不清楚，但雷师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虽然孟超的前世记忆支离破碎，将骷髅兵的招式施展得乱七八糟。 但雷宗超可是灵能武道的大宗师，只要给他一颗小小的火星，就能点燃无限创意的火焰。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雷宗超双眼放光，霍然起身，模仿孟超的动作，也打出了一套“骷髅武道”。 不过，比起孟超丢三落四，乱七八糟的招式，他的动作明显圆融，纯熟，凶悍许多。 比孟超记忆中的骷髅兵，更犀利十倍。 哪里像是刚刚研究，简直像是修炼了几十年一样。 而孟超眼底，金色异火也化作一行新的文字： 【在传火者的帮助下，“武神”雷宗超研发“机械武道”的进度大幅提升，机械武道将帮助龙城所有肢体残缺的超凡者强化战斗力，并带来机械义体研发领域的大幅进展，贡献值＋4500】 好家伙，随便演示了几招骷髅兵的战技，就从雷宗超身上收获了四千五百点贡献值。 真不愧是龙城首屈一指的超级英雄啊！ 而且，雷宗超的提炼和改进，亦令孟超对“机械武道”或者说“骷髅武道”的精髓，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这就是过去半年，两人的相处模式。 孟超和雷宗超，并不是单方面的灌输。 在雷宗超将毕生心血结晶，都倾注到孟超脑中时，孟超亦不断向“武神”反馈前世记忆碎片中的未来武道。 很多未来武道，他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甚至是惊鸿一瞥，浮光掠影，只能勉强模仿个样子。 但雷宗超是何等超凡入圣的人物，当年在太古遗迹深处，从区区几枚符文中，就能领悟超凡力量的奥妙。 只要孟超能向他指出，蕴藏未来武道发展方向的大门，究竟竖立在何方，他完全有能力一脚踢开大门，带孟超一起挖掘里面的宝藏。 在孟超通过“武神”的指点，实力狂飙突进的同时，雷宗超也在孟超的启发下，收获了无数奇思妙想。 当然，他受到的所有好处，都以“贡献值”的方式，返点给了孟超。 所以，他们不是师徒，却比普通师徒更默契和亲密。 真如雷宗超的自谦，是“超凡之路，志同道合、共同探索的战友”。 陪雷宗超修炼了好几个小时的“机械武道”。 好容易才把老头子练得心满意足，说服他回到医疗舱去休息。 孟超则马不停蹄来到超凡塔底下的遗迹研究所。 准备把这两天在外面拉下的测试进度补一下。 “行星表面短途瞬时传送”，简称“传送门”的技术，已经完成99％的测试，进入量产阶段。 孟超帮101项目组调制出三种配比最优化的缓冲液。 一号缓冲液的成本最低廉，能将人员运输成本降至传统运输方式的三分之一以下，并完全无视地形和距离的影响。 缺陷是瞬时传送过去的人员，会受到“传送眩晕症”的极大干扰，在三到五个小时里，处在头重脚轻，天旋地转，恶心呕吐的状态中，基本丧失战斗力。 当出发地和目的地都处在人类的高度掌控下，能确保周围的安全，不需要传送者立刻投入战斗的话，使用一号缓冲液，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二号缓冲液的成本适中，大约在传统运输方式的120％，好处是传送者的眩晕时间大幅缩短，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就能恢复七八成的战斗力。 三号缓冲液采用了大量天材地宝，融入各种怪兽血液，运输成本达到传统方式的500％以上，却能将传送者的眩晕时间压缩在三分钟之内。 考虑到三号缓冲液的主要作用，是将精锐战斗力直接投放到正在交火的战区，这个成本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101项目组非常感谢孟超的贡献。 也兑现了半年前的承诺，将孟超帮项目组争取到的大型研究仪器的使用时间，兑换成了传送门的定金，并将超星资源的订单，插到了赤龙军和九大超级企业的订单里面。 大家合作这么愉快，最后的测试，孟超自然要卖卖力气。 更何况，他隐隐有种感觉，每次传送时，在恍惚间看到了星辰大海和无数闪光的世界，对他的精神修炼，都大有好处呢！ 不过，今天当他刚刚穿上缓冲服，准备进行测试的时候，吴海波却急匆匆跑过来。 “测试暂停！” 吴海波打着手势，低声道，“孟超，武神殿那边，请你过去一趟。” “武神殿？” 孟超微微一怔，自己不是刚刚从武神殿下来，还不到半小时吗？ 他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点头道，“我这就上去。” 五分钟后，孟超出现在武神殿附属的会议室里，发现这里聚集了十几位天境以上，神色精悍的武神殿成员。 以天境巅峰强者，“列车炮”龙飞骏为首，大多是赤龙军的少壮派军官。 孟超平日里，没少和这些少壮派军官在武神殿切磋。 既帮雷宗超传授武神之道的奥义，也用未来武道，带给他们不少启发。 而他父亲孟义山是赤龙军老兵，超星资源又渐渐发展成赤龙军最大的后勤供应商之一。 孟超身上的赤龙军色彩相当浓烈。 这些少壮派军官，都拿他当自己人看待。 见他出现，纷纷和他打招呼。 但表面上的热络和精悍，遮掩不住他们眉眼间的心烦意乱。 “孟超。” 少壮派军官们身后，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孟超定睛一看，却是异兽调查局的副局长，吕丝雅之前的九组组长，直接指挥过自己和吕丝雅的叶晓星。 “叶局长，您怎么来了？” 孟超走过去，看到叶晓星身边还站着几名异兽调查局的老熟人。 都是精明强干的资深调查员。 和他在“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世嘉天城突袭事件以及巢城之战”中并肩作战过。 很多人都把家安在调查局的家属院里，是孟超家的邻居。 逢年过节时，他们会帮孟超家从局里领来节庆用品。 什么剑戟魔猪肉馅的粽子，铁甲犀牛肉馅的饺子之类，不值钱，是个意思。 怪兽来袭时，也要守望相助。 在妹妹白嘉草的高考问题上，他们都没少帮忙。 这份关系就不一般了。 不过，看到叶晓星身后之人时，孟超却吃惊得忘了和同事还有邻居们打招呼。 “雷师，您怎么出来了！” 孟超知道雷宗超和叶晓星是至交好友。 当初雷宗超捐赠给残星会的启动资金，极限流专用修炼舱，还有他为孟超度身定制的修炼方案，都是通过叶晓星转交的。 但雷宗超已经很久没有离开镶满了“夜摩星”，用来稳定生命磁场的房间。 更别提他和孟超兴致勃勃钻研了好几个小时的机械武道，精力透支到了极限，才依依不舍躺回医疗舱去。 刚过去半小时，究竟什么大事，能惊动“武神”雷宗超？ 孟超是他们邀请的最后一人。 见他出场，少壮派军官和资深调查员们纷纷落座。 叶晓星却走到孟超身边，轻轻咳嗽一声，道：“孟超，有件事，我们觉得应该邀请你参与。 “你应该知道，吕组长在执行一项机密任务吧？” “嗯。” 孟超眯起眼睛，盯着叶晓星，“她受伤了？” “不知道。” 叶晓星摇头道，“三个小时前，吕组长连同整个九组一起，失踪了。” 第七百二十七章 怪兽文明的发源地 “什么！” 孟超的灵磁力场险些再度失控，想到自己和吕丝雅分别时的预感，既心急又懊恼，失态叫道，“究竟怎么回事，吕组长到底去执行什么任务了？” 叶晓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吕组长和九组，并不是唯一一支失踪的搜救小队，事实上，这次包括我们调查局，还有军方以及猎杀者协会在内，同时派出了三支搜救小队，总共上百名经验丰富的超凡者，但他们都在同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搜救小队？” 孟超敏锐把握到重点，“搜救什么？” “搜救另外两支失踪的侦察小队。” 叶晓星看着孟超，道，“前前后后，已经有三个批次，总共五支精锐小分队，在怪兽山脉深处蹊跷失踪，孟超，你想知道其中的细节吗？” 孟超明白叶晓星的意思。 五支精锐小分队的失踪是高度机密。 以他的战功和资历，当然有资格接触。 但接触之后，肯定要参与其中。 孟超毫不犹豫地点头。 无论这个“高度机密”和怪兽战争的结局是否有关，光是冲着吕丝雅，他都要搞清楚真相，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将雅姐救出来。 毕竟，自己失陷在巢城深处，甚至被人诬陷为叛徒的时候，吕丝雅都是毫不犹豫地深入巢城，并且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 “我愿意执行和失踪事件有关的全部任务。” 孟超环视一周，目光炯炯道，“叶局长，请你介绍具体情况吧！” “还是我来向诸位介绍前因后果吧？” 军方少壮派代表人物，天境巅峰强者，“列车炮”龙飞骏霍然起身，沉声道，“在座诸位，都是军方、调查局以及武神殿的中坚力量，亦是下一阶段搜救和侦察的主要执行者，但很多人还不知道，我们面临的究竟是何等诡秘的局面，我会从头说起。” 说着，龙飞骏调暗灯光，用立体屏幕，在会议桌上投影出一座惟妙惟肖的龙城和周围区域的立体地形图。 从这副波澜壮阔又纤毫毕现的立体地形图上可以清楚看到，龙城位于一片盆地中平坦而肥沃的盆底，环绕盆地则是高耸入云的环形山脉，山脉的东西两侧分别有一条进出盆地的小径。 说是“道路”，其实仍旧蜿蜒曲折，崎岖不平，钢铁洪流极难通行。 龙城的机械化大军想要如潮水般涌出盆地的话，仍旧需要大刀阔斧，战天斗地。 不过，暂时不考虑冲出盆地的问题，仅仅是“控制怪兽山脉”的话，龙城文明已经完成了90％的进度。 龙飞骏在光影虚拟的立体沙盘上指指点点。 一枚枚小小的兵人、坦克或者基地模型，顿时被激活一连串的详细参数和更加清晰的实时图像。 可以看到，经过大半年横扫千军的进攻和跑马圈地的发展，龙城人已经占领了怪兽山脉北部、东部和西部的最高峰，并且在上百处战略制高点上都修筑了全机械化的半永固工事，驻扎大量弹药充足的军队，并用铁轨和空中交通线，将各处基地接驳到一起。 地下有密密麻麻的地雷区，地上有列车炮、主战坦克、符文机械战车以及披挂动力铠甲的超凡者，空中有遮天蔽日的无人机群和装甲飞艇，这样三位一体的围剿，是怪兽文明无法应付的。 可以说，在龙城东部、北部和西部，怪兽文明都已经崩溃了。 面对人类隆隆轰鸣的钢铁洪流，再也没有成建制的兽潮大军能与之抗衡。 分崩离析、苟延残喘的小股兽群，即便还拥有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的统帅，却只剩下狗急跳墙的疯狂和暴虐，却丧失了作为文明必不可缺的智慧、组织性和统一指挥。 在这些区域，“怪兽文明”重新退化成了“怪兽”。 不过是一群爪牙比较锋利，力气比较大的畜生而已，无法对龙城文明构成根本性的威胁。 “这场持续几十年的怪兽战争，已经被我们打赢了90％，但剩下10％，却是最艰苦卓绝，充满了不确定性的。” 龙飞骏将重点放在立体沙盘图的西南角。 那里的地形被几十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蹂躏得支离破碎，大地如同被数百道伤疤层层覆盖和扭曲，又有两条大河在这里狠狠冲撞，撞击出无数支流、湖泊、沼泽和泛滥区域，就算没有军事常识的小学生都能看出，这里绝非钢铁洪流的用武之地。 而在立体沙盘图中，还用声光电效果，惟妙惟肖地模拟出了当地的气候环境——迷雾缭绕，乌云笼罩，电闪雷鸣，倾盆暴雨，各种极端天气，仿佛都被一股无形的伟力，简单粗暴地怼到了这里。 龙飞骏在立体沙盘图中，最高的山峰上轻轻一点。 “唰唰唰唰”！ 关于这座山峰的上百幅远距离拍摄的照片和视频，就瞬间投影在众人面前。 不知道是灵磁干扰太强烈，还是迷雾太浓郁的缘故，整座山峦都被白色的烟霭包围。 而迷雾既不是静止，也不是围绕着山峦缓缓旋转，竟然像是从山峦深处喷涌而出，如潮水般向四周泛滥。 这副场景有些像是火山爆发。 虽然没有岩浆喷薄而出那么激烈，诡异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令人忍不住怀疑，笼罩龙城数十年，隔绝龙城和异界的迷雾，是否就是从这座山峦深处喷涌出来的？ 这当然不是事实。 气象学家和空间物理学家早已证明，“迷雾”并不是真正的雾气，而是空间重叠引发的涟漪和褶皱。 就像将龙城这颗“小石子”，丢进异界这口“大池塘”，激起的波澜一样。 但这也说明了，这座一刻不停喷涌着迷雾的山峦，一定是空间褶皱特别密集，空间非常不稳定的地方。 “诸位现在看到的，就是‘雾神山’，怪兽山脉的主脉和最高峰，迄今为止，我们人类仍未征服，甚至仍未了解其真面目的地方。” 龙飞骏详细介绍说，“雾神山所在的区域，方圆数百里，号称‘雾隐绝域’，里面常年弥漫大雾，又遍布空间褶皱，别说人类，就算怪兽都经常迷失其中，不知所踪。 “而周围山区又蕴藏着丰富的灵脉和晶石矿藏，甚至整座山体的内部，超过50％都是矿藏。 “这固然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却也释放出极其强烈的灵磁干扰，令当地的灵磁环境非常不稳定，不但产生各种极端天气，也会严重干扰超凡者的生命磁场，和符文机械的稳定性，更别提各种使用微晶芯片的高科技产品，进入‘雾隐绝域’，分分钟报废的。 “更糟糕的是，雾神山还是怪兽山脉第一大河，‘虎怒川’的发源地。 “要知道，半个多世纪前，龙城裂空而至，硬生生挤占了怪兽山脉的大片空间，那时候先烈们遭遇的最大威胁，既不是丧尸病毒，也不是物资匮乏，更不是怪兽文明，而是纵贯龙城的‘赤龙江’，和异界原生的大河‘虎怒川’发生重叠。 “虎怒川，因为水流湍急，撞击礁石，日夜发出猛虎怒吼之声而得名。 “两条径流量极大的河流，如万马奔腾般狠狠碰撞在一起，立刻引发河流改道，洪水泛滥的严重后果，龙城沿江区域全都沦为水乡泽国。 “当时的军队付出无比惨烈的牺牲，才勉强控制住洪水，却无法根除洪水退去之后的瘟疫，和瘟疫中诞生的丧尸。” 在场一半人都是赤龙军的少壮派军官。 赤龙军始终铭记先辈在穿越之初，为了延续文明，几乎全军覆没的壮烈牺牲。 对“赤龙江”和“虎怒川”，这两条凶江横跨星海的大冲撞，自然记忆犹新。 “经过几十年的不断冲突和融合，现在的赤龙江和虎怒川，已经有了各自稳定的流域，至少在中下游区域，早就‘分道扬镳’了。 龙飞骏继续道，“但在‘雾隐绝域’所在的上游，两条凶江仍旧互相纠缠，时常改道和泛滥，反复冲刷周围山地，形成沼泽、泥石流和时隐时现的‘幽灵湖’，环境复杂到了极点。 “雾隐绝域附近，极不适合赤龙军的机械化部队展开和部署。 “超凡者在没有重火力支援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孤军杀入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去送死。 “而我们利用各种超级工程机械，辛辛苦苦在外围修筑的要塞和基地，也很容易被洪水泛滥引发的泥石流冲垮。 “是以，当龙城的兵锋，在东部、北部和西部，各条战线上狂飙突进之时，唯独在西南方向的雾隐绝域和雾神山一带，始终裹足不前。 “我们原本将主攻方向确定为东线，准备打通从东部冲出怪兽山脉的生命线。 “至于西南方向，虽然蕴藏丰富资源，但暂时龙城的资源并不匮乏，也就不急着占领和开发，就算那里仍旧藏匿着一些怪兽残兵，大不了用‘铁壁合围’的战术，扼杀其生存空间，等龙城的规模和发展级数再提升十倍，区区残兵，不攻自破。 “但现在，情况却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 “过去半年交锋，获得的诸多证据都显示，雾隐绝域和雾神山一带，极有可能是怪兽文明的发源地，和最后的巢穴！” 第七百二十八章 雾隐绝域 龙飞骏的话激起阵阵议论。 但就算刚刚知情的人，也并不太惊讶。 雾隐绝域和雾神山，的确是最不利于人类文明展开攻势，而最有利于怪兽文明繁衍生息的地方。 孟超回忆了一下前世的情报。 那时候的他，只是普通市民，并不知道怪兽战争的最后一役，究竟是怎么打的。 但隐约记得，应该是在龙城西南方向进行。 因为惨胜之后，在龙城西南边，兴建了一座规模极大的烈士陵园。 连前世的“武神”雷宗超，都安葬在这座陵园里。 尽管如此，孟超还是问了一句：“具体有什么证据呢？” “兽潮就是证据。” 龙飞骏说，“超级兽潮相当于百万人规模的大军，其聚集、整编、运动的全过程，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 “只要追根溯源就不难发现，好几股超级兽潮都来自雾隐绝域，至少是西南方向。 “而且，在这半年的激战中，很多次我们重创了末日凶兽，却被它侥幸逃跑，也是往西南方向逃进雾隐绝域。 “用不了多久，当它再次出现时，被神境强者和列车炮轰出来，足以致命的创伤，却都恢复如初，其愈合速度远远超出野生环境中，怪兽的细胞再生速度。 “这令人不得不怀疑，雾神山脚下的雾隐绝域里面，蕴藏着某种神秘力量，能治疗甚至调制末日凶兽。” 孟超点头。 虽然不是直接证据，但和前世记忆互相印证，足以说明问题。 “原本，我们重点攻略的是东线，想要从东部相对平缓的山域，突破这片困扰我们半个多世纪的盆地，但掌握了这条关键情报之后，龙城的战略主攻方向，不得不一百八十度转弯，就算雾隐绝域这块骨头再硬，我们都要把它啃下来！” 龙飞骏环视一周，杀气腾腾道，“是，经过半年激战，无论军队还是超凡者都疲惫到了极限，但我们困难，怪兽却比我们更困难，不趁着敌人最虚弱的时候，将怪兽文明一举消灭，谁知道夜长梦多，还会发生什么惊变？” 孟超非常赞同这一点。 别看过去半年，怪兽文明被龙城文明吊起来打，打得像是三条腿的落水狗一样。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就算虾兵蟹将统统都被人类绞杀殆尽，只要剩下的“妖神”和藏在妖神背后的“主脑”没有被连根拔起、挫骨扬灰，怪兽文明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有怪兽文明这个隐患，蛰伏在龙城文明的背后，人类始终不能调集100％的力量，投入到异界争霸的战争中。 所以，无论付出多么惨烈的牺牲，都必须攻克雾隐绝域，捣毁雾神山下的怪兽文明终极巢穴！ 话说回来，现在人类对雾隐绝域中的情况一无所知。 不知天文地理，也不知怪兽文明发源地的兵力部署，兵种配置，还有多少末日凶兽，有没有别的机关和陷阱。 贸然向这片遍布沼泽、丛林、湖泊、洞窟、洪水、泥石流、雷电风暴……的陌生山区，投放重兵集团，即便艰难取胜，恐怕也会付出龙城文明不可承受的代价。 所以，龙飞骏介绍说，无论赤龙军、超凡塔还是九大超级企业，都一致同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采取强攻的战术。 最好能将大量铁轨直接铺设到雾隐绝域的外围。 然后调集全部列车炮和重炮集群，对整片雾隐绝域实施高饱和、地毯式、不间断的轰炸，炸他娘个昏天暗地再说。 话说，或许是前面半个世纪的资源太过匮乏，人类在和怪兽白刃相向的战斗中，付出了太过惨烈的代价。 以至于全体龙城人都患上了“重型火力匮乏综合征”，对大炮巨舰的崇拜，达到了迷信的程度。 最近几年，龙城人的生活富裕了，手头的战争资源日益阔绰，在某种报复心理的驱使下，疯狂铸造各类型的火炮。 从单兵肩扛的轻型火箭筒。 到动力铠甲搭载的蜂巢式火箭弹发射器。 再到安装了机械臂和生化脑，镶嵌晶石和镌刻符文的巨蟹型自走火炮。 乃至硕大无朋的钢铁巨兽——列车炮。 龙城人盲目信仰“没有什么是一发装填晶石炸药的列车炮无法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他娘的一百炮”。 这种“巨炮崇拜”发挥到极致，就连绝世高手轻易也不肯和怪兽拼刺刀，什么极限流、超杀流、兽魂流、枪斗流，都一边歇着，在无人机和侦察飞艇的引导下，重炮集群先来回轰炸三五轮，把怪兽炸得焦头烂额，四分五裂甚至灰飞烟灭，人类强者再慢条斯理上去打扫战场。 这他娘的才叫“文明”！ 但想要对雾隐绝域实施地毯式轰炸，面临几个很难克服的问题。 首先是雾隐绝域周围山脉纵横，河流交错，遍地都是沼泽和幽灵湖，很难找到大规模部署重炮集群的地方。 其次，被迷雾笼罩的雾隐绝域实在太大，地形也太复杂了，天晓得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究竟藏匿在哪座山头，哪个洞窟下面。 地球时代的战争经验已经表明，哪怕倾尽全球第一工业强国的弹药量，也很难仅凭狂轰滥炸，就令藏匿在山区坑道深处的敌人屈服。 血腥残酷的步兵堑壕战，始终是不可避免的主旋律。 哪怕把龙城文明当前采集的所有晶石，都铸造成炮弹，用列车炮射向雾隐绝域深处，都不可能令雾隐绝域彻底化作一片焦土。 更别提异界真菌和植物的生命力极为顽强，就算今天化作焦土，只要一场大雨，新的灵化植物又会破土而出。 再一个，因为雾隐绝域中蕴藏着大量晶石矿脉，更有灵气从地壳撕裂的缝隙中，如天然气般喷涌而出，令当时无时无刻不处在极端天气的影响中。 雷霆、暴雨、飓风、洪水……无不对机械化部队的运动和进攻，形成严重的阻碍。 特别是人类引以为傲的装甲飞艇和无人机部队，可以无视怪兽山脉支离破碎的地形，将强者直接投放到作战区域。 都因为雷霆、飓风和暴雨的干扰，很难投放到雾隐绝域深处。 现在人类的灵能学家和气象学家，已经对晶石和气候的关系，有了初步的认识。 知道像“闪雷石”之类蕴藏着狂暴灵能的晶石，会在地底产生极其强劲的正电荷，和云团中的负电荷互相吸引，变成连绵不绝，恐怖无比的超大规模闪电。 那么，只要向蕴藏着“闪雷石”矿脉的地方，发射镶嵌了特殊晶石的钻地炸弹，吸引“闪雷石”的正电荷，就能暂时控制小范围内的气候，出现连续几天雨过天晴、风平浪静的窗口期，确保人类的机械化部队，能完成预定作战计划。 前提是，第一，人类必须确定当地的晶石矿脉具体分布，好知道钻地炸弹应该往哪儿砸。 第二，人类必须精确分析出晶石矿脉的具体成分，才能制造出相对应的气象武器，否则，只要镶嵌在钻地炸弹上的晶石成分稍有不对，不但无法平息雷霆和风暴，反而加剧了极端天气的爆发，那就糟糕了。 因此，虽然通往雾隐绝域的铁路和公路都已经铺设完成。 大量列车炮和重炮集群也已投放到了前线。 载满燃烧弹和钻地炸弹的装甲飞艇也蓄势待发。 但想要发动总攻的话，仍旧需要一支精锐侦察小队，对幽暗绝域中的地形和矿藏分布，进行全面测绘和精确分析。 最好能找到怪兽文明发源地的具体坐标。 以及雾隐绝域中，储量最丰富的晶石矿脉的走向。 并为迷雾之外的钢铁洪流，提供实时轰炸和进攻的引导。 一开始，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落到一支死神小队的身上。 死神小队就是那些走火入魔，铸成大错的超凡者，被判处死刑后，流放到迷雾深处，执行最危险任务，用生命来赎罪的队伍。 这支死神小队在深入雾隐绝域十二小时后，毫不意外地失踪了。 考虑到“巢城之战”中发现，有大量前死神小队成员，名义上是阵亡或者失踪，其实是被怪兽文明抓起来改造，转化成怪兽文明的傀儡。 这些拥有超凡力量的死刑犯们的忠诚度，很成问题，让他们去窥探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简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在第一次侦察行动失败后，赤龙军当机立断，派出一支号称“食人鲳”的精锐侦察部队。 食人鲳是丛林河流中最危险的怪兽。 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成群结队，既灵活又凶猛，还蕴藏各种剧毒、放电和喷酸的变异特性，就算体型比他们大上百倍的怪兽，万一跌落食人鲳栖息的河流，都会在短短几分钟内，被啃成一副骨架。 以“食人鲳”为名的侦察部队，自然是丛林环境的两栖作战专家。 建队十五年来的辉煌战绩也表明了，被寻常超凡者视为生命禁区的丛林，对这些侦察兵来说，却像自家厕所一样熟悉。 但他们同样像是前面那支死神小队一样，在深入雾隐绝域的不到一天之内，神秘失踪了。 第七百二十九章 异域惊魂 所幸这支侦察部队拥有强大的后勤和通讯支持。 赤龙军的工程部队在他们身后建设了大量通讯中继基站。 还派出通讯飞艇，冒死闯入雾隐绝域上空，闪电交错的雷磁暴区。 在这些中继站被泥石流冲垮，通讯飞艇被雷霆击落之前，“食人鲳”小队仍旧断断续续，保持着和后方的联系。 他们传送回来的图像和数据，能令人管中窥豹，窥探到怪兽老巢真面目的一鳞半爪。 “下面，我将播放几段‘食人鲳’小队从雾隐绝域中发送回来的画面。” 龙飞骏说着，在立体沙盘图的上方，点开几段视频。 伴随会议室四周几十台立体投影仪的光影交错，沙盘西南角的雾神山顿时无限放大，令人仿佛置身于雾隐绝域深处。 甚至有一股股浓烈的迷雾涌动而出，给人身临其境，毛骨悚然之感。 不过，因为灵磁环境太紊乱，“食人鲳”小队传送回来的图像信号受到严重干扰，画面既模糊又扭曲，可读取的片段之间是长时间的黑暗。 有些画面变成了黑白色，另一些画面则呈现出绚烂至极，恍若梦境的鲜艳。 孟超看到，视频一开始，是全副武装的“食人鲳”小队，通过装甲飞艇索降的方式，被投放到雾隐绝域的边缘。 迷雾恍若张牙舞爪的白色妖魔，乌云像是崩塌下来的天空城市，粗大而耀眼的闪电穿行期间，像是将天地撕裂了一道道惨白的伤口，暴雨不是“倾盆”，而像是决堤的洪水般，从虚空中狂涌而出，为山谷中的泥石流推波助澜，发出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轰鸣声。 光是浏览视频，孟超就能感觉到一股原始、野蛮、苍茫的力量扑面而至。 这是比末日凶兽更可怕的力量。 即便是跟随“武神”修炼半年后的他，都被这股力量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食人鲳”小队成员却熟视无睹。 有几名满脸硝烟和伤疤的老兵油子，还有心情开玩笑，互相讲几个低级下流的笑话。 嘴皮子一刻不停，手里也不闲着，他们驾轻就熟地穿上了纳米战斗服和动力铠甲，清点好了所有的作战物资，又调节好了思考战车和六足符文机械的作战参数。 二十多名“食人鲳”精英特战队员，和五十多部载满枪支弹药和通讯设备的思考战车，一头扎进茫茫迷雾中。 画面一黑，切换到第二段视频。 这里距离雾隐绝域的边缘还不是太远，灵磁干扰并不太强烈，依靠移动信号增幅器和便携式中继站，他们发送回来的画面，相对稳定和清晰。 但迷雾深处的环境，已经和外界大相径庭。 要知道，异界和地球虽然相隔星辰大海，但生态系统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除了更加狂野和危险之外，一眼望去，很难分辨出异界丛林和地球上的亚马逊雨林，究竟有什么不同。 很多科学家都怀疑，异界或者地球，两颗星球必然经过太古文明的人工设计，否则绝不可能如此相似。 但雾隐绝域却并非如此。 除了相对“正常”的旷野丛林外，孟超还通过“食人鲳”小队主视角拍摄的画面，看到无数奇形怪状的植物，或者说，不确定是否植物的“东西”。 有些“植物”没有枝桠，也没有树叶，就像是一根根黑色的电线杆子似得直挺挺刺向天空。 他们一丛丛生长在一起，每一丛大约有几十根“电线杆子”，若非参天大树独有的纹理和材质，很难想象，这竟然也是一种生物。 还有些“植物”在不断分叉的枝桠上，长满了绝对精确的圆形果实，赤红色、深紫色、湛蓝色、碧绿色，都是各种天然环境很难提炼出来，最纯净的色彩，而在表皮上还布满了类似符文的纹路，甚至呈现部分结晶化的特征。 那就好像，这些“植物”能够提取地底灵脉中的灵能，直接在自己体内，凝练成类似晶石的东西。 这是一枚枚“活生生”的晶石！ 更有些“植物”，像是蹲伏在丛林中，随时准备飞扑掠食的怪兽。 刚看到时，还吓了“食人鲳”小队一大跳，所有精英特战队员都如临大敌，准备将怪兽射个千疮百孔。 抵近观察时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怪兽，而是天然生长成怪兽形状的灌木、藤蔓、菌菇和苔藓。 真奇怪，各种不同品种的植物交融到了一起，却模拟出了怪兽的特征，甚至连“眼睛”和“爪牙”都一应俱全，栩栩如生。 孟超知道很多怪兽都拥有“拟态”，能模拟植物的特征。 但能模拟怪兽的植物，除了前世记忆碎片之外，他还是第一次亲眼得见。 接下来，“食人鲳”小队还看到许许多多，光怪陆离，不可思议的“植物”。 令这片神秘莫测的异域，就像是某颗和地球生态环境截然不同的外星球。 当然，它本来就是。 或许，这里才是异界的真面目。 龙城人昔日所见，都是经过太古文明改造的“可居住环境”而已。 “食人鲳”小队也被周遭诡异的环境触动。 虽然没有遭遇敌袭，气氛却变得越来越压抑。 画面渐渐开始晃动，能听到队员们粗重的喘息和不停吞口水的声音。 就连刚才最粗鲁，最混不吝的老兵油子，都把嘴巴紧紧闭上。 忽然，天空传来轰鸣，暴雨毫无征兆地狠狠轰落到他们头上。 紧接着，众人就陷入一片黑暗。 当画面重新点亮，因为灵磁干扰大幅增强，信号传输变得断断续续，“食人鲳”小队的主视角画面，也像是堕入梦魇般摇晃、扭曲、模糊。 极目远眺，山谷中的迷雾和山顶上的乌云仿佛融合到了一起，化作一团团灰色的混沌。 恍若异星生物般的诡异“植物”，在暴雨的滋润下，也像是从冬眠中苏醒。 “食人鲳”小队在暴雨和丛林中挣扎前行。 即便有动力铠甲和思考战车的挣扎，想要在狂野而扭曲的丛林中开辟一条道路，仍旧举步维艰。 不时有思考战车被悬崖上崩落的大石击中，跌落山谷深处，刚刚因为暴雨而生成，水流混浊而湍急的大溪里。 “操！” 画外音忽然出现一句清晰的脏话，“看，我们来过这里！” 一名侦察兵指着前方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干。 那上面是他们半个小时前，刚刚用战刀大力劈砍出来的记号。 虽然苔藓以肉体可见的速度飞快覆盖了这个记号。 但微微的凹陷，以及涂抹在记号上面，掺杂了怪兽骨粉的特殊颜料，还是被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侦察兵们一眼辨认出来。 “是空间褶皱区。” 指挥官沉声道，“这一带遍布细微的空间缝隙，就像是看不见的迷宫，又或者传说中的‘鬼打墙’，再加上迷雾和暴雨的扰乱，很容易晕头转向地钻进空间缝隙，回到老路上。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做好标记，用灵能将五感提升至极限，感知四周的空间扰动，总能测绘出全部的地形地貌，然后召唤列车炮和装甲飞艇，把这里炸个天翻地覆！” “食人鲳”小队不愧是赤龙军最精锐的侦察部队之一。 在下一段视频中，他们果然冲出了“空间褶皱区”，来到一片丘陵之间的荒野中。 雷霆和暴雨似乎也渐渐平息。 但诡秘而压抑的气氛却有增无减。 “看，那是什么！” 一名队员惊呼。 镜头旋转，对准荒野中央。 那里孤零零地矗立着几十尊数百米高，浑身长满触手的绿色巨人。 其中十几尊巨人的触手还互相缠绕，像是在举行某种古怪的仪式。 镜头剧烈晃动，似乎连身经百战的“食人鲳”小队，都被这副充满视觉冲击力的画面深深震撼。 当他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靠近时，才发现巨人的真面目。 都是地球人的特高压输电塔。 作为地球时代的工业和军事重镇，龙城周围遍布着规模庞大的能源网络。 当龙城穿越时，大量发电站和输电塔也一起穿越过来。 又因为空间冲撞和重叠，褶皱如浪潮般向外扩散，将不少龙城的卫星城镇和附属设施，都“抛向”更远处。 这些特高压输电塔，从半个多世纪前开始，就一直矗立在这里，像是一具具硕大无朋的金属骷髅。 大量苔藓、藤蔓和类似爬山虎的葡萄科植物，将这些铁塔和电缆当成了最好的栖息地。 在漫长的半个世纪里不断生长、攀越、分裂、增殖、缠绕，渐渐给“骨架”填充上了“内脏”。 铁塔化作巨人，电缆变成触须，人类的造物遭到异界的侵蚀，转化成了全新的生命形态。 又是虚惊一场。 “食人鲳”小队成员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钟，惊人的异变发生。 似乎感知到了入侵者的气息，所有绿色巨人都“活动”起来。 填充铁塔，宛若内脏般的藤蔓都发出“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蠕动声，像是饥肠辘辘的鸣叫。 原本散落在铁塔周围的电缆，爬山虎的操纵下，真像是章鱼触手般狂乱舞动，又似蟒蛇般朝“食人鲳”小队游动过来。 覆盖铁塔表面的苔藓，纷纷改变了色彩，像是瞬间长出大块霉斑，从原本的墨绿，变成了如血般的猩红！ 第七百三十章 魔窟中的城镇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快走，我们的弹药和灵能都相当有限，不要恋战，撤出它的狩猎范围！” 在试探着朝绿色巨人们发射了几梭子镶嵌赤色晶石的燃烧弹，但刚刚窜出的火焰，立刻被更多的藤蔓和苔藓吞噬之后，“食人鲳”小队当机立断，交替掩护，撤离战场。 但在他们四周的草丛中，早就蛰伏着大量覆盖了苔藓的电缆，就像是阴险的毒蛇，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动突袭。 画面开始剧烈颠簸和旋转。 又被火焰和浓烟遮掩。 只能勉强看到“食人鲳”小队成员纷纷被绿色触须缠绕，为了挣脱束缚，不得不脱卸身上的动力铠甲，又牺牲大量镌刻符文，搭载生化脑和超脑芯片的思考战车。 有一辆搭载着四门火神炮的六足蜘蛛形态思考战车，被部署在队伍的最后，执行阻击任务。 四门火神炮喷射的弹链，如熊熊燃烧的镰刀，疯狂收割着绿色的触须。 但更多触须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思考战车紧紧缠绕，完全覆盖，令它变成了另一头绿色的怪物。 伴随着思考战车表面的藤蔓、苔藓和枝桠蠕动，它竟然调转方向，朝“食人鲳”小队扑来。 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饶是身经百战的老兵都要头皮发麻。 画面在持续不断的开火和怒吼声中，再次陷入黑暗。 下一段视频中，“食人鲳”小队暂时摆脱了绿色巨人的追杀，来到一处貌似安全的山洞。 然而，好几名战士却遍体鳞伤。 更有一名士兵被战友们死死按在地上，脸色惨白，汗流浃背，却是中邪一样疯狂挣扎，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他的纳米战斗服已经用单分子手术刀割开，可以清晰看到苍白的皮肤和狰狞的血管，以及隐藏在皮肉下面，高高隆起，到处游窜的“东西”。 某种东西，钻进了他的体内，正在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之间拼命蠕动、撕扯、逃窜！ “给我一枪！” 士兵痛呼道，“快给我一枪！” 战友们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同袍。 他们用止血带死死捆绑住他的四肢，把那“东西”限制在体腔之内。 随后向这名战士体内注射了大量冷凝药剂。 ——这种药剂是在野外无法进行手术的危急环境中，暂时冻结伤口，延迟痛苦和伤势加剧所用的。 但对钻进士兵体内的“东西”来说，冰寒刺骨的感觉显然极不好受。 只见它左突右冲，像是小老鼠一样在士兵体内钻来钻去。 咬牙等待了一分钟，指挥官让战士们剪断士兵左臂上捆绑的止血带。 给那“东西”打开一条逃生之路。 那东西立刻钻进士兵的左臂。 令士兵的左臂瞬间膨胀一倍有余，变得又青又肿，甚至有墨绿色的脓液，从毛孔中分泌出来。 指挥官暴喝一声，战刀如银龙出鞘，闪电般的一刀，将士兵的左臂，齐肩斩断！ 士兵闷哼一声，却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他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痛楚，向旁边用力一滚，远离自己断裂的左臂。 战友们立刻上前，帮他烧灼伤口，封堵血管，注射止痛剂、医疗药剂和高能营养剂。 至于断裂的左臂，似乎“意识”到上当，竟然像是垂死挣扎的怪蟒般扑腾起来。 从鲜血淋漓，不断溃烂的伤口中，涌出大量长满尖刺的草茎和枝条，紧紧包裹着断裂的左臂，令它像是变成了一头完全独立的怪物。 草茎的尖端深深刺入手臂中的肌肉纤维和神经簇，控制着五根手指，像是蜘蛛和蝎子一样爬来爬去，试图跳到别的战士身上。 早有战士准备好了火焰喷射器，在咒骂声中将这怪物烧成一团灰烬。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看着灰烬，所有老兵都沉默不语。 过了很久，才有人艰难问道。 “不管是什么怪物，我们都必须完成任务。” 指挥官顿了一顿，加重语气道，“我们也一定能完成任务！” 接下来几段视频的间隔越来越长，画面也越来越模糊。 甚至很长时间对准草丛深处或者天上如怒涛翻滚的乌云，画面之外，只能听到“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仿佛拍摄者精疲力竭或者身受重伤，只能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在少数几段还能勉强辨认出来的画面中，“食人鲳”小队似乎遭遇更多的危机，一直在减员。 不但丢失了大量思考战车和弹药补给，仍旧活着的人，也是越来越疲惫，越来越紧张。 只有指挥官仍旧镇定如初。 不断给队友们加油打气。 在遭遇危险时，也是身先士卒，视死如归。 那句“我们一定能完成任务”，他几乎在每段视频里都要重复好几次。 每次都充满了斩钉截铁，无可辩驳的力量。 然而，他最后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 怀里却死死抱着一捆晶石炸弹。 表情凄然而决绝。 一步步后退着，远离不断吼叫，劝阻他的战士们。 “记住，我们一定能完成任务。” 指挥官一字一顿道，“就算‘食人鲳’小队全灭，我们都要在流干最后一滴鲜血之前，尽可能探索更多区域，将数据传输回去，并且留下道标，让后来者能踏着我们的足迹，抵达怪兽巢穴的最深处！” 话音未落，他已经引爆了晶石炸弹。 把自己不断蠕动、膨胀、扭曲变形的身体，炸得粉身碎骨。 这是“食人鲳”小队传输回来的最后一段视频数据。 接下来，没有画面，只有声音。 是幸存的队员们，在通讯频道内的对话。 同样遭受严重干扰，像是上百种尖锐的噪音混合到一起。 经过军方的技术专家反复解析，才勉强能读取到一些有效信息。 知道在指挥官死后，剩下的队员并没有选择撤退，而是孤注一掷，继续前进。 直到他们看见—— “怎么可能，雾神山脚下，竟然有一片这么深的山谷！” “哪里是山谷，这里简直是一片深渊！” “你们没发现这里的凹陷十分均匀，周围是精确的圆形，像是天然形成的大坑！” “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从凹陷的形状和弧度，还有岩壁的光滑程度来看，倒像是陨石冲击而成的陨石坑。” “陨石坑？多大质量的陨石，才能冲击出这么恐怖的陨石坑？这场冲击释放出来的能量，简直能毁灭半个异界，就像地球时代，曾经毁灭恐龙的陨石袭击一样！” “等等，你们看，那是什么？” “这，这不可能，一座城镇，一座人类城镇！” “在这种鬼地方……那些人……竟然还活着！” 声音戛然而止。 龙飞骏告诉在场众人，这就是“食人鲳”小队发送回来的最后信息。 包括孟超在内，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运转灵能，轻轻按摩大脑皮层，才能从紧张和诡谲的气氛中抽身而出。 他们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在心中，向英勇无畏的“食人鲳”小队全体成员，致以最崇高的敬礼。 随后，龙飞骏道：“针对‘食人鲳’小队发送回来的信息，诸位有什么看法？” “包括藤蔓和苔藓缠绕特高压输电塔，形成的‘绿色巨人’在内，雾隐绝域中的怪物虽然既凶残又诡异，却并非我们的技术和火力无法应付的，饱和式地毯轰炸，仍旧是最优先的战术选项。” 一名少壮派军官沉吟道，“不过，‘食人鲳’小队最后在雾隐绝域深处发现了什么，一口……硕大无朋的陨石坑，而坑底还有一座人类城镇？” “会不会是一座人类城镇遗迹？” 另一名军官道，“你们知道，龙城穿越到异界时，除了主城区之外，还有很多卫星城和乡镇，都被扯得支离破碎，散落在怪兽山脉深处。 “没有庞大的体量，不足以支撑一个文明，这些城镇往往在穿越之后的十几二十年里，被迷雾和怪兽吞噬，等我们发现时，只剩下残垣断壁和同胞们的累累尸骨，就算有几个幸存者，往往也是茹毛饮血、面目全非，几乎被怪兽同化了。 “雾隐绝域中，既然矗立着地球人的特高压输电塔，附近还有一座城镇废墟，也不值得奇怪。” “未必是‘废墟’……” 刚才那名军官缓缓摇头道，“‘食人鲳’小队参与过好几次探索废弃卫星城镇的任务，倘若是普通的城镇废墟，不会令他们这样大惊小怪。 “更何况，他们在最后的通话中，明确表明，这座城镇中的居民‘还活着’。 “因为‘食人鲳’小队是刚刚接近疑似陨石撞击产生的大坑，就发现了这座人类城镇，我想，他们距离城镇不会太近。 “能够从远距离，一眼看出城镇里的居民还活着，而且是人类，说明这座城镇应该相当繁荣，居民身上也携带着非常显眼的地球人的特征。” “但是，怎么可能？” 第二名军官愕然道，“我们说的可是雾神山脚下，雾隐绝域的核心区域，有无数证据表明是怪兽文明终极巢穴的地方。 “在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出现一座完好无损，生机勃勃的人类城镇？” 第七百三十一章 天坑 这个问题，的确充满着诡谲至极的气息。 令在场众人深思片刻后，都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我们异兽调查局有一个推测，事实上，就是由孟超提出来的。” 叶晓星接过话茬道，“从‘怪兽’进化成‘怪兽文明’，并对龙城的社会结构还有文明弱点了若指掌，甚至能渗透到巢城深处，策反不少人类这一点来看，怪兽文明极有可能活捉了不少人类，读取他们的记忆和思想，用人类文明之火，点亮了怪兽文明的进化之路。 “然而，流落在荒野中的极少数人类，不可能复现地球时代的庞大社会体系和科技水平，势必退化成茹毛饮血的野人，对怪兽文明并没有太大帮助。 “一座能够自给自足，按照地球法则来运转的卫星城镇，才是怪兽文明幕后的‘主脑’，最需要的。 “只要这个主脑够聪明，发现一座地球人的卫星城镇后，都未必会驱使兽潮将它摧毁。 “或许，想办法把这个城镇‘圈养’起来，观察并研究地球人的社会，才更有助于怪兽们的进化，并研究出针对性极强，能一举摧毁整个人类文明的战术。” 少壮派军官们沉吟片刻，纷纷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们的目光，全都投向孟超。 孟超干咳一声，道，“这是从我们农业大学的做法中，得到的启发。 “农大的很多院系，在遇到怪兽时，都不会简单粗暴地一杀了之，而是会想办法圈养和调制，让怪兽的力量为我所用。 “如果在荒野中，遇到了大规模的怪兽巢穴，如果不是情况特别危急，对龙城人的拓殖造成太大障碍，也不会立刻摧毁，而是默默观察，研究怪兽的族群体系，并投入各种干扰因素，观察怪兽的反应，研发更具针对性的新战术。 “我想，人类文明是这样对待怪兽，怪兽文明极有可能也是这样对待人类。 “若非有一个完整的人类城镇供怪兽文明研究，他们绝不可能如此熟练掌握人类的语言、心态、风土人情乃至利益矛盾，精确打击龙城最薄弱的环节。 “所以，在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附近，出现一座半个多世纪前穿越过来的龙城卫星城镇，是一点都不奇怪的事情。” “没错。” 龙飞骏赞许地点了点头，道，“赤龙军和异兽调查局综合研判后，都支持这个结论。 “怪兽文明俘虏并圈养了整整一座人类城镇，才能从浑浑噩噩的畜生，进化成可以和我们抗衡的‘文明’，并对地球人的情况了若指掌。 “反过来说，倘若在如此诡谲叵测的地方，真的存在一座完好无损的人类城镇，这也反向证明了那里一定是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 “因为，没有怪兽文明的庇护，人类城镇在雾隐绝域中，是一天都不可能生存下去的。” 众人心思电转，立刻理解并认同龙飞骏的思路。 雾隐绝域不是普通的荒野和丛林。 而是整片怪兽山脉最可怕的地方。 比孟超曾经激战过的“碎星湖区、墓碑森林、怒涛山脉”，更可怕十倍。 一座卫星城的体量毕竟太小。 就算龙城主城区之外规模最大的卫星城，穿越之前也就几十万的常住人口。 几十万人，经过穿越初期的混乱和灾难，再加上物资匮乏和病毒侵袭，还能活下来的，有三五万就不错了。 三五万人，依靠自身力量，在雾隐绝域这种能令“食人鲳”小队全军覆没的地方，活蹦乱跳生存半个多世纪，丝毫不受诡异环境的影响？ 怎么可能！ “既然确定了雾隐绝域就是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而且这里还圈禁了一座人类城镇，就算连续折损两支侦察小队，也必须投入新的侦察力量。” 龙飞骏道，“我们既不能允许怪兽文明的幕后主脑，蛰伏在龙城背后的迷雾深处，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座城镇的同胞，被怪兽控制和蹂躏，却无动于衷。 “于是，赤龙军和调查局、超凡塔共享情报，一口气派出了三支更加精锐的侦察小队。” 孟超点头。 无论吕丝雅率领的“九组”，还是猎杀者协会的资深猎杀者们，都是战斗经验丝毫不逊色于“食人鲳”小队，而境界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强大存在。 “虽然‘食人鲳’小队极有可能全军覆没，但他们完美履行了职责，探索了大量雾隐绝域中的地形地貌，并分析了地底矿脉的样本，留下大量放射性道标，向外界传出了关键性的数据。” 龙飞骏继续道，“我们根据‘食人鲳’小队传送回来的数据，绘制出了雾隐绝域中部分区域的地图，并用列车炮装填‘气象干扰弹’，轰击晶石矿脉之上的山头，造成磁场震荡的连锁反应，暂时改变了当地的小气候，平息了雷霆、暴雨、洪水和泥石流，争取到了短暂的窗口期。 “三支新的侦察小队立刻出发，循着‘食人鲳’小队的足迹，顺利抵达雾隐绝域深处，拍摄到了更加清晰的照片，测绘了更加详尽的数据——这些数据，将为我们的下一步战略，提供极大的支持。” 龙飞骏遥指立体沙盘图。 光影变幻，出现新的照片和视频。 可以清晰看到，包括吕丝雅在内的“异兽调查局，第九特殊搜查小组”全体成员，正站在一丛疯狂生长，又呈螺旋状蜷曲的紫色灌木前面。 他们携带了比“食人鲳”小队更多十倍，由晶石驱动，符文操控的自动化战争机械。 周身释放的灵焰，也比“食人鲳”小队更加浓烈。 不少在前面探索的调查队员，为防陷入沼泽，或者被蛰伏在草丛中的蛇虫鼠蚁咬伤，双脚都离地三尺，虚空漂浮，显示出突破天境的强大实力。 有了“食人鲳”小队用生命凝聚的道标，他们有惊无险地通过了“空间褶皱区”。 又避开了藤蔓缠绕输电塔，化作的“绿色巨人”，等等雾隐绝域中最危险的存在。 只是远远拍摄了一些照片。 他们还找到了“食人鲳”指挥官自爆的现场。 这里已经丝毫看不出人类活动的痕迹。 到处布满了五颜六色的藤蔓，枝桠，灌木和苔藓，仿佛一座鲜艳到不似真实的花园。 但吕丝雅等调查员却在这里采集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那是从藤蔓上刮擦下来的黏液里，提取到的细胞。 在吕丝雅随身携带的晶石显微镜的观察中，可以清晰看到这些细胞拥有巨大的液泡和大量叶绿体。 这都是植物细胞的典型特征。 但它却没有植物细胞应有的细胞壁。 反而覆盖着一层由磷脂构成的，充满弹性，半透明的细胞膜。 还有一个相当活跃的中心体。 虽然低等植物也可能存在中心体。 但这截如蟒蛇般缓缓游动，甚至在遇到人类后，就自动竖起大片荆棘尖刺，发出“嘶嘶”尖叫的诡异藤蔓，怎么看都不属于“低等”植物之列。 它的细胞，同时具有动物和植物细胞的特征。 而整片雾隐绝域中，都遍布着如此诡异的生物。 或许，这样的细胞，能解释这些貌似植物的苔藓、枝桠和藤蔓，却比怪兽更疯狂的原因。 不过，这些细胞暂时不是吕丝雅他们研究的重点。 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后，九组抵达了“食人鲳”小队失去联系前的最后坐标。 也就是那个疑似被陨石撞击出来的大坑前面。 在之后通讯频道的对话里，九组调查员都称呼这个大坑为“天坑”。 在全息摄像头的交叉拍摄下，这个大坑的确如“天坑”般庞大，深邃，波澜壮阔，神秘莫测。 它位于迷雾缭绕的雾神山脚下，本身都被一片旋涡状的云海掩盖，以至于九组调查员来到天坑前面，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一片白色海洋的岸边。 只是这片“白色海洋”绝对精确的弧形海岸，以及“食人鲳”小队留下的道标，才引发了吕丝雅的警惕，没有轻易踏足其中。 而笼罩天坑的云海，又像是一头硕大无朋的原始巨兽吞吐的气息，极有规律的扩张和收缩，反复变得浓烈和稀薄。 当它扩张和稀薄到极限时，依稀能看到数百米的落差。 四周凹陷的岩壁，同样呈现绝对精确和光滑的弧形。 部分岩壁泛出银白的金属光泽，或者五彩纷呈的琉璃质感。 像是曾经被极度高温烧灼，以至于岩层和晶石统统熔化，又重新凝固一样。 更多岩壁却被苔藓、藤蔓和枝桠覆盖。 这里的“植物”生长得比天坑之外更加茂盛和疯狂。 相隔数百米的两条藤蔓，都有可能凌空横跨，互相纠缠到一起，像是在天坑中搭建起了一座座纵横交错的立交桥。 这些“立交桥”构成骨架，大量苔藓、枝桠和更加细小的藤蔓不断攀附上来，将骨架填充成了一座座呈球形，朝四面八方疯长的“空中丛林”。 又似一头头妖魔从岩壁深处探出长满鬼爪的触须，托举着一颗颗蛇发狂乱舞动的脑袋。 第六百三十二章 无影无踪 当狂风穿过狭长的山谷，如潮水般朝天坑袭来时，这些凌空悬挂的球形丛林，就会随风摇晃，如同真正的妖魔头颅般，发出鬼哭狼嚎和阵阵狞笑。 很难想象一座孤立无援的人类城镇，能在这种鬼地方存续半个多世纪。 而吕丝雅他们也的确没发现人类城镇的迹象。 无论高楼大厦、交通干线、车辆和工厂的轰鸣，什么都没有。 就连破败崩塌的残垣断壁都没有。 当然，云雾聚散不定，天坑深处又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植物，调查队员的视线不可能扫描整座天坑。 这里仅仅是“食人鲳”小队留下最后坐标的地方。 有可能通讯频道中听到的诡异对话，是在别处留下的。 或者那座人类小镇，还在天坑的更深处。 如果仅仅是测绘地图，为列车炮和装甲飞艇提供轰炸引导，前进到这里，或许勉强足够。 但如果天坑深处真的存在一座人类城镇，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地毯式轰炸，无疑会令这座苦苦支撑半个多世纪的城镇，和所有居民全都被炸得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这是龙城最高当局，很难接受的道义责任。 再说，天坑的范围实在太大，吕丝雅他们还没发现任何堪称“怪兽文明终极巢穴”的地方。 让列车炮和装甲飞艇在这么大范围进行饱和式轰炸，消耗的晶石炸弹将是天文数字。 战争成本太高，轰炸效果又未必太好。 倘若这些晶石资源能够节约下来，用于人类的修炼，或许能为龙城培养出更多的天境和神境强者。 或者投入四大研究所，研发出更多的黑科技，有助于龙城文明下一步，拓殖异界的全新战争。 是以，反复权衡之后，吕丝雅等九组调查员决定继续前进。 无论人类城镇还是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至少要锁定一处的精确坐标才行。 “我带一队先下去，邵军，你带二队在天坑边缘接应，周猛，你和三队撤退到两公里外，我们刚刚发现的制高点去，从远距离观察我们的行动。” 吕丝雅不慌不忙地发号施令，“记住，万一我们出现任何异常，我是说‘任何’异常，你和三队的任务都不是救援我们，更不是继续探索，而是毫不犹豫地掉头逃跑，争取将早先搜集到的所有数据都送出去，明白吗？” “可是——” 名叫“邵军”和“周猛”的两名副组长，都是虎背熊腰，满脸煞气，神色精悍至极的狠人。 面对神秘莫测的天坑，他们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跃跃欲试，颇想主动请缨。 吕丝雅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们：“没有‘可是’，我是组长，我先下去，如果连我都解决不了，你们更是白给，还是争取逃出去，呼叫炮火覆盖式支援吧！” 经过半年历练，此刻的“女王蜂”越来越干练，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说一不二，不容辩驳的气质。 两名副组长被她凌厉如电的目光注视，全都不再辩驳，立刻执行命令。 吕丝雅指挥调查员们，使用符文机械携带的装备，在天坑边缘搭建了一座小小的营地。 又用晶石驱动的卷扬机和钢缆，制造了一台小型升降机。 在此过程中，她放出一些无人机，试图深入天坑，近距离拍摄更多画面。 但天坑中罡风席卷，灵磁干扰非常强烈，无人机刚刚深入几十米，就似被无形的触手卷住，拉扯到了迷雾深处，摄像头实时传输回来的画面，也变成一片雪白。 接着投放下去的蜘蛛形态思考战车也是如此。 在缓缓爬下天坑上百米之后，就失去控制，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非要人类亲身涉险，才能用肉眼侦测到一切。 “我们下去了！” 安全起见，吕丝雅没有激活磁悬浮力量，而是和几名调查员一起搭乘升降机，缓缓下降。 在一个镜头中，她还竖起大拇指，朝天坑边缘的人们挥了挥拳头。 一阵微风吹来，迷雾重新聚拢，将吕丝雅和调查队员们淹没，接着就…… “没有了。” 龙飞骏关闭立体影像，道，“这就是我们接收到，九组的精英调查员们，发送回来的最后信息。” 一阵沉默。 “怎么可能？” 孟超霍然起身，两个拳头死死抵着会议桌，简直要把桌面按出两个清晰的大坑，“吕组长他们明明没有遭遇任何危险，而且，吕组长也做了周密安排，不是有一队人马安排在几公里之外的制高点，远距离观测么，难道这队人马，什么都没有拍到？” “这就是问题所在，他们全都失踪了，包括深入天坑的吕组长和第一小队；守候在天坑边缘，在临时营地周围部署了大量全自动火力点的第二小队；以及远离天坑的第三小队，都在同一时间，神秘失踪了。 “一二小队姑且不论，第三小队所在的制高点，是吕组长精挑细选，还在周围预埋了大量地雷，确保绝对干净和安全。 “按理说，就算是末日凶兽突然出现，想要杀光三支小队的所有人马，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周折。 “哪怕第三小队无力抵抗，至少在全军覆没之前，能传输出最后的信息，让我们看清楚敌人的真面目吧？ “但是，没有，同时失踪之前，他们什么都没留下。 “不仅仅是吕组长带领的九组，还有我们赤龙军的另一支精锐侦察部队，以及猎杀者协会的资深猎人们组成的第三支探索队，他们从不同方向，同时接近天坑，但就在吕组长他们失踪的时候，来自赤龙军和猎杀者协会的两支队伍也失踪了，失踪前，同样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经历任何战斗。” 龙飞骏的话，让所有人在仔细思索之后，都渗透出一脊背的冷汗。 “倘若说，‘食人鲳’小队的失踪，还能用‘遭遇怪兽，且战且退，弹尽粮绝，壮烈牺牲’来解释，吕组长他们三支探索队的失踪，就实在诡异到了极点。” 龙飞骏代大家说出心里话，“不把他们的失踪之谜搞清楚，龙城人注定寝食难安！” 这是当然的。 “食人鲳”小队遭遇的怪物，即便无法用常理来解释，至少可以用炮火覆盖来解决。 但吕丝雅等人，总共三支精锐探索队，部署在七八个相去甚远的坐标上，拥有几十名天境以上，身经百战，既熟悉怪兽特性，也熟知丛林脾气的资深超凡者，还有数量更多十倍的符文机械，每一台符文机械身上，都携带大量摄像头，探测器和数据发送装置。 结果，连敌人的真面目都没看到，就被戳瞎了眼睛，封死了耳朵，割掉了舌头，半点儿有效信息都发送不出来？ 这种不可捉摸的未知，实在是最深层次的恐怖。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底的困惑和寒意。 又是一阵无解的沉默。 “武神”雷宗超忽然轻轻咳嗽一声，道：“阿骏，把刚才的视频，再播放一遍。” 为了稳定生命磁场，雷宗超蜷缩在一件特制的铅衣里。 为了激发众人的思考，他特地将自己的存在感压制得非常稀薄，一声不吭坐在角落里，像是充当吉祥物般，静静听着众人的议论。 但是，当他轻轻咳嗽一声，哪怕只有半声时，他却瞬间吸引了所有少壮派军官和王牌调查员的注意力，成为当仁不让的主角。 龙飞骏毕恭毕敬询问雷宗超，具体想看哪一段。 雷宗超让他翻出了吕丝雅他们拍摄的，爬满藤蔓和枝桠，变成绿色巨人的特高压输电塔。 又找到“食人鲳”小队拍摄的特高压输电塔进行比对。 “一前一后，两支探索队，拍摄的是同一个地方吗？” 雷宗超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慢吞吞问道。 龙飞骏点头称是。 “所以，这些绿色巨人，也是同一批特高压输电塔变的？”雷宗超继续问。 “是的。” 龙飞骏道，“龙城电力局存储着穿越之前，龙城周围所有输电塔和变电站的数据，这批特高压输电塔高达233米，上端的分岔结构也相当特殊，属于当时的最新产品，龙城周围，就只有这么一批。 “再和周围的地形地貌进行比对，可以确定，‘食人鲳’小队和‘九组’就是在同一位置拍摄的。” “那就不对了。” 雷宗超指着两副全息照片道，“两张照片里面，特高压输电塔的相对位置发生了改变，这两座塔更靠拢了一些，这几座又显得稀疏不少，好像故意留出的空隙，而后面几座的电缆都垂挂下来，隐没到了草丛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就像是蟒蛇般蛰伏在那里，随时能窜起伤人的。” 在雷宗超的指点下，众人将脑袋凑过来细看，果然，看出诡异的变化。 在“食人鲳”小队和“九组”前后来到之间，好几座特高压输电塔矗立的位置都发生了改变。 就像是置人于死地的陷阱，经过机关的调整和移动，变得更有利于掠食了！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些特高压输电塔应该深深扎根在地底，牢牢镶嵌在钢筋混凝土打造的底座上，才能支撑两百多米高的铁塔，经受住狂风和暴雨的侵袭。 连同地层一起穿越过来，他们只有两种结局。 要么仍旧屹立不倒，分毫不动，要么因为地震而倒塌。 无论如何，他们都应该是钢筋铁骨的参天大树，绝不应该像是怪兽般长了脚，到处跑来跑去吧？ 等等—— 有人忽然想到，倘若这些特高压输电塔，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下，真的拔地而起，又被细胞活性极强的苔藓、枝桠和藤蔓裹挟的话。 他们的攻击模式未必像是掠食性植物，只能局限在一定的范围内。 而是像怪兽那样，能随心所欲选择最合适的杀戮猎场。 这一认知，令会议室里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十度。 并且充满了艰难吞咽口水的声音。 第七百三十三章 总攻之前 “接下来，赤龙军和调查局，准备怎么办？” 最后，还是孟超打破了平静。 “不是‘赤龙军和调查局’，而是整座龙城的所有势力和强者。” 龙飞骏平静中带着决然，“怪兽战争已经拖得太久，长达数十年的厮杀消耗了我们太多的精力和资源，特别是现在，数以百万计的机械化部队和超凡者，都陈兵在雾隐绝域的边缘，神境强者也在后方蓄势待发，每分每秒消耗的资源都是天文数字。 “再不将怪兽文明彻底消灭的话，龙城的经济体系，就要先崩溃掉了。 “所以，无论雾隐绝域中蛰伏着多么可怕的未知力量，总攻，都将在七天之内开始！” 孟超点头。 让百万机械化大军和高阶超凡者时刻维持战争状态，的确是非常花钱的事情。 军队暂且不说，就说神境强者。 他们的战斗力堪比地球时代的航母编队，而每天消耗的资源，也像是航母编队的燃料和维护费用那么恐怖。 而对航母编队来说，日常巡航状态，和全力以赴的战争状态，又是两回事。 打个比方，倘若将神境强者修身养性，进行低强度的维持性训练，坐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所消耗的资源数量，记为一个单位的话。 日夜疯狂修炼，维持巅峰状态，时刻准备突入怪兽文明终极巢穴的资源消耗，至少要七八个单位。 就算资源充足，神境强者本身都不可能长时间维持在巅峰状态。 就像没人能以自身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完马拉松一样。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战刀出鞘，就要见血，不是敌人的，就是自己的。 “生存委员会将在二十四小时后，发布最高战争动员令，向全城宣布‘秋季攻势’的开启，并征调一切人员和资源，不出意外的话，秋季攻势就是我们和怪兽的最后一战，无论付出多么惨烈的代价，龙城铁骑都非要踏平怪兽巢穴不可。” 龙飞骏正色道，“但是，异界毕竟是一颗体量不逊色于地球的行星，怪兽山脉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隅，我们终究要为战胜怪兽之后，更大规模的拓殖做准备。 “如果能将雾隐绝域中的地图，再多探索清楚1％，为列车炮和装甲飞艇的地毯式轰炸提供更精确的指引，杀伤效率就能呈几何级数提升，更多宝贵的资源也能节约下来，不是白白狂轰滥炸掉，而是培养更多的超凡者。 “同样，如果能在发起总攻之前，搞清楚令‘食人鲳’小队全灭和吕丝雅等三支探索队失踪的原因，就能最大限度减少伤亡，为龙城保留至关重要的元气。 “而探明卫星城镇是否存在，里面的幸存者是否还活着，活着的话又变成什么样子，同样很重要。 “虽然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对天坑实施地毯式轰炸，将卫星城镇连同怪兽巢穴一起炸得不灰飞烟灭，绝不可能让怪兽文明将我们的同胞当成肉盾来负隅顽抗。 “但这么做，势必会令我们的文明蒙上阴影，在所有知情者的心底插上一根毒刺。 “所以，我们必须找到确凿无疑的证据，证明这是别无选择，不得不付出的牺牲。 “综合以上因素，生存委员会决定，在总攻之前，再向雾隐绝域派出十支探索队，在前面几支探索队的基础上，继续侦察和测绘，并打通从雾隐绝域边缘直抵天坑的进攻通道。 “当然，如果能找到吕丝雅等失踪的调查员和卫星城镇的幸存者，就再好不过！” 孟超微微一怔：“十支？” “没错，十支探索队，如果不是更多强者都要配置到总攻部队中，原本还应该派出更多的。” 龙飞骏道，“异兽调查局第九特别搜查小组，是龙城最擅长对抗异兽的队伍之一，连他们都神秘失踪，倘若再派三支队伍进去，恐怕也是一样的结局。 “因此，这次由我亲自带队，整整十支探索队，实施‘饱和式侦察’。 “十支小队，只要有一支能测绘清楚更多地图，并窥探到敌人的真面目，为钢铁洪流和超凡者们的总攻提供支持，就是胜利！” 孟超缓缓点头。 同意龙飞骏的看法。 只要能多测绘10％的地图，以及地底灵脉的分布和晶石矿藏的成分。 就有可能为大部队节约30％到50％的弹药，减少30％到50％的伤亡。 这样的话，就算十支探索队全军覆没，都是值得的。 听起来有些残酷。 但龙城人正是依靠这样的“残酷”，才能在危机四伏的异界生存整整半个世纪。 并且还将一直生存下去。 “正好，赤龙军投资遗迹研究所101项目的‘瞬时传送技术’已经成熟，虽然还没进行最后一轮技术测试，但时间紧迫，只能先投入战场，在战争中测试了。” 龙飞骏继续道，“赤龙军决定派出一支精锐装甲飞艇部队，搭载三台‘传送门’所需的全部装备，直抵雾隐绝域深处，在那里建立传送基地，就可以直接将后方的强者和物资，传送到最前线去。” 孟超听到这里，毫不犹豫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龙上校，我想参加你的探索队，先在雾隐绝域深处建立传送基地，再去搜救吕丝雅和更多的同胞！” 武神殿中人，平时都以“师兄弟”相称。 此刻，孟超却以赤龙军中的军衔来称呼龙飞骏。 除了主动请缨之外，更隐含着立下军令状的意思。 身具赤龙军和调查局的双重背景，又是101项目的测试者，没人比孟超更适合押运“传送门”去雾隐绝域。 更何况吕丝雅生死未卜，怪兽主脑尚未现身，妖神之谜还未解开，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龙飞骏等人去冒险，自己却躲在后方坐享其成？ 这样的话，他也根本没脸去佩戴用先烈的热血凝聚而成的“血章”了！ 再一个，孟超看着蜷缩在角落里，一副老僧入定模样的“武神”雷宗超，心中忽然一动。 别看现在的雷宗超就像个吉祥物一样。 但在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里，雷宗超却是在怪兽战争的最后一役中陨落的。 或者说，正是雷宗超牺牲了生命，和怪兽主脑同归于尽，才有了怪兽战争的最终胜利。 所以，如果强攻雾隐绝域的战事不太顺利，损失太过惨烈的话，以雷宗超的性格，极有可能燃烧最后的血液，将原本就摇摇欲坠、支离破碎的生命磁场激荡到极限，深入雾隐绝域，绽放出最后的，也是最耀眼的火花。 这是孟超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他也不打算去说服雷宗超，不要离开超凡塔，更不能深入雾隐绝域。 雷宗超这样的人，不可能被说服。 正如孟超自己，都不可能被说服，就算天王老子跪下来求他都不行。 就算他告诉了雷宗超真相，而雷宗超也相信了他。 这位昔日“武神”也绝不会畏惧死亡，甚至更要踏着命定的脚步，慨然赴死，换取最终的胜利。 所以，孟超只能竭尽所能，推动最后一役，朝着大获全胜的方向前进。 让雷宗超能安心观战，无需出手。 除了孟超之外，在场所有少壮派军官和王牌调查员，都是这次探索任务的执行者。 在四大研究所、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以及九大超级企业里面，还有更多强者正在组成探索小队，准备从各个方向，同时突入雾隐绝域。 任务当然九死一生。 但九死一生对龙城人而言，就是家常便饭。 因此，也没什么好多愁善感，慷慨激昂的。 众人立刻开始讨论技术细节。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孟超问龙飞骏。 “最迟十二小时后。” 龙飞骏说，“前六个小时，大家在超凡塔里自行选择基因药剂、晶石弹药和武器装备，只要运载量可以承受，想要什么就拿什么，所有费用都由最高当局来承担，只有一条，希望诸位都能调整到最佳状态，在雾隐绝域里多活一段时间。 “后六个小时，研究雾隐绝域的详细地图和地形地貌数据，熟悉制式装备，登入装甲飞艇。 “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希望能将出发时间压缩到十个小时之内——越快进入雾隐绝域，找到吕丝雅他们的几率就越大。” “好。” 孟超霍然起身，看看战术手表，迫不及待道，“我现在就去准备！” 第七百三十四章 冲击五星天境! 太古遗迹深处。 被研究人员们称为“古剑冢”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千万年前一处无比惨烈的古战场。 探索者和研究者曾经在这里发掘出大量支离破碎、奇形怪状的尸骸。 就像是人类和怪兽的结合体。 有些生长着人类的身躯和甲壳类的底盘。 有些又像是在人类的体腔上面爆出大量如海葵般的触须。 还有些是生长着人类面孔的巨型昆虫。 或是吴海波曾经和孟超说过的，晶莹剔透，仿佛水晶雕琢而成的人体。 当然也有不少类似异界万族——精灵，矮人，半兽人，食人魔，吸血鬼和金属龙族的存在。 不过，除了水晶尸骸之外，绝大部分尸骸经过千万年岁月的侵蚀，都变得脆弱无比。 几乎在太古遗迹开启的那一刻，就化为齑粉，随风而逝。 哪怕在探索者发现时，仍旧保持着栩栩如生的鲜艳外表，却会在几分钟内褪去所有色彩，变得黯淡无比，好似涨潮时的沙雕般，很快崩溃成满地黑白的尘埃。 连同大量太古时代的战争机械，都变得锈迹斑斑，酥脆不堪，一触即碎。 只有用晶石和超强合金打造，最为坚固的冷兵器，才能勉强抵御住岁月的侵蚀。 他们横七竖八地插在古战场上，像是一座座又细又长的墓碑。 乍一看，除了表面镌刻着玄奥繁复的符文之外，这些冷兵器和地球人的刀剑并没有太大差异。 但用高倍显微镜，从断裂的太古冷兵器横截面中却能看到，无数层好似微晶片的东西。 倘若用地球人最先进的单分子切割技术，将这些冷兵器层层剥离开来的话，就能看到密密麻麻、错综复杂如电路板的沟壑。 沟壑的直径远低于纳米级数。 灵能涌动其中，能瞬间构成上百种不同的灵磁力场。 意味着这些冷兵器中，蕴藏着至少上百种威力绝强的奇功绝艺。 事实上，现在龙城人修炼的很多“必杀技”和“秘奥义”，都是从这些太古神兵中解析出来的。 但还有大量太古神兵的炼制材料实在太特殊、太坚硬，而内部蕴藏的成千上万层“电路图”又太轻薄、太精密，以地球人的科技水平，尚且无法解析。 遗迹研究所便将他们保护性封存起来，不再进行破坏性地剥离和解析，而是留给文明更发达的子孙后代去研究。 当然，战功卓著的英雄，为遗迹研究所做出突出贡献的探索者、研究者和测试者，或者在灵能武道领域有着惊人天赋的佼佼者，经过审批后，仍旧能进入古剑冢，在成百上千柄太古神兵之间，静静感受千万年——甚至是亿万年前残留至今，却仍旧无比狂暴的毁灭气息。 过去半年，孟超在古剑冢中修炼了上百个小时。 深刻感受到了太古神兵的强大、深邃、神秘。 也渐渐掌握了，汲取太古神兵的毁灭力量，融入自己的生命磁场，无限强化自身战意的方法。 此刻，只见孟超运转磁悬浮之力，虚空盘坐在“古剑冢”中央，数百柄太古神兵的上方。 双眼微闭，表情肃穆，默默激活前世记忆碎片的最后画面。 让毁灭龙城的末日之火，刺激自己的脑细胞和神经末梢，令生命磁场如岩浆般沸腾起来。 他周身释放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 不轻不重冲击着太古神兵，仿佛为太古神兵注入能量和灵魂，令镌刻在亿万年前的刀剑上面的符文，纷纷散发出幽暗的光芒，甚至传来或悠长，或凄厉，或低沉的嘶鸣。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这些太古神兵上，同样涌出一道道如灵气般的烟霭。 就像是附着在刀锋和剑刃上的太古凶魂，被孟超唤醒，通过他的生命磁场不断缩胀，涌入他的体内。 孟超呼吸悠长，仿佛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但眼珠却疾速旋转，又像是在无尽梦魇中，和亿万年前的太古魔物殊死血战。 当生命磁场激荡到极限时，他的皮肤甚至毫无征兆地皲裂。 就像是在梦魇中受到的伤害，都反馈到了现实中。 但比半年前更强劲十倍的细胞自愈能力，却令皲裂的伤口，在几分钟内自动止血，结痂痂壳剥落，露出新鲜的，更加强韧的血肉。 孟超和太古神兵足足共鸣了一个小时，才吐出一口血箭也似的浊气，缓缓睁开双眼。 眼底精芒四射，仿佛有千万颗星辰在闪耀。 目光如电芒，缠绕住了斜插在太古神兵中，一柄金光闪闪的重型战刀。 这是“地下皇帝”金万豪赖以称霸巢城的金牙战刀。 又经过龙城最高明的炼器师重铸，将它和孟超原先的主武器“血魄战刀”融合到了一起。 血魄战刀是以怒涛山下，红辉玉矿脉中，千万吨红辉玉凝结出来的晶髓炼制而成。 在巢城之战中，血魄战刀的刀刃崩得坑坑洼洼，四分五裂。 但血玉髓中蕴藏的澎湃灵能，远远没有消耗殆尽。 孟超干脆请能工巧匠，将血玉髓拆解出来，又重铸了金牙战刀的外形和镶嵌孔，用血玉髓充当它的核心。 除此之外，全新的战刀还融合了大量源自末日凶兽的材料。 刀背上布满了锯齿状的獠牙，刀身上又有一层密密麻麻的金色鳞片。 令整柄战刀更加厚重、威猛、野蛮。 与其说是战刀，依靠锋芒来杀伤敌人，倒不如说是战锤和降魔杵的结合体，全力一击，足以将躲藏在任何铠甲和甲壳里面的敌人，都轰得筋断骨折，内脏爆裂，甚至直接化作肉泥。 再加上龙城最顶尖的符文大师，连同遗迹研究所的太古符文专家一起，在战刀内部镌刻了密密麻麻的十几层符文，令战刀自带十几种必杀技。 而孟超又以帮遗迹研究所的各个项目进行测试为代价，将这柄战刀插在古剑冢的中央，足足三个月，吸收周围太古神兵的肃杀之气和毁灭之意，令它充满了古拙，原始，神秘的感觉。 就算天境巅峰强者“断魂刀”罗武，看到这柄号称“金牙血魄刀”的重型战刀，都赞不绝口。 说这柄战刀给绝大部分天境强者使用，都是绰绰有余的。 过去半年，孟超一直苦苦压制自己的境界，并没有过多使用“金牙血魄刀”。 一方面，他不想过于依赖武器的力量，还是想通过疯狂修炼，最大限度提升自身的战斗力。 另一方面，现在的金牙血魄刀，是一件不折不扣的绝世凶器，稍稍输入一道灵能，就会释放出冲天的杀气。 连它原先的主人阿吉看了都暗暗咂舌，更不是四星灵振境界的孟超，可以运用自如。 但今天显然不同。 孟超从金焰和血芒交融的金牙血魄刀上收回目光。 看着自己眼前一字排开的基因药剂。 十几支散发着幽幽荧光的基因药剂，刚刚打开密封瓶盖，接触到空气，立刻如沸腾般“咕嘟咕嘟”冒出气泡。 更有一股股异香扑鼻，令人周身每一个细胞都躁动起来。 这些基因药剂都是超凡塔里标价最高的极品。 甚至包括“武神”雷宗超私人收藏的绝品。 因为炼制基因药剂所需的部分材料，早就被人类收割殆尽，根本炼制不出第二支来。 孟超的目光，却没有在这些兑换成资源，足以武装一支特种部队的基因药剂上停留太久。 而是快速扫视一周后，停留在最后一支淡金色的药剂上面。 这是末日凶兽“魔山”的脊髓液提取物。 从硕大无朋的末日凶兽“魔山”体内，抽取出了几十公斤重的脊髓，又反复提炼，才提炼出三支脊髓精华液。 孟超凭借“巢城之战”获得的战功，再加上突破天境展现的惊人潜能，才有幸获得了其中一支。 他将末日凶兽脊髓精华液攥在手里，仿佛攥住了“魔山”的整条脊椎。 随后，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轰！ 末日凶兽“魔山”就像是顺着他的咽喉，钻进他的食道，胃管和五脏六腑。 趁着火烧火燎的感觉，还没波及到神经末梢，孟超飞快抓起所有基因药剂，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儿吞了下去。 轰！轰！轰！ 十几支基因药剂像是十几股不同方向的浪潮般在他体内冲撞，发出惊涛拍岸的轰鸣。 他的每一颗细胞，都像是超负荷运转的发动机，发出“吱吱”的尖叫，喷射出一股股炽烈的灵气。 ——换成任何一名超凡者，用如此凶险的方法来冲击全新境界，都是自寻死路。 孟超却在药力没有完全发作之前，往四肢百骸之间，一口气砸下近百万的贡献值。 早在巢城之战，不顾一切吞噬大量“地狱之血”时，他的神经、血管和灵脉，就被上百头地狱凶兽的狂暴灵能，拓宽了好几倍。 过去半年跟随“武神”雷宗超的修炼，又令他对于如何驾驭惊涛骇浪般的灵能，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遗迹研究所的各种黑科技测试，又极大提升了他的血肉坚韧程度和意志力。 再加上贡献值兑换的治疗术，刺激细胞自愈速度，呈几何级数提升。 孟超竟然硬生生控制住了十几股“浪潮”，让他们渐渐融合到一起，遵循他的意志，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第七百三十五章 灵视境界的强化! 当无影无形却澎湃激荡的灵能狂潮，将周身亿万条加起来能环绕地球好几圈的神经、血管和灵脉统统贯通，在每一滴血液中都激起惊涛骇浪时，孟超的皮肤片片龟裂，露出下面橘红色炙热如岩浆的血肉。 他低吼一声，大步上前，紧紧攥住“金牙血魄刀”。 生命磁场和战刀本身的灵磁力场狠狠碰撞，激发出了蕴藏在战刀深处，源自末日凶兽的力量。 金牙血魄刀仿佛拥有生命般疯狂震荡，刀锋和空气的超高速摩擦，恍若凶兽的咆哮，并释放出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凶焰。 而它的凶焰又和周围成百上千把太古神兵的杀意碰撞到一起，产生奇妙而强劲的共鸣，令所有太古神兵都疯狂震荡起来。 孟超的生命磁场也融入千万神兵的震荡，恍若无底洞般吸收着金牙血魄刀和太古神兵的光焰。 这些光焰顺着三万六千个毛孔涌入他的血管和灵脉之间，又化作星星点点的光粒，涌入他的脑域，恍若点点繁星，缓缓旋转。 孟超的脑域中，仿佛有一片全新的星海，正在生成。 他强忍脑域炸裂的痛楚，将金牙血魄刀拔了出来。 金色战焰从掌心涌入刀柄，又顺着刀身上直径只有几纳米的灵纹，瞬间灌注到整柄战刀之上。 唰唰唰唰！ 覆盖在刀身上的金色鳞片顿时片片竖起。 金色战刀的体积瞬间膨胀了一倍有余。 锋利的鳞片边缘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不再像是战斧，倒像是一柄最简单粗暴的狼牙棒。 呼呼呼呼！ 貌似沉重而笨拙的“狼牙棒”，在孟超的挥舞下，似拖曳出了一道道的金色闪电。 刀芒激荡到上百米开外，锋利到能将空间撕裂的程度。 而孟超还在拼命往战刀深处灌注灵能，令刀脊上镶嵌的末日凶兽爪牙统统竖立起来，形态一次次变得更强横、霸道、恐怖。 到最后，贯通整柄金色战刀的血玉髓，都似张牙舞爪的血色蛟龙，即将腾空而起。 金牙血魄刀更是膨胀到比孟超自身都要庞大的程度。 但孟超依旧精确掌控着战刀的走向。 甚至在战刀脱手而出，飞向几十米之外时，用一条极细的金色锁链缠绕着战刀，以远程遥控的方式，让两米多长，连主战坦克都能斩爆的战刀，做出手术刀般精密的微妙技巧。 忽然，“哗啦”一声，金色锁链和刀柄脱开。 金牙血魄刀朝远处电射而去。 金色锁链却收回孟超的手腕，缠绕着小臂一路盘旋，化作一副金光闪闪的护臂。 眼看金牙血魄刀即将飞出古剑冢。 孟超抬手，金色锁链在小臂上飞速旋转，摩擦出道道暗金色的电弧。 金牙血魄刀像是受到神秘力量的牵引，犹如回旋镖一般，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金色弧线，从近百米之外，飞回孟超手里。 ——天境强者的两大标志性力量，一是磁悬浮之力，二就是隔空御物之力。 只不过，低阶天境的这两项能力都不太强。 磁悬浮之力，最多牵引自己的身体，摆脱地心引力的束缚，非常缓慢地漂浮起来。 隔空御物之力，最多也就干扰三五米之内，缓慢飞来的物体，诸如改变子弹的轨迹。 孟超却是天境中的异类。 更何况，吞服“怒龙之血”，“地狱之血”，“末日凶兽脊髓精华液”等等霸道基因药剂，又用百万贡献值完全轰击出其中蕴藏能量的他，已经踏出最坚实的一步，突破“低阶天境”的局限。 而金色锁链和金牙血魄刀在炼制时，都加入了大量互相吸引的磁性材料，极大提升了孟超的隔空御物能力。 才能令他如臂使指，随心所欲挥舞这柄好似黄金暴龙般的超重型战刀。 轰！ 轰轰！ 轰轰轰！ 孟超在古剑冢中忘我修炼。 渐渐和金牙血魄刀以及周围的太古神兵融为一体。 当战刀旋舞到最精彩的时刻，他脑域深处的光粒也像是璀璨星辰，组成灿烂的星海。 忽然，所有光粒都飞快收缩到一起。 恰似前世记忆碎片、过去数年的战斗经验、太古遗迹中的黑科技测试、“武神”雷宗超的醍醐灌顶……所有一切，都融会贯通，又尽情释放出来。 孟超只觉脑中传来一道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周身世界都被炸个粉碎。 自己静静漂浮在宇宙真空中。 却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像是一片透明的星际尘埃，欣赏着这个广袤，静谧，浩瀚的世界。 并由此得到身为普通碳基智慧生命，或者说，没毛猴子绝不可能体会到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 当现实世界重新凝聚起来时，孟超觉得一切都变得和过去不同。 整个世界的“清晰度”再次提升，色彩也丰富了上百倍。 就像是从黑白显示屏升级到了彩色显示屏，又或者普通彩色显示屏升级到了裸眼三维显示屏。 感官刺激何止提升十倍，别提多么爽快。 还不止如此…… 孟超眨巴着晶莹剔透的双眼，仔细观察自己的双手。 发现他可以自动调节双眼的焦点和可观察的波长，看到无数普通人无法看到的不可见光。 由此拥有部分透视的能力，视线能透过皮肤，直接观察血管，神经，骨骼和肌肉纤维。 再将视线投向太古神兵。 每一柄太古神兵上缭绕的战焰，也变得更加清晰，恍若栩栩如生的凶兽。 再将视线投向更远处。 太古遗迹所在的巨型空间的岩壁，仿佛都能被他的视线穿透，看到蕴藏在岩层之中的晶石，和超高压缩的灵气矿脉。 “这，就是‘五星灵视’境界的玄妙！” 孟超心道，“超凡者修炼到这一境界，视觉系统变得更加强大，除了眼球之外，眉心中央的松果体乃至大脑皮层，都能吸收大量不可见光和极其微弱的辐射，从而勾勒出整个世界，更加丰富多彩的层面。 “现在的我，也是不折不扣的‘五星天境’了。 “而随着灵能暴涨，过去很多用贡献值强行点亮，运转起来非常勉强的灵磁力场，都能随心所欲，运转自如。 “再加上前世记忆、《九龙神印》和金牙血魄刀的增幅，以我现在的战斗力，就算遇到天境巅峰，也大可以放手一搏！” 果然，当孟超点亮“火种”的信息面部，观察自己掌握的各项技能时，发现熟练度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好几门奇功绝艺，甚至跨越“大师级”，直接冲上了“完美级”。 “而这，还不是我的极限……” 孟超心中一动，引导大量灵能涌入双眼和眉心，疯狂刺激视网膜和松果体。 他的瞳孔内外，浮现出一圈圈五彩斑斓的光环，不断放大，缩小，旋转。 眉心也缓缓浮现出一块光斑，像是睁开了第三只眼。 孟超眯起眼睛，将视线收回自己的双手，再次仔仔细细观察起来。 他就像是置身于显微镜前面，周围世界渐渐安静和黯淡，只有双手不断放大和变亮。 他看到原本细微的指纹，都像是被洪水冲刷出来的千沟万壑般明显。 刚才修炼时激荡出的灰尘，则变成一块块棱角分明的岩石般镶嵌在指纹里面。 虎口被金牙血魄刀反噬，撕裂的细小伤口，都像是红色的山谷般触目惊心。 然而这片“山谷”却在飞快愈合，新生的肉芽仿佛一片粉红色的森林，焕发出勃勃生机。 孟超还不满足，继续往双眼和松果体中注入灵能，并小心翼翼调节着焦点和角度，熟悉全新器官的全新性能。 一百倍，两百倍，四百倍，八百倍…… 孟超的双眼放大倍数不断提升。 忽然，他在模模糊糊的视界中，看到一片片金黄色和淡紫色，好似葡萄般挤在一起的东西。 “这是人手上最常见的葡萄球菌和金黄葡萄球菌。” 孟超攥紧拳头，兴奋挥舞，喃喃自语道，“现在的我，可以直接用肉眼看到细菌！” 第七百三十六章 面包蟹和游隼 龙城以西，荒野深处。 半年前，这里还是怪兽的乐园。 却随着人类的节节胜利，经过半年的大兴土木之后，变成银光闪闪的金属堡垒重叠，密密麻麻的火力点和地雷阵交错的军事基地。 不时有装甲飞艇在基地上空起降，晶石引擎驱动螺旋桨，发出撕裂空气的巨大轰鸣，甚至在装甲飞艇后方拖曳出几道肉眼可见的气旋。 而这轰鸣声，又很快被新型列车炮测试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掩盖下去。 孟超赶赴军事基地时，龙飞骏、叶晓星和参与这次侦察任务的十支探索队，大部分成员都已经抵达这里。 龙飞骏率领的军方侦察小队，叶晓星率领的特殊调查小组，还有资深猎杀者“食人鲨”周冲，“蛇眼”莫兰领衔的猎杀者小队……都是老熟人，配合默契，自不必说。 而经过半年的磨砺，特别是充足资源的浇灌，如“蛇眼”莫兰这样的中生代强者，又迎来了实力狂飙突进的“第二春”，和孟超在“巢城之战”看到时，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简直判若两人。 当然，相比孟超看到众人的变化，在众人眼中，孟超才是变化最大的一个。 “巢城之战”后，孟超一直在超凡塔闭关修炼，表现非常低调。 以至于不少圈内人都担心他在“巢城之战”中过度透支，耗尽了修炼潜能，甚至实力暴跌，泯然众人。 虽然消息灵通人士知道他在接受“武神”雷宗超的特训。 但雷宗超有教无类，点拨过很多有潜质的年轻人，也并不是个个都能一飞冲天，成为新“武神”的。 所以，听说孟超主动请缨，参与如此凶险的任务，不少朋友都隐隐为他捏了一把汗。 特别是“食人鲨”周冲和“蛇眼”莫兰等等在巢城并肩作战过的资深猎杀者。 那时候他们中了妖神“漩涡”的陷阱，误会孟超背叛龙城，险些铸成大错。 知道真相，自然追悔莫及，对孟超生出几分愧疚之意。 还曾通过猎杀者协会和各大保险公司的渠道，弄到大量秘药和天材地宝，帮助孟超“恢复”。 加上孟超家的超星资源，二股东“秦虎”也是资深猎杀者出身，和猎杀者协会有很大的合作空间。 一来二去，双方打得火热，关系颇为密切。 远远看到孟超，周冲和莫兰等人正欲上前打招呼。 等走近了仔细一看，却见他龙精虎猛，神采奕奕，灵气简直要像是老式蒸汽火车头一样从七窍中喷涌而出。 周冲和莫兰俱是一愣。 那些六个小时前刚刚和他分别的少壮派军官和王牌调查员，更是面面相觑，感觉不可思议——怎么才小半天功夫，孟超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他们当然做梦都想不到，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孟超已经连续突破了“四星灵振境界”和“五星灵视境界”，两道寻常超凡者几十年都未必能突破的关隘，战斗力直逼天境巅峰！ 孟超和“食人鲨”周冲等资深猎杀者亦是很久没见。 急忙上前招呼。 看着周冲，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敬佩。 周冲在巢城之战中，中了妖神“漩涡”的陷阱，在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的大爆炸里，被炸断了左臂和左腿。 虽然晶石驱动，镌刻符文，又搭载微晶片和人工神经接驳系统的机械义肢，能模拟原本肢体95％以上的功能。 部分附加功能，比人类手脚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因为灵磁波动的频率不同，机械和血肉，终究不能100％完美融合在一起。 对超凡者的战斗力，注定会造成极大影响。 再加上周冲年事已高，通过巢城之战拿到勋章和特殊津贴，是时候颐养天年了。 有什么必要，还要去诡谲叵测的雾隐绝域冒险呢？ 感受到孟超的疑问和关心，“食人鲨”周冲哈哈一笑，挥舞了一下机械义肢，道：“我的实力，的确恢复不到巅峰状态，但想要破解雾隐绝域的谜题，似乎也不是单纯取决于战斗力的高低——吕丝雅他们几支探索队的战斗力都不低，面对神秘莫测的敌人，却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在丛林中探索的经验，面对危险的直觉，还有一点点运气，或许，这些才是更重要的东西。 “我当了整整三十年的猎人，在各处奇形怪状的丛林深处，和各种奇形怪状的畜生殊死搏杀，享受每秒钟都有剃刀从喉管上划过的刺激，到老了，才在保险公司过了几年风平浪静的日子，却是闲得骨头都快生锈。 “巢城之战，虽然丢掉了一只手和一条腿，却也唤醒了我骨子里的某种东西，让我感觉自己仍旧活着。 “我想，就算是死，我也应该死在丛林深处，在杀死三五十头怪兽之后，被其余怪兽或者沼泽吞噬，而不是浑身插满管子，死在病床上，死得像是一件早就过时，破破烂烂，毫无价值的玩具。” 这话让孟超一阵感动。 “放心吧，周前辈，我们一定能成功破解雾隐绝域的秘密的。” 孟超紧紧握住周冲冷冰冰的机械手掌，道，“我和雷前辈正在研发一种全新的武道，专门适用于搭载各种机械装置的超凡者，说不定，到时候还要请您来一起研究呢！” “‘武神’的全新武道，专门适用于搭载机械装置的超凡者？” 周冲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好，有机会我当然想亲自拜访‘武神’的我安装了两条机械义肢后，在灵能修炼和武道招式上，也遇到了不少新的问题，正好充当你们的‘实验体’，哈哈哈哈！” 自从“巢城之战”劫后余生，“食人鲨”周冲除了过去的深沉和凶悍之外，又多了几分看淡生死的潇洒。 他主动开起自己残肢的玩笑，豁达大笑，忽然又面露诧异之色，看着自己渐渐散发出危险红芒的机械手掌，吃惊道：“孟超，你的手劲好大啊，我这条机械义肢是用钨金掺杂地狱凶兽骨粉炼制而成，连疾速飞来的火箭弹都能凌空捏爆，却还是被你捏得‘吱吱’作响。 “我这边的数据显示，你随手一握，竟然握出了半吨多的重量，这么夸张？” 众人纷纷侧目。 如果是半吨多的极限拳力，这里每一位探索队员都能随手轰出来。 做不到这一点，根本没资格去雾隐绝域送死。 咬牙切齿，吹胡子瞪眼，挤出半吨的握力，肯定也有不少人能办到。 但孟超别说咬牙了，连手臂上的肌肉束，都没有隆起半根。 如此风轻云淡，就有可能捏爆一只钨金打造的机械手掌，他的力量，究竟可怕到何等程度了？ 不少半年没听说孟超消息的圈内人，急忙刷新对这位“龙城最年轻血章获得者”的认知。 孟超自己却微微脸红。 知道是刚刚突破“五星灵视境界”，力量尚不稳固，灵能外溢导致的。 急忙松手致歉。 “看来你这半年的收获不小。” 周冲活动着“咔咔”作响的机械手指，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旋即哈哈一笑，“看来这次我们又能像是‘巢城之战’一样，期待你的精彩表现了！ “来，看你带了不少东西，我带你去领取载具——为了最后一役，龙城各大势力，真是连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千万别挑花眼啊！” 探索队员们随身携带的单兵装备，都按照私人习惯和喜好，各自准备，当局埋单。 载具、通讯设备和无人机等侦察设备，却采用了统一的制式装备。 其中的载具是赤龙军和五校联盟联合研发的新一代全地形符文机械战车。 最大的特点是采用仿生学技术，搭载了模拟怪兽大脑的生化脑自主学习系统，极大丰富了符文战车的战术选择，和在无人控制情况下的自主作战能力。 而且，这款符文战车在山地专用的仿生机械足外面，还加挂了一层内嵌缓冲材料的弧形金属壳。 外壳完全闭合时，就像一颗颗金属蛋，能用装甲飞艇直接从两三百米的高空，进行无降落伞得空投。 也能将一名人类保护在里面，快速穿越崎岖不平的危险地域。 外壳张开，进入负重模式时，则能搭载将近一吨的货物，在山林和沼泽之间如履平地。 这样的设计，令它既能充当最可靠的载具，运载一名超凡者持续战斗所需的全部弹药和资源。 也能在稍加改造后，搭载大量重机枪、火箭筒和布雷器，成为移动的火力点和军火库。 探索队员们稍一接触，就喜欢上了这种聪明绝顶的多功能全地形符文机械。 并根据外壳闭合时，圆滚滚的外形，为它取了一个“面包蟹”的诨号。 龙城为最后一役砸下血本。 连“面包蟹”这种还在测试中的最新型号符文机械，每一名探索队员，都分配到了五台。 孟超在自己的五台“面包蟹”中，都录入了外表、声纹和手势信息。 这样，他就能通过声音、手势乃至眼球转动等多种方式，来操纵五台“面包蟹”。 甚至，如果他身受重伤，无法行动也无法言语，五台“面包蟹”还能根据预先设定好的程序，悍不畏死地冲上前来，自动救援他杀出战场。 同样的自主学习系统，也搭载在了最新型号的侦察和攻击两用无人机“游隼”上。 从“游隼”这个凶悍至极的名字就能听出，这款无人机拥有非常出色的空中打击和生存能力。 掺杂了怪兽骨粉材料炼制的特殊外壳，对于灵磁环境的紊乱，更是拥有极其强大的适应性。 就算在疾风骤雨和电声雷鸣的极端天气中，失去和后方的数据链接，它也有极大几率，能携带沿途拍摄的所有数据，自动返回基地。 而在最极端情况下，遭受干扰，迷失方向，无法返回基地，“游隼”都能自动开启攻击模式，自动分析并锁定距离最近的敌方目标，一头扎下去，和敌人玉石俱焚。 而“游隼”搭载的定位钻地晶石炸弹，爆炸之后，还会激荡出非常特殊的灵能涟漪，在数十公里外都能观测到，为后方的重炮阵地，提供最直接的引导。 所以，孟超等探索队员的任务，就是用“面包蟹”搭载大量“游隼”，找到雾隐绝域深处的天坑。 把“游隼”送到天坑深处，找到怪兽巢穴的所在，让“游隼”一头扎下去，为后方包括“龙威巨炮”在内的列车炮群提供轰炸引导。 那就大功告成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 粉碎末日之后的黎明 “诸位——” 当针对全新制式装备的作战参数调节和适应性训练完成时，这次侦察及搜救任务的一线指挥官，赤龙军上校，“列车炮”龙飞骏将十支探索队集中到一起。 “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生存委员会就将发布最高动员令，全城所有人力物力都会集结起来，投入最后的战斗。 “所以，我们绝对不用怀疑战争的结局，龙城必胜！ “但是，龙城文明究竟要以什么样的方式，为这场连绵数十年的残酷战争，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究竟会有多少资源白白消耗在迷雾和丛林深处；多少超凡者的热血，将被无尽的沼泽吞噬；多少有可能在未来，成为名臣大将和栋梁之才的青年，会变成浸泡在洪水中的腐尸和枯骨，就全都取决于我们的表现了！ “倘若我们能精确锁定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所在，并搞清楚怪兽文明是否还有最后的底牌，就有可能以最小的代价，迎来最辉煌的胜利，令龙城以最饱满的状态，冲向广袤无垠的异界。 “倘若我们失败了，龙城极有可能迎来一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重新回到资源稀缺的匮乏时代，甚至因为经济危机导致社会秩序的再度崩溃，回到那个谁都不想再重演的，无法无天的血色时代！ “相信没人愿意回到过去。 “无论匮乏时代还是血色时代，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们——不管是赤龙军，还是调查官，还是猎杀者，还是来自各行各业，觉醒了超凡力量的强者，都是卓立于人类进化巅峰的存在，都是家园和文明的守护者，我们必将用鲜血乃至生命，为龙城文明开创更加光明的未来！” 这番话并不新鲜。 而是早已镌刻在所有人血液深处的信仰。 甚至是蕴藏在细胞之内，与生俱来的基因。 所以，当龙飞骏结束简短的动员，高举右臂时，包括孟超在内，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一起举起右臂，攥紧铁拳，发出如呼吸般自然的战吼： “龙城必胜！地球必胜！人类必胜！” “出发！” 龙飞骏大手一挥，十支探索队分别登上十艘装甲飞艇。 孟超因为要押运“传送门”的零部件的缘故，和龙飞骏一起登上龙城迄今为止制造的规模最大的一艘装甲飞艇“鲲鹏号”。 气囊长度超过三百米，容积达到恐怖的四十多万立方米，外挂怪兽皮膜软甲，内部分隔成近百个气密舱，依靠十六台晶石引擎驱动螺旋桨来输出强劲无匹的动力，每只螺旋桨的直径都超过五米。 这头不折不扣的空中怪兽，是在应用全新技术的磁悬浮飞艇诞生之前，誓死捍卫龙城空域的绝对霸主。 曾经硬生生突破数十头裂空魔眼组成的空中杀阵，并且用边缘锋利如刀刃的螺旋桨，将其中七八头裂空魔眼撕成碎片。 虽然在磁悬浮技术日趋成熟的今天，这位空中霸主的退场，已经变成了时间问题。 但无论是引擎震耳欲聋的轰鸣；还是螺旋桨掀起的，足以将动力铠甲掀飞的气浪；还是艇身上加挂的装甲和重炮；以及全新涂装的战徽，无一不散发出肉眼可见的战意，显示它渴望着最华丽的落幕。 在“鲲鹏号”的带领下，十艘搭载了大量人员和装备的运输艇缓缓升空，在数量更多五倍的攻击性装甲飞艇的拱卫下，一路朝西南方向飞去。 孟超倚靠舷窗，俯瞰下方的荒野。 可以看到数百台工程机械正在紧张作业，临时开辟出一条条硬化公路和标准轨距铁路，从龙城一路延伸到西南群山的深处。 一辆接一辆的主战坦克，自行火炮，步兵战车和自思考符文机械，还有一眼望不到头尾的军列，组成几十条银光闪闪的蛟龙，在刚刚铺设的交通干线上驰骋，再加上身穿动力铠甲的机械化步兵踏着整齐的步伐，掀起漫天烟尘，将“钢铁洪流”四个字的精髓，发挥到淋漓尽致。 虽然最高动员令还没发布。 但赤龙军和超级企业已经提前响应。 接下来二十四到三十六小时内，龙城穿越半个世纪以来，辛辛苦苦积攒的大半强者、家当还有新鲜血液，都将孤注一掷地砸向雾隐绝域。 当战争结束时，这支威风凛凛的钢铁洪流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否能以比前世更锋利十倍的姿态，横扫整片异界…… “孟师弟？” 龙飞骏的声音，打破了孟超的沉思。 他以武神殿中人的方式称呼孟超，拉近两人的距离，亦表示接下来是一场师兄弟之间的私人交流。 “龙师兄？” 孟超回头。 “很抱歉把你卷入这次战前侦察任务。” 龙飞骏道，“按理说，你已经为龙城出生入死这么多次，甚至获得了‘血章’，完全有权力拒绝再次冒险，坐在家里享受鲜花和荣誉的，只是，因为前面几支探索队的失踪，实在太诡异了，或许真如‘食人鲨’周冲所说，除了专业技能之外，我们还需要一些直觉和运气，所以……” “龙师兄，我连大学都还没毕业，你该不会是要我这么早就退居二线，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吧？” 孟超咧嘴一笑，又眯起眼睛，眼底放出锋利的光芒，“更何况，我和吕丝雅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她在巢城救了我的命，现在她生死未卜，自然轮到我去救她了！ “再说，我和怪兽文明的幕后主脑之间，还有一些小小的‘问题’，等着解决呢！ “所以，应该谢谢你们信任我，给了我深入雾隐绝域的机会，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是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绝不会让全体龙城市民失望的！” 龙飞骏在孟超的肩膀上，重重握了一下，又有些迟疑道，“对了，你有没有给家里人……留下什么信息？” 孟超微微一怔。 旋即反应过来。 龙飞骏说的是遗书。 超凡世界，危机四伏，无论出任务还是修炼玄奥繁复的奇功绝艺，又或者吞服无比狂暴的基因药剂，冲击更高境界，都有走火入魔和死于非命的可能性。 虽然不太吉利，但在探索雾隐绝域这么危险的任务之前，留下遗书，也算惯例。 此前孟超一直没写过遗书。 因为他下意识相信，既然自己从末日归来，还有“火种”护体，除非末日再次降临，否则绝不会轻易死去。 但在太古遗迹中见识到这个世界有多么广袤、神秘和诡异之后，他的想法渐渐发生了转变。 这个宇宙中，存在着无数强大而神秘的力量。 自己想要解锁、挑战乃至修炼这些力量，就必须赌上随时死无葬身之地的风险。 给家人留下最后的信息，都算是给自己以及这个世界一个交待。 于是，当龙飞骏借故离开之后，孟超沉吟片刻，在战术手表上，给小妹白嘉草留下了一封信。 “小草，如果你收到这封信，说明大哥已经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不用太伤心，反正大哥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能够看着你和爸妈以全新的姿态，幸福地活着，大哥多活的每一天都赚翻啦！ “我只是……多少有些遗憾，遗憾自己不能亲眼看到未来究竟有多么精彩和绚烂，更不能亲手将这样的未来创造出来。 “但我一点儿也不担心。 “因为我相信，自己的降临，已经在这个全新的世界掀起涟漪，涟漪碰撞，引发不可思议的连锁反应。 “在蝴蝶效应的翩翩起舞中，就算没有我，你们也一定能创造出更加精彩的未来——远远比我现在想象的未来，还要再精彩百倍。 “所以，真的不用太伤心，就算要伤心，最多一小会儿就好，然后，擦干眼泪，咬紧牙关，继续沿着你最渴望的那条道路，最憧憬的那个未来，大步向前，头也不回地走下去吧，这才是我孟超的妹妹嘛！ “最后，到哥房间，掀开哥的床板，下面的暗格里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答应我，不要打开，用最彻底的手段销毁它，直接烧掉，再把灰烬丢到赤龙江里去最好。 “然后，暗格下面还有一个非常隐秘的暗格，里面有一把钥匙，你拿着这把钥匙到‘龙城发展银行’，那里的工作人员确认你的身份之后，自然会用这把钥匙打开保险库，交给你一个密码本。 “破解密码本的方法，我留在咱们家保险柜的最底层了。 “记住，只有你或者爸妈，你们亲自拿着钥匙去‘龙城发展银行’，才能拿到密码本。 “那里面记载着……一个漫长而古怪的噩梦，一段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故事，一个文明挣扎求存、最终覆灭的传奇。 “我一直在纠结是否要将这个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因为这个故事关系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和危险，有可能将你卷入不可预测的漩涡。 “你是我最亲爱的妹妹，我绝不愿意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是你在‘上天梯’时的表现，帮我下定决心。 “我的妹妹已经长大了。 “哥哥无法永远帮你遮风挡雨，我们终究要直面属于各自的命运，并依靠自己的力量，扼住它的喉咙。 “所以，加油吧，白嘉草，竭尽所能去战斗，去拼搏，去建设，去创造，去粉碎末日，去尽情欣赏粉碎末日之后，最辉煌的黎明！” 第七百三十八章 终极威慑手段 经过彻夜飞行，他们在黎明来临之前抵达雾隐绝域边缘。 这样就能在温度最高，照明条件最好的白天发起进攻。 孟超卓立于“鲲鹏号”前方近乎三百六十度透明的球形观察室内，极目远眺，可以看到云雾笼罩中连绵起伏的山峦。 山峰如惊涛骇浪中的礁石般陡峭、锋利、凶险。 又似在云雾深处蛰伏着一头硕大无朋的太古凶兽，每一座山峰都是它的一颗獠牙，群山环绕之间，就是它的血盆大口。 而当狂风吹散云雾，依稀显露出迷雾之下的丛林时，又能看到两条汹涌澎湃，浊浪滔天的大河，从群山深处就开始蜿蜒、纠缠、碰撞。 他们时而分裂成上百道支流，将原本就错综复杂的地形，撕扯得愈发支离破碎；时而融合到一起，令宽度和径流量都提升数倍。 惊天动地的声势，更像是永无休止的地毯式轰炸，摧残着人类的耳膜。 这就是来自地球的“赤龙江”，和异界本土的“虎怒川”。 恍若一黑一红，两条蛟龙，脑袋狠狠撕咬住彼此的咽喉，尾巴却死死缠绕，如同交尾般密不可分。 有了这两条大河的冲击，洪水泛滥、泥石流轰鸣，到处遍布沼泽和幽灵湖，也就不足为奇了。 尽管环境如此恶劣，赤龙军的工程建设大军，还是顶着极端天气和两条大河的肆虐，在相对安全的高地上开辟了好几座军事基地和重炮阵地，并将可以通行列车炮的铁轨一路铺到距离雾神山几十公里的地方，令炮弹能直接砸到雾神山的山顶上。 象征着人类文明的亮银色金属洪流，正在缓慢却坚定的，一寸一寸侵蚀着象征怪兽文明的迷雾、荒野和丛林。 在无数人类的热血浇灌下，没人能逆转这一过程。 鲲鹏号抵达时，已经有几十门列车炮被调集到这里，正在抑扬顿挫、有条不紊地轰击雾隐绝域深处。 这些列车炮填充的，都是镶嵌了稀有晶石的气象干扰弹和反应测试弹。 能在雾隐绝域深处，轰出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蘑菇云。 蘑菇云冉冉升起，恍若巨大的箭头，能在半空中凝聚几十分钟，就算狂风骤雨和电闪雷鸣的干扰，都很难将它驱散。 龙飞骏告诉孟超，这些炮弹内部都装填了数百种不同的晶石粉末，在高温高压下，能和蕴藏在大地深处的晶石矿脉发生反应，变化出成千上万的颜色和状态。 有经验的晶石专家，搭乘装甲飞艇或者热气球在半空中远远观察蘑菇云，就能推测和计算地底灵脉的走势、储量以及成分，为气象干扰弹的配比和坐标，提供数据支持。 再加上“食人鲳”小队和吕丝雅他们失踪前传输回来的数据，已经令人类测绘出雾隐绝域中50％以上的详细地图。 所以，新的十支探索队，条件比前面五支探索队要好太多了。 当然，通过晶石炮弹轰出的蘑菇云来间接计算，终究不如实地勘探那么精准。 总攻开始之前，最高当局希望能完全控制住雾隐绝域附近的小气候，得到七十二小时风平浪静的窗口期。 ——倘若人类武装到牙齿的重兵集团深入雾隐绝域，却遭遇暴雨引发的赤龙江、虎怒川泛滥，并引发泥石流等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想要高度控制小气候，就必须查明并摒除一切未知因素。 这就是十支探索队的使命。 孟超看着矗立在大地之上，不断怒吼的列车炮，和所有男性一样挪不开眼睛。 欣赏了好一会儿，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对龙飞骏道：“龙师兄，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当然你不方便说就算了——从很早以前，就有传闻，咱们龙城是有核武器的，而且最初铸造‘龙威大炮’的目的，就是用来发射核武器，这是一门不折不扣的‘核子大炮’！ “这是真的吗？如果我们真有核武器的话，用‘核子大炮’直接轰击雾隐绝域，是否能以最小的代价，将怪兽文明彻底消灭呢？” 龙飞骏对孟超的第一个问题不置可否。 却是微微一笑，直接回答第二个问题：“这是行不通的，因为异界的物质太不稳定，很多物理法则都和地球截然不同，龙城又没什么核物理专家——我们的核物理研究体系在穿越之初就全面崩溃，后来，最优秀的人才又纷纷投入灵能武道、符文机械和生化调制的研究。 “以至于，现在的龙城人根本吃不准，一颗核弹，哪怕是最低当量的核弹，在异界爆炸，究竟会造成什么后果。 “更何况，雾隐绝域虽然是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却也是赤龙江和虎怒川的源头。 “你应该知道，穿越初期的赤龙江泛滥，给龙城带来了多大的灾难吧？ “普通核武器的威力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造成的后果却远比你想象的更不可预测，假设，我是说假设，我们真有核武器，并且真的丧心病狂到向雾隐绝域中发射它，是有一定几率，歼灭怪兽文明，却也有更大的几率，令赤龙江和虎怒川全面失控，将怪兽山脉的西南区域彻底化作水乡泽国，甚至令龙城内的赤龙江再次泛滥，吞噬沿江两岸，龙城最精华的闹市区。 “别忘了，怪兽的再生能力是很强的，而细菌、病毒和血纹花孢子之类看不见的敌人，则是比怪兽更可怕百倍的存在，洪水过后的泛滥区，是他们的天堂，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是常识，更别提，这一波泛滥的洪水，还是被核武器引发，带有极强的放射性了。” 孟超仔细想想，不由打了个寒颤。 自己还是莽撞了。 看来龙城高层的头脑还是相当清醒的，早就对各种极端战术战略进行了详尽的推演。 很多时候，自己觉得前世的龙城高层做出一连串愚不可及的选择，才导致末日的降临，只是因为，他们真的别无选择而已。 不过，听龙飞骏字里行间的意思，龙城是真有核武器的。 那么，对核武器的维护、制造和研发，一定不能停止，而是要比地球时代投入更多十倍的资源。 就算神境强者再厉害，核武器仍旧是龙城文明的终极威慑手段之一。 倘若毁灭注定降临，那就玉石俱焚，将毁灭的级数扩大百倍，把毁灭者也一起毁灭了吧！ 感受到孟超身上传来浓烈的杀意，龙飞骏的剑眉一扬，流露出“志同道合”的神情。 “倘若怪兽文明的主脑，真有超越人类的智慧，它现在就应该祈祷我们的胜利，而不是失败。” 龙飞骏意味深长道，“因为，我们的失败，将比我们的胜利更加可怕，可怕百倍。” …… 鲲鹏号在距离雾隐绝域最近的军事基地缓缓降落。 孟超他们在这里卸下第一台传送装置的零部件，用三个小时完成了组装和调试。 当曾经出现在太古遗迹深处的闪耀光球，出现在军事基地中央时，所有战士和超凡者们都被深深吸引，挪不开眼睛。 所有人都敏锐感知到，行星表面短途传送技术的出现，意味着人类文明的战争形态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今天，仅仅是这项技术掀起的第一朵小小浪花而已。 另一座传送装置仍旧设置在超凡塔里。 上百台搭载着超大功率晶石通讯器的装甲飞艇，一艘接一艘，悬停在半空中，从雾隐绝域一路排列到了龙城，组成物理意义上，肉眼可见的“战术数据链”。 用这种方式，最大限度保证了在灵磁干扰极其强烈的环境中，关键数据的稳定传输。 由此，最前线的军事基地和龙城中央的超凡塔，可以实时交互包括图像信息在内的大量数据。 超凡塔那边，首先传送过来一部思考战车“面包蟹”。 当“面包蟹”圆滚滚的金属躯壳，从光球中浮现出来时，立刻有机械师和符文师上前检查它的每一个部件，是否在传送过程中发生形变。 “面包蟹”内还搭载了三头活的小白鼠，也立刻送去研究，观察他们的内脏有没有破裂，大脑有没有血肿，脊柱有没有发现扭曲变形。 结论是，一切正常，除了一头小白鼠出现极其轻微的脑震荡症状，别的符文机械和小白鼠都完好无损，毫无影响。 接着，一辆装满晶石弹药的重型运输车，也像是狂奔的犀牛般冲破光球，瞬间从超凡塔，传送到了最前线。 经过测试，晶石弹药的稳定性和杀伤效能都没有降低。 这说明传送装置的组装是成功的，运行是稳定的，更多强者和战略物资，都能通过这颗晶莹剔透，仿佛蕴藏着无限星芒的光球，瞬间出现在雾隐绝域边缘。 但这还不够。 这扇“传送门”仅仅是一道“保险”。 还有两座传送装置，要架设到雾隐绝域深处，最好是天坑边缘，甚至天坑深处。 这样，才能令龙城最锋利的尖刀，直抵怪兽文明的心脏。 第七百三十九章 迷雾深处 在“传送门”完成组装之前，已经有五支探索队，沿着之前失踪的五支探索队的足迹，从不同方向深入雾隐绝域。 还有两支探索队准备绕着雾隐绝域外围仔细勘探，希望能在丘陵、沟壑、沼泽和幽灵湖之间，找到几条可供机械化大部队进出的通道。 最后三支探索队，将搭乘三艘性能最强劲，机组人员的驾驶技艺也最高超的装甲飞艇，从三个不同方向，直飞雾神山脚下的天坑。 孟超、龙飞骏搭乘的鲲鹏号，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他们携带了另外两座传送装置的零部件。 倘若用“面包蟹”来运载，队伍就太庞大了，丧失了临战对敌的灵活性。 万一在雾隐绝域中遭到神秘力量的攻击，几台“面包蟹”被击毁，或者跌落沟壑，被泥石流冲走的话，“传送门”就无法完成组装。 搭乘装甲飞艇直接飞到迷雾深处，虽然也有危险，但有龙城最强大的装甲飞艇和最优秀的机组人员加持，仍旧值得赌上一赌。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三艘装甲飞艇出发之前，数十门列车炮明显提升了轰击频率。 炮弹落在雾隐绝域深处，升腾而起的烟柱，也从“蘑菇云”变成了“定海神针”。 像是上百根顶天立地的巨柱，硬生生支撑起了乌云缭绕，支离破碎的天空，堵死了暴雨和雷电从天外泄漏下来的缝隙。 原本狂风呼啸，暴雨倾盆，电闪雷鸣不断的雾隐绝域，顿时变得澄清和平静起来。 连黑黢黢的天空中，都出现一抹蔚蓝，仿佛前方的神秘世界，为人类徐徐打开的一条贵宾通道。 这就是人类的气象干扰弹。 能暂时控制苍穹的秘密武器。 气象干扰弹的作用时间有限，三艘装甲飞艇争分夺秒，再度起航，一头扎进虚无缥缈、苍苍茫茫的迷雾中。 三五分钟之后，身后的军事基地乃至地平线上银光闪闪的龙城都消失不见。 四周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惨白。 他们像是黏在瓢虫背后的蚂蚁，钻进一片泡沫的世界。 前方时不时出现一座奇形怪状的山峰，要到近在咫尺，险些撞上去才被发现。 饶是鲲鹏号的机组人员艺高人胆大，驾驭着两百多米长的空中巨兽，如雨燕般在群山之间腾转挪移、灵巧穿梭，仍旧令乘客们都惊出一脊背的冷汗，吞了不知多少口唾沫。 特别是不少山峰被常年喷涌的灵气侵蚀，下小上大，头重脚轻，既像是一座座倒立的金字塔，又像是一头头蹲伏在迷雾中，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随时会朝鲲鹏号飞扑上来。 当鲲鹏号和这样的山峰擦身而过时，虽然双方没发生碰撞，但晶石引擎和螺旋桨激荡出的灵能涟漪，仍旧激发了蕴藏在山峰深处的晶石矿脉的高能反应。 令山峰隐藏在迷雾深处的部位，发出一连串沉闷的爆炸。 整座山头都被炸裂，数以万吨计算的岩石，隆隆滚落下来，在水流湍急的山谷中，溅起千尺巨浪，和万丈烟尘。 如此壮观和恐怖的景象，叫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四周的迷雾。 孟超和龙飞骏等高手更是自告奋勇，爬出舱室，来到气囊上方警戒，唯恐正好有巨石狠狠砸到鲲鹏号上方，把他们统统砸落赤龙江和虎怒川纠缠的山谷去。 砰砰砰砰砰！ 为了这次雾隐绝域之行，鲲鹏号经过特殊改装，在气囊上方安装了十六台三百六十度旋转的机枪塔。 此刻，所有机枪塔都一刻不停喷射着火链，将周围山峰崩裂，砸向鲲鹏号的巨石打爆，至少是改变他们的坠落轨迹。 孟超挥舞金牙血魄刀，龙飞骏则一刻不停轰击着他引以为傲，如列车炮般的铁拳，将漏网之鱼轰个粉碎。 虽然投放了超过一千枚气象干扰弹。 依旧不能完全平息雾隐绝域深处的风雨和雷电。 更不可能镇压住此地狂暴无匹的灵磁干扰。 孟超将灵能灌注到双眼和眉心，用刚刚觉醒的全新感知模式，扫描周遭世界。 “看到”迷雾深处，每座山峰都像是燃起了山林大火。 红色的、紫色的、蓝色的、青色的，白色的甚至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猎猎作响，疯狂舞蹈，直冲云霄。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火焰。 而是蕴藏在山脉之中的晶石矿脉和超高压缩的灵气矿脉，释放出来的灵能涟漪。 不，这已经不是“涟漪”，而是“浪潮”。 比怒涛山脉之下的红辉玉矿脉，尽情释放的灵能狂潮，都差不了多少。 超凡者在这种地方战斗，生命磁场会受到极其紊乱的星球磁场的干扰，非但构造灵磁力场的难度提升不少。 超凡力量的持续时间变短，前摇和冷却时间变长。 体能和灵能的消耗，也比平时更快三五倍。 孟超仅仅劈出上百刀，斩碎几十块巨石，就感觉双臂内灌入好几吨的混凝土，金牙血魄刀变得越来越重，像是被无影无形的锁链缠绕，牢牢钉在周围的山峰上。 他的脑中嗡嗡作响，天旋地转之感如连绵不绝的浪潮，反复冲击着大脑皮层。 终于，在一次鲲鹏号的剧烈颠簸之后，再分不清东西南北，彻底失去方向。 鲲鹏号的状况也不比他好多少。 装甲飞艇上的电子显示屏早就熄灭或者爆裂。 仪表盘上的每一根指针都像是快马加鞭的陀螺般疯狂旋转。 所有数据都像是抽疯般翩翩起舞，令他们完全读取不到现在的高度，速度和坐标。 机组人员只能依靠丰富的经验和灵能激荡的直觉，在几乎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进行“盲飞”。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灵能涟漪的浸润，引发装甲飞艇内部零部件的形变。 特别是晶石引擎和螺旋桨里，都有大量零部件出现了缩胀，甚至有部分材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锈迹，瞬间达到金属疲劳的极限。 随着一个个零部件的爆裂，好几台晶石引擎里都传来了不详的轰鸣，喷出一丛丛的火星，冒出阵阵黑烟。 甚至有一台晶石引擎，在喷出大团火球后，干脆直接停机，连螺旋桨都被折断了两叶。 鲲鹏号顿时失去控制，朝右侧一片特别奇诡的山峰撞去。 站在气囊上的超凡者和机枪手一时不察，不少人都顺着气囊滑落下去。 多亏他们腰部系着保险绳。 孟超和龙飞骏等高手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保险绳，才将他们重新拽了上来。 机组人员也在一连串极限操作后，重新稳住鲲鹏号。 装甲飞艇贴着山峰，好几次只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甚至有两台螺旋桨的叶片末端，刮擦到了如獠牙般突出的山岩，擦出万点火星。 数十块巨大的落石如深水炸弹般，从鲲鹏号上方轰下。 孟超低吼一声，金牙血魄刀脱手而出，在半空中疾速飞旋，拖曳出一道如龙似电的残影，将十几块巨石同时粉碎。 鲲鹏号这才有惊无险地驶出了怪石林立如暗礁的山区。 前方的地势一下子平缓起来。 迷雾如同冰封的大海，没人知道封印在“冰海”之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远处有巨大的雷电在天地间穿行，久久凝聚不散，令他们恍若闯入了雷霆巨人的宫殿。 现在只剩下十五台晶石引擎还在勉强运行。 但从喷射的的火星、黑烟和噪音来看，最多再坚持三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剩下七八台晶石引擎，都将变成废铜烂铁。 鲲鹏号陷入两难。 他们可以在迷雾上方飞行，最大限度避免雾隐绝域中神秘力量的侵袭。 但这样就无法探查到雾隐绝域的详情，非但找不到“天坑”，甚至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也可以潜入迷雾，贴着雾隐绝域中原始丛林的树梢，低空飞行。 这样就能通过测绘地形地貌，和“食人鲳”小队以及吕丝雅小队传送出来的地图进行比对，确定自己的当前方位。 却随时有可能遭到怪兽文明和神秘力量的袭击。 正当龙飞骏陷入沉思时，孟超眼尖，运转五星灵视境界的超凡力量，看到远方刺破迷雾，若隐若现的塔尖。 “看，是特高压输电塔！” 龙飞骏精神一振，顺着孟超所指的方向极目远眺，果然发现了七八个塔尖。 从顶部独特的分叉设计来看，的确是“食人鲳”小队和吕丝雅小队先后遭遇并拍摄过的特高压输电塔。 这些特高压输电塔是天然的灯塔。 而且“食人鲳”小队和吕丝雅小队围绕着特高压输电塔，测绘出了相当详尽的地图。 特别是吕丝雅小队，因为一开始并未和缠绕输电塔的苔藓、枝桠和藤蔓交战的缘故，他们甚至测绘出了从特高压输电塔到天坑的完整路线图。 也就是说，只要鲲鹏号先飞到特高压输电塔的附近，扫描周围地形，就能找到直插天坑的贵宾通道。 唯一值得担忧的是“武神”雷宗超的发现。 在“食人鲳”小队和吕丝雅小队先后拍摄的画面中，这些特高压输电塔的位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就像是长了脚一样。 第七百四十章 电塔惊魂 “怎么办？” 孟超用眼神向龙飞骏提问，“是否要冒险靠过去，确定我们的坐标？” “靠过去！” 龙飞骏再三思索，咬牙下了决断，随后向孟超解释道，“这一带是附近崎岖不平的山区里面，唯一还算平整和稳定的地方，倘若我们的装甲飞艇大部队，想要大规模突降雾隐绝域的话，这里是最好的降落场。 “所以，就算有危险，也要靠过去，搞清楚这些覆盖苔藓，缠绕藤蔓，生长着枝桠的特高压输电塔，究竟变成了什么鬼东西！” 孟超点头。 攥紧金牙血魄刀。 缠绕在手臂上的暗金色锁链，恍若拥有生命般缓缓游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在龙飞骏的命令下，鲲鹏号的气囊后方闸门开启，一道超高压力的灵气呼啸而出，将汽笛冲撞出了极其尖锐的啸声。 这是最高战备的警笛。 一时间，鲲鹏号就像是地球时代十七八世纪的风帆战列舰一样，吊舱两侧的炮口统统开启，无数具黑黢黢的炮管伸了出来。 在吊舱内养精蓄锐的天境强者们，纷纷激荡出最强劲的生命磁场。 甚至运转磁悬浮力量，飞出吊舱，在四周巡弋，仅仅依靠保险绳，和鲲鹏号接驳到一起。 随着螺旋桨和尾翼的角度调整，鲲鹏号微微向下倾斜，一头扎进迷雾更加浓郁的丛林上空。 从这里望下去，丛林就像是一片凝固着黑色波涛的深海。 感知到装甲飞艇激荡出来的涟漪，无数飞禽走兽在丛林深处瑟瑟发抖，狼奔猪突。 又因为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引发一阵自相残杀，咆哮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天境强者们的气势却像是一层带刺的闪光铠甲，默默彰显着鲲鹏号的强大，倒是没多少不开眼的怪兽，敢飞上来招惹这头空中巨兽。 特高压输电塔越来越近。 孟超眯起眼睛，极目远眺。 透过迷雾，发现这些鬼玩意儿比“食人鲳”小队和吕丝雅他们拍摄的还要再诡异十倍。 不像是“绿色巨人”，简直像是一头头超巨型的绿色僵尸。 在距离特高压输电塔还有八百米的地方，龙飞骏叫停了鲲鹏号。 他想让鲲鹏号绕着特高压输电塔转一圈，扫描周围的地形地貌，看看能否和“食人鲳”以及吕丝雅他们测绘的地图吻合上。 如果数据吻合，能确定当前坐标的话，就不用再冒险深入了——看到这些超巨型的绿色僵尸，龙飞骏和孟超和所有人一样，心里都有些发毛。 至于火力侦察，可以用舰载火箭弹和自杀式无人机来完成。 岂料，鲲鹏号刚刚准备反向转动螺旋桨，在半空中悬停下来。 “哧溜哧溜，哧溜哧溜”，他们下方的迷雾中，忽然窜出好几条古怪的触手。 “这是什么！” 孟超暗骂一声。 他看出这些绿色触手好像是覆盖着苔藓的电缆。 却不知道特高压输电塔的电缆能延伸到这么远。 而且，这些电缆的末端都生长着灰色的爪子，真像是妖魔的鬼爪。 爪子上好像还睁开了一只只猩红的眼睛。 又像是能嗅探到晶石引擎散发出来的灵能涟漪，精确无比地朝引擎和螺旋桨电射而至。 警笛叫个不停，鲲鹏号紧急机动，吊舱两侧和气囊上方的火神炮都开始疯狂扫射。 在装甲飞艇四周巡弋的超凡者们挥舞冷兵器，挥出密不透风的刀光剑影，狠狠朝电缆斩去。 当场打断、斩断十几根电缆。 却还是被一条漏网之鱼钻进螺旋桨深处，轻而易举撕裂外壳，死死卡住了里面的齿轮和传动轴。 晶石引擎顿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咔咔”声，喷出大团火花和黑烟。 电缆绷得笔直，一路延伸到迷雾深处，硬生生将鲲鹏号拉扯住。 仿佛有一头绿色巨人，正在和装甲飞艇角力。 更多覆盖着苔藓的电缆从迷雾中射来。 “斩断它！” 一名重机枪手在刚才的剧烈颠簸中，从气囊上方跌落下去，依靠保险绳挂在气囊侧翼，一时间爬不上来。 龙飞骏无暇救援，却是将整座重机枪塔都拆了下来，抱在怀里，疯狂朝九头巨蟒般袭来的电缆倾泻最精确的火力。 他一边开火，一边回头怒吼。 孟超急忙朝晶石引擎飞扑过去。 金牙血魄刀朝缠绕螺旋桨的电缆狠狠斩去。 就在这时，为了躲避另一条刺向驾驶舱的电缆，鲲鹏号进行了一次几乎要撕裂龙骨的紧急机动。 或许是刚才半个小时里，连续不断挥舞了数千次战刀，导致双臂酸麻无比，掌心火烧火燎。 也可能是装甲飞艇的突然倾斜，卸去了孟超脚下50％的力量。 这一刀竟然没能将电缆直接斩断，仅仅撕裂了三分之二。 覆盖电缆的苔藓却像是血肉般蠕动，很快就令伤口愈合如初。 随后，“滋滋滋滋”，电缆竟然喷涌出一股潮水般的电流，将它缠绕住的螺旋桨和晶石引擎，直接电成一团明亮的火球。 “怎么可能？” 孟超目瞪口呆。 倘若说，苔藓、藤蔓和枝桠覆盖着特高压输电塔，令他们化作绿色巨人，这还有一丁点理论上的可能性。 如此强劲的电流，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这些特高压输电塔的背后，还隐藏着一座发电厂？ 不可能啊，既然都是“特高压”输电塔了，输送的电流肯定来自极其遥远的大型发电站，不太可能跟随龙城一起穿越到异界来的啊！ 眼看这条电缆在轰爆了一台晶石引擎后，又贪得无厌地想要窜向第二台晶石引擎。 孟超收摄心神，暴喝一声，周身肌肉隆起，脊椎骨更是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金牙血魄刀瞬间改变形态，从“战斧”变成“狼牙棒”。 劈头盖脑地一刀，冒着电弧刺激的剧痛，终于将它一刀两断。 但还不等孟超喘口气，伴随阵阵金属刮擦声，迷雾中就浮现出一副令人毛骨悚然，不敢相信的画面。 十几座特高压输电塔，全都活了。 不仅仅是挥舞电缆，如同妖魔的触手。 也不是“武神”雷宗超曾经指出的，在几天之内，位移了几米、几十米这么简单。 而是左右摇摆，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像是挣脱了拘束服的精神病患者那样，朝鲲鹏号飞奔过来！ 孟超艰难吞了口唾沫。 灵能几乎将眼球撑爆，再借助望远镜的加持，他才勉强看到，这些特高压输电塔是真的拔地而起。 却依靠缠绕着塔基的藤蔓，像是参天大树的根系那样，朝四面八方生长出了成百上千触须。 触须如蚯蚓般伸缩，令特高压输电塔如多足虫一样前进。 就算末日凶兽的梦魇中，都不会出现如此可怕的东西。 龙飞骏当机立断，命令鲲鹏号一边火力全开，一边全速后退，希望能撤出特高压输电塔的狩猎范围。 但特高压输电塔原本就是空心的，除了一副坚固的金属骨架，其余的“血肉”和“内脏”，全都由苔藓和藤蔓组成。 就算子弹能将绿色巨人射得千疮百孔，它也能在几分钟内恢复如初。 哪怕动用了添加火系晶石的燃烧弹，火焰将藤蔓和枝桠都烧得黑黢黢的，经过苔藓如潮水般的覆盖、包裹、滋润，也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全新的嫩芽。 而鲲鹏号已经报废了两台晶石引擎。 剩下的引擎和螺旋桨也都超负荷运转。 动力系统岌岌可危，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好几座特高压输电塔都向四周散开，隐隐形成包围圈。 按照这样的速度，鲲鹏号肯定来不及上浮到安全高度，就会被数百条电缆缠绕，一把拽下来！ “怎么办？” 所有人都咬紧牙关。 都知道雾隐绝域诡异至极。 却没想到，竟然能诡异到这种程度，刚刚突入雾隐绝域深处，就遭到迎头一击。 “放出‘游隼’！” 龙飞骏双目赤红，下了决断。 嗡嗡嗡嗡嗡嗡嗡！ 吊舱下方的盖板开启，一台台犹如钢铁猛禽般的攻击性无人机释放出去。 镌刻符文的特种合金外壳能有效抵挡灵磁干扰，令无人机内部的微晶片和仿生脑正常工作。 预设的地图和攻击模式，令他们无需人类的指挥，就能自动和特高压输电塔的触手缠斗。 模拟怪兽大脑的神经元自主学习系统，和战区数据交互系统，甚至能令这些“游隼”在付出几架无人机被触手摧毁的代价后，渐渐掌握目标的攻防模式，灵动至极的上蹿下跳，躲开触手的扫荡，精确无比地钻进特高压输电塔的“心脏”。 轰！轰！轰！轰！轰！轰！ 一架架无人机纷纷在绿色巨人怀里爆炸，炸出一团团姹紫嫣红的灵焰。 尽管无人机携带的弹药量有限，这些灵焰很快被潮水般蠕动的苔藓扑灭，几乎没有对特高压输电塔带来实质性的伤害。 但他们最大的作用，并不是直接攻击。 而是用灵焰扑灭之后，冲天而起，久久不散，如同箭头般的灵气，为雾隐绝域外面的重炮阵地，提供最清晰的指引。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空气在燃烧，大地在震动。 雾隐绝域之外，以几十门列车炮为核心的人类重炮阵地开始怒吼。 第七百四十一章 惊涛骇浪中的舞蹈! 乌云遮蔽的黑色天穹之上，出现几道明亮的弧线。 就像笼罩在异界上空，坚不可摧的铁壳，被人类的力量撕裂，露出无比光明的宇宙。 接着，几道弧线变成了几十道。 几十道，又变成几百道。 几百道熊熊燃烧的光明弧线纵贯整片天空，如陨石天降般落到雾隐绝域深处，特高压输电塔的头顶。 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凝固。 只有几个、几十个、几百个光球，如超新星爆炸般，炸裂所有人的视网膜。 闪闪发亮的惊涛骇浪席卷大地，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特高压输电塔。 炽烈的白焰烧毁了所有苔藓，连苔藓覆盖的钢铁骨架都被融化扭曲，令原本高耸入云的铁塔纷纷矮了一截，歪歪扭扭地瘫软下去。 冲击波将填充钢铁骨架的藤蔓，和缠绕铁塔分岔的枝桠，统统毫不留情地扯出来，撕了个粉碎。 这些蟒蛇般的藤蔓还来不及发出嘶鸣，就被死神的风暴收割了生命。 更有一座铁塔刚好落在爆心，它被冲击波高高抛起，又重重砸在另一座铁塔上。 两座铁塔在高温下融化，又飞快凝固到一起，那些一时间还未死去的苔藓和藤蔓都疯狂蠕动，想将彼此扯开，就像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连体婴。 霎时间，刚刚还带给人类不可名状的恐怖的怪物们，全都在此起彼伏的爆炸中化作废铜烂铁。 直到此刻，震撼灵魂的爆炸声，才顺着耳膜和头盖骨，传入人类的大脑皮层。 “这就是我们的作战方式。” 人类的身体里，涌出深深的颤栗，和巨大的骄傲。 在地球人的信仰里，没有什么“不可名状”的鬼玩意儿，是物理攻击无法消灭的。 倘若真有，那就上核物理攻击。 但这种作战方式也有缺陷。 那就是爆炸范围距离鲲鹏号实在太近了。 没办法，这里距离重炮阵地足足有几十公里远。 在没有卫星制导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将攻击坐标精确到几百米甚至几十米之内。 为了追求命中率和杀伤性，只能采取全覆盖、过饱和的轰炸方式。 事发突然，鲲鹏号也没办法躲到几公里之外，山头后面的安全区域去。 于是，现在最大的威胁，不再是变成废铜烂铁的特高压输电塔和化作焦炭的藤蔓、枝桠、苔藓。 而是如雨点般落下，不分青红皂白，砸向特高压输电塔和装甲飞艇头顶的重磅炮弹。 轰！轰！轰！轰！轰！ 列车炮轰出的每一发炮弹，都远远比一名成年人更长更宽，冲击波足以覆盖半个足球场。 数百道冲击波共同组成毁天灭地的惊涛骇浪。 鲲鹏号就像是满身补丁的破船，在浪涛间挣扎前行。 忽而被巨浪抛飞到天空，忽而又被漩涡吸进海底。 砰！砰！砰！砰！砰！ 吊舱内，驾驶台上所有的表盘统统爆裂。 波！波！波！波！波！ 巨型气囊内一个个的气密舱也纷纷炸开。 再没人敢在如此狂暴的爆炸中站在气囊上方。 哪怕“列车炮”龙飞骏这样的天境巅峰强者，面对万炮齐鸣的威力，也只能和孟超一起退回吊舱内，依靠薄薄一层合金外壳，取得心理上的慰藉。 超凡者们全都咬紧牙关，盘膝而坐，默默运转灵能，稳定生命磁场，不受爆炸掀起的灵能狂潮的影响。 却依旧有人坚持不住，走火入魔，七窍流血，闷哼一声就栽倒下去。 机组人员却瞪大眼睛，坚守岗位，将剩下十六台晶石引擎的输出功率都压榨得一干二净。 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逃出爆炸范围。 但爆炸的威力实在太恐怖，晶石引擎一台接一台爆炸，孟超甚至透过碎裂的舷窗看到一只熊熊燃烧的螺旋桨呼啸着崩飞出来。 艇身左右摇摆，疯狂颠簸，令不少实力强横的超凡者，都在吊舱内滚成了糖葫芦。 “坚持不住了，十六台晶石引擎损坏了八台，还有八台也随时有可能报废，我们必须迫降！”艇长高喊道。 事实上，不用他指出，乘客们也都看到一台接一台的晶石引擎在喷出浓烈的黑烟之后，不是变成黑黢黢的空壳子，就是“砰砰”几声，远离鲲鹏号而去。 而就在艇长高喊的同时，又有一枚重磅炮弹就在鲲鹏号咫尺之遥爆炸。 冲击波如凶悍绝伦的左勾拳，狠狠轰在鲲鹏号和所有乘客的脸上。 非但在气囊左侧撕裂了一条纵贯几十个气密舱的巨大裂口，还直接在吊舱前方轰爆了一个三米见方的大窟窿。 两名坐在旁边的超凡者，原本就被灵能狂潮轰得心浮气躁，分分钟有可能走火入魔。 一时不查，竟然从窟窿里掉了出去。 他们都是天境，拥有磁悬浮的能力。 但面对汹涌澎湃的灵能狂潮，他们的磁悬浮之力，就像是暴风雪中的蜡烛，根本无济于事。 幸好孟超和龙飞骏眼疾手快，飞扑过去。 孟超大半个身子都探出窟窿，超强合金打造的链刃呼啸而出，缠绕在两名超凡者的腰上。 失去镌刻符文、镶嵌晶石的吊舱外壳保护，他立刻感到灵能狂潮如涂抹了酸液的毒刃般，一刀刀刮擦自己的血肉，直抵骨骼。 脸上、身上像是挨了一拳又一拳，被冲击波轰得根本睁不开眼。 两名超凡者在半空中本能挣扎，又被狂风和冲击波死死拽住。 更令孟超感觉自己像是一名年老力衰的钓客，一不留神，钓到了两条大白鲨。 非但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将他们拽上来，反而有可能被他们拽着，一路拖曳到深海之中。 咔嚓！咔嚓！咔嚓！ 孟超的上半身直到胯部完全扑出窟窿，只剩下十根脚趾爆出战斗靴，如十根钢钉般插入甲板，犁出十道深深的沟壑，稍微延缓了几秒钟的跌势。 就靠这关键的几秒钟，龙飞骏将三条粗大的保险绳套在孟超身上，和剩下的超凡者们一起用力，如同和灵能狂潮拔河一般，好歹将孟超三人拖了回来。 看着窟窿外面的狂风怒号，三人惊魂未定，冷汗涔涔。 而这次爆炸还不仅仅是将吊舱炸出个窟窿这么简单。 剩下八台晶石引擎，受到近在咫尺的灵能狂潮的影响，也陆续爆燃和报废。 鲲鹏号失去了全部动力。 以及70％的气密舱。 再没有任何力量，阻止它的“迫降”，不，是“坠毁”。 “不行，速度太快，势头太猛了！” 就算不是飞行经验丰富的机组人员，都能看出他们的高度还是太高，速度还是太快。 按照这样的势头继续坠落下去，只有艇毁人亡一个结局。 “向右！” 龙飞骏扒着破碎的舷窗看了一会儿，忽然疯狂喊叫，“三点钟方向，大约一公里之外，有一片沼泽区，我们迫降到那里去！” 放在平日，沼泽是人类最不愿意涉足的地形。 深不见底的泥淖中，不知蛰伏着多少蛇虫鼠蚁，又蕴藏着多少极度危险、不可预测的沼气。 但现在，松软的腐殖质和泥淖中的半流质，却成为天然的缓冲垫，也是这支探索队唯一的救星。 机组人员也观测到了这片沼泽。 他们用尽全身力气推动操纵杆。 调节鲲鹏号的尾翼，试图偏转方向。 问题是，装甲飞艇终究不是飞机。 长达两百多米的笨拙身形，以及气囊浮空和螺旋桨输出动力的飞行模式，注定了它不可能像飞机那么轻盈转身。 眼看在冲击波的推动下，一公里的距离被装甲飞艇转瞬吞噬。 鲲鹏号距离沼泽区，仍旧有着咫尺之遥。 倘若擦身而过的话，鲲鹏号就会笔直撞到沼泽区后面陡峭如铜墙铁壁的山峰上去。 变成熊熊燃烧的废铜烂铁，再一路滚到深不见底、水流汹涌的山谷中。 “怎么办？” 所有人几乎都陷入绝望。 孟超的双眸却似水晶般熠熠生辉。 一圈圈光环环绕着他的瞳孔飞速旋转。 他将五星灵视境界的标志性力量激发到了极限。 整个世界顿时变得半透明。 无论鲲鹏号的内部构造，还是每一道冲击波的五彩斑斓，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和沼泽区的距离，冲击地面的速度和角度，附近可以利用的山石和大树，还有鲲鹏号的内部结构，包括支撑整艘装甲飞艇，最坚固的龙骨……所有信息，统统化作大数据，犹如千万星尘，卷起风暴。 唰！ 当鲲鹏号几乎贴地飞行时，孟超射出链刃。 接驳着主武器“金牙血魄刀”的链刃，透过窟窿，直刺下方丛林中最粗壮的一棵参天大树。 灌注着灵能，激荡出七尺刀锋的战刀，轻而易举贯穿了七八人合抱粗细的大树，锁链缠绕在树干上，深深镶嵌进去。 接驳着副武器“幽灵刃”的锁链，却是洞穿了吊舱的天花板，避开无关紧要的零部件，缠绕住了鲲鹏号的龙骨。 “喝！” 孟超双目圆睁，周身青筋如蛟龙般根根隆起。 肌肉更是伴随着灵气狂喷，骤然膨胀了一倍有余，恍若顶天立地的巨人。 在阵阵脊椎和周身骨骼的爆响声中，他通过两条链刃，将鲲鹏号和参天大树，锚定到了一起！ 第七百四十二章 太绿了 随着鲲鹏号的快速滑行，两条链刃瞬间绷得笔直。 其中一条链刃深深嵌入参天大树，几乎将七八人合抱粗细的树干截成七八段。 另一条链刃却在鲲鹏号的龙骨上刮擦出一连串火星，像是要将超强合金打造的龙骨，硬生生拽断。 而来自两条链刃的巨大拉扯之力，更像是两列相对而行的火车，晶石引擎都轰至极限，要将孟超整个人都活生生从中间撕开。 孟超血贯瞳仁。 皮肤如蒸熟的龙虾般赤红。 《九龙神印》运转到极限，一圈圈灵能涟漪如龙卷风暴般从三万六千个毛孔喷涌而出。 周身每一寸皮肤上都浮现出玄奥繁复的灵纹，所有灵纹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到一起，化作数条张牙舞爪，游走全身的蛟龙。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龙飞骏带领的探索队，几乎都由赤龙军的少壮派军官组成。 不少人都在武神殿中，接受过雷宗超的教诲。 他们一眼就看出，孟超已经将《九龙神印》修炼到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的程度。 显然，得了雷宗超的真传。 就连天境巅峰强者，“列车炮”龙飞骏，看到孟超一身铜浇铁铸般的肌肉，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芒，都微微一怔。 不敢相信仅仅半年时间，初入天境的孟超，就能修炼到这种骇人听闻的程度。 但下一秒钟，他们就都反应过来。 “快帮忙，用这棵大树拖住鲲鹏号！” 所有超凡者都将怪兽筋腱炼制而成的保险绳抄在手里，朝孟超锚定的参天大树抛去。 并用保险绳的另一端，栓住鲲鹏号的龙骨。 倘若保险绳不够长，就直接拴在孟超的链刃之上。 随后，咬紧牙关，怪目圆睁，一起用力，帮孟超减轻负担。 他们从斜下方向鲲鹏号施加了一道新的力量，死死拖曳着它，划出和原本坠落轨迹不同的弧线。 几十根保险绳顿时像链刃一样，被绷个笔直。 鲲鹏号就像脱缰的野马，被套上缰绳。 尽管包括孟超在内，所有人死拽着绳索的双臂都像是要撕裂。 鲲鹏号和他们脚下的龙骨，也发出刺耳的金属疲劳甚至皲裂声。 但在众多天境强者的齐心协力之下，装甲飞艇终于一寸一寸，勉强改变了方向。 从原本笔直向前，变成绕着参天大树打转。 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那棵充当锚点的参天大树终于承受不住强大的拉扯之力，被连根拔起，飞了起来。 但还不等它飞出三五十米，就又横着卡在两棵大树之间。 强大的顿挫之力，顿时令所有保险绳统统崩断。 连孟超的链刃也脱手而出，顺便撕下手臂上的一大片皮肤。 鲲鹏号再次变成脱缰的野马。 幸好经过孟超和众人的努力，这匹野马也已精疲力竭，跨过最后数百米距离，撞碎了一侧山头上的巨岩后，歪歪斜斜地栽倒在沼泽区边缘。 轰！ 散发着恶臭的淤泥如惊涛骇浪，向支离破碎的吊舱袭来。 多亏拥有上百个气密舱的气囊并未完全干瘪，仍旧能提供30％的浮力。 再加上长度接近三百米的气囊，拥有巨大的表面积，拖着他们半躺半陷在沼泽里，并未沉入沼泽深处。 机组人员和探索队员们艰难爬出吊舱，又顺着干瘪的气囊爬出沼泽。 直到摸索到了坚实的土地，才一头栽倒下来，四仰八叉，半天爬不起来。 喘息好一阵，心脏渐渐回归胸腔，三魂七魄也重新凝聚起来，他们这才艰难起身，看着浑身沾满淤泥，人不人，鬼不鬼的彼此，露出雪白的牙齿，发出劫后余生的欢笑。 “孟超在哪里？” 探索队员们纷纷用目光寻找。 随后向洗干净满脸淤泥的孟超竖起大拇指。 不少和孟超早就在武神殿熟识的少壮派军官，更是用一个比一个热烈的熊抱，感谢他拯救了所有人，也拯救了这次任务。 这时候，远程轰炸已经结束。 探索队员们纷纷爬到沼泽区外围的参天大树上，极目远眺，看到特高压输电塔所在的谷地，彻底化作一片火海。 原本填充着藤蔓，覆盖着苔藓，挥舞着枝桠的绿色巨人，在烈焰烧灼下纷纷原形毕露，蜷缩成了一团团奇形怪状的废铜烂铁。 即便隔着这么远，探索队员们仿佛都能听到铁塔的尖叫，和扑面而至的灼热感。 不由暗暗咂舌，要是他们逃得不够快，真有可能和这些特高压输电塔同归于尽。 幸好，机组人员的高超技巧和所有人的齐心协力，让他们逃出生天。 装载武器弹药、探索装备和传送门零部件的货箱，除了落地时遭受剧烈冲击，有几只箱子陷入淤泥深处之外，也没受太大的损失。 在鲲鹏号彻底陷入沼泽之前，龙飞骏组织大家将所有货物都搬到了沼泽区之外。 经过检查，有部分架设传送门的零部件，都因为灵能涟漪的侵袭，出现了细微的形变。 传送门对零部件的精度要求极高。 零部件差之毫厘，乍一看能严丝合缝地装上，运转起来时，说不定就会把人员和物资，传送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甚至外太空去。 是以，101项目组的随行人员，必须对每一个零部件都进行细致的检测，并尝试消除形变的影响。 好消息是他们携带了两套传送门的零部件。 最糟糕的情况，合二为一，组装一座完好无损的传送门出来，还是很有希望的，只是需要时间。 “一队，和我一起测绘附近地形地貌，和已知地图进行比对，确定我们所在的位置，并找到通往天坑的道路。” 龙飞骏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二队，留在这里守护技术人员，协助完成传送门的修复和组织。 “三队，抵近观察远程轰炸的效果，拍摄照片，传输到后方，帮助大部队完成降落场的建设。 “如有可能，弄一些污染特高压输电塔的样本回来，看看他们究竟被什么东西，搞成那副鬼样子的。 “注意，安全第一，倘若你们察觉还有特高压输电塔仍旧‘活着’，第一时间撤回来，继续呼叫远程火力，轰他娘的！” “活着”这两个字，用在这里似乎不太恰当。 但所有人都明白龙飞骏的意思。 三支小队领命出发。 孟超跟随龙飞骏一起行动。 他们以鲲鹏号的坠落点为圆心，一圈一圈向外侦察。 举目望去，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丛林。 无论绕多少圈，看到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环境。 令他们忍不住琢磨，是否踏入空间缝隙，遇到了“鬼打墙”。 就连想找几头大型怪兽，推测此地的生态链，和食物链顶端的王者，都一无所获。 四周一片死寂，静得让人心慌。 “龙师兄，有没有觉得这片丛林有些古怪？” 孟超将眼前所见，和曾经修炼三个月的荒野进行比对，心里打了个“咯噔”，小声对龙飞骏道。 龙飞骏一边施展六星灵铠境界的标志性能力，扩散生命磁场的震荡范围，帮全体小队成员提升运动机能，一边回头道：“怎么说？” “太安静了。” 孟超说，“按理说，这种规模的丛林，总该生活着大量飞禽走兽，以及豺狼虎豹之类的怪兽。 “更别提这里还是怪兽文明终极巢穴的大门口，哪怕打肿脸充胖子，都该在这里安排一些梦魇级和地狱级的超兽，这才叫‘龙潭虎穴’嘛！ “远程火力如此凶悍，将近在咫尺的谷地都轰成一片火海，鲲鹏号的坠落又是如此惊天动地，倘若这里真的生活着大量怪兽，早该鸡飞狗跳，乱作一团了吧？ “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呢？” “有道理。” 龙飞骏沉吟片刻，道，“通常一片貌似繁茂的丛林中，却没有太多大型怪兽，绝不是什么好兆头——这说明该丛林的顶级掠食者是个无比强横和贪婪的存在，将所有飞禽走兽，从蛇虫鼠蚁到豺狼虎豹，统统吞噬殆尽了！ “难道，是那些藤蔓攀附特高压输电塔变成的绿色巨人，吃光了这里所有的怪兽？” “不太像，你也看到那些特高压输电塔左右摇晃的样子了，他们移动起来的声势惊人，肯定会留下大量痕迹的，但这片丛林里的苔藓都完好无损，地上也没有任何痕迹，看来，这里的主宰者另有其人。” 孟超直勾勾盯着丛林，道，“而且，你们不觉得这片丛林太‘绿’，绿得有些油腻，有些恶心吗？” 孟超终于发现自己从鲲鹏号的残骸里钻出来后，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全感来自何方。 普通的原始丛林，哪怕再怎么郁郁葱葱，岩石、树干、土壤、腐殖质、沼泽淤泥，总有大片黑色点缀其间。 这里的岩石、树干和地面，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翠绿，简直找不到半点别的色彩。 孟超将灵能灌注到指尖，一方面提升触觉，另一方面保护住自己的真皮层和毛细血管。 他轻轻揩了一把覆盖着树干的翠绿。 发现是一层滑腻腻的地衣。 就像是泡发了好几天，变得又肥又大，开始发臭的木耳。 第七百四十三章 翠绿和猩红 地衣是藻类和真菌共生的复合体。 由于菌、藻长期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无论形态、结构、生理和遗传，都形成了独特的性质和面貌。 不过，孟超熟知数百种地衣植物门里的生物，却从未见过一种地衣，如此古怪的。 它的生长速度极快。 刚才孟超用力在树干上刮擦，刮下厚达一厘米的地衣，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树干。 但几秒钟之后，两旁的地衣就蠕动着覆盖上来，甚至还流淌出一种墨绿色的汁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树干重新包裹起来。 那就好像，孟超的手指伸进一片绿色的海洋，无论他多么大力搅动，都不可能将大海撕开一条裂缝。 孟超眯起眼睛，正欲激活双眼的超微观测能力。 指尖忽然一痛，黏在手指上的地衣，如沸腾般嘶嘶作响。 孟超翘起手指，仔细观察指尖。 当他将双眼的放大倍数提升到数百倍之后，看到自己刮擦下来的地衣，竟然还拥有高度活性，从内部伸出一根根细若发丝的绿色触须，又像是生机勃勃的嫩芽，正在四处嗅探和戳刺，想要撕开他的皮肤，钻进温暖的血肉里面。 孟超有灵能护体，血肉如钢似铁，自然无惧“地衣”的侵袭。 但换成普通人，或者懵懂无知的野兽，就未必了。 倘若被这一小撮地衣钻进体内，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孟超想到“食人鲳”小队拍摄的一段画面。 一名“食人鲳”战士体内，有一根根好似毒蛇、藤蔓、枝桠的鬼东西在蠕动。 当队长设计将这鬼玩意儿逼到战士的手臂里，然后将整条手臂斩落下来时，它还试图生出无数藤蔓和苔藓，把手臂包裹起来，变成好似畸形蜘蛛一样的丑陋生物。 等等，孟超忽然意识到，那不是苔藓。 至少不止是苔藓。 还有这些又肥又腻，散发着腐尸味道的“地衣”。 孟超轻轻打了个响指。 指尖窜出一道灵焰，将地衣烧得一干二净。 但举目望去，整片丛林都被地衣覆盖得严严实实。 从它的生长速度来看，就算耗尽探索队随身携带的所有晶石弹药，都不可能把他们彻底烧光的。 “快看，那是什么！” 忽然，一名探索队员惊呼起来。 孟超和龙飞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奔去，将枪口牢牢对准几块覆盖着地衣的岩石之间，翠绿色最浓郁的地方。 这里就像是地衣的“巢穴”，无数地衣在阴暗的角落里，凝聚成一颗颗精确的球体，圆得不像是自然的造物。 其中一些球体的外壳，已经如熟透了的果实般炸裂，露出里面鲜红欲滴的……“花蕊”。 类似花蕊的东西冲天而起，既像是一束妖异的火焰，又像是一条从地底钻出，剥了皮的鬼手，看得人口干舌燥，遍体生寒。 “血纹花……” 孟超喃喃道。 和龙飞骏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底的凝重之意。 血纹花是人类最头疼的类真菌生物。 毫不夸张地说，甚至比不少末日凶兽更加麻烦。 末日凶兽的个体攻击力的确强横无匹，但毕竟身形庞大，一次只能攻击一处，可以由神境强者拦截，列车炮去轰击。 血纹花本身没有太强的攻击力，却神出鬼没，能随风飘散，极大增幅怪兽的战斗力，以及转化成不死生物的几率，还能刺激丧尸病毒的变异性，爆出成百上千种奇形怪状的超级丧尸。 而生长在雾隐绝域深处，古怪地衣中间的血纹花，却是孟超见过最茂盛，也最浓艳的。 翠绿欲滴的地衣，猩红如血的血纹花，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碰撞出了阴气森森的恐怖感。 孟超和龙飞骏后退两步，同时点了点头。 两名扛着火焰喷射器的探索队员上前，喷出掺杂了怪兽骨粉和晶石粉末的异火。 紫色异火迎风暴长，以血纹花为中心，很快覆盖方圆百米。 熊熊烈焰中，无论血纹花还是古怪地衣，都加速生长和蠕动，发出“吱吱”的嘶鸣。 旁边的地衣听到声音，都加速蠕动，恍若一波接一波的浪潮，试图涌过来扑灭火焰。 但异火实在太猛烈，以古怪地衣为燃料，堆成一座烧到树梢的火墙，将更多地衣牢牢阻挡在外面，终于将火墙内的地衣和血纹花都烧了个一干二净。 而孟超和龙飞骏等探索小队的全体成员，也从随身携带的医疗包内，取出几支针剂。 这是疫苗。 以及对抗血纹花孢子的细胞强化剂。 怪兽在进化，人类也在进化。 怪兽能用生化技术调制血纹花、丧尸病毒、神变胶囊，还有千千万万可怕的东西。 人类的“盾牌”和“铠甲”也在不断升级，研发出各种疫苗和医疗药剂，甚至能反过来，提取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中的精华成分，摒除让人狂性大发的负面作用，保留让人类超越生命极限的功能。 嗤！嗤！嗤！嗤！ 探索队员们互相完成注射，随着黄澄澄的药剂注入体内，那种冰凉通透的感觉，带给他们几分心理上的安慰。 “看，那里有东西！” 烧成黑黢黢的古怪地衣和血纹花孢子中，忽然显露出一抹亮银色的东西。 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某种金属部件。 孟超射出链刃。 金光闪闪的重型战刀，仿佛手术刀般精确，撕碎了烧焦的地衣和血纹花，露出一堆符文机械的残骸。 七八台缺胳膊断腿的符文机械，被人为堆砌在一起，恍若一座坟茔。 前面还端端正正插着一条机械臂，恰似没有写字的墓碑。 “是雅姐他们搭建的临时墓穴！” 孟超和探索队员们精神一振。 吕丝雅失踪前，发送到后方的视频里说，他们根据“食人鲳”小队遗留的讯息，找到一座山洞，里面是“食人鲳”小队牺牲的几名战士的遗骸。 吕丝雅他们发现时，这些遗骸已经被蛇虫鼠蚁啃噬得不成样子。 为了不让牺牲者的遗体继续受损，他们挖掘了一个极深的墓穴，临时将牺牲者安葬下去，准备等人类攻占雾隐绝域，再将牺牲者转移到烈士陵园去。 “雅姐他们挖掘临时墓穴的时候，旁边自然没有这么多古怪地衣和血纹花孢子的，否则他们万万不可能选择这里。” 孟超喃喃自语道，“也就是说，这些地衣和血纹花孢子，都是他们走后，才生长出来，不，是才蠕动着迁徙过来。 “难道是嗅到了人类遗骸的气息，想要吞噬我们的牺牲者吗？ “不可能，几具人类遗骸才能提供多少能量，和这么多地衣长途跋涉过来，所消耗的能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还是说，这些古怪地衣和血纹花孢子，都受到某种智慧生物的控制，他们都是怪兽文明幕后主脑的生化武器？” 醒悟到这一点，众人不由抹了一把冷汗，暗叫好险。 幸好他们及时赶到，烧毁坟茔旁边的所有地衣和血纹花孢子。 否则，等血纹花孢子生长得再繁茂一些，它的菌丝就极有可能延伸到地底，把牺牲者的尸骸包裹起来，转化成不死生物了。 几头人形不死生物，战斗力不值一提。 但人类英烈的尸骸被侮辱，总归是后继者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可惜他们还有任务在身，不可能将牺牲者的尸骸挖出来带走。 只能围绕着坟茔设置了一道陷阱，摆放了十几枚一触即发的燃烧弹。 倘若地衣和血纹花孢子再蔓延过来，就能再次把他们烧个一干二净。 这座坟茔的发现，终于能帮他们将目前所处的环境，和“食人鲳”小队以及吕丝雅小队测绘的地图，重合到一起。 并按图索骥，确定了自己的当前坐标，直通天坑的路线，以及顺着吕丝雅他们的原路，逃出雾隐绝域的安全通道。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将所有的古怪地衣和血纹花孢子都连根拔起，将怪兽文明彻底消灭的！” 龙飞骏带领所有人，向镌刻着龙城战徽的“墓碑”，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爆炸，还有密集的枪声。 是鲲鹏号迫降的方向！ 众人对视一眼，汗毛炸立，急忙保持战斗队形，以最快速度回援鲲鹏号。 不过，等他们赶回去时，小规模战斗已经结束了。 守护传送门的探索队员们毫发无损。 只是脸上、身上沾满了热气腾腾的淤泥。 沼泽边缘却倒下了一片体型不大的怪兽，全都变成了马蜂窝。 守护这里的小队长说，刚才是鲲鹏号的一具晶石引擎发生爆燃，引爆了泥淖深处的沼气。 沼气大爆炸惊动了一些怪兽，倒也没有向人类发起进攻，而是惊慌失措地向外逃窜。 却被神经过敏的探索队员们，当成移动靶来打。 “原来这里还是有一些怪兽的。” 龙飞骏让两名探索队员拖回来一些怪兽的尸体。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孟超。 大家都知道他是手段高超的资深收割者。 验尸官的角色，自然非他莫属。 第七百四十四章 半成品 孟超当仁不让，在一张临时搭建的操作台上，仔细观察和分析雾隐绝域中的怪兽。 “这些怪兽……好畸形啊！” 第一头摆上操作台的怪兽，就令孟超微微一怔。 这鬼玩意儿就像是荒野中常见的双头蓝纹蜥蜴。 是一种拥有酸液囊和剧毒腺体，相当危险的爬行类怪兽。 但在它的身体两侧，却长出了三对节肢类怪兽常见的刃肢，寒光闪闪，仿佛还附着了大量金属。 虽说很多怪兽都像是多种生物的凝聚体。 但肢体和器官之间的融合相对紧密以及和谐，绝不像这头怪兽那么……粗制滥造，七拼八凑。 第二头怪兽也是如此。 在巨蟒的头颅和躯干下面，接驳着一条又粗又长的蝎尾。 深红色的蝎尾钩散发出淡淡的腥味，整条尾巴上面还布满了又粗又长，好似刺猬和豪猪的钢针。 提升攻击力的同时，却抵消了巨蟒原本的力量和机动，显出不伦不类，极不协调的感觉。 第三头怪兽拥有剑齿虎的外表，山猫的体型，黑豹的肤色。 呈流线型的体型再配合如晶石炸弹般爆发力极强的肌肉，原本是最适合猎杀的模样。 偏偏它的背上长出了一对宽大的翅膀，就像是从鹰隼类怪兽背后硬生生撕扯下来，强行缝合到它的背后。 问题是鹰隼类怪兽的骨骼大多中空，为了最大程度减轻重量，五脏六腑都进行了“超轻量化”的升级，才能被翅膀扑腾输出的升力拉扯起来。 这头“小型剑齿虎”的骨骼和内脏，仍旧是陆地掠食者的姿态。 为了腾空而起，它需要更强劲的升力，翅膀不得不延展到十几米开外。 而为了驱动这样两扇庞大的翅膀，从翅根到胸膛的肌肉又过度饱满，畸形膨胀。 非但降低了它的隐蔽性和扑杀的速度，也令它日常消耗的能量大幅提升，意味着它需要更多食物，也要浪费更多猎杀时间，消耗更多扑杀的能量。 再说，这种参天大树林立，到处是障碍和陷阱的环境，长出一对铺天盖地的翅膀，实在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树木既会阻碍它腾空而起，也会阻挡它在空中巡弋时的视线，哪怕它真的发现猎物，想要俯冲扑杀，都很容易被树冠和树杈挡住，摔个四仰八叉，甚至卡死在枝桠、灌木、荆棘之间。 综上所述，这头“小型剑齿虎”根本没必要，也不应该进化出这样一对翅膀。 孟超的双手化作两团灰雾，同时操纵十几枚柳叶刀片，将三头怪兽都开膛破肚，仔细分析他们的器官。 并将这头生长着翅膀的“小型剑齿虎”，和进化比较成功的飞行狮虎类怪兽“狮鹫”进行比对。 发现狮鹫的器官形态，肌肉排列乃至骨密度，都比这种小型剑齿虎要科学得多。 而且，狮鹫主要在草原活动，轻易不会进入丛林，这一点也是相对合理的。 怎么说呢，这就像是老师出了一道题目：如何将鹰隼类怪兽和狮虎类怪兽有机结合到一起？ 学霸给出的答案是“狮鹫”。 学渣交上去的作业就是这头“小型剑齿虎”。 怪不得，看上去还算威猛的怪兽，却轻而易举被人类的热武器洞穿，连刀剑都无需动用。 孟超估计，以这几头畸形怪兽的天然缺陷，就算探索队员们不开火，他们逃出覆盖着地衣和血纹花的沼泽区，也不可能在外面存活太久。 “有意思。” 接连解剖了七八头怪兽，都是如此，外观畸形丑陋，内容物的分布却是七拼八凑，极不科学。 “怎么说？” 龙飞骏见孟超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也来了兴趣。 “龙师兄，你不觉得这些怪兽……太丑了吗？”孟超问道。 龙飞骏微微一怔，哑然失笑：“怪兽都很丑。” “不不不，那只是一般人的观点，在我们收割者眼中，很多怪兽都具备速度、力量、爆发力乃至极限生存能力达到顶峰的，异样的美感。” 孟超摇头晃脑道，“当钻石九头龙从迷雾深处呼啸而起，阳光穿过它晶莹剔透的身躯，绽放出七彩纷呈的万道光华时，谁能否认，这是一种强大、霸道、暴虐的壮美？ “就连小小的剑戟魔猪，当它用山岭中蕴藏大量矿物质的泥浆涂抹全身，形成一层坚不可摧的重甲，并将速度冲起来时，又何尝不像是一辆披坚执锐，攻无不克的装甲车呢？ “还有些怪兽，乍一看，像是将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生物融合到一起。 “比方一级超兽‘七星狼蛛’，既有节肢类，又有犬科怪兽的特征，但两套截然不同的器官，却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完美、精确、和谐地共存，让人不得不感慨，什么样的鬼斧神工，才能造就这样的生命奇迹！ “但这里的怪兽，既没有暴虐的美感，也没有科学的融合，很多器官都像是各行其是甚至互相抵触，完全是粗制滥造的半成品，不，是失败品。 “按理说，这样的怪兽，根本连一天，不，连一个小时都不应该活下去的。” 龙飞骏想了想，说：“但我们的人亲眼看到，刚才沼气爆炸的时候，他们还都活蹦乱跳。” “所以，我才说，有意思。” 孟超喃喃自语道，“这些怪兽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算出现，也不该生存下去。 “不对，所有怪兽都不该出现——没有一种自然环境，能进化出同时融合哺乳类和节肢类特征的生物。 “而这些怪兽，特别……” 孟超想了想，继续低头解剖和分析。 并发动五星灵视境界的超凡力量，终于从几头怪兽的器官深处，刮擦出了一些淡绿色的黏液。 事关重大，他还是放弃了裸眼操作，将黏液放到晶石显微镜下面分析，并将图像和数据输入战术电脑。 然后，他们就在屏幕上看到了一种极其特殊的细胞。 同时具备叶绿体，巨型液泡以及细胞核，还有部分真菌的特征。 就像是将动物细胞，植物细胞乃至真菌细胞融合到了一起，具备强大的能量汲取和质能转化效率，也就是极其旺盛的生机。 这些怪兽明明已经死去很久。 从他们体内提取的淡绿色黏液，仍旧活跃如初。 甚至在载玻片上，仍旧拼命朝四周伸展着细丝。 就像是孟超早先观察到的绿色地衣，或者血纹花的红丝一样。 “吕丝雅他们，也发现过这种奇怪的细胞，这究竟是什么？”龙飞骏皱眉。 “或许，这就是七拼八凑的畸形怪兽，明明不可能诞生，就算诞生，第一秒钟也该因为器官衰竭而死，却依旧在我们面前活蹦乱跳的原因。” 孟超喃喃自语，陷入深思。 这时候，另一支去侦察特高压输电塔的小队回来了。 “轰炸效果非常好，所有特高压输电塔都融化成了废铜烂铁，互相凝固在一起，绝不可能再爬起来，当然，缠绕在他们身上的藤蔓、枝桠和苔藓，也统统烧成了灰烬，只要稍加清理，那里就是最佳的降落场，同时起降近百条装甲飞艇都不在话下！” 小队长兴奋道，“我们还找到了这个！” 他们从一个灌满了冷冻秘银稳定液的金属筒里，小心翼翼夹出了一截覆盖着苔藓的电缆。 苔藓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壳，就像是一条冻僵的毒蛇。 电缆末端还长出一只深紫色的鬼爪，爪子上长满了白毛，连灰白色的指甲都一应俱全，栩栩如生。 “是我们在谷地边缘发现的，应该是被冲击波炸断并抛飞出来，发现时，这玩意儿还活蹦乱跳呢！” 小队长道，“放心，没人直接触碰到它，我们第一时间就把它冻住了。” 孟超和龙飞骏凑上去，仔细观察电缆前端的鬼爪，两人的眼睛里都有光环不断旋转和缩放，终于看清楚，这些白毛原来是菌丝。 “这是‘多形炭角菌’，俗称‘死人的手指’，连地球上都有的真菌类生物。” 龙飞骏稍稍松了一口气，道，“看来，这些特高压输电塔是被活性极强的藤蔓当成了巢穴，又被苔藓、地衣和真菌寄生，才会摇摇晃晃地移动，乍一看，好像活了一样。 “至于那些狂乱舞动的触手，好似妖魔般的爪子，自然也是地衣和多形炭角菌搞的鬼。” “那电流呢？” 孟超问，“我亲眼看到一条电缆通上了电，将一台晶石引擎轰爆的。” “很多灵化植物都拥有电鳗一样的特性，能凝聚并增幅生物电流，电死狩猎范围内的猎物。”龙飞骏如此解释。 孟超想了想，暂时也只能接受。 就在这时，因为温度的提升，这条“冻僵”的电缆竟然渐渐“苏醒”过来。 更准确说，是覆盖在它身上的苔藓、枝桠和地衣活了过来。 看着这条如毒蛇般蠕动、扭曲、挣扎的鬼玩意儿，甚至连末端的“多形炭角菌”都一张一缩，像是鬼爪摸索，众人明明知道了真相，仍旧禁不住生出一股恶寒。 第七百四十五章 绿潮 孟超指尖喷射出了淡金色的电弧。 缠绕几枚收割刀片，在电缆四周旋舞，刮擦下了一些覆盖物的样本。 他将覆盖物样本，和畸形怪兽体内提取出来的淡绿色液体，以及古怪的绿色地衣，都放到晶石显微镜下面研究。 果然，都发现了那种介乎于动物细胞、植物细胞、真菌细胞之间，活性极强的东西。 孟超让龙飞骏等人都过来观察。 自己则沉思起来。 “我有一个想法，或者说，一个问题。” 等众人都看过之后，孟超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怪兽究竟是怎么来的，我的意思是，如‘七星狼蛛’这样能将节肢类和哺乳类动物的特征融于一体，或者‘狮鹫’这样能将狮虎类怪兽和鹰隼类怪兽结合到一起的怪物，肯定不是自然进化而来，必然存在某个……‘调制者’，对吧？” 龙飞骏和探索队员们对视一眼，同时点头道：“没错。” “而这种‘将各种动物最凶残的特征结合到一起，试图制造出最强悍的碳基生物兵器’的调制，失败概率必然很高，因为绝大部分动物的器官和运动机能，是根本无法兼容的，稍有不慎，就会出现这头肋生双翅的小型剑齿虎一样，不同器官自相矛盾的情况，别说战斗，连生存都变得极其艰难。” 孟超继续道，“所以，调制者必然要进行大量实验，把无数怪兽的部分器官融合，不，现在还谈不上融合，应该是‘缝合’到一起，并从中筛选出战斗力较强，生存时间较长的品种，摒弃那些七拼八凑的失败品。 “这个过程，有些像是我们人类的基因农场里，对种子进行优化筛选，一代代筛选下来，自然能得到我们最需要的作物。 “雾隐绝域，就是怪兽文明的‘基因农场’，不，更准确说，应该是‘实验室’。 “怪兽文明的主脑在雾隐绝域深处，缝合出大量畸形丑陋的怪兽，再把他们释放出来，观察他们的性状、战斗力和生存时间，分析是否有进一步调制的可能性。 “倘若‘战斗参数’和‘生存时间’相对优秀，就能进一步调制，或者大批量复制，变成我们看到的‘兽潮’。” 众人顺着孟超的思路想下去，全都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蕴藏在苔藓、地衣和畸形怪兽体内，超强活性的细胞，又该怎么解释？”龙飞骏问道。 “我觉得，这是某种……‘生物胶水’。” 孟超道，“所谓‘怪兽’，是将跨越门类的不同动物，甚至动植物的器官、特征、性状都缝合到一起，势必会引发极其强烈的排异反应，两套甚至三套截然不同的器官无法共存，这时候，就要用‘生物胶水’将他们黏合到一起。 “原本，一头器官强行拼凑的怪兽，可能活不过三五个小时。 “经过‘生物胶水’的黏合，它就有可能生存三五天甚至更长时间。 “我们原本以为，怪兽都是自然进化的产物，高估了他们的生存时间，三五天自然是远远不够的。 “但如果部分怪兽是人工调制出来的，目的就是进攻龙城的话，它只要能存活三五天，也足够了。” 龙飞骏连连点头，想了想，又问：“那么，为什么龙城以往捕获的怪兽体内，没发现这种神秘的‘生物胶水’呢？” “两个可能。” 孟超伸出两根手指，“要么，那些怪兽都是实验成功的‘量产型’，他们的器官已经能完美兼容，无需再动用‘生物胶水’来黏合。 “要么，这种古怪的细胞已经以另一种更成熟，更隐秘的方式，融入怪兽体内，以我们当前的生化技术，还无法将他们检测出来。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 孟超忽然止住话头。 看着远处翠绿欲滴，浓烈到不像真实的地衣，再次默默思索起来。 忽然，他将那头肋生双翅的小型剑齿虎，远远朝地衣抛飞出去。 大卸八块、鲜血淋漓的怪兽尸骸落入翠绿的地衣中，顿时激起一阵绿潮翻涌。 无数地衣像是受到刺激，从菌毯深处，伸出细小的绿丝，将怪兽尸骸死死包裹住。 一开始，怪兽尸骸还像是一座小山包般高高鼓起。 很快，它就在一阵“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声音中低矮、缩小下去。 大约一分钟后，地衣恢复原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少了一具尸体。 孟超示意龙飞骏，让探索队员们烧开这片地衣。 两名探索队员再度上前，端起喷火器。 地衣化作灰烬，露出下面细碎的骨骼。 这头肋生双翅的剑齿虎，虽然只有山猫大小。 但加上一对宽大的翅翼，怎么都有好几百斤。 却在一分钟内被地衣吞噬殆尽。 就连骨骼上都出现无数针戳般的孔洞，像是在腐蚀性极强的酸液中浸泡了很久一样。 看样子，倘若他们再晚些烧毁地衣的话，这头剑齿虎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而且，在距离剑齿虎尸骸不远的地方，他们还发现了更多怪兽尸骸的痕迹。 因为被地衣吞噬太久的缘故，这些怪兽尸骸，就真的只剩下一星半点的骨头渣子。 但数量还真不少，根据孟超的识别，至少有几十种不同怪兽，最坚硬的爪子、牙齿和角。 “这就说得通了，既然雾隐绝域是一座天然的大型实验室，为什么我们没在这里看到太多‘实验体’和‘失败品’的尸骸。” 孟超说，“这些绿色地衣中蕴含的古怪细胞，不单是神奇的‘生物胶水’，地衣本身，还是天然的‘清道夫’，能将实验体之间弱肉强食，你死我活的失败者吞噬下去，将尸骸重新分解成最基本的原材料和能量，或许，能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传输回到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中，让‘主脑’再进行新一轮调制。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这些翠绿欲滴的地衣，应该是嗅探到了怪兽尸骸上的鲜血，活性才会急剧增强，将它吞噬殆尽的。 “人类的鲜血，也会激起他们的强烈反应吗？” 孟超说着，收割刀片飞旋，在自己的指尖割出一道小小的伤口，凑到不远处的另一片地衣上面。 一滴鲜血渗出伤口，还未落下，就激起手指正下方地衣的反应。 好几簇地衣都“嘶嘶”伸出绿丝，贪婪地索取着鲜血。 孟超将鲜血滴入地衣。 就像冰水滴入沸腾的油锅，激起刺耳的“吱吱，嗤嗤，嘶嘶”声。 他又将一滴鲜血挤到地衣边缘，距离地衣大约二三十厘米，烧焦的地面上。 两簇地衣嗅探到了鲜血的气息，奋力蠕动过去。 但其中距离较远的一簇地衣，只蠕动了五厘米就缩了回来。 剩下一簇顺利舔舐到了血滴，随着一缕缕殷红在翠绿中扩散，它变得更加艳丽，浓烈了。 孟超再将一滴鲜血，甩到一米之外。 这次，所有地衣都没动。 “他们感知不到一米外的血肉？”龙飞骏问。 “不是，是不划算。” 孟超道，“激活你的超强视觉就会发现，我向一米外甩出鲜血的时候，好几簇地衣上都探出了几条绿丝，朝鲜血的方向颤动了几下。 “它应该感知到了，但调动整个聚落蠕动过去消耗的能量，远远不是一滴鲜血可以弥补，所以，它就懒得动了。 “倘若不是一滴鲜血，而是遍体鳞伤，血流如注的人类，我相信，他们肯定会不辞辛劳，席卷而来的。” 这句话令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来，雾隐绝域中最可怕的不是什么怪兽，而是这些古怪的地衣了？”龙飞骏喃喃道。 孟超同意他的判断。 他们暂时将这些危险的地衣命名为“绿潮”。 经过反复测试，发现绿潮拥有极强的机动能力和再生能力，能侵入动植物体内，吞噬血肉，夺取养分，无限增殖，甚至覆盖整片丛林。 好消息是超凡者的灵能对绿潮有较强的遏制作用。 而且他们怕火，用火焰喷射器和燃烧弹就能暂时消灭。 倘若是列车炮发射的，填充火系晶石的重磅燃烧弹，甚至有可能彻底解决。 当然，“彻底解决”的时候，旁边最好不要站人。 否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玉石俱焚”了。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好消息。 传送门的零部件检测完毕，技术人员拼凑出了一座传送门所需的全部零部件。 接下来只要花时间组装起来就可以了。 而在地毯式轰炸掀起的灵能狂潮平息后，通讯员也和其余九支探索队以及后方取得了联络，贯通了战术数据链。 除了鲲鹏号遭遇特高压输电塔的袭击，不得不呼叫远程火力支援外，其余九支探索队都有惊无险地深入丛林。 在灵磁干扰再次强烈起来之前，他们成功共享了彼此的位置和最新测绘的地形地貌图，对雾隐绝域的探索程度提升到了60％以上。 “既然人员都还齐整，就按照原定计划，分十路朝天坑进军！” 诡异的绿潮令龙飞骏心里发毛。 未免夜长梦多，他当机立断。 第七百四十六章 陨石坑还是火山口? 孟超和探索队员们一起在传送门附近设置了一圈火力点，组合成一座小小的丛林要塞。 又在要塞外面埋设了大量地雷。 上次，吕丝雅的一个小分队，也是在雷区后面神秘失踪。 这次，除了地雷之外，他们还安装了大量延时引爆的晶石炸弹。 这种炸弹需要人类每隔一段时间，都发送一道安全信号，才能不断延迟引爆时间。 万一人类遭遇不测，炸弹就会自动引爆，爆出大量晶石粉末摩擦产生的烟雾，为几十公里外的重炮集群，提供最显眼的火力引导。 完成这一切，龙飞骏和孟超抽调了一批最精锐的探索队员，携带近百台“面包蟹”和“游隼”上路。 因为“食人鲳”小队和吕丝雅小队已经将雾隐绝域中的地形地貌测绘了大半，并留下大量蕴藏着特殊放射性的道标。 第三波探索队的前进非常顺利，既没有迷失于空间缝隙中，也没有遭遇穷凶极恶的怪兽。 山间小径两侧的“绿潮”，都似沉睡般一动不动，对“入侵者”熟视无睹。 唯有死一般的寂静，犹如冰冷的手术刀，不断刮擦着所有人的大脑皮层。 特别是在十支探索队，都从不同方向靠近天坑，孟超和龙飞骏心底的不安，就更强烈了。 “龙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行动太顺利了？” 孟超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倘若这里真是一座‘天然实验室’，怪兽文明的幕后主脑，好歹应该在这里安排些耳目和守卫，给我们制造一些麻烦的吧？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过去半年怪兽在各条战线上都被我们打得七零八落，但最后的残兵败将集中起来，也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真的依托雾隐绝域中的穷山恶水、绿潮还有血纹花，负隅顽抗的话，还真不好对付。 “为什么，按照地图显示，我们都快接近怪兽文明的心脏——神秘天坑了，四周仍旧没有丝毫动静呢？” “的确有些顺利过头了，我们打仗的时候，最怕的不是穷凶极恶的怪兽，而是从未见过的未知怪兽，未知，才是最麻烦的。” 龙飞骏皱眉道，“可是，我们总不能因为行动太过顺利，就掉头逃跑吧？”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再说，十支探索队长驱直入，测绘了大量地形，探明了不少晶石矿脉的走向、储量和成分，又找到了很多林木茂密、绿潮聚集，极具战略价值的轰炸目标，都算不虚此行。 无论怪兽文明隐藏着多少阴谋，在人类的狂轰滥炸之下，都要灰飞烟灭——地球人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两人正在嘀咕，走在最前面探路的“面包蟹”忽然闪烁出了绿色的光芒。 这是抵达目的地的信号。 穿过几棵倾斜生长，枝桠缠绕在一起，如同拱门一般，又有藤蔓垂挂下来，好似门帘的参天大树，前方豁然开朗，神秘天坑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撞进众人的视界之中。 “嘶——” 孟超和所有探索队员一样，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在幽暗、潮湿、逼仄的丛林中跋涉太久，人类的心灵也渐渐被幽闭恐惧症缠绕。 猛地看到云雾缭绕的天坑，恍若碧波万顷，烟水浩渺的大湖，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力，的确令人精神一振。 不过，群山环绕的大湖，很多时候都比深海更加恐怖。 更别说这还不是湖泊。 而是蕴藏着怪兽文明终极秘密的天坑。 四周群山之间，常年穿梭着狂兽般的大风。 当狂风吹散云雾，影影绰绰能看到悬挂在天坑中央，摇摇晃晃的“空中丛林”。 除了翠绿欲滴的苔藓、地衣和菌毯之外，丛林中还生长着大量五颜六色的花朵和果实。 只不过，所有植物的颜色都格外鲜艳，艳丽到像是注射了劣质色素，就要腐烂一样。 倘若不知道绿潮的底细，这副场面或许会给人生机勃勃的感觉。 但一想到丛林深处，盘根错节的地方，极有可能堆积着亿万怪兽的骸骨，探索队员们就不禁口干舌燥，不寒而栗。 因为云雾源源不断从天坑后面的雾神山上喷涌而出，阻隔视线并扰乱人类的测绘仪器。 暂时看不到天坑对面的情况，也无法测量天坑的周长、直径以及深度。 不过，狂风偶尔吹散云雾，能看到天坑的弧度。 天坑并非直上直下，而像是一个半圆。 这符合陨石撞击的特征。 而探索队员们又在天坑边缘，发现一些晶莹剔透，琉璃化的岩石，应该是极度高温高压下，不同晶石和金属矿脉熔化，又凝聚到一起的产物。 “所以，这是一个陨石坑？” 孟超询问探索队中的地质专家。 “很奇怪，这个大坑符合陨石坑的一切特征，但是……” 地质专家在军用电脑上飞快敲击，对大量参数进行组合和运算，屏幕上的数据和曲线越来越丰富，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但是，有两件事很奇怪，第一，这颗陨石也太大了。”地质专家一边分析，一边摇头说。 孟超和龙飞骏对视一眼，继续问道：“陨石太大，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 地质专家将电脑屏幕推给两人看，“虽然我们无法精确测绘出天坑的直径和深度，但根据我们和其余九支探索队的相对距离，还有天坑的弧度，却能估算出造成天坑的陨石，大致的体积和质量。 “问题是，陨石穿越星辰大海，被行星引力捕捉，穿越大气层，最终撞击到行星表面，速度肯定极快。 “当我将我们估算的陨石最小质量和最低速度输入电脑，输出的撞击威力，大大超出了地球上那次毁灭恐龙的陨石撞击的十倍。 “要知道，异界和地球的体量相当，大气层的成分、地壳厚度和板块运动的规律也没有太大差异，比毁灭恐龙的威力更大十倍的陨石撞击，完全能用‘灭世危机’来形容，势必会对周围数千里甚至上万里的地形地貌，带来极其深刻的改变。 “但是，从雾隐绝域到怪兽山脉的地形地貌虽然支离破碎、崎岖不平，相对于这颗陨石的质量和速度，其威力还是太小，太小太小了。” 孟超和龙飞骏都听得一头雾水：“所以呢，陨石撞击的威力，为什么会变小呢？” “陨石撞击星球的威力，由速度和质量决定。” 地质专家道，“倘若陨石的质量和我们估算的差不多，那就是它的速度，远远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快——它不是从外太空风驰电掣而来，而是从很近的地方丢下来的。” “那个啥，我大学念的武道系，能再解释得通俗一点吗？”孟超虚心求教。 “比方说，从近地轨道丢下来。” 地质专家道，“这样的话，撞击威力变小，也就可以理解了。” “近地轨道……” 孟超和龙飞骏一起抬头望天。 天空被灰蒙蒙的迷雾牢牢遮蔽。 仿佛横亘在大气层中，阻隔星球和太空的，看不见的铜墙铁壁。 龙城穿越半个多世纪了。 以穿越之前，地球时代的空间探索能力，军工设施齐备的龙城文明，固然还发射不了载人飞船和深空探测卫星之类的东西，发射一些巡航高度超出大气层的气象气球，技术储备上还是可能的。 但龙城发射的所有气象气球，高空侦察机以及一次性的小型火箭，都在冲出大气层之前，被某种神秘力量阻挡、扼杀、毁灭了。 “武神”雷宗超告诉孟超，他曾经也尝试过运转磁悬浮之力，一路上浮，试图凭借神境之力，冲出这颗名为“异界”的星球，从外太空看清楚它的全貌。 以雷宗超的修为，大气层上方的低温、缺氧和辐射，并不构成致命的障碍。 但他却在抵达大气层边缘时，遭到一股神秘力量的阻截。 那股力量比他遭遇过的任何末日凶兽更加可怕。 雷宗超的原话是：“它就像拍苍蝇一样把我拍了下来。” 时至今日，异界的大气层之外，依旧是地球人的禁区。 往同步轨道上发射卫星，架设人造设施，更是异想天开。 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中，也只有极少数号称“异界”的强大生命体，可以自由穿梭于大气层内外。 可是，按照地质专家的说法，很久以前，却有某种力量，从异界大气层外的同步轨道上，丢了一枚硕大无朋的陨石下来，才造就了这座天坑？ 这样的场景实在太浩大，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神摇荡。 孟超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问道：“还有呢，你说有两件怪事，第二件是什么？” “第二，我们在天坑边缘，还找到了大量火山口才有的地质特征。”地质专家说。 孟超糊涂了：“等等，这究竟是陨石坑，还是火山口？” “说不好。” 地质专家缓缓摇头道，“从天而降的能量，和从地底喷薄而出的能量，对周围环境带来的改变是截然不同的，但我们从天坑边缘采集到的样本，初步分析后，却是两种改变兼而有之，那就好像…… “好像有一颗巨大的陨石，被人从近地轨道轰下，精确命中一座正在疯狂输出能量的火山口一样。” 第七百四十七章 太古战场 “怎么可能？” 龙飞骏失声道。 高空轰炸的命中率，始终是战争中最难解决的问题之一。 再猛烈的火山爆发，火山口的大小也相当有限。 从大气层之外的同步轨道向下观测，再大的火山口，都比针尖更小。 推动一颗陨石，从同步轨道砸下，不偏不倚，精确命中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口的概率，比从百米外射出一根棉线，贯穿绣花针的针眼，都高不了多少。 而除非是100％精确命中，否则地面上不会只留下一个天坑，而应该是两个重叠在一起，呈葫芦形状的连环坑。 “有可能的，那未必是火山口，也许是某种从地面向大气层之外发射，专门用于攻击同步轨道目标的……巨炮，就像地球上的导弹发射井一样。”孟超喃喃道。 他闭上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 很久以前，久到地球上的碳基智慧生命尚未萌芽之前，在异界曾经爆发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地面的熊熊烈焰，如火山爆发，却更猛烈百倍，汇聚成一道道赤红色的巨大光柱，贯穿天穹，直刺星辰。 星辰之下，同步轨道上，却有无数陨石在神秘力量的推动下，如超巨型的冰雹般落下，将输出光柱的“巨炮”纷纷击毁。 气浪撕裂空间，高温熔化大地，整座异界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火狱。 火狱之中，却有无数比异界更强横的存在，挥舞着熠熠生辉，叠加了无数重灵磁力场的兵刃，发出响彻云霄的战吼。 类似的画面，孟超在太古遗迹深处修炼时，偶尔会从脑域深处浮现。 只不过，这些画面比前世记忆更加支离破碎。 就像清晨醒来，撒完尿之后的梦境，随着冷颤，所有细节统统消逝。 直到此刻，看见天坑，才令人觉得似曾相识。 “这里极有可能是一座太古战场。” 孟超说：“陨石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近地轨道上，肯定有人从外太空将它捕获，当成武器砸下来——攻击方的目的只是轰爆这座类似活火山的巨炮，所以才要控制陨石的速度，否则，整片大陆都被毁掉的话，就算胜利，也没有意义了。 “正好，我们在太古遗迹中，发现了大量战争的痕迹，可以合理推断，很久以前在异界曾经爆发过一场毁灭太古文明的超级战争，地球人的穿越，和这场战争也不无关系。 “从同步轨道推下陨石，精确命中火山口或者说巨炮炮口的难度再高，总高不过让一座地球城市连带所有市民都穿越到亿万光年之外的异界，太古文明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倘若，眼前的天坑和太古遗迹，都源自同一时代的同一场战争，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龙飞骏跟随“武神”雷宗超，亦曾进入太古遗迹修炼。 孟超的话，令他心神一凛，凝重道：“你是说，这座天坑和太古遗迹一样，极有可能蕴藏着大量太古文明的秘密和……力量？”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否则，怪兽文明究竟从何而来呢？” 孟超道，“光是吸饱了灵能的怪兽加上人类文明的点化，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内，就发展出组织力如此强大，能组织大规模兽潮冲击人类城市的怪兽文明，更不可能培育出‘漩涡’那样深谙人性弱点的超级异兽。 “再说，怪兽文明的生化调制技术比人类文明更强十倍，就算是毁天灭地的末日凶兽，也不可能无师自通，自行领悟全套技术，并制造出生化调制所需的全部设备吧？ “怪兽文明肯定得到了太古文明的点化，就像穿越到异界的人类文明也得到太古文明的帮助一样。 “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就是一根藤上结出的两枚果实，所以，我们才能利用怪兽材料来修炼，而怪兽也能通过吞噬人类强者，变得越来越强大。” 龙飞骏眯起眼睛。 孟超所言，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事实上，关于怪兽文明的起源，早就有“太古文明点化说”，如今只是找到了更多证据而已。 果真如此，探索天坑的危险级数又要加倍了。 这座蕴藏着太古之谜的怪兽文明终极巢穴，绝不会被人类轻易揭开它的真面目。 但风险越高，收益越大，只要地球人能彻底攻占天坑，就有可能获得更多太古的奥秘。 包括不可思议的生化技术，能令人类强者拥有末日凶兽般的力量。 “继续搜索，寻找前面几支探索队留下的痕迹，并采集和分析更多样本。” 想到这里，龙飞骏下达命令。 顿了一顿，又道，“完全搞清楚状况之前，先不要急着下去。“ 这条命令通过战术数据链，分别传输到了十支探索队。 非常奇怪的一点，越靠近天坑，灵磁干扰就越弱，信号变得越来越好。 十支探索队甚至能开启实时通讯，传输图像和音频的公共频道。 就像怪兽文明的幕后主脑，根本不怕他们互相联络一样。 他们从不同角度拍摄到了天坑的画面。 甚至清晰拍到了靠近坑底的地方。 不过，绝大部分岩壁和坑底都被绿潮覆盖。 倘若真有怪兽文明终极巢穴的入口，也掩映在绿潮之下，不可能直接被人类标注出远程轰炸的坐标。 而且，也没有看到人类城镇，以及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 真不知道“食人鲳”小队，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才看到人类城镇的。 继续探索半小时后，孟超和龙飞骏这支探索队发现了吕丝雅小队留下的营地。 也就是吕丝雅他们组装卷扬机，搭建临时升降平台，并设置火力点的地方。 这里自然空空如也，半根人毛都没有。 但非常奇怪的是，四周却找不到半点战斗痕迹。 临时营地四周的火力点，所有全自动化的重机枪和火焰喷射器，都没有射出一颗子弹，喷出一缕火焰。 暗藏在火力点外围的地雷和反怪兽手雷，也没有半颗被触发。 卷扬机都是好的，拉下操纵杆，升降平台就伴随着轻微的噪音缓缓升起，自然，上面什么都没有。 孟超在营地内外转悠了半圈，发现地上还有两份吃了一半的自热食物。 虽然食物上覆盖了一层五颜六色的霉菌，但食物大致完好无损，是被人轻轻放下，而不是受到外力重击，抛飞出去的。 这一点非常重要。 吕丝雅小队的成员，都是异兽调查局第九特殊搜查小组的精英。 除非确认方圆数里之内都没有危险，他们不可能坐下来进食，补充体力。 饭才吃了一半，究竟什么状况，能令他们将饭盒轻轻放下，随后就神秘失踪呢？ 倘若是敌袭的话，这么多大活人，挣扎几下的话，也该在地上、岩石上、装备上留下大量痕迹的吧？ 而既然有“轻轻放下饭盒”的时间，为什么没有发出警报和留下线索的时间？ 再说，当时除了吕丝雅他们，还有好几支探索队。 刚才叶晓星已经亲自去查看过吕丝雅手下的另一支小分队，在几公里外的制高点设置的临时营地。 情况如出一撤。 都是所有装备完好无损，连半颗地雷都没被触发，人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龙师兄，你觉得，我们应该下去吗？” 看着被卷扬机拖到天坑边缘，在狂风中晃晃悠悠，好似年久失修的秋千般的升降平台，孟超艰难吞了口唾沫，小声问道。 “虽然我们的使命就是探索天坑的真相，但我不得不说——” 龙飞骏也吞了口唾沫，咬牙道，“在所有‘面包蟹’和‘游隼’都投放完毕之前，我绝不会派任何人下去送死的。” “有道理，我们还有‘面包蟹’和‘游隼’，这里的灵磁干扰并不强烈，或许可以……” 孟超的话才说了半截。 背后三万六千根汗毛忽然如冰针般竖起。 小腿肌肉爆裂，条件反射般向右一滚。 “唰！” 一条遍布棘刺又涂抹着黏液的藤蔓从他耳边擦过，压缩空气，刺激耳膜，仿佛发出鬼哭狼嚎之声。 他的肩膀被一枚棘刺擦中，还来不及凝聚灵能抵挡，伤口顿时红肿，变得酥麻难忍。 孟超还未回头，就看到地质专家手舞足蹈着从自己面前飞过，朝天坑深处跌去。 孟超眼疾手快，链刃卷住地质专家的脚踝，将他拽了回来。 身后却传来更多惨叫。 孟超猛地回头，看到惊骇欲绝的一幕。 无数带着棘刺和黏液的藤蔓，仿佛从地底钻出的巨蟒，将探索队员们死死缠绕住，拽上半空，抛来甩去。 棘刺和黏液仿佛带有极强的腐蚀性和麻醉性，能遏制人体内的灵能涌动，并麻痹肌肉和中枢神经，令天境以上的强者，都如砧板上的鱼肉般毫无还手之力。 而这些藤蔓的源头，却是一路延伸到了丛林深处，覆盖着绿潮，高耸入云，摇摇晃晃的绿色巨人身上。 “特高压输电塔！” 孟超的瞳孔收缩成了两个针尖，眼球的其余地方却都被绿色占满。 他不敢相信，失声叫道。 第七百四十八章 堕入深渊 “这不可能！” 看着十几座摇摇晃晃过来的特高压输电塔，孟超瞠目结舌。 他分明记得所有被绿潮覆盖，被藤蔓拉扯，拔地而起的特高压输电塔，全都被远程轰炸消灭了。 那些钢筋铁骨全都融化，又重新揉成一团，变成不可分割的废铜烂铁。 怎么可能，依旧完好无损？ 而且，两百多米高的特高压输电塔，在藤蔓和枝桠的操纵下，像是多足虫一样前进，声势非常惊人，怎么可能既不触碰到探索队沿途设下的地雷和反怪兽手雷，又不被他们发现？ 要知道，他们可是每隔一段距离，就在丛林上空放出一台“游隼”，充当空中侦察兵和信号中继站的啊！ 无数疑问在孟超的大脑皮层上翻滚。 但形势紧迫，不容他思考，七八条尖端生长着多形炭角菌，如同妖魔张开鬼爪的藤蔓，再次从草丛中窜起，朝他电射而来。 唰唰唰唰！ 孟超本能反应，幽灵刃拖曳着锁链，在周身旋舞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半透明刀网，将藤蔓和鬼爪都切得七零八落。 但断裂的藤蔓落到地上，覆盖其上的绿潮立刻活跃起来，蠕动着向彼此靠拢，又如血纹花般，射出万千绿丝，缠绕在一起，把藤蔓重新接驳起来。 “好强的细胞活性！” 孟超冷哼一声，灵能激荡之下，金牙血魄刀放出十几丈的光焰，以横扫千军之势，掠过疯狂蠕动的藤蔓。 淡金色的灵焰所到之处，绿潮纷纷烧焦、枯萎，化作苍白的灰烬。 但更多探索队员却没有孟超的战斗力和绝世神兵，特别是地质专家等辅助作战人员，纷纷遭到剧毒藤蔓的突袭，一下子被杀了个七零八落。 更何况，十几头特高压输电塔变化的绿色巨人，已经冲出丛林，杀到他们面前。 双方近在咫尺，愈发显出特高压输电塔的巍峨，以及这种巍峨被无数蠕动的绿潮侵蚀之后，转化的诡异。 越来越多藤蔓从特高压输电塔内部喷射出来。 纵然孟超和探索队员们斩断再多藤蔓，随着绿潮的翻涌，这些邪恶力量的残肢断臂，都能“死而复生”。 眼看整支探索队都要被特高压输电塔包围。 孟超咬牙，和龙飞骏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腾空而起，朝当先两座特高压输电塔飞去。 孟超人还在半空，脊椎骨便高高隆起，部分灵能从脊髓深处一路涌动到了肩胛骨，化作一对无形的光翼，在背后舒展开来。 更多灵能却顺着不断膨胀的双臂，注入金牙血魄刀，令它从原本就势大力沉如开山斧般的重型战刀，变成能一刀将装甲飞艇从中间斩断的夸张形态。 唰！唰！唰！ 刀刃和刀背上，末日凶兽的爪牙一枚枚弹开，更增添了几分狰狞和霸道。 更有暗金色和鲜红色的灵纹，顺着刀脊上的血玉髓，涌动到了刀身上镌刻的密密麻麻的太古符文之中，激活太古符文蕴藏的攻击性灵磁力场，令玄奥繁复的刀芒，扩张到几十米之外，甚至在刀尖上凝聚出一枚耀眼的小太阳。 “天霸碎星斩！” 孟超在狂吼声中，依靠《九龙神印》的增幅，凌空劈出“地下皇帝”金万豪的成名绝技。 只见几道蛟龙也似的金色流光，缭绕着一枚熠熠生辉的金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轰入特高压输电塔的中心。 一瞬间，缠绕这座特高压输电塔的所有藤蔓和枝桠都发出刺耳的尖叫，像是被无形的油锅烹炸一样疯狂颤动起来。 一道道金光从他们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再次变成金色蛟龙，贪婪地吞噬着每一片绿色，很快将覆盖特高压输电塔的绿潮焚烧殆尽，只剩下一具空空荡荡，歪歪扭扭的铁架子。 失去了生物的操纵，又没有坚实的地基可以支撑，这副钢铁骷髅只能颓然倒下。 另一边的“列车炮”龙飞骏，同样用他势大力沉的铁拳，将一头绿色巨人轰得千疮百孔，仰面栽倒。 但剩下的绿色巨人实在太多。 每一头绿色巨人都能射出上百条附带棘刺和黏液的藤蔓，分头袭击孟超、龙飞骏和探索队员们。 他们甚至进化出了类似妖神的智慧，懂得运用人类的战术。 一边用无数藤蔓阻遏孟超和龙飞骏的攻势。 一边缠绕住别的探索队员，把他们都拽到特高压输电塔里面，充当肉盾，让孟超和龙飞骏投鼠忌器。 雾隐绝域中的灵磁环境非常复杂，超凡者在这里的续航作战时间大大低于外界。 孟超和龙飞骏分别斩断了数百根藤蔓，又轰爆了好几头绿色巨人，动作却迟缓下来。 一时不查，被数条藤蔓刮擦，黏液顺着伤口涌入血管，像是有无数藻类和孢子在他们体内无限增殖，逼得他们不得不调动大量灵能，消灭入侵者，速度自然变得更慢。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还传来了不祥的金属扭曲声。 回头看时，孟超头皮发麻。 刚刚被他斩断、轰爆、揉成废铜烂铁的特高压输电塔，不知何时又被一层绿色菌毯般的绿潮覆盖，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虫茧”。 伴随“嘎吱嘎吱”的金属扭曲声，“虫茧”破裂，一头新的绿色巨人站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孟超近乎绝望。 绿潮的活性怎么会瞬间提升到如此恐怖的程度，令藤蔓、枝桠和苔藓都变得无比疯狂，连坚硬的钢铁都能随意塑造，整合。 绿潮究竟从哪里得到如此庞大的能量，完成这些不可思议的动作？ 倘若绿潮覆盖的绿色巨人，就是包括“食人鲳”和吕丝雅他们几支探索队失踪的原因，为什么现场没留下半点痕迹，吕丝雅他们也没发出半道求救信号，或者拍摄到绿色巨人的狰狞面目？ 偌大一座特高压输电塔，挥舞着上百条藤蔓触手，就算瞎子也可以拍清楚的吧！ 眼前画面，如同梦魇，令孟超彻底糊涂。 他只看到一名名探索队员都被藤蔓缠绕，被绿潮吞噬，吸入特高压输电塔中。 上百门重机枪和火焰喷射器同时开火，但子弹和火焰射在翻滚的绿潮上，和射在真正的浪潮上，没有任何区别，千疮百孔的绿潮，又会在几秒钟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列车炮”龙飞骏怒吼连连，却还是敌不过数百条藤蔓的围攻，渐渐消失在过分鲜艳的绿色中。 原本畅通无阻的通讯频道，却在瞬间遭受强烈的干扰，耳边是沙沙的噪音，眼前是惨白的雪花。 他们和其余九支探索队还有后方的联系，彻底断绝。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在崩溃的吼叫声中激活了几台“游隼”。 忠实的自杀式无人机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纷纷砸向几头绿色巨人，砸出巨大的蘑菇云，冉冉升起，像是凝固在半空中的箭头。 远程火力瞬息而至，毁灭的光球、热浪和冲击波，再次在绿色巨人中间出现，将特高压输电塔和覆盖其上的藤蔓、苔藓、枝桠、绿潮，统统焚烧殆尽。 当然，同时被焚烧的，还有人类。 这次，探索队员们和特高压输电塔之间的距离，比搭乘鲲鹏号的时候更近。 孟超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冲击波化作几十丈高的惊涛骇浪，将特高压输电塔和龙飞骏等人一起吞噬，又气势汹汹地朝自己扑来。 饶是以他五星天境的实力，面对毁天灭地的地毯式轰炸，仍旧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怪手，狠狠攥住了自己的裤裆。 孟超怪叫一声，拔腿就跑。 所有灵能统统轰到脚下，恍若晶石炸弹般一枚枚爆炸，却还是跑不过越来越近的冲击波。 伴随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孟超背后像是被岩浆狠狠踹了一脚，把他直接踹下天坑。 孟超在半空中还试图控制身形，飞到天坑中央去。 但天坑中的风又乱又猛，隐隐夹杂着渗入骨髓的灵能涟漪，就像传说中的“罡风”。 背后的冲击波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像是岩浆踹了一脚又一脚。 天坑深处，又生出一股诡异的吸力，犹如一口无形的漩涡，将孟超吸了进去。 “啊！” 孟超的生命磁场终于紊乱。 犹如跌落万丈深渊，整个人都被失重感吞噬。 而这片万丈深渊还真是深不见底，又像是无限延长，故障下坠，直通地狱的电梯。 砰！ 不知坠落了多久，孟超终于重重落地。 脊椎和下半身安然无恙。 反而是头顶心疼得厉害。 身下还晃晃悠悠，颤颤巍巍，像是摔到某个非常柔软的东西上。 “嘶！” 孟超忍不住捂住脑壳，发现脑袋上凸起了一个滚烫的大包。 饶是如此，他依旧在瞬间恢复镇定，重新聚拢生命磁场，灵能涌动周身，令金牙血魄刀和幽灵刃都“嗡嗡”作响。 孟超警惕地打量四周。 却在瞬间呆若木鸡。 他做好了看到任何不可思议的画面的心理准备。 无论是疯狂蠕动的绿潮，五彩斑斓的原始丛林，堆满骷髅的魔窟，还是面目狰狞的怪兽文明幕后主脑，甚至是坠毁的太古文明轨道空间站之类的东西，他都不会如此惊讶。 但出现在孟超面前的，却是一个房间。 一个普普通通，古色古香，充满地球气息的房间。 更准确说，他就躺在这个房间中央，一张蓬松柔软的大床上。 上面自然是结结实实的天花板，连一道缝隙都没有。 他脑袋上的大包，就是刚刚从床上一跃而起，用力过猛，在天花板上撞出来的！ 第七百四十九章 深渊之城 “怎么会……” 孟超心说我不是被远程轰炸的冲击波炸下天坑的吗？ 为什么会在一间看起来如此……“正常”的房间里，从一张尺寸明显是为人类设计的床上一跃而起？ 哪怕“食人鲳”小队看到的那座神秘人类城镇，就在自己落点的正下方，自己也该砸到大街上或者屋顶上，把屋顶砸个窟窿，再掉到床上的。 天花板上自然没有窟窿。 而且，伤呢？ 被长满棘刺和毒液的藤蔓刺伤，被烈焰灼伤，被冲击波轰出内伤，还有从高空坠落的撞伤，饶是他以灵能包裹的钢筋铁骨，都要五脏移位，遍体鳞伤的。 但孟超伸出双臂，却发现所有伤口都已经结痂。 刚刚还痛彻骨髓的内伤，全都变成了迟钝的隐痛，像是过去了很久，伤势即将痊愈一样。 过去了很久…… 孟超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忽然不确定起来。 不确定自己是刚刚从天而降，还是在这个房间里躺了很久，久到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噩梦，刚刚从噩梦中惊醒。 记忆似乎出现断层。 就像有人将一块黑色隔板，硬生生插入他的脑域，扰乱了他对时间的感知。 身上的衣服也变了。 孟超记得自己坠入天坑时穿的是纳米战斗服和搭载战术皮轨的软甲，上面还加挂了大量武器、通讯和探测仪器。 现在，却换上了一身怪兽皮毛缝制的长袍。 纯黑色的怪兽皮毛又轻又软，没有半点杂色。 就算放在龙城，都是相当罕见的珍品。 不似流水线缝制出来的工业制品，倒像是用缝纫机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手工艺品。 孟超这么想着，果然在墙角看到一台缝纫机。 他微微一怔。 在龙城资源匮乏，缺水断电的年代，缝纫机的确流行过一阵子。 但这台缝纫机的式样却更加古老。 和孟超在蓝色家园参加“缅怀地球”的文化活动，看到的二十世纪的产品差不多。 总体而言，这间屋子也充满了地球时代二十世纪的风格，甚至还要再古老一点点。 孟超举目望去，没有看到太多工业文明的痕迹。 从镶嵌在墙上，可摘取式的油灯就可以看出，电力在这里是相当珍贵，甚至根本没有的东西。 但他身下的床垫倒是出乎意料的柔软和暖和。 孟超从床垫一角细细捻了一簇金色的绒毛出来。 是“金尾燕”的绒毛，保温和蓬松效果比同重量的鹅绒高出几十倍，却是需要数百头金尾燕的绒毛，才能填充这样一床被褥。 放在龙城，这样的奢侈品，只有九大修炼世家的豪门子弟才能享受，和房间里朴素到单调的画风格格不入。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孟超喃喃自语，有些头重脚轻地下地，转身细细检查床架。 床架采用纯木质卯榫结构，除了关键部位用铁钉来加固之外，没有任何工业制造的痕迹。 甚至连嵌入木头的铁钉，孟超都不觉得是工业化流水线生产出来。 因为他以收割者独有的细腻感知，在每一枚铁钉的钉帽上细细摩挲，都摸到了独一无二的手工打磨痕迹。 除了木床和油灯之外，房间里还有一只衣柜和一张书桌。 同样是手工制造和打磨，孟超摩挲了半天，没摸到任何工业制造的痕迹。 衣柜里是几套怪兽皮毛缝制的长袍，还有几件浆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 有些奇怪的是，这些怪兽皮毛明明都是毫无瑕疵的上品，有几张毫无杂色也没有伤痕的梦魇凶兽皮毛，放在龙城可以卖出大价钱，只有超凡者才穿得起。 在这里，却被随随便便地摆放，甚至揉成一团，堆在角落里。 而那些t恤和牛仔裤，看着有几十年历史，被洗得薄如蝉翼甚至千疮百孔，却像是被主人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摊开，收纳在一个个扁平的大木盒里。 孟超有些纳闷。 无论制衣业还是制造铁钉之类最基础的金属锻造，都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 就算在龙城最艰苦的年代，也不至于把几件烂t恤当成宝贝。 这里究竟是什么价值观啊？ 书桌里也找不到太多线索。 一本由类似芭蕉叶的灵化植物叶片晒干，再用植物纤维缝合起来的“书册”内，夹着上百只变异蝴蝶标本，这就是最有价值的发现。 因为上百种蝴蝶标本里，包括了“闪光蝶”，“幽灵蝶”之类非常罕见的绝品。 这些虫类怪兽虽然没有太强的攻击力，却拥有无比敏锐的直觉。 早在人类靠近之前，就会翩翩起舞，在闪闪发亮的磷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龙城的虫类怪兽专家煞费苦心，都很难捕捉到这些轻盈、纤细、机敏的变异蝴蝶。 却被此间主人，随随便便和一些怪兽骨骼打磨的玩具一起，堆在书桌里。 在书桌最下面一个抽屉里，孟超发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没等他高兴三秒钟，就发现笔记本电脑是坏的。 不，用“坏”这个字不太准确。 从样式和品相来看，这是一台地球时代的笔记本，生产出来至少半个多世纪，绝大部分零部件早已氧化和锈蚀，电池被酸液烧穿，屏幕更是剥落殆尽。 它是“寿终正寝”，没有丝毫修复的可能和价值，仅仅被主人当成纪念品而已。 但它却是整间屋子里唯一的工业制品。 等等，孟超心中一动，去看墙角那台缝纫机。 果然，这也是地球时代的工业制品。 历经远远不止半个世纪的岁月风霜洗礼，很多零部件都磨损严重。 主人却用异香扑鼻，非常珍贵的怪兽油脂来细细保养它，并及时为那些实在保养不过来的结构，换上了新的零件。 但原件都是工业制造，替换件却是手工打磨，那就像是…… 这里的怪兽材料不值钱。 却已经丧失了搭建大工业流水线的能力。 “今天又是一个风儿轻柔，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墙角忽然响起了欢快的女声。 孟超吓了一跳。 挥手用灵能掀开拢住墙角的兽皮，才发现那里挂着一只巨大的鸟笼。 里面是一头毛发绚烂如金刚鹦鹉，身形却憨态可掬，活像猫头鹰的禽类怪兽。 这是“猫头鹦鹉”。 一种发声器官非常发达，能模拟多种怪兽声音，来求偶和吓跑天敌的小家伙。 “今天的风儿轻柔，阳光明媚，和以往的每天一样，都是最适合采集和狩猎的好日子！” 兽皮掀开，猫头鹦鹉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又唱又跳，“而且，今天还是桃源镇最热闹的‘收获节’，桃源镇的小伙伴们，大家都准备好，载歌载舞，不醉不归了吗？” “……” 孟超知道猫头鹦鹉非常聪明，能够模拟人类的发音。 却不知道猫头鹦鹉聪明到这种程度，能说出长篇大论，非常有逻辑的整段话语。 这仅仅是鹦鹉学舌。 还是有某种……信息，通过猫头鹦鹉的大脑和发声器官，转述给孟超呢？ 孟超凝视着猫头鹦鹉。 猫头鹦鹉转动着绿宝石般的猫儿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孟超，忽然像是人类那样笑了起来。 它在笼子里欢快舞蹈。 丝毫不因为自身受到束缚，而感觉压抑和委屈。 一枚鲜艳欲滴的羽毛飘落，带动孟超的视线，落到兽皮覆盖的金牙血魄刀和幽灵刃上。 孟超勾勾手指。 两柄战刀和锁链都在磁场的吸引下，飞回他的手里。 锁链一圈圈缠绕到手臂上，血脉和符文的共鸣，令沉睡的力量渐渐苏醒，让他生出全副武装的安全感。 这才有信心面对房间里的唯一的，披挂着厚重兽皮，却依旧绽放出万道金芒的窗户。 唰！ 孟超深吸一口气，扯开挡住窗口的兽皮。 他的双眼顿时被万根金针刺伤。 足足过了十几秒钟，视界才渐渐恢复清晰。 发现猫头鹦鹉说的没错，这果然是个蓝天白云，阳光明媚，风儿轻柔的好日子。 事实上，孟超从未在龙城看到过这么清澈、蔚蓝、如宝石穹顶般的天空。 就算在半年前，全面击溃兽潮，驱散了大部分笼罩龙城的迷雾，天空仍旧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阴霾，像是插入了一层惨淡的滤镜。 这里的天地，却似比龙城更鲜艳和饱满十倍。 每一团蓬松的云朵，都饱满得像是要往下流淌牛奶。 太阳更像是打翻了金黄色的染料缸，金灿灿的颜料从天空流淌到地面，比龙城那轮又大又红的太阳，要灿烂多了。 如此灿烂的天空下，目力所及的一切，却令孟超再次愣住。 他用口型说了一个带脏字的感叹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七百五十章 世外桃源 只见蓝天白云下，如水晶般纯净的碧空中，自由翱翔着无数怪兽。 狮鹫、扑天雕、恐爪鹰、三翅隼，甚至还有空中兽潮的先锋军，令人类陷入极大恐惧的裂空魔眼！ 只不过，在龙城上空面目狰狞的怪兽，在这里却看不到半丝戾气。 连巨大眼球和水母结合体般的裂空魔眼，都变得眉清目秀，憨态可掬。 而且，飞行怪兽的背上还有人！ 如狮鹫之类的中小型怪兽背后，横着鞍鞯一样的装备，人类骑士就坐在上面，神气活现地驾驭。 翼展达到数十米的扑天雕背后，鞍鞯换成了一个木制的平台，四周设置着围栏，上面还覆盖着防护网，里面足足能容纳三五名乘客，和怪兽一起翱翔。 最夸张的是裂空魔眼。 这些空中怪兽垂挂下来的触须，竟然缠绕着一只只吊篮，吊篮里面坐满了人类，活像是热气球一样！ 每一只裂空魔眼的吊篮上，还贴着不同的数目字，从一号到几十号，让孟超想起了龙城的……公共汽车。 孟超使劲挤了挤眼睛。 真是活见鬼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下移，看到了高楼林立的城镇。 地球时代，龙城的主城区发展了上千年，到处是历史古迹、风景区和老旧小区。 历史古迹不能破坏，风景区不能遮挡，老旧小区的拆迁成本又非常高昂，所以，主城区里到处都是“限高令”，不能放任摩天大厦自由生长。 但在围绕主城区的卫星城，因为是从零开始，整体规划，恰似白纸一张，能绘制出最绚烂的图景。 是以，好几座卫星城镇的摩天大厦密度，反而超越了主城区，是非常繁荣和现代化的地方，绝非刻板印象中的贫瘠小镇。 眼前这座城镇就是如此。 光是孟超透过窗口，就看到了十几座百米以上的高楼，勾勒出了波澜起伏的天际线。 但所有高楼都被绿潮覆盖。 那些蠕动的苔藓、地衣、菌毯、藤蔓、枝桠，还有五颜六色的奇花异草，恍如粘稠的浪潮，蠕动着吞噬了所有高楼，把他们变成和特高压输电塔一样的绿色巨人。 但是，和心甘情愿沦为人类“公共汽车”的裂空魔眼一样，孟超同样没在这些绿潮身上，感知到太强烈的恶意和饿意。 反而有无数人类攀附着建筑外立面上的枝桠和藤蔓，在垂直于地面的高楼上如履平地。 仿佛在一座座立体花园里闲庭信步一样。 当他们想要从一栋高楼去往相隔几十米的另一栋高楼时，也不用回到地面或者用力跳跃。 只要招招手，绿潮深处，就会钻出一条条藤蔓，轻轻缠绕住他们的腰肢，把人类卷过去，再轻轻放下。 孟超甚至在绿潮中看到了好几朵食人花的花蕾。 这种边缘生长着利齿，体内蕴藏着酸液的灵化植物，是丛林中最可怕的沉默猎手之一。 无论人类还是怪兽，一旦侵入它的领域，往往都难逃它的吞噬。 但在这座古怪的城镇，人类却大大方方坐在食人花的旁边，像是逗弄宠物一样为它挠着痒痒。 而食人花的花蕾和枝叶，也似含羞草般随风摇曳，像是被人类逗得“咯咯”直笑。 “还真是其乐融融啊！” 孟超有些恍惚地想，“怪不得从天坑上面无法观测到这座城镇，原来这里的所有建筑上都覆盖着一层绿潮， “只是，这里的绿潮和怪兽似乎都特别……‘温和’，人类找到了和他们和谐共处的方法。” 视线再往下，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孟超看到了大量地球风格的小轿车和公共汽车。 因为能源紧缺的缘故，龙城是没有多少小轿车的。 就算公共汽车的背后，都要背着一个巨大的晶石引擎和灵气储藏包，活像个大乌龟壳子。 劣质晶石燃料的纯度太低，各种杂质的不充分燃烧，让它发动时黑烟乱冒。 两辆公共汽车交会，就足以让整条街都烟熏火燎，飘满大蒜味道，既不好看，也不好闻。 这里明明满大街都是轿车，孟超却没嗅到半点尾气的味道，也没看到半丝飘散的烟雾。 到处是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只因为，这里所有的轿车动力都是…… “我就知道。” 孟超看到所有轿车、卡车和公共汽车前面，都有一头或者数头怪兽在拖曳。 在龙城桀骜不驯的剑戟魔猪、铁甲犀牛和血斑河马，在这里都变成了最驯服的畜力。 而代表人类文明工业结晶的汽车，引擎和传动系统早就腐朽殆尽，只剩下一具具鲜艳的空壳子，勉强充当车厢而已。 孟超没有在任何交通工具上，发现类似引擎的动力源。 无论汽油引擎、柴油引擎还是晶石引擎，都没有。 他也没有在别的地方，发现一丝一毫工业文明的痕迹。 远处倒是有一片工业区，孟超看到了发电厂的冷凝塔和工厂的大烟囱。 烟囱却像是枯死多年的植物，喷不出半道烟雾。 畜力的广泛应用，人类和自然的和谐共处，带来一种天真、古朴、中古社会的味道。 就像这里的文明已经倒退了好几百年甚至更久，是在现代化城镇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古典文明。 话说回来，所有路人，无论裂空魔眼的吊篮里的，还是在空中花园上闲庭信步的，还是坐在拆掉引擎的公共汽车里，被剑戟魔猪拖曳的，虽然穿戴着兽皮和葛衣，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现代化的配饰，根本没人像龙城一样，走在路上都要埋头手机，甚至在手腕式电脑上紧张处理工作。 却都是一副心宽体胖，红光满面，无忧无虑的样子。 地球上的前工业时代可不会这样。 那时候，吃饱喝足是极少数人的特权，饥饿乃至饿死才是常态。 光看精气神就知道，这里的居民生活得心满意足。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我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 孟超喃喃自语，接着，又眯起眼睛，隐藏眼底锐利的光芒，继续道，“或者说，被人植入了一个何等荒谬的梦境啊！” 就在这时，外面的走廊上响起脚步声。 “咚咚咚”，脚步很重，来人丝毫没有隐藏踪迹的想法，大咧咧停在这个房间的门口。 孟超瞬间冷静下来。 将金牙血魄刀横在后腰上，幽灵刃则用锁链绑在左腿，轻轻拍了拍两柄战刀，他沉声道：“请进。” 来人似乎愣了一下，数秒之后，才猛地推门进来，惊喜道：“你醒了啊！” 这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从小麦色的皮肤，灵动的身形，身上包裹的兽皮，手工缝制的皮靴，还有斜跨在肩膀上，用怪兽筋络和骨骼制造的猎弓来看，就像是一名前工业时代的猎户。 圆滚滚的眼睛，圆滚滚的脸蛋，娇憨中透露出几分狡黠，她的模样，让孟超觉得有些眼熟。 像是不久之前，在某个重要场合见过。 但仔细想想，自己和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不该有任何交集。 而且，孟超隐约从小姑娘的眼神深处，看到了一丝……怜悯？ “她是在可怜我吗，为什么？”孟超心底，浮现出第一万零一个问号。 幸好小姑娘既不怕生，也非常健谈。 不等孟超抛出疑问，她就滔滔不绝起来。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都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了知不知道？我刚刚把你从桃花溪里捞起来的时候，你受了好重的伤，鲜血把桃花溪都从粉红染成了深红呢！大家都说你没救了，只有我不相信，因为你要是真的没救了，不是白费了我花了那么大力气，辛辛苦苦把你背回来，背了几十里路啊？” 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你怎么不说话，你一定摔糊涂了吧，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遍体鳞伤地掉到桃花溪里去呢，难道你也和那些人一样，都是从外面来的？” 孟超的瞳孔缩了一下。 尽量控制激动的心情，重复了一遍小姑娘的话：“桃花溪，外来人？” “没错，过去一段日子，经常有穿着打扮非常奇怪的家伙，顺着桃花溪飘到桃源镇来，很多人双眼布满血丝，嘴里叽里咕噜着的疯话，甚至有人见到我们的灵兽，吓得哇哇乱叫，舞刀弄枪的，非常可怕呢！” 小姑娘忽然担心起来，有些担心地看了孟超后腰上的金牙血魄刀一眼，小声道，“你该不会和他们一样吧？” “灵兽……” 孟超咀嚼着这个名字，定了定神，缓缓摇头道，“不会，放心，谢谢你救了我，我不会惹麻烦的，我只想知道真相，这里叫做‘桃源镇’么？” “没错，这里就是桃源镇，天底下最幸福，最快活，最无忧无虑的地方！” 小姑娘蹦蹦跳跳，不无骄傲地说，“我叫古灵，我爷爷就是桃源镇的镇长，所以你尽管放心，只要你不是那些大搞破坏的疯子，大家肯定非常欢迎你，成为桃源镇的一份子，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这里啦！” 第七百五十一章 我们来自地狱 “永远……留在桃源镇吗？” 孟超深深凝视了貌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一眼，道，“我叫孟超，那些在我之前顺着桃花溪飘到这里的人，应该是我的同伴，他们并不是疯子，只是精神受到一些……刺激而已，我能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吗，古灵小姐，你们有没有，呃，伤害他们？” “伤害他们？” 古灵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笑话，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没有，当然没有！虽然有些外来人的确在桃源镇闹出了乱子，甚至伤到了几头灵兽，但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人类，都是同胞啊！ “我们桃源人崇尚和平，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使用暴力，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同胞举起屠刀，怎么可能呢？我们又不是地球人！ “你也说了，那些外来人仅仅是受到刺激，暂时神志不清而已，经过我们的说服教育，特别是看清楚了桃源镇的现状，他们渐渐都平静下来，喜欢上了桃源镇的生活，特别狂躁的那几个，送到‘智慧树’里去修养几天，也会清醒起来的吧？” 孟超愣住。 “什么？” 他问道，“你说什么，你们不是什么？” “我们又不是天性邪恶，喜欢自相残杀的地球人，怎么会对同胞举起屠刀呢？”古灵又重复了一遍。 满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们不是地球人？” 孟超感受到巨大的心理冲击，暂时忽略“天性邪恶，自相残杀”八个字，指着墙角的缝纫机道，“那台缝纫机的铭牌上，明明刻着一家地球机械制造厂的名字，而且，我们说的都是地球语言，彼此都能听懂的吧，还有，外面那么多高楼大厦，以及被怪兽拖曳的轿车和公共汽车的车壳上，我不相信会找不到半点地球生产建设的痕迹。 “明明整座城镇都是从地球穿越过来的，你们该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 “没错，很久以前，我们的确是从一个叫‘地球’的地方迁徙过来的。” 古灵点头，大大方方承认，话锋一转，却道，“但那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啦，我们总不能一直死抓着古早年间的故事不放吧？ “既然我们已经在桃源镇生活了这么久，而且日子过得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简直像是天堂，还有什么必要，惦记什么地球呢，现在，我们就是桃源人，仅此而已。” “并不是‘很久以前’，也不是‘不知道多少年前’。” 孟超皱眉，纠正小姑娘，“那仅仅是半个多世纪以前的事情。” “半个世纪？” 古灵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满脸天真无邪，“世纪是什么？” “一个世纪就是一百年，半个世纪就是五十年。” 孟超再次愣住，“怎么你们没有‘世纪’的概念，也不知道自己穿越到这里多少年了吗？” “不知道，没人关心。” 古灵说，“‘年’我倒是知道的，天气暖了又凉，花儿开了又落，有些大树会枯黄，有些草木会凋零，还有些小虫虫会变成很漂亮的蝴蝶，但下雪的时候，他们都死掉啦！ “可是没关系，当风儿重新暖和起来的时候，一切都会重来，那些漂亮的花草树木，还有蝴蝶和蜻蜓都会重现，我的个头也会越来越高，力气越来越大，这就是一年了！ “但是，五十年，一百年，这也太漫长了吧？ “眼下的每一天都过得这样快活，我们为什么要记得五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又有什么必要去琢磨五十年后发生的事情呢？ “所以，‘一个世纪’也好，‘半个世纪’也罢，我们根本没必要知道这些没用的概念啊！” 小姑娘的话比窗外貌似“和谐”的景色，更令孟超感到震撼。 他沉默了一阵，只能道：“看来，你们真的走上了一条和地球文明截然不同的道路了。” “这是当然的。” 古灵瞪大眼睛，捂着心口，表情非常夸张地说，“地球文明，多么邪恶，多么可怕，我们好不容易才从地球逃出来，怎么能重走老路呢？” “古灵小姐，你怎么知道，地球文明非常邪恶和可怕呢？”孟超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松语气，想从貌似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口中，套取更多的信息。 “爷爷告诉我的。” 古灵貌似丝毫不怀疑孟超的动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爷爷说，地球上的空气酸臭，河流污染，人们的食物里充满了化学物质和各种添加剂，难吃极了！ “爷爷说，生活在这样高度污染的世界，人心都被毒素侵蚀，让地球人都变坏了。 “明明已经是地球食物链顶端的王者，自诩为万物之灵，把所有野兽都驯化和消灭了，人类却还不满足，对自己的同类举起屠刀，恣意杀戮和奴役，以同类的痛苦，为自己的乐趣。 “爷爷说，地球上的生活，就是1％的人拥有99％的东西，99％的人只拥有1％的东西，而前面那1％，还要贪婪地向后99％，索取更多。 “爷爷说，在地球上，绝大部分人只能蜗居在阴暗狭小，如蜂巢一样简陋的小房子里，甚至有很多人没有片瓦遮身，居无定所，流浪迁徙，把垃圾堆当成自己的家园；极少数有权有势的人，却能拥有几十间，几百间金碧辉煌，宫殿一样的居所。 “爷爷说，在地球人，绝大部分人都要从早到晚，无休止地工作，很多人默默倒在逼仄的小隔间里，无声无息地死去，就像是死在磨坊里的驴；极少数人却能凭借花言巧语或者强取豪夺，收割绝大部分人的希望，滋润自己的肚皮。 “爷爷说，在地球上，极少数人制定了明显不公平的游戏规则，利用这套规则来压榨大多数人，但就连这样不公平的规则，制定者也不会时时刻刻遵守，而是每秒钟都在绞尽脑汁，让‘不公平’变得‘更不公平’。 “爷爷说，最有权有势的地球人，和最贫穷羸弱的地球人之间的差距，简直比鲲鹏和蝼蚁的差距还要大呢！ “即便如此，那些有权有势，还掌控了地球上最强大力量的家伙们，仍旧不满足——无论得到多少力量，多少金钱，多少权势，他们永远都不会满足。 “为了掠取更多的利益，填满自己无底洞一样的心脏，他们制造了大量能将人类本身毁灭的武器，并不惜使用这种武器，把地球变成地狱！ “不，或许在终极武器被投放之前，地球就已经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地狱了。 “我们桃源镇何其幸运，能在这座地狱陷落到深渊更深处之前，及时逃了出来，迁徙到了全新的天地，当然要展开全新的生活，走一条和地球文明截然不同的道路，怎么能重蹈覆辙，把好好的桃花源，变成新的地球，新的地狱呢？” 小姑娘的话在孟超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他下意识否认：“不对，你爷爷说的不对，地球文明绝不是你爷爷说的那样！ “在地球时代，我们人类拥有了整整一颗星球的资源，又没有任何天敌，无论资源还是空间都不匮乏，生活怎么可能是你爷爷说的这样？ “告诉你，地球文明是一个空前繁荣，发达，和谐，公平，正义的文明。 “在地球上，人和人之间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 “那些为文明做出突出贡献的专家，或者带领文明前进的领袖，固然能住得宽敞点，享受更丰富的资源和民众的敬仰。 “但普通民众也享有最基本的尊严，拥有身为工人、农民和各行各业劳动者的骄傲，依靠朝九晚五的认真工作，就能拥有窗明几净的居所，过上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虽然地球上的各个国家之间，肯定少不了矛盾和摩擦，为此不得不维持庞大的武装力量，但各个国家的领袖都拥有高度的智慧和理智，绝不会让小小的摩擦，发展成毁灭一切的终极战争。 “地球上的法律，和地球上的一切一样，当然也不完美，肯定存在瑕疵和漏洞，偶尔，也会被人利用，但大体上的游戏规则还是公平的，只要努力，一定有可能成功，倘若违反游戏规则，就一定会受到惩罚。 “总之，那是一个生机勃勃，充满希望，人人都有机会成功的文明，是全人类的梦想之地，绝不可能是你说的什么‘地狱’！” 除了“阻止龙城毁灭”之外，孟超一直以“回到地球”为最大梦想。 事实上，“回到地球，借助地球的力量来对抗异界”，和“阻止龙城毁灭”并不矛盾，而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自从成为“蓝色家园”理事，参加了很多纪念地球时代的活动后，孟超更是对灿烂辉煌的地球文明，充满了兴趣和憧憬。 听到这个年幼无知的小丫头，如此污蔑母星的文明，孟超不由激动起来。 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这座诡异无比的“桃源镇”，明显受到怪兽文明的高度控制。 这个名叫“古灵”的小姑娘，自然也有可能被怪兽文明的幕后主脑，深度洗脑，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荒诞不经的鬼话。 和她争辩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了。” 孟超道歉道，“古灵小姐，请原谅我，也不要害怕。” “我不怕。” 古灵脸上，果然没有半分恐惧的神色，她摇了摇头，眼底的怜悯之意愈发浓烈，“你们外来人就是这样，被欺骗了太久，刚刚得知真相时，都是这么激动，你的表现，已经算是非常斯文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收获节的祭品 孟超哑口无言。 也不想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想了想，他转移话题，继续问道：“可是，我怎么会躺在这里——这里应该是你家吧？我是说，就算你把我捡回来，不是也应该送到医院之类的地方，集中治疗和……看管么？” “我听说过‘医院’这种地方，但桃源镇没有医院。”古灵说。 “没有医院？” 孟超又愣了一下。 从这座城镇的天际线来分析，地球时代，它应该是龙城周边规模比较大的卫星城之一，肯定有自己的区级医院，搞不好还有省市级医院的分院。 穿越之后，生存环境恶劣，无论是治病疗伤，还是探索生命科学的更高峰，医院都是一个文明必不可缺的基础设施。 桃源镇怎么可能没有医院？ “那你们平时生病和受伤了，该怎么办呢？”孟超好奇问道。 “我们很少生病的。” 古灵骄傲道，“桃源镇的空气、水源还有食物，都比地球上干净百倍，再加上我们没有矛盾和烦恼，所有人都互相帮助，其乐融融，日子开心得不得了，自然百病全消啦！ “万一真的生病或者受伤，也不怕，灵兽会带着我们到丛林里找很多奇花异草，嚼烂之后吃下去，或者敷在伤口上，大部分伤病都会消失的。” “……” 孟超不相信。 原始的草药学和巫医学真这么有效的话，地球文明就没必要发展现代医学了。 “倘若吃了草药还不好呢？”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就只能死掉了。”古灵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说。 “死……” 孟超再次愣住。 穿越之后的龙城人，以“看淡生死，不服就干”而著称，在生死观上，本就比地球时代豁达得多。 但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如此风轻云淡地提到死亡，还是令他生出三观颠覆之感。 “没错，吃了草药还不好，那就只能死啦！” 古灵老气横秋地说，“花儿开了又凋零，树叶繁茂又飘落，虫儿化作蝴蝶，蝴蝶又在淤泥中腐朽，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啊！ “我们人类，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只要开开心心过好活着的每一天，死亡又有什么可怕呢？ “死了，投入丛林深处的淤泥里，任凭苔藓、菌毯、地衣和蛇虫鼠蚁将我们吞噬，用不了多久，在我们的尸体上就会长出姹紫嫣红的全新生命，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反观地球人，明明生活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中，惨遭同类的欺凌和压迫，整日当牛做马，过着不堪忍受的生活，却万分畏惧死亡这种终极解脱，这才奇怪吧？” 孟超再次控制住和小姑娘争辩的冲动。 深吸一口气，道：“好吧，看来你们都挺悍不畏死啊，不过，你的家人就不怕我醒来之后，会对你不利么，你也说了，外来人不习惯桃源镇的生活，很可能大吵大闹，破坏环境，甚至伤到普通镇民的。” “没错，所以我只能把你背回家，这里是唯一不怕你大吵大闹的地方啊！”古灵说。 “嗯？” 孟超微微一怔。 瞳孔忽然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杀气，他感觉到这个房间的上下左右，到处都传来强烈的杀气。 忽然，伴随着杀气，从窗口探进来两条长满了棘刺的藤蔓，以及三条鳞片竖立如刀刃的巨蟒。 走廊上传来沉重的喘息声，几头浑身上下长满了毒蛇花纹的幽冥豹趴在门口，如蓄势待发的炮弹。 而孟超仅仅激发了10％的灵能视觉能力，就感知到天花板上和地板下面，还蛰伏着几十头超兽，其中不乏地狱凶兽之类的大家伙。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激动一些，这些怪兽就会一拥而上，让他冷静下来。 “孟超哥哥，你会伤害我吗？”古灵笑眯眯地问。 “当然不会。” 孟超正色道，“我这个人是最反对暴力和热爱小动物的，话说回来，这些……灵兽，都是你豢养的宠物么？” “才不是宠物呢，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古灵道，“我们桃源人不太喜欢饲养宠物，所有灵兽，都是我们的朋友。” “看上去，你很善于和这些‘朋友’沟通。”孟超说。 “任何人都可以和灵兽沟通，他们原本就很善良，很友好的啊！” 古灵说，“哪怕外来人中最偏激，最顽固的家伙，只要送入‘智慧树’去冥想几天，也能学会和灵兽好好沟通，不要动不动就舞刀弄枪了。” 这是孟超第二次听到“智慧树”这个名字。 听上去应该关系到桃源镇的核心秘密。 当然，无论眼前的桃源镇是否真实存在，呈现在孟超眼前的每一条信息，都是值得仔细研究的秘密。 “原来如此，看来桃源镇的确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地方。” 孟超定了定神，道，“古灵小姐，你能告诉我更多有关桃源镇的历史吗，你们穿越到这里后，究竟是怎么建设和发展的，还有你们的日常生活，衣食住行，维持生计的方法，等等等等。 “还有，我能见到别的外来人吗，顺着桃花溪飘下来的人里面，有没有一位个头非常高挑，气场很强大，很有侵略性，感觉有些咄咄逼人的……” “什么？”古灵问。 “算了，没什么，我只想知道所有同伴的状况。”孟超说。 “当然可以，就算你不问，我都要慢慢告诉你的，这样才能帮你更好地融入桃源镇，永远在这里生活下去嘛！” 古灵道，“不过，今天是收获节，所有人都要庆祝和祭祀，这样，我先带你出去吃些东西，然后一起参加桃源镇最盛大的节日，我们边吃边看边聊好不好？ “所有外来人，只要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至少情绪没那么激动，不会搞破坏了，都会来参加收获节的，你马上就能见到不少同伴了。” “这样的话，再好不过，那就麻烦古灵小姐了。” 孟超决定按兵不动，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古灵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装着地球t恤和牛仔裤的大木盒。 “这是节日要穿的盛装么？” 孟超道，“我先回避一下？” “才不是。” 古灵捂着嘴笑道，“这是待会儿要烧掉的祭品。” “祭品？”孟超彻底糊涂了。 “没错，祭品，这些衣服和裤子，都是用非常邪恶的方法制造出来的，特别是这些牛仔裤的印染过程，用到大量化学原料，会产生很严重的污染，在地球上，但凡设立大型牛仔服装加工厂的地方，河流都被污染成五颜六色，闻上去就臭气熏天，更别说喝到肚子里去了。” 古灵一本正经地说，“这些地球工业品，都是罪恶的象征，每年收获节，我们都会搜集一些地球工业品来烧掉，一方面表示我们已经和地球文明划清界限，决心发展出更加和谐自然的全新文明；另一方面，也是向这片世外桃源献祭，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狩猎和采集都能大吉大利。 “听说很久以前，地球工业品还是比较好找的，但随着冬去春来，时间一年年过去，越来越多地球工业品都被烧掉或者自然腐朽，想找一件完整的祭品，是越来越困难啦！ “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到这几件品相不错的祭品，当然要精心保管，完完整整地献祭，来年才有可能在丛林里，逮着‘大家伙’了！” 说着，小姑娘捧起装满地球t恤和牛仔裤的大木盒。 孟超看了房门一眼。 几头幽冥豹仍旧深深蹲伏在那里，如蓄势待发的炮弹般一动不动。 古灵吹了声口哨。 几根从窗口探进来的藤蔓，互相缠绕到了一起，仿佛一条沿着窗口直通地面的阶梯。 “……” 孟超看着藤蔓上如含羞草般颤巍巍，像是在冲他招手的枝叶，竟有些迈不开脚步。 踩着藤蔓来到屋外的大马路上，回头看时，孟超才发现自己刚才睡在一间铺满鲜花和爬山虎的三层小楼里面。 整栋楼房都被花海和绿潮淹没，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楼顶上居然还趴着一头比剑戟魔猪都要庞大的巨型蟾蜍，冲他发出“咕噜咕噜，咕噜咕噜”的示威声。 古灵从怀中摸出一条晒干的蜥蜴，用手指高高弹起。 唰！ 巨型蟾蜍口中射出一道闪电，将蜥蜴干卷走，吞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咧嘴笑起来，一下子蹦出上百米，跳到郁郁葱葱的高楼大厦后面，不见了。 看来，它也是古灵的“朋友”。 “我们走吧，先带你去吃饭！”古灵蹦蹦跳跳在前面走着。 孟超看着四周被花海和绿潮淹没的建筑，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怪兽拉车，还有不时从高空降落，只为了放下吊篮里面乘客的裂空魔眼，过分鲜艳的色彩，让他心底的荒谬感越来越重。 来往行人也纷纷对他侧目。 虽然穿着同样的兽皮和葛衣，孟超的气质却和桃源镇格格不入。 他和所有龙城人一样，眉眼间萦绕着神圣的使命感，又被艰苦卓绝的战争镌刻出了深可见骨的印记，无论走到哪里，胸膛中都激荡着钢铁和火焰碰撞的声音，时刻渴望着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征服些什么，建设些什么。 桃源镇的居民，却有种与生俱来的从容，平静，满足，随遇而安，听天由命。 第七百五十三章 美好的另一面 话说回来，这座仿佛生长在桃花源里的城镇，的确没什么值得烦恼的。 天气不冷不热，没有龙城常见的狂风、暴雨和雾霾；四周群山缭绕，一看物产就特别丰富；道路两旁尽是花海和绿潮，无数藤蔓和枝桠上都结满了累累硕果，散发出扑鼻的异香，光是嗅到香味，就让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 孟超还真的看到，不少路人走着走着，被果香吸引，干脆像猿猴一样手脚并用，灵活攀爬到几十米高的墙壁上，摘下七彩纷呈，晶莹剔透的果实来大快朵颐。 一颗颗果实比他们的脑袋还大，人们吃得汁水四溅，心满意足，像是没心没肺的孩子那样“咯咯”笑起来。 更有人吃得肚皮高高鼓起，干脆拍拍肚子，就用双脚缠绕住藤蔓，倒挂在墙上呼呼大睡起来。 孟超看得暗暗皱眉，道：“那里有人睡着了。” “是啊，吃饱了就是容易犯困，犯困就要睡觉，有什么不对吗？”古灵见怪不怪地说。 “可是，他刚才还在路上走。” 孟超难以置信道，“走着走着，就爬上墙壁去摘果子，吃饱了就睡觉，这不耽误事吗？” “能耽误什么事呢？” 古灵道，“我们桃源镇可不像地球，也不像你们龙城，没有那么多压力和烦恼，人们也就没太多事情要做。 “今天是因为收获节的缘故，大家才会跑到大街上来，平常这会儿，可都是吃果子，睡大觉的好时候。 “就算收获节，也没必要心急火燎，反正‘智慧树’就在那里，早点去，晚点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她第三次提到“智慧树”。 也是她第一次提到“龙城”。 原来她知道孟超来自何方。 想来是从过去几天漂流到桃源镇的外来人口中得知的。 孟超一时无语。 越来越觉得这处貌似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说不出的诡异。 仔细观察，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这里至少一半建筑都崩塌了。 倘若没有花海和绿潮的遮掩，桃源镇应该到处布满了残垣断壁，像是惨不忍睹的废墟。 只因为翠绿欲滴的苔藓和姹紫嫣红的鲜花覆盖着所有的废墟，才令整座城镇维持着表面的光鲜亮丽。 然而，这些虚有其表的残垣断壁是无法居住的。 至少，无法供人类居住。 只有蛇虫鼠蚁，在鲜花和苔藓下面，残垣断壁的缝隙中爬来爬去。 但损失一半建筑的桃源镇，居住空间好像并不紧张。 因为透过街道两旁的窗户望进去，里面每一个房间的空间都不小，却只安排了一张床。 街道上的行人数量，也远远称不上“熙熙攘攘”。 所谓“卫星城镇”，人口都是有一定标准的。 从地球时代的城市规划来推算，人口至少要达到十几二十万，才有可能建设这么多百米以上的高楼。 否则，人口无法导入的话，开发商就亏本了。 而他们走的这条街道，从宽度和两旁建筑的规模来看，应该是桃源镇的主干道之一。 所谓“收获节”，听起来又是桃源镇最重要的节庆。 人潮还这么稀疏，孟超推算桃源镇的总人口，撑死了也就三五万甚至更少。 换言之，桃源镇的一大半居民都因为穿越而死了。 幸存者也没想办法恢复人口规模，只是听天由命，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族群。 区区三五万甚至更少的人，享受原本供应几十万人生存的基础设施。 难怪他们能这么无忧无虑。 这一点和龙城截然不同。 龙城虽然资源匮乏，空间紧张，各种矛盾非常尖锐，甚至有不少市民毫无尊严地蜗居在蜂巢一样的贫民窟中。 但那是因为龙城文明野心勃勃，想要征服异界，至少要恢复地球时代的荣耀，和异界万族争锋。 所以不顾一切地鼓励生育，疯狂“爆人口”的缘故。 历经丧尸危机、无法时代、怪兽战争，现在的龙城人口比穿越之前都要多。 个体的痛苦，换来了整个文明的战争潜能，所谓“钢铁洪流”，至少也要几千万人口才能支撑。 这便是“异度天灾”的底气。 像桃源镇这样，镇民们一时半会儿倒是快活了，万一遇到天灾人祸，又该怎么抵挡呢？ 不，不用“万一”，用不了多久，就是异界大战，战火会燃遍异界的每一个角落和每一道缝隙，无论隐匿在地底深处的黑暗精灵，还是极北苔原的冰霜巨人都无法幸免。 倘若桃源镇真的存在，又凭什么能独善其身呢？ 这样想着，孟超被古灵带到了一处餐馆。 说是“餐馆”，其实在穿越之前，应该是剧院和音乐厅之类的地方，一排排弧形阶梯一路向下，直通一座圆形的大舞台。 剧院的顶棚和挨着街道的墙壁，早在穿越之初就被震塌，一直没人修缮，变成了露天开放剧场的样子。 孟超估计仍旧勉强竖立着的墙壁，亦是布满缝隙，东倒西歪。 但目力所及之处，整座“露天开放剧场”都被花海和绿潮覆盖，倒是看不出太多的萧瑟之感。 这里的藤蔓和枝桠上，结满了各种饱满到炸裂，晶莹如宝石的果实。 香味比建筑外立面上结出的果实更浓烈十倍。 果实的外皮上，还生长着玄奥繁复，恍若灵纹般的天然花纹。 不少人躺在藤蔓缠绕、编制而成的“躺椅”里，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藤蔓自动送到他们嘴边的果实，发出“呼噜呼噜”，猪崽拱食一样的声音。 更有人不知怎么回事，袒胸露怀，露出醉酒般烧红的皮肤，在苔藓组成的地毯上翻来覆去，“咯咯，咯咯”笑个不停，或是踉踉跄跄，手舞足蹈，像是偷喝了烧酒的猴儿一样滑稽地扭动着。 “他们怎么了？”孟超的眉毛越拧越紧。 “他们吃了‘无忧草’，要么就是‘九色花’或者‘神仙果’，喏，就是那个，吃下去之后，你会看到天空中飘满了五颜六色的小人儿，他们会手拉手，拽着你一起舞蹈，唱啊，跳啊，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古灵指了指角落里生长的一些灵化植物，顿了一顿，又道，“要我说，你们这些外来人，真该多吃些‘九色花’和‘神仙果’，那就不会整天这样愁眉苦脸，心事重重了。” 孟超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到一丛丛五颜六色，鲜艳欲滴的菌伞。 很多菌菇都有毒，能作用于人类的大脑皮层和中枢神经，产生催眠、致幻和机能失调的效果。 越鲜艳的菌菇，毒性往往越强。 当然，也越好吃。 这里的人，都吃毒蘑菇吃得上瘾了。 “想试试看吗，我建议你从‘九色花’开始，只要小小一枚，吃下去之后，眼前就像是有两支万花筒爆开，可漂亮了！”古灵建议。 “谢谢，不用，我只需要一些最简单的食物来果腹。” 孟超冷冷道，忍了一下，实在忍不住道，“像你这样的孩子，也能吃这种东西？” “我们很少吃的，我们还没完成‘成人仪式’，只有收获节前后，才能浅尝辄止。” 古灵不无遗憾地说，顿了一顿，又道，“所以，我今年才要献祭全套的地球服装，祈求来年能有好运气，在丛林里狩猎到大家伙，好完成‘成人仪式’，才能痛痛快快地吃‘九色花’，‘神仙果’和‘无忧草’啊！” 她摆出一副很夸张的表情，咽了口口水，踮起脚尖，向半空招了招手。 一条结满了淡紫色果实，巨蟒般的藤蔓，立刻伸到两人面前。 伴随一阵颤抖，两颗果实自动落到两人手中。 孟超盯着藤蔓看了很久。 低头浅浅咬了一口。 仿佛听到轻轻的“波”一声，薄如蝉翼的外皮被他咬破，里面的果肉如琼浆玉液，根本不用咀嚼，轻轻一吸，就化作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涌入他的五脏六腑，又渗透到了四肢百骸之中。 饶是孟超对周遭一切都充满警惕。 仍旧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 实在太好吃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名叫“紫莎罗”的果实。 是荒野中最常见的灵化植物之一，也是最优质的葡萄糖来源之一。 但野生的紫莎罗又酸又涩，果实外面还生长着一层长满棘刺的坚硬外壳，就算怪兽都弃之如履。 龙城的灵化植物专家多次尝试人工培育和基因调制，勉强去除了紫莎罗的酸涩，却远远算不上好吃。 没办法，龙城的人口实在太多，基因农场的调制，以产量为导向。 无论灵化植物还是怪兽血肉，只要产量够大，营养够丰富，能提供足够的灵能和热量，就算完成任务，是否味如嚼蜡，并不重要。 桃源镇的紫莎罗，却远胜孟超吃过的任何一种水果。 吃下去之后，渐渐产生一种身心放松，烦恼顿消的感觉。 等等，孟超忽然反应过来。 这种经过基因调制的紫莎罗，应该也含有微量的镇静成分，能干扰人类的思维和感知！ 第七百五十四章 毁灭和……新生? “你怎么不吃？” 古灵三下五除二就将一枚紫莎罗果实，吸吮得只剩下一张薄如蝉翼的果皮，和一个手指头大小的果核。 小姑娘心满意足，脸颊泛红，像是微醺。 她拍着肚皮问孟超。 “……我吃惯了味如嚼蜡的合成食物，第一次吃到这么纯天然的美食，味蕾刺激太大，竟有些承受不住。” 孟超说，“不如我慢慢吃，边吃边听你说桃源镇的历史？” “也行。” 古灵招招手，又从伸过来的藤蔓上摘下一枚紫莎罗果实。 顺便从缠绕藤蔓的枝桠上轻轻摘下一枚边缘呈锯齿状的树叶，将树叶细细卷起来，好似一根中空的吸管。 她将“吸管”轻轻戳到紫莎罗果实里面，像是捧着纯天然的饮料，嘬一口，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也没有亲身经历过，都是听爷爷说的，该从何说起呢，对了，就从地球毁灭开始。” “等等，什么？” 孟超的大脑皮层、心脏肌肉和正在蠕动的肠道，几乎同时冻结。 他用孤魂野鬼般的声音确认，“你说什么，地球毁灭？” “没错，哦，错了，不是地球毁灭，听说地球是一片很大很大的地方，比桃源镇还要大一千倍，一万倍，人类的力量怎么可能毁灭它呢？仅仅是地球人类文明的毁灭罢了。” 古灵若无其事地说，仿佛在介绍妇孺皆知的常识，“正因为地球文明即将毁灭自己，我们桃源镇和你们龙城，才在千钧一发之际逃了出来，难道不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孟超心底，掀起万丈狂澜。 他一直以为，龙城是被动穿越。 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甚至操纵，稀里糊涂地穿越到了异界。 听古灵的说法，至少桃源镇民都相信，他们是主动穿越，是逃离地球！ “那你爷爷有没有告诉过你，地球文明究竟是怎么毁灭的？”孟超激动地握住了古灵的手腕。 小姑娘“哎呀”一声，面露痛苦之色，紫莎罗果实几乎掉到地上。 听到她的叫声，四周的绿潮和花海顿时发出“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声音。 无数藤蔓和隐藏在藤蔓中的蟒蛇都朝孟超直起身子，末端张开了犬牙交错的血盆大口，敌意喷涌而出。 “对不起。” 孟超急忙收手，抱歉道，“我太激动了，古灵小姐。” “没关系，反正我皮糙肉厚，在丛林里摔打惯了的。” 古灵甩了甩手，让所有藤蔓和蟒蛇都回归原位，又嘬了一口紫莎罗果汁，好奇地打量着孟超，“原来你们这些龙城来客，都不知道地球文明已经毁灭的事实么，那就难怪，你们还以‘地球人’自居了。 “让我想想，爷爷说过的，那个东西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核武器，热核战争，核子尘埃笼罩了整片天地，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极度深寒，至少要持续十几年呢，在那种比地狱更可怕的环境中，地球文明是不可能延续下来的。” “……” 孟超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追问道，“倘若你们真的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出地球，你爷爷怎么知道，核冬天将持续至少十几年？” “因为我们逃出来之前，热核战争已经爆发了啊，好像有无数核武器都飞上了天空，根本无法拦截和防御，而根据核武器的数量来推算，核冬天肯定会持续很久很久，杀死所有生活在地球表面的智慧生命，毁掉整个地球文明的。” 古灵说，“爷爷告诉我，只有极少数非常幸运的城镇，才能在毁灭降临之前逃出地球，桃源镇就是其中之一啦！” “原来如此，你们没有亲眼看见，只是推测……” 孟超定了定神，道，“看来，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你爷爷，好好向他请教一下‘地球毁灭’的事情。 “算了，先不提这个，说说你们穿越到这里之后的事情吧，我看桃源镇的规模并不大，人口也不太多，穿越初期的生活，一定非常艰苦了？” “的确如此，虽然这片被我们命名为‘桃花源’的地方，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资源丰富，简直是传说中的天堂，但刚刚迁徙到这里的桃源人，还是遭遇了许多困难。” 古灵说，“但是，爷爷告诉我，那怪不了别人，只能怪我们自己，因为刚刚来到这里的桃源人，还死抱着地球文明的执念不放，想要对抗整个自然，把这里变成第二个地球。 “他们放火烧山，将好端端的灵化植物都烧成一团团的焦炭。 “又贪得无厌，大肆杀戮怪兽，明明肚皮已经填饱了，还要残忍地收割怪兽体内的原材料，去建设所谓的文明。 “他们又想大规模开采周围山区蕴藏的晶石矿脉，和地球时代一样，搞出那些黑烟弥漫，隆隆作响的机械，并用那些邪恶的机械，继续吞噬和谐美好的世界——这样的吞噬，永无止境。 “随着他们不断开垦农田，扩建城镇，采掘晶石和发展所谓的‘文明’，渐渐的，他们中的一些人掌握了修炼的方法和绝大部分的资源，变得越来越强大和膨胀，和其他人的差距不断拉大。 “于是，地球人的邪恶因子，又从这些强者的骨髓深处蠕动出来。 “他们自封为‘领袖，将军，最高指挥官，一号拓荒者’，用各种冠冕堂皇的头衔把自己装扮起来。 “借助无人可以抗衡的力量，他们非但向周围的大自然，更向那些弱小的同胞，伸出欲壑难填的魔掌。 “表面上，他们打出了‘在桃花源重建地球文明’的旗号。 “实际上，他们都是自私自利到极点的家伙，只想吞噬同胞和灵兽的血肉，让自己和后代变得越来越强大。 “其实，当时很多桃源人都厌倦了无休止的开垦和征伐，只想在桃花源过上轻松愉快，无忧无虑的日子。 “毕竟这里的物产丰饶，光是采集、捕鱼和狩猎极少数的低阶灵兽，就足以衣食无忧，有什么必要，跑到丛林深处，和高阶灵兽拼死拼活呢？ “但那些自封为‘领袖’的家伙，总有一套套大道理。 “什么‘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啦，‘满目疮痍的地球还等着我们回去，从零开始’啦，‘沉溺于最初级的采集和渔猎，将令我们的文明倒退几千年’啦，‘不重新发展工业和科技文明，万一遭遇强敌，我们将毫无还手之力’啦…… “总之，这些‘领袖，将军，最高指挥官，一号拓荒者’们，就用这些口号，逼迫无辜的镇民们继续朝丛林深处挺进，和无冤无仇的灵兽们，展开无比残酷的厮杀。 “可是，就算镇民们拼死拼活，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收割了大量高阶灵兽的材料；又或者冒着生命危险，从矿脉深处挖掘出了蕴藏狂暴灵能的晶石，这些好处，也落不到大家手里，只会被‘领袖’们强取豪夺，帮他们和他们的后代，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难推翻，哪怕只是限制。 “爷爷说，这些家伙沐猴而冠没多久，越来越原形毕露，他们简直比地球时代的强者们更恶劣百倍。 “毕竟，地球是没有灵能的，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再大，至少战斗力不会相差多少，就算最飞扬跋扈的暴君，都能用一颗子弹消灭，所以，地球强者们行事，多少都有些顾忌，也愿意建立一套至少名义上公平正义的游戏规则，辅助自己的统治。 “但在这片充满灵能的土地上，强者们不单单是金钱和权势，连战斗力都是普通人的十倍、百倍，普通人根本无力和他们抗衡，只能像低阶灵兽一样任由他们鱼肉。 “结果就是，越来越多普通镇民发现，永无休止的生存战争，不断摧残着他们以及灵兽。 “那些高高在上的强者们，却变得越来越强壮，富有，暴戾。 “说是‘重建文明’，真正重建的仅仅是这些强者的家族和势力，就算桃源镇的规模再扩大十倍，技术再先进几百年，拥有更多毁灭性的武器，普通镇民依旧得不到太多好处！” 古灵一口气说到这里，说得口干舌燥。 她低下头，用力吸了一大口。 却将紫莎罗的果核，吸进了树叶卷成的吸管。 “呸！” 小姑娘狠狠啐了一口，果核如子弹般射出，弹得不翼而飞。 孟超听得入神，道：“后来呢？” “后来，这些该死的家伙，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古灵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是有一年，下了很久的暴雨，山洪和泥石流把桃源镇附近最主要的几处晶石矿脉都淹没了。 “那些强者的力量，全都要靠吞噬晶石，不断修炼来维系，十天半个月得不到晶石和灵气的滋润，他们渐渐虚弱下来。 “这是最好的机会，普通镇民们再也无法忍受强者们的欺骗和奴役，特别是在丛林深处对抗灵兽的底层战士们，早就偷偷和灵兽们结为同盟，大家齐心协力，把所有祸害桃源镇和大自然的强者都消灭了，从此，我们就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啦！” 第七百五十五章 智慧树 “等一等，这是最关键的地方，你不能像讲童话故事一样含糊过去啊！” 孟超敏锐抓住重点，“你们和怪……‘灵兽’合作，把同属于人类的强者消灭了？” “没错。” 古灵重重点头，理所当然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这里的每一个字都大有问题。” 孟超再次强忍跳起来的冲动，“人类怎么能和灵兽合作呢？” “为什么不能，我们和灵兽原本就无冤无仇啊，既然都叫‘灵兽’了，自然也觉醒了一定程度的智慧，知道好歹，可以沟通，一同计算利害得失的吧？” 古灵认真给孟超分析，“你看，普通人和中下层的强者，原本和灵兽就没有根本性的矛盾，毕竟我们的人口不多，只要控制住贪得无厌的本性，每天只是吃些瓜果梨桃，最多从桃花溪里捞点儿鱼，去丛林里狩猎一些低级灵兽的话，是根本不会伤害到这片广袤无垠的丛林，也不会伤害到强横无匹的高阶灵兽的。 “所以，我们有什么必要，非要和他们为敌呢？” “可是，灵兽会吃人。”孟超神色阴郁地说。 “灵兽才不喜欢吃人呢！” 古灵哼了一声，反驳道，“人类这种东西，体型本来就不大，出肉量又太少，生长周期还很漫长，根本就不是优良的食材。 “再说，人类还拥有智慧，懂得制造各种恐怖的武器，会使用大量阴险狡诈的战术，灵兽非要吃人的话，就要绞尽脑汁，付出惨烈的代价，搞不好还会死在人类手里——为了吃人，消耗的和收获的能量，根本不成比例嘛！ “倘若某种灵兽，非要以人类为主食的话，它的族群，肯定会活活饿死的。 “只要有选择，再厉害的灵兽都不愿意和人类为敌的，为敌又有什么好处呢？” “是这样吗？” 孟超皱眉道，“可是，在我们龙城——” “我知道，龙城周围的灵兽和人类厮杀得很厉害，那是因为你们非要发展什么文明，要捣毁灵兽的巢穴，把宁静祥和的山林和草原，都开辟成什么工业区、住宅区、科研基地，还要捕捉大量灵兽充当工业化的原材料，还要劈开大山，将晶石矿脉挖个一干二净，你们都要把灵兽的家园毁掉了，他们还能不和你们拼命么？” 古灵噘嘴道，“而你们之所以要这么做，也不是为了龙城的普通市民好，仅仅是为了你们那里的野心家，好像叫什么‘九大豪门’的高高在上的绝世强者。 “九大豪门，应该和昔日桃源镇的‘最高指挥官，一号拓荒者’是一个意思吧？ “这些绝世强者的修炼需要大量晶石。 “他们创造的企业，想要无限膨胀和增殖，又需要源源不断的土地和各种原材料。 “为了获取晶石、土地和各种资源，绝世强者们就驱使普通市民，去和灵兽为敌。 “普通市民和灵兽浴血厮杀，付出惨烈代价，换来的大部分战利品，又通过种种方式，落到九大豪门的口袋里。 “绝世强者们越来越强，九大企业越来越大，但普通市民得到的，唯有遍体鳞伤，和灵兽刻骨铭心的仇恨。 “这一切，都和当初的桃源镇一样，难道不是这样吗？” “……” 孟超盯着古灵那双貌似天真无邪，清澈透明的大眼睛，道，“你爷爷告诉你的东西，还真多啊！” “那当然了，自从第一个外来者顺着桃花溪飘到桃源镇来，我们就非常关心他所说的‘龙城’的事情。” 古灵道，“随着越来越多外来者的到来，我们才知道，龙城竟然还维持着桃源镇早期以及地球时代的生活方式，这实在太可怕，也太值得我们庆幸和警惕了——幸好桃源镇的人们及时醒悟，做出了改变，否则，我们的世界将永远充满了战争，奴役和欺骗，那将是多么恐怖啊！ “孟超先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用爷爷的话来说，你这就叫钻进一间堆满臭咸鱼的仓库，蹲了三天三夜，已经闻不出自己身上的臭味了。 “其实，你仔细想想就知道，普通人类和灵兽之间的合作空间很大，我们完全可以形成彼此互利的共生关系，而不是互相残杀，两败俱伤的。” “是吗？” 孟超眯起眼睛，道，“人类和灵兽的形态差异这么大，能达成怎样的‘共生关系’呢？” “犀牛和犀鸟的形态差异也很大，并不妨碍蛮横暴躁的犀牛，让犀鸟站在他们身上，啄食他们皮肤疥疮里的寄生虫，犀鸟得以饱食，犀牛也免除了疥癣之疾，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古灵道，“还有，再饥肠辘辘，凶狠残暴的鳄鱼，都不会拒绝张开血盆大口，让牙签鸟细细清理他们齿缝间的食物残渣，因为，哪怕是体长几十米，超级灵兽级别的鳄鱼，也没办法自己清洁牙齿，保持口腔舒畅的。 “孟超先生，你不觉得，倘若要为犀牛治疗皮肤病，为鳄鱼维持口腔卫生和健康，我们人类，比犀鸟和牙签鸟更强一百倍吗？” 孟超愣住。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问题。 “我们人类的双手十指，毕竟比犀鸟和牙签鸟要灵活百倍，而且我们还有聪明的大脑，能发明各种医疗器械和按摩用的小道具，可以帮灵兽驱除烦恼的疾病，把他们伺候得舒舒服服，哼哼直叫。” 古灵掰着手指，数人类和灵兽合作的好处，“我们还能帮灵兽筑巢，原本，再强大的灵兽，筑出来的巢穴都是四面漏风，粗陋不堪的，但如果依托我们人类的崩塌建筑，再加上鲜花、藤蔓和苔藓的环绕，就能筑出最舒适的巢穴。 “别小看巢穴的重要性，巢穴是否安全、舒适和稳固，和灵兽的繁殖是息息相关的，在荒野和丛林中筑巢的灵兽，每次繁殖的胎儿数量，以及胎儿的成活率都不高，有了人类的帮助，他们就能生下并养活三五倍的孩子呢！ “再一个，我们还能侍弄灵化植物。 “我们搜集灵兽的粪便，经过调制之后，埋在某些灵化植物的根系上面，就能让灵化植物长得更茁壮，结出更多饱满和可口的果实。 “这些果实不单单是人类的食物，对灵兽而言，也是美味佳肴。 “过去，灵兽之间也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能艰难生存下去。 “但在人类的帮助下，灵化植物的果实产量大大提升，植食类灵兽的数量随之暴涨，肉食类灵兽不用辛辛苦苦，就能吃饱喝足，躺在温暖柔软的巢穴里，享受人类用特殊工具进行的治疗和按摩，这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好日子啊！ “当然，人类对灵兽，并不是单方面的服务，灵兽对我们的文明也做出了很多贡献——刚才一路走过，你也看到了，不少灵兽都和我们一起生活在桃源镇，为大家共同的日子出力呢！ “而和灵兽结为同盟之后，我们在丛林中的采集和渔猎也更有保障了。 “只要狩猎的数量不要太过分，并局限在一些头脑简单的低阶灵兽身上，只为了满足镇民们的生存所需，而不是用来发展什么‘文明’的话，高阶灵兽非但不会干涉，还会在暗中保驾护航，甚至和我们一起围猎低阶灵兽，共同瓜分战利品呢！” 小姑娘摇头晃脑，非常骄傲的样子。 “原来如此，听上去还真是……和谐自然，其乐融融啊！” 孟超控制着太阳穴和嘴角的抽搐，深入问道，“好吧，我承认人类和灵兽之间，的确有很大的合作空间，可我还是不明白，最初的‘协议’是怎么达成的呢？那时候，灵兽应该不通人类的语言，很难理解人类的思维方式，彼此间也没有丝毫信任可言，而且，双方的很多合作模式，都没有琢磨出来。 “你们总不能大咧咧跑到灵焰缭绕的豺狼虎豹面前，主动要求，给他们按摩吧？” 古灵“噗嗤”笑出声。 “你太逗了，孟超先生，我就知道，你和那些疯子不同，你是完全可以理解并接受桃源文明的。” 小姑娘说，“一开始，人类和灵兽的确语言不通，也无法用同样的逻辑来思考，眼看我们就要陷入永无休止的仇恨和厮杀中不可自拔了。 “幸好，‘智慧树’的出现，拯救了我们。” 孟超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智慧树究竟是什么？” “智慧树就是一棵大树啊，它拥有一种独特的能力，让把我们的大脑和灵兽的大脑接驳到一起，让我们和灵兽感同身受，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交流彼此的想法，达成完美的协议。” 古灵道，“通过智慧树，我们的灵魂仿佛都能进入灵兽的身体，感受鹰隼在疾风中的翱翔，猎豹在丛林深处的等待，蟒蛇在藤蔓间的穿行，知道他们的需求和苦恼。 “灵兽也能学习人类的语言和逻辑思维，理解我们的社会和文明，找到共同的利益。” 第七百五十六章 最好的附庸 “能够连接人类大脑和灵兽大脑的‘智慧树’，让人类和灵兽感同身受，并将人类的语言、逻辑思维和社会组织的能力……传授给灵兽？” 孟超恍然大悟，生出“破案了”的感觉。 “没错，就是这样，关于智慧树，还有很多很神奇的地方，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不过没关系，待会儿的收获节上，你就能看到智慧树了。” 古灵继续道，“就这样，人类和灵兽达成了协议，代表普通人的前线战士和灵兽一起回到桃源镇，趁着暴雨倾盆，洪水肆虐的当口，消灭了那些坏心肠的强者们。 “然后，在智慧树的见证下，人们毁掉了大部分源自地球的武器和机械，拆掉了所有工厂和研究中心，发誓和地球时代的一切都划清界限，走上一条和大自然和睦相处的全新道路。 “已经深谙人类智慧的高阶灵兽们，也庄重承诺，他们已经和人类冰释前嫌，并非常欢迎人类加入这个宁静祥和，美好而丰饶的大家庭。 “之后几十年，我们桃源人和高阶灵兽果然都没有食言，彼此互相扶持，一起努力，才把昔日布满残垣断壁，处处硝烟缭绕，机械轰鸣，污染严重的桃源镇，建设成美轮美奂的花园城镇。 “今天的桃源镇，没有饥饿，没有痛苦，没有欺骗和压迫，也没有战争的痛苦。 “这里既不会有任何人在饥肠辘辘的寒夜中暗自啜泣，也没有哪个脑满肠肥的家伙，敢在强取豪夺之后哈哈大笑，人和人之间完全是平等的，甚至连镇长的职务，都是大家轮流担任，只是刚好轮到我爷爷而已。” 说话间，古灵已经吸完了第二枚紫莎罗果实。 她拍了拍微微凸起的小肚皮，打了个很可爱的饱嗝，又找藤蔓要来了一枚稍微小一些，看着像是番茄，却充满奶油草莓香气的红色果实。 她闭上眼睛，凑到果实前面深吸一口气，满脸迷醉的表情。 “听说地球上有一种叫‘金钱’的东西，有些人多，有些人少，有钱人就能吃各种各样的好东西，用钱购买别人的时间甚至生命，没钱的人只能当牛做马，低声下气，出卖自己的时间和生命。” 古灵人小鬼大地摇头感叹，“这是多么邪恶的东西，这是多么扭曲的生活啊！ “在桃源镇，却是没有‘金钱’这种万恶之源的，我们一起玩耍，一起成长，一起劳动，一起采集、狩猎或者搜集灵兽的粪便，变成最优质的肥料，再滋养出越来越饱满和甘甜的果实。 “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的劳动果实，当然不要钱的，无论谁饿了，走进路边食堂，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相比地球时代，现在的桃源镇，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文明’，是不是？” 古灵捧着异香扑鼻的红色果实，满脸微笑地看着孟超。 孟超忽然觉得，她手里捧着的，像是一颗精致的，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的，但终究不是真的心脏。 “或许，你们的文明，在某些方面，的确有可取之处。” 孟超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但你们的文明发展之路，已经被彻底锁死了，没有地球时代的技术和机械，只靠采集、渔猎甚至为灵兽服务来换取温饱，这样的文明注定没有任何前途，只要吃饱喝足就心满意足的你们，必将在不知不觉中退化千年甚至万年，重新变成茹毛饮血的原始人。” “就算我们是原始人，有了灵兽的帮助，也可以活得很好，才不需要什么地球时代的技术和机械呢！” 古灵撇撇嘴说，“爷爷说，地球时代的人们，盲目追求技术，疯狂发展出越来越强大的机械，什么电脑啊，网络啊，手机啊，当然还有毁天灭地的终极武器。 “结果，这些技术和机械，反而像是一条无形的锁链，将每个人都牢牢锁住，又从绝大部分人身上吸取时间、金钱和血汗，输送到极少数人的体内，把他们都变成脑满肠肥，硕大无朋的怪物。 “号称能造福人类的技术，却令大部分人越活越痛苦，只有极少数强者如鱼得水，变得比古往今来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最后，这些‘怪物’和‘强者’之间的恶性竞争，引发了热核战争，将整个文明都毁掉了。 “有了如此悲惨的先例，为什么我们还要盲目追求所谓的技术和机械呢？ “如果不能给人们带来平等、幸福和快乐，这样的技术和机械，凭什么让我们付出惨烈的代价，去苦苦追逐？” “因为，缝纫机。”孟超说。 古灵愣了一下，会说话的眼睛里满是茫然：“什么？” “你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台缝纫机，从铭牌来看，是不折不扣的地球机械。” 孟超心平气和，慢条斯理地说，“你说，每年收获节，你们都要献祭大量的地球工业品，今年你辛辛苦苦才搜集到几套完整的地球服装作为‘祭品’。 “论价值的话，这些地球服装无论如何都比不上那台缝纫机的吧？ “这么大台缝纫机就摆在房间里，从零部件的磨损和保养情况来看，它应该是经常被人使用的，你身上的皮衣，就是这台缝纫机缝制出来。 “别告诉我你每次用缝纫机的时候，都没注意到它来自地球的事实。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不拿缝纫机来当祭品，它不是比地球服装，更能显示出你的虔诚吗？ “还是说，来自地球的机械，实在太好用了，你舍不得？” 古灵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比她怀里不知是番茄还是草莓还是水晶心脏的果实更红。 “这，这台缝纫机，已经不能算是100％的地球机械了。” 古灵咕哝道，“它身上超过一半的零件，都是我们迁徙到这里后，工匠手工打磨出来的，或许再用两年，我就能把所有的零件统统替换一遍，到时候，它就是一台不折不扣的桃源机械了。” “这和掩耳盗铃，有什么不同呢？”孟超忍不住笑起来。 “听我说，古灵小姐。” 笑容只维持了半秒钟，孟超变得无比严肃，凑过来道，“或许地球文明的确存在诸多缺陷，为了文明的高速发展，也付出了很多代价，并留下大量黑暗的痕迹。 “但这一切，并不是我们止步不前，甚至倒退回去的理由。 “光是小小一台缝纫机，就能让你感到非常便利，以至于舍不得用它来献祭。 “而缝纫机还远远称不上是真正的大工业机械，无论在地球时代还是我们龙城文明，都有无数种比缝纫机更强大百倍、千倍、万倍的机械和技术，推动我们的文明隆隆向前。 “这些机械和技术对维系一个文明至关重要。 “你们现在还感觉不到他们的重要性，因为你们还没有真正失去他们，桃源镇毕竟拥有地球时代遗留的工业基础和民生设施，足以容纳几十万人生活的家底非常丰厚，一时半会儿，尚未挥霍殆尽。 “但是，等源自地球的机械、技术以及基础设施统统消耗殆尽，等你们的文明倒退千万年，重新变成茹毛饮血的原始人，那时候，再想后悔就来不及了。 “最简单的道理，光靠采集，渔猎和手工业，能维系三五万人的族群已经是极限，难道你希望桃源镇的总人口，永远只有这么多吗？” 古灵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困惑道：“三五万人，有什么不好，很多人都互相认识，我和镇上所有的小伙伴都是朋友，这不是很好吗？” “但这样一来的话，你们的文明将永远沦为灵兽的附庸，不，更准确说，是桃源人和灵兽一起，沦为‘智慧树’的附庸。” 孟超冷冷道。 他抬起头，朝藤蔓交错之间，分割成碎片，过分浓艳的天空瞥了一眼，继续道，“区区三五万人，不可能对抗灵兽，更不可能对抗比灵兽更可怕的存在，你们唯一的命运，就是以附庸种族的身份，颠沛流离，任人宰割。” “什么嘛，为什么你们这些外来人的想法，都是这么偏激和暴力呢，好像只要人类不能征服所有的灵兽，就会沦为灵兽的附庸。” 古灵撅起嘴，有些不满地说，“你们怎么就是理解不了，人类和灵兽可以成为朋友，互相帮助的朋友！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是附庸，那又有什么不好呢？只要能吃饱穿暖，幸福快乐，无忧无虑，成为灵兽或者智慧树的附庸种族，又有什么错呢？ “我知道，你们这些龙城来客，仍旧维持着地球人的骄傲，毕竟我们的祖先在地球上，是所谓的‘万物之灵’，有着将近一百亿的人口嘛！ “但这里已经不是地球了啊，桃源镇的幸存者只有三五万，就算龙城的幸存者也才几千万吧？更何况，这里的动物和地球不同，都受到灵能滋润，非常聪明和强大，不是区区机械和技术就能征服，勉强征服也要付出惨烈代价，一不留神就要同归于尽的！ “既然凭借自身力量，无法好好生存下去，那么，依附于更强大的存在，成为一个幸福、快乐的附庸种族，岂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第七百五十七章 全新的雅姐 面对振振有词的小姑娘，孟超有一肚皮的话想说。 他想说，靠天靠地不如靠父靠母，靠父靠母不如靠自己，即将发生的终极战争必将席卷整个异界，把异界万族的所有生灵都投入坚不可摧的血肉磨盘里。 那时候，就算异界都将如雨点般陨落，再怎么辉煌和强大的文明，都将如狂风中的烟尘般消散，更别说什么附庸种族了。 事实上，就算把龙城文明和怪兽文明捆绑在一起，都未必能应付这场必将到来的浩劫。 想要躲在桃花源里，舒舒服服就逃出生天的好事，做梦都不可能发生的。 他还想说，附庸种族又不是干爹种族，别人凭什么平白无故让你“幸福，快乐”？ 他更想直言不讳地告诉古灵，现在的桃源镇之所以看上去能这么“和谐，美好”，是因为桃源镇民还有利用价值。 他们脑中源自地球的智慧和秘密，还没有被怪兽主脑挖掘干净，怪兽文明的对面，还有龙城文明这个强大的对手，怪兽主脑想要深入解析并复制文明的奥秘，用人类文明的社会组织结构，来构造怪兽文明，才愿意向他们施舍一丁点的善意和利益，换取他们无条件的信任和服务。 等到怪兽文明彻底战胜龙城文明，桃源镇民的美梦都会破灭，到时候，就要睁大眼睛看清楚“附庸”的真义，乃是“奴隶”了。 最终，他想要竭尽所能向貌似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说明，在这个宇宙中，存在着至少一股强横无匹，至高无上的力量，正是这股力量把我们，或许还有更多的智慧生命，带到了异界这个鬼地方。 无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想要赋予我们怎样的使命，我们都必须不断前进，搞清楚这股力量的目的，并超越这股力量，自己掌控整个文明的命运。 这，才是“智慧生命”中，“智慧”二字的真义！ 孟超有很多很多话想说。 但看着古灵那张理所当然甚至略带怜悯的面孔，一时间，他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街道上忽然响起了惊呼声。 食堂沿着街道的一面，原本就崩塌出了天然的大门，可以看到，不少桃源镇民都骑着怪兽，朝惊呼的方向赶去。 惊呼声的源头，却是一名身穿迷彩战斗服的壮汉。 浑身上下刚刚结痂的伤口，眉眼间的火药味，毛孔中渗透出来的警惕和杀意，青筋毕露的太阳穴和手背，和周遭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无不显示他的身份——和孟超一样的龙城来客。 他似乎刚刚从昏迷中苏醒。 从路边的一栋楼房里跳了出来。 看到满大街人类和怪兽“和平共处”的景象，恍惚间如堕梦魇，不敢相信地大叫起来：“你们疯了，快闪开，那是怪兽！” 急切之间，他没有找到武器。 干脆一脚踢断了立在四岔路口，历经数十年风吹雨打，锈迹斑斑的交通灯杆，挥舞着四五米长的交通灯，好似马槊般朝来来往往的怪兽砸去。 一头鬃毛赤红如燃烧，体型硕大，比猛犸象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火纹象马”，原本拖曳着一辆双层公交车的空壳子，正在徐徐前行。 被他一槊砸在马腿上，险些筋断骨折，疼得仰天嘶鸣，撒腿就跑。 双层公交车原本就重心过高，再加上轮胎几十年没有好好检修，两边胎压不同，高低不等，有一个微微倾斜的角度。 被火纹象马猛地一拽，顿时向左侧翻。 车上兴高采烈去参加收获节的乘客，都被甩得东倒西歪，撞得龇牙咧嘴。 四岔路口的交通秩序一时大乱。 不少拖曳汽车空壳的怪兽全都停下来，低低吼叫，向这名龙城人露出锋利的牙齿，令后面的车辆都被堵死。 怪兽的敌意引发连锁反应，就连天空中都有不少鹰隼和狮鹫俯冲下来，低空盘旋，华丽而锋利的羽毛如天女散花。 更多桃源镇民见状，急忙上前阻拦。 他们身后是恶魔触手般的藤蔓和巨蟒，他们脸上则浮现出厌恶和怜悯兼而有之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发疯的小丑。 “为什么你们龙城人都是那么暴力呢？” 见到这一幕，古灵也微微皱眉，道，“走到哪里，带来的都是混乱和破坏。” 孟超认出这名手持“马槊”的汉子，正是龙飞骏麾下的探索队员。 应该是和自己一起，堕入这处神秘莫测的“桃花源”的。 他没有回答古灵的话，而是一跃而起，跳出公共食堂，朝四岔路口掠去。 想要控制住这名战士，免得他遭到桃源镇民或者怪兽的伤害。 岂料，他刚刚掠至路口，就有一道五彩斑斓的身影比他更快，从他头顶一闪而过，轻飘飘落到那名激动万分的战士身后。 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砍在战士后颈上，将他砍晕，又把瘫软的战士抱在怀里。 “捆上，快把他捆上，等到了收获仪式上，让他好好聆听一番‘智慧树’的教诲，相信一定能彻底清除他血液内的暴力因子，彻底领悟‘和谐自然’的道理。” 这人一边招呼周围的桃源镇民，用坚韧如兽筋的藤蔓将战士五花大绑，一边大声说。 还回头，深深看了孟超一眼。 孟超顿时目瞪口呆。 “雅，雅姐？” 他结结巴巴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指挥若定，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女人，不是在天坑边缘蹊跷失踪的吕丝雅，还能是谁！ 她的装束还有气质，可是和失踪时大不相同。 她穿着一件用五颜六色的羽毛拼凑起来的拖地长裙，上面还点缀着大量冉冉开放，恍若活物的花蕾和花朵，头上扣了一顶花环编制而成的后冠，眉眼间涂抹着花草汁液榨出来的天然胭脂，背后还拖曳着一条用十几种兽绒编制而成的，花花绿绿的辫子，辫子上同样插满了类似孔雀翎毛，从大型鹰隼类怪兽尾翼上掉下来的羽毛。 怎么说呢，她现在的造型，介乎于一头人立起来的超巨型金刚鹦鹉，和丛林女王，和跳大神的之间。 让习惯了她干练、利落、走纯色系风格的孟超，感觉有些辣眼。 更诡异的是她的气质。 原本的吕丝雅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刺刀，丝毫不掩饰自己志在必得的野心，那种咄咄逼人的侵略性，会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她身边的人，乖乖听从她的号令——所谓“女王蜂”这个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怎么说呢，这并不是一种很讨人喜欢的气质。 一般人如果有的选择，是不太愿意和这样的女人交朋友的。 但对于同样肩负着使命，想要粉碎梦魇，逆转命运，因而不得不咬紧牙关，燃烧生命，不顾一切向前狂奔的孟超而言，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却是最好的战友。 但眼前的吕丝雅，她的气质却完全改变了。 眼眸深处的野心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看破一切的平静。 利刃出鞘般的气质，则被软化成了包容、理解、同情、悲天悯人，抱着昏迷的战士，像是抱着熟睡的孩子，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把孟超的脑袋按在她的大腿上，让孟超痛哭一场，来化解所有的烦恼。 如此温柔的气质，让孟超毛骨悚然。 这不是他的雅姐！ 这他妈绝对是怪兽假扮的吧！ 而且，她好像胖了一点。 孟超可是五星天境，发动灵视境界的超凡力量，一眼就看出，吕丝雅至少胖了半公斤。 看她肌肤红润有光泽，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在桃源镇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从四周桃源镇民对她言听计从的样子来看，她在这里如鱼得水，地位颇高呢！ “孟超？” 见他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吕丝雅却流露出惊喜的表情，上前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紧接着，多愁善感的泪水，就从涂满花花绿绿的天然胭脂的脸上流淌下来。 “太好了，真没想到你也逃出了魔窟，来到了天堂！” 她激动万分地说。 “魔窟？天堂？”孟超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神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当然，被野心家控制，被轰鸣的机械污染，无时无刻不处在战争、欺骗和奴役中的龙城，岂非是不折不扣的魔窟；而这片宁静祥和，其乐融融的桃花源，当然是货真价实的天堂！”吕丝雅满心喜悦地说。 “……” 孟超神色木然地盯着吕丝雅，用眼神示意，大姐，你的演技太出神入化了，我简直分不清，你现在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爆发啊！ “吕姐姐，原来你们认识么，那可太好了！” 这时候，古灵赶了上来。 “吕姐姐可是你们外来人中的模范生。” 小姑娘向孟超解释，“所有外来人里面，她是第一个接受桃源镇的理念，愿意和罪恶的地球文明彻底划清界限，和灵兽和睦相处，展开全新生活的人，而且她还帮我们说服了不少外来人，帮了我们的大忙呢！” 第七百五十八章 收获仪式 “是，是吧？”孟超的声音有些敷衍。 “不用‘吧’，当然是了！” 吕丝雅伸出缀满了羽毛和花朵的手臂，在孟超肩膀上用力按了按，加强语气道，“现在想想，我们在龙城过的生活，实在太罪恶了，整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满脑子想得不是如何修炼，强化自身的力量；就是如何扩充势力，赚取我们根本花不完的钱。 “就连和怪兽厮杀，扪心自问，难道真是为了所谓的‘人类文明’么，还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那就好像，我们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不知不觉沦为它的奴隶，根本不是我们自己。 “可惜，那时候的我，深陷罪恶而不自知，对这种充满竞争，欺骗和厮杀的日子甘之如饴。 “幸好，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我原本可以忍受黑暗，只要我始终不曾见过光明’。 “桃源镇就是光明！ “来到这里，我才认识到生活完全可以是另外一种样子，可以是人人平等，宁静祥和，无忧无虑，可以不需要用欺骗和竞争，不需要像是有无形的鞭子在后面抽打一样，拼了命往前冲刺，可以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毫无任何目的和使命感，只是欣赏四周，怎么看都看不够的风景。 “直到此刻，我才感觉到自己是真正的活着，而过去在龙城挣扎的吕丝雅，纯粹是名利和野心的地狱中，一具身不由己的傀儡尸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当然要将自己的亲身感受说给所有同伴听，拉他们一起脱离苦海了。 “孟超，你是我最志同道合的战友，相信我在龙城被野心之火催生的痛苦、焦躁和烦恼，你也一样不少，但既然我们已经来到了真正的光明天堂，无忧无虑的桃花源，就应该摒弃过往的一切，迎来全新的生命了！” 她再次上前，和孟超热情拥抱。 或许是她真的脱胎换骨，焕然一新的缘故，孟超感觉她的体温比往常稍微高了一点点，身体也变得更柔软了。 孟超原本以为，她会借助拥抱，给自己一些提示。 比如偷偷在自己腰眼上掐一把什么的。 但什么都没有，这只是一个热情似火，最真诚和纯粹的拥抱。 “算了，我知道你才刚刚苏醒没多久，脑筋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也很正常，等你在收获节上，得到‘智慧树’的点化，你就会明白我说的道理，现在，你只需要相信我——无条件相信我就好。”吕丝雅微笑着对孟超说。 又扭头对古灵道，“古灵妹妹，时候不早了，我们一起去收获仪式吧！” “太好了！” 现在的吕丝雅，可是比身为“女王蜂”时，野心勃勃的她，要讨人喜欢得多。 古灵看上去就很喜欢这位知心大姐姐，上前牵着吕丝雅的手，蹦蹦跳跳向前走。 四岔路口的秩序已经恢复，所有人潮和兽潮，都朝同一方向涌动。 那里似乎是这座卫星城镇的中心，高楼最密集的地方。 孟超一路观察，却发现越靠近城镇中心，建筑的崩塌和损毁程度就越严重。 绝大部分崩塌建筑，都被花海和绿潮覆盖得严严实实，恍若一座座美轮美奂的坟包。 残垣断壁之间的缝隙，则沦为了怪兽的巢穴。 大量梦魇凶兽和地狱凶兽在其中进进出出，豺狼当道，虎豹横行，兽眼中透露出近似人类的光芒，神气活现的样子，俨然以这座城镇的主人而自居。 孟超还看到一些人类，正在为怪兽服务。 一头暴君猛犸半眯着眼睛，非常舒服地躺在地上。 七八名人类手持特制的工具，就像是特大号的木梳和痒痒挠，为它梳理毛发间的虱子和跳蚤，并帮它松弛血肉，活络筋骨。 看它享受到长鼻一甩一甩，哼哼唧唧的样子，孟超生出本能的呕吐感。 眼前这一幕，简直比看到暴君猛犸用战争践踏，活活踩死七八名人类，更令人感到羞耻和厌恶。 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硬生生遏制住抽出金牙血魄刀的冲动。 感知到他微妙的杀意，吕丝雅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插在他和暴君猛犸之间，阻断了他的视线。 “多么美好的画面，人类为暴君猛犸抓跳蚤和挠痒痒，暴君猛犸也可以为人类出力，辛苦耕耘，让灵化植物结出更多的硕果。” 吕丝雅微笑道，“这样的互利互惠，岂不是比我们过去一见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要好得多？ “收获仪式快开始了，前面就是智慧树，我们快走吧！” 她抓住孟超按着金牙血魄刀的手腕，拽着他一路向前。 拐过下一个路口，一股，不，是一百股浓烈的异香，如潮水般撞进孟超的鼻腔。 “这是——” 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以及比人潮更雄伟和瑰丽百倍的建筑群，孟超大吃一惊。 这里应该是地球时代，龙城大力开发的高新科技产业区的中心。 依托两座高度超过三百米，如同“双子星”般的地标建筑，四周是几十座一两百米的高楼，众星捧月地构成了一座大广场。 可惜绝大部分建筑都从中断裂，崩塌成了坟包和墓碑。 愈发显出两座孤零零的“双子星”的高耸入云。 但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这对“双子星”亦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们的内部结构早已破坏殆尽，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外壳仍旧勉强矗立。 与其说是两栋摩天楼，不如说是两座摇摇欲坠的大烟囱。 唯一支撑他们不像周围建筑那样崩塌的东西，就是缠绕在“双子星”之间的藤蔓。 无数缓缓蠕动的藤蔓，和覆盖着绿潮，同样如内脏般蠕动的枝桠，取代了原本的钢筋混凝土，填满了双子星的内部结构。 还顺着双子星的每一扇支离破碎的窗户，伸出他们的触须，互相缠绕在一起，如同最粗壮的绳索和钢筋，捆住、覆盖、包裹、吞噬了双子星。 藤蔓缠绕得如此密集，看不到丝毫缝隙，就像是一颗直径达到百米的参天大树，扶着“双子星”冲天而起。 直到三百米的高空，超出双子星的高度，没有了大楼的支撑，所有藤蔓都以天女散花的方式向四周绽放，如同一株超级大榕树的树冠般散开，又落到周围大楼的楼顶，继续朝四周蔓延和纠缠，共同组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大伞。 孟超听说地球时代，有些古老的榕树可以覆盖方圆几公里的范围，枝桠和根须不断生长和纠缠，构成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号称“孤木成林”。 眼前这棵“大树”——倘若它能够称之为树，甚至真是植物的话，却比地球上最大的榕树，更加高大和繁茂几十倍。 而且，它不是单调的绿色，却是像桃花源里所有的动植物一样，充斥着色素过多，过于饱和的鲜艳。 在它身上覆盖着五颜六色的菌毯。 垂挂下来的枝桠和藤蔓上，亦生长着七彩纷呈的花朵和果实。 不少花蕾在冉冉绽放的时候，甚至会喷发出闪闪发亮，犹如磷粉般绚烂的粉末。 伴随风儿轻轻的吹拂，这些细腻如沙的花粉，在虚空中画出一副副绚烂至极的图案，再徐徐落到人类和怪兽的头顶和肩膀上。 令每个人、每头怪兽、整个世界，都美好得像是一场童话。 “这就是‘智慧树’？” 孟超深吸一口气，聚拢灵能，如冰锥般刺激大脑皮层，抵御眼前如梦似幻的画面，带来的心灵冲击。 他看着这株……集菌毯、孢子、苔藓、地衣、藤蔓、枝桠、花朵、果实于一体，无比绚烂更无比诡异的“类植物生命体”，向古灵询问。 “没错。” 古灵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脸上沾染了许多甜滋滋的花粉。 小姑娘舔舐着嘴角的花粉，流露出迷醉的表情，重重点头道，“这就是促成人类和灵兽和平共处，给我们带来幸福的智慧树！” 智慧树就像是覆盖着绿潮的特高压输电塔的威力加强版本。 它的形态像是超巨型的植物，却拥有动物般的呼吸，和类似心跳的律动。 伴随律动，弥漫在空气中，五颜六色的花粉，亦似潮汐般涨落。 尽情沐浴在花粉潮汐中的人们，都和古灵一样迷醉。 甚至有人迫不及待，从垂挂下来的藤蔓上，摘取一枚枚五彩缤纷，晶莹剔透的果实和菌伞，洗都不洗，直接吞到肚子里去。 吃下果实的人还好。 吃下彩色菌伞的人，就像是喝醉酒的猴子，皮肤变得五颜六色，全都哼哼唧唧，手舞足蹈起来。 旁人见怪不怪，同样围绕着他们载歌载舞，用各种奇形怪状的姿势，仿佛在模拟怪兽的姿态，向“智慧树”顶礼膜拜。 人群中还夹杂着很多怪兽。 他们同样吞食了迷醉的果实和致幻的菌菇。 却是人立起来，狗熊作揖一般，略显滑稽地扭动着各种人类的动作。 那就好像，通过智慧树，人类变成了怪兽，而怪兽却变成了人类！ 第七百五十九章 妖言惑众 这副人兽互易的场景令孟超毛骨悚然。 又想到将自己的灵魂投入超级巨化沙虫体内，沦为妖神“地震”的人类高野。 更多桃源镇民却从后面如潮水般涌来。 他们都像古灵一样，捧着或者抬着大量地球时代的工业制品。 绝大多数，都是地球服装，或者早就损坏，无法开机的手机和电脑什么的。 也有人驾驭着怪兽，怪兽背后驮着或者拉着一具具黑黢黢的引擎。 从引擎上坑坑洼洼的伤痕来看，拉到这里之前，人们已经对这些“邪恶的科技”，尽情发泄过自己的愤怒。 孟超还看到几名五大三粗的汉子，高高抬着几具塑料模特儿。 这些塑料人偶全都西装革履，身上捆绑着许多手机和电脑，像是穿戴着一套丑陋的铠甲。 脸上又涂脂抹粉，画出种种贪婪、焦虑、困惑兼而有之的表情。 又有人用早就过期的口红，在塑料人偶的脸上，画了一个大红叉。 当壮汉们终于将塑料人偶抬到智慧树下，戳在盘根错节的藤蔓里面时，很多桃源镇民都气愤地上前，向它吐口水。 孟超猜想，这些塑料人偶，应该是“罪恶的地球人”的象征。 向他们吐口水，就是和地球文明划清界限甚至誓不两立的意思。 这种在庆典上惩罚邪恶偶像，祈求来年好运的动作，是很多原始文明和中古文明，很常见的仪式。 源自现代地球的桃源镇，仅仅穿越了半个多世纪，就已走上了无可挽回的退化之路了么？ 孟超心中暗暗叹息。 就在这时，智慧树硕大无朋的树冠一阵摇晃，无数根藤蔓次第伸出，构成一条徐徐向下的阶梯。 一名头戴黑木面具，身穿华丽羽袍，活像一名五彩斑斓的狗熊的男人，顺着藤蔓阶梯，缓缓走了下来。 他走得很慢，正好给迷醉和狂欢中的桃源镇民，安静下来的时间。 从数百米高的树冠，一路走到距离地面还有十几二十米的地方，他停下脚步。 脚下的藤蔓阶梯，自然而然化作莲花形态。 还真有姹紫嫣红的花朵，从藤蔓的缝隙中顽强地钻出来，冉冉开放，花粉如孢子般喷发，在男人周围形成一圈圈华丽而神秘的花环。 孟超注意到，男人佩戴的面具，左边是人类的模样，右边却是怪兽的模样，额头上还雕刻着一颗枝条如触手般挥舞的小树，数十根触手分别缠绕住了人类和怪兽的眼睛，整副图案说不出的诡异。 黑木面具后面的脑袋，却是须发皆白。 在这时候，有资格从智慧树深处降临到众人面前的，应该就是古灵的爷爷，桃源镇的镇长了。 果然，古灵轻轻拉了孟超一下，挤眉弄眼地示意，那就是她爷爷，收获仪式要开始了！ “桃源镇的镇民们！” 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容纳了数万人的广场鸦雀无声，镇长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道，“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虽然逃离了地狱，但他们的心灵仍旧被无影无形、阴魂不散的地狱之火炙烤着，以至于，理解不了‘生命’和‘文明’的真义，只是欲壑难填，索求无度，想把他们好不容易才抵达的新世界，变成新的地狱！ “他们几乎成功了！ “那些年，桃源镇就是一座大工厂、大兵营，强者恣意欺压、奴役、玩弄弱者的斗兽场，除了极少数高高在上的强者之外，绝大多数镇民，都过着朝不保夕、苦不堪言的生活。 “而桃源镇周围的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也被他们搞得一片狼藉、乌烟瘴气。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仍旧后怕不已，倘若他们真的成功将这片桃花之源，变成新的地球——那个空气污浊，机械轰鸣，人和人之间不是勾心斗角，就是冷漠疏离的活地狱，那将是多么不可挽回的罪孽啊！ “幸好，千钧一发之际，智慧树拯救了我们。 “被我们的祖先伤害过的灵兽们也不计前嫌地接纳了我们，给了我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 “从那天起，我们就发誓要和地球上的生活方式、社会结构以及文明形态划清界限，要探索出一条和终将自我毁灭的地球文明截然不同的前进之路。 “每年一度的收获节，既是我们向智慧树表达最诚挚的感激，感谢它对整座桃源镇的庇护，让这里成为人类和灵兽其乐融融的天堂。 “也是我们必须进行的‘定期治疗’，我们将在收获仪式上彻底敞开心灵，彼此进行触及灵魂的检视，看看源自地球的邪恶基因，是否在我们的大脑深处再度萌发！” 孟超听到这里，心中一凛。 他对“彻底敞开心灵，触及灵魂的检视”这些字眼特别敏感。 要知道，前世对龙城威胁最大的，并不是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的末日凶兽。 而是深刻理解，甚至能惟妙惟肖地模拟人类的智慧型怪兽。 妖神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现在，还有足足五头妖神没有露面呢！ 怪兽主脑或许可以用基因调制的方法，塑造妖神强大的肉身。 但将人类的自由意志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能力，恐怕就需要千千万万人类敞开灵魂，才能修炼出来的吧？ “而今年的收获仪式，还有一个和往年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我们桃源镇迎来了一批可怜的客人，来自龙城的同胞们！” 镇长话锋一转，忽然说到了孟超等龙城人。 但字里行间并无太大的敌意和恶意，反而和古灵一样，充满了深深的同情和怜悯。 “通过他们的讲述，我们才知道原来当年逃离地球的不仅仅是桃源镇，还有整座龙城。” 镇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可惜他们的运气不如我们，没能在穿越之初就遇到智慧树，再加上他们的人口太多，地球文明的惯性太强大，而龙城周围的灵兽又太弱，竟然无法阻挡这种罪恶的惯性。 “以至于现在的龙城，还维系着地球时代那种黑暗悲惨，腐朽没落的文明形态。 “今天的龙城，就是地球罪孽的化身。 “来自九大豪门的极少数人，以‘九大超级企业’为工具，把持了龙城的管理体系，垄断了绝大部分的资源，成为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绝世强者。 “绝大部分普通市民和低阶战士，只能在绝世强者制订的绝不公平的游戏规则下苦苦挣扎，忍受着绝世强者的奴役、欺骗和压榨——和当初的桃源镇一模一样。 “当我们桃源人在这里，不分身份、力量、财富多寡，一视同仁地享受着美味的菌菇和果实时，龙城的普通市民只能吃灵兽的下脚料添加化学物质合成的，令人作呕的罐头，而来自九大豪门的强者们，却能慢条斯理割下高阶灵兽的里脊肉，去喂养匍匐在他们脚下的狗！ “当我们桃源人每天在鸟语花香的草丛和花海中苏醒，视线不受栏杆和围墙的遮挡，可以尽情欣赏这座城镇的每一处美景时，龙城的普通市民只能从阴暗狭窄，比老鼠窝更不如的贫民窟中挣扎着爬起来，去从事又辛苦又危险的工作，换取那些令人作呕的合成罐头，而来自九大豪门的强者们，却可以在他们华丽的宫殿里，舒舒服服地伸懒腰，也不用出去工作，只要不断修炼，强化自身，确保自己拥有凌驾于普通市民之上的绝对武力就可以了。 “当我们桃源人每天和灵兽载歌载舞，亲如一家的时候，龙城的普通市民正在被各种谎言和暴力驱使，去荒野深处和素不相识的灵兽拼个你死我活。 “无数人毫无意义地死去，还有些幸运儿仅仅是丧失了几处器官、几条肢体。 “然而，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战利品，却被九大豪门无耻地掠夺了。 “光是过去半年，在残杀了无数可怜的灵兽之后，九大豪门就在龙城外围大肆跑马圈地，几乎鲸吞了比龙城总面积还大的土地，霸占了无数灵能充裕的晶石矿脉，成为他们的独立王国。 “在这些独立王国里，豪门子弟足不出户，就能得到近乎无限的修炼资源；并通过各种金融工具，操纵修炼资源的价格，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比辛苦厮杀更丰厚百倍的利润；就算深入荒野厮杀，也有大队人马的前呼后拥和超强火力的支援，令他们获得战功的难度和伤亡概率，比无权无势的普通市民，要低十倍、百倍！ “一直生活在桃源镇的我们，根本想象不到，世上竟有如此不公，如此荒唐的事情！ “但这绝不是我的胡编乱造，大家身边都有龙城来客，只要问一问他们，自然真相大白！” “唰唰唰唰”，一时间，无数目光投向孟超和吕丝雅。 吕丝雅早就和桃源镇民打成一片，大家都认识她。 孟超格格不入的气质，却令他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下子被众人发现。 当然，拥有类似气质的还不止孟超。 “食人鲳”小队和吕丝雅小队的探索队员们，还有“列车炮”龙飞骏等来自赤龙军的强者，都星星点点地散落在人群中，隐隐被桃源镇民和怪兽们监控着。 他们只能遥遥用眼神打招呼，标记自己的“同类”。 第七百六十章 谁是怪兽? “我作证，镇长说的句句属实！” 吕丝雅高高举起手臂，让包括探索队员在内的所有人，都注意到她的存在，“因为在幡然醒悟，和罪恶的过去一刀两断之前，我就是龙城九大豪门之一的成员。 “在龙城，我们自称为‘超凡者’，意思就是掌控着强大灵能的我们，已经远远脱离了凡人的行列，成为超凡入圣的存在，和普通市民不再是同一物种了！ “当普通人为了一听合成罐头拼死拼活的时候，我们却享受着锦衣玉食和近乎无限的修炼资源，可以说，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觉醒超凡力量的几率自然是普通人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而我们又利用这一点，来说明自身血脉的‘优越’，并为我们永远统治龙城，提供理论支持。 “我们操纵着生存委员会和大部分的强力机构，把持着所有重要岗位，垄断几乎一切关键渠道。 “只要是九大豪门出身，再差劲的家伙都能轻而易举窃居高位，而寒门出身的天才，却要付出比我们更多百倍的努力，还要拜倒在我们脚下，才有可能从我们的指缝中，得到微不足道的机会。 “我们驱使无数普通战士去荒野和灵兽厮杀，好收割灵兽材料和挖掘晶石矿脉，满足我们日益膨胀的修炼所需——而我们疯狂修炼的原因，根本不是口头上宣称的，要重建并发展文明，仅仅是为了不断壮大自己，突破生命的极限，成为真正的神！ “在龙城，我们将超凡者的等级，划分为三个大境界，其中最高的‘神境’，已经令我们的野心昭然若揭。 “没错，我们就是不想再以人类的身份苦苦挣扎，而是要成为凌驾一切之上，可以统治和奴役万物的神！ “就算我们真要重建文明，我们内心深处的‘完美文明’，也和地球时代的人类文明大相径庭——那注定是一个由我们这些至高无上的‘神’，带领一小部分‘超凡者’，永远统治绝大部分普通人的血色文明！ 吕丝雅的话，令所有桃源镇民都倒吸一口冷气，流露出惊骇欲绝和不敢相信的表情。 “幸好，在镇长和大家的帮助下，我渐渐从无尽的贪婪、野心和罪孽中挣脱出来，意识到过去的自己和龙城的生活究竟有多么可怕。” 吕丝雅话锋一转，摇晃着满身五彩斑斓的羽毛，声音颤抖而诚挚，“所谓的超凡，不是成神，而是入魔之路啊！ “龙城再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又要重蹈地球时代的覆辙了！ “所以，请桃源镇的各位想想办法，拯救千千万万的龙城普通市民吧！” 她的话音刚落，镇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错，现在统治龙城的人，和当初统治桃源镇的人一样，都是源自地球的野心和贪欲的化身！” 镇长咬牙切齿道，“他们还污蔑无辜的灵兽是所谓的‘怪兽’，可是，灵兽只会在惊慌失措或者实在饥肠辘辘、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才会主动攻击人类，就好像人类实在饿得不行，为了生存，不得不采集和渔猎一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并没有什么‘正义’、‘邪恶’或者‘怪异’之分。 “而且，就算是最残暴的灵兽，连皮带骨吃掉一个人，最多痛苦几分钟而已。 “那些掌控着强大力量的家伙，却能用花言巧语、暴力机器和阴险狡诈的游戏规则，诱骗、逼迫、奴役比较弱小的同类，在漫长的几十年里，一点一滴，度日如年，无比痛苦地榨干所有的血肉。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怪兽’？ “是为了生存，在几分钟内吃掉一名人类的灵兽；还是那些明明已经拥有99％的资源，却仍旧要为了榨干最后1％，奴役弱者几十年的强者——那些妄图凌驾于人类和万物之上，成为‘神’的家伙？” 智慧树垂挂下来的藤蔓，像是一根根的音柱，伴随着镇长的声音震荡。 藤蔓上盛开了无数湿漉漉的花朵，仿佛一个个天然的喇叭，令他的声音清晰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当然是那些家伙！” “那些妄图成神的恶魔！” “我们必须推翻那些恶魔在龙城的邪恶统治，解救所有的普通市民，让他们过上和我们一样，人人平等，幸福快乐的生活！” 桃源镇民们完全陷入了镇长的逻辑思维不可自拔。 他们发出狂热的呐喊。 犹如一浪高过一浪的波涛，拍得孟超脸色发白。 激活超凡视觉，他看到远处的“列车炮”龙飞骏等探索队员，也和他一样脸色发白，大感棘手。 当然，也有部分探索队员和吕丝雅一样，仿佛真的被数万桃源镇民的脑电波共鸣所影响，渐渐流露出和他们一样迷醉而狂热的表情，一起振臂高呼起来。 高呼的浪潮足足持续了五分钟。 伴随阵阵幽香的花粉洒落，人们才渐渐恢复平静。 “没错，桃源镇和龙城距离这么近，我们是没办法独善其身的。” 镇长继续道，“所以，在今年的收获仪式上，我们必须无比虔诚地向智慧树献祭和祈祷，祈求它能向昔日帮助我们那样，帮千千万万龙城的普通市民都脱离苦海。 “现在，将祭品都端上来吧！” 镇长一挥手，人群自然而然分开几条通道。 貌似杂乱无章的人群，却在某种奇妙力量的牵引下，有条不紊地依次上前，将精心搜集的祭品，投到智慧树下的空地上。 不一时，地球服装、手机、电脑、家用电器，各种地球工业生产的日用百货，就堆成几座小山。 又有几名虎背熊腰的壮汉，“嘿呦，嘿呦”地扛来了几大桶怪兽油脂和容易燃烧的天然树脂，细细浇在小山上。 镇长亲自点火，几座小山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因为祭品里有大量塑料制品，火焰中冒出浓烈的黑烟和焦臭味，闻到这股气味的桃源镇民无不皱眉，纷纷朝火焰吐口水：“多么腐臭，多么邪恶的味道！” 随着火焰越烧越旺，智慧树的枝桠和缠绕其上的藤蔓，也像是风吹柳条般，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非常愉悦的样子。 智慧树的愉悦，引发了桃源镇民的共鸣，他们喜上眉梢，手舞足蹈起来。 “智慧树接受了我们的祭品，也感受到了我们的诚意，必然会庇佑我们的！” “请智慧树也一同拯救和庇佑龙城，让绽放在桃源镇的绿毯和花海，也在龙城冉冉绽放吧！” “愿智慧树帮我们消灭一切源自基因深处的罪孽，让人类之间再没有欺凌、压榨和奴役，让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无忧无虑的桃花源吧！” 所有桃源镇民都一起低头，无比虔诚地祈祷着。 或许，智慧树真的拥有智慧，并聆听到了他们的心声。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藤蔓和枝条的舞动幅度越来越大，枝桠上落下的花粉和花瓣也越来越密集，就像是一场五颜六色，闪闪发亮的花雨，令整个世界美好得如同梦境。 沾染到花粉的桃源镇民们，全都目光迷离，脸色泛红，呼吸急促，如同醉酒一般。 他们的祈祷声越来越响亮，舞步也越来越急促，就像是上足了发条，停不下来的玩偶。 就连须发皆白的老镇长，都在藤蔓交织而成的莲座上旋舞，像是一只发疯的陀螺。 “这是某种……具有致幻性的孢子！” 就连孟超置身于如此癫狂而诡异的场景中，都感觉有些天旋地转，不由自主想要对遮天蔽日、极尽绚烂的智慧树顶礼膜拜。 关键时刻，他咬破舌尖，维持住最后一丝清醒，敏锐感知到漫天花雨中隐藏的秘密。 这不是普通花粉。 而是和刚刚在露天食堂看到的，具有毒性和致幻性的彩色菌菇相似的东西。 当然，其隐秘性和致幻性，比普通的毒蘑菇，都要强烈十倍。 孟超默默运转灵能，在鼻粘膜上覆盖了一层保护膜。 又堵塞住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 并刺激中枢神经，加速新陈代谢，让自己大量出汗，确保就算有少量致幻花粉侵入体内，都会随着汗液瞬间排出体外。 但他却无法阻止陷入迷狂中的人群，组成漩涡和洪流，在智慧树下推推搡搡，横冲直撞。 混乱的人潮中，冷不防，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吕丝雅。 她同样在大量排汗。 掌心湿漉漉的，死死黏着孟超的手腕不放。 她的表情和众人一样迷醉。 似乎要拽着孟超，追逐花雨特别缤纷，致幻孢子特别浓郁的方向。 但跑着跑着，两人却不知怎么，被迷狂的人潮挤了出来，反而落到广场边缘。 四周所有人都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沉浸在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完美世界中。 就连“列车炮”龙飞骏等探索队员，也不知真的被数万人的集群脑电波所传染，还是装装样子，同样半眯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似乎没人注意到孟超和吕丝雅。 而吕丝雅也不看孟超半眼。 她朝智慧树伸出双手，浑身上下的每一根彩色羽毛都微微抖动着，像是干枯的禾苗，正在祈求甘霖。 嘴唇却微微颤动，声波收束成线，精准送入孟超的耳朵。 “怎么证明你是孟超，而不是‘漩涡’那样精于伪装人类的超级异兽？” 第七百六十一章 心有灵犀 冰冷如手术刀的声音，让孟超微微一怔。 孟超说：“雅姐，你究竟是疯了还是醒着？你演得也太扎实了，刚才抱住我的时候，连一点暗示都不给我！” “废话，我当然醒着，拥抱本身就是最大的暗示。” 吕丝雅撇了撇嘴，“如果不是事有蹊跷的话，你什么时候看我，这么温柔地拥抱你过？” 孟超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好吧，是我鲁钝了，你在见到我的第一秒钟，就给了我最大的暗示。 “话说回来，我也有同样的疑问——我怎么知道，你就是真正的吕丝雅，而不是一头精于伪装人类的异兽，甚至，只是一道植入我大脑皮层的信息流，用来扰乱视觉神经，令我产生幻象的‘病毒’？” 孟超的声音同样冰冷而锐利起来。 吕丝雅的嘴角勾起：“看来你和我一样，都怀疑眼前一切，并非真实了？” 孟超沉吟片刻，缓缓摇头道：“我并不觉得眼前一切都是假的，但肯定有虚假、致幻的成分，要知道最好的谎言里，99％都是真话，最好的幻境也应该由99％的现实组成。 “或许，整座桃源镇都是真的，唯独在我的视网膜上形成的你——最后也最关键的1％是假的呢？” “看来，我们必须先想办法，证明彼此是真正的‘孟超’和‘吕丝雅’，才能展开更深度的交流了。” 吕丝雅并未因为孟超的怀疑而生气，反而流露出赞赏之色，道，“我有个办法，我们向对方提三个问题，涉及三个只有我们才知道的秘密，如何？” “可以。” 孟超想了想，补充道，“问题和答案都应该尽量简短，类似哑谜，除非是真正的孟超和吕丝雅，否则别人听了连问题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这些问题不该涉及到龙城的核心机密，诸如超凡塔和太古遗迹之类，免得隔墙有耳，被怪兽主脑占了便宜。 “倘若连这样的哑谜都能回答上来，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站在彼此对面的人，的确是心有灵犀的最佳拍档，而不是异兽伪装的冒牌货。 “第二，怪兽主脑能读取我们的思想，检索到相应的答案——果真如此的话，我们也不用枉费心机，想着破解桃源镇的局，因为我们的一切想法和行动，都在怪兽主脑的掌控之中。” “没错。” 吕丝雅毫不客气地说，“如果怪兽主脑真能随意读取我们的思想，也没必要煞费苦心维持桃源镇的局面，直接将它所控制的每个人类的大脑，都吞噬殆尽就行。 “三个问题，我先来？” 既然是打哑谜，问题本身就是答案，谁先谁后倒也没什么区别，孟超点头，道：“可以，雅姐，问吧！” “第一个问题，阿吉。”吕丝雅飞快道。 乍一听，“阿吉”两个字，没头没脑，根本不成为问题。 就算怪兽主脑掌握大量龙城的情报，对孟超和吕丝雅的一切都了若指掌，甚至知道孟超在巢城之战中，结识了一名小偷小摸的麻风少年就叫“阿吉”，也不可能知道，吕丝雅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只有孟超，才能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金万豪！” 没错，麻风少年阿吉，就是“地下皇帝”金万豪返老还童后诞生的全新人格。 这个秘密，只有孟超、吕丝雅以及阿吉本人知道。 第一个暗号，算是对上了。 “第二个问题，轮到我了。” 孟超盯着吕丝雅道，“怒涛山下，秦虎，逃出生天的理由？” 吕丝雅想了两秒钟，柳眉一扬，说了三个字：“美人缝！” 乍一听，这是比“金万豪”更古怪的答案。 孟超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自己、吕丝雅和秦虎三人，在怒涛山脉之下，遭遇红辉玉狂潮时，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条岩缝。 第一条岩缝直通地面，但蜿蜒曲折，错综复杂，需要十几二十个小时才能爬到地面。 倘若他们真的选择了这条逃生之路，怕是还没爬完三分之一的路程，就要被红辉玉狂潮烧成灰烬了。 第二条岩缝貌似是死路，却直通蕴藏着大量蓝原母石的矿洞。 他们正是钻进这条岩缝，依靠蓝原母石的澎湃灵能，才能抵挡红辉玉狂潮的冲击，甚至还因祸得福，将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的灵能，吸入体内，融会贯通，奠定了突破天境的坚实基础。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条直通蓝原母石矿洞的岩缝，都是秦虎的选择。 秦虎是资深猎杀者，对岩层探索和地底求生一窍不通。 身为探矿师和灵敏者的吕丝雅，当时选的是另一条直通地面的缝隙。 是孟超根据前世记忆，无条件相信秦虎，才让他们逃过一劫。 而事后两人询问秦虎，为什么下意识选择这条岩缝时，秦虎却给出了啼笑皆非的答案。 因为他觉得，这条直通蓝原母石矿洞的岩缝，凹凸有致，曲线玲珑，勾勒出一个美人侧卧的剪影。 此事同样只有孟超，吕丝雅和秦虎三人知道。 因为不是什么要紧事，而且说出去还有些丢人，秦虎不可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就算怪兽主脑通过金千禧，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手段，知道了金万豪最大的秘密。 也绝不可能知道秦虎死到临头，脑海中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杂念。 所以，光是这两个哑谜，就足以证明彼此的身份。 保险起见，孟超又让吕丝雅抛出第三个问题。 吕丝雅沉吟片刻，眯起眼睛，盯着孟超，冷冷道：“还记得出发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 孟超想了想，道：“就是在巢城重建委员会的办公室，我拎着礼物来看你的那次？” “没错，就是那次。” 吕丝雅一字一顿道，“最后一个问题，听好了，如果你是真正的孟超，一定知道那次我为什么会生气！” 孟超愣住。 瞪大眼睛琢磨了半天，眼里仍旧一片茫然。 “我，我不知道啊！” 他挠头道，“等等，雅姐，那次你有生气吗？” “……” 吕丝雅听到这里，终于长舒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回答正确，看来你的确是真正的孟超。” “啊？” 孟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就回答正确了？可我还不知道那天你究竟为什么会生气！” “不知道就对了，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有生气。” 吕丝雅冷冷微笑着，“你跟随‘武神’雷宗超的修炼那么繁忙，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望我，还为我和宅心仁厚、拯救万千市民的木莲小姐精心准备了礼物，竟然都是你亲手挑选的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 “要知道，现在的苏木莲，可是无数龙城市民心目中纯洁无瑕、救苦救难的女神，我在你这里，竟然能享受到和女神一样的待遇，连半支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都不比她少，这简直太让人感动了，我喜出望外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生气呢？ “所以，‘我没有生气’，就是正确答案，恭喜你过关了！” “好吧，现在我也可以100％确认，你就是真正的吕丝雅。” 孟超用唾沫湿润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嗓子眼，道，“你嘴上说自己没生气，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生气。 “你嘴上恭喜我过关了，但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自己根本没过关，甚至隐隐生出心惊肉跳之感。 “只有真正的‘女王蜂’吕丝雅，才是这个样子的，哪怕异兽‘漩涡’重生，把你的外表模仿得惟妙惟肖，也不可能复制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话说回来，雅姐，你究竟有没有生气，我到底过没过关呢？” “这些细节，都不重要，有命回龙城再慢慢纠结吧，眼下最重要是搞清楚桃源镇的真相。” 吕丝雅道，“我们的时间有限，必须抢在收获仪式结束，智慧树彻底苏醒之前，想办法阻止和破坏它，下面，我会用最简短的语言，描述自己来到桃源镇后发生的事情和产生的困惑，竖起耳朵听清楚了，我们一起将真相拼凑出来！ “另外，别这么鬼鬼祟祟地交头接耳，更不要让灵能逸散出毛孔，好像透明铠甲一样穿在身上，让人一眼就看出你的戒备和警惕。 “我建议你可以稍稍吸入一些致幻孢子，营造出渐渐迷狂的假象，和周围的桃源镇民一样，这样更容易伪装自己。” 孟超从谏如流，放开部分远离核心器官的毛孔，让微量致幻孢子侵入体内，并用灵能逼迫他们停留在表皮层和神经末梢。 整个人顿时像酒精过敏一样烧红起来，浑身直冒热气，踉踉跄跄，手舞足蹈。 “没错，就是这样，不要停，一直跳。” 吕丝雅和他一起旋舞，借助斑斓羽毛的遮掩，飞快道，“那天我带领第九特搜组的全队人马来到天坑边缘，兵分三路，正欲深入天坑探索。 “忽然间，所有通讯和数据链都被切断，而我们身后的丛林里，却出现了铺天盖地的兽潮……” 第七百六十二章 完美的破绽 “等等，什么兽潮？” 孟超微微一怔，道，“雾隐绝域中，明明只有一些畸形而羸弱的实验体，别说战斗力了，连自主生存时间，都不可能超过四十八小时，就会化作一团团的骸骨，被绿潮吞噬殆尽，哪有铺天盖地的兽潮，可以攻击你们？ “再说，兽潮汹涌，势必会留下大量痕迹，但我们并没有发现怪兽的脚印和毛发，包括你们驻扎在天坑边缘的营地，也是完好无损，便携式晶石加热炉上的军粮包，都没有被怪兽咬破。 “更何况，就算遭遇不可抵挡的兽潮，在全军覆没之前，你们总有能力，留下一些信息，不可能分布在丛林各处的好几支探索队，都在同一时间，无声无息地失踪吧？” “没错，当我在桃源镇里悠悠转醒，这里的人们告诉我，我是遍体鳞伤，顺着桃花溪漂流下来，像是曾经和兽潮激战，被逼无奈才跳下天坑，但我用了很长时间来回忆和思考，却发现，真相并不是这么回事。” 吕丝雅非常肯定地说，“虽然我的确记得自己跌下天坑的瞬间，那副栩栩如生的画面像是烙印在我的大脑皮层之上，但仔细想想，所谓的兽潮和激战，仅仅是很久以前的记忆的拼接而已。” “很久以前的……记忆拼接？”孟超眯起眼睛。 “是的，我在天坑边缘看到的兽潮，和半年前我在龙城外围会战中看到的兽潮一模一样，朝我扑面而来的不少怪兽，也是过去几年的无数次战斗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怪兽。” 吕丝雅解释道，“令我猛然惊醒的，是一头被人射得千疮百孔，如同马蜂窝，但每个窟窿里都冒出血丝和肉芽，能令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心脏病发作的怪兽。 “问题是，我记得非常清楚，这头怪兽是在‘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中，被你手持大口径高射机枪，抵近轰击，才轰成这副鬼样子，然后在血纹花的帮助下，它才转化成不死生物的。 “我当时还暗暗吐槽，要不要把怪兽轰成这么惨不忍睹的模样，简直让人看一眼就要发三天三夜的噩梦。 “同一头怪兽，不可能被人杀死两次，更何况你一开始并没有参与这次探索任务，绝不可能出现在我的身边。 “所以，我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并未遭遇真正的兽潮袭击，而是遭到精神攻击，中了幻术，被人在视网膜、大脑皮层和中枢神经上，植入了类似‘病毒’的东西。 “这种诡异的‘致幻孢子’或者说‘心灵病毒’可以提取我脑域深处印象深刻的记忆，经过剪辑和拼凑，变成全新的画面。 “就像截取不同影视作品的片段，糅合成一段全新的视频一样。” “看来，这就是真相！” 孟超恍然大悟，立刻道，“我在天坑边缘，也遭到藤蔓缠绕的特高压输电塔的攻击，我们迫不得已，只能呼叫远程火力的支援，然后我就被冲击波掀飞，从天坑上面掉了下来！ “仔细想想，这一战实在太诡异了。 “第一，所有特高压输电塔，应该都在早先的战斗中，被我们呼叫的远程火力摧毁了——在数千度高温和飓风般的冲击波，双重蹂躏之下，再坚硬的钢铁和橡皮泥都没什么区别，特高压输电塔的钢筋铁骨早就融化成了一团团废铜烂铁，绝不可能被藤蔓和菌毯修复。 “第二，就算还有新的‘绿色巨人’，他们移动起来的声势惊人，绝不可能躲过我们沿途设置的所有耳目，悄无声息地跟在我们身后，一起摸到天坑边缘。 “第三，新一轮的远程火力支援，实在来得太快，几乎在我们刚刚通过‘游隼’发出信号时，流星火雨般的轰炸就接踵而至，这不合常理！ “雅姐，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前后两次远程轰炸中，不少火球和冲击波的形态，还有特高压输电塔被摧毁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第一次激战和远程轰炸是真的，摧毁特高压输电塔的画面，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第二次激战和远程轰炸则是假的，是某种隐藏在雾隐绝域深处的神秘力量，刺激我的大脑皮层，释放出刚刚‘存储’进去的‘素材’，拼凑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让我毫不怀疑，至少是不太怀疑，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一处诡异至极的世外桃源里！” 两人的分析，就像两块凹凸不平的拼图，拼到一起，严丝合缝。 除了跌落天坑的画面，都复制了他们记忆库中的素材之外，孟超和吕丝雅还找到了更多的疑点。 第一，桃源镇究竟是否存在。 倘若桃源镇仅仅是一片被绿潮覆盖的残垣断壁，只有三五条街，千儿八百的人口，或许有可能躲过天坑上方，前后十几支探索队的全方位扫描。 但两人看到的桃源镇，却拥有至少几十座上百米高甚至突破两三百米的摩天楼，三五万的常住人口，还生长着“智慧树”这样五彩缤纷，闪闪发亮，存在感极强的神秘生物。 就算天坑上方缭绕的迷雾再浓烈，各种高科技的侦测手段轮番上阵，怎么可能连城镇的轮廓都扫描不到？ 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桃源镇和龙城并不处在同一空间。 雾隐绝域是怪兽山脉空间最不稳定的地方。 因为龙城强行嵌入异界，掀起空间涟漪，到处充满看不见的山谷和丘陵一样的空间褶皱。 “食人鲳”小队深入这里时，就进入过“空间褶皱区”，遇到“鬼打墙”一样的状况。 如果说，桃源镇和天坑上方所在的空间之间，存在着微妙的角度和偏转，无法从上方直接观测到，倒也说得过去。 但通常来说，空间褶皱的面积不会太大，也不会太稳定，仅仅是一条条纤细的羊肠小道，在咫尺之间，接驳相距数百公里甚至更长距离的空间两端而已。 怪兽或许能通过空间褶皱，直接从雾隐绝域降临到龙城的郊区。 但孟超还没见过，哪座拥有一定规模的城镇，能直接建造在空间褶皱里面的。 至少，这一世，他还不曾见过。 那就是第二种可能。 眼前一切，并非真实。 桃源镇是一座虚幻之城，仅仅是“致幻孢子”和“心灵病毒”营造出来的美梦而已。 孟超和吕丝雅都倾向于这种可能性。 因为真实世界不可能有如此幸福、美好、宁静、和谐、自然的地方。 正如世界上不存在人人平等，尽善尽美的天堂一样。 还有一个直接证据，就是时间。 吕丝雅说，她已经在桃源镇生活了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了。 这不合理。 首先，像吕丝雅这样心志坚毅，感知敏锐的强者，绝不可能忘记自己在一处全然陌生，且有极大概率被敌人控制的城镇中，究竟生活了几天。 别说天数，就算将清醒的时间精确到小时、分钟甚至每一秒钟，她都可以，也必须办到。 但她偏偏记不住，整个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而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自己又身在何处。 就像置身梦境中的人，不可能清楚记得自己究竟做了几分几秒的梦一样。 更何况，从她失踪到孟超来到天坑边缘，时间不会超过七十二小时。 在异火和贡献值的刺激下，孟超的细胞活性和自愈能力，远远强于同等境界的超凡者。 从伤口恢复状况来看，就算他是真的跌落天坑，也不该昏迷太久，否则所有痂壳都该剥落殆尽，伤口完美愈合才对。 换言之，站在吕丝雅的角度，她已经失踪了至少十天半个月。 站在孟超的角度，她最多才失踪了三五天。 两相对照，顿时出现破绽。 “桃源镇并非现实，而是一座虚幻之城，只有在幻境中，时间流速才会被扭曲到如此混乱的程度。” 孟超说，“看起来，前后十几支探索队既没有遭遇兽潮袭击，也没有遭到死而复生的特高压输电塔的纠缠，而是统统在不知不觉中，遭到了雾隐绝域深处，某个神秘存在的心灵攻击，陷入大规模的群体性环境，不可自拔了！” 这倒是合理解释了所有探索队在失踪之前，都来不及向外界发送遗言和警报。 因为他们并没有遭遇任何肉眼可见的怪兽和威胁。 或许，仅仅是吸入了无色无味，无影无形的“致幻孢子”，被“心灵病毒”侵入大脑，就迷迷糊糊地自行走向天坑深处。 至于所有人陷入同一场幻梦，还能在幻梦中自由交流，有可能吗？ 当然是有的。 人类无时无刻不向外释放脑电波。 脑电波亦是一种特殊的信息，理论上，拥有直接读取的可能性。 早在地球时代，人类的脑电波互相影响，就能引发“群体性癔症”，让所有人同时看到类似“狐仙”之类不可能的存在。 所谓“狐仙”，很可能就是某人大脑中勾勒出来的意象，通过强烈的脑电波，传递到别人脑中而已。 第七百六十三章 心灵病毒 异界的灵磁环境比地球更复杂百倍。 这里的宇宙辐射、星球磁场乃至碳基生物的生命磁场，包括智慧生命的脑电波，都比地球强烈百倍。 无论超凡者还是拥有特殊脑组织的怪兽，都更容易激荡自己的脑电波，形成“心灵攻击”。 “心灵攻击”是一柄不折不扣的双刃剑。 长久凝视深渊者，也被深渊长久凝视。 擅长使用心灵攻击的超凡者，也更容易被敌人锁定、破解并侵入自己的大脑端口，植入各种信息。 正如恐惧会传染一样。 当无数人的脑电波一起激荡，产生共鸣时，被植入的特定信息，也有可能像病毒视频一样扩散。 打个最简单粗暴的比方，假设吕丝雅首先遭到了敌人的心灵攻击，脑中植入了关于“桃源镇”的信息，并用她自己的记忆素材不断丰富。 然后，她发射出来的脑电波，就极有可能“助纣为虐”，将“桃源镇”这一信息，植入别的探索队员脑中。 探索队员往往对彼此深信不疑。 这种间接传播，比直接的心灵攻击，更容易突破人类的大脑防线，形成升级版本的“群体性癔症”。 “所以，现在十几支探索队的所有幸存者，极有可能正困在某处空间褶皱的犄角旮旯里，面对原始丛林，浑浑噩噩，无法自拔？” 孟超忍不住吐槽道，“甚至，我们有可能像是民间故事中的书生，在美女的诱惑下，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豪宅，看到了衣着华贵的主人，品尝了龙肝凤髓等等珍馐美味，又在雕梁画栋的房间里美美睡了一觉。 “次日天明，在萧瑟寒风中清醒，才发现自己躺在荒坟之间，脑袋下面枕着腐朽的尸骨，身边搁着半个破碗，碗里是吃剩下的蜈蚣和蟾蜍——所谓奇遇，不过是狐仙的把戏？” “的确有这种可能。” 吕丝雅点头道，“荒诞不经的民间故事，未必不能找到科学合理的解释，正如‘鬼打墙’其实就是迷失于空间褶皱一样，‘书生撞鬼’的传说，也有可能是异种碳基生物，发动的心灵攻击。 “或许，真有一座桃源镇，曾经和龙城一起穿越到了异界，但它却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遍地荒坟、生灵涂炭。 “只是，我们的视网膜和中枢神经都遭受了干扰，看不清真相而已。” “果真如此，目的呢？” 孟超道，“如果怪兽主脑的心灵攻击真的强大如斯，可以一次性令数百名人类探索者陷入同一座幻境，它为什么不直接杀死我们，却要玩这么无聊的……‘收获仪式’的把戏？” “要么，它杀不了我们。” 过去几天，吕丝雅早就深思熟虑过类似的问题。 她立刻道，“就算怪兽主脑真的掌握了随意创造幻境的能力，这种能力必然受到某些规则的限制，也很容易找到破解之道——否则，巢城之战的时候，怪兽主脑就可以紧随异兽‘漩涡’一同杀入龙城的主城区，利用巢城大乱的机会，令数十万人统统陷入梦魇了。 “我估计，怪兽主脑的心灵攻击能力也有极限，无法彻底劫持我们的视网膜和中枢神经，更不可能完全操纵我们的自由意志，不得不用种种暗示和伪造的蛛丝马迹，让我们自己幻想出一座世外桃源，自己骗自己。” “这就是怪兽主脑为什么放任‘食人鲳’小队的探索者，向外界传递出‘天坑深处有一座城’的消息。” 孟超若有所思，补充道，“人类是最善于脑补的种族，当‘天坑深处有一座城’这条信息植入我们的大脑，我们丰富的想象力，就会令它自行发酵，渐渐变成美轮美奂的‘桃源镇’，怪兽主脑只需要在最关键处，补充一些细节，推动这座‘桃源镇’，朝它想要的方向发展就可以了。” “是的，这种可能性极大，前后十几支探索小队，毕竟聚集了数百名心志坚毅如铁的强者，其中不乏全员天境的资深超凡小队，除非让我们自己骗自己，否则怪兽主脑绝不可能强行把我们拖入幻境的。” 吕丝雅道，“但自己骗自己，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它不可能让我们在幻境中，做出完全违背本能的事情，比如，让我们在幻境中自相残杀，甚至杀死我们自己。” “有道理。” 孟超精神一振，道，“换言之，我们和怪兽主脑一样，都是这座‘虚幻之城’的创造者，虽然这座城镇的大部分游戏规则，都是由它来制订，但我们并非砧板上的鱼肉，全无还手之力！ “不过，它有没有可能，利用幻境拖住我们，然后召唤大批怪兽，在现实世界里，直接杀死我们的肉身呢？” “这一点，我也想过，但可能性不大。” 吕丝雅道，“超凡者的修为突破天境，除了血肉之躯修炼到如钢似铁之外，潜意识也被修炼得无比强大，就算在睡梦中，仍旧能保持高度的警惕。 “就算我们真的陷入幻梦不可自拔，但如果有怪兽靠近，向我们释放出杀意的话，我们之中，一定会有一些感知特别敏锐的人，从幻梦中惊醒过来的。” “比方说，雅姐你这样的‘灵敏者’。”孟超添了一句。 “没错。” 吕丝雅微微点头，充满自信地淡然道，“既然已经看穿了这方世界的破绽，非要撕破脸皮的话，我觉得自己随时有把握主动清醒，强行打碎幻境的。 “但暂时还没这个必要，不妨静观其变，看看怪兽主脑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别忘了，眼前的幻境，是所有人一起激荡大脑，脑波共鸣的产物，只要有几名探索队员清醒过来，极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令所有人都同时清醒的。 “怪兽主脑煞费苦心布下这个局，好不容易才把这么多探索者一起骗进‘桃源镇’，我想，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它不会出此下策，试图从肉身层面将我们消灭的。 “毕竟，我们只是先头部队，就算把所有探索队全都杀光，也无法改变怪兽文明死到临头的结局啊！” 这倒是。 关于雾隐绝域的地形地貌和晶石矿脉的测绘数据，70％以上已经传输到了外界。 汇聚龙城几乎所有神境强者和钢铁洪流的决战大军，也正在雾隐绝域外围不断汇聚，日益成型。 就算先头部队全军覆没。 而且桃源镇真的存在，怪兽主脑又丧心病狂地拿三五万人类当肉盾。 也不可能将总攻的时间，推迟哪怕半秒钟。 怪兽文明的末日丧钟，已经走到了最后一圈，开始“滴答滴答”的倒计时了。 倘若怪兽主脑真有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智慧，就应该非常清醒、理性地认识到，杀光探索小队，除了令自己的无能狂怒尽显无疑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桃源镇存在的目的，绝不会是单纯地想要杀死我们。” 孟超喃喃道，“我隐隐有种感觉，相比我们死去，怪兽主脑或许更希望我们活着，当然，是带着它通过桃源镇，植入我们脑中的信息，活下去，并将这些信息，通过脑电波，传播给更多人，所有人。” “就像传播血纹花孢子和丧尸病毒一样。” 吕丝雅冷冷道，“怪兽主脑试图利用桃源镇，对我们实施洗脑，所以，它才会先告诉我们‘地球毁灭’的消息。” “地球毁灭”四个字，令孟超的瞳孔再次收缩了一下。 “雅姐，你说什么？”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地球毁灭啊，看你这么难看的表情就知道，那个名叫古灵的小姑娘，已经将这个惊人的消息，告诉了你。” 吕丝雅道，“倘若桃源镇真是怪兽主脑精心布置的一个局，出现在这里的每个人说的每句话，都不会是毫无意义的。 “尽管穿越到异界半个多世纪，很多龙城人依旧以地球人自居，相信无论我们龙城文明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地球文明的一份子，无数人愿意为了地球而战，更愿意为了回到地球，付出一切代价。 “可以说，地球不单是很多人的故土，更是很多人的信仰！ “但怪兽主脑一上来就告诉这些人，地球已经毁灭了，星海虽大，他们却已无家可归，也没有任何信仰，值得他们付出一切去奋斗和牺牲。 “这样的爆炸性新闻，一定能让不少心志坚毅如铁的龙城强者都心神大乱，让他们将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地球毁灭’这件事上，却忽略了眼前显而易见的细节和破绽。 “并且，倘若部分探索者真的相信了‘地球毁灭’的鬼话，信仰动摇的话，心灵防线也更容易全面崩溃，进而被怪兽主脑彻底控制，不是吗？” “有道理！” 孟超眼前一亮，激动道，“雅姐，你的意思是，怪兽主脑是在胡说八道，地球上根本没有爆发热核战争，地球文明绝对不会毁灭，是这样吗？” “我的意思是，无论古灵那个鬼丫头说什么都不重要，地球上是否爆发热核战争，地球文明是否毁灭，和我们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吕丝雅一字一顿，声音冰冷道，“清醒点，孟超，从踏出地球的那一刻开始，前方的漫漫征途，就只能依靠我们自己走下去，不要让所谓母星的生死存亡，影响你的心神！” 第七百六十四章 成神之路 孟超心神一凛。 不得不承认吕丝雅是对的。 前世的龙城文明，直到毁灭之前，一直没能联络上母星。 虽然自己拯救了大批穿越专家，改变了101项目的命运，说不定真能研发出瞬间穿梭星海的，真正的穿越技术。 但也不能将太多希望，寄托在遥不可及的地球之上。 至少眼下，地球文明是生存还是毁灭，并不影响怪兽战争的结局。 “我明白了，所谓‘地球毁灭’的消息，就是一颗特大号的‘心灵震撼弹’，怪兽主脑用这个消息来撼动我们的心灵防线。” 孟超目光犀利，沉声道，“纵然防线不崩溃，也会出现千丝万缕的缝隙，于是，我们就会怀疑自己，以及正在重建地球文明的龙城。 “倘若地球文明真的毁于热核战争，龙城重走地球之路便没有任何意义，相比之下，眼前的桃源镇就显得格外美好，我们也更容易相信怪兽主脑营造的美梦了！” “没错，就是这样！” 吕丝雅道，“从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以及巢城之战等等例子来看，怪兽主脑已经非常清醒地认识到，光靠一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怪兽，不可能战胜龙城文明，毕竟再汹涌澎湃的兽潮，都是碳基生物组成的乌合之众，不可能和钢铁洪流的狂轰滥炸抗衡。 “半年前龙城外围的战略决战，兽潮惨败，更证明了这一点。 “于是，怪兽主脑改变了策略，从肉身消灭转为心灵侵蚀，从外围强攻改成中心爆破——号称永不陷落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敌人，甚至被自己人攻破。 “在强攻失败的情况下，挑动龙城内部的矛盾，制造人类之间的撕裂和残杀，这或许是怪兽主脑绞尽脑汁想出来，最后的，也是唯一能反败为胜的办法。” 孟超想到刚才桃源镇长和吕丝雅说的话。 心思电转，豁然开朗。 “怪兽主脑想要激化龙城九大豪门和普通市民之间的矛盾，绝世强者和下级战士之间的矛盾，豪门子弟和寒门子弟之间的矛盾？” 孟超盯着吕丝雅的双眼，道，“就像你刚才说的，怪兽主脑想要我们相信，相比那些狰狞丑陋、张牙舞爪的畜生，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九大超级企业的掌控者，才是真正的‘怪兽’，才会令我们的文明走向毁灭！” “那不是我说的，而是我待在这里十天半个月，听到镇长和镇民们说的，甚至是在半睡半醒之间，莫名其妙涌入耳中的呢喃，你可以理解成，是怪兽主脑试图植入我脑中的‘心灵病毒’。” 吕丝雅道，“为了获取怪兽主脑的信任，搞清楚它的终极计划，我才顺水推舟，假装被深度催眠，不假思索和分辨地全盘接受，它灌输给我的信息。 “不过，我虽然没有上当，但根据我的观察，真有不少探索队员是相信了‘地球毁灭’以及‘九大豪门才是真正的怪兽，人类和怪兽的战争，只是帮九大超级企业掠夺更多资源，帮掌控超级企业的神境强者变得越来越强，最终进化成真正的神，永远统治普通人’这套论调。 “你知道，绝大多数人，总是用自己的屁股来决定脑袋。 “我是擎天集团的第三代，对这套鬼话有着天然的免疫力，但前后十几支探索队中，超过三分之二都是寒门子弟，特别是来自赤龙军和武神殿的强者们，对我们九大企业，有着很深的成见。 “怪兽主脑洞彻了他们的心态，敏锐抓住他们对九大企业的警惕甚至敌意，自然能把他们洗脑成不自知的怪兽傀儡了！” 孟超心中一凛，下意识向四周看去。 果然发现一些周身还缭绕着铁血之气，甚至和自己在武神殿中熟识的探索队员们，却是和桃源镇民一样，满脸虔诚，对智慧树顶礼膜拜。 他们的神色不似伪装。 而是真的在潜移默化中，相信了桃源镇长的说法。 “孟超，你应该不会上当，相信怪兽主脑妄图植入我们脑域深处的鬼话吧？” 吕丝雅意味深长地看了孟超一眼，道，“你也是寒门出身，还是残星会、蓝色家园和武神殿的中坚力量，在很多领域，都和九大豪门有所分歧，看起来，倒是怪兽主脑最好的洗脑对象呢！ “不过，别忘了，过去几年，在我们擎天集团和其他八大企业的帮助之下，你家的超星资源发展神速，俨然是圈子里一颗冉冉升起的，真正的超新星。 “特别是过去半年的一系列布局，虽然我看不太懂，但如果你的运气一如既往，这些布局都能大获成功的话，超星资源极有可能一飞冲天，成为继九大超级企业之后，龙城的第十大企业，你们孟家，就是龙城的第十豪门了。 “当然，我知道你是绝不甘心屈居任何人之下的。 “虽然表面上淡薄名利，从未显露出任何野心，但我能看到你眼眸深处的那团火，知道你我本是同一类人。 “我们这样的人，前进在自己的道路上，绝对不会被任何法则束缚，也不会被任何障碍阻挡，不会受任何人驱策的。 “第十企业？第十豪门？换成任何人都会欣喜若狂的成就，在你心里，根本不值一提，对吧？ “没关系，你还有我。 “只要我们两个一直像过去那样并肩作战，别说什么第十，就算‘第一企业，第一豪门’，绝非触不可及。 “所以，你一定要彻底改变心态。 “我知道你一直同情心泛滥，是真的不求回报为广大市民做贡献。 “我这个‘模范超凡者’是假的，只是逢场作戏，吸引普通民众的支持，以便从他们身上汲取力量而已。 “你却是真正的模范超凡者，100％配得上那些被鲜血染红的勋章。 “但是，头脑放清楚一点，现在的孟超，早已不再是过去的普通市民和寒门子弟了，你是我们这边的人，你是新的豪门，你是上位者，你是人上人，你是征服者和统治者，明白吗？” 吕丝雅再次抓住了孟超的手腕。 似乎想要用眼神和掌心的滚滚热力，把自己和孟超彻底黏在一起。 “或许，怪兽主脑说的没错，超凡之路的终点，就是超脱人类的一切束缚，成为真正的神！” 吕丝雅死死盯着孟超，眼底有妖异的光芒在闪烁，她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那么，你也是很有机会的，孟超，就让我们并肩携手，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超越地球人的极限，成为异界的神吧！” 孟超被她眼底的光芒灼痛。 倒退半步，用了好大力气，才甩脱了吕丝雅的手。 看着自己手腕上淡淡的青紫色，孟超微微皱眉，道：“雅姐，你确定自己的精神状态……还正常吗？” 吕丝雅眼角抽搐，扶着额头，遮掩眼底的光芒。 她深吸一口气，渐渐恢复平静。 “似乎不太正常，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演戏是非常累的。” 吕丝雅闷闷道，“为了博取怪兽主脑的信任，我不得不敞开部分脑域，让它植入沾染了‘毒素’的信息，以便自己能惟妙惟肖扮演一名狂热的被洗脑者。 “为了不真的被它洗脑，我又不得不强化脑域深处，和它想要让我相信的东西，截然相反的想法，把这些想法变成坚不可摧的信仰。 “但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一个人踏上成神之路未免太无聊了，孟超，我们一直都是最佳合伙人，今后也一样，是吧？” “是。” 孟超敏锐感知到了吕丝雅声线中，微乎其微的颤抖。 看来失陷在雾隐绝域深处，甚至有可能失陷在怪兽主脑营造的幻境中，绝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貌似游刃有余的外表之下，这头“女王蜂”的精神，应该正在承受着强烈的侵蚀和煎熬吧？ 孟超毫不犹豫地点头。 并且上前半步，抓住吕丝雅的手腕。 吕丝雅长舒一口气。 “所以，你绝对不会相信怪兽主脑的鬼话，被它洗脑，对吧？”她重新恢复了镇定和从容。 “没错，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被怪兽主脑洗脑的人。” 孟超重重点头，斩钉截铁道，“因为‘龙城不能永远由九大超级企业统治’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怪兽主脑来告诉我。 “早在踏入雾隐绝域之前，不，比这更早得多，我就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我是在观察了龙城的现状，采集了大量数据资料，基于自己的分析和思考，在绝对清醒和理性的情况下，得出这一结论的，不需要任何怪兽来多此一举地蛊惑我。 “既然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路，是受到自我驱动，愿意永远以普通市民的身份为龙城而战，怪兽主脑的拙劣洗脑，又怎么可能对我生出半点效果呢？” 吕丝雅的表情瞬间僵住。 脸颊渐渐变得滚烫和通红。 她咬住嘴唇，想要甩掉孟超的手。 孟超却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像是黏在她的身上。 第七百六十五章 双刃剑 “还有一点，我觉得雅姐可以放心。” 孟超看着吕丝雅的眼睛，认真道，“虽然现在龙城的很多势力，诸如赤龙军、武神殿、残星会、蓝色家园，都对九大超级企业垄断一切的现状不满，但我们是分得清是非好歹和轻重缓急的，更不会被敌人轻易挑拨，做出亲痛仇快的事情。 “此时此刻，全体龙城人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漂漂亮亮，赢得怪兽战争的终极胜利。 “所以，我相信包括‘列车炮’龙飞骏这样的天境巅峰强者在内，绝大部分探索队员，不会这么容易，被怪兽主脑洗脑。” 吕丝雅咬着嘴唇，冷哼一声，终于甩脱了孟超的手，道：“那么，我们必须抢在‘智慧树’显露出最狰狞的面目之前，阻止它！” 孟超道：“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以为，所谓‘收获仪式’，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吧？只是听镇长的胡言乱语，再吸入一些致幻和花粉和孢子，这可不是真正的洗脑。” 吕丝雅道，“现在只是开胃小菜，好戏才刚刚上演，我听镇民们说，在收获仪式上，智慧树能将所有人类和怪兽的大脑接驳到一起，让大家共享感觉、记忆和思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人类和怪兽都能深刻理解彼此，建立同理心和沟通的桥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什么‘深刻理解彼此’不过是幌子，想办法突破我们的大脑防线，读取我们的思想和记忆，并在我们的脑域深处，植入更隐秘而险恶的信息，才是怪兽主脑的目的！” 吕丝雅的话音未落，人潮忽然汹涌起来。 所有桃源镇民都像久旱逢甘霖般，竭力踮起脚尖，朝着头顶遮天蔽日的树冠，直直伸出双臂。 却见树冠之上，成千上万晶莹剔透的巨大花蕾冉冉绽放，盛开了一朵朵姹紫嫣红，鲜艳欲滴的花朵。 浓烈到有些油腻的颜色，令他们不但像是植物，更像是某种硕大无朋的超级生物，缓缓蠕动的器官。 原本就漫天飞扬，闪闪发亮的花粉，浓度瞬间提升了一个级数。 所有人的头顶、脸上、手上、肩膀上和身上，都沾满了花粉。 他们“咯咯”笑着，手拉着手，不知疲倦地旋舞，将花粉洒向彼此，仿佛一片片五颜六色的迷雾。 “哧溜哧溜，哧溜哧溜”，头顶枝繁叶茂、鲜花盛开的树冠里，忽然传来阵阵可疑的声音。 一条条五彩缤纷、晶莹剔透、呈半透明状态的触须，正在枝桠间缓缓游动。 见到这些半透明的触须，桃源镇民变得更加激动。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孟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不转睛盯着从枝桠和花朵间，缓缓垂挂下来的半透明触须，道，“雅姐，你们有什么计划？” “过去几天，我联络上了一批尚未被洗脑，值得信赖的探索队员，并想方设法，找回了一批晶石炸弹——主要是反怪兽手雷，以及从‘面包蟹’和‘游隼’上拆下来的武器弹药改装的。” 吕丝雅说，“我们的计划是，趁着收获仪式上，智慧树显露出它的狰狞面目，对全体探索队员实施深度洗脑的时候，用晶石炸弹来个釜底抽薪。 “想要在意志坚定的探索队员脑域深处植入信息，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估计，那肯定是智慧树最虚弱的时刻，我们的突袭成功率也最高。” “就这？” 孟超皱眉道，“在尚未搞清楚，眼前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的情况下，你们的计划，就是假装被智慧树洗脑，然后偷偷靠近，用晶石炸弹去炸它？” “没错，仓促之间，我们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吕丝雅道，“就算眼前一切都是假的，甚至连我们找回的晶石炸弹都是假的，那也没关系，因为在虚幻的世界里，想象力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强大的武器。 “只要我们坚信晶石炸弹的存在，一场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爆炸，同样可以将我们的脑电波激荡到极限，并通过脑波共鸣的连锁反应，唤醒所有迷失在梦魇深处的同伴，甚至对怪兽主脑造成强大的心灵反噬。” 孟超是心灵攻击的行家。 他知道吕丝雅是对的。 沉吟片刻，孟超继续道：“最新几支探索队，和我一起迷失在桃源镇的人，‘列车炮’龙飞骏他们，知道你们的计划吗？” “不知道。” 吕丝雅摇头道，“你们才来几天，我还找不到机会甩开桃源镇民的监控，和你们取得联络，就到了收获仪式的日子。 “现在，我只希望你是对的，‘列车炮’龙飞骏他们真的不受怪兽主脑的干扰，仍旧牢记自己的使命，在我们开始行动之后，立刻配合我们，一起消灭‘智慧树’！” “这样太不保险了……” 孟超抬头，死死盯着枝桠间钻出越来越多半透明、荧光色的触须。 仿佛听到人类的呼唤和怪兽的吼叫，这些触须缓缓垂挂下来，距离人类和怪兽的大脑越来越近。 他们既像是五彩斑斓的毒蛇，又像是硕大无朋的发光水母的一部分，更像是某种看不见的太古生物的神经束。 从这些“神经束”的末梢，还释放出千丝万缕、五彩缤纷的电弧，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生物电流大网，将智慧树下所有的碳基生命都笼罩其中。 “雅姐，不要急着行动。” 孟超咬牙道，“让我先去转移智慧树的注意力。” 吕丝雅愣住：“什么？” “你们的计划太简单，也太不保险了，倘若眼前这棵所谓的‘智慧树’，真是怪兽文明的幕后主脑，我不觉得这么轻而易举，就能把它炸个稀巴烂。” 孟超说，“但有一点，你是对的，当对方图穷匕见，发动最强劲的心灵攻击之时，它亦处在最虚弱、最不设防的状态中。 “倘若这时候，有人能转移它的注意力，用强烈的脑电波，干扰它的大脑，牢牢牵制住它的心灵之力，同伴再进行偷袭，成功率就高得多了。” “这太危险了！”吕丝雅脱口而出。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我是说，你凭什么肯定，自己能吸引智慧树的全部注意力？” “就凭我是先后阻止‘白幽灵’、‘地震’、‘深渊魔眼’和‘漩涡’的人！” 孟超目光犀利，周身释放出强烈的自信和决意，十分肯定地说，“换成你是怪兽主脑，碰到这样一个先后数次阻止你的计划，令你功亏一篑的家伙，主动跳进你的陷阱，难道你不会产生强烈的兴趣，不顾一切想要窥探这个家伙的大脑，乃至把这个家伙，调制成你最强的傀儡么？” “这……” 吕丝雅无言以对。 孟超也绝非一时兴起，而是在深入雾隐绝域之前，就盘算着要和怪兽主脑深度接触。 想当初，刚刚从末日重生的他，以为想要改变龙城的命运，只要简单粗暴地打赢怪兽战争，将所有怪兽统统轰成肉泥就可以了。 但重生之后，接触到越来越多的秘密，特别是关于太古遗迹的核心机密，令他对异界、即将发生的异界大战，以及将地球人召唤到这颗诡异星球来的神秘力量，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简单粗暴地消灭怪兽文明，远不足以帮龙城文明打赢异界大战。 必须破解怪兽主脑的秘密，才能消化吸收怪兽文明的力量，给龙城文明的高歌猛进，注入一支强劲无比的“助燃剂”。 所谓怪兽主脑，到底是什么东西，真是跌落赤龙江的人类强者金千禧，受到迷雾深处的神秘力量侵蚀，转化而成的怪物吗？ 为什么龙城穿越过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到怪兽山脉环绕的盆地中央——这是巧合，还是某种宿命？ 天坑究竟从何而来，如果真是亿万年前的太古战争，从大气层外攻击留下的“弹坑”，那么，天坑下面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值得动用如此可怕的“天基轨道武器”？ 倘若铺天盖地的兽潮，都是人工调制出来，那么，人类能掌握这种技术，在基因农场或者工业流水线上，大批量生产怪兽，成为钢铁洪流的有力补充吗？ 源自太古遗迹深处的“交叉十字眼”，和怪兽文明的诞生，又有什么关系，要知道同样的图案先后出现在妖神“深渊魔眼”的记忆深处，“武神”雷宗超的身上，以及未来的“黑夜魔女”白嘉草的手背上。 难道说，调制第一头妖神的神秘力量，早就存在于龙城内部吗？ 怪兽战争和即将上演的异界大战，究竟是两场完全独立的战争，还是说，前者是后者的序曲，存在幽暗而微妙的联系？ 这些秘密，只有和怪兽主脑深度接触才能知道。 虽然这种接触是双刃剑。 孟超仍旧愿意赌上一赌。 至少，人类大军正在雾隐绝域外围蓄势待发。 就算他们这边出了什么篓子，钢铁洪流的狂轰滥炸，也可以进行补救。 “没时间纠结了，雅姐，你只能相信我。” 孟超看着头顶，低声道，“小心，那些触须来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 神经网络 智慧树来了。 它的枝桠在随风轻舞中发出魔性的“沙沙”声，既像是呢喃，又像是叹息，还像是低低的笑声。 除了花粉之外，还有大量五颜六色的树叶，天女散花，随风而逝，飘到人类和怪兽身上时，却又像是晶莹剔透的雪花般，霎时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融入了碳基生物的血肉之躯。 万千条半透明的触须，从树冠上缓缓垂下，像是为这场诡异的节日庆典，装饰的彩条和灯带——却又缓缓蠕动、旋舞、伸缩着。 触须的舞动，带着魔魅的节奏，令所有人的呼吸和心跳都不由自主放缓，像是在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中，和世界上最大的水母一同翩翩起舞。 所有桃源镇民和怪兽都闭上眼睛，和智慧树一起呢喃、叹息和微笑。 在满心喜悦的等待中，半透明的触须终于降临到他们头顶。 触须凸起一颗颗鸡皮疙瘩般小小的棘刺，又分泌出大量异香扑鼻的黏液。 先是在人类和怪兽身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棘刺轻轻刺入皮肤，激荡出生物电流，将自己和人类的神经接驳到一起。 触须的末端又冉冉绽放，恍若一朵朵妖艳的蟹爪菊，轻柔、舒缓的，罩在人类和怪兽的脑袋上——就像龙城人研发的，可以营造虚拟世界的“超脑头盔”一样。 人们或是盘膝而坐，表情庄严肃穆。 或是被触须牵引到了半空，在虚空中手舞足蹈，摆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姿态——如鹰隼般翱翔，如狮虎般奔跑，如龙蛇般扭曲。 而被触须末端笼罩住脑袋的怪兽，竟然也发出人类般的笑声，甚至用他们畸形扭曲的发生器官，吐出含混不清的人类语言，说着“叽里咕噜”的梦话。 这一幕，是多么“和谐自然”，却又是多么诡异，令人遍体生寒，毛骨悚然！ 这时候，一条特别粗大，从根系到末端不断涌动着七彩光芒的触须，从树冠最深处钻了出来，缓缓伸到孟超面前。 膨大如花蕾的末端冉冉绽放，半透明的“花瓣”里面，是一丛丛荧光色的“花蕊”或者说“神经簇”。 他们并未简单粗暴地戳刺到孟超头上。 而是停留在半空中，微微颤动，像是对孟超发出邀请，邀请他进入一个妙不可言的新世界。 孟超感知到身后吕丝雅的紧张和警惕。 他横跨一步，挡在半透明触须和吕丝雅之间，不让智慧树看出吕丝雅的异样。 同时，在脑域深处，构造出一座“记忆宫殿”。 曾几何时，孟超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被怪兽主脑读取了他最核心的记忆——源自末日的记忆。 但眼下，怪兽文明已经是日暮途穷，就算窃取了他的部分记忆，怪兽主脑也改变不了被钢铁洪流彻底碾碎的结局。 所以，孟超推断，怪兽主脑精心布置的最后陷阱，目的不是“窃取”，而是“植入”。 正如吕丝雅所言，是想将一些“心灵病毒”，植入探索队员们的脑域深处，在最后一战中，如丧尸病毒般爆发、扩散开来，把大量人类都转化成它的傀儡。 当然，植入的心灵病毒，想要让人深信不疑的话，它势必要窃取孟超的部分记忆和思维。 再通过孟超的思想，因势利导，潜移默化，让孟超感觉不到植入的过程，还以为所有念头，都是自由意志。 为了获取智慧树的信任，也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甚至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中，打开怪兽主脑的“大脑端口”，孟超并不准备把自己的脑域防御得滴水不漏。 他故意将大量日常生活的记忆，堆砌在记忆宫殿的最外围。 都是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还有疯狂修炼的记忆，并不涉及到丝毫机密，就算被怪兽主脑窥探到也没关系。 然后，是和残星会、蓝色家园、武神殿、巢城重建委员会以及超星资源的一系列商业布局有关的记忆。 这里面，就涉及到大量商业机密了。 但这些机密，除了他之外，残星会等等组织的高层也都知道，以怪兽文明对龙城的渗透度，怪兽主脑有很多渠道可以知道，甚至已经知道。 而且，这些机密，既不涉及到龙城的战略发展方向，也无碍怪兽战争的输赢，是典型的“重要而无效”的秘密。 在记忆宫殿的第三层，孟超准备了一些涉及到“武神”雷宗超的武道奥义，以及太古遗迹各个项目的记忆。 这些，就属于龙城的核心机密了。 当然，所有记忆都残缺不全，模糊不清，就算怪兽主脑的思维触须真能钻到这一层，一时半会儿，它也不可能从斑斑驳驳的画面中，提取到任何有效信息，并利用这些信息来反败为胜。 不过，三层记忆宫殿，未必能让怪兽主脑彻底满意。 倘若双方易地而处，换成孟超是怪兽主脑的话，他肯定早就满腹狐疑：“这个名叫‘孟超’的小子究竟是谁，他怎么会在高考前夕脱胎换骨、判若两人、一飞冲天，在短短数年内突破天境不说，更连续阻止和杀死我手下的四员大将——白幽灵、地震、深渊魔眼和漩涡？ “他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他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以上三层记忆，并不能完美解释这个问题。 倘若怪兽主脑孤注一掷，拼着玉石俱焚都要轰开孟超的脑域，孟超不能100％保证，将末日重生的秘密，瞒得滴水不漏。 所以，他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将末日毁灭的画面高度压缩，变成一颗“记忆炮弹”。 他记得，当妖神“深渊魔眼”即将吞噬他的心灵时，正是末日毁灭的画面，令这头畜生大受刺激，生出一道精神缝隙，被自己抓住机会，绝地反击。 所以，当怪兽主脑煞费苦心，绞尽脑汁，不惜一切代价地撬开了孟超的大脑最深处，却发现在最大概率发生的未来中，龙城连带着怪兽山脉，当然也包括它所在的雾隐绝域，都会被千万颗太阳般耀眼，烟花般璀璨，陨石般凶猛的火球从天而降，彻底摧毁，它究竟会是什么反应呢？ 孟超很想知道。 甚至忍不住想笑。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向前走了一步，抬起手臂，朝五颜六色闪闪发亮的“花蕊”，伸出一根手指，接受了智慧树的邀请。 他这么大方，智慧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花蕊”先是如含羞草般收缩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来，戳了戳孟超的指尖，又环绕着他的手指、手腕和手臂，不断向上游动，用了足足三分钟，才和孟超完全缠绕在一起。 当巨大的花朵，如超脑头盔般笼罩住了孟超时，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变得不同。 那就像是孟超的感知能力，在五星灵视境界的基础上，又提升了上百倍。 他能听到数万人的呼吸和心跳，他能听到花粉在空中碰撞和树叶砸落地面的声音，他能听到微风旋舞制造的千万个旋流。 他能从上万个不同角度看到智慧树的每一个侧面，他能看到上万种不同的颜色和光线，他也看到了自己，从不同角度看到了正盘坐在半透明的巨大花朵中微笑的自己。 这种感觉无比奇妙。 就像是整个世界再没有半点秘密。 然后，孟超就醒悟到，这就是吕丝雅所说的“共享感知”。 智慧树或者说怪兽主脑，拥有一种极其特殊而可怕的能力，可以构造庞大的神经网络，把数万名人类甚至碳基生命的神经接驳到一起，把他们连接成一个……整体。 而“共享感知”仅仅是第一步。 然后，就是“共享记忆”和“共享思维”。 当然，和所有貌似“共享”的东西一样，那仅仅是经过智慧树筛选，想要让孟超共享的记忆和思维。 刹那间，孟超眼前，浮光掠影，出现无数记忆画面。 既像是自己刚刚重生，“火种”在脑域深处爆开。 又像是初次踏入传送门，无尽时空在眼前炸裂。 他变成了桃源镇民。 不是一个，是上万个桃源镇民。 他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桃源镇民那样，在春风醉人，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吃饱喝足，舒舒服服躺在树下，听着风儿吹过树梢，鸟儿叽叽喳喳，宛若风铃般的声音，不知不觉陷入梦乡。 又在凉爽的溪水中惊醒，发现自己正和其他镇民一起，在一条飘满了桃花，如童话般美好的粉红色溪流中游泳，孩子们负责捉鱼，少男少女们用粉红色的溪水互相嬉戏，留下最甜蜜的回忆。 他又在山林深处，和镇民们一起围着篝火饱餐和舞蹈，缓解一天狩猎的疲劳。 因为有智慧树庇护的缘故，龙城人视为畏途的迷雾、荒野和丛林，对桃源人而言，却是闲庭信步的后花园。 在这里，最可怕的东西不是什么怪兽，反而是满脸皱纹的老人们，张牙舞爪、绘声绘色，讲述的“地球人的故事”。 “地球人，地球人，多么恐怖的地球人！ “桃源人，桃源人，多么美好的桃源人！” 孩子们被老人们讲述的热核战争的可怕场景吓坏了，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地球人要用这么恐怖的武器毁掉家园和自己。 也有些人小鬼大的孩子们，嘲笑老人的故事根本是假的——究竟什么样的疯子，才会发明出“核武器”这样根本不可能存在，或者说，只有地狱里才会存在的武器啊！ 虽然不相信，他们却还是挤眉弄眼，添油加醋，去吓唬那些比他们更小的孩子们。 小孩子们的尖叫声和大孩子们的欢笑声，顺着迷雾缭绕的山岭，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第七百六十七章 创造更美好的真实 接着，孟超又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头怪兽。 不，不是一头，而是一万头不同的怪兽。 忽而，他变成一头翼展达到百米以上的鹰隼，在波澜壮阔的云海中乘风破浪，看着最绚烂的朝阳升起，和最动人的夕阳落下。 忽而，他变成了一条金鳞闪闪的大鱼，在激流间纵横驰骋，在落差超过百米的瀑布上嬉戏，感受着惊心动魄的冲击。 忽而，他又变成一头毛发纯白而蓬松的狮虎类怪兽，犹如一道白色闪电，在山林间飞驰。 他的背后还有人。 一名人类骑士紧紧揪住他脖子后面的毛发，忽而被他的疾驰吓得尖叫，忽而被跳跃的失重感逗得咯咯直笑。 骑士跌宕起伏的心情也影响到了他，令他感到无比愉悦，故意做出各种惊险刺激的动作，逗弄骑士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最后，他驮着骑士来到一处不高的山峰上，俯瞰温暖的夕阳下，恬静的丛林和如梦似幻的城镇。 骑士轻轻抚触他的皮毛，令他舒服得哼哼唧唧，睡眼惺忪地打起了哈欠。 “舒服吗？”他听到骑士有些熟悉的声音。 才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悬崖上，两只肉乎乎的小脚丫一翘一翘的，正是桃源镇长的孙女古灵。 小姑娘笑眯眯地看着他，笑容如水晶般纯净。 看来，他通过智慧树的神经网络，读取到了古灵，以及陪伴古灵的怪兽的记忆。 孟超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舒服。” 纯白狮虎兽的咽喉深处，发出纯正的人类语音，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不过，这原本就是一个美好得宛若童话般的世界。 在童话里，没人会在乎这些细节的。 “这里比地球好得多，也比龙城好得多，对吗？” 古灵也和他一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着花海、绿潮、桃源和阳光照耀、连绵起伏的山岭说，“没有战争、没有奴役、没有欺骗、没有压迫、没有不公、没有焦虑，大家永远这么开开心心、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多好啊！”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是的。” 孟超点头，“一个没有战争，没有奴役，没有不公，不需要那么拼命就能幸福快乐的世界，的确很好。” “那么，永远留在这里，好吗？” 古灵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只五颜六色、异香扑鼻的花环，把它轻轻戴到了孟超的脑袋上，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永远留在这片世外桃源，永远开心、快乐、无忧无虑！” “如果可以，我很想永远留在这里，留在这片近乎完美的世外桃源。” 孟超认真看着古灵，叹息道，“只可惜，这片世外桃源再怎么完美，它都是假的，所有的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统统都是虚假的，就像你一样，古灵小姑娘。” 古灵的笑容丝毫不变。 就像是脸上挂着一张薄如蝉翼、巧夺天工的面具。 无论隐匿在面具后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她的表情永远都是那么天真、幸福、快乐。 “就算都是假的，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虚假的幸福，一定不如真实的痛苦吗？” 古灵仍旧微笑着，“无论地球、龙城还是过去的桃源镇，真正能享受人生，成就理想，得到终极幸福的人，都是极少数的极少数，绝大部分人都在所谓的真实中饱受煎熬、度日如年甚至生不如死。 “就拿你们龙城来说。 “普通龙城市民先是在学校里疯狂修炼，从小学就要打熬筋骨，修炼各种战斗技巧，承受地球时代专业运动员都抗不下来的训练量，以及受伤致残的风险。 “好不容易撑过一天，放学了，还要送到各种功法进修班去加练，练到精疲力竭，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为止。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修炼，也未必个个都能考上名校，觉醒超凡力量，绝大多数资质平庸的普通人，只能接受名落孙山的事实。 “就算勉强觉醒了超凡力量，超过90％的超凡者，终此一生都是一星灵纹境，虾兵蟹将之类的存在，同样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哪怕他们中的佼佼者和幸运儿，挤过千军万马的独木桥，能进入九大超级企业工作，还不是一块块人形晶石，任由九大豪门的强者们压榨，最终，早早被榨干了所有的天赋和潜能，境界止步不前，甚至因为工作和战斗太过玩命，背负一身暗伤和重疾，被超级企业一脚踢出门外，而他们豁出性命赚取的高额利润，都白白便宜了掌控超级企业的绝世强者和豪门子弟？ “我不明白，对普通人而言，如此痛苦的所谓真实生活和所谓的‘文明’，究竟有什么值得去追求，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去捍卫的呢？” 小姑娘凑到孟超面前。 脸上充满了天真无邪的好奇。 目光却像是两道冰锥，直插孟超的脑域深处。 孟超没有回避她的目光。 沉思了很久，缓缓道：“你说的没错，现实世界有许许多多不完美的地方，甚至堪称是……严重的错误和缺陷。 “但为了逃避并不完美的现实世界，就逃进貌似完美的虚幻世界，却要面临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既然是虚幻世界，肯定是被人设计和创造出来。 “而设计和创造它的人，必然掌控着极高的权限，是这片虚幻世界的神，可以掌控逃进这里的每个人，乃至每个碳基智慧生命的心智和命运。 “今天，创造者心情愉快，善心大发，它可以将这片世界定义为‘世外桃源’，让每个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幸福、快乐、无忧无虑。 “明天，创造者发现生活在这里的人类，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利用价值，或者它心情恶劣，想要发泄，或者它想要利用人类的痛苦达成某种目的，甚至它什么都不为，仅仅是随心所欲，都可以在瞬息之间，将世外桃源变成永恒燃烧的魔窟，让虚拟世界中的人们，承受比真实世界更强烈和漫长百倍的痛苦。” “不会的。” 古灵非常肯定地摇了摇头，信誓旦旦道，“你仍旧在用人类的思维方式，去思考更高层次的碳基智慧生命，只有人类才会从人类的痛苦中汲取快感和利益，更高层次的智慧生命，绝不会这样。” “重点不是‘会不会’，而是‘能不能’，我和我的同胞们，绝不愿意生活在一个创造者能随心所欲决定我们命运的地方，无论这个地方看起来再美好，再幸福，再漂亮。” 孟超道，“相比永远在世外桃源，被某个‘更高层次的碳基智慧生命’当成宠物一样饲养，过着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们宁愿回到并不完美甚至充满缺陷和黑暗的现实世界，去拼搏，去战斗，去建设，去咬紧牙关，去遍体鳞伤，让现实世界和我们的生活，都变得更加美好。 “诚然，我们再怎么竭尽所能，都无法将现实世界建设成真正的世外桃源，但至少，我们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自己的文明，不是吗？” 古灵低头，看着悬崖下面，桃源镇中，渺小如蝼蚁的人们，不以为然道：“难道现实世界中的人们，都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至少有希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对人类而言，再没有比希望更珍贵的东西了。” 孟超话锋一转，道，“更何况，就算我相信桃源镇的创造者，是一个绝对善意的存在，主观上对人类并没有丝毫恶意。 “但它终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不能保证这片小小的世外桃源，永远不受外敌的侵袭。 “就像我在露天食堂里和你说过的，无论真实还是虚幻，眼前的桃源镇以渔猎和采集的方式，最多养活三五万人口，发展不出任何超卓的科技和强大的武器，整个文明的战斗力约等于零。 “异界这么大，谁知道怪兽山脉之外，究竟存在多少危险和威胁？ “一旦外敌入侵，你口中‘污浊、黑暗、不公’的龙城，还有一战之力，而眼前这座宁静祥和，美好得仿佛童话般的桃源镇，人们就只能洗干净脖子等死了！” 古灵哑口无言。 小脸上浮现出困惑和深思的表情。 孟超深深看了她一眼，霍然起身，发现自己挣脱了怪兽记忆的束缚，重新恢复了人类的模样。 “我想起你是谁了。” 孟超瞳孔一缩，忽然道，“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眼熟，肯定在哪里见过，但我们明明不该有任何交集才对。 “我琢磨了很久，刚刚灵光乍现——是在巢城之战，金牙帮总部的地下实验室里，在超级异兽‘漩涡’死后，尸骸中冒出的‘泡沫信使’！ “没错，你的脸长得和‘地下皇帝’金万豪的妹妹，‘武神’雷宗超的恋人，昔日和他们一起被血盟会胁迫探索太古遗迹的‘金千禧’一模一样，只不过，是金千禧小时候的样子。 “你当然不可能是金千禧。 “真正的金千禧，早在消灭血盟会的战斗中，就身受重伤，陨落在滔滔赤龙江水中了。 “就算她侥幸活下来，也应该是风烛残年的老妪。 “所以，我究竟该怎么称呼真正的你——古灵，金千禧，智慧树，还是……怪兽主脑？” 第七百六十八章 主脑的诞生 小姑娘眨了眨眼。 眼底却没流露出半丝惊讶的情绪。 反而甜甜笑了起来，像是早就等待着孟超揭穿她的真面目。 忽然，她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孟超眯起眼睛，同样跃了下去，试图激荡磁悬浮力量，后发先至，抓住神秘莫测的少女。 周遭世界，却是光影变幻，就好像连重力法则都受到对方的控制，两人缓缓飘入丛林。 小姑娘在前面消失不见。 密密麻麻的枝桠中，只传来阵阵“悉悉索索”之声。 孟超周身，灵焰狂燃，在茂密的丛林中，烧出一条通道。 无数枝桠和藤蔓恍若烧伤的毒蛇，“嘶嘶”叫着退缩，露出通道尽头，一棵七彩纷呈，晶莹剔透，美轮美奂的小树。 它就像是一头生活在黑黢黢的原始丛林里的发光水母。 无数柔软如柳条的枝桠，都像触须般翩翩起舞。 又像是一株水晶雕琢的珊瑚，七彩缤纷的珊瑚虫却都还活着，妖异地蠕动。 这样的形态，很像桃源镇中央的智慧树。 体型却大幅缩小，只有一人来高，显得小巧玲珑，精致绝伦，不似这颗星球上天然的造物。 或许，这才是智慧树的本体。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孟超充满警惕，沉声问道。 智慧树的树芯，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紧接着，无数地衣、苔藓、菌菇和花朵组成的绿潮，从树根蔓延上来，包裹住了树干。 从绿潮中，凸显出一张少女的面孔，依稀能看出眉眼间古灵的痕迹，却又和泡沫信使幻化的金千禧如出一撤。 “我没有骗你。” 少女微笑道，“我是古灵，也是金千禧，也是智慧树，当然，你非要叫我‘怪兽主脑’，我也不反对，除此之外，我还是……桃源镇本身。” “桃源镇？” 孟超的眉毛高高扬起。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从何而来，要往哪里去？” 绿潮塑造出的少女的脸幽幽叹息，又饶有兴致地看着孟超，“或许，你能告诉我答案，这也是我煞费苦心邀请你进入我的世界的最大原因。 “你是特别的，孟超，不仅仅是你接连阻止了‘白幽灵’、‘地震’、‘深渊魔眼’和‘漩涡’的缘故，更重要的是，我在你身上嗅到了非常熟悉和亲切的气息，我猜这是你在太古遗迹中探索和测试时留下来的吧？ “孟超，你是我的同类，我们实在没必要兵戎相见的。” “同类？” 孟超冷哼一声。 倘若对方真是金千禧，或者说，是怪兽主脑吸收了一部分的金千禧，进化出来的。 那么，金千禧作为龙城最早期的太古遗迹探索者，和自己这个资深测试者，的确可以算是同类。 但孟超可不会真的把它当成“武神”雷宗超和“地下皇帝”金万豪口中那个，无论遭受多少黑暗折磨，都不放弃都光明和美好的追求，近乎完美的人类少女。 “关于我的来历，究竟该从何说起呢，要知道连我自己都是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的，只记得在最早期的记忆里，我仅仅是丛林深处，一束微不足道的嫩芽……” 智慧树说着，用一条散发着绿色荧光的触须，在它和孟超之间的地面上轻轻一点。 大地顿时变得晶莹剔透，像是浮现出一副和周遭世界完美融合的三维立体屏幕。 屏幕中，是一束小小的嫩芽，倔强地翻开大地，破土而出。 它就像是随处可见的杂草。 只是比普通杂草更柔软，更透明，像是饱含着粘稠而浓郁的脊髓液或者脑组织液。 而在微微散发着绿光的本体里面，却是千丝万缕的红线，恍若错综复杂的神经网络，蔓延到了每一片嫩芽之上。 这样的形态，有些像是类真菌生物——血纹花。 却比普通血纹花更精致、瑰丽、诡秘一万倍。 “最初的我，非常脆弱，暴雨可以把我浇死，烈日可以把我晒死，参天大树的根系可以野蛮粗暴地缠绕住我，试图夺走我的所有养分，把我活活饿死，别说豺狼虎豹，就算蛇虫鼠蚁，都能轻易将我吞噬殆尽。” 伴随着智慧树的娓娓道来，这颗小小的植物上方，出现各种声光电的特效，模拟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的效果。 看得出来，最初的它，活得的确非常无助和狼狈，最凄惨时，九枚缠绕着血纹的嫩芽，都掉落了六枚，还有三枚则被蛇虫鼠蚁叼走，只剩下一片独苗苗还连接着根系，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过，生存的压力很快刺激我觉醒了能力，更准确说，是觉醒了我自己。” 智慧树继续道，“不知什么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可以感知周遭的世界，感知到周围的花草树木和飞禽走兽的情感和思想。 “不，这么说不太准确，因为绝大部分的花草树木和飞禽走兽——即便吸足了灵气，进化成所谓的‘怪兽’和‘灵化植物’，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情感和思想可言。 “他们的大脑——倘若说，他们真有大脑之类神经密集的思维器官的话，往往是一片灰白的混沌，无论怎么探索，都找不到太多有趣的东西，无聊极了。 “但不管怎么说，我的确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共享花草树木、蛇虫鼠蚁和豺狼虎豹的感官以及记忆，看到他们所看的，听到他们所听的，触碰到他们所触碰的。 “那就好像，我的世界一下子扩大了千百倍，我就是周遭世界的主宰，不，我就是周遭这片被你们称为‘雾隐绝域’的丛林！” 智慧树和孟超面前，光影组成的嫩芽，朝四周释放出它的细长红丝，好似一条条纤细的神经那样，将所有的花草树木接驳到一起。 那几头吞噬了它的嫩芽的蛇虫鼠蚁，体内也长出一团团的红丝，当他们回到各自的巢穴，这些看不见的红丝又从他们的七窍中钻出来，蔓延到别的蛇虫鼠蚁体内。 那就好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神经网络，正在飞快地扩散、蔓延、膨胀、无限增殖。 “当然，最开始，‘我的世界’规模并不大，用人类的尺度来衡量，大约只有方圆七八米，最多十几米吧？我只能感知到方圆十米之内的碳基生命体，超出十米，就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智慧树继续道，“但就算是短短十米的感知距离，也帮了我的大忙，通过花草树木和蛇虫鼠蚁的感知，我可以找到灵能最富集的方向，让自己的根系朝一片片小小的晶石矿脉生长，也可以找到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把它的树冠当成盾牌，为我遮挡最残酷的暴雨和烈阳。 “我还可以在饥肠辘辘的蛇虫鼠蚁入侵之前，将自身所有的灵能都转移到地下去，营造出枝芽枯萎、腐败的假象，并释放出最刺激的臭气，让他们丧失对我的兴趣。” 半透明的光影中，小小的嫩芽真的瞬间枯黄，腐败，变成黑黢黢的一团，还释放出道道黑气。 若非饥不择食到了极点，就算蛇虫鼠蚁都不会对这样的东西，产生食欲的。 “依靠奇妙的感知能力，我逢凶化吉，茁壮成长，自身的体积和感知范围都不断膨胀，很快，能看到和听到二十米、三十米、五十米乃至一百米之外的世界。” 半透明光影中的小小嫩芽，仿佛伸着懒腰般，长出越来越多的嫩芽。 缠绕嫩芽的血丝，也分裂成了千丝万缕，不断向周围世界涌动和缠绕过去，和周围的每个生命体，都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接驳到了一起。 “我不知道这个过程究竟用了多久，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或许是一年，也有可能是一百年？” 智慧树继续道，“总之，在我的感知范围扩大到百米左右时，我遭遇了初生以来最大的危机，一头我没见过的食腐类怪兽发现了我，而且，它看上去并不介意我释放出来的臭气，还一副兴致盎然，食欲大增的样子。” 半透明的光影中，出现了一头类似蜥蜴和食蚁兽融合体般的怪兽。 从齿缝和鳞甲间镶嵌的腐肉来看，它一定时常钻进大型怪兽的体腔里面，对腐败变质的五脏六腑大快朵颐。 就算只是光影，孟超仿佛都能闻到它身上散发出来，浓烈如铁锤的臭味。 面对智慧树伪装出来的枯萎腐败的模样，这头食腐类怪兽非但没有敬而远之，猩红的眼底反而绽放出浓烈的兴趣。 它像是蟾蜍般射出长鞭也似的舌头，卷住并撕下了智慧树的一片嫩芽，纳入口中，吃得津津有味。 发现味道意外的不错，还富含灵能和养分之后，它干脆整个儿扑了上来，想要将智慧树连根拔起。 智慧树拼命颤抖，用柔软的嫩芽去抽打这头食腐类怪兽。 但食腐类怪兽经常要钻到大型怪兽的尸骸里面。 为了抵御大型怪兽体内的酸性和毒性，他们的鳞甲也拥有强大的防御力，根本不是初生的智慧树，水母般的触须可以赶走。 眼看智慧树的所有嫩芽都要被食腐类怪兽撕扯干净。 连根须都要被它锋利的爪牙从地底刨起。 智慧树忽然像是触电般猛烈颤抖起来，上百根神经般的红丝窜出体外，闪电刺入食腐类怪兽的脑袋。 第七百六十九章 触碰星空的方法 “我当时害怕极了。” 长在智慧树上的少女面孔说，“尽管当时的我，只有朦朦胧胧的心智，并没有对‘害怕’二字的精确定义。 “但任何一个生命体，对于死亡总有着本能的抗拒。 “我体内所有的神经束都在剧烈抽搐和收缩着，发出同一个声音——不要吃我！走开！不要吃我！走开！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我感觉这道声音以玄之又玄的方式，传输到了食腐类怪兽的脑袋里。 “它在困惑片刻后，真的放弃了对我的挖掘和撕扯，调转方向，去寻找别的猎物！ “看起来，这次死亡的威胁，刺激我进化出了全新的能力，除了共享感知之外，还能在某种程度上，干涉其他生命体的大脑、中枢神经以及任何形态的思维决策器官。 “当然，这种干涉的程度是非常轻微的，仅限于让我感知范围内的其他生命体，做出不强烈违反他们本能的，比较简单的行动。 “比方说，我可以让一头没有饿到发狂的食腐类怪兽，放弃对我的吞噬，转而寻找别的猎物。 “却不太可能让它制造出一套精巧绝伦的工具，或者推演出错综复杂的数学公式。 “毕竟，食腐类怪兽的大脑和肢体都非常低级，而当时的我自己，也不过是这些低级生物的聚合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制造工具和推演公式，甚至没有一星半点，关于这些高级智慧的概念，又怎么可能影响、干涉、传授别的生命体呢？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最基础的干涉能力，都令我的生存状况大幅改善。 “我的感知范围进一步提升，达到了方圆三五百米甚至更高。 “我还用体内生长出来的大量红丝——他们似乎是类似神经，却比碳基生命的神经更奇妙的东西，紧紧缠绕住了好几头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怪兽，其中就包括最开始试图将我连根拔起的食腐类怪兽。 “我尝试着将自己的神经，完美融合到这些怪兽的神经系统里，把他们彻底变成我的眼睛、耳朵和爪牙，然后，就能摆脱三五百米的极限感知距离，看到、听到并改变几千米之外的事物了。 “通过这种能力，我探索了整座雾隐绝域，知道哪座山峰下面埋藏着灵能充裕的晶石矿脉；哪座山峰上盘踞着暂时招惹不起的强大怪兽；哪几座山峰之间，是赤龙江和虎怒川的交汇之地，虽然貌似土地肥沃，水草丰茂，很适合繁衍生息，实际上却极容易遭受洪水泛滥和泥石流的侵袭，贸然迁徙过去，用不了多久，就是灭顶之灾。 “完成了这样的探索，我就知道自己的根系和神经束，应该朝哪个方向生长。 “被我的神经束缠绕，纳入同一个神经网络，共享感知的动植物们，也能趋利避害，茁壮生长。 “在我的指引下，一个欣欣向荣的半独立生态系统渐渐成形。 “在我感知范围内的灵化植物，他们的根系和枝桠都划清界限，泾渭分明，绝不会互相抢夺阳光和营养。 “小动物们也学会了和植物合作，将他们不吃的腐肉和排泄物都堆积到树根底下和腐殖质中，让花草树木长得更加茂盛，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丰富的食物和舒适的巢穴。 “当强大的掠食性怪兽入侵我的领地时，我还能指挥小动物们团结一起，一起和对方抗衡，而我的神经束则趁机侵入对方的脑域，让这些穷凶极恶的怪兽，放弃掠食的想法，甚至加入‘我的世界’。 “随着我的世界越来越繁荣，又有更多动植物被吸引过来，主动和我融为一体。 “那就好像我的‘眼睛，耳朵，触手’越来越多，可以从更多的角度、尺度，更加清晰地感知整个世界。 “而随着我能接驳的怪兽的大脑越来越多，我的……智慧和自我意识，也呈几何级数提升。 “渐渐的，在‘吃什么，喝什么，如何晒到更多的阳光，如何寻找地下水源和晶石矿脉，如何避免大型怪兽的侵害’等等实际问题之外，我的神经网络最深处，总会迸发出一些闪闪发亮的火花，那是深深的困惑和不满足。 “要知道，对当时的我来说，生存早已不再是问题。 “就连雾隐绝域中最强大的怪兽，都知道我的强大。 “他们不是正在犹豫要不要和我合作，纳入同一个神经网络，就是对我敬而远之，轻易不敢踏足我的世界。 “而通过共享感官，我也了解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知道了周遭世界的浩瀚和奇妙。 “我能感受到每一朵花儿含苞待放的期待；也能感知到虫豸破茧而出，翩翩起舞的喜悦；每一束嫩芽的破土而出，都能令我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精彩的滋味；每一头豺狼虎豹在山野间的奔跑和跳跃，他们竭尽所能地收缩心脏，令滚烫的鲜血狠狠冲向每一束肌肉末梢，那种恣意和狂野，更是和植物深深扎根大地，用千万年时间来体会沧海桑田，截然不同却同样精彩的滋味。 “我能同时享受这么多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精彩，像是同时活了一万次，原本应该满足了。 “但生命的本质，或许就是永不满足。 “渐渐的，我开始觉得枯燥，乏味，空虚。 “这棵嫩芽破土而出和那棵嫩芽破土而出，并没有什么不同；再多的虫豸破茧成蝶，也无非沿着同样的轨迹翩翩起舞；豺狼虎豹在山林间逐猎，蛇虫鼠蚁在他们前面奔跑，同样的场景上演一次到十次，还能看得津津有味，但一百次、一千次和一万次，却看得我疲惫不堪，穷极无聊。 “我开始思考。 “尽管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在思考。 “只是本能地抱怨——就这？这就是一切？这就是我诞生的目的？为了创造一片更好的丛林？但有我的丛林和没有我的丛林，除了更加繁茂一些，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再说，就算丛林再繁茂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又如何，难道还有什么我没看过、听过、体会过的新鲜事吗？ “特别是在每一个万籁俱寂，星光灿烂的夜晚，当璀璨的星河在我的头顶徐徐展开，一路通往我看不到的宇宙深处，这副浩瀚而神秘的画卷，总是令我感受到某种……莫名的冲动。 “我尝试着将神经束笔直朝天空延伸，想要一路生长到天穹之上，用我的神经，接驳亿万颗星辰，在群星之间，形成一片硕大无朋的神经网络。 “当然，我失败了。 “在失败了一万次之后，我渐渐开始意识到星海的浩大，和我扎根的这片土地的渺小。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无比沮丧和愤怒。 “为什么，星海如此浩瀚，我却只能被束缚在这颗小小的泥丸上，和一些傻乎乎的动植物混在一起，不，我就是这些傻乎乎的动植物的聚合体，我就是他们——被束缚在一颗小泥丸上的碳基身体里的可悲囚徒！ “不过，无论我再怎么愤怒，星空都不会因此降低半尺高度的。 “无能狂怒了很久，我再次冷静下来，思考如何才能触碰星空的方法。 “我意识到，就算自己的身体再庞大百倍，千倍，万倍，也不可能触及到漫天群星，并汲取他们的能量。 “不，就连近在咫尺的太阳，甚至脚下蕴藏着无数晶石矿脉的小泥丸子，光凭我自己的身体，都不可能完美吸收他们的全部能量。 “我必须构造一套比丛林更复杂、更精密、更先进的组织体系。 “这套体系甚至要比我的神经网络，更庞大和精妙亿万倍。 “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需要的是……一个文明。” 智慧树说出“文明”二字时，周身所有触须都轻轻颤栗，散发出迷人的光彩。 引得孟超都深深打了个冷颤。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 智慧树上的少女面孔继续甜甜地笑着，“启发我要创造文明的正是桃源镇，一座从地球穿越过来的人类城镇。 “事实上，横跨星海，穿越到异界来的桃源镇，和我最初的出生点并不远，都在天坑的附近。 “我甚至猜想，是否你们穿越过来掀起的空间和灵能涟漪，扩散出来的滂湃能量，才刺激了我的苏醒。 “这么说的话，所谓‘怪兽文明’和‘龙城文明’，真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宿命纠缠的双生子了？ “但是，一开始，我并没有发现桃源镇的存在。 “一方面是我自己的感知距离和强度都相当有限；另一方面，最初的桃源镇刚好被卡在一处空间褶皱区里，城镇周围被迷雾缭绕，里面的人出不来，我的神经网络也很难蔓延进去。 “但随着穿越掀起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一道道褶皱都被抚平，桃源镇周围的迷雾消散，和外界产生越来越多的接触，交换了大量的物质和信息。 “我的感知和控制范围也不断扩大，双方不断接近，终于，被我发现了桃源镇，以及‘人类’这种有趣的小东西。” 第七百七十章 难以理解的裸猿 智慧树翩翩起舞。 半透明的光影中，一座被迷雾缭绕的小小城镇拔地而起。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数百米高的双子星领衔，几十座摩天楼勾勒出了波澜壮阔的天际线，散发着和原始森林截然不同的气息。 “第一眼看到桃源镇的时候，我简直惊呆了，根本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奇妙、壮观的森林，那些闪闪发亮的‘大树’，每一棵都又高、又粗、笔直、没有半根枝桠，比我的世界里那些生长了千万年的参天大树更加雄奇；还有城镇里的工厂，日夜不停发出的轰鸣，也比虎怒川的咆哮，更加可怕；就连烟囱里呼呼冒出的黑烟，工厂朝桃花溪排出的废水，都让我感觉到了一种……和怪兽的爪牙，截然不同的力量。” 智慧树娓娓道来，“一开始，我还以为我的‘眼睛’和‘耳朵’们搞错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稀奇古怪的，金属和水泥组成的森林，是不是我的神经网络出了什么岔子，无意间接驳到了一头发了疯的怪兽，最荒诞的梦境。 “于是，我派出了更多的‘眼睛’和‘耳朵’，我用老虎的眼睛，豺狼的眼睛，蟒蛇和蜥蜴的眼睛，我用昆虫的复眼，我用食蚁兽的舌头，我用鬣狗的鼻子，我用随风飘荡的蒲公英，我用蝙蝠的超声波……我用了上百种方法，从上百个不同的角度，来来回回地观察桃源镇，终于得出结论——它是真实存在的，和我的世界迥然不同的生态系统，并且，看上去比我的世界更加高级，有着我所没有的，或许能帮我触碰到无尽星海的东西。 “我还发现，一些可以随心所欲更换皮肤，并自由操控金属、火药和晶石的裸猿，似乎是这一生态系统的主宰者。 “这真是奇哉怪也！ “在我的世界里，也有不少猿猴类怪兽，我承认他们的智慧，的确比别的怪兽更加发达，偶尔也能制造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但总得来说，他们煞费苦心打磨出来的棍棒和石器，远远不如狮虎类怪兽的爪牙犀利，他们也没有鹰隼类怪兽的飞行能力，或者爬行类怪兽的酸性、毒性、拟态、断肢重生和迷彩隐形，在食物链里的序列并不高。 “而这座水泥森林里的裸猿们，看上去比我的世界里的猿猴类怪兽更加羸弱，他们怎么可能生存下来，还占据了一片这么漂亮的森林呢？ “不久之后，我发现他们时常更换的‘皮肤’叫做‘衣服’，而那些冲天而起、闪闪发亮、没有半根枝桠的大树，叫做‘摩天楼’，衣服和摩天楼和桃源镇里的一切，竟然不是天然的造物，而是裸猿们制造、建设出来的。 “这个发现，令我更加震惊。 “原本我以为裸猿们只是运气好，在空间褶皱区发现了一片太古时代遗留下来的秘密森林。 “这种事情，在雾隐绝域中并不少见，就连我的触须和耳目也发现过一些太古遗迹，只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智慧和能力，去开发和破解而已。 “我还以为，裸猿也是这样的幸运儿，等到空间彻底稳定下来，迷雾完全消散的时候，强大的怪兽们相继发现这座闪闪发亮的森林，裸猿们的好运气就到头了。 “他们要么被迫放弃温暖舒适的家园，逃亡到雾隐绝域的更深处，要么沦为强大怪兽的食物，当然，还有第三个选择，就是加入我的世界，成为我的一部分。 “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想过要直接朝桃源镇碾压过去，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将整座城镇都纳入我的神经网络，我相信，对于裸猿们而言，这是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 “但意识到桃源镇并非天然产物，而是裸猿们的创造之后，我却迟疑了。 “源自基因深处的生存本能告诉我，裸猿和我曾经吸纳的怪兽，绝非同一层次的存在，贸然出现在裸猿们的面前，搞不好会给我自己，带来最大的生存危机。 “另一方面，裸猿们究竟在干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建造这么大一片金属、水泥和玻璃组成的森林，他们从何而来，又要往哪里去，他们的生存方式为何和怪兽们截然不同，他们知道我的存在，我的来历，我的使命吗？ “这一系列的问题，勾起了我的浓厚兴趣。 “当然，我原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按照原有模式发展的神经网络已经到头了，一片方圆百米的原始森林和一片方圆百里的原始森林，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难道我的不断生长，仅仅是为了操纵万里之外的一头虫豸，破茧成蝶吗？这也太无聊了！ “再说，我终究要考虑，裸猿们是否有可能威胁我的生存的问题。 “虽然个体羸弱，但裸猿们能用一些隆隆作响的金属，操纵另一些更大、更沉重的金属，不费吹灰之力，砍伐直径超过十米的参天古树。 “或者将蕴藏着恐怖能量的金属弹丸，轰出比鹰隼类怪兽更快的速度，将懵懂无知的凶兽轰杀。 “我不确定，如果他们发现我的存在，并且锁定我的本体的坐标，倾巢而出的话，我麾下的怪兽和灵化植物们，是否抵挡得住。 “于是，我蛰伏在暗处，默默观察着裸猿们的生活，试图从中学到一些东西，能升级我的……尚在孕育中的文明。 “一开始，两套截然不同的生态系统，想要互相理解和交融，自然是极不容易的，我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看到的一切，理解不了裸猿们的生活。 “我也尝试着找到一头在拓荒过程中，失足跌落悬崖，濒死的裸猿，用触须强行侵入他的大脑，试图窥探他的感知和记忆。 “但谁能想到，小小一头裸猿的大脑中，竟然蕴藏着如此丰富和疯狂的东西，简直比最强大的怪兽更复杂百倍。 “如果说，普通怪兽的脑域，是一副副黑白色的简笔画，那么裸猿的大脑，简直是高速旋转的，三维立体的万花筒。 “海量信息在我体内爆炸，甚至将我的神经束都硬生生地炸断，才令我摆脱了恐怖的裸猿！ “这次尝试令我心有余悸。 “却也为我开启了全新的智慧之门，让我认识到了生命的更高级形态。 “通过浮光掠影的扫描，我发现裸猿们自诩为‘万物之灵’，他们对世间万物都抱着淡淡的鄙夷，甚至不将别的动植物当成真正的生命。 “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裸猿是看过甚至触碰过星辰的种族。 “看到过星辰大海的种族，和从未看过，甚至从未想过要看星辰大海的种族，当然不是一个层次的生命体。 “发现裸猿竟然如此强大而先进，我不禁自惭形秽、诚惶诚恐，发自内心想要向裸猿学习，就像小学生一样亦步亦趋，才能发展出自己的文明。 “学习的艰难自不必说，毕竟我从很多层面来说，都是远远不如人类小学生的存在。 “好在桃源镇正在大肆扩张，无数人类都被领袖驱赶着出来拓荒。 “当时赤龙江和虎怒川刚刚交汇，非常不稳定，不说丛林里饥肠辘辘的怪兽，就是两条河流的碰撞和改道，就足够成百上千人，献祭他们的生命，我也神不知鬼不觉，得到了无数值得仔细研究的‘样本’。 “共享了大量人类的感知和记忆之后，我才对‘人类’和‘文明’建立起了大致的概念。 “并且知道了桃源镇穿越到异界之后的早期历史。 “但这些人类脑子里支离破碎、自相矛盾、暧昧不清甚至荒谬绝伦的历史，又令我陷入深深的困惑。 “比方说，我发现，当桃源镇穿越之初，面对诡谲叵测的迷雾和汹涌澎湃的洪水，有些人类选择了挺身而出，用自己的生命在迷雾中开辟一条条的道路，并降服恣意肆虐的洪水猛兽。 “在一次最狂暴的，极有可能吞噬整座城镇的洪水泛滥中，甚至有人浑身上下捆满了炸药，以生命为代价，炸掉了一座山头，用落石堵塞了崩溃的堤坝，逼迫洪水改变了走向。 “但是，在无数人为桃源镇献出生命的同时，也有不少人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他们或是花言巧语，或是强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的，将城镇中的资源，集中到自己手里，随后，他们也不是利用这些资源去猎杀怪兽、探索丛林或者降服河流，而是继续压榨同类，强化自己的统治。 “在我的世界里，不同的生物有着不同的生存方式。 “行军蚁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抱成一团，用外围行军蚁的牺牲，换取整个族群的延续。 “凶暴鼠在族群数量过多，遭遇食物危机的时候，却会当机立断地自相残杀，吞噬同类甚至血亲的尸体，经过优胜劣汰，最强壮的凶暴鼠才有资格生存下去。 “这两种生存方式，都是自然之道，我不认为他们有什么‘正义’和‘邪恶’之分。 “但是，你们人类，明明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的裸猿，个体之间在生存策略的选择上，却比行军蚁和凶暴鼠的差异更大，这实在是一件咄咄怪事。” 第七百七十一章 行军蚁和凶暴鼠 伴随着智慧树的娓娓道来。 半透明的光影中浮现出一幕幕桃源镇刚刚穿越过来，人类战天斗地，可歌可泣，却又勾心斗角，可悲可叹的画面。 无论对抗洪水、迷雾和怪兽的战斗，还是人与人之间为了争夺资源，无所不用其极，超越一切人性的战斗，都比龙城的主城区要残酷一百倍。 这是当然的。 因为主城区的人口众多，资源丰富，工业门类齐全，而且位于怪兽山脉包围的盆底中央，远离雾隐绝域之类怪兽横行的山岭和丛林，相对而言，生存难度要小得多。 桃源镇仅仅是一座卫星城，负责承接整个大龙城区域，某个门类的工业和科技体系，势必不可能如主城区那样，存储太多的物资，拥有包罗万象的机械和科技储备，甚至极少有军队和武器库。 偏偏他们又直接穿越到了雾隐绝域这个怪兽大本营。 还面临赤龙江和虎怒川的冲突，导致的无比激烈的洪水泛滥。 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地狱开局”。 在生存还是毁灭的抉择下，人性的崇高和卑劣，都被压榨到了极限，释放出最瑰丽和最丑陋的光芒。 所以，桃源镇就是龙城的缩影——更极端，更短促，更激烈的缩影。 “我在桃源镇民的记忆碎片里看到，那些如行军蚁般自我牺牲的人类，全都死掉了，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桃源镇争取到了一线生机，然而，幸存下来的桃源镇，却落到那些如凶暴鼠般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家伙手里。” 智慧树继续说，“我在一个戴着眼镜，好像是教师的人类脑中，读到一句话，‘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似乎，挺适合用来形容桃源镇穿越初期发生的事情。 “总之，那些像是凶暴鼠一样的人类赢了。 “这也很正常。 “大自然从来没有善恶之分，当一群行军蚁和一队凶暴鼠相遇时，前者‘崇高、伟大、光荣’的牺牲精神，并不能让他们自动获取胜利。 “不过，像是凶暴鼠一样自私和狡诈的人类，夺取了桃源镇的掌控权之后，他们的所作所为，又令当时懵懂无知的我，大惑不解起来。 “他们明明掌握了桃源镇的大部分资源——罐头、电池、饮用水、压缩食物和地球上带来，用一瓶就少一瓶的药品，几乎都掌握在他们手里。 “但他们仍旧绞尽脑汁，煞费苦心，琢磨着如何从其他镇民手里，掠夺剩下来的一丁点资源，仿佛非要将100％的资源都掌控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 “而当这些‘凶暴鼠’们发现，所有资源都已经集中在他们手里时，他们几乎没有一秒钟的犹豫，立刻向彼此开战，自相残杀起来。 “仿佛，整座城镇，只有一名人类，能掌控100％的资源，继而成为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这实在是在真正的凶暴鼠群中，都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凶暴鼠当然也会为了食物、巢穴以及繁殖的权力而自相残杀，但这种杀戮往往是有限的。 “一头再怎么强壮的凶暴鼠，只要在巢穴中堆积了超过半年的食物，还有十几头雌鼠可以传承它的基因，它就会心满意足。 “但桃源镇上的强者，明明占有了他们十几二十年都吃不完的罐头，用不完的药物，却还要为了更多资源而开战，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还有，他们杀死竞争者和反抗者的手段也格外残酷，折磨三天三夜都是家常便饭，有些被他们细细炮制了十天半个月，变成一具腐烂的骷髅，却还未死去的人类，简直连我看了，都吓得要做噩梦呢！ “折磨敌人，这又是一件怪兽很少做的事情。 “对怪兽而言，猎杀就是猎杀，是为了获取能量，延长自己的生存时间，以便自己的基因扩散开来，就这么简单。 “哪怕外表再狰狞的怪兽，杀死猎物也只需要一秒钟，基本感觉不到太多的痛苦。 “是，的确有些猫科怪兽会对猎物玩‘抓了又放，放了又抓’的把戏，但那是为了磨练自己的猎杀技巧，并非单纯为了感知猎物的痛苦。 “也有些虫豸类怪兽会在麻痹猎物后，将虫卵植入猎物体内，渐渐融化和吮吸猎物的血肉，直到将猎物吸成一副空壳，大量幼虫再爆体而出——这种死法，倒称得上是残酷，但那也是为了传承基因，而不是真的对猎物抱有莫大的恶意。 “唯有人类，既不为了磨练猎杀技巧，也不为了繁衍生息，仿佛不需要任何目的，就能从折磨自己的同类，释放出的极度痛苦中，获得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快意。 “奇怪的是，人类对怪兽倒是蛮不错的。 “人类当然也杀死怪兽，但杀戮的目的是获取食物、原材料和清除威胁，这些目的，都在我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就算将怪兽大卸八块，切片研究，也是为了科研目的，我同样理解并接受。 “但人类极少为了‘仇恨’和‘快感’，而折磨怪兽。 “仿佛你们的‘仇恨’和‘快感’，只能在同类身上得到满足。” 孟超默然。 无论智慧树的花言巧语里，蕴含了多少水分和谎言，这一条，却是他无法反驳的。 “我觉得这些像凶暴鼠一样的家伙很愚蠢。” 智慧树继续平静地说，“他们占有了绝大部分的资源，却也制造了太多的仇恨，要知道那时候他们才刚刚穿越不久，刚开始吸收灵能，跌跌撞撞地踏上修炼之路，个体之间的武力值还没拉开差距，数量还是非常重要的。 “偏偏他们又不把那些如蝼蚁和杂草般默默忍受的弱者当回事，还以为一无所有的弱者们已经彻底屈服，就把矛头对准了和自己一样占有大量资源的强者，在自相残杀中不断内耗，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虚弱。 “殊不知，对弱者而言，‘一无所有’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终于，在一场强者之间无比惨烈的自相残杀后，弱者们在一名正直、坚毅、善良、大公无私、充满奉献精神的领袖带领下，团结一致，揭竿而起，打败并杀死了所有的强者。 “他们将曾经拥有几十年都吃不完的罐头、用不完的药物、整栋摩天楼的强者们，套在一个个轮胎里面，慢条斯理地点燃轮胎，让火焰闷闷的、缓慢的、微弱的燃烧。 “那些强者们都被火焰舔舐，身上燎出一片片黑黢黢的大水泡，与其说是被烧死，倒不如说是被慢慢烤死的。 “在强者们的哀嚎声中，那个正直、坚毅、善良、大公无私、充满奉献精神的领袖庄严宣布，他们已经夺回了曾经被强者们窃据的资源，从今天起，他们应该将这些资源用于桃源镇的升级和拓展上，他们要当行军蚁，而不是凶暴鼠，要团结一心，而不能自私自利，每个人都要竭尽所能，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桃源镇才能在迷雾弥漫，危机四伏的异域生存下去。 “昔日的弱者们翻身成为了桃源镇的主人，他们的欢呼声响彻了怪兽横行的山林。 “这一幕令我恍然大悟。 “原来，人类是一种可以在‘行军蚁’和‘凶暴鼠’之间无缝切换的种族，根据生存环境的不同，自由选择最优化的生存策略，真不愧是曾经触碰过星辰的高级种族啊！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又令我大跌眼镜。 “一开始，这名‘正直、坚毅、善良、大公无私、充满奉献精神’的领袖，的确实践了他的承诺，公正、公平、公开地分配所有的生存资源，身先士卒地探索迷雾、和怪兽厮杀并对抗泛滥的洪水，有好几次，他都险些命丧怪兽的爪牙以及汹涌的山洪之下。 “这样富有牺牲精神和领导才能的领袖，实在是我在任何一个怪兽族群中，都不曾见过的。 “然而，正当我为他击节赞叹，甚至琢磨着是否要现出原形，向他阐明周围世界的情况，邀请他加入我的神经网络，运用他的能力和人格，把桃源镇和丛林都变得更加先进、繁荣和美好时，他却不知不觉，发生了蜕变。 “或许是丛林的严酷超出了他的想象，令他对桃源镇的前途感到绝望。 “或许是洪水猛兽实在太厉害，令他在生死之间，发现自己灵魂最深处的黑暗面。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他在无休止的激战中，渐渐发现了灵能的秘密，发现这是一个拥有超凡力量，可以修炼，甚至可以成神的世界。 “拥有灵能，可以修炼，意味着碳基智慧生命的个体之间的差距，可以拉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意味着他无需得到同类的支持和帮助，只要独霸所有的修炼资源，就有机会不断强大，成为比任何人类以及任何怪兽更加强横的存在。 “意味着他有机会获得百倍的力量和百倍的寿命，就算桃源镇毁灭了，强如的他，都能在这个严酷的世界上继续活下去，或许，活得更好。 “意识到这一点后，咱们这位‘正直、坚毅、善良、大公无私、充满奉献精神’的领袖，几乎在一瞬间，就堕落了。” 第七百七十二章 怪兽的诞生 智慧树上浮现的少女面孔依旧淡淡笑着。 笑容却是说不出的悲哀和嘲讽。 “首领变了。” 智慧树幽幽道，“他渐渐将自己的战斗岗位从第一线不断往后挪，挪到了居高临下，统揽全局的地方，再也不像过去那样身先士卒，视死如归。 “首领还偷偷截留下了大量怪兽血肉、灵化神经以及高阶晶石，供自己修炼所用。 “想要快速觉醒并强化超凡力量，除了怪兽血肉和晶石矿脉之外，还需要消耗天文数字的能量，也就是要比常人更多十倍、百倍的进食、 “为了不被别的镇民发现异样，首领并没有公开霸占太多的怪兽血肉，却是打起了封存在仓库深处的压缩饼干和罐头的主意——要知道，这些战略物资，是桃源镇的底牌，原本是用来在最糟糕的局面下，供全体镇民度过难关才能动用的，就连昔日那些自私自利的强者们，都没将他们挥霍一空，却渐渐被首领啃噬殆尽，只留下最外面几层，虚有其表的空壳子。 “首领的力量越来越强。 “但他却越来越吝啬于用自己强大的力量为桃源镇做贡献，力量本身仿佛就变成了目的，刺激他的野心和贪欲呈几何级数提升。 “为了获取更多修炼资源，首领不惜欺骗镇民们朝晶石矿脉最丰富，也是怪兽巢穴最密集的地方进军。 “打出的旗号当然很好听——‘为了人类文明的荣耀’啊，‘为了桃源镇的新生’啊，‘在异域重建新地球’啊，‘将一切有可能威胁桃源镇的隐患，都扼杀在襁褓中’啊…… “但是，当一无所知的镇民们，真的和怪兽浴血奋战，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才攻占这些怪兽巢穴之后，最大份、最珍贵的怪兽材料，却总是落到了首领的手里，那些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战士们，只能期待着首领的指缝中，能漏下来一些残羹冷炙。 “对于这样的分配模式，首领也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丛林深处的怪兽实在太厉害了，光凭普通战士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对手，所以，首领必须不断强大，成为桃源镇的巅峰战力，才能对抗强大的怪兽，捍卫脆弱的文明。 “哈哈，这话叫我听了，真是要笑破肚皮。 “没人比我更清楚，当首领装模作样地来到丛林深处，‘对抗强大的怪兽’时，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寻找晶石矿脉和太古遗迹，却根本不敢和稍微强大一些的怪兽，进行任何血战、苦战，最多虚张声势两下子，焚烧一片丛林，炸毁几座山峰，杀死几头面目狰狞、貌似强大、实则都是拟态的普通怪兽，就算‘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为桃源镇消除了最大的威胁’。 “甚至，为了获得一片隐藏在山峰下面的晶石矿脉，丧心病狂的首领，还不惜冒着虎怒川改道、泛滥的风险，引爆了大量晶石炸弹。 “那场爆炸连带之后的山洪暴发，造成了近千人的伤亡和牺牲，却也令首领获得了提升境界的关键资源，战斗力更上一层楼，成为普通人类极难以数量战胜的恐怖存在。 “终于有人看出端倪，发现首领的犯罪证据。 “首领又以一连串电光石火、奸诈狡猾的操作，将脏水统统泼到别人，甚至就是发现证据的人身上。 “在首领的含泪指控下，一个个替罪羊甚至发现证据的人，都被愤怒的镇民们套上橡胶轮胎，按照传统处死了。 “首领却变得越来越光明、正义、强大，渐渐成为了桃源镇的守护神。 “没人知道首领的底细，除了从头到尾在旁边观摩学习的我。 “首领的一连串华丽操作，真是看得我目瞪口呆。 “如果说，第一批统治桃源镇的强者们，就像自私而残忍的凶暴鼠，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得无厌，那么，身为第二代统治者的首领，却是将欺诈的艺术发挥到了极限。 “怪兽之间也有欺诈。 “灵化植物设置陷阱捕捉虫豸类怪兽；虫豸类怪兽长出斑斓的翅膀，模仿强大怪兽的花纹；爬行类怪兽用尾巴上的发声器官来吸引猎物——过去，我还觉得这些欺诈挺有趣的，比简单粗暴的扑击和猎杀要有意识得多。 “但这种拙劣到近乎天真的欺诈，和人类的谎言比起来，却是多么低级，多么不值一提啊！ “我忽然意识到，原来人类不止‘行军蚁’和‘凶暴鼠’两种形态。 “还有第三种形态，那就是‘伪装成行军蚁，并要求别人统统都成为行军蚁的凶暴鼠’！ “搞不好，第三种形态，才是人类文明的首领，应该拥有的样子。 “咱们这位桃源镇首领的统治，果然比以前那些简单粗暴的强者要稳固得多。 “他吸取了第一代强者的教训，尽管心狠手辣和自私自利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将各种大义凛然的豪言壮语，说得比谁都动听和响亮。 “他虽然将桃源镇的战略物资统统消耗一空，却想出各种巧妙的办法，拆东墙补西墙地掩饰，哪怕有朝一日，这套把戏玩不下去了，但那时候，他已经膨胀成谁都奈何不了的存在，哪怕镇民们知道真相，又能如何，不过是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乌合之众而已！ “当然，亲自带领乌合之众打败第一代强者的他，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将部分修炼资源和修炼的秘密，都分享给自己的血脉和心腹，亲手创造了一个小小的强者集团。 “他们牢记前车之鉴，强者集团内部绝不搞自相残杀，而是一门心思研究如何统治弱者，就算偶尔发生分歧，闹得不可开交，往往也是逢场作戏，是演给弱者们看的而已。 “有了强者集团，掌控了绝大部分修炼资源，相比普通镇民，他们又更加熟悉迷雾深处的环境、晶石矿脉和怪兽巢穴的分布，想要上演一出出‘强者对抗怪兽，捍卫人类文明’的把戏，就更加容易了。 “对于懵懂无知的普通镇民而言，他们只看到一个个强者‘浴血奋战，殊死搏杀，屡立战功’，名正言顺能享受更多的战利品，变得越来越强大，立下越来越多的战功，当然也有资格享受越来越多的资源，和镇民们的尊敬。 “镇民们的日子固然一如既往地糟糕——物资匮乏，安全得不到保障，还要承担最繁重和危险的开荒、狩猎以及挖矿作业，分分钟被洪水、瘴气和怪兽杀死，但这一切，都要归咎到该死的‘穿越’和‘异域’头上，都是邪恶的怪兽的错，首领和他的强者们已经尽力了，镇民们还能奢求什么呢？ “要知道，如果没有首领和强者，普通镇民可是连这样贫苦、劳累和危险的日子都没得过，早就被怪兽撕个粉碎，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智慧树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孟超一眼。 “你觉得，我在嘲讽甚至抨击这位首领吗？”它问孟超。 孟超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智慧树说，“我说过，大自然是没有正邪、善恶、黑白的，或者说，生存本身就是最大的正义，只要能让族群和基因延续下去，无论行军蚁还是凶暴鼠，亦或者伪装成行军蚁的凶暴鼠，都没什么不可以。 “所以，我不会用任何无聊的道德观念去评价首领的所作所为，当我提到‘卑鄙，丑陋，邪恶，欺诈’这些词的时候，我的态度都是中性的。 “毕竟，首领的这套管理模式，貌似真的稳定而有效，欺骗也好，强迫也好，蛊惑也好，他总归是调动并凝聚了全体桃源镇民的力量，共同建设所谓的‘文明’。 “当时的我，无非是一万头茹毛饮血的野兽和浑浑噩噩的植物的聚合体，对文明的真义一无所知，在首领面前，连小学生都算不上，哪里有资格和胆量去评价首领的所作所为呢？ “糊里糊涂又诚惶诚恐的我，只觉得首领的每一步操作都大有深意；每一个阴谋诡计都是人类文明的智慧结晶；他每杀死一个同类，每用谎言驱使同类从充满辐射的矿洞中挖掘出一块晶石，都能令文明前进一大步，最终，再次制造出‘火箭’之类不可思议的神器，重新触碰甚至掌控星辰。 “作为小学生的我，想要效仿首领，创造一个小小的文明，除了亦步亦趋地模仿你们，把人类最邪恶的智慧，最残暴的性格，最贪婪的野心，最疯狂的欲念……统统灌注到怪兽的脑域深处之外，还能怎么做呢？”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你说什么？” “我在说，怪兽的诞生。” 智慧树不动声色道，“过去的怪兽，除了因为长期浸润在灵气中，力气大些，吼声响亮些，面目狰狞些，拥有放电、喷酸、下毒、控火、结冰、恐惧、魅惑……之类的天赋技能之外，和普通野兽，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但是，在这些野兽的脑域深处，注入人类最强烈的情感和记忆碎片，那就大不一样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 魔盒开启 长在智慧树上的少女面孔，笑得越来越诡秘。 她从缓缓蠕动的绿潮中伸出两根枝桠，就像是两条牵引着无数扯线的手臂，妖异舞动着。 半透明的光影中，左边是金属和水泥组成的丛林——桃源镇中，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人类。 右边则是原始丛林中，在智慧树的连接和庇护下，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怪兽。 两种同样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碳基生物，他们的大脑被一条条细长的红线接驳到了一起。 有一道道的红光，不断从左边传输到了右边。 从人类的大脑，传输到了怪兽的大脑，以及操纵他们爪牙的每一簇神经里面。 “我与生俱来一项奇妙的能力，就是能接驳不同种类的碳基生命，无论人类还是怪兽，无论动物还是植物，乃至细菌和真菌，让他们共享感知、记忆乃至思维。” 智慧树微笑道，“在数年的观摩学习中，我已经积累了大量人类的记忆和情感，特别是，我还从赤龙江和虎怒川里，捞上来不少人类。 “你知道吗，在桃源镇，死亡率最高的战斗，就是对抗赤龙江和虎怒川，用血肉之躯阻挡泛滥的洪水和暴怒的泥石流。 “无数人都在前赴后继的战斗中，被滔天的浊浪卷走，绝大部分人葬身鱼腹，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有极少数幸运儿，会被我所救。 “还有，既然虎怒川和赤龙江这么厉害，桃源镇上的人类，在杀死同类后，都喜欢往混浊而湍急的江水里一丢了之，保证冲得干干净净，绝不会留下半点证据。 “无论最初的强者，那些自私自利的‘凶暴鼠’们，谋害大公无私，富于牺牲精神的‘行军蚁’们；还是镇民们揭竿而起，把‘凶暴鼠’们烧死之后；还是‘伪装成行军蚁的凶暴鼠’，那个用谎言来统治桃源镇的首领，杀死掌握他犯罪证据的人；甚至普通镇民之间，为了资源、为了仇恨、为了快感、为了嫉妒而彼此杀戮之后…… “面目全非的尸体，都顺着虎怒川和赤龙江，落到了我的手里。 “当然，绝大多数人在跌落虎怒川和赤龙江的时候，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等他们被我打捞上来时，五脏六腑早就被吃得一干二净，或是膨胀成了花花绿绿的‘巨人观’，根本没有抢救的价值。 “但我原本就不需要他们活着，只需要他们的大脑保持完整，甚至都不需要太完整，只要部分脑组织还算新鲜，我就能从尚未彻底湮灭的脑细胞中，读取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那大多是他们的刻心记忆和濒死记忆，以及一生中最深沉的情感和最强烈的欲望，宛若色彩格外浓烈，熊熊燃烧的油画，能深深烙印到别的碳基生命的大脑和神经里。 “于是，我将这些残缺不全的死人脑袋，和我麾下最凶猛的怪兽接驳到了一起，往怪兽们的脑域深处，注入了大量的画面和情绪。 “我注入了这些人类杀死其他人，以及被其他人杀死的画面。 “我注入了这些人类将比他更弱小的同类推倒在地，从弱者身上予取予求的画面。 “我注入了人类用各种阴谋诡计和强取豪夺的方法，将所有资源都集中到同一个人身上的画面。 “我注入了人类用最残酷的刑罚来对付同类，并从中汲取快感的画面。 “我注入了人类将大量资源——他一辈子都用不完的资源偷偷藏起来时，那种连尾椎骨都在颤栗的爽快。 “我注入了人类将同类踩在脚下，一步步踏上云霄的野心。 “我注入了无数人同时将火把投向橡胶轮胎，将仇人活活烧死，那种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 “我注入了最狰狞的怪笑，最痛苦的惨叫，最完美的谎言，最丑陋的背叛，最邪恶的诅咒。 “我注入了暴怒，惊惶，贪婪，嫉妒…… “总之，我将桃源镇的亡灵们，支离破碎的残魂，统统注入到怪兽的大脑里去了。” 半透明的光焰中，张牙舞爪的人类和怪兽开始重叠，渐渐不分彼此，完美融合，恰似一对畸形的连体婴。 孟超听得冷汗涔涔。 想要集中精神，凝聚出一柄心灵之刃，打断智慧树的蛊惑。 却像是踏入一片噩梦般的沼泽，周围潮湿，绵软，暧昧，找不到可以发力的地方。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智慧树上的少女面孔瞪大了眼睛道，“在烙印了人类的记忆碎片和强烈的情感之后，怪兽们的智慧，果然呈几何级数提升。 “他们不再受基因本能的束缚，只会简单地咆哮、追逐和撕咬。 “而是学会了各种阴险狡诈的技巧，学会了释放诱饵和制造陷阱，也学会了在制服猎物之后，细细折断猎物的骨头，聆听猎物的惨叫，享受折磨的快感——据说，这是只有文明人才懂的享受。 “怪兽们的组织性和族群规模也不断提升。 “最简单的例子，过去的凶暴鼠群，规模最大也只有一两百头，因为数量再多的话，鼠王就没办法满足每一头凶暴鼠的生存和繁殖需求，别的凶暴鼠就不会服从鼠王了。 “但现在，凶暴鼠王从人类的经验中，学会了如何撒谎，如何画大饼，如何开空头支票，如何在鼠群中划分出不同的派系，引导派系之间互相攻击，并将这种攻击固化成为仇恨，而它自己，则作为希望的赐予者和仇恨的仲裁者，驾驭五百头、一千头甚至更多的凶暴鼠。 “自然，它的能力远远无法驾驭一千头凶暴鼠，很多凶暴鼠都活活饿死了。 “但他们到死都不会质疑和责怪鼠王，而是会将仇恨倾泻到族群中的对立派系头上，甚至是‘邪恶的人类’头上。 “没错，‘邪恶的人类’，怪兽们仿佛无师自通地掌握了，‘如何创造一个虚无缥缈的敌人，并利用这个敌人来稳固自身统治’的本领。 “利用这样的本领，原本野蛮、天真、简单的丛林生态系统，很快变得空前复杂和‘先进’起来，怎么说呢，虽然仍旧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甚至比过去更加残忍和血腥，但现在，所有的欺骗、背叛、杀戮、奴役、折磨，都被赋予了神圣的意义——为了我们的文明！ “就这样，我的文明诞生了。 “虽然它还是那么弱小，稚嫩，只是桃源镇的拙劣模仿品，但我已经非常满意，并对未来充满希望。 “唯有一个小问题。 “因为‘点化’怪兽们的，是源自人类的记忆和情绪，其中最强烈的，就是被他人杀死的记忆，和渴望杀死他人的情绪。 “这些恐惧、愤怒和仇恨，烙印在怪兽们的脑域深处，令他们对人类怀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再说，桃源镇民不断拓荒，砍伐丛林，建设他们的工业体系，的确和渐渐膨胀的我的世界，产生了尖锐的冲突。 “觉醒智慧后的怪兽，对于人类的杀意大增。 “或许，就连那些被人杀死，丢到滔滔江水里，五脏六腑都啃噬一空，又浸泡成巨人观的亡灵们，都渴望复仇，杀死所有的人类呢？ “当然，这也算不上什么‘问题’。 “想要检验一个学生的学习成绩，还有什么方法，比直接向老师挑战更好呢？ “我没有阻止麾下蠢蠢欲动的怪兽。 “反而通过神经网络，向他们灌输了一大套‘为了怪兽文明的荣耀’之类，我自己都半懂不懂，只是从人类那里依样画葫芦来的鬼话。 “人类和怪兽的战争正式爆发。 “没错，过去人类和怪兽之间的战斗，只是‘猎杀’而已，这次，才是真正的战争。 “桃源镇的人类很快发现，他们面对的怪兽变得和过去截然不同。 “过去的怪兽，空有强悍的皮囊，大脑却空空如也，只懂得低头猛冲或者抱头鼠窜，很容易就能用陷阱、组织力和热武器来对付。 “现在的怪兽，却变成了一支支聚散不定，令行禁止，诡谲叵测的军队，懂得反过来利用人类的骄傲、愚蠢和恐惧。 “这是一场人类几乎不可能取胜的战争。 “倒不是我的文明比你们更复杂和高级。 “而是我掌控着远远比桃源镇更多的资源和兵力。 “人类毕竟是一种繁殖能力不太强的生物，穿越初期的动荡又令桃源镇折损了一半以上的人口，再怎么利用机械、炸药和晶石的力量，都无法弥补人口不足的致命缺陷。 “感知范围不断扩张的我，却能依托整片雾隐绝域，得到源源不断的兵力和资源补充。 “前线死伤一批怪兽，后方就有数量更多十倍的怪兽，纳入我的神经网络。 “但我并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战争。 “忘了是在哪颗死人头里读到过这样一段话——‘战争是促进文明融合和发展的最好方式’。 “我渴望在战争中，破解更多关于文明的秘密。 “也想看看面临灭顶之灾的桃源镇，首领和个体之间，会发生什么样有趣的互动。 “从我的经验来看，一个生命或者一个族群面对毁灭时，才会彻底暴露出它的本性。” 第七百七十四章 不名誉的结局 智慧树的触须不断摆弄。 半透明的光影中，无数蠢蠢欲动的兽潮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小小的桃源镇。 形势比龙城最危险的时候更加恶劣。 然而，绝大多数桃源镇民，却在面对毁灭时，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和无畏的光彩。 他们齐心协力，舍生忘死，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数量超过己方十倍的怪兽，上演了一出出荡气回肠，可歌可泣的故事。 “我又惊又喜地发现，面对兽潮的威胁，那些在穿越初期对抗洪水的‘行军蚁’们又回来了！” 智慧树继续道，“绝大部分人类都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毅力和智慧，在力量和武器并没有发生根本改变，甚至资源更加匮乏的情况下，他们的战斗力竟然激增了三五倍！ “这令我愈发感慨‘文明’的奥妙。 “要知道，浑浑噩噩的怪兽，力量完全由爪牙和血肉决定，所谓的‘精神’和‘意志’，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然而，当我将饶有兴致的目光投向统治桃源镇的首领和强者们时，却看到了哭笑不得的一幕。 “一开始，意识到怪兽在不断进化，桃源镇面临的生存威胁越来越大时，首领和强者们倒也勉强振作过一段时间，他们似乎也回到了昔日，全心全意为桃源镇而战的那些日子，恢复了过去的勇气、坚毅、公正和善良，敢于在迷雾缭绕的丛林深处，和怪兽白刃相向，在盘肠大战中牺牲自己。 “但很快，面对源源不断的兽潮，首领就意识到，这是一场绝不可能取胜的战争，桃源镇的毁灭，仅仅是时间问题。 “于是，首领和强者们再次退缩和蜕变了。 “这次他们堕落得更加彻底，最多花费一分力气来和怪兽作战，却将九分力气都用于变本加厉地欺骗镇民，搜刮资源，不断强化自己。 “在前线最需要晶石和怪兽材料的时候，首领和强者们却大肆搜刮和截留，将大部分资源都用于自身的修炼。 “在前线的普通战士一排排地倒下，即便还活着的战士，都是缺医少药，弹尽粮绝，连战刀都崩了刃的时候，首领和强者们的境界却越来越高，武器越来越犀利，甚至连日常享受的锦衣玉食，都没有缺乏一丝一毫。 “当然，他们的花言巧语也越来越动听，什么‘为了人类文明，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勇气是最强的武器，必将战胜一切怪兽’，‘生于桃源，死于桃源’，甚至‘为人类文明而死，我们将在最美好的地球上获得重生’，尽是些首领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但不少普通镇民和底层战士，还真的相信了这些鬼话，愈发英勇无畏地和兽潮抗衡，结果当然是被怪兽啃噬殆尽。 “就算偶尔打了胜仗，他们收割的怪兽材料和天材地宝，也会通过种种精妙绝伦、不可言说的方式，落到首领和高阶强者们的手里。 “这一幕，实在令我大惑不解。 “怎么会这样呢？ “我问自己，这些普通镇民和底层战士，明明没有从所谓的‘文明’中获得太多的好处，甚至在桃源镇原有的体系中，他们都是被欺骗和压榨的对象，但为什么他们却全心全意地依赖和信仰着文明，可以毫不犹豫为了文明而死。 “首领和他麾下的强者们，明明是文明的最大受益者，通过各种并不公平，也不常被遵守的游戏规则，将绝大部分资源，包括普通镇民和底层战士的生命，都攥到了自己手里，但他们对文明却没有丝毫崇敬和感情，仅仅将它当成一件普普通通的工具，一旦工具坏了，就可以弃之如敝履。 “我琢磨了很久。 “期间冷眼旁观了无数普通镇民和底层战士的英勇不屈，以及首领和高阶强者们的丑态百出。 “最后，终于恍然大悟。 “对普通镇民和底层战士而言，桃源镇以及人类文明就是他们唯一可以依赖和信仰的东西，失去桃源镇的庇护，他们在迷雾缭绕、危机四伏的异域将寸步难行，而失去人类文明的光芒，他们和没毛的猴子，就真的没有任何区别了！ “正因为他们的弱小，令他们离不开文明，所以，他们才能以百倍的勇气和牺牲精神，以羸弱的身躯激荡出强大的力量，为文明而战。 “但对首领和他麾下的高阶强者而言，通过强取豪夺，他们已经聚拢了大量资源，渐渐将自己修炼成超越文明的存在，就算桃源镇毁于一旦，他们也有机会在迷雾乃至异域中生存下去，甚至活得很好，就算没有人类文明，只要不断修炼，他们也有机会超凡入圣，甚至突破神境，成为真正的！ “这下，我知道首领和高阶强者们究竟在玩什么名堂了。 “桃源镇这艘破船即将沉没。 “普通镇民和底层战士的思路是想方设法堵住船底的窟窿，用自己的血肉甚至骸骨铸就成全新的龙骨。 “身为船长的首领的思路，却是偷偷聚拢船上所有的资源，在沉船之前逃离这里。 “的确，现在的首领和高阶强者们的战斗力，已经不逊色于雾隐绝域中的大部分怪兽，再加上他们的智慧，真有可能独自在丛林中杀出一条血路——倘若，没有我的干涉的话。 “搞不好，首领和高阶强者们还觉得，普通镇民和底层战士都是累赘，只会拖累他们的脚步呢！ “随着毁灭的脚步越来越近，首领的动作也越来越肆无忌惮，终于被普通镇民和底层战士发现了他‘身为船长，却想弃船而逃，还要裹走所有资源’的事实。 “以及他身为首领这么多年，损公肥私，栽赃嫁祸，杀人灭口的如山铁证。 “这下子，普通镇民和底层战士都愤怒了。 “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貌似光明和正义的首领，原本应该是‘行军蚁中的行军蚁’，用自己的血肉乃至尸骸，铺设桃源镇的前进之路，实际上却是一头‘伪装成行军蚁的凶暴鼠’，是用普通镇民的血肉乃至尸骸，铺设自己的超越人类，也超越文明的道路。 “于是，无比荒谬的一幕发生了。 “在四面八方仍旧有兽潮虎视眈眈，兽潮外面还有迷雾和丛林包围，桃源镇随时会毁于一旦的时候，这个小小的、脆弱的、即将毁灭的文明，竟然再次爆发了内斗。 “首领和极少数高阶强者，还有普通镇民和底层战士，分别占据了城镇的一角，为了仅存的资源，发生了不亚于丛林激战的激烈冲突，又在冲突中，将这点儿资源飞快地消耗殆尽。 “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我甚至琢磨着，是否应该立刻发起总攻，用铺天盖地的兽潮，彻底淹没桃源镇。 “这不是残忍，而是仁慈——在对抗兽潮的战争中轰轰烈烈地战斗到最后一刻，这样的结局，总好过在一场全无意义的内斗中，自相残杀，缠抱着彼此，一起滚进地狱，是吧？” 孟超沉默不语。 他不确定怪兽主脑是否通过卑劣的谎言，在消解人类文明的光辉和神圣，从而打击他为人类而战的决意。 但从龙城在丧尸危机和怪兽战争之间，秩序崩溃，无法无天的“血色十年”来看，比龙城更窘迫、更不堪、更脆弱的桃源镇，落到这样的结局，的确存在着理论上的可能性。 “我没有骗你，事实上，没人比我更不愿意看到桃源镇落到这样不名誉的结局。” 智慧树似乎看出孟超的想法，幽幽叹息道，“毕竟，你们是我的老师，我是在桃源镇学会如何创造一个文明，就算学生渴望击败老师，却也绝不会希望，它的老师是一个卑劣不堪的人渣。 “我曾经无比信仰文明，相信文明一定能解开我的困惑，帮我找到自身存在的意义，和值得付出一切去追寻的使命。 “但眼前穷途末路的桃源镇，却令我陷入了新的困惑。 “倘若桃源镇真能团结一心，众志成城，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你们掌控的资源，和我掌控的资源，差距实在太大，失败，也是非战之罪，虽败犹荣。 “但现在这样，不等兽潮攻城，眼看城镇就要毁在自己手里，就令我不得不扪心自问——我煞费苦心地学了半天，就学了这么个鬼玩意儿？ “而就在桃源镇爆发内斗的同时，我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神经网络内部，竟然也出现了问题。 “随着智慧和族群复杂程度的不断提升，部分怪兽竟然渐渐生出了独立的意志，越来越不服从我的号令。 “过去那些浑浑噩噩的怪兽，大脑就像一张张的白纸，通过神经网络，我可以很容易在上面植入一道道的指令，只要这些指令不太违背他们的本能，诸如咬死自己的后代，或者尝试和不同的物种去繁衍生息，只是探索和狩猎的话，他们大多不会拒绝。 “但现在，随着脑域注入大量源自人类的记忆、情感和思想，怪兽们的大脑变成一副副五彩斑斓的油画，我非但很难找到撰写全新指令的空白处，甚至，都看不懂这些油画的内容，不知道怪兽们究竟在想什么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 浮出水面的少女 智慧树上的少女面孔，浮现出自嘲的笑容。 半透明光影里的怪兽，原本都像是玻璃工艺品般晶莹剔透，一览无余。 但随着人类记忆、情感和思维的不断灌输，他们却像是清水里被注入了大量用过的颜料，渐渐变得五彩斑斓，不可捉摸起来。 “有些怪兽学会了阴奉阳违，保存实力，面对人类武装到牙齿的钢铁防线，不再猛打硬拼，而是偷偷蜷缩在后面，冷眼看着别的怪兽上去送死，他们再上去捡便宜。” 智慧树无奈道，“有些怪兽学会了私藏晶石和天材地宝，甚至屠戮自己的同类，获取和自己同一性质的晶核以及神经球，来加速修炼和进化。 “你知道，绝大多数怪兽的天性，原本并不喜欢对同类下手，但自从注入人类的心智后，他们吞噬起同类来，越来越不犹豫和心软，甚至能从互相吞噬中，得到强烈的快感了。 “还有些怪兽的族群规模越来越大，他们的脑域变得越来越复杂，如同沼泽般深不可测，经常会脱离我的神经网络，当我的触须朝他们摸索过去时，唯一能感知到的，只剩下蠕动的迷雾。 “好有几次，我的本体，甚至遭到了怪兽的袭击！ “刚刚诞生之初，我也曾遭遇过很多次怪兽的袭击，但那些袭击仅仅是常规性质的觅食，怪兽只是想填饱肚子，生存下去而已，袭击者对我没有丝毫恶意，他们甚至无法理解，什么是‘恶意’。 “但在这几次袭击中，我却清晰感知到了袭击者毫不掩饰的恶意和野心。 “他们非常清楚，我是神经网络的中心，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毁掉我这个中心，摆脱我的控制，甚至夺取我‘神经网络掌控者’的身份，成为整片丛林的主宰！ “这些事情令我大吃一惊。 “仔细想想，丛林里发生的一切，和桃源镇上发生的一切，岂不是如出一撤吗？ “原来，我一直在冷眼旁观桃源镇的荒诞剧，即将落幕时却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 “这倒也合情合理。 “我的文明，原本就是人类文明的复刻版本。 “你们所有的缺陷和劣根性，都被我完美复刻过来，一应俱全。 “发生在你们身上，终将导致你们毁灭的事情，又岂会不在我身上一一上演呢？ “这一发现令我大失所望，郁闷不堪。 “要知道，消灭人类从来不是我的目的。 “无论在桃源镇，还是和龙城的战争，都不是为了彻底毁灭人类文明，仅仅是为了向你们学习，不断发展和完善我的文明，最终，创造出一个完美的，至少是足够强大的文明。 “但如果这个文明与生俱来着注定毁灭的基因，那我就不得不停下来思考，自己究竟有没有走错路了。 “于是，我命令蓄势待发的兽潮后退，无声无息地消散在丛林深处，给桃源镇留下喘息的余地。 “我想看看，在生存压力暂时缓解的情况下，桃源镇会不会迎来新的生机。 “结果再次令我瞠目结舌。 “人类的确将兽潮的暂时退却当成了大获全胜，还以为他们已经彻底战胜了怪兽，成为这片丛林的主宰。 “但他们非但没有因此而和解，继续向外拓殖，采集并运用更多的资源，建设他们的文明。 “反而变本加厉、毫无顾忌地自相残杀起来！ “原本，首领和高阶强者们，以及普通镇民和底层战士们，虽然各自占据桃源镇的一角，互相敌视，针锋相对，但城镇外面毕竟还有那么多怪兽在虎视眈眈，他们不可能拿出100％的力量来对付彼此。 “哪怕彼此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谁都逃不了。 “但现在，既然外部威胁已经冰消瓦解，内部矛盾就成为唯一亟待解决的问题。 “双方都发动了100％的力量，试图消灭对手，成为桃源镇、雾隐绝域乃至怪兽山脉唯一的主宰者。 “他们对付同类的手段，比对付怪兽更残酷百倍，或许，在他们眼中，对手已经变成了比丛林中的蛇虫鼠蚁和豺狼虎豹，更加邪恶、丑陋、可鄙的，真正的怪兽。 “我发现自己的一番好意，似乎加速了桃源镇的毁灭。 “原本，面对怪兽环伺、兵临城下的威胁，人类还可以捏着鼻子勉强合作，多坚持一段时间的。 “但我好心好意撤走了兽潮，反倒激化了人类的内斗，眼看桃源镇的丧钟已经敲响，人类即将掐死自己，主动躺到棺材里去，钉上钉子，再把自己送进熊熊烈焰，烧得一干二净了。 “这样的结局令我更加困惑。 “文明，似乎不该是这样的，我不希望自己的怪兽文明，重蹈人类文明的覆辙。 “但如果桃源镇的道路是错的，正确的道路又该是什么样的呢，我没有概念，也无法想象。 “就在桃源镇即将毁灭，而我则陷入深深的困惑，完全找不到头绪的时候，有一天，我从赤龙江里，捞起了一个人……” 智慧树用生物神经电流营造的半透明光影中，浮现出滔滔江水，上下翻腾的画面。 细致的画面，表示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对它非常重要。 “随着桃源镇的内斗愈演愈烈，每天都有很多人类被敌对势力杀死，或者活生生丢到咆哮的江水中，再被我捞起来，这原本没什么大不了。” 智慧树说，“但这个人却是与众不同的，因为，她藏在一条‘虎跳鱼’的肚子里。” 半透明光影中，出现了一条体长超过五米，浑身长满金黄鳞片和黑色条纹，仿佛猛虎般的大鱼。 只见它无惧风浪，在江水中游动和跳跃，奋力对抗着激流，逆流而上。 特别是当它跃出水面，跳到半空时，从头到尾还张开了四片巨大的鱼鳍，如同滑翔翼般，让它能掠出很长一段距离。 “虎跳鱼是一种非常凶猛的水生类怪兽，以往都栖息在虎怒川的上下游——对了‘虎跳鱼’和‘虎怒川’都是你们人类想出来的称呼，两者好像还有一定的关系，人类是先发现‘虎跳鱼’，再用它给‘虎怒川’命名的，而随着虎怒川和赤龙江的源头融合到了一起，不少虎跳鱼也纷纷迁徙到了赤龙江里。” 智慧树说，“不过，迁徙到赤龙江里的虎跳鱼，依旧保留着固有的习性，每到繁殖季节，他们都要硬顶着湍急江水的冲击，逆流而上，回到江河的上游来产卵——似乎只有经过严酷的试炼，虎跳鱼才能产下足够强壮的后代。 “当时正是虎跳鱼的繁殖季节。 “这条虎跳鱼是从赤龙江的中下游回来的，它鼓鼓囊囊的肚子里，怎么可能会藏着一个人形的东西？ “我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自己没拦截到的漏网之鱼。 “要知道，山洪和泥石流经常爆发，搞得江水混浊不堪，那些日子丢到里面的人类尸骸也太多了，我又渐渐掌握了人类文明的秘密，对普通尸骸不太上心，漏过去几具，实在不足为奇。 “等这些尸骸被湍急的江水冲到了水势稍微平缓些的地方，被逆流而上的虎跳鱼发现并吞噬下去，尚未消化干净，又就带回赤龙江的上游，一定是这样吧？ “我原本没打算从这具残缺不全的尸骸中，发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是习惯性地伸出触须，去窥探她的大脑，谁知道——” 半透明的光影中，出现了智慧树的形象。 孟超注意到，此刻的智慧树，已经略显他在桃源镇中央见到的雏形，成为一棵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 通过枝桠垂挂下来的触须，更是覆盖了方圆好几公里的空间，像是一大群翩翩起舞的章鱼和水母，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了幽暗深邃的丛林。 这些触须从滔滔江水中，钓起了一大条虎跳鱼，通过触须戳刺大脑，控制神经，很快令虎跳鱼放弃挣扎，吐出了腹部的食物。 那是一团黏糊糊的人形。 虽然肢体残缺不全，像是只有头颅和部分胸腔。 但冲洗干净虎跳鱼的黏液之后，却能看到头颅大体完整，甚至有些眉清目秀，仿佛长时间的浸泡和侵蚀，根本无损她的容颜。 看清楚这张静静沉睡，有些熟悉的面孔，孟超深吸一口气，将惊呼声吞了下去。 鱼中人的脸，长得和智慧树上浮现出来的少女一模一样。 “金千禧！” 孟超脑中，一道闪电划过，将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 按照“武神”雷宗超和“地下皇帝”金万豪的说法，金千禧在推翻血盟会邪恶统治的战役中，遭到血盟会魁首的临死反扑，身受重伤，跌落赤龙江，生死未卜，凶多吉少。 就算当时的她侥幸没死，也应该顺着汹涌澎湃的江水，被冲刷到下游，甚至海洋中去。 怎么会，和位于赤龙江源头的雾隐绝域、怪兽文明扯上关系？ 这曾是孟超、吕丝雅、阿吉和雷宗超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原来，是虎跳鱼的缘故！ 第七百七十六章 双生之魂 身为资深收割者，孟超知道智慧树没有撒谎，虎跳鱼的确有在繁殖季节，千里迢迢回到江河上游去产卵的习性。 因为逆流而上非常消耗体能的缘故，在繁殖季节开始的时候，虎跳鱼会变得格外凶猛，甚至攻击比他们体型更大的水生怪兽，为接下来的征途储备足够的食物。 倘若金千禧真的身受重伤，跌落赤龙江的话，她的鲜血和灵能的确有可能吸引虎跳鱼，将她一口吞下，带回上游。 但是，金千禧毕竟是那个时代，龙城首屈一指的高手。 按照“武神”雷宗超和“地下皇帝”金万豪所言，金千禧是昔日探索太古遗迹的“三人组”里，天赋最高，战斗力最强的一个。 若非如此，也不会在推翻血盟会的战斗中，遭到血盟会魁首的疯狂集火，陨落于赤龙江中。 这番对于金千禧的评论，是雷宗超和金万豪亲口告诉孟超的。 此二人，一个是龙城公认的武道神话，灵能修炼体系的先驱者；另一个是巢城之主，纵横龙城灰色领域数十载的极道巨枭。 他们的评价，应该是相当具有公信力的。 这样一名女中豪杰，就算在刚刚跌落赤龙江的时候，因为身受重伤和江水刺激的缘故，暂时昏厥过去，被虎跳鱼一口吞噬。 但她真的会就此……命丧黄泉么？ 果然，半透明光影中，风云突变。 如同万千水母聚合体般的智慧树，明明已经挥舞着数百条触手包裹住了只剩下胸腔和脑袋的少女残躯。 但随着它的神经索，顺着鼻腔、耳道、眼角和太阳穴刺入少女的大脑，静静沉睡的少女，竟然猛地睁开眼睛，眼眸深处，绽放出无比耀眼的金色光芒。 霎时间，一团团金色光芒，瞬间神经索，疯狂涌入智慧树的体内。 一开始，还是智慧树在主动探索和吸收。 但很快，少女脑域深处蕴藏的记忆、情感和强大的意志力，就化作惊涛骇浪的信息洪流，反客为主地涌入智慧树体内，给智慧树带来了不可思议的影响，甚至渐渐改变了智慧树的颜色！ “她竟然还活着！” 智慧树无比惊讶地说，“我从未在任何一名人类的大脑中，感受到过如此浓烈的情感，如此坚定的意志，如此强劲的力量，如此澎湃的灵能，这名貌不惊人还残缺不全的少女，竟然比桃源镇的首领，那个不择手段吞噬了大量资源来修炼的家伙更强！” 这是当然的。 孟超心想，如果智慧树没有撒谎，这已经是龙城穿越十年后的事情。 龙城的工业门类、科研体系乃至紧急战备状况，原本就比桃源镇完善得多。 穿越初期，就发现并初步掌控了太古遗迹。 当时统治龙城的“血盟会”，虽然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邪恶组织，经常逼迫无辜者深入太古遗迹，充当实验体，触发太古遗迹里的各种机关陷阱、孢子病菌、神秘力量。 但他们的丧心病狂，也的确探索出了一条全新的灵能修炼之路。 而金千禧更是成千上万被牺牲的实验体中，最幸运的佼佼者，在那个人类对灵能境界的划分，还没有太多概念的蒙昧时代，实力就凌驾于神境之上。 倘若智慧树以桃源镇首领的实力，来衡量人类的极限，怕是要在金千禧手里吃大亏的。 果然，随着越来越多金色光芒从少女的残躯传输到了智慧树里，智慧树的万千触手仿佛都受到了金千禧的控制。 那就好像，随着两个碳基智慧生命的神经网络渐渐融合到了一起，他们深度交互了无数信息，结果却是，金千禧的灵魂鸠占鹊巢，成为了这片不分你我的神经网络的核心！ “我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和桃源镇民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类，而且是另一种人类中的绝强者，这次融合的结果，恐怕将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智慧树说，“我和这个名叫金千禧的人类缠斗了三天三夜，依旧谁都奈何不了谁，干脆暂时鸣金收兵，以一种更加平静和友善的方式，审视我们的关系。 “金千禧的身体就要死了。 “据说她在昔日的龙城，是绝强无匹的存在，但在激战中身受重伤，落入赤龙江后又惨遭虎跳鱼的疯狂啃噬，还在虎跳鱼肚子里，腐蚀性极强的消化液中浸泡了好些日子，就算有灵能保护，这具残缺不全、坑坑洼洼的身体，能坚持到此刻，也已超过了极限。 “我的出现，正好成为她的救命稻草。 “随着我打开神经网络，试图和她共享记忆、感知和思维，她的灵魂和意志就如洪水猛兽般涌入我的体内，和我深度融合到了一起。 “就算我再怎么愤怒和厌恶，也不可能把彼此的灵魂分割开来，或者说，这种分割势必将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甚至导致我好不容易才凝聚出来的灵魂和文明的彻底消亡——我可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再说，我其实也并不怎么排斥金千禧的存在。 “因为我的灵魂，原本就是由成千上万植物、怪兽、人类的感知、记忆和思维组合起来的，正处在迷茫期的我，的确需要一股新的，强大的人类灵魂，来指点迷津。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意识到，无论我们是否心甘情愿，恐怕都只能组成一个全新的生命体，才能继续妙不可言的生命之旅。 “想通这一点，我们对彼此的敌意，转化成了浓浓的好奇。 “当然，因为彼此的灵魂已经深度融合，我们可以用一种更加高级的方式来交互信息。 “随着神经电流的激荡，迸发出无比璀璨的火花，我们几乎一瞬间明白了彼此的生存环境，思维方式和面临的问题。 “我这才知道，原来桃源镇并不是穿越到异域来的唯一地球城镇，在距离这片丛林并不太远的地方，还有一座比桃源镇大几十倍的龙城。 “可惜，虽然规模比桃源镇大得多，对灵能和太古遗迹的研究也更进一步，但龙城和桃源镇，似乎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一样是由‘凶暴鼠’统治‘行军蚁’；一样是资源匮乏的环境下，人类之间的恶性竞争甚至自相残杀；有些人变成了丧尸，有些人则变成了比丧尸更加邪恶和丑陋的东西；有人因为饥肠辘辘而在寒夜中哀嚎，哀嚎声却引来丧尸和比丧尸更可怕的人类；也有人聚敛了自己一辈子都用不完的资源，心安理得地坐在上面哈哈大笑。 “老实说，这样的龙城，实在让我有些失望，倘若龙城仅仅是一个大号的桃源镇，我又能从龙城文明身上，学到什么新鲜的东西呢？” 孟超无言以对。 穿越初期，英雄陨落，秩序崩溃的血色年代，的确是龙城的历史学家怎么涂脂抹粉，都无法抹去的黑历史。 “而在血盟会的残酷统治下，那些被丢进太古遗迹深处送死的探索者们，他们的日子，甚至比桃源镇民过的日子，更黑暗和血腥百倍呢！” 智慧树继续道，“我在金千禧的记忆中读取到了无数残忍至极的画面，她的过去绝不是‘生不如死’四个字可以形容，那简直是一座凝固的地狱，每一秒钟的煎熬，都令人恨不得放弃所有的情感和心智。 “即便我已经从桃源镇的强者们身上学会，如何从弱者的痛苦中汲取快感，甚至将折磨演绎成一门艺术。 “血盟会那些家伙对金千禧、金万豪和雷宗超这些‘探索者、实验体’所做的一切，仍旧远远超出了我能承受的极限，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第一次令我幼小的心灵，感到了极其强烈的不适。 “然而，令我感到非常奇怪的是，金千禧本人，在如此残酷的折磨下，却没有留下太多的心理阴影，她那熠熠生辉的灵魂之上，仿佛没有丝毫的愤怒、仇恨、嫉妒、恐惧……诸如此类，我经常在其他人类大脑中感知到的负面情绪。 “就连对那些险些将她大卸八块、切片研究的血盟会研究员，以及亲手将她打落赤龙江的血盟会魁首，她都没有太多的愤怒和仇恨。 “是，她是想要消灭他们，但这仅仅是为了阻止他们继续作恶，从而拯救更多的人。 “我还发现，就算穿越之后的龙城，几乎所有的英雄都已陨落，反而是丧尸横行、豺狼当道，比丧尸和豺狼更可怕的家伙统治整座城市，偶尔有人推翻了‘凶暴鼠’的邪恶统治，往往也会在极短时间内，蜕变成新的，更凶残和狡猾的‘凶暴鼠’。 “就算如此，金千禧依旧对龙城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她坚信人类一定能在这片迷雾缭绕、危机四伏的新世界生存下去，坚信每个人内心最深处那团微微燃烧的火焰，一定会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旺盛，人们终将团结起来，一点点重建秩序，重建光明、正义、平等、美好的文明。” 第七百七十七章 光明之城 伴随着智慧树的描述，半透明光影中，忽然浮现出一座城，一座金光闪闪的城市。 “我大惑不解，这个受尽人间最残酷的折磨，饱尝最黑暗的苦难的少女，究竟如何还能持有如此纯粹的信念，坚定不移地相信光明的存在？” 智慧树说，“我向金千禧抛出疑问，她则放开了脑域最深处，让我看到了一座城。” 孟超道：“一座城，什么样的城？” “就像你所看到的桃源镇的放大和升级版本，一座宁静祥和，鸟语花香，美轮美奂，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的城。” 智慧树说，“一座没有欺骗，奴役，压迫的城；一座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的城；一座所有人都享有安全和自由的城；一座人们不必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也不用因为爬不动了而焦虑不已的城；一座……真正的光明之城。” 孟超皱眉：“世界上，竟有这样的城吗？” “这也是我的疑问。” 智慧树道，“我问金千禧，世界上竟会有这样完美的城吗，倘若真的存在，为什么你们不去那里，却要来到异域，和丧尸、怪兽厮混在一起？ “金千禧说，这座城暂时还不存在，是她想象出来的——却不是毫无根据的想象，而是将地球上所有城市最美好的一面糅合到一起，未来人类应该居住的地方和生活的模样。 “金千禧说，她被血盟会逼迫，在太古遗迹深处探索，时常直面神秘力量的侵袭，以及太古病菌的腐蚀，看到无数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同伴，却在眨眼间，扭曲成畸形丑陋的怪物。 “侥幸逃生后，又被送回血盟会的手术台上，被人用最残酷的方法来研究。 “这样生不如死的煎熬，她简直连半秒钟都坚持不下去。 “于是，哥哥教了她一个办法，让她在脑域最深处，幻想一座尽善尽美的光明之城。 “每当她在现实世界中，遭遇无法承受的折磨和苦难时，就断绝自己的五感，让意识遁入这座光明之城，甚至自我催眠，告诉自己有朝一日这座光明之城一定会出现，她和所有同伴都能幸福快乐、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里面。” 孟超听到这里，忍不住道：“等等，是‘哥哥’，而不是‘恋人’？” 孟超原本还以为，这是“武神”雷宗超的主意。 雷宗超宅心仁厚，极富牺牲精神和人格魅力，这很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但金千禧的哥哥金万豪，却是鱼龙混杂、乌烟瘴气的巢城的掌控者。 虽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但和“好人”二字绝对扯不上关系。 很难想象，昔日的金万豪，会为自己的妹妹，想出这样的主意。 看来，人都是会变的。 今天的“地下皇帝”金万豪是用几十年的腥风血雨浸泡出来。 曾几何时，风华正茂的他，即便看尽了世间的血色和黑暗，仍旧不曾泯灭，对光明和正义的向往吧？ 这么一想，孟超忽然对返老还童后的阿吉，充满了期待。 “没错，是哥哥教她的，然后她又把这个办法教给了青梅竹马的恋人雷宗超，不过，在金千禧、金万豪、雷宗超的‘三人组’里，还是她把这个办法，坚持得最久。” 智慧树说，“每当她在现实世界中直面狰狞的太古魔物，或者感知到锋利的手术刀在她的骨头上刮擦时，她的部分或者全部意识都会遁入这座想象出来的光明之城。 “她想象自己在落满桃花的清澈溪流旁边漫步，想象自己在和煦的阳光下吃着冰淇淋，想象自己踩着自行车，穿过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躲避孩童们的嬉戏打闹，却也聆听着他们银铃般的笑声…… “现实世界的痛苦，仿佛都化作虚拟世界的养分，一点一滴地滋养着这座光明之城，她在现实中越痛苦，这座光明之城就越美好和丰盈，最终，‘光明之城’和她的灵魂深度融合，成为了她的信仰，她的使命。 “金千禧告诉我，其实她并不是‘三人组’里天赋最高的一个，无论哥哥金万豪，还是恋人雷宗超，都拥有比她更厉害的天赋和潜能。 “但她却是信仰最坚定的一个。 “当时的哥哥和恋人，仅仅是为自己而战，最多为亲人、爱人和同伴而战，想要活着离开太古遗迹这口吃人的魔窟而已，但对于离开之后的生活，却没有太多的概念。 “但她却不单单为自己，更是为了推翻血盟会的残暴统治之后，真的让这座想象中的光明之城出现在地平线上而探索、修炼、战斗。 “所以，她的境界才能凌驾于哥哥和恋人之上，成为所有‘实验体’中最强的一个。” 听了这话，孟超不由对“金千禧”这位太古遗迹的早期探索者肃然起敬。 身在地狱，仰望天堂，为了光明之城而战，这才是真正的强大之源！ 他又想到，在金千禧陨落之后，悲痛欲绝的雷宗超，一定也是深刻领悟了这个道理，才能成为真正的武道神话，龙城第一高手！ 似乎感知到了孟超的敬意，智慧树上浮现的少女面孔，流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这次的笑容，没有半点诡秘和妖异的感觉，却是充满了水晶般的纯净。 甚至有一道道的金芒，从笑容深处绽放开来，让包裹着智慧树的绿潮，都变成了晶莹剔透的淡金色。 “连你都对金千禧的故事，感到非常震惊，对吧？” 智慧树继续道，“更别提当时才刚刚开启心智没多久，对所谓‘智慧’和‘文明’仍旧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的我了。 “金千禧的故事在我的灵魂深处，掀起无法平息的惊涛骇浪。 “那座熠熠生辉的光明之城，更是从金千禧的脑域深处呼啸而起，飞到我的神经网络中央，颠覆了我从桃源镇复刻来的，关于文明的一切概念。 “我忽然意识到，原来除了弱肉强食、尔虞我诈、自相残杀的桃源镇和龙城之外，所谓‘文明’，还可以有别的定义和形态——更加美好的定义和形态。 “而一个文明的终极使命，也未必是要去触碰什么星辰。 “让每一个文明的个体，都获得纯粹的、永恒的幸福，让整个世界都充满欢声笑语，这或许是比触碰星辰，更有意义的使命。 “而且，这是最适合我的使命。 “金千禧告诉我，在遇到我之前，她一直在冥思苦想究竟该怎么建设这座光明之城，上下求索，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虽然她和哥哥、恋人还有来自九大帮派的强者们齐心协力，推翻了血盟会的邪恶统治。 “但金千禧非常清楚，‘血盟会’并不是特例，而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痼疾，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未来的龙城，随时都会出现第二个更隐秘、更狡猾、更强大也更邪恶的血盟会。 “我的神经网络，能让碳基智慧生命们共享感知、情绪乃至部分记忆和思维，却为金千禧提供了建设光明之城的‘金钥匙’。 “于是，她非但不再抗拒，反而积极主动想要和我彻底融合到一起，和我一起去创造一个光明、幸福、美好的文明。 “到了这一步，反而是我还有所疑虑。 “发生在桃源镇和龙城的事情，都令我很难相信，人类这种下限比怪兽更低的物种，真能建成金千禧所说的‘光明之城’。 “就在这时，一队人类闯入了我们的视线。 “原来，就在我和金千禧纠缠不清的这些日子里，桃源镇风云突变，局势又发生了全新的变化。 “首领和他麾下的强者们，毕竟掌控了强大的力量和绝大部分资源，并利用这些资源，将自己修炼成了‘超人’。 “体内涌动着澎湃灵能的他们，已经不再是普通镇民和底层战士，能用人海战术来抗衡的了。 “首领和他麾下的强者们笑到了最后，成为这场毁灭之前的内斗的胜利者。 “他们打垮了普通镇民和底层战士组成的‘义军’，哦，现在应该叫‘叛军’了。 “首领在桃源镇内大肆屠戮，叛军残兵只来得及掩护一小部分镇民逃到丛林深处。 “首领的军队在后面紧追不舍，在我和金千禧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出出猫捉老鼠、严刑逼供和血腥厮杀的好戏。 “逃亡者弹尽粮绝，精疲力竭，不断落到首领的军队手里，其中就包括一个叫‘古灵’的小姑娘。 “因为她的父母，都是叛军头目，首领的军队决定对这个小姑娘予以最严厉的制裁，威慑仍在逃亡的叛军和追随叛军的普通镇民。 “倘若小姑娘的惨叫，能将最后的叛军都逼出来和他们决战，那就再好不过。 “如果是过去的我，应该会冷眼旁观这一切，毕竟，再残酷的折磨，我又不是没见过。 “但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不曾见过光明，我原本可以忍受一切黑暗’。 “没错，如果我不曾见过金千禧脑域深处那座人人平等，人人欢笑，人人幸福的光明之城，我原本可以忍受眼前的一切，忍受所谓的‘文明’！” 第七百七十八章 新人! 智慧树中央，从绿潮中浮现出来，又将绿潮染成淡金色的少女面孔，忽然扬起剑眉，如金刚怒目。 “看着首领的手下拎着薄如蝉翼的剃刀，狞笑着走向无助的小姑娘，我忽然生出一股无边无际的愤怒。” 智慧树说，“以往，我也通过神经网络，品尝过愤怒的滋味——无论是弱者被夺走了所有资源，还是弱者团结起来推翻强者的统治，把强者套在橡胶轮胎里烧死，甚至怪兽抓到嘴边的食物被夺走或者溜走，他们都会愤怒的。 “但这次的愤怒不同。 “这次不单单是对眼前的人和事的愤怒，不单单是对狞笑和剃刀的愤怒，更是对某种……看不见，摸不着，却更加宏大和坚固的东西的愤怒。 “不该是这样的——我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个声音说。 “人间不该是这样的，文明不该是这样的，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这似乎是金千禧的声音。 “我惊骇欲绝地发现，从这道愤怒的声音响起，我就进一步丧失了对神经网络的控制。 “金千禧的脑组织和残躯飞快地枯萎，但她却熊熊燃烧着最后一点生命力，竭尽所能释放着源自灵魂深处的金色光芒，荡涤、感染、转化着我的神经网络，我的触须，我的灵魂。 “我让她停止这么做——再这样疯狂燃烧大脑，激荡灵魂，释放最后的生命力，就意味着她的肉身陨灭，独立的自我意识也将荡然无存，她会彻底死去的。 “她却告诉我，她停不下来，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小姑娘被人折磨致死却无动于衷，也不可能停止自己改变世界，追寻光明的脚步，正如一棵参天大树不可能阻止自己的枝桠朝着太阳生长一样。 “就算是死，只要她能将哪怕一星半点对光明的信仰，烙印到我的神经网络上，促成我的转化，她觉得都值了。 “哪怕只有一次，她恳求我尝试哪怕仅仅一次，去拯救而不是杀戮，去创造而不是毁灭，去改变而不是旁观，去超越弱肉强食的本能，寻找‘文明’的真义，只要这一次！ “我被她说服了。 “在把她从赤龙江里打捞出来之前，我已经厌倦了杀戮，正如很久以前，我就厌倦了扩张那样。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尝试一些新鲜的东西呢？” 半透明光影中，浮现出一座小小的丛林营地。 无辜而无助的小姑娘“古灵”被绑在一棵畸形扭曲的大树上，几名凶神恶煞的大汉正在旁边，一边舔舐着剃刀上的鲜血，一边狞笑。 忽然，丛林中掀起了此起彼伏的嚎叫。 无数蛇虫鼠蚁和豺狼虎豹如潮水般冲了出来。 原本静止不动的藤蔓和枝桠，也在绿潮涌动下活了过来，将凶神恶煞的大汉们死死缠住，从他们的七窍里钻了进去，将他们的五脏六腑都撕个粉碎。 他们脸上惊恐欲绝的表情还来不及凝固，所有血肉都被怪兽啃噬殆尽，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我出手救下了这个名叫‘古灵’的小姑娘，自然，她被眼前不可思议的画面吓坏了，只会拼命挣扎和尖叫。” 智慧树说，“为了安抚和解释，我只能把她接入我的神经网络，让她和我、金千禧以及丛林中所有的怪兽还有灵化植物，共享感知和情绪。 “我让她明白了，怪兽并非都是浑浑噩噩的野兽，就算野兽也可以感知花朵的幽香，阳光的温暖，春风的凉爽，极速翱翔的快意，以及和幼崽们嬉戏的快乐。 “我让她明白了，人类可以有很多活法，桃源镇的活法，是最糟糕的一种。 “我让她明白了，人类和怪兽并非天然的敌人，我们可以联合起来建造一座无比美好的光明之城，我们的敌人应该是那些阻止这座光明之城降临到现实世界中的家伙。 “在大量感知、情绪、记忆和思想的浇灌下，小姑娘终于明白了一切。 “她意识到自己得救了，发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声。 “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人类的笑声。 “却是第一次有人，因为我的行动，而展露出最纯净的笑颜，这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笑声’！ “那一瞬间，我的灵魂深处，又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怎么说呢，就像我第一次伸出纤细的神经，缠绕住了一株小小的植物，和它共享破土而出的喜悦，并且感知到第一缕温暖的阳光，抚触它的嫩芽一样。 “又像我第一次变成虫豸，破茧而出，化作蝴蝶，翩翩起舞。 “而人类最深沉、复杂和真诚的情感，又要比任何动物和植物的情感，更强烈百倍，带给我的喜悦和满足，自然也更加浓烈百倍。 “我甚至觉得，就算有朝一日，我真的触碰到了遥不可及的星辰，那种喜悦和满足，也不会比此时此刻，听到小姑娘的笑声更加强烈了。 “金千禧没有骗我。 “虽然想要建成她理想中的光明之城，仍旧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漫漫征途。 “但至少，先拯救桃源镇，尝试着把它变成一座‘光明小镇’，似乎还是有可能的。 “于是，我唤醒了撤退到丛林深处的兽潮，并通过古灵联络上了同样藏匿在丛林里的叛军残兵，通过神经网络让他们明白了一切。 “我们在丛林里设下陷阱，示敌以弱，消灭了大批轻兵冒进的首领的军队。 “当兽潮和反叛者的联军挟大胜之威，出现在桃源镇外的时候，再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我们。 “首领还想负隅顽抗，但他手下的强者们见势不妙，竟然一个个抢着出卖了他，若非我们及时阻止的话，他们早就割下了奄奄一息的首领的头颅。 “金千禧只是崇尚光明，早在血盟会尝尽人间黑暗的她，绝非心慈手软之辈。 “面对恶贯满盈而又反复无常的首领，这个‘伪装成行军蚁的凶暴鼠’，我们自然都没有放他一马的打算。 “只不过，我们都想在首领身上搞清楚一件事，何以当年的他，会堕落得这么快，几乎一瞬间就泯灭了所有人性，从‘行军蚁’蜕变成‘凶暴鼠’呢？ “难道，他就不怕桃源镇有朝一日再穿越回到地球，或者异域和地球根本就以某种玄之又玄的方式连接在一起，地球文明会重新发现桃源镇，对他在桃源镇的邪恶统治，进行审判和制裁吗？ “要知道，当时的桃源镇，对异域的认识仍旧相当粗浅，甚至对周遭世界一无所知，没人知道迷雾消散后的世界，究竟会是什么样子，何以，首领就敢这么丧心病狂地践踏一切道德、法律和人性的底线，变成比怪兽更卑劣的恶魔呢，他真有信心瞒天过海，不怕地球文明会秋后算账？ “濒死的首领不再挣扎也不再隐瞒，然而，他给出的答案，却是石破天惊！” 绿潮缓缓蠕动，忽然变了一副面孔。 那明明是一张人脸。 却比最狰狞的怪兽更加扭曲。 “地球毁灭了！热核战争！漫长的核冬天！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们逃了出来，只有我们！” 这张狰狞而怪诞的面孔吼叫道，“明白了吗？没人会来拯救我们，也没人会来审判我们！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而为了生存，一切在地球上形成的道德、法律和他妈的人性，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从逃离地球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地球人，甚至不再是人，而是某种……全新的人！而这种‘新人’的道德、法律和人性，只有我们中的胜利者才能定义！ “所以，收起你们这些来自地球的鄙夷的目光，你们尽可以像是地球人那样审判我，宣读我的罪行，斥责我突破了地球人的一切道德底线，但是，呵呵，如果你们想在这个该死的新世界生存下去，你们也会变成和我一样，你们只能变成我这样——‘新人’，呵呵呵呵，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狰狞而怪诞的面孔放声大笑起来。 然后，它就被绿潮淹没，沉入智慧树的深处。 但孟超仍旧被它魔性的笑声影响，无论如何在脑子里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地球毁灭”这件事，就是做不到。 “你似乎在纠结这件事的真实性，你怀疑我是想藉由‘地球毁灭’这件事，打击你的信仰，动摇你的意志，侵蚀你的心灵防线？” 智慧树察言观色，淡淡道，“你的怀疑不无道理，但信不信由你，我只说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和感知到的事情。 “我和金千禧不但听到了首领临死前的狂笑，还从他的大脑里读取了一些信息，又找到了几份他藏在地下室保险库最深处的绝密资料，证实地球上的确爆发了全面核战争。 “桃源镇虽然只是龙城的卫星城镇之一，但早在地球时代，作为尖端技术研发基地的这里，就兴建了一座设施齐备的观测站，才能在毁灭降临前的瞬间，观测并推演出了后果，抢在最后一秒钟，及时逃离了地球。” 第七百七十九章 完美融合 “相信我，孟超，地球真的已经完蛋了。” 智慧树上少女的面孔显得格外诚恳，它不动声色朝孟超伸出枝桠、藤蔓和触须，继续道，“这个事实，令我和金千禧的融合，再没有任何障碍。 “因为，倘若连人类文明的发源地——地球，都难逃文明畸形膨胀后的自我毁灭，那就证明人类文明存在着基因层面的痼疾，绝不能100％地复刻。 “无论是从桃源镇出发，重建人类文明也好，还是以人类文明为模板，创造怪兽文明也罢，倘若我们不能找到一条和地球人截然不同，全新的道路，就算我们能扩张到脚下这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重演人类在地球时代的辉煌，恐怕也难逃短暂辉煌之后，永恒的毁灭。 “首领说的没错，我们必须和地球文明划清界限，但不是违反地球时代的道德和人性，而是要超越，超越地球时代的道德和人性，才能成就更加光明、正义、善良、平等的‘新人’——这个新人，不单单包括从地球穿越过来的人类，也包括受到人类影响，开启了灵智的怪兽。 “不，现在不该再称呼他们为‘怪兽’了，他们是‘灵兽’！ “只要‘新人’和‘灵兽’放下仇恨，放下偏见，放下敌意，不再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自相残杀，我们一定能创造和地球文明截然不同的未来，让脚下这颗星球——我们共同的家园，变得比地球更美丽和繁荣百倍，让所有觉醒了智慧的生灵，都无忧无虑，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这是我和金千禧共同的使命。 “几乎在觉悟了这一使命的瞬间，我们就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金千禧的自我意识在生命彻底燃尽，脑细胞完全枯竭的瞬间烟消云散。 “而她的全部记忆、情感、性格乃至思维方式，都以玄之又玄的方式，融入我的灵魂深处，并对我做出了潜移默化、不可逆转的改变。 “我仍旧是‘智慧树’。 “却和过去的智慧树截然不同。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也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城，一座晶莹剔透、美轮美奂、永远春暖花开、永远充满欢声笑语的城。 “在这座城市里有一条铺满七彩花瓣的河流，河流上有九座风格迥异的小桥，其中最漂亮的一座小桥上，有个笑吟吟的少女，一边吃着雪糕，一边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比满天星辰更加璀璨。 “这样的眼神给予我无穷的动力，令我将所有力量，都投入到让这座城变成现实的工作里去。 “在我的穿针引线下，桃源镇的人们和丛林中的灵兽全面和解并且深度理解了彼此的感受。 “我们埋葬了在战争中死去的所有人和灵兽，没过多久，从他们的尸骸之上，就长出了五彩缤纷的树木，和异香扑鼻的花朵。 “我们筛选种子，移植苗木，修建枝桠，引导灵化植物按照我们的心意生长，以最漂亮的方式，修复了因战争而受损的街道和房屋，把千疮百孔、破败不堪的桃源镇，变成了一座宛若童话的大花园。 “昔日的残垣断壁都变成了绚烂的花海，曾经饱受折磨，日夜惨叫、哀嚎、啜泣的人们，可以尽情徜徉在花海中，没有恐惧，没有焦虑，无需勾心斗角，也不用为了一丁点资源就打得不可开交，他们唯一要想的，就是今天该唱什么歌，来赞美永远春光明媚的日子。 “灵兽们也心满意足——那些曾经受到人类的邪恶灵魂影响，桀骜不驯、野心勃勃的怪兽，都被我驱逐出了丛林，留在我的世界里的，都是温驯、善良、愿意和人类和平共处的灵兽。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我想，我们已经部分实现了昔日金千禧的梦想，在雾隐绝域深处的世外桃源，建成了一座光明小镇——这是一个文明可以构建出来的，最完美的社会形态了，不是吗？” 半透明的光影渐渐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芒，凝聚成了一颗熠熠生辉的水晶球。 水晶球里，正是春光旖旎、美不胜收的桃源镇的缩影。 从这样的尺度来看，桃源镇愈发像是一座小巧玲珑、精美绝伦，却也脆弱无比的艺术品。 “这就是我的故事。” 智慧树淡淡道，“我的故事，既是智慧树的故事，也是怪兽主脑的故事，还是金千禧的故事，更是一个新生的、更加美好的文明的故事。 “我把这个故事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孟超，因为我觉得你和别人是不同的。 “别的超凡者，特别是来自九大超级企业的超凡者，无论嘴上喊着多么冠冕堂皇、正气凛然的口号，什么‘为了龙城，为了人类，为了文明’，骨子里都是自私自利，只是想通过人类和怪兽的战争，找到压迫弱者的借口，掠夺更多资源，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最终成为……凌驾于人类之上的。 “而，是不需要文明的。 “所谓的文明，仅仅是供压榨和奴役的工具而已。 “但你不同。 “我看得出，你是真心为了龙城而战，为了整个文明的前途命运而战，为了所有人都能拥有更美好的明天而战。 “雷宗超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对你另眼相看，愿意将毕生武道精髓，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吧？ “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彼此为敌，而不是化干戈为玉帛，携手前进，共建一座最美好的光明之城呢？” 智慧树大放光明。 从绿潮覆盖的参天大树，变成了妖异舞蹈的水母，又变成了七彩纷呈、晶莹剔透的珊瑚丛。 宛若金千禧的面孔越来越凸显，操纵着缠满五彩藤蔓的枝桠伸向孟超。 仿佛真有一名少女要从智慧树的深处破壳而出，向孟超发出充满善意、真诚和期待的邀请。 而在不知不觉中，以智慧树为中心，方圆数里之内，都飘满了比头发丝更细的触须，像是无影无形的神经束。 伴随着智慧树的摇曳，少女拥有了真正的呼吸和心跳，通过神经束，向外界释放出一圈圈的灵魂涟漪。 孟超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手脚、躯干乃至头颅，都被神经束一圈圈缠绕起来。 “加入我们吧？” 少女微笑着，菌毯、苔藓和地衣凝聚而成的身体，从智慧树上渐渐凸起，朝孟超探过身子来。 通过万千神经束的蠕动，她的声音，仿佛直接来自孟超的大脑深处，“我能感知到，你的灵魂满目疮痍，充满了焦虑和苦恼，看来你也和我一样，时刻烦恼着人类文明在异界的出路？ “加入我们，把所有人类和灵兽都连接到一起，把龙城也建设成像桃源镇这样的花海天堂，岂不是最好的出路？” 伴随着少女的呢喃，孟超眼前，幻象丛生，仿佛真的看到一幅幅美轮美奂，不可思议的画面。 他看到智慧树在龙城中央拔地而起。 无数条五颜六色的粗大藤蔓缠绕住了超凡塔，以刺破云霄的超凡塔为阶梯，不断盘旋上升，最终将超凡塔完全缠绕和包裹住，变成一颗树冠足以笼罩大半座龙城，遮天蔽日的超级灵化植物。 他看到浓稠如墨的花粉纷纷扬扬，令龙城终日笼罩在童话般的氤氲中，人们在花粉中穿行，恰似行走在七彩纷呈的祥云之上，不知不觉吸饱了花粉，脸上满是无忧无虑、宁静祥和的笑容。 他看到龙城的摩天楼，变成了怪兽和灵化植物最好的巢穴，无数藤蔓和枝桠从高楼大厦之间破窗而出，又长出一朵朵娇艳欲滴的鲜花，花海装点着波澜起伏的天际线，飞禽走兽在其中尽情翱翔和跳跃，人类或骑或坐，在飞禽走兽身上，发出动人的笑声。 整个世界的色彩过度饱和，鲜艳得有些虚假。 但不知为什么，孟超并不太讨厌这种虚假。 或许，相比丑陋的真实，人类的确需要一些虚假的美好，带来一些慰藉吧？ 他的眼角微微抽搐，手指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却并没能挣脱在身上缠绕得越来越紧密的神经束。 “融入我们，一起去创造这样的未来吧？” 少女面孔的声音越来越诚恳，似乎也越来越有诱惑力了，“在这座光明之城里，所有人都能得救，就连雷宗超都能得救——他的生命快要枯竭了，以龙城现有的医疗技术，根本不可能阻止他的陨落，但是我有办法，只要你能融入我们，再带我们去找他……” 这句话像是冰镐般深深刺入孟超的大脑，一下子把他刺醒了。 “它在窥探我的记忆。” 孟超意识到，“信息交互是双向的，它在用所谓‘智慧树和金千禧和桃源镇的故事’迷惑我的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入侵我的大脑，窥探我的记忆。 “我在‘记忆宫殿’里设置的几道防线，已经被它攻破了大半。 “它还不知道我从末日重生的秘密，却知道我现在最关心雷宗超的生死，知道我不惜一切代价，都想拯救雷宗超。 “所以，它才懂得用这件事来诱惑我！” 第七百八十章 超越仇恨 平心而论，智慧树描绘的光明之城，在某些角度，的确有吸引人的地方。 特别是吸引那些生活在龙城最底层，缺乏修炼潜能和资源，看不到丝毫希望，又或者在长年累月的战争中，饱受创后综合征的困扰，精神濒临崩溃的人们。 一边是丑陋而痛苦的真实。 一边是美好而光明的虚幻。 倘若有人选择后者，孟超也不会奇怪，更没有资格去斥责他人的软弱。 问题是，放眼整座龙城，不，或许是整个异界，再不会有人比孟超更加清楚，这种美好而光明的虚幻，究竟是多么脆弱和短促。 倘若龙城真的走上了智慧树所说的道路，他们根本无力抵挡即将爆燃的异界大战的战火。 龙城说不定会比前世更早毁灭，且毁灭得更加耻辱。 阳光下的肥皂泡，再怎么精美绝伦、绚烂多彩，它也只是一个肥皂泡而已，绝对无法充当人类文明，最坚固的城堡。 意识到这一点，源自末日的毁灭之火，立刻将孟超脑域深处，智慧树植入进来的世外桃源烧了个一干二净，重新暴露出花海和绿潮之下的残垣断壁。 过于美好的童话，就像是添加了太多色素和人造香精的劣质饮料那样难以下咽，反而刺激孟超的大脑愈发清醒，瞬间刺破了智慧树所说的“事实”中，隐藏的无数漏洞。 “等等——” 孟超的目光恢复了剃刀般的锋利，声音也再次变得如冰锥般坚硬，他死死盯着对方，像是要洞穿绿潮塑造的少女形象，看透隐藏在智慧树深处的真面目，“这么说，其实你的灵魂，有一半甚至一大半都是人类，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着想，想要和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全新的、更加美好的文明了？ “可是，数十年来怪兽对龙城持续不断的侵袭，又该怎么解释？” 绿潮塑造出来的少女面孔微微一怔。 有那么一瞬间，泄露出了绝不属于人类的表情。 它微微向后退缩，试图躲闪孟超的目光解剖。 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瞬间重新凝聚起了真诚、友善甚至略带委屈的微笑。 “那些怪兽，并不受到我的控制。” 智慧树解释道，“我虽然拥有扩张神经网络，让处在网络之内的碳基生物共享感知、情绪和部分记忆碎片，并在某种层面上，向他们传达指令的能力，但这种能力并不是无限的。 “无论我的扩张范围，还是我能连接的‘终端’，也就是碳基生物个体的数量，都是有极限的，而且，碳基生物的智慧越高，往往意味着它的自我意识越强烈，越不容易受到我的控制，我能控制的数量就越少。 “我想，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吧？指挥一个小队几十名士兵，和指挥千军万马，不是一回事；指挥近在咫尺的一支部队，和指挥千里之外的另一支部队，也不是一回事；指挥一个单纯的步兵师，和指挥一个拥有坦克、飞艇、符文机械、生化战兽、超凡者……的复合快速打击集群，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虽然人类给我冠以‘怪兽主脑’的名字，但我其实并不能像是蜂后指挥每一只工蜂那样，精确指挥怪兽山脉中的每一头怪兽，不，倘若将蜂群的规模扩大万倍，工蜂巡弋的距离也扩大万倍，我想，再厉害的蜂后，都要头大如斗、心乱如麻的。 “基本上，我的控制范围，只局限在雾隐绝域中的一小块区域，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天坑’附近。 “超出这一范围的怪兽，我最多只能稍稍窥探到一些他们的感知，却无法左右他们的想法。 “一旦这些怪兽离开雾隐绝域，我就彻底断开了和他们的连接，完全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也阻止不了他们的行动了。” 孟超思考着这番话的可信度。 听上去，的确有一定道理。 无论通过神经网络还是无线信息网络，去远程操控超大数量的终端，都面临三个问题。 第一是位于网络核心的“中央处理器”，计算力肯定是有限的，一旦需要精确控制的终端太多，下达的指令和反馈太复杂，很容易令中央处理器过载甚至爆掉。 第二是指令在远程传输的过程中，很容易延迟、扭曲和失真，终端反馈回来的信息，也必然存在一定程度的损耗。 第三是网络越大、越复杂，就越容易受到干扰。 人类的无线信息网络在灵磁环境复杂的异界，动不动就会因为干扰而瘫痪。 难道怪兽主脑的神经网络，就有什么不同吗？ 所以，智慧树说它无法精确控制所有怪兽，大概率是真话。 但孟超相信它的控制范围和数量，也未必如它所说的这么可怜，而且它还有别的办法，诸如调制出特别强大和聪明的超级异兽——妖神，充当“前线指挥官”，对兽潮进行间接控制。 “绝大部分侵袭龙城的怪兽，都是自行其是。” 智慧树捉摸不透孟超的想法，继续诚恳地解释道，“要知道，很多怪兽都因为脑中灌注了大量源自人类的痛苦、仇恨和负面情绪，才开启了心智，他们对于人类有着天然的敌意，甚至可以说，他们都是桃源镇那些无辜惨死的冤魂的化身。 “我的能力有限，无法完全控制和彻底消灭这些怪兽，很多怪兽在渐渐觉醒了高等智慧，并构建出更加复杂的族群后，都脱离我的掌控，逃出雾隐绝域，跑到更加广袤的怪兽山脉深处去了。 “拥有高等智慧和庞大族群的他们，对怪兽山脉中那些依旧浑浑噩噩的同类，形成了‘降维打击’，很快在怪兽山脉的各个角落站稳脚跟、称王称霸，成为亿万怪兽的主宰——这是我没有想到，也无法阻止的事情。 “再加上随着龙城文明渐渐强盛，你们也将触手伸向龙城之外，迷雾深处的怪兽乐园。 “双方的生存空间重叠到了一起，彼此都感受到了生存的威胁，发生冲突，不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么？ “别误会，我并不是想指责地球人才是入侵者，说些‘怪兽只是在捍卫他们的家园’之类没有意义的话。 “我说过，大自然没有善恶、正邪、美丑之分。 “在我看来，小草吸收阳光，绵羊啃噬小草，豺狼吞噬绵羊，猛虎撕裂豺狼，人类的隆隆铁骑碾平虎穴，杀死猛虎，把虎骨磨成粉末来泡酒或者炼制战刀……都是为了生存，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什么对错。 “理解了这一点，我们才能忘记过去，超越仇恨，为彼此都找到一条更好的生存之路，不是吗？” “听上去很有道理，甚至比唱戏更加好听。” 孟超说，“不过，那些超级异兽呢？从‘白幽灵’到‘地震’，从‘深渊魔眼’到‘漩涡’，这些深谙人性弱点，懂得从龙城最薄弱的地方插刀子的超级异兽，不太可能是野生的吧？ “还有半年前突然出现在龙城外围，具有高度组织性，能从四面八方同时向龙城发起进攻，以配合‘巢城之乱’的兽潮，千万别告诉我，那些都不是你的‘杰作’！” 智慧树沉默了一会儿。 绿潮凝聚而成的少女也微微垂下了眼皮。 过了好一阵子，它才承认：“没错，那些超级异兽，的确是我调制并派到龙城去的。” “为什么？” 孟超道，“这些家伙，可不像是什么‘和平大使’啊！” “因为，今天的龙城，已经变成了昔日桃源镇的翻版，一座不折不扣的‘罪恶之城’。” 智慧树坦然道，“既然吸收了金千禧的人格、意志和灵魂，我也就继承了她的使命，除了重建桃源镇之外，也要让龙城变得更加美好，至少要避免重蹈地球文明的覆辙，再度踏上毁灭之路的宿命。 “于是，在桃源镇的局势平稳下来之后，我立刻派出了一些‘侦察兵’，也就是埋入我的神经束的灵兽，前往龙城蛰伏和观摩。 “最初十几年，我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静静看着龙城的社会发展，就像自己刚刚诞生不久时，向桃源镇学习那样。 “必须承认，在打倒血盟会这股邪恶势力之后，龙城的统治者干得比桃源镇的首领出色多了。 “或许是生存环境相对没那么恶劣，整个文明体系相对更加庞大和稳固，可以运用的资源也更加充足的缘故，龙城的统治者可以从容不迫地选择管理方式和工具，他们制订的游戏规则更加公正，强者们的‘吃相’，也不用那么难看。 “我非常欣喜地看到，在‘武神’雷宗超的号召下，统治龙城的九大帮派似乎在表面上让渡出了大量权力，组建了‘生存委员会’这一最高管理机构，来领导全体市民的前进。 “从‘九大帮派’演变为‘九大企业’的强者集团，看上去，也更加‘文明’了！ “我高兴极了，以为龙城还有无数像是金千禧、雷宗超一样的人，大家一起努力，就算没有共享感知和情绪的神经网络，也能让整个文明变得更好。” 第七百八十一章 怪兽主脑的苦心(求求保底月票了～) 少女的脸庞上再度浮现出了略带恶意的讥讽之色，它自嘲地笑起来：“表面上，龙城的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人们重建了法律、道德和秩序，通过十次大远征，沉重打击了盘踞在龙城周边的怪兽族群，还经过十年的‘大建设时代’，令破败不堪的城市焕然一新。 “然而，在欣欣向荣的表象之下，九大超级企业却像是九颗肿瘤一样，毫无节制地畸形生长、加速膨胀。 “他们截留了城市发展的大部分利益，垄断了大部分的要害岗位和关键渠道，无所不用其极地窃夺修炼资源。 “在天文数字的资源堆砌之下，掌控超级企业的强者们，也以狂飙突进、一日千里的姿态，变得越来越强，所谓‘超凡入圣’，不再是夸张，而是真正令强者们窥探到了，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希望。 “强者们变成了绝世强者，绝世强者们组成自己的‘修炼世家’、‘豪门大族’和盘根错节、大到不能倒的利益集团，在不断巩固统治的同时，也不断和普通市民拉开差距，渐渐成为两个阶层甚至两个物种。 “穿越初期的龙城，虽然面临赤龙江泛滥，丧尸横行，太古病毒泄漏以及物资匮乏等等天灾人祸，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相对而言并不太大，就算是那些占山为王、横行霸道的匪徒，普通市民凭借数量、勇气、秘密发掘的武器以及一点点的运气，都有希望将他掀翻在地。 “但随着龙城日新月异的发展，在经济越来越繁荣，军力越来越膨胀，周边区域越来越安定的情况下，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却越拉越大，渐渐变得不可弥合甚至不可追赶了。 “基因突变的底层民众在阴暗潮湿的贫民窟中，为了几个发臭的罐头打得头破血流，九大修炼世家的豪门子弟却在灌满了地狱凶兽血浆的医疗舱里舒舒服服泡澡，顺便将铁甲犀牛最丰腴的里脊肉割下来，喂养他们经过生化调制和机械改造的宠兽——这是今天龙城的日常，却是半个世纪前，那个活地狱般的龙城，绝不可能上演的荒诞剧。 “长此以往，这样的龙城，怎么可能不重蹈地球和桃源镇的覆辙，掌控九大超级企业的绝世强者们，怎么可能不变成比怪兽更可怕的恶魔呢？” 智慧树幽幽叹息着。 绿潮凝聚而成的少女面孔，亦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仿佛真的为龙城的前途命运感到忧伤。 “我知道，你或许会认为我在夸大其词，甚至是在挑拨离间，现在的九大超级企业仍旧是龙城的中流砥柱，不少绝世强者也为龙城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智慧树继续道，“相信我，那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实力还没有膨胀到，彻底凌驾于凡人和龙城之上的缘故。 “就像桃源镇的首领，没发迹之前，也是一副‘舍生忘死，鞠躬尽瘁，大公无私’的模样，甚至在刚刚夺取桃源镇的领导权，还没掌握足够强大的力量之前，他都像是‘行军蚁’那样，随时愿意为了桃源镇而死。 “倘若那时候，他真的死于一次山洪暴发或者怪兽侵袭的话，他一定会以‘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的面目，青史留名的，谁能想到，英雄的皮囊里面，竟然是一头硕大无朋的‘凶暴鼠’呢？。 “人都是会变的。 “就算人不想变，人体内的力量和人背后的利益，都会推动他不断变化。 “而变化的临界，就是强者掌控的力量，是否强大到弱者凭借人海战术都无法战胜的程度。 “在这个拥有灵能、超凡力量和绝世强者的世界，当一名强者的战斗力升级到凌驾于一整支机械化部队之上的时候，基本上，他就不再受人间的一切法则束缚，也不用再顾及大多数人的利益和感受了，因为他已经变成了‘超人’，和大多数人所属的‘凡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 “这是桃源镇曾经发生过的悲剧。 “也是即将发生在龙城的悲剧。 “根据我的推演，龙城文明即将抵达这一‘危险的临界’。 “临界之前，掌控九大超级企业的绝世强者们，还是凡人军队和低阶超凡者可以抗衡的，所以，绝世强者们不得不潜伏爪牙，伪装面目，继续为文明而战。 “临界之后，绝世强者们将纷纷突破神境，从‘神境强者’变成‘超越神境的存在’，那时候，他们就是‘陆地真仙’，就是‘人形’，就是‘自走核弹’，就是凡人军队和低阶超凡者无论怎么组织和拼命，都无法战胜，甚至无法抵挡的‘绝对武力’。 “当这一天真的降临时，这些‘人形’绝不会再为人类文明而战，或者说，他们将重新定义人类文明——相信我，在他们重新定义的人类文明里面，绝对没有弱者的位置。 “而这个临界点，就是龙城刚刚发布的《圈地法令》。 “自从半年前在龙城外围会战中，战胜兽潮主力之后，通过《圈地法令》，九大超级企业究竟跑马圈地，把多少灵气充裕的山林、储量惊人的矿脉和磁场异常，适合修炼和研究的洞天福地都纳入囊中。 “根据《圈地法令》，在今后的九十九年里，超级企业都不用为这些地方产出的资源，缴纳半个铜板的税赋，甚至有权力自行决定，该如何开发和管理这些地方。 “明明应该属于全体龙城市民的公共资源，却变成了绝世强者的私产，这不是为他们从‘人类’到‘’的飞跃，进行物质准备，还能是为什么？ “孟超，你应该很清楚这一切吧？ “因为你家的‘超星资源’，就是九大超级企业之外，最大的圈地者之一。 “当然，我说过，你是不同的，我相信你的出发点，绝对是为了龙城文明的未来，如有必要，你会毫不犹豫地贡献‘超星资源’的一切。 “但是，你能保证九大超级企业的掌控者，都能和你一样，心里只有龙城，完全没有自己吗？” “呃……” 孟超很想挠头说，其实他也不是“心里完全没有自己”。 只是有了“火种”和“贡献值系统”，每一分贡献都能得到适当甚至超额的补偿而已。 无论智慧树的动机是否险恶，它的这番话倒是没有说错。 九大超级企业的掌控者并没有“火种”和“贡献值系统”，他们是否愿意“毁家纾难”，全心全意为龙城文明做贡献…… 这个问题，反正从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来看，答案不容乐观。 孟超也没必要死鸭子嘴硬。 因为“九大超级企业的存在和日益膨胀，对龙城、赤龙军、中低阶超凡者和普通市民究竟是利是弊”，这本来就是武神殿、残星会、蓝色家园常常热议的话题。 孟超还在前世记忆碎片的提点下，好几次成为“辩论会”上的风云人物。 他抛出的观点，得到了不少少壮派军官和寒门强者的支持。 以怪兽主脑对龙城的渗透力，这些根本不是秘密。 它抛出这样的论调，未必没有投孟超所好的意思。 孟超冷哼一声，心中的警惕，提升到无以复加。 “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什么会一次次策动对龙城的进攻了吧？” 智慧树不动声色地继续道，“我并不想毁灭龙城，更不想杀死所有龙城人，恰恰相反，我想拯救所有的龙城人，和你们一起把龙城建设成和桃源镇一样的光明之城。 “但是，妄图凌驾于全人类之上的绝世强者们，绝不会想要看到一个人人平等、人人共享所有资源、再没有欺骗、压迫、奴役和高低之分的光明世界出现的。 “就算我不主动发起进攻，被这些野心勃勃的家伙发现了雾隐绝域、天坑和桃源镇的存在，他们都不可能忍住，染指这片世外桃源的贪欲。 “想要建设光明世界，首先，就必须铲除这些绝世强者——寄生在文明之上的毒瘤！ “所以，我派出了‘白幽灵’，想要挑起九大超级企业之中，‘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的内斗。 “我帮助生化调制领域的天才‘高野博士’，从羸弱不堪的人类躯壳中解脱出来，转移到无比强壮的超级巨化沙虫体内，变成异兽‘地震’，探索普通人对抗超凡者的办法。 “我又煞费苦心，研发出了‘神变胶囊’，想让普通人变成‘一分钟的强者’，没错，哪怕只有短短一分钟，都足以让强者在肆无忌惮地欺凌弱者之前，生出那么一丝丝的顾忌。 “就连我派出‘漩涡’，掀起‘巢城之乱’，也是为了通过不断放大的混乱，掀起链式反应，推翻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统治龙城，注定失衡和毁灭的秩序，这样，才能重建我和金千禧心目当中，那座无忧无虑、尽善尽美的光明之城！” 第七百八十二章 我梦到了末日! 孟超听得目瞪口呆。 真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对，是厚颜无耻的怪兽主脑。 居然把自己罄竹难书的累累罪行，一百八十度反过来说都行！ “也就是说，你的一切敌意，仅仅是针对你所认为的龙城统治者——九大超级企业？” 孟超横眉怒目道，“那么，那些被‘白幽灵’害死的普通探矿队员，和差点被红辉玉狂潮爆发害死的普通战士还有大学生；那些搭乘地铁去上班的普通市民，却惨死在超级巨化沙虫的吞噬之下；那些惨死在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中的普通客人；那些被‘深渊魔眼’控制了心智的人；那些被血纹花孢子和新型丧尸病毒变成畸形扭曲的怪物的无辜者；那些死于巢城之乱中的人；那些被服用了神变胶囊的劫匪杀死的人；那些死在兽潮侵袭中的士兵和基层军官们；以及过去十天半个月，前后十几支探索队里，惨死在雾隐绝域中的中低阶超凡者们，他们的死，又该怎么解释？” “……” 智慧树沉默了很久，最后，缓缓道，“在丛林中，每一片小小的生态系统，往往都由成千上万的物种共同组成，从真菌，苔藓，小草，灌木，参天大树，到食草动物，食肉动物，到各种怪兽，他们的互相吞噬、制约和转化，共同维护了整个生态系统的平衡。 “然而，有时候，因为气候异常或者基因突变等等缘故，某个物种会脱颖而出，畸形膨胀和疯狂繁殖，溢出其应有的生态位。 “那可能是某种苔藓的疯狂生长，覆盖整片丛林，夺走了其他所有生灵的养分。 “也可能是某种怪兽狂性大发，将狩猎范围内的所有动物统统杀光，而它自己，在屠戮一空的丛林里，也活不了多久。 “也可能是某种植物忽然进化出了剧毒的特性，不断向四面八方喷射带毒的孢子，杀死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植物，没有了植物，动物也无法生存。 “无论如何，一家独大的局面，都会导致整个生态系统的失衡、崩溃和毁灭，成千上万甚至数百万个物种，谁都活不了。 “想要避免毁灭的结局，只能抢在临界点到来之前，把这种优势物种消灭掉。 “通常，大自然采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一把天火，用熊熊燃烧的烈焰，净化失去平衡、走向毁灭的丛林。 “我不否认，很多无辜的动植物都会死于这把天火。 “但浴火重生后的丛林，一切物种又被拉回同一起跑线来竞争，用不了多久，丛林就能恢复元气，重新变得枝繁叶茂，百花齐放，生机勃勃。 “而在绚烂多彩的花朵和枝桠之下，飞禽走兽也将再度出现，比过去更多也更加活跃。 “可是，如果一开始心慈手软，不肯放这把天火的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优势物种的无限膨胀，慢慢挤压其他物种的生存空间，最终，令绝大部分的物种都如窒息般痛苦的惨死。 “类似的悲剧，我在丛林中看得多了，所以，虽然我和你一样爱惜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也包括全体龙城市民的生命，但我仍旧毫不犹豫向龙城投下了这把‘天火’，只因为，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浴火重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话令孟超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得挤出了如岩浆般炙热的眼泪。 “我经常听到有人说起类似的话，‘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怎么怎么’，但是，每次付出代价的，都不是说这话的人，你说奇不奇怪？” 孟超死死盯着智慧树，也死死攥着金牙血魄刀。 “孟超，看来你还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智慧树上的少女面孔，流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苦笑道，“你一定认为，我是一个残忍嗜杀，灭绝人性，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能毫不犹豫将万千人的生命，都当成‘代价’而献祭，是不是？” 孟超冷笑道：“难道不是？” “表面上看，似乎的确是。” 智慧树淡淡道，“但是，如果这些人原本就是要死的呢？ “如果我告诉你，我能……看到，龙城会在不久的将来毁于一旦，将近一个亿的龙城市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我只是提前了其中几百万人，最多一千万人的死亡，目的是阻止龙城的毁灭，拯救另外几千万人，也能令人类文明之火，继续在异界熊熊燃烧下去呢？”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他和智慧树的思维交锋中，第一次方寸大乱。 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怀疑智慧树锋利如刃的神经电流，已经贯穿了他的记忆宫殿，突破了全部的心灵防线，窥探到了他脑域最深处的秘密。 但从脑细胞到记忆层到灵魂深处，他设置的警铃却纹丝不动。 玄之又玄的“火种”，也没有对异种力量的入侵，做出半点反应。 这足以说明，智慧树对他大脑的窥视，仍旧停留在最浅层的，他故意让对方看到的那些无效信息上。 可是，智慧树怎么知道龙城即将毁灭？它怎么可能“看到”！ “你，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孟超假装愤怒，来掩饰自己的震惊，“今天的龙城兵强马壮，蒸蒸日上，只要彻底消灭怪兽文明，就能完全占有怪兽山脉的全部资源，我们的文明必将狂飙突进，再上一个台阶，放眼整个异界，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我们的脚步，来自地球的钢铁洪流，必将把战旗插遍新世界的每个角落！ “这样的龙城，怎么可能毁灭？你又怎么可能预见未来，看到它的毁灭？” “呵呵……” 貌似金千禧的少女，无比悲哀地笑起来，绿潮蠕动的脸上，浮现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表情。 在它身后，触须摇曳，光影变幻，智慧树上结出了累累硕果。 她轻轻摘下一颗赤红如血的苹果，放在摊开的掌心上。 “每个人都可以预见未来。” 它耐心向孟超解释，“如果我现在松手，你不用看，都能预见到，这颗苹果将会落到地上。 “如果我是从高处松手，你的脑海中甚至会浮现出这颗苹果摔得稀巴烂的图像。 “如果不是苹果，而是将一头小绵羊和一头饥肠辘辘的嗜血凶兽关在一起，就算不用看都知道，用不了三五分钟，小绵羊就会变成一堆鲜血淋漓的骨头架子。 “同样，在你们龙城，针对文明的未来发展，有各种各样的规划，很多人都能头头是道地说出，龙城在五年、十年、二十年后的样子。 “你家的超星资源，提前布局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产业，孟超，这不也是在你超人的预见性指导下，才做出的决策吗？ “从这个角度来说，智慧生命的逻辑推演能力，原本就是一种对未来的预知能力。 “当前输入的数据量越大，逻辑推演能力越强，预知的准确率也越高。 “我的本体，拥有扩张神经网络，接驳无数碳基智慧生命，通过这些‘终端’来采集数据的能力。 “而通过桃源镇的历史，我又构建出了一套关于文明兴亡的模型——虽然模型的规模不大，却能够‘以此类推’，来推演更大规模的人类社会，比如龙城的未来。 “随着我的‘侦察兵’从龙城采集回来越来越多的数据，我不断调整、优化、升级和扩大这套模型，加入了大量算法和公式。 “在我的脑海中，关于龙城的未来，也就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我不断计算着，思考着，判断着，有好几年时间，完全停止了对外扩张，而是全心全意推演着龙城以及周边区域，当然也包括桃源镇的未来。 “我的计算力不断膨胀，渐渐达到极限。 “而我又孤注一掷地投入全部资源，同时调动无数灵兽的大脑，接驳到神经网络中，一同进行最疯狂的计算。” 伴随少女的娓娓道来。 从智慧树的枝桠间，蔓延出来无数好似虚拟神经般闪闪发亮的线条。 万千线条纵横交错，组成一张遮天蔽日的神经网络。 神经网络渐渐蜷曲起来，又变成一团仿佛微微颤动着的，晶莹剔透的大脑。 貌似金千禧的少女在虚拟大脑中盘膝而坐，表情一半庄严肃穆，一半迷茫困惑。 紧闭的眼皮下面，眼珠疯狂旋转，口中亦是念念有词，却听不清楚，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忽然，少女猛地睁开双眼，眼眸深处绽放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终于有一天，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仿佛……‘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看到了未来！” 孟超深吸一口气，又艰难吞了一口唾沫：“你，你看到了什么？” “恍恍惚惚间，我做了一个梦。” 少女和智慧树一起说，“过去的我，从不做梦，最多从我接驳的那些灵兽和人类脑域深处，看到一些斑斑驳驳，支离破碎的梦境，就连那座尽善尽美的光明之城，也是金千禧带来的。 “这是第一个，完全属于我的梦。 “但它却是一个噩梦，一个最可怕的噩梦。 “我看到，整片天空都在熊熊燃烧。 “我看到，无数巨大的光球从火海中坠落。 “我看到，怪兽山脉范围内的所有丛林——无论天然的原始丛林，还是人类用金属、玻璃和水泥建造的都市丛林，统统被摧枯拉朽的冲击波夷为平地。 “所有生灵，无论人类还是怪兽，无论蛇虫鼠蚁还是真菌和细菌，统统灰飞烟灭。 “相信我，孟超，在这个噩梦中，我看到了末日！” 第七百八十三章 退潮后的破绽 孟超如遭雷击。 踉跄着后退几步，目瞪口呆地看着智慧树的神经网络上幻化出来，亦幻亦真的半透明虚影中，恍若火海从天空倾倒下来，和他的噩梦如出一辙的画面。 “我知道，你恐怕不容易相信我的话，认为这只是一个荒诞不经的噩梦，怎么能用梦境来指导现实？” 少女面孔苦笑道，“我无法向你解释，更不可能证明，但这个噩梦实在太……栩栩如生了，简直就像是某种启示。 “而且，就算我清醒过来，它也始终萦绕在我的灵魂中，不像是普通梦境那样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模糊，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鲜明。 “就像是有一个越来越尖锐的声音，催促我去改变这一切，去阻止龙城的毁灭。 “我实在没办法对如此真实的噩梦无动于衷，正如我没办法冷眼旁观一群狞笑的恶棍，挥舞着剃刀，走向一个无助的小姑娘一样。” 孟超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气，犬齿狠狠刺入舌尖，用刺痛让自己保持冷静和清醒。 他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沙哑嗓音问道：“你，你看到龙城毁灭的原因了吗？” “没有直接看到，所谓‘启示’，岂会如此直白和清晰？” 智慧树道，“不过，参考桃源镇的历史和龙城的现状，毁灭的原因不是很容易推演吗？ “无非是随着超级企业的力量不断膨胀，特别是在龙城文明彻底战胜怪兽文明之后，再没有任何手段和势力，可以制衡掌控绝对武力的至强者们。 “于是，至强者们纷纷失控，撕下‘行军蚁’的假面具，暴露出‘凶暴鼠’的真面目，和普通市民的矛盾越来越尖锐。 “渐渐的，强者和弱者进化成了两个截然不同且互相仇恨的物种，寄生在文明之上的毒瘤——那些渴望超越人类，成就的至强者们，膨胀到了整个文明都不堪重负的程度。 “到时候，无论是外敌入侵，还是自相残杀，都有可能导致龙城的彻底毁灭，就像曾经的桃源镇和地球一样。 “原本，我一直在犹豫，是否要以自己的方式，干涉龙城的发展道路，甚至彻底革新龙城的社会形态和资源分配方式。 “因为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们已经绑架了整座龙城，用他们的花言巧语蒙蔽了绝大部分普通市民的心灵，倘若我贸然出手的话，的确很容易误伤到无辜的市民，甚至令局势变得越来越糟糕。 “一言以蔽之，革新，是要流血的。 “这个横空出世，如末日降临的噩梦，却点醒了我。 “如果我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冷眼旁观，什么都不做，龙城注定将走向毁灭，所有生灵都要死。 “而我的任何行动，哪怕再激进，再极端，再残忍，再灭绝人性，会害死几百万人、上千万人，只要能逆转未来，拯救另外几千万人，不都是值得的，甚至是必须的吗？ “最糟糕的情况，我失败了，什么都没能改变，九大超级企业仍旧如噩梦中预示的那样，牢牢掌控着龙城的主导权，最终迎来了末日，那都没什么损失，至少，我已经尽力了。 “现在，你已经明白了一切，加入我们的行列，和我们一起逆转未来，拯救龙城吧，孟超？ “啊，你的反应有点儿出人意料，我感觉到，你的‘震惊’多于‘怀疑’，你竟然不太怀疑末日的降临，似乎你也意识到，九大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们，绝非龙城的救星，而是毁灭龙城的痼疾。 “没错，今天的龙城文明貌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走在蒸蒸日上，高歌猛进的道路上，但无数源自基因的痼疾，都被暂时的胜利掩盖了，倘若不从根本上进行革新的话，末日终将到来。 “可惜，现在大部分人都被超级企业欺骗了，掌控了，奴役了，只有你我联手，才能拯救龙城。 “为了龙城，为了未来，为了文明，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孟超周身缠绕的神经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紧，他却像是没有察觉，喃喃道。 “既然最糟糕的结局已经注定，随便做出什么样的改变，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绿潮凝聚而成的少女再度俯身到孟超耳边，低沉而坚定地说，“我们可以一起革新龙城，用新生的怪兽文明为日益腐朽的人类文明注入全新的活力，唯有如此，才能逆转未来，粉碎梦魇，阻止龙城的毁灭！” 伴随着少女的声音，神经网络中源自末日的火焰再次明亮和肆虐起来。 无数刺眼的光球仿佛在孟超的视网膜甚至大脑皮层上直接炸开，炸得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几乎无法呼吸和思考。 “糟糕！” 孟超意识到，在不知是否巧合的末日梦魇的侵袭之下，自己的心灵防线正在渐渐崩溃。 怪兽主脑的精神攻击能力，明显比“深渊魔眼”和“漩涡”高出好几个级数。 明知对方不怀好意。 但他就像是陷入一座纯白的迷宫。 别说寻找出路，就连哪里是墙壁，哪里是通道都分辨不清楚。 就在这时—— 轰！ 轰轰轰！ “纯白迷宫”忽然猛烈摇晃起来，皲裂开来一道道黑黢黢的缝隙。 一个声音，直接在孟超脑海中响起：“醒醒，孟超，醒醒！” 是吕丝雅的声音！ 透过“纯白迷宫”上的缝隙，孟超看到绿潮凝聚而成，酷肖金千禧的少女飞快退缩，重新融入到智慧树之中。 智慧树像是遭受到了无形的烈焰炙烤，所有触须、枝桠和藤蔓都被烧得“吱吱”作响，剧烈抽搐，甚至蜷曲成了一团团焦炭。 周遭世界都在分裂，一块块地剥落、崩塌，像是一幅摔碎的拼图。 “雅姐得手了！” 孟超心思电转，欣喜若狂，“我和雅姐说好，由我来吸引智慧树的注意，雅姐和其他探索队员负责炸毁它的本体，现在看来，就算他们没有彻底炸毁，至少是严重损伤了这头怪物的神经网络！” 随着智慧树的退缩，孟超的头脑越来越清醒，思维重新锋利起来。 刚才智慧树长篇大论的各种破绽，也像是退潮后的礁石般暴露出来。 “不对，你在撒谎！” 孟超单手提起金牙血魄刀，直指智慧树的核心，“刚才你说，你是从赤龙江里把金千禧的残躯打捞上来没多久，就和她融合到一起，救出了桃源镇的小姑娘‘古灵’。 “那应该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为何我看到的‘古灵’，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还有，倘若桃源镇是真实存在的，并且真的被你建设得欣欣向荣，百花齐放，为何我们从天坑上方都观测不到它？ “千万别告诉我，桃源镇位于某处空间褶皱区里，用常规方法无法观测和找到——果真如此，你完全可以正大光明邀请我们进入这处世外桃源，而不是用致幻孢子之类的方式，麻痹我们的中枢神经和大脑皮层，让我们产生幻觉，误以为自己跌落天坑，才能进入这处神秘莫测的桃花源。 “真相只有一个，‘古灵’和‘桃源镇’并不存在，即便他们曾经存在过，现在也绝对不是你让我们看到的样子。 “为什么你不敢让我们看到桃源镇真正的模样？ “是否你所说的‘光明之城’，根本是虚无缥缈的幻想，甚至，只是一个该死的骗局？” 智慧树无言以对。 在无形的烈焰烧灼中，它显得越来越扭曲和痛苦。 孟超则透过它苍白的虚影，发现了更多的漏洞。 “更重要的是，倘若你真有一半灵魂是金千禧，另一半灵魂也受到金千禧的影响，愿意和人类和平共处，一起开创未来的话，你根本不用等到现在，才采用‘调制超级异兽，从内部颠覆龙城’这么极端的手段。 “在智慧树和金千禧融合到一起的那几年，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去龙城寻找‘武神’雷宗超。 “当时的龙城，超级企业还不像今天这么尾大不掉，绝世强者和三流高手也没有拉开差距，很多新兴领域仍旧是自由竞争的舞台，身为‘武道神话’的雷宗超拥有崇高的威望和莫大的影响力，而身在巢城的金万豪也蠢蠢欲动，并不甘心只当一个‘地下皇帝’。 “要知道，金千禧的身份可是雷宗超至死不渝的恋人，以及金万豪唯一的亲妹妹。 “虽然你的生命形态变得和过去截然不同，但我相信你有很多方法，可以让雷宗超和金万豪，确认你的身份。 “这样一来，雷宗超、金万豪以及掌握了怪兽神经网络的金千禧，这样的‘铁三角’，无论如何都能和超级企业正面抗衡，互相制约，形成良性竞争，确保龙城的平稳发展了吧？ “真正的金千禧，一定会这么做。 “她可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少女，而是从太古遗迹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 “除了惊人的幸运之外，她必定有着极其冷静的头脑，出色的推演和判断能力。 “连我都知道的正确答案，她没理由不知道。 “既然你选择了在最佳时机却按兵不动，只能说明，你根本不是金千禧，也绝不是真心为龙城、为人类文明考虑！ “或许你说的没错，部分超级企业，的确是寄生在龙城文明之上的肿瘤。 “但你眼睁睁看着这些肿瘤日益膨胀，从‘良性’转化成‘恶性’，直到毒瘤快要破裂，才慢条斯理举起了锈迹斑斑的手术刀，叫人怎么相信，你是想要拯救，而不是别有目的？” 第七百八十四章 狰狞的现实 不知是因为孟超的诘问。 还是来自吕丝雅的攻击。 智慧树的树皮片片龟裂，暴露出树芯如内脏般蠕动的藤蔓——就连这些藤蔓，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枯萎和腐烂。 孟超冷冷抛出了最后一击。 “还有，你始终隐瞒了一个问题。 “从始至终，你一直在谈论自己如何通过神经网络，将人类的情感和欲望，复刻到怪兽体内，开启了他们的心智，将他们变成‘灵兽’。 “但这又怎么解释，怪兽拥有不同物种的特性，甚至同时拥有动物和植物的特性？ “很多怪兽都是爬行类和哺乳类的结合体，还有些怪兽拥有鸟类的躯干和节肢类的尾巴，各种大自然绝不可能产生的进化，在怪兽身上，却以简单粗暴的方式，硬生生拼接到了一起。 “如果没有一座‘基因工厂’或者说‘生化调制研究中心’，进行批量化生产的话，这些怪兽的诞生，究竟该怎么解释？ “为什么，你始终对这座‘基因工厂’避而不谈呢，难道，那才是你最大的秘密，也是怪兽主脑真正的栖身之所？” 孟超的问题和金牙血魄刀一样锋利。 将眼前这棵“缩小版”的智慧树和它营造出来的幻象斩了个七零八落。 在智慧树的惨叫声中，孟超摆脱了最后一根神经束的纠缠。 脚下的大地，仿佛也和周遭世界一样烟消云散。 他被失重感包裹着向下坠去，却又在短短半秒钟后，被人一把接住。 “孟超，你醒了！”这是吕丝雅又惊又喜的声音。 孟超用力眨眼，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桃源镇的中央。 眼前缠绕着双子大楼，攀升到数百米高的智慧树，却是真的在熊熊烈焰中扭曲、挣扎、嘶吼、哀嚎。 火焰越烧越旺，渐渐舔舐到了它的树冠。 无数果实和枝桠纷纷枯萎，化作星星点点的火芒，如天女散花般飘落。 那些吸入太多致幻花粉的镇民和怪兽，却像是从一场美梦堕入一场噩梦，纷纷歇斯底里，张牙舞爪起来。 孟超发现自己是被吕丝雅用公主抱的姿势接住的。 急忙从她怀里爬下来，定了定神，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事？” “我们成功了！” 吕丝雅喜形于色道，“刚才你被智慧树探出的一根藤蔓末端绽放的花朵完全吞噬进去，被它提到了半空中，像是在一枚巨大的虫茧中沉睡一样，无论我怎么喊你都听不到。 “好在智慧树像是在你身上消耗了太多心神，果然被你转移了注意力，我们成功在它的根系上固定了晶石炸弹和大量易燃物质，把它烧得焦头烂额。 “它营造幻境的能力大幅削弱，你看，整个幻境都开始崩塌。 “它的心灵控制能力也大大衰竭，很多探索队员都如梦初醒，恢复了自我意识！” 孟超顺着吕丝雅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整座桃源镇都像是坐落在一座爆发的活火山之上，摇晃得越来越厉害。 过于鲜艳的天空、覆盖着花海和绿潮的城镇、以及四周美轮美奂的山川剪影，都渐渐褪色和模糊。 这片幻境正在崩溃。 他们即将看清楚这方世界的真面目。 “怎么样，你刚才应该遭到了怪兽主脑的心灵攻击，它究竟用什么花言巧语来蛊惑你了？”吕丝雅关切地看着孟超。 孟超迟疑了一下：“呃……” “它是不是说，它其实并不想消灭人类，反而想要拯救人类？” 吕丝雅道，“它是不是还说，今天的龙城被九大超级企业所控制，注定要走向毁灭，只有消灭超级企业，龙城才有未来？ “然后，它又会告诉你，现在绝大部分世人都被超级企业蒙蔽了，欺骗了，奴役了，只有你不是。 “它觉得你是与众不同的，是忧国忧民的，是大公无私、心里完全没有自己的，是众人皆醉你独醒的，总之，只有你才有资格成为它的伙伴，甚至成为它的一部分，和它共同创造一个无忧无虑、尽善尽美的全新文明？” 孟超的眼睛和嘴巴一寸寸张大，终于忍不住，结结巴巴道：“你怎么知道？” “谁叫我比你早堕入幻境几天，这套鬼话连篇早就听腻了。” 吕丝雅冷笑道，“还说什么‘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渐渐变成了寄生在文明之上的毒瘤，垄断了一切资源’——废话，九大超级企业聚集了龙城最聪明、最强壮、意志力和创造力都最强的精英，将资源集中在我们这些精英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让龙城文明乘风破浪、高歌猛进，从外部去掠取更多资源回来，只要蛋糕做大了，全城百姓都能分到好处。 “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不让我们来合理利用，难道送给那些意志软弱、资质平庸、混吃等死的穷鬼，去白白浪费掉吗？那何止是暴殄天物，简直是最大的犯罪啊！ “这么拙劣的挑拨离间，这么幼稚的分化利用，恐怕只有小学生才会上当，孟超，你不可能相信它的吧？” “这个……” 孟超想了想，道，“不管它说得再天花乱坠，我当然有自己的判断。” “那就好，‘列车炮’龙飞骏他们也摆脱了智慧树的影响，意识到自己堕入幻境了。” 吕丝雅道，“无论如何，让我们先齐心协力，打破幻境，撕开智慧树的真面目再说！” 这时候，前后十几支探索队的数百名探索队员，也纷纷从癫狂舞蹈的人群中跳了出来。 他们的眼神渐渐都恢复清澈，气质也恢复了军刀般的锐利。 正如吕丝雅之前和孟超讨论过的，这种同时迷惑数百人的大型幻境，和“群体性癔症”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要依靠人类的脑电波共振，来起到“一传十，十传百”的效果。 只要有一名人类被幻境迷惑，他的脑电波就能为幻境推波助澜，传染给更多的同伴。 同样道理，只要有一名人类率先恢复清醒，意识到幻境的破绽，他的脑电波就会刺痛并惊醒其他人，让整个幻境如雪崩般溃散。 有资格加入探索队的，都是心志坚毅卓绝之辈。 即便一时不查，着了智慧树的道儿，在感知到孟超、吕丝雅和龙飞骏等强者释放出的脑电波之后，也都意识到问题所在，并且将自己的脑电波激荡到极限，和他们遥相呼应。 无数强者的脑电波、灵磁力场和生命磁场汇聚到一起，爆发出强烈的共振，肉眼可见的脑电波，从涟漪变成浪潮，一下子将眼前的世外桃源撕了个粉碎。 众人耳边，都传来“波”一声。 仿佛一个晶莹剔透、美轮美奂却脆弱无比的肥皂泡，终于破灭。 “逃出来了！” 孟超感觉周遭世界瞬间变得不同。 他下意识拽了吕丝雅一把，确认现实世界中，她同样就在自己身边，而不是智慧树营造出来的幻觉。 就在他伸手过去的时候，吕丝雅也正好伸手过来。 感知到对方的温度，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 眼前的场景，却令他们同时吃了一惊，仿佛天灵盖钻开一个窟窿，浇进去一瓢带着冰碴的冻水。 两人没有猜错。 如此大规模的“世外桃源”的幻境，果然要依托现实才能营造出来。 这里应该就是现实中的桃源镇。 因为到处是崩塌的大楼，和烧焦的残垣断壁，就像一片片东倒西歪的墓碑。 可惜城镇的废墟之上，并没有覆盖着五颜六色的花海和生机勃勃的绿潮。 只有一团团散发着腥臭味的菌毯，像是城镇的尸体上生长出来的尸斑。 智慧树同样矗立在他们的眼前。 也同样没有幻境中的五彩缤纷和累累硕果。 它的真面目，就像是无数条腐烂发臭的毒蛇缠绕在一起，其中又夹杂了无数人类和怪兽的骸骨。 如妖魔肢体般僵硬而扭曲向外戳出的枝桠上，的确结了一些圆圆的东西，被风一吹，就像风铃一样乱晃。 孟超定睛观瞧，才发现那都是风干的头颅。 更可怕的是，环绕城镇废墟的不再是鸟语花香的青山绿水。 而是一片迷雾缭绕的黑暗丛林。 迷雾中张牙舞爪的参天古树，就像是饥肠辘辘的妖魔的剪影。 四面八方，都是连绵不绝的丛林，丛林尽头，则是一直延伸到云雾中的弧形岩壁。 如此独特的地形地貌，令孟超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跌落到了天坑深处。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时，四周的丛林中都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接着，迷雾中浮现出了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和一张张仿佛被剁碎成十七八块，又简单粗暴缝合起来，五官都没有对齐，牙齿都从缺失的嘴唇里暴突出来的面孔。 就连怪兽看到这些“缝合怪”，都要吓得屁滚尿流，夹着尾巴逃跑。 因为，他们有着比怪兽更可怕的名字——不死生物！ 不少周身缠绕着血纹花，燃烧着幽幽磷火的不死生物身边，还伴随着一些形貌狰狞的丧尸。 部分丧尸身上，竟然还披挂着来自地球，早已腐烂的服饰！ 第七百八十五章 亡灵的复仇 “怎么会这样？” “我们究竟坠落到了什么地方？” “这些真是丧尸吗，为什么感觉这么强！” 饶是众多探索队员都见惯了大风大浪，面对如此阴森恐怖的场景，仍旧感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要知道，普通丧尸都是肌肉腐烂，筋腱松垮，关节运转不灵，行动迟缓而扭曲，甚至不用碰它，肢体都会自己掉下来，总之一看就非常羸弱的存在。 丧尸危机的时候，就算普通市民挥舞着割草机，都能在丧尸群中杀个血肉横飞，七进七出。 就算是怪兽文明精心调制出来的超级丧尸，行动力和感染性加倍，能喷射火焰或者酸液的那种，能对普通市民造成严重杀伤，却也奈何不了级数以上的超凡者。 超凡者构造灵磁力场，一个必杀技放过去，干不死七八十来头丧尸，都算他眼神不好，没瞄准了。 但眼前这些丧尸不同。 他们的血肉仅仅是萎缩而不是腐朽。 不，不是萎缩，而是“压缩”，极限压缩成了如钢似铁的物质。 他们的筋腱仅仅是转化成了灰白色，却并未断裂，还增强了延展性和柔韧性。 他们的皮肤上钻出了一束束血纹花的菌丝，乍一看，就像是覆盖着一层短短的红毛。 从孟超以往激不死生物的经验来看，这层红毛既能均匀分散外部攻击，让外力没那么容易集中在一点，突破不死生物的防御。 又能刺激不死生物的细胞加速分裂和畸形增殖，提升它的战场生存能力。 就连他们的关节周围，都生长出了一簇簇仿佛水晶般的物质，既能强化关节的坚固性，又像是铠甲般，保护这些关节，不受敌人的攻击。 他们当然没有眼球。 然而，眼底吞吐的磷火，却构造出了无数错综复杂的几何图案，像是闪烁着和人类迥异，邪恶的智慧。 就连四周血纹缭绕的不死生物，都隐隐服从这些丧尸的号令，组成攻防有序，令行禁止的战阵。 这样的人形不死生物，当然不是传统的、羸弱的丧尸可以比拟，而是能够自我修炼和升级的“僵尸”了。 他们甚至和孟超前世记忆碎片中，来自幽冥国度的不死生物统帅——“巫妖”有些相似。 但为什么，有些僵尸却穿着地球时代的服饰？ 难道，他们都是桃源镇的镇民？ 不等众人想明白这个问题，无数僵尸已经指挥着缝合怪一样的不死生物，将数百名探索队员团团围住。 他们身上腐臭的气息和眼底幽深的火焰，共同组成了一片看不见的沼泽，令探索队员们深陷其中，几乎窒息。 “对不起，孟超，我的确欺骗了你们，桃源镇并不是尽善尽美的世外桃源，那仅仅是我营造出来的幻境，眼前这片阴风阵阵、鬼气森森、不死生物出没、红毛僵尸横行的残垣断壁，才是桃源镇最真实的模样。” 孟超身后响起了幽幽的叹息。 像是蕴含着莫大的遗憾、委屈、悔恨和愤怒。 众人悚然一惊，转身看着毒蛇般的藤蔓和怪兽的骸骨凝聚而成，还生长着猩红菌丝、暗绿苔藓，并流淌着腐臭黏液的智慧树。 智慧树的树干再度皲裂，无数菌丝包裹着苔藓，再度凝聚成了酷肖金千禧的少女模样。 但此刻的少女周身却长满了脓疱、肿瘤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五官和肢体都畸形扭曲，七窍中喷涌出了剧毒的孢子，犹如一名“瘟疫女神”。 和孟超在幻境中看到那个周身缭绕着金芒，恍若宝石般完美无瑕，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少女，完全判若两人！ “失望吗，对于这样的我，和这样的桃源镇？” 瘟疫女神脚踩一朵朵从蛇藤上绽放开来的尸花，朝孟超等人款款走来，“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们，实在是真相太过残酷和丑陋，叫我说不出口。 “没错，桃源镇并没能得到拯救，而是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毁灭了——毁于人类自己之手。 “那是我从赤龙江里把金千禧的残躯打捞出来，试图融合她的灵魂之后的事情。 “和我之前说的不同，这次融合其实并没有那么顺利——金千禧是地球穿越者中数一数二的绝强存在，我则是这片异域上诞生的最诡异的碳基智慧生命形态之一，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强大生命体，灵魂融合怎么可能顺利？ “一开始，金千禧根本无法理解我的智慧和文明形态。 “我也被她记忆深处，源自太古遗迹的那些恐怖画面吓坏了。 “我们两个在灵魂层面进行了惊心动魄的‘战争’，谁都不肯让步，想要夺取融合之后全新灵魂的主导权。 “我们的灵魂在战争中支离破碎，两败俱伤。 “即便勉强融合起来，都是元气大伤，需要很长一段的磨合期。 “有好几年时间，我失去了通过神经网络，操纵灵兽的能力，像是全身瘫痪一样，只能静静观察近在咫尺的桃源镇，却无法伸出哪怕一根藤蔓，去干涉桃源镇的一举一动。 “所以，我没能阻止一切。 “我没能阻止首领和他麾下的强者，在桃源镇大肆屠杀，因为砍断太多骨头而崩裂的屠刀，到最后简直是砸断，而不是斩断无辜镇民的脖子。 “我没能阻止那些挥舞剃刀的恶魔，追上可怜的小姑娘‘古灵’，用最残酷的方法将她杀死。 “我没能阻止首领和他麾下的强者，杀光了大部分的无辜镇民，以至于桃源镇的工业和科技完全无法维持，首领和他麾下的强者们，只能渐渐放弃来自地球的一切文明工具，变本加厉地修炼，妄图将万千伟力集于一身，单纯凭借自己的力量，在丛林中生存下去。 “这就像是饮鸩止渴，恶性循环。 “他们越是疯狂修炼，就越要搜刮干净桃源镇的全部资源。 “被他们搜刮走了越多的资源，桃源镇的工业和科技就越衰落，文明渐渐无法维系。 “没有文明的庇护，他们只能越来越疯狂地修炼，变成一个个灵焰缭绕的野人。 “然而，在没有工业、科技、完善的研究和教育体系的前提下，纵然拥有大量晶石、怪兽血肉和天材地宝，又怎么可能探索出正确的灵能修炼方法，而不走火入魔呢？ “渐渐的，首领和他麾下的强者，都被狂暴无匹的灵能侵蚀了心灵，冲烂了大脑，他们的情感和欲望无限放大，越来越受本能而不是理性的驱使。 “用你们龙城的修炼术语来说，他们都变成了‘迷失者’，迷失在神秘莫测、浩瀚无垠的灵能世界中的可怜虫。 “他们将桃源镇变成了字面意义上的人间地狱。 “最后的无辜者都倒在血泊之中。 “可笑的是，自诩‘万千伟力集于一身’的首领和强者们，根本没有意识到，相比整片丛林和丛林之外更加广袤的天地，他们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微不足道。 “镇民们都死了，再没人为他们挖矿，为他们锻造武器和铠甲，为他们采集和烹饪食物，为他们充当炮灰，消耗怪兽的战斗力，所有这一切，都必须由他们亲自来应付。 “我仍旧无法行动。 “但那些早就觉醒了智慧，复刻了人类的欲望和仇恨的怪兽，却是急不可耐想要吞噬整座桃源镇。 “首领和他麾下的强者的确比过去更强大十倍。 “但没有镇民们的抵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怪兽数量，却比过去更多百倍。 “首领和他麾下的强者们陷入被人类冤魂缠绕的怪兽的汪洋大海中，直到此刻，才稍稍清醒，追悔莫及。 “不过，桃源镇并不是被怪兽毁灭的。 “雾隐绝域中原本就生存着各种病毒、细菌、真菌和寄生虫，经常出现各种各样的不死生物。 “桃源镇长年累月的厮杀，便成为血纹花孢子和丧尸病毒最好的‘培养皿’。 “经过无数次机缘巧合的碰撞、融合、变异、筛选、进化，一种全新形态的超级丧尸病毒出现了。 “不，这种融合了血纹花、太古细菌和多种寄生生物基因片段的东西，早已不能用‘病毒’来形容。 “它比普通丧尸病毒更危险百倍。 “除了感染性极强，连死去多年，深埋地底，受到晶石矿脉长年累月沁润，非但没有腐朽反而呈现‘水晶化’特质的尸体都能唤醒。 “而且，也很难被人体的免疫系统以及灵磁力场消灭，就算超凡者都有一定几率，受到它的感染。 “就这样，遍体鳞伤的首领和他麾下的强者们吃惊地发现，当他们好不容易打退了怪兽的进攻之后，卷土重来的不再是熟悉的怪兽，而是复仇的亡灵。 “过去数年，他们杀死了桃源镇民，除了抛进赤龙江和虎怒川里，就是往丛林深处一丢了之。 “他们原本以为，所有无辜者的尸体，都会和他们的罪恶一样，在暗无天日的丛林里渐渐沉没、腐烂、湮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却没想到，极少数‘幸运’的受害者，却在冤屈、愤怒、仇恨和超级丧尸病毒的刺激下，从地狱最深处爬回人间，重新出现在他们眼前！” 第七百八十六章 亲自品尝一下，亡灵们的痛苦! 瘟疫女神身上的脓疱一个个破灭。 每个脓疱里都爆出浓稠的毒液。 毒液却幻化成了一个个畸形丑陋的小人儿，仿佛是僵尸的模型，分成两队，互相冲撞，惨烈厮杀到了一起。 “这是桃源镇版本的‘丧尸危机’，比龙城的丧尸危机更加惨烈百倍。” 瘟疫女神继续道，“复仇的亡灵们前赴后继，如潮水般朝首领和他麾下的强者扑去。 “昔日高高在上，飞扬跋扈甚至仙风道骨的首领和强者们，早已被怪兽消耗了大部分的灵能、力气和资源，再也抵挡不住亡灵们的进攻。 “他们咬紧牙关，勉强用最后一点力量，将亡灵砸个粉碎，破坏到连血纹花孢子和丧尸病毒都不可能重新凝聚起来的程度。 “但他们的伤口，也不免沾染了亡灵身上喷溅出来，冰冷的血液，从而感染上了数十种新型丧尸病毒之类，奇奇怪怪的东西。 “在狂暴灵能和新型丧尸病毒的共同作用下，首领和他麾下的强者们也发生了变异。 “他们的皮肤溃烂，肢体扭曲，血肉渐渐被重重叠叠的肿瘤所吞噬，外表变得和心灵一样丑陋。 “大脑也被严重侵蚀，泯灭了最后一丝身为人类的心智。 “从那天起，桃源镇上再没有半个人类。 “残垣断壁之间，只有填充着菌丝、病毒、仇恨和欲望的人形躯壳，和怪兽蜕变而成的不死生物一起，永恒徘徊、游荡、厮杀、破碎和重生着。 “桃源文明就此消亡。 “直到此刻，我才渐渐恢复了通过神经网络控制灵化植物和灵兽的能力。 “却是来迟一步，拯救不了桃源镇上的半个人类，和半点文明的光辉。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所有的人类尸体，让他们融入我的本体之中，不再受怪兽、血纹花孢子和丧尸病毒的侵蚀。 “部分尸体受到地下灵脉的沁润，脑组织呈现水晶化的特质，竟然还奇迹般保留着一些情感和记忆，就像是残缺不全的魂魄一样。 “我对他们视若珍宝，用真菌和藻类修复了这些水晶化的大脑残骸，将他们当成一个个‘计算单元’，共同组成一个大型计算体系。 “一方面弥补原生神经网络的不足，另一方面，也运用他们搭建了一座超大型的幻境——如童话般尽善尽美的世外桃源，让所有暴躁的、忧伤的、焦虑的、痛苦的、充满野心和仇恨的亡灵，都能在这里得到永恒的抚慰。 “呵呵，这才是桃源镇的故事。 “一个充满了遗憾，非常丑陋和黑暗的故事，我原本不想把它讲给任何人听的。 “但……这是你们逼我的。 “发生在桃源镇的悲剧，深深刺激了我，促使我下定决心，和地球文明彻底决裂，演化出全新的文明。 “我已经错过了拯救桃源镇的机会，绝不会再错过拯救比桃源镇更大百倍的龙城。 “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龙城变成桃源镇的样子，看着数千万龙城人都变成桃源镇民那样的冤魂、亡灵、丧尸！ “无论承受多少误解和敌视，不管要付出何等惨烈的代价，我都会不遗余力向统治龙城的邪恶秩序发起进攻，我要以自己的方式来革新龙城，粉碎末日！ “倘若你们非要阻挡在我的前面，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桃源镇的结局，亲自品尝一下桃源镇民的痛苦吧！” 瘟疫女神的尖叫，化作亡灵和不死生物们进攻的号角。 缝合怪和僵尸们周身缭绕的磷火瞬间旺盛起来，腐臭的气息变得愈发浓烈，简直像是一堵堵的铜墙铁壁，狠狠拍击着探索队员们的眼睛和鼻子。 就在人类被刺激得睁不开眼，无法呼吸时，不死生物如粘稠的黑潮般扑了上来。 “突突突突突突！” 虽然之前分属于十几支不同的探索小队。 但训练有素的精英侦察兵和资深猎杀者们还是迅速结成坚固的战阵，朝四面八方喷射出短促而精确的火线。 不少精英侦察兵都是上万枚子弹喂出来的神枪手。 还有人觉醒了超强视觉、弹道调整、窥探弱点、心灵锁定之类的超凡力量。 而为了这次至关重要的探索任务，他们配置的子弹，也都是镶嵌了高阶晶石，镌刻精美符文，稍稍输入一道灵气，就能激荡出破坏性符阵的“破甲弹、燃烧弹、冰冻弹、爆裂弹、震撼弹”。 几乎每一发特种子弹，都从不死生物空洞的眼窝钻进去，直接在颅骨深处甚至脊椎骨里狠狠爆开。 而每一发子弹的爆炸，不是将不死生物冻成冰坨，就是变成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或是轰出坦克主炮抵近射击的效果，把不死生物的体腔完全轰成碎末。 凶悍绝伦的威力，和普通子弹只能给不死生物“刮痧”的效果，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就这样，仅仅数百人的探索队，竟然奇迹般阻挡住了不死生物如潮水般的攻击。 只可惜，奇迹往往比烟花更短促。 随着越来越多不死生物在人类的枪口下支离破碎，人类缺乏弹药和重火力的致命缺陷也渐渐暴露出来。 包括孟超和吕丝雅在内，所有探索队员在跌落天坑的时候，都失落了所有的重武器。 以及“面包蟹”和“游隼”等移动的武器库。 他们手头只有随身携带的单兵武器和数量不多的弹药。 再怎么节省子弹，精确射击，寥寥无几的弹匣和手雷，还是飞快消耗。 绵密的火力很快变得稀疏起来。 人类不得不步步后退，缩小防御圈。 但四面八方都是密密麻麻的不死生物。 就像是丛林沼泽中冒出来的气泡般源源不绝。 除了弹药即将耗尽之外，瘟疫女神的话，也像是一场真正的瘟疫，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人类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生物。 相比美好，似乎更愿意相信丑陋。 在对方最初营造的那片尽善尽美、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里，其实很多探索队员都和孟超、吕丝雅一样，隐隐察觉不对，看出破绽，进而清醒过来。 但对方现在描述的“桃源镇真正的结局”，却因其丑陋，而显得更加真实。 “龙城真有可能步桃源镇的后尘，走上毁灭之路吗？” “我们……和我们的后代，也会变成桃源镇民这样，丑陋、可怜、畸形的丧尸？” 这样的困惑和恐惧，如毒液般渗入了探索队员们的脑域。 特别是，有探索队员发现，不少冲在最前面的亡灵，他们肿胀溃烂的面孔，就是刚才那片尽善尽美的世外桃源，在五彩缤纷的智慧树下，无忧无虑地载歌载舞的镇民。 这种最美好的东西，在瞬间溃烂成最丑陋的刺激，令绝大部分探索队员的心灵防线都开始松动。 更别提，随着火力渐渐稀疏，不死生物越来越近，他们爆裂时飞溅而出的黏液，都很容易溅射到人类身上。 在真实世界里，深入雾隐绝域的跋涉和探索，令所有探索队员都遍体鳞伤。 就算强行运转灵能，加速愈合，谁都不敢保证身上就没有肉眼不可见，细菌、病毒和孢子却能轻易穿透的伤口。 于是，在咬牙对抗不死生物的同时，他们还必须分出部分心神和灵能，刺激免疫系统，提升防御级数，将侵入体内的病菌，统统消灭或者驱逐。 人体刺激免疫系统超负荷运转的过程，有一个非常通俗的叫法——“发烧”。 很快，大部分探索队员，都高烧到了四十多度。 持续高热状态，战斗力自然大幅削弱，防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岌岌可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孟超连续将几十头不死生物的头颅连带后面一截脊椎骨都打爆。 确保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凝聚不出新的形体。 手头的弹匣也消耗一空。 他敏锐意识到，自己似乎落入了智慧树——怪兽主脑的节奏，正按照对方希望的方式去战斗。 “不死生物是杀不完的，不该去和他们纠缠，应该直接攻击智慧树的本体！” 孟超瞬间反应过来，向四周声嘶力竭地呐喊。 可惜绝大部分探索队员，全都神色狰狞，目光呆滞，像是陷入噩梦，又或者被神秘力量入侵和操纵，只顾闷头厮杀，根本听不到他的提醒。 唯有吕丝雅深深打了个冷颤，像是从梦魇中清醒过来，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雅姐，我们一起上，干掉这棵鬼树，自然能阻止不死生物的进攻！” 孟超瞄准智慧树，扣动扳机，却听到“咔哒”一声，枪口没有任何反应。 他暗骂一声，干脆将射空了子弹的枪械朝智慧树砸去。 紧接着，掣出横在腰间的金牙血魄刀。 在连声怒吼中，蕴藏在血脉深处的灵能如火山爆发，令整条脊椎骨都高高隆起。 又有一条条粗大的灵脉顺着脊椎骨，如张牙舞爪的蛟龙，分别缠绕住了躯干和四肢。 躯干和四肢都在瞬间膨胀一轮，更有一道道玄奥繁复、精美绝伦的灵纹，从皮肤深处浮现出来，令他像是披上了一套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的九龙战袍！ 第七百八十七章 双重幻境! “嗡！嗡！嗡！” 灵焰狂飙之下，金牙血魄刀更是发出阵阵高频振荡声，恍若解体般迸发出一道道利剑般的金芒。 而这些金芒在伴随孟超的生命磁场旋转几十圈后，又钻回了金牙血魄刀上镌刻的万千符文中，将这柄原本就威武至极的重型战刀，变成长度超过三米，宽度超过半米，足以将末日凶兽都一刀两断的人间凶器！ 吕丝雅在旁边看得双眼发直。 没想到孟超竟然将金牙刀和血魄刀合二为一，铸造成如此凶悍的绝世神兵。 更没想到跟随“武神”雷宗超的半年修炼，能令他狂飙突进到如此恐怖的程度，隐隐有几分金牙刀的旧主，昔日“地下皇帝”金万豪的风采了。 当超重型战刀终于完成变形，孟超的灵能再也按耐不住，如洪水决堤般顺着刀刃狂涌而出。 淡金色的灵焰化作锐不可当的刀芒，将瘟疫女神一刀两断之后，速度丝毫不减，深深嵌入智慧树的树干，几乎将智慧树也顺势劈断。 “孟超，你的《九龙神印》和《天霸碎星斩》，已经大成了？” 吕丝雅忍不住惊呼起来，顿了一顿，又道，“你都不告诉我！” “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孟超周身，龙脉翻腾，牵引108条主脉和1024条支脉乱颤，让皮肤上玄奥繁复的灵纹如同拥有生命般变化起来，引导体内灵能，瞬间构造出了十几重杀伤性极强的灵磁力场。 十几道摧枯拉朽的毁灭波纹，顺着刀刃，朝智慧树深处狠狠劈去。 道道金芒，甚至从智慧树背后爆裂开来。 智慧树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枝桠和藤蔓猛烈抽搐起来。 吕丝雅冷哼一声，不甘示弱，轻轻一跃，跳过孟超的肩膀，单膝跪在智慧树的正下方。 她双掌贴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同样浮现出一片片比孟超更加精美和复杂的灵纹。 随着生命磁场的激荡，她的灵纹渐渐从身体转移到了双掌，又从双掌转移到了地面。 以吕丝雅为中心，一座由数百道灵纹和符文组成的超大型符阵，在地面上飞快扩散。 符阵之内，所有岩石都受到吕丝雅的操控。 先是细微的尘埃，再是泥泞的土壤，然后是碎裂的石子，最后是大块大块，最坚硬的岩石，纷纷漂浮到了半空中，凝聚成一条条如钢似铁的大蛇。 当数十条岩蛇在吕丝雅周身狂乱舞动时，那种碾碎一切的气势，丝毫不比周身披挂“龙纹战袍”，金牙血魄刀架在肩头的孟超逊色多少。 轰轰轰轰轰轰！ 吕丝雅高高举起右臂，如铡刀般狠狠落下。 数十条岩蛇都像是她手臂和手指的延伸，速度飙至极限，争先恐后，如炮弹般狠狠砸在智慧树的根系上，几乎将智慧树连根拔起。 声势惊人的一幕，不禁令孟超想起三年前，他和吕丝雅在怒涛山脉的地底深处，第一次并肩作战。 彼时的吕丝雅，才刚刚从辅助职业朝战斗职业发展，只能勉强召唤一条小小的岩蛇，还绵软无力，一触即溃呢！ 短短三年，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也可以用“脱胎换骨，判若两人”来形容啊！ 自己还有“火种”和“贡献值系统”的辅助，她却什么都没有，只能依靠不懈的努力。 某种意义上说，雅姐比他更有潜质。 他还真是没有选错，超凡之路上的最佳合作伙伴呢！ 目不转睛看着吕丝雅的英姿飒爽，孟超忍不住笑道：“雅姐，你也没告诉我，最近半年，你的进步这么神速！” “当然了！” 吕丝雅是一个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谦虚的女人，甩去汗珠和头发上沾染的粉尘，她洋洋得意道，“你以为我能坐稳‘九组组长’的位置，就是靠蹭你那点儿战功么？” 两人半年没有联手。 未尝没有暗中一较高下的心思。 分别拿出最近半年修炼的奇功绝艺，围绕智慧树一通疯狂输出。 孟超将超重型战刀挥舞成了一团金色旋风。 吕丝雅则一口气召唤出了上百条岩蛇。 两人几乎轰出两支军队的破坏力。 他们都被彼此惊人的进步所震撼，异口同声地说了句：“怪物！”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当两人终于心有灵犀地同时后撤，互相掩护，大口喘息时，智慧树已经被漫天烟尘和熊熊烈焰包围。 然而，几乎在他们后撤的瞬间，烟尘和烈焰之中，就传来“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声音。 这是令人类最头疼的，细胞分裂，血肉再生的声音。 刚刚被孟超一刀两断的“瘟疫女神”，踏着烟尘和烈焰，走过虚空，居高临下看着两人。 在它身后，饱受两人疯狂蹂躏的智慧树，竟然以毫发无损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不可能！” 孟超目瞪口呆。 他和吕丝雅刚刚商业互吹了半天，却打出了“有烟无伤”的效果。 这就很尴尬了。 吕丝雅咬紧牙关，再次召唤出一条岩蛇，狠狠刺向智慧树的根部。 尖锐如枪的石笋，明明在智慧树上贯穿了一个透明窟窿。 但在抽出石笋的瞬间，智慧树内部就流淌出了粘稠的树胶，将窟窿弥补得天衣无缝。 孟超也再次斩下了满脸微笑的瘟疫女神的头颅。 但它原本就是藤蔓、苔藓、地衣和菌毯凝聚而成。 伴随着真菌和苔藓的蠕动，它很快长出了新的，酷肖金千禧的头颅。 枝桠，藤蔓，树瘤，树干……统统都是一样。 像是拥有无限分裂、无限增殖、无限重生的能力，不管两人怎么劈砍、戳刺、狂轰滥炸，狠狠轰入狂暴无匹，足以炸毁一栋摩天大厦的灵能，智慧树都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怎么会这样？”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又看到四周陷入苦战，防线即将崩溃的探索队员们，和越来越多，几乎无穷无尽的不死生物，两人几乎陷入绝望。 然而，在孟超心头，和绝望同时浮现的，还有越来越强烈的古怪。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忽略了某些……从一开始就摆在眼前，太过明显，以至于一直没有注意的疑点。 “等等！” 于是，当吕丝雅再度咬牙，想要不顾一切地燃烧生命，轰出全部灵能时，孟超出手如电，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神情，回到了“巢城之战”时，抽丝剥茧，破解“漩涡”阴谋时的极度冷静。 “别白费力气了，我们还在幻境当中。” 孟超盯着瘟疫女神，慢条斯理，一字一顿道。 “什么？”吕丝雅愣住。 “这不是很明显吗？” 孟超不慌不忙地解释，“就算‘智慧树’真是‘怪兽主脑’，它都要遵循科学道理和自然规律，只要是碳基生物，细胞增殖和自我修复的能力再强，都有极限！ “以你我今时今日的境界和战斗力，稍微谦虚点说，都是龙城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特级高手，你我联手，又这么肆无忌惮地放大招，哪怕对面是神境强者或者末日凶兽，都不可能毫发无损，多少要留几滴鼻血，掉几条腿毛，给我们几分薄面的吧？ “倘若这家伙真的强到离谱，又有这样一支忠心耿耿的不死生物大军，蛰伏在我们身边，随时听候它的调遣，它还有什么必要，煞费苦心玩什么‘世外桃源’的把戏？ “直接把我们打得半死不活、灵魂出窍，之后无论是往我们体内植入丧尸病毒，还是往我们的脑域中植入心灵病毒，还不都随它说了算？ “阻止它这么做的唯一原因，就是它办不到，这里仍旧是幻境，我们只是在自己吓自己而已！” “没错，这是一个双重幻境！” 吕丝雅亦是聪明绝顶之辈，被孟超一提醒，立刻恍然大悟。 “我明白上一个‘世外桃源’的幻境，为什么色彩那么鲜艳，还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事物，显得非常拙劣了，并不是它做不到让幻境惟妙惟肖，而是它故意露出破绽，让我们发现幻境的虚假！” 吕丝雅连珠炮般道，“对幻境制造者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让它想要欺骗的人，不知不觉步入幻境，彻底模糊掉真实和虚幻的分界。 “倘若一个人原本置身于阳光灿烂的城市，忽然来到暴风骤雨的孤岛，无论这座孤岛有多么栩栩如生，雷电和暴雨的声光电效果又做得有多好，他都不可能上当。 “同样道理，我们原本正在天坑周围探索，忽然遭遇了蹊跷的兽潮和爆炸，又蹊跷地坠入深渊，蹊跷地出现在桃源镇蓬松柔软的大床上，就算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事后冷静思考，都是说不通的。 “探索队员都是心志坚毅如铁之辈，‘顺着桃花溪漂流下来’这种鬼话，骗不了所有人。 “而在一座群体性的大规模幻境中，只要有一个人清醒过来，就有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连锁反应，对幻境制造者而言，就大事不妙了。 “智慧树明白，它不可能完美解释数百名探索队员同时出现在桃源镇的事情，我们迟早会起疑心的。 “所以，它干脆构造了双重幻境，其中的第一重，就是专门让我们识破的。 “当我们自以为粉碎了它的幻境，回到现实世界时，真正的幻境，才刚刚开始！” 第七百八十八章 前面没路了! 当孟超和吕丝雅同时意识到自己仍旧被困于幻境之中。 他们的脑电波便像是探照灯般大放光芒，洞察周遭天地的粗糙和虚假。 和第一重幻境过分鲜艳的浓墨重彩不同。 第二重幻境用翻滚的迷雾和黑色的剪影，掩盖了太多细节的模糊不清。 当人处在惊慌失措的状态中，很容易忽略幻境的拙劣，反而因为这种恐怖电影般的拙劣，更增添几分毛骨悚然，无法思考的感觉。 此刻，两人在彼此的脑电波影响下，双双冷静下来，自然一眼就看出，遍地都是破绽。 不过，只有他们两个冷静是没用的。 绝大部分探索队员仍旧深陷幻境不可自拔，还以为自己正在和源源不绝的不死生物作战，仿佛堕入一场无限循环的梦魇。 孟超和吕丝雅又呼唤了几声，仍旧无法将他们唤醒。 两人也不敢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去强行唤醒探索队员们。 因为他们的大脑受到敌人的入侵和刺激，正处在超负荷运转，极度危险的状态中。 就像不能轻易唤醒正在梦游，特别是在噩梦中梦游的人，否则很容易把他吓傻一样。 强行唤醒堕入梦魇深处的探索队员，也很容易造成大脑不可逆转的伤害，令他们走火入魔，沦为浑浑噩噩的废人，甚至心灵扭曲的迷失者。 唯一破解幻境的办法，还是要攻击幻境制造者的本体。 “可是，我们刚才试过了，根本没用！” 吕丝雅叫道，“它的本体可以无限复活，我们杀不死它！” “不，没有任何碳基智慧生物的本体，可以无限复活的，之所以杀不死它，仅仅因为我们攻击的，根本不是它的本体！” 孟超目光如电，死死盯着智慧树，“它已经通过幻境，入侵并干扰了我们的视觉神经，我们看到的智慧树，仅仅是它营造出来的幻象，或许现实中的我们，一通华丽操作，根本是在对着空气输出，当然起不到半点杀伤效果。 “想要让所有人都逃出这片该死的幻境，我们就要锁定它真正的本体，究竟藏匿在什么地方！” 吕丝雅眼前一亮，脱口而出：“没错，就是这样！” 但意识到眼前由无数怪兽尸骸和腐烂藤蔓凝聚而成的妖魔植物，并非智慧树的本体，和锁定它真正的本体之间，仍然相距十万八千里。 孟超和吕丝雅环视四周，目力所及之处，都是黑黢黢的丛林。 无数像是有几千年树龄的参天古木，都在狂乱挥舞着枝桠和藤蔓。 根本分不清，哪棵才是真正的智慧树。 而意识到两人已经看出破绽，眼前的“智慧树”发出阵阵凄厉的尖啸，催促不死生物加快进攻节奏。 探索队员已经弹尽粮绝，不得不抽出军刺、战刀、重剑，和不死生物白刃相向。 刀光剑影交织成了钢铁风暴，虽然暂时阻挡住了不死生物的进攻。 却也不免有越来越多人，周身被撕裂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又有大量不死生物的黏液溅射进去，令伤口深处，冒出腥臭而浓烈的烟雾。 异界是一个极不稳定的世界。 更是一个能量大于物质，意识能强烈反馈现实的世界。 虽然这里仅仅是幻境。 但在幻境中遭受严重伤害，人类的脑组织仍旧有可能“自我催眠，信以为真”，在现实世界的身体上，出现一模一样的伤口。 而当一名人类在幻境中，感染了血纹花孢子和超级丧尸病毒，被抹杀了全部的自我意志，只剩下无限放大的杀意和食欲。 现实世界中的他，也极有可能变成嗜血成性的疯子！ 留给孟超和吕丝雅的时间不多了。 再这样下去，很多探索队员的心智都会被步步蚕食，沦为怪兽主脑的傀儡爪牙！ 两人心急如焚。 但越心急，就越找不到智慧树的本体所在。 周围成百上千棵参天大树，仿佛都被绿潮裹挟，绽放一朵朵腐臭的尸花，发出一半讥讽、一半悲哀的笑声。 “可恶，这样怎么可能找得到，说不定，它的本体根本不在这里！”吕丝雅重重一砸拳头。 一条粗壮无匹的岩蛇狠狠轰向智慧树，再度将智慧树轰得摇摇欲坠。 但这仅仅是徒劳的发泄而已。 孟超的瞳孔却在瞬间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又从针尖里，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没错，它的本体根本不在这里，雅姐，跟我来！” 孟超低吼一声，再次朝智慧树射出金牙血魄刀。 但这次不是对着树根或者树干，而是对着貌似无关紧要的树冠。 在他的灵磁力场精妙操控下，金牙血魄刀拖曳着数十米长的锁链，缠绕住了树冠上好几条粗壮而柔韧的枝桠。 孟超用双手拽住淡金色的锁链，双臂同时发力，好似和智慧树玩起了拔河，将大半座树冠都拽得深深弯曲。 “孟超，你这是……”吕丝雅满头雾水。 “抓紧我，别松手！”孟超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憋得面红耳赤。 吕丝雅毫不犹豫，紧紧抓住孟超的双臂，帮他一起“拔河”。 当智慧树弯曲到了极限，几乎要从中间折断时，孟超忽然卸去所有力量。 双脚还重重蹬踏地面，给智慧树的反弹之力，添加了两道凶猛至极的“助燃剂”。 两道力量合二为一，随着智慧树的树冠高高弹起，孟超和吕丝雅也像是被弹弓抛上了半空。 还没被抛到最高点，孟超就撤回了缠绕智慧树的战刀和锁链。 又朝丛林深处，另一棵高度比智慧树不遑多让的参天大树甩去。 就这样，依靠枝桠的弹性，锁链的拉拽，两人身为天境强者的磁悬浮力量，再加上飙至极限的惯性，孟超和吕丝雅就像是两只长着无形翅膀的大鸟，在黑黢黢的丛林上空风驰电掣，全速前进。 “我们要逃去哪里？”吕丝雅在呼啸的狂风中高叫。 “不是逃跑，而是进攻，朝着幻境最脆弱的地方！” 孟超用比狂风更嘹亮的声音吼道，“既然这里是幻境，整个世界肯定不是无穷无尽的，智慧树用畸形丑陋的面目和惊险刺激的战斗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就是希望我们留在‘桃源镇’的废墟中央——它集中了最多灵能和计算力来营造的地方，我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离开‘桃源镇’越远越好。 “我倒要看看，智慧树究竟有没有本事，营造一座我们三天三夜都飞不出去的幻境！” 孟超的判断，像是精确命中了智慧树的要害。 随着他们距离桃源镇的废墟越来越远，脚下黑黢黢的丛林都像是紧张起来。 每一棵参天大树都在发出刺耳的尖叫，无数藤蔓和枝桠都化作腐烂的毒蛇和妖魔的触须，朝他们的脚踝狠狠抓来，妄图阻挡他们的脚步。 孟超暴喝一声，金牙血魄刀再度放出万道金芒，将这些妖魔触须统统切断。 吕丝雅也从地底召唤出了大量的地刺和石笋，在丛林中拔地而起，充当他们的踏脚石。 每次狠狠蹬踏，将一根石笋轰成粉末，他们都能得到强劲无匹的推动力，令速度一次次突破极限。 很快，他们抵达了丛林尽头。 前方是巍峨矗立的岩壁，一路向上延伸到云雾缭绕的天穹深处。 向左右则呈弧形延伸，直到将整片丛林、桃源镇、人类和不死生物都包围在里面。 两人身后传来滚滚雷霆般的咆哮声。 回头看时，却是成千上万的不死生物，张牙舞爪，声嘶力竭，从黑黢黢的丛林中喷涌而出，犹如泛滥的洪水，朝两人席卷而来。 “前面没路了！” 吕丝雅长啸一声，灵纹缭绕的双臂高高举起。 大地深处传来一阵火山爆发般的震荡，几十条岩蛇同时拔地而起，朝不死生物组成的黑色洪水冲撞过去，硬生生阻挡住了不死狂潮的进攻。 但从她惨白的脸色，和鼻孔、耳道、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来看，无论在虚幻还是现实的层面，她的大脑都已经超负荷运转，像是熊熊燃烧的晶石引擎，分分钟都有可能彻底报销。 “没错，前面没路了。” 孟超眯起眼睛，看着黑黢黢的岩壁。 乍一看，岩壁上镶满了凹凸不平的山岩，纵横交错的岩缝中长出了一簇簇的杂草，还有大片青苔覆盖其上，甚至还有惊慌失措的蛇虫鼠蚁，在悉悉索索地逃跑，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然而，当孟超激活“五星灵视境界”，启动“远程视觉、超微视觉、残像对比”等超凡力量，令双眼变成望远镜、显微镜和扫描仪等各种仪器的结合体后，却很快发现，眼前这片岩壁的岩缝形态、苔藓分布、蛇虫鼠蚁的逃跑路线……每隔一段距离，都会重复出现一次。 就像是有几万块绘制着同样图案的墙砖，贴在岩壁上一样。 “果然，智慧树没料到我们会反其道而行之，舍弃它精雕细琢的‘桃源镇废墟中央’，闪电般杀到幻境的边缘。 “它根本来不及将这里模拟得惟妙惟肖，只能勉强用一些岩壁的素材来‘复制粘贴’。 “这片貌似坚不可摧的岩壁，就是整座幻境最脆弱的地方。 “前面已经没有了路。 “接下来的路，都在我们脚下，要靠我们自己去闯！” 第七百八十九章 破幻!锁定! 话音未落，孟超的脊椎和四肢深处，已经发出惊涛拍岸，雷霆轰鸣之声。 不但脊椎骨如奇峰突起，四肢骨骼都不断延长和暴涨。 更有无比耀眼的灵焰，从跟不上血肉膨胀速度而撕裂的皮肤之下绽放出来，恍若为他披上了一副层层叠叠的龙鳞。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五条！ 足足五条闪耀的龙脉，全都浮现到了皮肤表面。 甚至透体而出，化作灵能狂澜，在孟超的周身缭绕。 就像真有五条蛟龙，增添他的威势。 手中的金牙血魄刀，更是和生命磁场强烈共鸣，发出虎啸龙吟之声。 原本就凶悍绝伦的刀刃上，再次凸起五枚巨大的龙牙，组成了锯齿般的锋芒。 镶嵌在刀身上的血玉髓，受到孟超坚不可摧的意志召唤，更是释放出了殷红如血的全部灵能，为五条灵能蛟龙，涂抹上了一重浓烈如火的血色。 金牙血魄刀的尖端，一枚小小的光球在飞快生成、膨胀和凝练。 和以往不同，这次的淡金色光球里面，仿佛也有五条小小的蛟龙在疾速盘旋。 就连周遭智慧树幻化出来的虚拟空间，都承受不住孟超绝强无匹的意志，发出冰块被火焰烧灼的“吱吱”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糙和模糊。 眼前岩壁之上，两片相同“素材”之间，简陋的拼接痕迹，终于暴露出来。 “就是这个！” 孟超的嘴角，勾起自信的弧度，双手紧握被五道龙形火焰缭绕的超重型战刀，舌绽春雷，暴喝一声。 五道灵焰和蕴藏在战刀深处，源自血玉髓的狂暴灵能完美融合，化作一道摧枯拉朽、势不可挡的刀芒，不偏不倚，正好劈入两块相似岩壁之间的缝隙。 这一刻，整座幻境仿佛凝固。 吕丝雅苦苦抵挡的，由万千不死生物汇聚而成的黑色洪水，都在瞬间僵硬，涂抹上了一层灰色，仿佛变成风化了很久的石头。 远处的桃源镇废墟中央，则传来了智慧树无比凄厉的惨叫。 它像是被孟超和吕丝雅的心灵反噬，灵呼遭到重创——倘若它真有灵魂的话。 “幻境？给我破！” 孟超将全部力量都施加在刀柄上。 整个人都和金牙血魄刀融为一体，仿佛一台淡金色和深红色交融的盾构机，在雷霆万钧的轰鸣声中，不断朝岩壁深处钻去。 不可思议的一幕上演了！ 貌似坚不可摧而且厚实无比的山岩，却像是虚有其表的黑色玻璃，在孟超的暴喝声中片片龟裂。 随着蛛网般的缝隙朝四面八方飞速扩散，一道道刺眼的光芒也从“岩壁”后面炸开。 他们像是置身于一座既拙劣又脆弱的摄影棚中，只不过一直浑浑噩噩而不自知。 直到此刻，“摄影棚”终于被孟超捅了个窟窿！ 就在“岩壁”彻底崩溃的瞬间。 孟超和吕丝雅都感觉身子一轻，脚下的大地片片龟裂，又像是坠入天坑时那样，品尝到了无限失重，坠入无尽深渊的感觉。 但这次他们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 所谓“无限失重”，无非是有人在干扰他们的前庭器官和中枢神经，模拟出高空坠落的幻觉而已。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孟超和吕丝雅在虚空中握住彼此的手，感知到彼此的炙热和坚定。 两人脑波同步，正向反馈，互相刺激，越来越清醒。 他们很快挣脱了失重感。 也挣脱了坐落于天堂和地狱之间的“世外桃源”，呼吸到了现实世界的第一口新鲜的空气。 两人发现，在现实世界中，他们都被一团团蓬乱的藤蔓缠绕住，垂挂在半空。 这些藤蔓柔软如水母的触须，上面长满了棘刺，不少棘刺都深深刺入他们的身体，和他们的神经簇接驳到一起，将带有致幻和麻醉成分的汁液，源源不断注入他们体内。 原来智慧树的幻境，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植入他们脑域的。 两人竭尽所能地舒展手脚，将无数藤蔓连根拔起，寸寸扯断。 毛孔中又绽放出灼热的灵焰，将兀自蠕动挣扎的藤蔓烧成灰烬。 依靠磁悬浮力量卓立于半空中，孟超和吕丝雅确认对方近在咫尺和安然无恙，终于能长舒一口气。 环视四周，他们发现被藤蔓缠绕住的还不止自己。 早在天坑边缘观察时，他们就看到，天坑深处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藤蔓，藤蔓上还附着着苔藓、菌毯、杂草、灌木、枝桠和五颜六色的菌菇，共同构成了一座错综复杂的空中丛林。 此刻，却有数百名探索队员像是刚才的他们一样，被无数藤蔓缠绕，吊在空中丛林之间。 很多人身上都缠绕了数百根藤蔓，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是一只巨大的虫茧。 还有人身上，除了藤蔓之外，都长出了厚实如菌毯的苔藓，几乎要没过五官。 更有人身上，藤蔓、枝桠和苔藓共同分泌出了一层半透明、半胶质、半流体的树汁，像是某种……神经母液，均匀涂抹在他们的每一个神经节点上，把他们变成了一座座亮晶晶的蜡像。 在藤蔓、菌毯和树汁的包裹下，探索队员们像是精疲力竭的婴儿般睡得正香。 但他们的眼珠却剧烈颤动，飞快旋转。 表情也忽而惊恐欲绝，忽而欣喜若狂，像是同时沉浸在天堂和地狱之间。 他们的四肢都被带着棘刺的藤蔓缠绕，扭曲出各种手舞足蹈的动作。 甚至有一根根带着棘刺，棘刺能分泌出强酸和剧毒汁液的藤蔓，在他们的皮肤上来回拉扯，模拟出“身受重伤”的效果。 用真正的伤害，提升幻境中不死生物进攻的真实性。 难怪这些探索队员都深陷梦魇，不可自拔。 不，或许对有些人来说，并不是梦魇…… 孟超注意到，就在绝大多数探索队员都咬牙切齿、手舞足蹈，像是在竭力厮杀的时候，也有一小部分探索队员的表情和动作已经松弛下来。 他们满脸虔诚，在藤蔓的牵扯下，五体投地，念念有词，像是对幻境中的智慧树，顶礼膜拜。 看来，智慧树植入他们脑域深处的“心灵病毒”，已经开始生效了。 “必须立刻锁定智慧树的本体，消灭这个蛊惑人心的家伙！” 孟超眯起眼睛，“超强视觉”运转到了极限。 不但将周遭可见光反馈的信息尽收眼底，还有各种不可见光、生物热量和灵矿辐射产生的信息，统统一览无余。 想要同时催眠数百名身经百战的资深超凡者，绝非易事。 为了最大限度提升神经信息交互效率，维持幻境的真实性和稳定性，智慧树的本体都不可能离开探索队员们太远。 更何况它还遭到了孟超和吕丝雅的心灵反噬。 精神上的伤害，在现实层面，肯定也会非常强烈地表现出来。 果然，孟超很快发现，就在探索队员们脚下，藤蔓和枝桠最茂密的地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一道道类似支离破碎的脑电波，强烈而痛苦的精神涟漪。 “抓住你了！” 孟超微笑，扬手，缠绕手臂的金色锁链如蛟龙出海，拖曳着金牙血魄刀绽放出万道金芒。 在他陷入幻境期间，敌人并没有试图将金牙血魄刀偷走。 这是当然的。 修为突破天境，超凡者的生命磁场和镶嵌在主武器上的晶石、符文，已经能达成玄之又玄的共鸣，形成类似“血脉相连”的效果。 每天用灵能沁润，用心意浇灌的主武器，相当于是肢体的延伸。 更别提还是金牙血魄刀这样的神兵利器，战刀和孟超体内，都蕴藏着大量源自红辉玉的能量，战刀还用锁链，紧密缠绕在孟超手臂上。 敌人想要偷走金牙血魄刀，肯定会刺激孟超，在第一时间清醒过来的。 或许，对方是觉得，只要在双重幻境中对孟超深度洗脑，无论他有多少绝世神兵，都会沦为怪兽文明的爪牙。 却没想到，孟超竟能挣脱双重幻境。 恍若被无形烈焰不断烧灼，发出饥肠辘辘的“吱吱”声的金牙血魄刀，也就成为了对方的催命符。 孟超暴喝一声，金牙血魄刀化作一道金色飓风，将周遭所有藤蔓和枝桠统统绞碎。 他撤去磁悬浮力量，借助重力，朝藤蔓最密集，发出“悉悉索索”之声的方向俯冲下去。 智慧树像是意识到了大难临头。 拼命操纵无数藤蔓和枝桠，如带着棘刺的燃烧长鞭，朝孟超狠狠抽来。 藤蔓和枝桠间，还有无数面目狰狞的虫类怪兽和节肢类怪兽——比脸盆还大的蜘蛛，如蟒蛇般粗细的蜈蚣，口器锋利如刀剑的巨蜂，能一刀斩断一副动力铠甲的巨化螳螂“金镰刀”，翅膀鲜艳如末日凶兽的眼睛，能释放出致幻粉末的蝴蝶…… 但在孟超如山洪暴发般的怒吼声中，这些蛇虫鼠蚁，统统都像是藤蔓和枝桠一样被卷入金色飓风，先是撕成碎片，又在瞬间烧成焦炭，而焦炭也在下个瞬间，被震成了粉末！ 第七百九十章 任务还要继续! 当所有遮挡物都被烧成灰烬。 孟超终于看到藏匿在藤蔓和灌木深处，智慧树的真面目。 原来它的本体，并不是一棵五彩缤纷或者畸形扭曲的参天大树。 而是一朵硕大无朋，类似大王花的肉质寄生草本植物。 直径接近百米的“花瓣”，恍若布满了猩红斑纹的菌菇，散发出浓郁的尸臭味。 花瓣中央的空洞里，灌满了好似脑髓的粘稠液体，黏液中还生长着一簇簇散发荧光，恍若神经束的菌丝。 无数菌丝刺入四面八方的藤蔓中，又顺着藤蔓内部的管道，通过棘刺，接驳到人类的神经网络上。 这朵“大王花”就用这种方式，营造幻境，将人类拖入无尽的梦魇。 感知到孟超惊涛骇浪般的灵焰，“大王花”的表面“嗡”一声，飞起无数猩红的蚊蝇。 原来，所谓的“猩红斑纹”都是密密麻麻的虫群。 他们是被“大王花”的尸臭味吸引过来，舔舐汁液的同时，还能帮“大王花”将致幻孢子传播到更远的范围。 孟超回忆起，探索队在天坑边缘执行任务时，的确遇到许多猩红的蚊蝇在四周飞舞。 当时谁都没有在意——丛林深处，蚊蝇盘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些蚊蝇，初步麻痹了他们的神经。 被“大王花”控制的藤蔓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缠绕住他们的手脚，将他们拖入天坑。 想到这里，孟超冷哼一声，金牙血魄刀化作一支烧天的火把，上千度高温的灵焰，一下子将漫天蚊蝇，都烧成狂乱舞蹈的火星，又化作一坨坨的焦炭，“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 剥去蚊蝇的“大王花”，显得颤颤巍巍，无比脆弱。 脑髓般的汁液中，无数根花蕊或者菌丝，都争先恐后地生长出来，交织成一个小小的人形，再次露出酷肖金千禧的面目。 孟超耳边，传来它又尖又利的声音：“不要杀我，我们可以一起……改变这个世界！” “我当然会阻止末日，拯救龙城，改变这个世界。” 孟超一字一顿，斩钉截铁，“但我的战友，绝不会是你这个怪物！” 话音未落，孟超背后再次喷涌出五道如蛟龙般张牙舞爪的灵焰。 就像是五台强劲无匹的喷气式晶石引擎，帮他将速度飙至极限。 “噗！” 孟超和金牙血魄刀合为一体，撕裂酷肖金千禧的菌丝，刀刃深深刺入“大王花”的“脑髓”。 刹那间，整片空中丛林都传来声嘶力竭的惨叫。 每一根藤蔓和枝桠都在颤抖，每一簇荆棘和灌木都在痉挛，每一片菌毯和地衣都飞快退散，“哧溜哧溜，悉悉索索”地钻回了地洞和岩缝。 直径数十米的“大王花”熊熊燃烧起来。 孟超的刀芒化作几十道暗金色的流光，在它体内纵横驰骋，又撕裂花瓣钻了出来。 无数朵金焰，舔舐着它的肉质表面，令它在短短数秒钟内，就枯萎、碳化、粉碎。 垂死挣扎的“大王花”，释放出一道道尖锐无比的心灵闪电，妄图孤注一掷，摧毁孟超的心灵防线。 但它通过类似脑电波的灵能涟漪，植入孟超脑域深处的画面，再恐怖，也超不过孟超亲身经历过的末日毁灭。 它犯了一个和妖神“深渊魔眼”同样的错误。 那就是向一名从末日归来的重生者，渲染末日的恐怖。 “给我——去死吧！” 孟超疯狂输入灵能，令金牙血魄刀的刀锋不断暴涨。 刀刃只有数米长。 灵焰加持的刀芒却扩展到了几十米。 几十米长的刀芒一闪，干脆利落，将烧焦的“大王花”，从中间斩成两半！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大王花”的根系处，发出一声惨叫。 随后，以快若闪电的速度，逃离“大王花”的根系，朝天坑深处窜去。 吕丝雅眼疾手快，在地面上一连召唤出了近百根地刺。 但这东西和妖神“漩涡”类似，都是近乎透明的半流体，根本不怕利器的戳刺，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大王花”的生命力，也在这东西溜走之后，彻底枯竭，变成一团黑黢黢的大碳球，被孟超用金牙血魄刀轻轻一震，就四分五裂，摔下几十米的高空，在地面上砸了个粉碎。 失去“大王花”的加持，那些饱满充盈，仿佛妖魔触手般能吸吮人类鲜血、脊髓和脑浆的藤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来，轻轻一扯，就能扯断。 不断有人从幻境中挣脱出来。 先是“列车炮”龙飞骏等接近天境巅峰的资深强者。 发现自己被藤蔓倒吊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他们脸上全都浮现出了几秒钟的错愕。 但他们也都是尸山血海中百战余生的超卓人物，看到孟超灵焰四射，杀气腾腾，横着金牙血魄刀，站在一团硕大无朋的奇形生物的尸骸旁边，他们心思电转，很快反应过来。 “该死，竟然是幻境之中的幻境！” “好险，若非孟超和吕丝雅首先清醒过来，或许所有人都会困死在这里！” 他们急忙扯碎周身所有的枯藤。 又去解救那些几天前就堕入幻境，浑浑噩噩，无法自拔的探索队员。 这些人的心灵指数不是暴跌到了谷底，就是暴涨到超过极限两三倍，陷入走火入魔的边缘。 好在龙飞骏等人都随身携带了大量神经镇定剂，甚至冷却脑组织等器官温度，令人暂时进入冬眠状态，从而延缓伤势发作和走火入魔程度的“冬眠药剂”。 经过及时的唤醒和治疗，绝大部分探索队员都安然无恙。 极少数心灵崩溃的探索队员，也被注射了药剂，妥善安置起来。 众人顺着藤蔓，一路滑向天坑底部，直到脚踩松软的腐殖质，才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抬头看着烧焦的“大王花”残骸，又想到双重幻境中，那棵善恶难辨的智慧树，众人都生出心有余悸之感。 对孟超和吕丝雅，则生出感激和佩服兼而有之的情绪。 孟超的视界中，则跳出两行金光闪闪的小字： 【恭喜传火者，击杀妖神“智慧树”，唤醒了十九支探索队的幸存者，你的努力，将极大降低龙城文明在全面进攻雾隐绝域时的损失，贡献值＋19533】 【“妖神之谜”解锁进度＋9％，当前总进度80％，最后的真相即将揭晓，贡献值＋16741】 “原来，制造幻境的这个鬼东西，并不是隐藏在怪兽文明幕后的终极主脑，仅仅是主脑手下的大将——九大妖神之一。” 孟超原本有些失望。 仔细想想，又有些庆幸。 真正的怪兽主脑，可没这么容易对付。 前世记忆中，是“武神”雷宗超燃烧了生命，才和怪兽主脑同归于尽。 倘若自己陷入的是怪兽主脑营造的幻境，怕是连脑浆都要被对方榨干了。 话说回来，击杀妖神“智慧树”的奖励，也太少了吧？ 区区一万多点贡献值，比“妖神之谜”解锁九个百分点的贡献值多不了多少。 孟超记得上回击杀妖神“漩涡”，一口气得到了六十多万贡献值呢！ 当然，那次击杀妖神“漩涡”的意义是阻止了巢城的全面崩溃，进而确保了龙城外围会战的大获全胜。 但这次斩杀妖神“智慧树”，同样有力保障了总攻的顺利实施，能拯救成千上万战士的性命。 一万多贡献值和六十多万贡献值，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孟超不觉得“火种”会计算出错。 这里面必有缘故。 还有，击杀妖神“智慧树”的瞬间，他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从智慧树的根系下面逃走了。 吕丝雅也看到了，只是没看清楚。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细节的时候。 “出发吧，我们还要继续完成任务！” 孟超对围拢上来，正欲对他和吕丝雅表达谢意的“列车炮”龙飞骏等人道。 “没错。” 龙飞骏将救命之恩化作掌心的热力，重重拍击孟超的肩膀。 经此一役，这名赤龙军最出色的少壮派军官，和孟超不但是武神殿中的师兄弟，更是同生共死的战友。 战友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扫视幸存的探索队员。 虽然妖神“智慧树”的目的并不是杀死他们。 但雾隐绝域的诡秘，和精神攻击对人脑造成的不可逆的损伤，还是令十九支探索队加起来，损失了大约二分之一的队员。 牺牲者的鲜血不能白流。 既然都冒着艰难险阻闯到这里，断然没有功亏一篑的道理。 无论天坑深处是否还藏匿着比妖神“智慧树”更可怕的存在，他们都必须将这里的地形地貌探索得一清二楚。 然后，召唤远程重火力，把怪兽主脑炸上天去。 他们在乱蓬蓬的藤蔓和湿软的腐殖质之间，找回了部分测绘仪器、思考战车和无人机。 其中包括十几台“面包蟹”和“游隼”，都是最先进的型号。 这些仪器、战车和无人机，都针对雾隐绝域这样灵磁干扰极其强烈的环境，进行了强化升级，只要不是被怪兽彻底撕成碎片，都能维持最低性能的运转。 事实上，虽然在幻境中好像过去了很久，在现实世界里，距离孟超等人跌落天坑，才过去了短短几个小时而已。 第七百九十一章 建设新地球! 短短几个小时，远不足以让“面包蟹”和“游隼”坚固的外壳遭受侵蚀。 探索队员们很快修复了几十台思考战车和无人机，并将他们“放飞”出去，一圈圈扩大扫描测绘的范围。 别看他们在天坑边缘感知到了极其强烈的灵磁干扰，到了天坑深处，灵磁环境反而相当稳定，就像是暴风眼中的平静。 仔细想想，这也合情合理——怪兽主脑不可能将整个文明的终极巢穴，构筑在灵磁干扰极其强烈的地方。 要是每时每刻都充斥着强烈的干扰和辐射，就算怪兽都无法生存。 但这里并没有怪兽。 更确切说，除了蛇虫鼠蚁之类，对人类不构成威胁的小型怪兽，和“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泥淖之外，天坑深处黑黢黢地丛林里，并没有“梦魇凶兽、地狱凶兽、末日凶兽”的影子。 或许是头顶的迷雾和纵横交错的藤蔓，遮蔽了大部分的阳光，天坑底部显得死气沉沉，既没有活生生的超巨型怪兽，也没有兽潮的活动痕迹。 “面包蟹”和“游隼”足足扫描测绘了六个小时，几乎遍及了天坑的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没遭到任何阻碍。 “真奇怪。” 回忆起前世龙城文明和怪兽文明决战时的惨烈，孟超不由皱起眉头，“怪兽文明就这样坐以待毙，任由我们在他们的老巢附近长驱直入，纵横驰骋，将每一棵花花草草，都摸得清清楚楚吗？” “或许，怪兽文明早就崩溃了，怪兽主脑也已经逃跑了。” 龙飞骏猜测，“早在半年前，我们在龙城外围，就全歼了怪兽文明的主力，之后半年又漫山遍野地追杀兽潮残兵，倘若这些畜生真的拥有不亚于人类的智慧，就该知道，他们可怜的‘文明’，大势已去了吧？ “负隅顽抗，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不想投降的话，也只能选择逃之夭夭了。 “反正，异界这么大，除了怪兽山脉之外，应该还有别的深山老林，能让他们苟延残喘的。 “唯一留下来对付我们的‘智慧树’，也只是虚张声势，装神弄鬼，扰乱我们的心智而已。” 这倒也是。 如果怪兽主脑真的深谙人类文明的精髓，就该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逃之夭夭，是它的最佳生存策略。 没必要留在怪兽山脉，和地球人死磕到底。 按照这样的乐观估计，很快，龙城文明就能兵不血刃地占领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了。 虽然不相信任何神灵，孟超还是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战事真的如此顺利。 就在这时，几台“面包蟹”和“游隼”同时传来消息。 他们扫描到了人类城镇的残垣断壁。 “这里就是……真正的桃源镇啊！” 一个小时后，孟超、吕丝雅、龙飞骏等探索队员，来到了天坑西南面，一处干涸的沼泽旁边。 他们看到了一座城镇的尸体。 崩塌的建筑就是腐烂的血肉，生锈的钢筋就是断裂的骨骼，碎裂而翻覆的公路就像干涸的血管，早已化作废铜烂铁的车辆残骸，被沼泽和灵化植物的根系吞噬，成为凝固在丛林中，文明最后的痕迹。 这里既没有美轮美奂的大树，五颜六色的花海，飘满落花和红叶的溪流，以及饱食终日，无忧无虑的人们。 也没有狰狞丑恶的不死生物，和永恒徘徊的僵尸。 只有一座座恍若年久失修的墓碑，缠满了枝桠和藤蔓的废墟，静静诉说着一个文明消亡的故事。 “对城镇展开全面探索，看看是否能找到幸存者，或者对龙城有用的生产资料。”龙飞骏下达命令。 数百名探索队员一起行动，很快将支离破碎的城镇废墟翻了个底朝天。 却没找到幸存者和太多值得回收利用的东西。 只找到了一些人类细碎的骸骨。 整座城镇像是被一头硕大无朋的怪兽，用血盆大口里的数百排牙齿，细细咀嚼了一遍，所有美好的和有价值的东西，全都磨碎、湮灭了。 只剩下这些骸骨上的累累伤痕，告诉探索队员们，桃源镇经历过怎样的磨难和痛苦。 其中一枚头盖骨上的伤痕，引起了探索队员们的注意。 包括孟超在内，探索队有不少神枪手，大家都看得出，这是枪械抵近射击，才能轰出的伤口。 而怪兽，显然是不可能持枪，将人类爆头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那个从恢复清醒以来，就一直萦绕在所有人心头，但大家都很有默契，不愿说出口的猜测，终于掩藏不住。 难道，异兽“智慧树”并没有撒谎，桃源镇真是毁于人类的内斗，而不仅仅是怪兽的侵袭吗？ 甚至，它说“地球毁灭”也是真的，母星上的文明，真的因为全面核战争而毁于一旦了吗？ 穿越到异界的人类，全都仰赖于对母星的思念乃至信仰，才能艰难维系着地球时代的法律、道德和社会形态。 神境强者拥有呼风唤雨、斩虎屠龙、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力量，通过他们一手建立的超级企业，分分钟都能调动天文数字的资源。 生活在贫民窟中的感染者后裔，饱受先天疾病的困扰，贫困交加，羸弱无力，只能依靠怪兽下脚料制造的合成食物勉强果腹。 两者天差地别。 甚至看着都不像是同一个物种。 唯有“地球人”的身份，才令他们至少拥有表面上、理论上的平等权利。 倘若，母星上的地球文明已经荡然无存了，他们这些从未踏上过那颗蔚蓝星球的人们，还算是“地球人”吗？ 倘若他们不算是地球人的话，还有必要遵循地球时代的道德、法律和社会形态吗？ 倘若他们没必要再遵循地球时代的道德和法律，又该遵循什么样的道德和法律，他们的社会形态，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呢？ 到最后—— “龙城，也会像桃源镇一样毁灭吗？” 这个问题，犹如镌刻在最坚硬的花岗岩上，沉甸甸地砸在每一名探索队员的大脑皮层上。 “龙城，不会步上桃源镇的后尘的。” “列车炮”龙飞骏打破了沉默，他目光炯炯，表情坚毅道，“很多时候，体量本身就是巨大的优势。 “龙城比桃源镇大几十倍，这意味着我们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去探索不同的道路，承受犯错的代价，抵御强敌的打击，并且从最严重的伤势中恢复。 “更何况，有了桃源镇的前车之鉴，我想，每个人都会认真思考，崭新的龙城文明，究竟该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地球文明没有灭亡。 “因为，我们这些地球人还在。 “哪怕我们的母星，真的已经毁于一旦，只要我们这些地球人还没有死绝，就一定能在这颗全新的星球上，重建全新的地球文明！” “没错，就是这样！” “我们是地球人，我们走到哪里，就能将哪里建设成全新的地球！” “更何况，所谓‘地球毁灭’，只是敌人的一面之词，就算桃源镇真的毁灭了，也不说明任何问题——龙城的体量比桃源镇大几十倍，整个地球文明的体量，又比龙城大几千倍都不止啊！” 探索队员们的眼睛纷纷闪亮。 他们对龙飞骏的话坚信不疑。 就像溺水者死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龙飞骏指挥大家将桃源镇里所有的人类骸骨都搜集起来。 又找到不少骸骨上，有弹孔或者刀剑劈砍的痕迹。 当然，更多骸骨上，还是怪兽爪牙撕扯，以及酸液和毒液侵蚀的痕迹，证明这些人类是轰轰烈烈，牺牲在和怪兽争夺生存空间的战斗中。 时间有限，他们无暇一一分拣骸骨。 只能在桃源镇外地势较高，比较干燥的地方，挖了一个大坑，先将所有同胞的骸骨集中埋葬，等龙城大军真的攻下雾隐绝域，再做打算。 或许，有些骸骨的主人是恪尽职守的战士，英勇无畏地和怪兽厮杀到最后一刻。 或许，有些骸骨的主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面对严酷的环境和狰狞的怪兽，却依旧张开臂膀，保护她的孩子们，直到最后一息。 或许，有些骸骨的主人是卑劣的“凶暴鼠”，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践踏了人性的一切底线。 或许，有些骸骨的主人在异界的侵蚀下，已经异化成了穷凶极恶的人形凶兽，不惜向昔日的同胞举起屠刀。 但现在，他们都被埋葬在一起，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如果非要竖起一块墓碑的话，上面也只能镌刻两个字： “人类”。 对天坑展开探索的十二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天坑边缘。 天坑虽深，通往地面的岩壁却有一定的弧度，而且长满了藤蔓、枝桠和爬山虎之类的植物。 激荡生命磁场，抵御灵磁干扰，天境强者们没费多少工夫，就重新爬回地面。 地面上，搭建了一半的营地并没有遭到破坏。 里面的通讯仪器，不停传来“哔哔叭叭”的呼叫声。 时隔大半天，探索队终于再次和后方联络上了！ 第七百九十二章 总攻，开始! 在探索队向后方汇报营救出数百名失踪的探索者，并且搞清楚了包括天坑在内，雾隐绝域70％以上地形地貌之后，大本营也向探索队传来好消息。 龙城大军将比原定计划，提前七十二小时完成集结和炮火准备。 全面总攻，将在三天内展开。 为了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克雾隐绝域深处的怪兽文明终极巢穴，龙城文明倾巢而出。 来自超级企业、六大高校和赤龙军的三十余名神境强者。 被超凡塔、九大超级企业、猎杀者协会、武神殿、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紧急动员起来的近十万名超凡者。 来自赤龙军，用动力铠甲、装甲飞艇和列车炮武装到牙齿的百万铁骑。 还有数量更多十倍的思考战车和武装无人机。 这是怪兽山脉最近一万年来，从未出现过的钢铁洪流。 得知天坑深处的人类城镇，早已是荒无人烟的废墟，总攻前的最后一点障碍都被清除。 孟超等探索队员只需要留在雾隐绝域中比较安全的制高点，执行最后一项任务——观察轰炸效果，为远程火力，提供精确制导。 …… 三天后的凌晨五点。 第一枚晶石炮弹仿佛熊熊燃烧的彩虹，划破尚且被黑暗笼罩的天穹，一头扎进雾隐绝域东南方向的大山深处。 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山深处喷涌出一道数百米高的灵焰，恍若一座五光十色的超巨型喷泉，连天空的颜色都为之改变。 这是气象干扰弹。 过去三天，依靠“面包蟹”和“游隼”，探索队仔细勘探了雾隐绝域中灵气最浓郁的区域，确定了上百条晶石矿脉的走向，以及晶石储量最丰富的山脉。 将海量数据传输到后方，自有地质学家、矿业专家和气象学家联合“会诊”，搞清楚地下矿脉的分布，和地上极端气候之间的关系，并精确计算出，如何干扰晶石矿脉的灵磁力场，才能暂时消除极端天气的影响。 果然，雾隐绝域东南方向的这座大山，原本是乌云密布，雷霆不断，暴雨倾盆。 此刻，大山深处喷涌而出的灵焰，却将盘踞在山顶的乌云统统驱散。 原本张牙舞爪如同蛟龙般的闪电，也变成了晒干的蚯蚓，无声无息地湮灭。 就连黑黢黢的天空，仿佛都被灵焰捅破一个窟窿，露出第一缕灿烂的朝阳。‘ 这是第一枚气象干扰弹。 孟超、吕丝雅和龙飞骏等探索队员，分布于雾隐绝域中的数十个制高点，全都激活了“超强视觉”，再加上观测仪器的辅助，实时向后方汇报爆炸和干扰的效果。 在他们的指引下，气象干扰弹的精度越来越高，针对性越来越强。 通过及时调整炮弹内的晶石成分，令炮弹和弹着点的晶石矿脉产生最强烈的共鸣，使得四面八方，喷涌出越来越多的“灵气喷泉”。 孟超从未见过如此瑰丽的画面。 他被数百道灵焰包围，像是沐浴在一片美轮美奂的极光之中。 原本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天穹，变成一片翻滚不定的灵海。 数百口五颜六色的漩涡，在他的头顶缓缓旋转着。 感知到天地磁场的剧变，他的生命磁场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过去半年“武神”雷宗超硬生生灌注到他体内的灵磁力场，都在不知不觉中融会贯通，像是基因片段，植入他的血脉。 孟超全神贯注，仿佛和整片天地一同呼吸、心跳，浑然忘却了时间。 当所有漩涡和灵海都烟消云散时，呈现在探索队员们眼前的，是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方圆百里的雾隐绝域上空，再看不到半朵乌云，摸不到半颗雨滴，听不到半声雷霆。 “星球磁场已经稳定了！” “晶石矿脉的狂暴灵能被暂时释放了大半，超凡者、战争机器和通讯设备的干扰，起码减弱了70％！” “现在的雾隐绝域，非常适合人类的机械化大军展开！” 超凡者都是对星球磁场非常敏感的存在。 特别是吕丝雅这样的“灵敏者”，激活磁悬浮力量，飞上半空盘旋了三分钟，便又惊又喜地向底下的孟超等人挥手：“气象干扰作战，成功了！” 现在的雾隐绝域，就像一名丢盔弃甲的残兵败将，面对龙城文明最犀利的战刀，所有致命要害都一览无余。 几十里外的万炮齐鸣，就像是看不见的万马奔腾，令孟超等探索者的心脏既兴奋，又麻痹。 很快，数十道、数百道、数千道恍若陨石般熊熊燃烧的细长红线撕裂了半边天空，划出美妙的弧度，精确落入雾隐绝域中丛林最茂密，最有可能隐藏怪兽巢穴的地方。 轰轰轰轰轰轰轰！ 雾隐绝域顿时化作一片火海，不，是一百片火海。 所有山峰仿佛都变成了咆哮的活火山。 覆盖着诡异绿潮的参天大树，都在熊熊烈焰中妖异地扭曲，凄厉地尖叫。 周遭的温度骤然间提升了数十道，连置身于爆炸范围之外，千锤百炼、如钢似铁的超凡者，都感觉皮肤传来隐隐的灼痛。 的确有不少怪兽蛰伏在丛林深处，妄图在人类大军深入丛林时，猛地跳出来，实施自杀式攻击。 但文明等级的差距，令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人类的战术会如此……蛮不讲理。 就连孟超，在足足持续了三个小时的狂轰滥炸，依旧没有半点削弱的迹象时，都不由暗暗咂舌。 重生之后的龙城，弹药储备和火力凶猛程度，至少是他前世记忆碎片中，同时期的五倍以上。 这才是“异度天灾”的完全形态啊！ 不过，因为对雾隐绝域进行了最全面和精确的测绘，貌似凶猛的狂轰滥炸，并非真的不讲章法，乱炸一气。 在孟超等人的指引下，几十里外的八座重炮阵地，完美避开了存储着高能晶石矿脉的山域，还在雾隐绝域中炸出了四条沟通内外的进攻通道。 进攻通道周边的沼泽、植物和有可能蛰伏在植物后面的怪兽，统统被炸成焦炭，又轰成粉末，再没什么能阻挡人类的钢铁洪流滚滚向前。 当持续了整整一昼夜的远程炮火准备终于告一段落时，下一个登场的却不是地面部队。 而是…… “看，装甲飞艇！” 在一片焦土，恍若蒸笼般的丛林深处，吕丝雅指着烧红的天空，对孟超叫道。 孟超眯起眼睛，看着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上，出现了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无数个小黑点。 机械轰鸣，灵焰喷涌，真气缭绕，再没什么能比这些威风凛凛的钢铁——装甲飞艇，更能代表穿越到异界的地球人的智慧、勇气和浪漫了。 上千艘装甲飞艇缓慢而坚定地前进。 渐渐布满了整片天空。 他们像是一张钢铁铸造的天罗地网，朝雾隐绝域镇压下来。 虽然没有超音速战机的高度和速度，装甲飞艇却能保持匀速低空巡航，用火神炮和晶石炸弹对地面目标实施精确打击。 他们开始查漏补缺，针对远程火力无法顾及到的区域，实施新一轮的地毯式轰炸。 不少蛇虫鼠蚁之类，擅长钻地的怪兽，早在重炮轰鸣之前，就及时遁入地底，躲过了第一轮狂轰滥炸。 新一轮轰炸却令他们彻底崩溃，还以为人类能召唤来无穷无尽的毁灭之力。 他们晕头转向、疯疯癫癫地爬出地面，试图跳上贴地飞行的装甲飞艇。 结果自然是被临近装甲飞艇的交叉火力撕成碎片。 直到此刻，上千艘装甲飞艇上，才垂挂下来一条条钢丝绳。 无数身穿重型动力铠甲的重步兵通过索降，代表龙城铁骑，踏破怪兽文明的最后防线。 被烧成焦炭的丛林深处，竟然还有一些绿潮和血纹花，不断分裂、生长、蠕动，裹挟住了同样烧焦的怪兽尸骸，试图转化成不死生物的形态，继续作战。 但不死生物并非真的“不死”。 经过数千度高温的炙烤和冲击波的肆虐，绝大部分怪兽尸骸都化作手指甲大小的碎片。 就算外表完好无损，支撑身体的骨骼和甲壳往往都被烧得酥脆不堪，无论绿潮和血纹花再怎么缠绕、覆盖，都像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哪怕真有一些“天赋异禀”的怪兽，面对人类一昼夜的狂轰滥炸以及装甲飞艇的“补刀”都不死，或者死得非常体面，尸体还算完整和坚韧，足以重生成不死生物的。 面对每一寸皮肤都被纳米战斗服、全封闭防化服和重型动力铠甲，三重防线，保护得严严实实的人类战士，他们的爪牙、菌丝、苔藓，也没有丝毫用武之地。 先用火箭筒和枪榴弹发射器狂轰滥炸，再用手雷反复鞭尸，接下来是火焰发射器净化现场，如果发现血纹花和绿潮的痕迹，就再喷洒一遍强效消毒剂。 一通丧心病狂的操作下来，就算是同时具备植物细胞和动物细胞的双重特性，细胞中的霸主，也休想从人类手里，偷走半点生存空间。 第七百九十三章 战争之神! 当空降的重装动力铠甲兵团在探索队的指引下，配合装甲飞艇占领了雾隐绝域中的一系列制高点和战略要地，并清除绝大部分怪兽、不死生物和掠食性的灵化植物之后，更大规模的机械化部队，也通过狂轰滥炸出来的进攻通道，出现在孟超眼前。 先是万马奔腾，震耳欲聋的轰鸣。 然后是晶石燃烧不充分，释放出的五颜六色的浓烟，宛若狂怒的钢铁巨兽，喷射出的鼻息。 紧接着，就看到一棵又一棵几十米高、三五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如同熟透了的麦穗，呈波浪状倒伏。 倒下的参天大树，连同仍旧蛰伏在树冠和树干里的蛇虫鼠蚁，毫无悬念地被沉重的履带碾得支离破碎。 一台台装甲推土机、压路机和全自动收割机，汇聚成钢铁洪流，代表地球的意志，征服神秘的异域。 推土机将烧成焦炭的树木、怪兽尸骸和地底爆出的碎石都推到一旁。 压路机将松软的腐殖质和泥淖都压成紧实的，可供大军出入的通道。 收割机砍伐道路两旁丫丫叉叉的枯藤和枝桠，让蛰伏在树冠中的小型怪兽无所遁形，进一步扩大通道的宽度，甚至将几条进攻通道都融合到一起。 所有战争机械上都覆盖着三层复合装甲，又外挂了一层反应装甲，还架设了三到四挺全自动的重机枪。 就算有藏匿在泥淖中的怪兽试图负隅顽抗，他们徒劳挣扎的最大成果，无非也就是毁掉几块反应装甲，然后就在重机枪的集火和履带的碾压下，成为薄如蝉翼的野兽派涂鸦。 当工程机械完成进攻通道的铺装，轮式装甲车和符文机械终于登场。 他们带来了数量更多百倍的士兵和火力，如熊熊燃烧的银色火焰，飞快吞噬着雾隐绝域深处，古老而神秘的土地。 还有几条进攻通道，是专门为列车炮准备的。 形似古老蒸汽火车头的自动铺轨机，沿着碾压平整的道路，不慌不忙地前进，一条条铁轨就整整齐齐出现在它的身后。 又有大队工兵紧随其后，训练有素地挥舞大锤，夯实铁轨和枕木。 不一时，一条条简易轨道，就贯通了雾隐绝域内外的大本营和最前线。 列车炮来了。 他们就像是兽潮中的末日凶兽，群星中的太阳，当之无愧的战争之王！ 虽然碍于地形和环境的限制，出现在孟超面前的，并非最大口径的“龙威巨炮”。 但就算次一级口径的列车炮，都让人深刻体会到不同于末日凶兽的另一种“近乎毁灭的压迫感”。 特别是数百名炮兵围绕着列车炮，紧张忙碌却有条不紊地操作，更让人感觉到，这些巨炮，不单是战争的主宰，更是一切的主宰。 “呜！呜！呜！” 几十道高亢的汽笛声，表示几十门列车炮都已就位。 他们在孟超等探索队员的指引下，前进到了天坑边缘地势最平坦，地基最稳固的地方。 这里距离天坑只有一步之遥。 等于是直接将炮口，抵在怪兽文明的太阳穴上。 “哧！哧！哧！” 所有列车炮的两侧，都伸出十几根坚固的支撑足，深深插入地面，进一步提升列车炮的稳固性，才能进入最大装药量的“攻城模式”。 支撑足刚刚展开，炮兵们立刻上前，抡起大锤，将支撑足下面的钉锚，重重砸进地面。 倘若地面的岩石足够坚固，他们还会用冲击钻和超大型的铆钉，进行二次加固。 完成加固后，又是一连串抑扬顿挫的哨声，列车炮后方加挂的车厢内传来阵阵齿轮和轴承转动声。 车厢很快分解，又组合成一台台小型龙门吊。 炮兵们行云流水地操作着，用龙门吊将直径超过一名成年人高度的巨型炮弹拖吊出来。 这些表面镌刻着玄奥繁复的符文的巨型炮弹，内部都塞满了超高纯度的晶石。 狂暴无匹的灵能无处发泄，分分钟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 是以，平时储存和运输时，都要将他们放置在秘银稳定液里，还要在周围镶嵌不同性质的晶石，用不同频率的磁场扰动来进行中和。 到了开火之前，不但要将秘银稳定液和不同性质的晶石都去掉，还要由灵能浑厚的强者，激荡自身的生命磁场，引发炮弹的共鸣，令炮弹处于“激活状态”。 孟超看到，不少炮兵军官都亲自上阵，站在炮弹前面，一手紧贴炮弹引信上的攻击性符阵，另一手或是按着眉心，或是按着太阳穴，或是按着心口。 他们双目紧闭，满脸虔诚，口中念念有词。 似乎在和炮弹沟通，一定要首发命中，旗开得胜。 普通炮兵们尚未觉醒超凡力量，却也跟随军官一起默念，将自己的脑电波汇聚到一起，化作摧枯拉朽的信念，融入炮弹上的符文之中。 放在地球战场上，这或许是相当荒谬的一幕。 但异界原本就是一个意识可以改变现实，能量可以决定物质的地方。 伴随着炮兵们的脑电波不断释放、汇聚和激荡，不可思议的一幕上演了。 镌刻在弹壳表面的符文，像是输入了无形的能量，一道接一道开始发光，光芒越来越亮。 一开始，仅仅是符文本身变成亮银色或者淡金色。 渐渐的，符文仿佛脱离弹壳，漂浮到了半空中，形成八角垂芒的立体符阵，在原本就硕大无朋的炮弹外面，又形成了一层捉摸不定、变幻莫测的能量层。 这时候，弹壳已经变成近乎玻璃的半透明，填充在里面的晶石仿佛都被液化，变成即将喷发的岩浆。 就连站在数百米外的孟超，都能感知到一道道扑面而来的灵能巨浪。 眉心和眼球，仿佛被数百根银针戳刺，他下意识眯起眼睛。 这是最紧张的时刻。 炮弹已经激活，灵能即将喷发，倘若不在非常有限的时间内发射出去，就算炮弹不在原地爆炸，灵能都会泄露出去，以超强辐射的方式，打断炮兵们的基因链，让炮兵们都以无比惨烈的方式白白牺牲。 这是人类在研发“灵子巨炮”的道路上，付出无数血泪教训，才总结出的经验。 伴随炮弹的发光发亮，几十个炮兵方阵好似都被无形的皮鞭狠狠抽了一鞭，立刻加快动作。 上千名炮兵整齐划一，恍若同一个人的上千根手指，仅仅用了不到一分钟，就完成了装填、微调和锁定。 “004，准备——” “009，准备——” “013，准备——” 一门门列车炮的炮首，代表“准备完毕，锁定敌阵，可以击发”的战旗举了起来。 又有炮兵挥舞着代表危险的骷髅旗，在列车炮周围使劲吹着哨子，提醒所有人都撤到警戒线以外。 普通炮兵必须穿戴上特制的防辐射铅衣和防灵能涟漪的头盔。 级数以上的超凡者，也要激荡灵能，强化血肉，甚至在体表形成灵能防御层，才能抵御巨炮轰鸣的波及。 列车炮的炮首，不同颜色的旗帜交替举起和落下。 有炮兵手持晶石大喇叭，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十！九！八！” 列车炮开始震动。 刚刚钉死在地面上的支撑足，一根根铆钉在越来越强烈的震动中，不断旋转、上升，甚至被硬生生地拔出地面。 镌刻在炮管上的符文也一一闪耀，把原本黑黢黢的炮管变成烧红的玻璃，又变成了发光的灯管。 灵焰缭绕之下，早在地球时代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就已经出现的古老武器——列车炮，变得像是传说中的电磁炮一样，充满了华丽而神秘的未来色彩。 终于—— 最后一面绘制着熊熊燃烧的骷髅的战旗，重重落下。 几十枚列车炮的炮口，同时喷出飓风。 闪耀的飓风，咆哮的飓风，燃烧的飓风，摧枯拉朽、横扫一切、毁灭万物的飓风！ 那一瞬间，孟超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甚至连炮兵阵地以外，更加辽阔的战线上的装甲飞艇投弹声、推土机碾压声、士兵们的怒吼声，统统都消失不见。 寂静的战场上，只有一道道如巍峨神殿的立柱般雄壮的光柱，划破燃烧的天空，投向天坑深处。 直到天坑深处，到处都如火山爆发般喷射火焰和硝烟，上下数百米的空中丛林都被硝烟炙烤地蜷缩起来，冲击波才裹挟着音浪，轰至孟超面前。 饶是孟超用灵能强化了耳膜，仍旧感觉双耳被冲击钻狠狠怼了一下，又像是有一百只小虫子在耳道内蠕动。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意识到，那是蜿蜿蜒蜒的鲜血。 整条战线上所有的普通士兵和超凡者，都被巨炮之威深深震慑，暂时停止厮杀，寻找音浪、冲击波和灵能风暴的来源。 当他们反应过来，这是龙城的守护神——列车炮在开火时，撕裂耳膜的震撼顿时化作了欣喜若狂，灵能风暴给皮肤带来的轻微刺痛，反而化作一支支的强心剂，令他们愈发亢奋和凶猛地，和惊慌失措、溃不成军的怪兽残兵厮杀起来。 第七百九十四章 早产儿 当这轮齐射的余威终于烟消云散时，天坑已经化作一片火海。 几十朵熊熊燃烧的蘑菇云，将万千藤蔓交织的空中丛林都燃烧殆尽。 巨大的后坐力，则令所有列车炮都震了三震，支撑足被连根拔起，脱轨而出的车轮，在坚硬如铁的地面上，犁出了深深的痕迹。 强烈晶石反应释放出的辐射还未消散，空气中尚且荡漾着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炮兵军官们就披挂着防辐射服和铅衣冲了上去，让列车炮赶紧复位，并装填第二轮炮弹。 普通士兵无法在地狱般严酷的环境中作业，所以，冲上去的几乎都是超凡者组成的“敢死队”。 或许，敢死队员们仅仅是一星灵纹境，最多二星灵变境的低阶超凡者。 也没有孟超和吕丝雅这样精妙绝伦的必杀技和强横无匹的武力。 但他们依旧用自己被灵焰点燃，铁打铜浇的身躯，进行着改变文明进程的战斗。 因为辐射实在太过强烈，每隔一分钟，敢死队员们都要撤离列车炮，到百米外的“安全区”来喘息片刻。 他们摘下铅板，脱下防辐射服，惨白的脸上挂满了黄豆大小的汗水。 甚至有人遭受了过量辐射，皮肤上出现一个个的脓疱和一块块的黑斑。 但是当普通士兵自告奋勇，要代替他们履行职责的时候，这些赤龙军的少壮派军官们，却毫不犹豫地挥手，拒绝了士兵们的好意，在大口灌下基因药剂和细胞修复剂之后，再次顶盔掼甲，冲向超强辐射的列车炮。 第二轮炮火轰鸣，伴随人类的怒吼，在天坑上空炸响。 因为孟超等探索队员的前期准备非常充分，列车炮的轰击很有针对性。 都是瞄准天坑深处，存在大量地底空洞，而灵磁反应又特别强烈的地方。 孟超等探索队员一共锁定了十五处这样错综复杂如迷宫的地洞。 有几处地洞的入口，不断向外喷涌着妖异的灵焰，一看就是龙潭虎穴。 倘若直接派士兵强攻的话，怕是千军万马都填不满这些无底洞。 但掌握着绝对火力优势，而且从几十年前就罹患“火力匮乏综合征”晚期的龙城人，才不会和怪兽文明玩什么“短兵相接，盘肠大战，用鲜血淹没每一寸土地”的把戏。 能用列车炮解决的问题，绝不上超凡者。 能用超凡者解决的问题，就没必要牺牲普通士兵的宝贵生命。 用经过强化改造，特殊结构的“钻地炮弹”，贯穿几十米厚的岩层，在地下空间内狠狠爆开。 就算炸不死怪兽主脑，都要烧干地底所有的氧气。 只要对方还属于碳基生物范畴，就没理由不吃这一套。 而随着钢铁洪流的滚滚向前，龙城铁骑在丛林深处开辟了越来越多的进攻通道和重炮阵地。 大大小小的数千门重炮，都推进到了天坑边缘，可以居高临下，肆无忌惮向天坑深处倾泻火力。 就连龙威巨炮，都从几十公里外的大本营开火。 虽然射击精度不可能如肉眼观察、抵近射击这么高，但一炮下去，糜烂数里的恐怖威力，却令“射击精度”变得毫无意义。 眼前这一幕再次唤醒了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 让他明白，为什么前世无数异界种族，在看到龙城文明的钢铁洪流时，都会惊恐欲绝地呐喊：“异度天灾！异度天灾！” 身为“天灾”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当针对天坑的密集轰炸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第九座地下空洞都被炸了个底朝天时，龙城铁骑终于锁定了怪兽文明终极巢穴的所在。 先是一道近千米高的猩红灵焰，从地底深处激射而出，在硝烟弥漫的天空中捅破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窟窿。 紧接着，满坑烈焰和漫天硝烟之间，就传来一浪高过一浪，无比凄厉的嚎叫。 一团团畸形扭曲的蘑菇云被撕裂，毁灭的飓风之间，出现了一头硕大无朋的虫类怪兽。 乍一看去，这家伙有些像是孟超重生之后斩杀的第一头超兽——鬼眼金翅烈焰虫。 但从四扇金光闪闪的翅膀和蘑菇云的大小对比来看，它的翼展起码有近百米长。 从某种意义上说，近百米长的蛾子，比近百米长的恐龙，更能拨弄人类恐怖的心弦。 更别提这头超巨型的“鬼眼金翅烈焰虫”，翅膀上的图案，比普通蝴蝶更复杂了百倍，就像是一百只深邃的眼睛同时张开，要将战场上所有人类的灵魂统统吸收进去。 无意间看到它的翅膀的人类，无不脸色煞白，如遭雷击，心灵防线岌岌可危。 “末日凶兽！” 感知到它释放出来的凶悍绝伦的气息，孟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这头凶焰近乎末日凶兽的超巨型“鬼眼金翅烈焰虫”，只扑腾了两下翅膀，就跨越火海，飞到了天坑边缘。 天坑边缘，悬浮着十几艘装甲飞艇，冒死观察轰炸效果，为重炮集群提供弹道校准。 见末日凶兽扑来，他们都像是受惊的蜂群般一哄而散。 但装甲飞艇的转向和逃逸，毕竟没有超音速战斗机那么快。 而超巨型的“鬼眼金翅烈焰虫”，已经抖落翅膀上的大片磷粉，利用口器中喷射而出的灵焰点燃。 天空中，人类点燃的赤色火海上方，顿时又多出了一片幽蓝色的，仿佛无比冰冷的火海。 一艘装甲飞艇躲闪不及，眼看就要陷入幽蓝火海中。 驾驶员拼命驱动晶石引擎，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和爆裂，一次次压榨出引擎的极限潜能，就像有人在装甲飞艇后面踹了一脚又一脚，令它险之又险地逃出了紫色火海的侵袭，歪歪扭扭砸落到了丛林深处。 紧随其后的怪兽还想追击，却像是一口气没接上来，喷吐出的第二道火焰有气无力，如同蜿蜿蜒蜒的小蛇，还没游出百米就烟消云散。 “这不可能……” 孟超非常惊讶。 从体型和气场来看，这头超巨型“鬼眼金翅烈焰虫”绝对是怪兽之王——末日凶兽。 但如果是真正的末日凶兽，绝不会让一艘小小的装甲飞艇，逃出它的狩猎范围。 就算它被重炮轰得晕头转向，都不可能。 “这头末日凶兽……好像还没发育完全。” 吕丝雅眯起眼睛观察了一阵，却道，“它的翅膀还是湿漉漉的！” 孟超心思电转，恍然大悟。 没错，这头超巨型的“鬼眼金翅烈焰虫”，翅膀虽然宽大，却皱巴巴，湿漉漉的，上面附着着许多黏液，仿佛还没完全展开。 它的身躯也显得并不饱满，不少部位都干瘪下去，同样沾满了黏液，黏液上甚至还附着着类似虫茧的东西。 特别是它的尾部，尚且保留着大量幼虫的特征，并没有蝴蝶类怪兽常见的发光触须。 这是一头尚未完成进化的末日凶兽。 是被人类的炮火，强行打断了“破茧成蝶”的进程的“早产儿”。 这时候，天坑深处，火海之中，浮现出越来越多超巨型怪兽的狰狞魔影。 孟超看到，一头体长六七十米的怪兽，长着翼龙般的身躯和蛇颈龙般的脑袋，周身还披挂着晶莹剔透的半透明甲壳，恍若一层水晶战甲，仿佛能将滔滔火海的热量统统吸收进去，通过复杂的折射、反射和衍射，再定向释放出来。 赫然是末日凶兽中最令人类头痛的——钻石九头龙！ 然而，成年钻石九头龙的体长通常超过百米，而且有九个可再生性极强的脑袋，哪怕一口气轰爆八个，只要还剩下一个脑袋，就有机会逃之夭夭，卷土重来。 这条明显缩水许多的“钻石九头龙”，却只有区区四个脑袋，水晶甲壳也并没能覆盖周身每一寸皮肤，最多覆盖住了要害，而要害之间的缝隙里，仍旧是脆弱而细嫩的粉红色血肉，却是被火舌不断舔舐，烧得黢黑一片。 这，同样是一头“早产儿”。 还有一头末日凶兽，像是放大了数万倍的蜘蛛和跳蚤的混合体，却拥有超过五十条又细又长，如同镰刀般的肢体。 当密密麻麻的刃肢挥舞起来时，足以令任何密集恐惧症患者心脏病发作。 然而，它同样没有发育完全，包裹刃肢的甲壳并不坚硬，而是和超巨型“鬼眼金翅烈焰虫”的翅膀一样，湿漉漉，软塌塌的。 白长了几十条刃肢，却连自己几十米长的身躯都支撑不住，走两步就摇摇晃晃，像是要一头栽倒。 孟超知道，很多体型硕大无朋的末日凶兽体内，都生长着类似“反重力引擎”或者“磁悬浮发生器”之类的器官。 他们是利用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之间的斥力，才能摆脱地心引力，支撑近百米长、近万吨重的身躯，卓立于大地之上。 所谓肢体，只是锦上添花。 倘若“磁悬浮、反重力”器官还没发育成熟，就被强行唤醒，投入战斗的话，就会遇到这种“被自身重量压垮”的尴尬局面。 第七百九十五章 神境之威! 类似的情况，同样发生在随后出现的几头，硕大无朋，气场惊人，却略显稚嫩和笨拙的末日凶兽身上。 有一头末日凶兽，形似体长近百米的鳄龟，甲壳上布满了疙疙瘩瘩的岩石，还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 但正因为体型太过庞大，而“磁悬浮、反重力”器官尚未发育成熟，它的行动无比笨拙，足足一分钟，才能向前踏出一步，简直像是凝固的雕像，对环绕在它四周，疯狂喷射火线的装甲飞艇，根本无可奈何。 还有一头人立起来接近五十米，长着两个脑袋的超级猩猩，则又是另外一回事——它的“磁悬浮、反重力”器官倒是长好了，但两个脑袋的头盖骨都深深凹陷下去，显然，经过基因调制，强化刺激的大脑，还没发育出来。 大脑发育不完全的超级猩猩，根本不听怪兽主脑的命令，也不分辨“敌我”。 或许是人类目标实在太小，不够它塞牙缝的缘故，它在锤击了半天胸口之后，竟然朝旁边的超巨型“鬼眼金翅烈焰虫”扑去，轻舒猿臂，一把就扯下了后者的半扇翅膀，又被后者喷射出来的紫色火焰，烧了个焦头烂额，疼得满地乱滚，将熊熊燃烧的天坑，变成了可笑的摔跤场。 孟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脑海中浮现出了前世记忆碎片中，怪兽战争末期，曾经肆虐龙城，给赤龙军和超凡者造成重创的著名凶兽的名字。 他隐约记得，眼前这些末日凶兽，都是前世践踏龙城，杀戮无数的存在。 这头翅膀皱巴巴，湿漉漉的超巨型“鬼眼金翅烈焰虫”，在前世有个更加恐怖的名字——“噩梦使者”。 驾驭着滔滔紫焰而来的它，能一口气在上万人的脑海中掀起心灵风暴，让人陷入噩梦不可自拔，甚至令人类在噩梦中过度刺激脑组织，造成脑细胞的超高速震颤和摩擦，引发大脑自燃，叫人在噩梦中活活烧死！ 那头长着几十条刃肢，好似超巨型跳蚤和蜘蛛的混合体，则是凶名赫赫的“百刃女巫”。 前世的它，拥有比现在更多三五倍的肢体，却能在“磁悬浮、反重力”器官的支持下，如水母般在龙城上空游来游去。 所有刃肢同时张开到极限时，能覆盖方圆数千米的空域，一口气将上百艘装甲飞艇的气囊统统撕裂，是赤龙军空中部队，最头疼的“天敌”！ 其余末日凶兽，也险些给前世的龙城，带来真正的末日。 “但是，因为我的重生，未来已经改变了！” 孟超心中道，“自从怒涛山脉之战大获全胜，龙城文明开疆扩土，将很多原本属于怪兽文明的晶石矿脉和洞天福地都抢了过来，令末日凶兽的生存空间和资源供给都大幅缩减。 “末日凶兽和神境强者一样，都是极度仰赖修炼资源的存在，他们周身的每一颗细胞，细胞深处的每一条线粒体，运转效率都是普通碳基生物的十倍甚至百倍，消耗的能量，自然也是百倍。 “倘若不填充足够的燃料和弹药，就算‘龙威巨炮’，也只是一团废铜烂铁。 “常年饥肠辘辘的末日凶兽，自然发挥不出绝强无匹的战斗力，也不可能产下足够强壮的后代。 “或许，这些末日凶兽还在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里面，接受了怪兽主脑的生化调制，才能进化成前世恐怖无比的‘终极形态’。 “但是，我的重生掀起了连锁反应，龙城文明发起总攻的时间点，比前世提前了两到三年。 “怪兽主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时间这么紧迫，可以调动的资源又比前世缩水了起码三分之二，它再怎么挣扎，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些原本应该威风凛凛、咆哮天地的‘终极凶兽’，沦为可怜的早产儿，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样的明悟，令孟超生出强烈的自信和愈发坚定的意志。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用自己的双眼见证到——毁灭绝非宿命，未来可以改变！ “那么，就让我们继续战斗，改变，不，创造全新的未来吧！” 孟超热血沸腾。 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熊熊燃烧的双臂。 他扛起一门双联装高射炮，和负责防御重炮阵地的赤龙军战士们一起，向渐渐朝天坑边缘逼近的末日凶兽开火。 虽然这些末日凶兽都是“早产儿”。 但就算都是胚胎，也是末日凶兽的种子。 尽管被密集的人类炮火射得焦头烂额，晕头转向，暴露出了大片支离破碎的骨骼，甚至颤颤巍巍的内脏。 但惊人的细胞分裂速度、伤口自愈能力和浑厚无匹的生命磁场，还是令他们硬顶着狂轰滥炸，一步步推进到了天坑边缘，眼看只要一巴掌，就能将赤龙军的重炮阵地扫平。 面对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们，赤龙军的炮兵军官们还在疯狂复位、装填和发射。 因为短时间内连续发射了太多的晶石炮弹，每一台列车炮周围百米，都变成了超高温度、超强辐射的人间地狱。 无论普通士兵还是低阶怪兽，都无法在这样恐怖的环境中生存，踏入进去的第一秒钟，不是皮肤烧成焦炭，就是五脏六腑被直接煮沸的。 饶是炮兵军官们拥有灵能护体，也被蒸得像是热气腾腾的大虾。 他们双目赤红，七窍流血，皮肤上到处都是巨炮轰鸣造成的撕裂，脸色却惨白得吓人。 就连防辐射服都被融化，直接黏在伤口上，动一动，就是钻心的刺痛。 但他们却浑然不觉，甚至连“每作业一分钟，休息一分钟”的铁律都被忘记，很多人连续作业了十几二十分钟，怒射了好几发雷霆万钧的晶石炮弹，才一头从熊熊燃烧的列车炮上栽倒下来，被冒死闯进辐射区的炮兵们七手八脚地抬了出去。 “干死这些怪兽！” “来啊，老子就在这里，吃老子一炮！” 仍旧坚守岗位的炮兵军官们，咽喉深处塞满灵焰，声音都沙哑了。 但因为沙哑而充满火药味的声音，才能更酣畅淋漓，表达出他们此刻的情绪。 他们哈哈大笑着，几乎将列车炮怼到了末日凶兽的脑门上和鼻孔里，一炮接一炮地轰击。 面对这样的悍不畏死，卓立于碳基生物力量之巅的末日凶兽，都开始迟疑和颤栗。 他们从眼前小小的人类身上，感知到了一股和血肉、爪牙、筋腱和骨骼完全无关的力量。 或许，正是这股力量，才令人类能驾驭如此可怕的钢铁巨兽，掀起毁天灭地的燃烧风暴，征服万千怪兽和整片异域。 进化不完全的末日凶兽们，在短暂的生命中，头一次体会到了祖辈漫长一生都不曾体会到的感觉——恐惧。 他们因恐惧而愤怒，因愤怒而癫狂，在人类面前张牙舞爪，摆出最狰狞也最虚弱的姿态。 面对末日凶兽的恐吓，不少炮兵军官干脆摘下铅制头盔和防辐射面罩，满是痂壳和脓疱的脸上流露出轻蔑的笑容，冲比自己庞大百倍的敌人，啐出了浓浓的唾沫。 “我们上！” “为炮兵争取更多时间，再狠狠干他娘的几炮！” “大量装甲飞艇和机械化部队正在朝我们靠拢，我还感知到了好几股强劲无匹的气息，超音速袭来，是神境强者！” “援军已经抵达，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孟超、吕丝雅和龙飞骏等天境强者，受到舍生忘死的炮兵军官的激励，全都超负荷运转生命磁场，周身喷涌出道道灵焰，化作闪耀的翅膀，飞到末日凶兽的头顶，试图吸引敌人的注意。 而在更高的天空中，将近二十条彩虹般的光带，正以超过音速数倍的速度，风驰电掣而来。 如果说，在超凡体系的三大境界划分中，“地境强者”和“天境强者”最大的区别，就是能否激活磁悬浮力量，抵消地心引力的影响，像热气球一样悬浮在半空中。 那么，“天境强者”和“神境强者”最大的区别，就是从单纯的悬浮，变成能随心所欲地飞行，甚至是超音速飞行。 龙城文明的终极武力——神境强者，终于华丽登场！ 二十道风驰电掣的光带，如陨石般狠狠砸到末日凶兽的头顶，顿时爆出比列车炮抵近射击更炽烈的火球和更狂暴的冲击波。 有几头山岳般巍峨的末日凶兽，被神境强者撞了个趔趄，跌跌撞撞地向后栽倒，在天坑中爆出地震般的动静。 甚至有一头结构特别脆弱的末日凶兽——貌似跳蚤和蜘蛛放大万倍的“百刃女巫”，直接被神境强者怼穿了一个前后透明的窟窿，字面意义上的“一箭穿心”！ 末日凶兽发出惊恐欲绝的哀嚎。 在场所有人类却感觉阵阵甘霖从天而降，灵能潮汐不断按摩着他们的血肉之躯和生命磁场，令他们的细胞加速颤动，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原本接近枯竭的血脉深处，更是涌动出了一股全新的力量。 超凡者的修为达到“六星灵铠境界”，就能扩张自己的生命磁场，将一定范围内的战友笼罩进去，给予战友各方面的提升。 神境强者更是将这种“协同提升”，进化成了号称“领域”的力量。 不同领域，各有奥妙，有些能加速伤口愈合，有些能提升整整一支军团的瞬间爆发力，有些能提高战友的命中率和暴击率，有些能令战友的皮肤岩石化甚至金属化，极大提升防御力…… 此刻，二十名神境强者出现在孟超等人和炮兵们的上方，二十多重领域从天而降，叠加在一起，自然令孟超等人周身每一颗细胞，都欢呼雀跃起来。 第七百九十六章 超越神境的力量! 超凡者的修为达到神境，早已不再拘泥于具体的招式。 而是能利用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之间的吸引、排斥和摩擦，调动天地之威，为自身所用。 具体到视觉层面，神境强者们激荡而出的滔滔灵焰，和飘荡在天地间的灵气，发生强烈的反应，便荡漾出一圈圈好似烟花、极光、龙卷风暴和惊涛骇浪的声光电效果。 就像是他们的神魂，都伴随生命磁场的扩张，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投影到了半空中。 有几名神境强者周身，荡漾着上百米高的灵焰，令他们的气势，比末日凶兽更加张扬。 还有几名神境强者的灵焰，凝聚成了玄奥繁复的立体几何图案，显示出他们对灵磁力场的掌控，已经达到精妙绝伦的程度。 更有些神境强者的灵焰，恍若一头头晶莹剔透、张牙舞爪的怪兽。 那是他们平生恶战无数，斩杀万千怪兽，令凶魂萦绕在了自己的拳锋之上！ 龙城统共只有两位数的神境强者。 每一名神境强者都拥有特征鲜明、如假包换的招牌式生命磁场。 是以，孟超等人一眼就认出： “最前面这个，是号称‘雷神’的赤龙军第一高手‘邵正阳’，他的战锤，真有雷霆万钧的无上威能，怪不得一锤下去，就能将这头近百米长的鳄龟，轰得甲壳爆裂，汁水四溅，重新跌回天坑！” “还有九大超级企业之一，擎天集团的掌舵人，吕家老祖‘吕中奇’——擎天集团以矿业开采发家，昔日的吕中奇更是龙城首屈一指的探矿师，据说他天赋异禀，对寻常人而言足以打断基因链的超强辐射，侵入他的细胞深处，却像是给太阳能电池充电一样。 “凭借惊人的天赋，他在漫长的探矿生涯中缕缕获得奇遇，是龙城灵能储备最浑厚的强者，周身每一处器官都修炼到晶莹剔透，呈现‘水晶化’的特点，简直是一头‘人形钻石九头龙’啊！” “看，那个周身闪烁着无数立体几何图案，把超巨型双头猩猩打得晕头转向的男人，龙大武道系的系主任，超杀流的最强者‘谢九印’。 “他是灵能修炼体系的集大成者，精通数千种灵磁力场的构造方法，总结提炼出了数百种威力强大的秘奥义，某种程度上，已经站在了昔日的武道神话，雷宗超的肩膀上！” “还有天眼集团的韩一鸣，那个连续蝉联五年‘怪兽猎杀榜’首位，号称‘终极猎杀者’的怪物，据说他之所以从猎杀者圈子里引退，转而投资娱乐业，搞出了龙城规模最大的直播平台‘天眼直播’，就是感觉高处不胜寒，无敌太寂寞，想用‘杀戮直播’的方式，为猎杀者协会培养更多新血，打破自己的纪录。 “但整整十年过去了，别说打破，就连接近他曾经创下那么多恐怖纪录的新血，都是寥寥可数啊！” 孟超等人又惊又喜地发现，为了毕其功于一役，不少位高权重，很多年都没出手的“老祖宗，老怪物”们，全都出现在了雾隐绝域上空。 而且，一出手，就像他们最巅峰的时代那样，追云搏电，叱咤风雷 数十名神境强者的灵能爆发，不吝于数十件战术核武器的连环引爆。 非但普通士兵都要快马加鞭地后撤，就连孟超等级数以上的超凡者，都像置身于一场燃烧的风暴，仅仅近距离观摩了几分钟，就大呼吃不消，只能龇牙咧嘴地后退。 而神境强者们卷起的硝烟、碎石、火焰和闪电，渐渐汇聚成一道道贯通天地的龙卷风，遮蔽了整座战场。 孟超等天境强者再怎么激活“超强视觉”，都看不到半点细节，只能看到龙卷风吐出大团乌云，乌云间喷涌出万道闪电，闪电带来了倾盆暴雨，雨滴还未落地，就被冻成了冰雹，冰雹超高速摩擦，竟然又绽放出了五颜六色的火焰。 ——受到神境强者的生命磁场干扰，刚刚稳定下来的地底灵脉，都像是从冬眠中苏醒的蛟龙，变得躁动不安甚至张牙舞爪起来。 超高压缩的灵气从地缝中激射而出，互相冲撞，剧烈反应，形成瞬息万变的极端天气，才有了孟超等人看到的，雨点还未落地，就化作冰雹并熊熊燃烧的异象。 神境强者火力全开、震撼天地的画面，落到孟超眼中，恰似一门列车炮抵着他的眉心，狠狠轰了一炮。 他觉得自己的每一颗脑细胞都像晶石炸弹般爆发，无数细胞的震颤，化作同样的呐喊：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境’吗？ “这就是人类的进化之巅吗？ “我也要突破神境，我也要拥有呼风唤雨，移山倒海，将万千闪电吸入体内，再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 名为“野心”的火焰，在他的双眸深处，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但下一秒钟，不知怎么，伪装成“金千禧”的“智慧树”的模样，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听‘武神’雷宗超说，神境绝不是人类进化的终点。 “神境之上，还有更加辽阔、无比精彩的世界。 “我在太古遗迹中看到的史前遗留物，也证实了这一点——创造太古文明和制造‘穿越引擎’，并预见到地球人会穿越到异界来的太古智慧生命，很明显，曾经掌握着远远比神境更强的力量。 “倘若，地球人和这些神秘消失的太古智慧生命，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是否说明，我们也有可能超越神境？ “神境就已经如此可怕，超越神境的人类，究竟将掌握何等恐怖的力量？ “而掌握着‘超神之力’的人类，还算是人类吗，还能被人间的道德和法律束缚吗，还愿意为人类文明而战吗？ “就像智慧树曾经告诉我的，在桃源镇即将毁灭之时，镇上的至强者所想的，不是将所有资源都投入到拯救文明的战斗中，而是变本加厉地搜刮资源，壮大自己，妄图在桃源镇毁灭之后，以一己之力，在残酷的丛林里生存下去。 “倘若，有朝一日，某个龙城人真的掌握了超越神境的力量，哪怕龙城毁灭了，他都能在异界的其他地方、其他文明生活下去，甚至活得比现在更好，那么，他还会将‘拯救龙城’，当成自己唯一的使命吗？ “如果这个人是我，我会如何抉择呢……” 不知为什么，孟超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不是刀削斧砍，头痛欲裂的那种剧痛。 而是好像有蜿蜿蜒蜒的小蛇在大脑沟壑里面爬行，悉悉索索，又麻又痒的隐痛。 一面天堂，一面地狱，双双毁灭的桃源镇，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并且和末日龙城，熊熊燃烧的画面，渐渐融合到了一起，化作他脑域深处，不可磨灭的烙印。 “孟超？孟超！” 就在他陷入茫然和彷徨之时，一双略微有些粗糙，却非常柔软的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把他向后拉去，“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快撤退，别妨碍神境强者放大招啊！” “撤退？” 孟超用力眨巴着眼睛，看着吕丝雅，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再想去寻找脑域深处隐痛的根源，却似大海捞针，什么都找不着了。 “当然，你该不会是当孤胆英雄当上了瘾，觉得龙城的每一场生死大战，都要由你从头打到尾吧？” 吕丝雅看他还有些迷糊，还以为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神境强者同时出手，看傻了或是被灵能涟漪震晕了，干脆把双臂插到他的腋下，拖着他向后跑。 “赤龙军第一高手来了，超杀流最强者来了，终极猎杀者来了，就连我们家那位十年没正经动过手的老爷子都来了！” 吕丝雅说，“有这么多‘超一流’坐镇，咱们这些遍体鳞伤的‘一流’，还不撤下去疗伤，在这儿添什么乱呢？” 她说的没错。 一开始，天坑边缘还部署着大量重炮、炮兵、机械化部队和中低阶超凡者。 神境强者们有所顾忌，无法全力以赴，只是将发育不完全的末日凶兽们，往天坑中央驱赶。 随着战场渐渐移向天坑中央，天坑边缘的部队也都撤退到了安全区域，躲到了工程机械刚刚构造出来的钢铁防线后面，神境强者们再无束缚，可以随心所欲，全力出手。 不知不觉间，攻防节奏和烈度，提升了好几个级数。 孟超等人刚刚所在的天坑边缘，都被火焰、闪电和冲击波，推出了层层叠叠的褶皱。 天坑之内，更是飞沙走石，地动山摇，日月无光。 声势骇人的动静，不像是人类和怪兽的战争。 倒像是几十头末日凶兽，为了争夺“怪兽之王”的封号，斗得不可开交。 一路被吕丝雅拽出数百米，孟超的心依旧高高拎起。 前世这些龙城最厉害的神境强者里面，有不少人都是陨落在怪兽战争末期，眼前这些怪兽的爪牙之下。 虽然自己的重生，引发了蝴蝶效应。 但蝴蝶扇动翅膀，掀起的微弱涟漪，是否真能粉碎一切宿命呢？ 第七百九十七章 终结和崛起 就在他忐忑不安时，天坑中忽然喷涌出数十道几百米高的灵焰。 七彩灵焰螺旋交织，汇聚到了一起，又以天女散花的姿态散开，瞬息之间，覆盖了整座天坑。 无数蕴含着强劲冲击波和毁灭之力的光球，从天坑边缘冉冉升起，急剧膨胀，最终融合到一起，变成一个硕大无朋的光球。 滚滚气浪，把千米开外的孟超和吕丝雅，都吹飞出去。 甚至有一台固定在地面上的列车炮，都承受不住毁天灭地的冲击，硬生生被掀翻在地。 “这是——” 孟超瞪大了眼睛。 周身每一滴蕴藏着强大灵能的血液，都像是受到了感染和召唤，要从毛孔中渗透而出，在皮肤表面，汇聚成玄奥繁复的灵纹，甚至凝固成一副坚不可摧的战甲。 “这是神境强者们，将生命磁场叠加到一起，通过脑电波的共鸣，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吕丝雅惊骇欲绝，“为了今日之战，我家老爷子和别的神境强者，竟然修炼了这样一套霸道无匹的合击之法！” 灵焰和冲击波肆虐了半分钟。 而血染的尘埃则等了足足十分钟，才渐渐散去。 孟超将“超强视觉”运转到了极限，灵能简直撑爆眼球，终于看到天坑之内，不可思议的景象。 前世号称“百刃女巫”的超巨型蜘蛛，数十条刃肢统统都被打断，甲壳也粉碎得一塌糊涂。 “磁悬浮、反重力”器官被彻底破坏，令它被自身重量死死压在地上，甚至因为过于庞大的体型，缺乏足够的氧气来维持，陷入窒息的抽搐。 前世号称“噩梦使者”的超巨型鬼眼金翅烈焰虫，则被“百刃女巫”七八条断裂的刃肢，钉死在岩壁之上。 它的体腔干瘪得只剩下一层皮囊，蕴藏着强大灵能，散发着幽光的内容物和组织液，全都顺着伤口，流淌到了天坑底部，兀自燃烧着熊熊的紫焰。 原本长着两个脑袋的超巨型猩猩，两个脑袋都被斩落，直径数米的伤口光滑如镜，若非喷涌到上百米之外的鲜血，简直像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真叫人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武器，什么样的奇功绝艺，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其余几头没有发育成熟的末日凶兽，亦像是内部已经爆破殆尽，只剩下外壳仍旧勉强支撑的废弃大厦，僵硬地矗立在天坑底下。 他们高高举起手臂、爪子和刃肢，既像是哀求，又像是投降。 而在他们头顶，二十余名神境强者卓立于燃烧的蘑菇云之上，周身灵焰缭绕，电芒四射，简直像是真正的一样威风凛凛！ 轰！ 失去两个头颅的超巨型猩猩，那数千吨重的庞大身形，终于颓然倒地。 天崩地裂的动静，宣告了怪兽时代的终结，和人类时代的崛起。 整个世界凝固了足足一分钟，旋即，如冰块投入油锅那样炸裂开来。 所有人都在欢呼，所有战旗都在狂舞，所有枪炮都在轰鸣，包括装甲飞艇和列车炮在内，所有战争机械的汽笛都发出了最高亢的啸声。 所有声音汇聚到一起，化作响彻云霄的三个字：“胜利了！” 龙城文明的神境强者们，战胜了怪兽文明最后的“终极兵器”。 这意味着最终胜利就像是熟透了的果子，随时都会落入人类张开的嘴巴里。 胜利的欢呼，令孟超收缩到极限的心脏，终于松弛下来。 他做到了。 龙城做到了。 人类文明做到了。 重生掀起的蝴蝶效应，不但令决战提前数年发生，令前世几乎毁灭龙城的“末日凶兽，终极进化体”，尚且处于半成品的幼体甚至胚胎状态。 也令赤龙军获得了比前世更多百倍的资源，能实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狂轰滥炸，在神境强者登场之前，就把尚未发育成熟的末日凶兽们，炸得焦头烂额，遍体鳞伤。 而神境强者们在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支持下，亦维持住了最强劲的战斗力，甚至琢磨出了威力堪比战略核武器的合击之法，才能一锤定音，以最小的代价，换取了最大的战果。 这一世，怪兽战争的结局，比孟超想象中更完美。 即将杀出“新手村”的龙城文明，将以当之无愧的“异度天灾”的完全形态，给整个异界，带来一场翻天覆地的风暴。 “孟超，快看！” 吕丝雅在他身边兴奋地喊叫。 孟超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被灿烂的阳光刺得眯起了眼睛。 透过金色的波浪，他看到满天硝烟都被神境强者的灵焰戳出一个透明窟窿。 窟窿外的天空如水晶般纯净，原本如血的骄阳，却变成了一颗熠熠生辉、硕大无朋的金色钻石。 阳光如洪水般顺着窟窿倾泻到天地之间。 给所有装甲飞艇、列车炮、超凡者、身穿动力铠甲的普通士兵、符文机械和无人机……都穿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铠甲。 这一刻，无论超凡者还是普通人，来自地球的穿越者们，都像是拥有了足以改变异界，甚至是改变整片星海的力量。 …… 随着尚未发育成熟的末日凶兽，被神境强者轰杀殆尽，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龙城铁骑的前进。 孟超、吕丝雅和龙飞骏等探索者都圆满完成任务，撤退到了雾隐绝域边缘，临时修建的战地医院去疗养。 虽然孟超和龙飞骏都竭力抗议，表示自己最多受了点儿皮外伤，根本不妨碍他们参加下一阶段的战斗。 但考虑到他们曾经陷入过阴险狡诈的超级异兽“智慧树”编织的噩梦，脑域深处极有可能残留着暗伤。 再加上他们都战功卓著，出尽了风头，用上头的话说，“总要给兄弟部队留点儿战功”。 他们也只能服从安排，舒舒服服泡在末日凶兽的血浆和骨髓炼制而成的超级基因药剂里，一边修炼，一边坐观龙城铁骑的高歌猛进了。 接下来几天的战斗，都能用“势如破竹，风卷残云”来形容。 龙城铁骑再没遇到末日凶兽领衔，成建制、大规模的抵抗。 怪兽带来的麻烦，甚至还不如沼泽、瘴气和丛林本身带来的麻烦更多。 而在引擎轰鸣，履带碾压，重达数百吨甚至上千吨的重型工程机械面前，所有的麻烦，都可以一路平推过去。 砍伐丛林，抽干积水，固化淤泥，平整场地，铺设晶缆，构筑战斗堡垒，架设无线信号发射塔……在数十年的怪兽战争中，人类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对付恶劣环境，行之有效的方法。 基本上，只要包含上百座自动火力点和十几片雷区的战斗堡垒构筑完成，又能通过无线信号发射塔，指挥成千上万的思考战车和无人机，这片区域，就算彻底落入地球人的掌控。 除非怪兽调动比人类更多百倍的兵力，否则，极难撼动人类的统治力。 通过装甲飞艇高空拍摄的战地照片，可以清楚看到，在方圆近百里的雾隐绝域内外，代表人类战斗堡垒和前进基地的银白色越来越多。 从第一天的几十处，到第二天的上百处，再到一周后的上千处，简直密密麻麻，汇聚成银色的海洋，大口吞噬着原本属于原始丛林的黑色和绿色。 怪兽的生存空间，渐渐被银色的利刃，分割成了一座座支离破碎的孤岛。 孤岛之内，孤立无援的怪兽，不是在负隅顽抗中，被子弹风暴射成马蜂窝。 就是只能乖乖投降，被套上灵磁枷锁，植入控制芯片，等着驯化成“生化宠兽”。 对天坑的攻略也大有进展。 十几头发育不完全的末日凶兽的尸骸，早就被训练有素的团队，收割并提炼出其中最精华的成分。 吞噬了末日凶兽精华成分的超凡者们，就像是注射了百倍浓缩的强心剂一样，七窍喷火，嗷嗷直叫。 他们在神境强者的带领下，很快找到了末日凶兽们钻出地面的通道——能让近百米高的怪兽，自由进出的通道，原本也不可能藏得住。 发生在怪兽文明终极巢**的激战，自然是绝密中的绝密。 就连孟超这个龙城最年轻的血章获得者，龙飞骏这个赤龙军少壮派的佼佼者，包括吕丝雅这样的消息灵通人士，都只能听到一些半真不假的小道消息。 据说神境强者们在天坑的地底，发现了一座规模庞大的太古遗迹——上下几十层空间，还有无数分岔、缝隙和密室，错综复杂如同迷宫，其规模，绝不亚于龙城市中心，超凡塔底下那座，引领地球人走上灵能修炼和符文科技道路的太古遗迹。 只可惜，天坑极有可能是来自大气层以上，同步轨道上的天基武器轰击所造成的。 这座太古遗迹，也在陨石轰击的浩劫中，崩塌了90％以上的空间。 无数太古的奥秘，都化作齑粉，掩埋在层层叠叠的岩石里。 当然，换个角度想想，仅仅10％的遗留物，便造就了“怪兽文明”这样可怕的敌人。 倘若这座太古遗迹，也像龙城市中心那座一样完好无损的话，龙城文明怕是早就被怪兽文明毁灭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 这就是胜利? 据说，神境强者们在这座太古遗迹里，也发现了和龙城市中心那座太古遗迹相似的符文和遗留物。 可以初步推断，两座太古遗迹，都是出自同一个太古文明之手。 据说，神境强者们果然在遗迹深处，发现一片类似“基因工厂”的大型设施。 无数怪兽胚胎，都浸泡在灵能充裕的神秘液体中进行调制和孕育。 还有更多末日凶兽的胚胎，挣扎着想要从培养池中爬出来。 却因为呼吸系统和反重力器官尚未发育完全，活活窒息而死，或是被自身重力压死。 ——再给怪兽文明几年时间，等这些胚胎统统发育成“末日凶兽，终极进化体”的话，龙城文明再想战胜怪兽文明，恐怕就要用百万赤龙军，数万超凡者和两位数的神境强者的尸骸来铺路了。 而这座“基因工厂”，仅仅占据了太古遗迹尚未崩塌的空间的一小部分。 在这座太古遗迹深处，尘封已久的黑暗中，或许，还蕴藏着更强大，更可怕，更暴虐的力量。 要知道，龙城市中心那座太古遗迹，更偏向于“民用”。 除了能承载整座城市，瞬间穿梭整片星海的“穿越引擎”之外，很多符文和遗留物，和战斗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雾隐绝域中的这座太古遗迹，却布满了各种超出地球人理解范畴的武器和杀戮科技。 那就好像，一处是太古文明的“城镇中心”，另一处却是太古文明的“兵工厂”。 就算失去了末日凶兽的守护，这座兵工厂级别的太古遗迹，同样充斥着机关、暗道、陷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分裂和增殖的菌毯，以及肉眼不可见，灵焰都未必烧得干净的太古病毒。 据说，神境强者们率领各自麾下的“超凡敢死队”，在这座太古遗迹中浴血厮杀，付出了无比惨烈的代价。 据说，神秘莫测的太古病毒，能将超凡者变成比怪兽更可怕的太古魔物。 据说，“怪兽文明终极巢穴”本身，就是一头活着的超巨型碳基生物，它每时每刻都在释放强烈的脑电波，让敢死队员陷入孟超等探索队员曾经陷入过的，无尽的噩梦。 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怪兽主脑，仍旧蛰伏在太古遗迹的深处，静静等待着人类的到来。 各种“据说”，像是猫爪子一样，挠得孟超心乱如麻。 他和“列车炮”龙飞骏等一起在战地医院里疗养的少壮派军官们，一次次打报告，主动请战，想要深入怪兽文明终极巢穴，和神境强者还有敢死队员们并肩作战。 特别是在周身最后一道伤口愈合，痂壳剥落，而第三十二次心灵测试的结果，他的心灵指数仍旧牢牢焊死在最标准的“100”上。 他被神境之威撩拨起来的战意，更是如洪水泛滥般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咬破指尖，直接写血书：“放开那头怪兽主脑，让我来！” 只可惜，就在他想要以血书求战的那个黎明，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从天坑的方向，就传来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阵阵欢呼，比一个星期前，神境强者轰杀末日凶兽时更嘹亮百倍。 就像驾驭着滚滚浪潮，由远及近，很快在天坑边缘连环炸响。 包括战地医院在内，所有人都像是发了疯一样呐喊，和身边认识不认识的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就连孟超刚刚被欢呼声吵醒，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小鹿般欢快奔跑进来，正值更年期，平日里不苟言笑，连他和龙飞骏扳手腕都要管的护士长，一把熊抱住，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护，护士长，您别这样，我还有伤。” 孟超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护士长，冷汗顿时下来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胜利了！” 护士长喜极而泣，“神境强者们杀死了怪兽主脑，我们完全占领了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怪兽战争结束了，我们打赢了！” 孟超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跳出医疗舱，拉开厚重的窗帘，让灿烂的阳光，映照在自己脸上。 他开启“超强视觉”，极目远眺。 看到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更没有雷霆、飓风和暴雨等等极端天气。 随着越来越多矿业专家、气象专家、大型工程机械、训练有素的矿工队伍和精心调制的生化战兽的进驻，雾隐绝域的恶劣气候，已经被人类征服。 他看到天坑的方向，升起了数百个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那都是填充了特种灵气，浮力非常强大的热气球。 就像龙门吊一样，能将地底深处的怪兽尸骸、晶石原矿以及太古文明的遗留物，都拖吊到地面上。 热气球的制造成本比装甲飞艇低得多，是非常便利的运输工具。 只不过，因为热气球本身缺乏动力，就算勉强安装晶石引擎，也不可能像装甲飞艇一样迅速移动，而且防御力又薄弱到近乎于零的缘故，通常，人类绝不会在怪兽出没的危险战区使用热气球。 只有彻底占领某一区域，完全肃清了区域之内的所有怪兽，才会出动大量热气球进行拖吊、运输和建设作业。 为此，各大势力都将各自的热气球，刷上了引人注目的红色，并用标志性的徽章进行涂装。 使得龙城市民们一看到成群结队的热气球，就会产生条件反射的安全感，知道这一带已经是人类的天下。 孟超看到大队热气球在装甲飞艇的带领下，拖吊着无数大型怪兽的尸骸，不慌不忙朝雾隐绝域外围驶来。 沿途所有战士和建设者们看到这一幕，都像是波浪翻腾，欢呼雀跃起来。 “这就是……胜利啊？” 孟超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 他记不清前世的龙城文明，是如何欢呼怪兽战争的胜利了。 不，前世的龙城，与其说是“胜利”，倒不如说是报销了半条老命，终于耗死了对手，自己也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连惨笑都没有力气，哪来的“欢呼雀跃”呢？ 从末日重生以来，孟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改变这个悲惨的结局。 但大获全胜的日子终于到来，他又在恍惚中，生出不真实感。 仿佛这场胜利来得太突然，也太容易。 怎么说呢，有种“就这？我还没有发力，怪兽文明就倒下了”的感觉。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胜利太不过瘾？” 闻讯赶来的吕丝雅说，“你觉得，应该参照‘怒涛山脉之战，君临大酒店之战，巢城之战’的模式，由你，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兼血章获得者，孤胆英雄，不死豪杰，万千青少年的偶像，传说中的‘超神’，再一次深入龙潭虎穴，和怪兽主脑大战三百回合，在必死无疑的最后时刻，觉醒胜利的关键，绝地反击，力挽狂澜，最终，依靠一己之力就搞定怪兽文明，而所有神境强者和百万赤龙军，只用在后面为你摇旗呐喊——如果是这样的胜利，你就踏实了？” “……” 吕丝雅的吐槽把孟超闹了个大红脸。 却也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想想也是，二十多名正值巅峰状态，比前世更猛的神境强者同时出手，的确不是怪兽主脑能够抵挡得住。 只要它来不及逃跑，死无葬身之地，就是唯一的下场。 自己对胜利的恍惚，应该只是神经过敏而已。 当然，孟超还是很渴望知道这一战的细节。 所谓“怪兽主脑”，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一头比末日凶兽更厉害的超级怪兽，还是太古文明的遗留物？ 是天生地养，自然进化的产物，还是太古杀戮科技的结晶？ 而怪兽主脑和金千禧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真如“智慧树”所言，它吞噬了金千禧，才对人类文明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吗？ 还有，怪兽主脑究竟是通过什么方式，控制万千怪兽，除了怪兽、缠绕特高压输电塔的藤蔓，以及拥有强大运动机能的菌毯“绿潮”之外，它还调制出别的生化兵器吗？ 甚至，包括桃源镇毁灭的真相，地球上是否爆发了全面核战争，桃源镇和龙城的穿越之谜……这些问题，孟超都希望在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里，找到答案。 还有，雾隐绝域是怪兽山脉晶石矿脉最丰富，灵气最浓郁的地方。 根据灵能学家和矿业专家的初步测算，这里的晶石储量，极有可能超过怪兽山脉环绕的整片盆地的三分之一。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成为怪兽文明的发源地和大本营。 考虑到这里的晶石原矿品阶极高，开采难度则相对较低，而且集中开采能节约大量成本，雾隐绝域是一口不折不扣的聚宝盆。 再加上怪兽文明的“基因工厂”，能将人类的生化调制技术乃至对生命科学领域的探索，足足提升数百年的进度。 面对这座不可估量的宝藏，赤龙军、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四大研究所、九大超级企业……龙城各大势力，无不磨刀霍霍，志在必得。 孟超家的超星资源，自然也不例外，想要分一杯羹，不是，是想要利用雾隐绝域蕴藏的资源，为龙城文明的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第七百九十九章 深入遗迹 被人类全面占领的雾隐绝域，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巨鳄横行的丛林。 为了晶石矿脉的开采权和太古遗迹的探索权，九大超级企业争得不可开交。 超星资源虽然凭借数次“以蛇吞象”的并购案，在圈内声名鹊起。 毕竟缺乏根基，不足以和巨鳄们正面抗衡。 吕丝雅告诉孟超，为了瓜分怪兽文明的遗产，擎天集团的大小股东，甚至吕家内部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之间，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 连她父亲身为集团旗下最赚钱企业，“擎天矿业”的掌控者，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从这块大蛋糕上，分润到多少奶油。 更别提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之间，超级企业和赤龙军之间，巨鳄和中小企业之间，神境强者和中低阶超凡者之间的利益分配。 从某个角度说，这场争夺战利品的战争，比怪兽战争本身更加激烈。 凭借孟超的战功，想多捞几块勋章，争取“龙城十佳杰出青年”之类的虚名，自然是没问题的。 但想从怪兽文明的遗骸上，捞取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还要耐心等待时机。 孟超并非贪图名利之辈。 他主要是想多搞一些资源，为自己提前布局的“异界攻略”，再增添几颗有价值的砝码。 面对巨鳄横行的现状，也只能无可奈何，作壁上观。 岂料，这一天，一位神秘贵宾的到来，却令事情峰回路转。 …… “雷师！” 一艘没有任何标记，乍一看非常朴素的装甲飞艇，缓缓降落在雾隐绝域深处，临时开辟的军事基地里。 舱门缓缓打开，一位身材颇为魁梧，却被全封闭防化服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老者，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下来。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套最高等级的全封闭防化服，比普通防化服臃肿了好几圈，内部灌满了晶莹剔透的淡绿色药液。 还有七八根管子接驳到防化服后面的罐子里，确保老者既不会接触到半点外界的空气，也不会被雾隐绝域中紊乱的灵能辐射干扰。 这哪里还是什么防化服，简直是一台移动的医疗舱。 再加上前呼后拥的医疗团队，和毕恭毕敬等候在装甲飞艇周围的强者、军官们。 放眼整座龙城，除了“武神”雷宗超，还有谁能摆出这样的排场？ 雷宗超却微微皱眉，对“列车炮”龙飞骏安排的欢迎仪式并不太感冒。 但除了在旁边搀扶的孟超感知到了这一点，雷宗超并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叫欢迎者们感到惶恐不安。 而是笑眯眯地恪守一名老前辈的本分。 先是向这次战斗中表现最出色的一支部队，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 又探望了几位作战最勇敢，以至于身负重伤，不得不截去部分肢体，替换机械义肢的士兵，并承诺，要将自己和孟超最新研发的“机械武道”，传授给这些士兵。 忙忙碌碌了大半天，才有时间，把孟超招呼到一旁。 “雷师，您怎么到最前线来了？” 孟超对雷宗超的来到，又是惊喜，又有些担忧。 他知道，虽然雷宗超是昔日的“武道神话”，却已步入了垂暮之年。 年轻时在太古遗迹中饱受神秘力量的侵袭，又历经数百场恶战的摧残，无数大伤小伤明伤暗伤叠加，就像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哪怕下一秒钟就自燃而死也不奇怪。 为了稳固生命磁场，他通常只能待在超凡塔、武神殿里。 不该出现在雾隐绝域这种灵磁环境复杂，辐射和干扰都非常强烈的地方。 更别提前世的雷宗超，就是在雾隐绝域深处，和怪兽主脑同归于尽的。 孟超不由生出一丝隐忧。 但想到今时不同往日，怪兽主脑早就被神境强者们一拥而上，大卸八块，整座巢穴也被人类的大型工程机械开膛破肚，挖掘出来，倒也不用太担心，会重蹈覆辙。 “那么多英勇无畏的赤龙军和超凡者，都在前线殊死血战，甚至献出宝贵的生命，我却只能蜷缩在超凡塔里，早就等得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来了你们大获全胜的捷报，还不能到前线来凑凑热闹吗？” 雷宗超笑呵呵地说，顿了一顿，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声音也低沉下来，“据说，他们在怪兽主脑体内，发现了金千禧残留的痕迹……” “真的吗？” 孟超顿时理解了雷宗超的心情。 金千禧既是他生死与共的战友，亦是至死不渝的恋人。 虽然两人的感情跨越了半个世纪的侵蚀和阴阳两界的阻隔，但就算到了生命尽头，雷宗超仍旧不能忘怀他的一生所爱。 得知自己的一生所爱，和怪兽主脑有所牵连，哪怕是不自愿的牵连，雷宗超的心情，亦是复杂到了极点。 他恐怕比孟超更想知道，发生在怪兽大本营里的事情，以及怪兽主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们告诉我，怪兽主脑是一头类似‘蚁后’的存在，当然，比普通蚁群的主宰者要庞大无数倍，而且通过千万条黏糊糊的触须，接驳到了调制兽潮和末日凶兽的基因工厂里，而在这头‘超级蚁后’的胸口，端端正正地镶嵌着一张人脸，正是金千禧的模样，还有，他们和怪兽主脑激战时，怪兽主脑都不时以一名受尽折磨的人类少女的口吻说话。” 雷宗超叹了口气，道，“不用劝我，我的脑子非常清醒，知道那不可能是真正的金千禧，而是金千禧的残骸，或许包含了部分脑组织，无意间被怪兽主脑拾取并且吞噬，读取金千禧的记忆，制造出来的傀儡。 “只不过，就算只是傀儡，就算已经支离破碎甚至化为一滩血水，我还是想要亲自去现场看一看，搞清楚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孟超，你能理解这种心情，陪我去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里走一趟吗？” 孟超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天赐良机。 雷宗超不欲惊动太多人。 和各方面都打过招呼之后，干脆由孟超开一台双重驾驶模式的全地形车，载着雷宗超，低调出行。 龙城文明已经在雾隐绝域中开辟了几十条简易道路。 从军事基地到天坑边缘，一路畅通无阻。 因为人类在周围蕴藏着晶石矿脉的大山上定向爆破，改变了灵磁环境的缘故，缭绕天坑千万年的迷雾，已经消散了大半。 原本覆盖着天坑的空中丛林，更是被烧得一干二净。 站在天坑边缘极目远眺，视线可以直达近千米深的天坑底部。 经过大半个月前的狂轰滥炸，还有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的殊死搏杀，天坑底部黑黢黢的丛林，早就被撕碎、烧毁。 人类又在这里搭建了大量的帐篷、半永固基地、自动火力点和信号发射塔，运来了数以万计的思考战车、无人机和工程机械，俨然是一片蒸汽轰鸣，铁水飞溅，汗液蒸腾，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 全地形车向两侧伸出八条折叠起来的反关节爬行足，代替履带，顺着经过修整的缓坡，来到天坑底部。 他们经过一片规模庞大，临时堆放怪兽材料的仓库区。 又经过装甲飞艇和热气球云集，不断发出“吱吱”的尖叫声的充气站。 还有一座能同时容纳五万名士兵和工程建设者就餐的露天大食堂——这里的食材，都是现场宰杀，一块块肥美的怪兽血肉，新鲜得肉筋还在“卜卜”直跳，吃得战士们满头大汗，心满意足，打着饱嗝，继续奔赴战天斗地的最前线。 经过桃源镇遗迹的时候，雷宗超让孟超停一下。 因为覆盖在桃源镇遗迹上面的杂草和藤蔓统统都被连根拔起，烧成灰烬。 这座不幸的卫星城镇露出了支离破碎、满目疮痍的全貌。 时间有限，工程建设部队只来得及清理了崩塌建筑的废墟。 剩下的残垣断壁，仍旧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就像一座座无字碑。 或许，有朝一日，就算龙城人在这里建造了一座纪念馆，纪念这座曾经苦苦挣扎，最终在劫难逃的卫星城镇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桃源镇的毁灭吧？ 在孟超的搀扶下，雷宗超来到残垣断壁组成的“无字碑”前面。 他的表情庄严肃穆，向眼前的城镇废墟深深鞠了一躬，祭奠那些比龙城人更加不幸的同胞们的亡灵。 孟超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和他一样，深深鞠躬，希望来自地球的所有游魂，都能得到安息。 默哀了三分钟，直起身子，孟超欲言又止。 “你很想知道，桃源镇究竟是毁于人类自身之手，还是怪兽之手？” 雷宗超感知到了他的迷茫，“你还想知道，地球文明究竟有没有毁于全面核战争？” 孟超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是。” “前一个问题，我没有答案。” 雷宗超道，“但后一个问题，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地球文明并未毁灭，因为我们还在这里。 “就算现在的地球饱受辐射污染，已经是满目疮痍的不毛之地，但尘埃终将落定，再可怕的辐射都会散去。 “到时候，我们就会回到地球，一块砖头垒一块砖头，一条道路连一条道路，一座城市接一座城市，重建整个文明。” 这亦是孟超的信念。 但他不免纠结：“那要用多久呢？” “用不了多久。” 雷宗超道，“从早期人类点燃第一缕智慧的火花，到人类成为万物之灵，令整个地球都沐浴在文明的光辉之下，不过短短两百万年而已。 “放心吧，我们的道路，绝对不会比祖先更加艰难，更加漫长的。” 第八百章 赤龙军第一高手! 从桃源镇遗迹再往东南方向走两公里，远远的，就能看到上百台高高耸立的塔吊，和貌似油井的钻地机。 还有比三四层楼都高，要用几十条直径超过三五米的轮胎来支撑的挖掘机和翻斗车。 他们夜以继日地施工，源源不断将覆盖在怪兽大本营上方的岩石和泥土统统挖掘出来，运到天坑边缘去构筑阶梯。 从而让怪兽文明的全部秘密，都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 还有数百枚热气球，拖曳着比孟超大腿还粗的钢缆，不断从挖掘机和钻地机捣鼓出来的窟窿里，将怪兽大本营中的尸骸，和巢穴本身的附着物，都拖吊出来。 距离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不远处，还一字排开了好几座怪兽加工厂，对那些容易腐烂，甚至已经腐烂的怪兽材料，精心修剪和深度加工，再分门别类地封装到罐头和基因药剂瓶里。 包括那些发育不成熟的末日凶兽在内，大量怪兽最坚硬的骨骼还来不及处理，就在怪兽加工厂旁边堆积如山，如同神兵利器般，散发着金属的凶芒。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分解成锐不可当的碎片，或者磨成粉末，再炼制成真正的神兵利器。 “好险！” 雷宗超只扫了这些怪兽骨骼一眼，就感叹道，“这些怪兽的骨骼质地还有构造，和我们以往遇到的怪兽截然不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怪兽主脑精心调制的‘终极进化版本’。 “幸好，这两年龙城打得顺风顺水，从怪兽文明手里抢来了大量资源，又步步紧逼，没有给怪兽文明留下太多喘息的时间，才打乱了怪兽主脑的节奏，让它无法完成这些‘终极进化版本’的调制。 “倘若战争再持续两到三年，等这批末日凶兽完全成熟的话，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孟超听了，不由在心里暗暗竖起大拇指。 武神就是武神，再怎么烈士暮年，依旧目光如炬，料事如神。 这时候，前方一辆三四层楼高，涂装着赤龙军战徽的矿山专用翻斗车，和他们的全地形车狭路相逢。 宽度超过二十米的翻斗车，将临时开辟的简易公路堵得结结实实。 孟超再次伸出爬行足，操纵着全地形车朝道路两旁爬去。 对面的驾驶舱旁边探出一顶军帽，驾驶员鸣笛向他们致谢。 感知到巨型翻斗内装载的货物，竟然荡漾着一缕生命的气息，孟超和雷宗超都眯起眼睛，启动“超强视觉”，视线在灵能的加持下，轻而易举地穿透了翻斗。 那里面竟然是一颗巨大的……不知该称为“茧”还是“蛋”的东西。 直径超过十米的巨蛋，表面缠绕着一圈圈粗大的纤维管，扭曲成一团团玄奥繁复的灵纹。 纤维管的末端，还吸附着上百枚品阶极高的晶石。 巨蛋内，像是有一个胚胎正在沉睡，却在睡梦中释放出了无比凶猛的气息。 “这是末日凶兽的胚胎！” 孟超感知了一阵，瞳孔骤然收缩，喜出望外地说。 没想到，人类竟然在怪兽巢穴中，发现一枚活生生的末日凶兽胚胎。 很多怪兽都拥有“雏鸟效应”，会把破壳而出看到的第一头生物当成自己的母亲。 唯一能够干涉末日凶兽思维的怪兽主脑，也已经死了。 倘若龙城文明能将怪兽文明的遗产全都消化吸收，令生化技术突飞猛进的话，极有可能将末日凶兽，都培养成忠心耿耿的生化宠兽。 如此一来，龙城文明的战斗力，简直要比前世激增十倍啊！ 孟超迫不及待想知道，怪兽大本营里面，还有没有更多活生生的末日凶兽的胚胎。 他甚至开始想象，不久的将来，龙城文明组建一支“末日凶兽军团”，在异界大陆上横扫千军的样子。 可惜后面连续过去的几辆翻斗车，装载的都是怪兽巢穴的附着物。 那是一种非金非铁，更非晶石的材料。 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却并不酥脆，反而在节省材料，减轻重量的同时，提升了牢固度以及灵能通过性。 孟超更是在这种材料上，感知到了极其微弱的生命力。 它就像是某种碳基生物，亿万年前遗留下来的骸骨。 但是，怎么可能呢？ 孟超在好几件材料上，都发现了类似管道、齿轮和轴承的结构。 碳基生物的体内，长出了齿轮和轴承，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雷老师！” “老雷！” 怪兽文明终极巢穴的入口处，两人笑吟吟地等待着他们。 一个是孟超的老熟人，遗迹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101项目的副组长吴海波。 另一名两鬓飞白的中年人，虽然只穿了一件褪色的迷彩服，腰杆却笔挺如同长枪，目光更似被怪兽鲜血浸泡了三天三夜的战刀般锋利。 赫然是赤龙军第一高手，“雷神”邵正阳！ 一个“武神”，一个“雷神”，哈哈大笑，拥抱在一起。 几十年前，他们就是并肩作战的好友。 雷宗超和赤龙军的缔造者，号称“战神”的乌铁刀，亦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事实上，赤龙军的创立和崛起，少不了雷宗超在幕后推波助澜。 时至今日，赤龙军的少壮派军官，都要到雷宗超的武神殿来进修一段时间，才能踏入军方高层的圈子，这是不成文的惯例。 孟超的父亲是退伍军人。 家里的超星资源，又是赤龙军最大的后勤承包商之一。 他自己在武神殿中，也和“列车炮”龙飞骏等少壮派军官打成一片，称兄道弟。 包括他在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很多讨论会上，都提出过“要强化赤龙军的力量，和超级企业形成制衡”的念头，得到了不少军方强者的认同。 虽然没有正式军籍，但他身上的军方色彩同样浓烈。 再说，孟超的死党“楚飞熊”，和邵正阳的女儿，号称“女武神”的邵剑青是同班同学。 早在几年前的北线攻势时，他们就经常在一起并肩作战。 通过这层关系，邵正阳自然也将孟超当成子侄辈、自己人看待。 “孟超，这次你可是又立下了泼天的功劳，拯救了无数普通士兵的生命，值得军方再给你颁发一枚大大的勋章！” 果然，平日不苟言笑，动辄雷霆震怒的邵正阳，在孟超面前却没有半点架子，伸出足以捏碎雷电的手掌，在他肩膀上猛地一拍，差点儿没把他半边身子都拍散了架。 “邵将军过奖了，探索队有这么多人，功劳可不是我一个人立的。”孟超龇牙咧嘴地说。 “这里都是自己人，现在也不是执行战斗任务，不用一口一个‘将军’这么生分，我记得你和楚飞熊那小子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那就和他一样，叫‘伯伯’就好！”邵正阳大手一挥，爽快道。 “邵……伯伯？” 孟超眨巴着眼睛，寻思自己的死党楚飞熊，不是军校英灵系，他们那一届的吊车尾，还把邵正阳的女儿，身为班长的邵剑青气得不行吗？ 反正孟超每次看到楚飞熊和邵剑青的时候，死党都要把班长气得火冒三丈，再被班长踹上两脚。 什么时候，楚飞熊竟然和班长的父亲，赤龙军第一高手这么熟络，能称呼对方“伯伯”，又被对方称呼“那小子”了？ 不对，这里面有情况。 等这次任务彻底结束，一定要去找大白熊这家伙问个清楚！ “孟超，虽然大家是自己人，但我可不是因为你这声‘伯伯’，才假公济私的。” 邵正阳目光炯炯地说，“我说军方应该给你颁发一枚大大的勋章，不是为了这次探索雾隐绝域的任务，而是为了你们极限流，甚至是经过你改良的‘莽牛劲、波纹劲、龙蛇劲’，三大基础发力法的事情！” “极限流？三大基础发力法？”孟超满头雾水。 “没错，从几年前开始，经过你改良的三大基础发力法，以及极限流的战斗理念，就通过残星会等民间组织，在军方基层官兵当中大行其道。” 邵正阳解释道，“军方高层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你知道，在军队里，想要革新一项理念或者一个体系，是非常慎重而且麻烦的事情，因此，我们抱着不鼓励也不阻止的态度，静观其变。 “没想到，三大基础发力法对普通士兵，极限流对基层军官，都有着出乎意料的效果。 “特别是最近一两年，怪兽的进化变异速度加快，爆出了很多奇形怪状的新品种，还有大量怪兽体内携带血纹花孢子，死到临头都要变身，死过一遍还要复活成不死生物，简直比过去难缠十倍！ “根据军方专家的计算，倘若没有全新版本的三大基础发力法，以及极限流的战术理念，以最近两年的战争强度来推演，赤龙军至少要多死几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的！ “你说，拯救了上百万士兵的生命，还不值得军方再给你颁发一枚大大的勋章吗？” 第八百零一章 古人 孟超喜出望外。 “威力加强版”的三大基础发力法，是他从末日重生之后，在现世种下的第一颗，希望能改变未来的种子。 没想到，不经意间种下的种子，这么快就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 孟超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 包括《莽牛决》在内，威力加强版的三大基础发力法，原本就是前世的龙城，无数强者、战士和普通市民，用遍体鳞伤的残躯、坚忍不拔的意志和永恒燃烧的热血，浇灌出来的东西。 他只是未来的搬运工，扇动蝴蝶的翅膀，将“未来”带给“现在”而已。 想到这里，孟超忍不住微笑起来。 “邵伯伯，不用什么勋章了。” 他真心实意对邵正阳道，“无论三大基础发力法还是极限流，都不是我的创造，而是无数人的功劳，我只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改进工作而已。 “听到近百万赤龙军的鲜血不用白白流淌，这个消息就是最好的犒赏，我已经不需要更多奖励了。” 这样的回答，令邵正阳高高扬起眉毛。 这位号称“雷神”的赤龙军第一高手，深深凝视孟超片刻，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老雷，你找到了一个最好的继承者。”他非常感慨地对雷宗超说。 “孟超并不是我的继承者，我们只是超凡之路上，志同道合的伙伴而已。” 雷宗超也淡淡笑着，话锋一转，道，“不过，孟超客气归客气，你们军方该给他的奖励，可是半点儿都不能少——就算不为极限流和三大基础发力法，也该为了‘机械武道’。” “机械武道？” 邵正阳微微一怔。 雷宗超也不解释，只是反转关节，步伐僵硬地摆出几个姿势。 正是孟超根据前世记忆碎片中，骷髅兵的战斗模式，琢磨出来的搏杀技巧。 经过雷宗超的改进，原本略显笨拙的动作，已经行云流水地衔接到一起。 还多了几分神出鬼没，不按常理出牌的味道。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虽然雷宗超穿着臃肿的防护服，也没有激荡半点灵能。 简简单单的几个套路，依旧看得邵正阳双眸闪亮。 “这是……专门为机械义肢佩戴者，研发的武道！”他一眼就看出来。 心思电转之下，更是瞬间意识到机械武道的巨大价值，“我们赤龙军有无数百战余生，经验丰富的老兵，却因为肢体残缺，不得不黯然退伍，就算安装上机械义肢继续战斗，但因为符文机械和神经接驳技术的不过关，始终和天然肢体存在差距，无法发挥100％的战斗力。 “而这门‘机械武道’，简直是为这些伤残老兵度身定制，能让他们重回巅峰的奇功绝艺！ “孟超，这，这竟然是你创造出来的？” 邵正阳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孟超。 孟超脸红了一下，道：“主要是雷师的功劳，我只是……脑袋里偶尔冒出一簇火花而已。” “孟超，你要再这么谦虚，就显得虚伪了，我一直琢磨为机械义肢佩戴者专门研发一套武技，但尝试了几十种法子，统统钻进了死胡同，你的这簇‘火花’，却帮我在死胡同里钻出了一个窟窿，这份功劳，你推也推不掉！” 雷宗超笑眯眯道，“老邵，就凭这门‘机械武道’，值不值得赤龙军对孟超大加表彰？” “值得，当然值得！” 邵正阳连连点头道，“倘若‘机械武道’真能全面铺开，赤龙军至少能再装备三到四个清一色伤残老兵组成的‘机械军团’，凭借他们百战余生的战斗经验，再加上机械武道和符文义肢的加持，绝对是王牌中的王牌！就凭这个，别说一枚勋章，就算十枚，都很值得！” “十枚勋章太多，孟超胸口可挂不了这么些个，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雷宗超单刀直入，“老邵，孟超的父亲，也是赤龙军的退伍老兵，他们家的超星资源，和赤龙军的合作向来愉快，包括孟超自己，遇到赤龙军的任务，都是舍生忘死，从不推辞的——这次遭遇超级异兽‘智慧树’，若非孟超及时清醒过来，包括‘列车炮’龙飞骏在内的军方精英们，极有可能要陨落在丛林深处了。 “怪兽文明已经完蛋，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置战利品的问题，开发雾隐绝域和怪兽大本营这块大蛋糕，没理由被任何一方势力独吞，像孟超这样屡立战功的年轻人，以及超星资源这样的优质企业，也很应该参与进来的吧？” “这是当然，军方从来没有吃独食的打算，超星资源更是我们赤龙军的战略合作伙伴，只要有机会，我们第一个考虑的就是超星资源。” 邵正阳目光炯炯地说，“在战利品的分配，和雾隐绝域的后续开发方案上，最大的障碍并不是我们，而是九大超级企业，谁都知道他们的胃口究竟有多大——不，更准确说，是谁都不知道他们的胃口有多大，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既然老雷你都亲自登场，相信九大超级企业，多多少少都要做出一些让步，我们军方和超星资源，一定有大把机会，合作愉快的！” 孟超心思电转，恍然大悟。 原来雷宗超拖曳着随时都会燃烧殆尽的残躯，来到雾隐绝域深处，不仅仅是为了寻找昔日恋人，金千禧陨落的真相。 更重要的是，协调赤龙军和超级企业之间的关系，确保怪兽文明的遗产，能够以尽量公平、公正、公开的方式进行分配和有效利用，确保龙城文明在“后怪兽战争时代”，仍旧能团结一致，稳定发展。 的确，面对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和源自太古的神秘力量，只有传说中的“武神”，才有资格，镇压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 “人类啊，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古往今来，这样的经验教训实在太多太多了，对于龙城而言，怪兽文明的遗产既是一笔天降横财，也极有可能变成烫手山芋甚至祸乱之源，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能有足够的理性和智慧，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和野心吧！” 雷宗超叹了口气，挥手道，“走，老邵，老吴，带我们下去看看——听说你们在怪兽文明的老巢深处，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邵正阳和吴海波对视一眼。 一个是身经百战的赤龙军第一高手。 一个是遗迹研究所的资深研究员，曾经在超凡塔下的太古遗迹里，见识过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 但他们脸上，依旧流露出了浓浓的困惑，和隐藏在困惑后面的恐惧。 “是的，这里可不仅仅是怪兽文明的老巢这么简单，所谓‘基因工厂’，仅仅是整座遗迹的一小部分，我们在遗迹深处，还发现了更加惊人的东西，极有可能指向……” 吴海波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道，“指向地球文明的诞生，以及我们穿越过来的秘密。” 经过数日作业，人类在怪兽文明的老巢周围，找到了四条通道。 最宽敞的一条，直径超过五十米，可供长度超过百米的末日凶兽在里面匍匐前进。 孟超和雷宗超走的这条最窄，直径也超过十米，像是巨人宫殿的回廊。 倾斜向下的通道，终日缭绕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刚刚走进来十几米，就隔绝了地面上的光线和声音，仿佛走进了诡谲叵测的异域。 通道内部虽然没有照明设施，四周的弧形墙壁上却散发出自然而柔和的光线，仿佛涂抹了荧光材料的钟乳石，令孟超能透过水雾，将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孟超看到，弧形墙壁光滑而细腻，绝不是自然开裂的岩缝。 但表面却布满了层层叠叠的褶皱，不少地方，还有一颗颗鸡皮疙瘩般的小凸起，甚至像是钟乳石一样，分泌出晶莹剔透的黏液。 伸出手指轻轻摩挲，孟超肯定这不是他熟知的任何一种岩石、金属、灵矿以及怪兽骨骼。 而是一种类似化石，却保留着微弱活性的碳基材料。 而当他眯起眼睛，用心揣摩布满岩壁的褶皱时，却发现不少褶皱暗合灵磁力场的平面构造图，和超凡塔下面那座太古遗迹里的很多灵纹，有异曲同工之妙。 同样的灵磁力场，也可以通过人体内的灵脉，由地球人构造出来，变成毁天灭地的奇功绝艺。 “我们遗迹研究所，将龙城市中心，超凡塔底下那座太古遗迹，称为‘一号遗迹’，这里自然就是‘二号遗迹’了。” 吴海波介绍道，“根据我们从两座遗迹里发掘出来的大量遗留物和信息，初步可以断定，这两座遗迹的建造者，属于同一个文明——暂时称为‘太古文明’。 “太古文明的个体，就是‘太古人族’，简称‘古人’。 “我们在一号遗迹里发现的，那个预言了地球人将会穿越到异界来的‘水晶人’，就是一位‘古人’。” 第八百零二章 硕大无朋的太古生物! “古人……” 孟超和雷宗超一起咀嚼着这个意味深长的名字。 他们都明白了遗迹研究所使用这个简称的意思。 “所以，‘古人’和‘地球人’之间，真的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么？” 孟超问道，“我们地球人，并非地球上的原生物种，而是来自亿万年前的星辰大海？” “就算没有发现二号遗迹，这也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吴海波心平气和地说，“浩瀚星海中，两颗规模、重力、元素、大气环境和生态系统几乎一模一样的星球，两颗星球上的碳基生物可以互相吞噬，互相沟通心灵，细胞形态也没有本质上的不同，而我们仅仅用了半个世纪，就破译了大量太古文明的奥秘，可以轻而易举将玄奥繁复的灵纹，融入自己的身体，激活超凡力量。 “若非地球文明和太古文明血脉相连的话，这一切，是根本无法解释的事情。 “还有，穿越本身，就是最大的证据。 “从一号遗迹那名水晶人留下的预言来看，龙城的穿越并非偶然，甚至有可能，是太古文明将我们‘召唤’过来的。”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吴海波所说，算不上耸人听闻的奇谈怪论。 事实上，在穿越到异界没多久，地球人就开始思考自己和这颗神秘星球的关系。 除了灵气缭绕之外，这颗星球和地球实在太相似了。 而灵能，又是人类能快速上手，合理利用的能量。 从某种角度来说，灵能简直比热能、电能和势能，更容易为人类所用，能瞬间将人类文明的进化加速千万年，简直是上天的馈赠。 种种巧合，让人很难不怀疑太古文明和地球文明之间的关系。 “那么，太古文明为什么要将我们的……祖先，发射到地球去，千万年后的现在，又为什么要将我们召唤过来呢？”孟超思考着。 “这个问题，暂时很难找到明确而详细的答案，不过，通过对二号遗迹的全面勘测，我们的确对太古文明，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吴海波一边指引众人深入地底，一边解释道，“一号遗迹虽然位于龙城市中心，而且规模不小，但绝大部分信息和遗留物，都被战争破坏殆尽——似乎在千万年前，异界曾经爆发过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一支敌对势力的军队攻入了一号遗迹，和守护在那里的‘古人’进行了无比惨烈和漫长的厮杀，几乎摧毁了一号遗迹的每一座洞穴和每一条缝隙。 “侥幸保存下来的信息和遗留物，也因为饱受灵能辐射，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侵蚀和剥落，等到我们开启遗迹时，纷纷化作齑粉，灰飞烟灭了。 “二号遗迹却不同。 “虽然这里同样遭到了无比可怕的攻击——来自同步轨道上的天基武器轰炸，炸出了堪比火山爆发和陨石撞击的效果。 “但因为攻击是一次性的，而二号遗迹又非常深的缘故，虽然上层空间都被夷为平地，但废墟反而形成了保护壳，让下层空间维持原状。 “而大量金属、晶石和岩层，在冲击波和极度高温高压的作用下，形成蕴藏灵能的岩浆，侵入下层空间的缝隙之间，还隔绝了所有的空气和病菌，令很多珍贵的信息和遗留物，都能以相对完整的形态，呈现在我们眼前。 “如此一来，很多探索一号遗迹时，百思不得其解的奥秘，在二号遗迹都得到了解答；很多模棱两可，支离破碎的信息，经过互相拼凑和印证之后，也能勾勒出太古文明，一鳞半爪的面貌了。” “是吗？” 孟超饶有兴致地问，“太古文明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首先可以肯定，太古文明是一个星际文明，以星辰大海为家，活动范围远远超出人类的想象，异界绝不是他们的故乡，这一点，从龙城的穿越就能想到。” 吴海波说，“还记得我说过，‘穿越引擎’的事情吗？太古文明掌握了将整个文明的精华——整整一座城市和上面所有的生灵，都整体传送到星海彼岸去的技术，他们正是利用这一技术，在诸天星辰之间，开枝散叶，繁衍生息的。” 孟超想到一号遗迹里，那名“古人”留下的金属板。 上面绘制了地球、异界，还有很多体量和地球相当的星球，每个星球之间，都以箭头相连。 但最终，所有箭头都指向了一颗比地球大很多倍，整块金属板都画不下的巨行星甚至是恒星。 还有，他在踏入传送门时，大脑也接收到了很多斑驳不清，光怪陆离的画面，像是一个个种族，一个个文明。 不少奇形怪状的碳基智慧生物，都是他在前世的异界从未见过的。 难道，那颗硕大无朋，如同恒星般的天体，才是太古文明的发源地？ 难道，地球和异界，并不是星海间唯一可供碳基智慧生物纵横驰骋的舞台？ 果真如此的话，异界，也远远不是人类文明和自己的终点啊！ “还有，太古文明应该掌握着非常玄妙的，质能转换的技术。” 吴海波继续道，“通过这一技术，他们能快速吸收灵能，令自己的细胞无限分裂，血肉瞬间膨胀，甚至形成‘水晶化’的特质。 “也能将生命磁场作用于周围的物质，诸如武器和载具，随心所欲地改变武器和载具的形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古人’已经开始探索摆脱血肉之躯，朝着纯能量形态发展的方法。 “这是很好理解的，碳基生物终究是有极限的，面对浩瀚无垠的星海，再庞大和坚固的血肉之躯，都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沙砾，只有摆脱笨拙的碳基躯壳，整个文明才能提升到更高的层次。 “哦，‘提升’这个词不太精确，遗迹研究所里那些有趣的家伙，从地球时代的古籍里找到了一个专业术语——‘飞升’。 “我们认为，当太古文明发展到极致时，极有可能踏上了‘灵能飞升’的道路。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在两座遗迹中，发现了不少太古凶兽的化石，却没发现多少‘古人’的遗骸——因为他们在最后关头，都选择了粉碎碳基躯壳，转化成纯信息和纯能量的形态了。 “换言之，古人的遗骸并没有湮灭，我们吸收的灵能，我们研究的灵纹和符文，我们在恍惚间聆听到‘太古的召唤’，都有可能是另一种形态的，‘古人的遗骸’。”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都陷入深思。 孟超更是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他想到了神秘出现在自己脑域中的“火种”。 难道，“火种”就是太古文明，留给亿万年后的继承者们的使命吗？ “当然，纯能量生命体一说，太过虚无缥缈，并没有多少证据来支撑，以咱们龙城文明的级数，一两百年内，应该也没能力研究这么高深莫测的话题。” 吴海波自嘲一笑，继续道，“不过，如果说在‘灵能飞升’的道路上，太古文明只是刚刚起步，还没能彻底摆脱碳基躯壳的话，那么，他们对于碳基躯壳本身的研究，也就是生命科学和生化调制技术，却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这一技术，才是当前阶段，最适合被龙城消化吸收，迅速提升生产力和战斗力的。” “吴组长，您是说，我们真有可能驯服甚至……量产末日凶兽吗？”孟超追问。 的确，“太古奥秘，灵能飞升”什么的太遥远，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 但只要能驯服和量产末日凶兽，组建浩浩荡荡的怪兽大军，龙城文明免于毁灭，在异界大战中笑到最后的概率就大大提升了。 等到龙城文明真能笑傲异界之巅，再集结整个异界的资源和力量，慢慢研究太古的奥秘也不迟。 “太古文明的生化技术，可不止是调制末日凶兽这么简单。” 吴海波微微一笑，指着四周道，“事实上，你们眼前这座‘怪兽文明的老巢’，才是太古文明的最强生化兵器！” “什么？” 孟超大吃一惊，“您是说，怪兽文明的老巢，竟然是……活的？” “至少在遭受天基武器的轨道打击之前，它应该是活的，不止怪兽文明的老巢，还有下面的遗迹，都是由某种活性碳基物质组成。” 吴海波顿了一顿，加重语气道，“甚至，你把整座二号遗迹，想象成一头硕大无朋的太古生物都没问题。 “它就像是某种……‘母体’，所有末日凶兽，都是它生出来的。 “就连我们正在穿行的这条通道，也不是人工开凿，而是它体内的某个器官，周围墙壁上这些波纹，都是器官内壁上的褶皱。” 孟超满脸讶异地看着四周。 发现墙壁上的褶皱和颗粒状的小凸起，的确带有浓烈的生物特征。 “吴组长，您该不会是说，我们正穿行在一头太古生物的肠道里面吧？”孟超忍不住道。 “不。” 吴海波道，“从功能来说，我们更像是穿行在它的产道里面。” 第八百零三章 母体 “……” 孟超顿时感觉怪怪的。 除了类似生物器官内壁的褶皱和凸起之外，他们还看到了大量好像管道甚至齿轮的构造。 实在很难想象，这是自然的造物。 “想象有这样一种太古生物——它的细胞同时拥有植物和动物的特征，既能制造叶绿素，从阳光中汲取能源，也能生长出类似蚯蚓和章鱼触须的根系，在大地深处不断钻探和延伸，插入晶石矿脉最富集的岩层，源源不断汲取行星内部的灵能。” 吴海波眯起眼睛，绘声绘色道，“或许，它的本体只是一颗小小的种子，如杂草般稚嫩的植物，但只要将它‘种’到灵能充裕的地方，它就能生根发芽，不断在地底生长和扩张——就像是一棵倒转一百八十度，向下生长的参天大树一样。 “我们从二号遗迹的深处，提取了一些尚未湮灭的活性物质，放到培养基中进行测试，发现它的质能转换效率极高，细胞分裂速度极快。 “叫人实在不敢想象，在尚未遭到天基武器的毁灭性打击之前，它的生长速度究竟有多么惊人。 “从最初的种子到几十米高，不，是几十米深的参天大树，再到数百米的庞然大物，或许，只需要短短几年甚至几个月的时间。 “用不了多久，它就能吞噬方圆十里的地底空间，而它的根系，甚至能插入数百公里之外的晶石矿脉，汲取整条怪兽山脉的力量。 “而在它的体内，存在着大量的‘囊泡’和‘管道’。 “每一个囊泡，都是有着不同用途的‘生产车间’或者‘指挥室’，就像是航空母舰上的不同舱室一样。 “在‘生产车间’里，‘母体’能利用根系从四面八方汲取过来的灵能，调制和孵化成千上万的怪兽——包括不断进化，越来越强大的末日凶兽。 “在‘指挥室’里，‘母体’能生长出类似人脑，却比人脑庞大和复杂百倍的碳基计算单元。 “无数计算单元，组成的超大规模计算矩阵，足以进行最精密的基因剪切和粘贴，也能指挥数百种不同的怪兽，组成配合娴熟，悍不畏死的兽潮。 “很显然，这样的‘母体’，不可能是自然进化而来。 “它是太古文明的造物。 “太古文明培育‘母体’，就像人类建造航空母舰一样——当然，相比航空母舰的单纯作战用途，‘母体’的功能要先进和复杂得多，它整合了资源搜集、环境改造、科研实验、生产建设和作战指挥，一系列的功能，简直就像是一座包罗万象，无所不能的拓殖基地。” 众人听得入神。 通道却到了尽头。 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地下空洞。 巍峨、宏大、深邃，如同身高上百米的末日凶兽们的圣殿一样。 四周的弧形墙壁上依旧布满了褶皱和凸起，散发出瑰丽而幽深的光芒。 还有无数排列整齐，好似毛孔的孔洞，发出“嘶嘶”的声响。 孟超凑过去，伸手感知了一下孔洞中激射而出的气流，发现竟然是纯度极高的灵气。 怪不得偌大空间的灵气浓度这么高，令人一走进来，周身细胞都生出跃跃欲试的冲动。 “这些孔洞，连接着‘母体’的根系，直通方圆百里内所有的晶石矿脉，‘母体’正是以这种方式汲取灵能，才能孕育并指挥滔滔兽潮的。”吴海波解释。 孟超点了点头。 他又有了全新的发现。 除了褶皱、凸起和“毛孔”之外，弧形墙壁上还镶嵌着无数……缠绕着一圈圈灵纹，类似虫茧或者兽卵的东西。 “虫茧”和“兽卵”的大小不等，最小的一枚，直径都在一米以上，最大的一枚，足足有几十米高，像是将一头活生生的成年霸王龙包裹在了里面。 除了弧形墙壁之外，巨兽的宫殿里还矗立着无数顶天立地的巍峨巨柱，每一根的直径都在十米甚至三五十米以上。 这些巨柱上，也布满了时刻喷涌灵气的孔洞，镶满了古怪的虫茧和兽卵。 还有些巨柱之间，有纵横交错的枝桠相连，自然，枝桠的末端，也都缀满了沉甸甸的虫茧和兽卵。 光是孟超目力所及，这样的巨柱就有上百根之多。 按照每一根巨柱上镶嵌和悬挂着上百枚虫茧和兽卵来计算，在这里孕育的怪兽总数，就要突破一万。 幸好，绝大部分虫茧和兽卵，都在千万年岁月的侵蚀中，耗尽了最后一滴生命力，变成灰扑扑、黑黢黢、死气沉沉的化石。 无论灵气怎么浇灌，那些支离破碎的茧壳里面，早已干瘪甚至化为齑粉的怪兽尸骸，都是不可能复活的。 但是，也有一小部分虫茧和兽卵，就像晶莹剔透的珍珠和钻石，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 虽然他们的体型往往比周围的化石更小，但透过半透明的茧壳望进去，真能看到一团团胚胎，在里面静静地沉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育。 还有很多晶莹剔透的虫茧和兽卵已经破裂，流淌出了黏糊糊的液体，里面的怪兽胚胎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呈化石状的虫茧和兽卵，都是亿万年前的太古时代孕育的，随着整个‘母体’遭到了天基武器的轨道打击，‘母体’丧失了99％的活性，陷入了漫长的休眠，他们失去了灵能的滋养，自然被扼杀在了襁褓之中。” 身先士卒，攻入怪兽老巢，和怪兽主脑正面抗衡的“雷神”邵正阳介绍道，“不过，大约半个世纪前，‘母体’还没死干净的那1％活性组织，终于从漫长的休眠中苏醒，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扩张，采集，孕育，再扩张，再采集，再孕育。 “这些流光溢彩，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灵气和强烈杀气的怪兽胚胎，就是最近半个世纪的产物。 “不得不说，我们龙城文明，实在太幸运了。 “幸好，亿万年前的‘母体’，已经被天基武器的轨道打击，毁掉了99％的活性组织和生命力。 “倘若我们面对的是巅峰状态下的‘母体’，对方孕育的兽潮规模是现在的百倍，对兽潮的掌控精度也是现在的百倍，那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抵挡的力量，对方会像蝗虫过境一样吞噬掉怪兽山脉所有的资源，紧接着，疯狂扩张到整个异界去的。 “也幸好，‘母体’苏醒的时间还不太久，还没能修复整具身体也就是巢穴，而自从北线攻势以来，我们龙城一直牢牢占据着战略主动，没有给敌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机，所以，‘母体’才一直得不到足够的资源，来恢复整座巢穴更多地方的活性，并孕育出更加强大的末日凶兽。 “怒涛之战，世嘉天城宠兽杀人事件，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巢城之战，龙城外围会战，还有接二连三的血纹花孢子和超级丧尸病毒扩散……怪兽文明之所以要不遗余力，在龙城内部制造混乱，无非是想拖延时间，以便完成‘母体’的自我修复。 “幸好，敌人的每一次进攻，都被我们非常漂亮地瓦解。 “敌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后果，就是这些襁褓中的怪兽，全都变成发育不良的半吊子，很多怪兽连虫茧和蛋壳都无法打破，就算勉强打破，也无法呼吸和直立，更别提高强度的战斗。 “是以，我们没有受到太多的阻挠，就一路杀到了怪兽主脑的面前——孟超，说起来，这里面又有你的功劳，看来我们军方，又要多给你颁发一枚大大的勋章了啊，哈哈哈哈！” 邵正阳爽朗大笑起来。 孟超则在心里偷偷甩了一把冷汗。 幸好他从末日归来，有前世记忆碎片加持，能预判到“九大妖神”的阴谋。 否则，龙城的惨胜，简直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甚至，若非前世的“武神”雷宗超和无数神境强者，前赴后继地献出宝贵生命，就连这份惨胜，都是求之不得呢！ “所有怪兽，都是在‘母体’中孕育的么？” 孟超想了想，问道，“我怎么记得，很多怪兽都有繁殖器官，在荒野中，也发现过大量怪兽怀孕和生产的例子？” 他想确保，怪兽文明不会死灰复燃。 “当然不是所有怪兽，都在‘母体’之中，以这样的方式生产出来，只有极少数怪兽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吴海波解释道，“遗迹研究所的生物学家们推测，最初的怪兽应该是异界的原生物种，就像地球上的绿藻、鹦鹉螺、三叶虫以及恐龙一样。 “当‘古人’利用‘穿越引擎’来到异界，或许是他们的人数并不太多，或许是他们还要执行别的重要任务，或许是他们不耐烦亲自进行漫长而繁杂的拓殖工作，或许他们觉得，眼前的原始生物，拥有一定的进化潜能，所以，他们才制造了‘母体’，并利用母体来调制这颗星球上的原生物种，帮他们搜集资源，改造生态系统，充当仆从军，把这里变成适合太古文明繁衍生息的新家园。” 第八百零四章 巢穴深处 孟超点头。 他是号称“怪兽大学”的农大出身。 农大最重要的科研任务，就是调制生化宠兽——在怪兽的大脑和中枢神经里面植入控制芯片和神经电流刺激装置，并在怪兽的要害植入晶石炸弹，从而驯化怪兽，让这些穷凶极恶的畜生，为人类文明服务。 农大的很多技术都源自太古文明。 所谓“怪兽”，原本就是太古文明的生产工具和低级兵种——这是说得通的。 “事实上，与其把‘母体’想象成一座大规模制造怪兽的‘基因工厂’，倒不如把这里想象成一座超大规模的‘实验室’，甚至是一所‘大学’。” 吴海波继续道，“‘古人’在这里，提取成千上万种怪兽的基因精华，反复剪切和拼贴，试图融合不同怪兽的特征，调制出最高效，最强悍的生产和战斗工具。 “每当一种全新品种的凶兽调制完成，就把他们放到雾隐绝域去，让他们自相残杀，优胜劣汰，看看他们的生存能力和战斗力是否强大。 “那些不幸淘汰的失败品，就通过‘绿潮’回收，变成食物和肥料，一点能量都不会浪费。 “那些生存竞赛的胜利者，则进行更深度的调制，再解锁他们的繁殖能力，把他们投放到更加广袤无垠的怪兽山脉乃至整个异界去，让他们自行繁衍生息，为太古文明扫除一切障碍。 “当然，很多时候，投放出去的怪兽，在吸收日精月华，进行惨烈厮杀的过程中，还会基因突变，觉醒全新的能力。 “这时候，‘古人’就会将这些进化变异的怪兽，回收到‘母体’里，进行二次调制，相当于送这些怪兽到大学里‘进修’，进一步巩固和强化能力，让这些怪兽，成为族群的首领。” “我明白了！” 孟超心思电转，恍然大悟，“比方说，在血月妖狼的族群中，往往有一头特别强大的狼王，拥有喷射恐惧血雾的天赋技能——这样的狼王，未必是自然进化出来的，而是‘母体’调制的产物？” 孟超在高考实战测试中，受到孙校长的激励，和一头血月妖狼王激战三百回合，最终觉醒了超凡力量，险之又险地将对方击杀。 血月妖狼王临死前激荡而出的脑电波，也深刻影响了孟超的大脑，令他读取到了一些狼王的记忆。 他在恍惚间，以狼王的主视角看到，自己就躺在一座类似“孵化池”的设施中进行调制。 那时候，孟超还以为，这仅仅是一个噩梦。 现在想想，这头血月妖狼王，应该就是到“母体”里来“进修”过的。 “是的，对‘母体’或者‘古人’而言，没必要生产和控制每一头怪兽，这样太浪费资源，也太没有效率了。” 吴海波说，“只要控制住绝大部分的末日凶兽，还有怪兽族群的首领，就足以让所有怪兽，都臣服于太古文明的意志。” “原来如此……” 孟超长舒一口气。 说到这里，关于怪兽文明的大部分秘密，总算有了答案。 但是，他仍旧想不通，“倘若太古文明真是怪兽族群的调制者和主宰者，而我们地球人，在某种层面上，又是‘古人’的后裔，为什么怪兽会不分青红皂白，疯狂攻击刚刚穿越到异界的我们呢？” 不是应该纳头便拜，乖乖臣服在我们脚下的吗？ 难道真如“智慧树”所言，是“母体”在苏醒的过程中，吸收了大量源自人类的负面情绪和黑暗智慧，才令怪兽变得如此凶狠暴戾？ “这个问题，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这边走。” 前面有一队身穿全套动力铠甲的工程兵，正在小心翼翼地切割一根巨柱，试图将镶嵌在石柱里面的怪兽胚胎，连同“虫茧”一起挖掘出来。 孟超看到，当“虫茧”和巨柱分离的时候，两者之间还接驳着数十根半透明的软管。 这些藕断丝连的软管，既像是动物的肠子，又像是放大无数倍的神经束。 巨柱从地底吸收上来大量灵能，部分灵能通过软管输入“虫茧”之中，这些“肠道”或者说“神经束”也一鼓一吸，忽明忽暗，诡异至极。 而剥离了“虫茧”的巨柱上，出现了一个直径超过两米的凹陷，里面却渗透出一层黏糊糊的液体，好似人类的伤口愈合般飞快结痂。 这副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终于令孟超相信了吴海波的判断——整座怪兽老巢或者说二号遗迹，曾经是一头硕大无朋的太古生物，它是活生生的！ “它仍旧活着吗？” 孟超忍不住小声问道，“在怪兽主脑被我们消灭之后，整座二号遗迹还活着吗，会不会……” 会不会突然苏醒，将贸然闯入它体内的所有人类，统统消化吸收掉？ 又或者从地底崛起，将龙城夷为平地？ 或者爆发出百倍的生产力，孕育出全新的，更多百倍的兽潮？ “这取决于你如何定义‘活着’。” 吴海波道，“我刚才说过，‘母体’99％的活性组织，都在亿万年前的太古战争中枯竭，只剩下1％的活性组织，经过漫长的休眠和修复，直到半个世纪前才刚刚苏醒。 “那就像是一棵被天雷劈中，在熊熊大火中烧成焦炭的参天大树，只剩下树芯处的部分组织，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生机，经过很多年的喘息，重新长出了一束小小的嫩芽——这算是活着吗？ “又像是遭受致命打击，大脑完全死亡甚至被摘除的人，只能依靠最先进的医疗仪器，维持心跳和呼吸，却变成了永远的植物人——你觉得，这又算是活着吗？” “孟超，我明白你的担忧，你是怕我们除恶不尽，怪兽文明会死灰复燃，对不对？” 邵正阳在一旁道，“的确，面对远远超出地球人想象极限的太古文明，想要毫无风险就继承对方的全部遗产，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人类刚刚学会使用火焰时，死于熊熊烈焰之下的人，我相信也绝不会少。 “倘若我们毫无防备且毫无节制地开发太古遗迹，拙劣模仿太古文明调制怪兽的技术，甚至试图恢复这座怪兽老巢的更多活性，打造出一支‘末日凶兽军团’，为龙城所用，分分钟都有可能玩火自焚——这个道理，我很清楚，所有的神境强者都很清楚。 “但是…… “相信我，我们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很快，当你看到更多源自太古的秘密，你就会赞同我们的观点，为了生存，龙城文明不得不孤注一掷，放手一搏了！” 孟超微微一怔。 其实不用邵正阳说，他都很赞成“孤注一掷，放手一搏”的。 某种意义上，他甚至是整个龙城文明，最疯狂的赌徒。 毕竟，死于一万颗超新星的大爆炸也是死，死于怪兽文明的反噬也是死。 怎么都是个死，还不如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呢！ 但是，吴海波和邵正阳他们，又怎么会变得如此……激进呢？ 孟超记得前世的龙城高层都是相当保守的。 虽然嘴上喊着“钢铁洪流，横扫异界”的口号，却根本没有拟定过一套切实有效，具备可操作性的“异界攻略方案”，并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 而是走一步看一步，最终被人带到沟里去了。 固然，怪兽战争只是惨胜，元气大伤的龙城文明根本没有成为棋手，指点江山的实力。 但另一方面，龙城的大部分权力、武力和资源都掌握在九大超级企业手里，超级企业畸形膨胀之后，部门臃肿，沟通不畅，内耗严重，考核机制日趋僵硬甚至失灵，盲目追求眼前利益和自身利益，却忽略了长远利益、社会效益和整个文明的前进，这也是龙城败亡的重要原因。 现在，孟超却在吴海波和邵正阳的眼中，看到了两种东西。 强烈的危机感和旺盛的进取心。 这是前世的龙城，在艰难战胜了怪兽文明之后，就失落掉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使得遗迹研究所的资深研究员，以及赤龙军第一高手，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孟超不禁好奇起来。 绕过收割怪兽胚胎的工程队，一行人继续向怪兽巢穴深处走去。 越往前走，从墙壁和巨柱上喷射而出的灵气就越浓郁，渐渐形成了七彩斑斓的氤氲。 在氤氲的润泽下，巨柱越来越密集，质地也越来越晶莹剔透，镶嵌在巨柱里的“虫茧”和“兽卵”，体积也越来越大，静静沉睡在里面的怪兽，尚且处于胚胎状态，就呈现出无比狰狞的形貌，散发出有若实质的凶焰。 到最后，直径数十米，高度数百米的擎天巨柱，简直像是整块水晶琢磨而成，里面仅仅镶嵌着独一无二的一枚“虫茧”或者“兽卵”，半透明外壳上面的灵纹，却是玄奥繁复到了极点，仿佛将无数张错综复杂的电路图重叠到一起，包裹在怪兽胚胎的外面。 而上百种不同性质的灵能，则顺着这些灵纹，缓缓流淌着，构造出一座座充满神秘力量的灵磁力场，滋润着孕育中的凶兽。 第八百零五章 妖神之谜，解锁99％! “这些都是末日凶兽！”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也急促起来。 周身瞬间浮现出一层玄奥繁复的灵纹，生命磁场如火山爆发般跃跃欲试。 这是一名超凡者，面对末日凶兽时的本能反应。 虽然只是末日凶兽的胚胎，却依旧激发出了蕴藏在他血脉深处的战意。 孟超定了定神，发现这些末日凶兽，最大的一条，长度也不超过五米，尚且处在胚胎的早期阶段。 这是一条金灿灿的大蛇，鳞片呈现中间微微凸起的菱形，脑袋上还长着八根小小的尖刺。 因为是胚胎的缘故，蜷缩起来的样子，竟然还颇为……可爱。 孟超却看得遍体生寒。 因为他已经从菱形金鳞和八角尖刺上，辨识出了对方的身份。 前世曾经翻江倒海，引发赤龙江再度泛滥，吞噬了整整一支赤龙军装甲部队的“末日凶兽，终极进化体，八荒大蛇”！ 旁边七八根水晶巨柱中，孕育的亦是和“八荒大蛇”不相上下，曾在前世的龙城，掀起末日风暴的终极凶兽。 幸好，这些终极凶兽都处在胚胎的早期阶段，甚至才刚刚着床，还没有进化出完整的四肢、脊椎、神经系统和脑组织。 就算怪兽主脑将他们强行唤醒，破壳而出，都没有丝毫战斗力。 所以，他们才乖乖沉睡在这里，沦为人类的战利品。 穿过水晶巨柱组成的“树丛”，前方的灵气愈发浓郁，从氤氲升级成了漂浮在虚空中的发光水母，一张一缩，随风起舞。 周遭的褶皱、凸起、孔洞、岩壁和巨柱，都散发出瑰丽的光芒，简直是一座令人眼花缭乱的水晶世界。 这里的水晶巨柱规模稍小，很多直径都不超过三五米。 但纯净度却越来越高，红的耀眼如火，蓝的纯净如海，绿得能流淌出异香扑鼻的汁液。 简直像是“母体”伸出触须，从方圆百里的晶石矿脉中，源源不断汲取晶石粉末，纳入体内后，又重塑出了一支支的晶簇。 在晶簇中静静沉睡着的怪兽，貌似平平无奇，并没有“八荒大蛇”那种“末日凶兽，终极进化体”的庞大躯体和残暴气息。 但从孕育他们的水晶簇的灵能纯度，以及他们摆放在怪兽老巢深处的位置来看，在怪兽主脑心目中，他们却比末日凶兽更重要，更值得寸步不离地精心调制。 孟超正狐疑间，眼前异火闪耀，浮现出一行行的金色小字： 【“妖神之谜”解锁进度＋1％，当前总进度81％，真相就在眼前，贡献值＋1354】 【“妖神之谜”解锁进度＋3％，当前总进度84％，真相就在眼前，贡献值＋3566】 【“妖神之谜”解锁进度＋2％，当前总进度86％，真相就在眼前，贡献值＋2999】 “原来，这些就是‘妖神’！” 孟超心中一凛。 和战斗力发达到溢出，根本无需动脑的末日凶兽不同，所谓“妖神”，从来都不是靠纯粹的蛮力取胜。 而是以幽深邪异的智慧，奸诈狡猾的诡计，撕裂人性的黑暗和龙城的内部矛盾，妄图让人类文明坚不可摧的堡垒，从内部自我崩塌。 前世龙城，总共有“九大妖神”兴风作浪。 孟超从末日重生之后，遭遇了其中五头。 剩下四头妖神，统统都在这里。 失去了怪兽主脑邪恶智慧的浇灌，他们再不可能像前世那样，成为插入龙城心脏，注射毒液的利刃了吧？ “这是什么？” 这里接近怪兽老巢的核心区。 到处是遗迹研究所、赤龙军、六大高校、九大超级企业和猎杀者协会的研究人员。 大家各自占据一片地盘，争分夺秒、无所不用其极地探索着怪兽文明的奥秘。 然而，一丛生长特别“茂盛”的水晶簇周围，却簇拥着数十名来自各大势力的研究员。 大家都聚精会神，埋头操作着琳琅满目的仪器。 显然，这里面的东西，吸引了龙城所有势力的浓厚兴趣。 孟超激活“超强视觉”，眯起眼睛，透过人缝观察，发现这簇水晶和孕育妖神的水晶形态相似。 内部的灵纹和输送灵能的线路，还要更加复杂和密集一些。 然而，包裹在水晶最核心处的，却不是怪兽胚胎，赫然是一个……貌似三五岁的人类孩童！ “这是什么意思？” 孟超震惊，“是你们，还是怪兽主脑，将一名人类孩童封印在里面，进行研究？” “它不是人类，只是长得比较像人类孩童而已。” 吴海波解释道，“事实上，这是一头完全由怪兽细胞组成的……‘人形生物’，人类的外表，只是它的伪装，或者说，是它的‘第一形态’，如有必要，它随时能变身成更加凶残、暴虐、强大的‘战斗形态’。” 似乎为了印证吴海波的话。 研究人员向水晶簇中输入一道灵能。 随着淡金色的流光，顺着环绕“人类孩童”的灵纹，缓缓旋转和荡漾，这头沉睡中的“人形生物”像是被线圈充满了灵能，紧闭的双眼开始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在它原本光滑如玉的稚嫩皮肤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层绝不逊色于“八荒大蛇”的淡金色菱形龙鳞。 脑袋上，也长出了一对小小的犄角。 它的气质变得和片刻之前截然不同。 既不是人类孩童般的幼稚，也不是末日凶兽般的暴戾。 却有种……君临天下，称雄四海的感觉。 而孟超眼前，“妖神之谜”的进度，也伴随着这头“人形生物”的变异，往上猛蹿了一大截。 【“妖神之谜”解锁进度＋13％，当前总进度99％，所有妖神都已出现，最后的答案就在眼前，贡献值＋14553】 “果然，它也是妖神！” 孟超的神色无比凝重。 一头还在孕育阶段，就和人类没有丝毫区别，却能变成怪兽形态，还散发出王者气息的妖神。 恐怕它就是传说中的“第九妖神”，前世龙城遭遇过最可怕的敌人之一。 只不过…… 既然所有妖神都已出现，为什么“妖神之谜”的任务总进度，才解锁了99％，还没显示“任务完成”呢？ “最后的答案就在眼前”，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光是看到“第九妖神”，还不算完成任务，还要从它身上寻找什么答案？ 孟超想了想，低声问道：“吴组长，你们准备怎么处置这头……‘人形生物’，难道还想完成孕育，把它孵化出来？” “暂时，还没有定论。” 吴海波道，“你也看到了，这头人形怪兽蕴藏着无比强大的潜能，还在胚胎状态，仅仅呈现人类孩童三五岁的外表，就拥有如此可怕的气息。 “倘若真能将它孵化出来，加以控制，甚至令它心甘情愿认同人类文明的话，对于我们的灵能修炼、生命科学以及基因调制领域，都能起到极大帮助，实现爆炸式发展的。 “当然，这家伙肯定是比末日凶兽更可怕的存在，具体如何处置，神境强者们尚且各执一词，还要等我们解锁了更多太古文明和怪兽文明的秘密，才能下结论吧？ “走，前面就是怪兽老巢的核心区，也就是神境强者们和怪兽主脑激战的战场。” 穿过孕育妖神的水晶簇，前方的灵气更加浓郁。 五颜六色的灵气如沸腾般翻滚不定，附着在超凡者的皮肤上，伴随着超凡者的生命磁场振荡，立刻凝结成了一枚枚晶莹剔透的灵液珠子，并在滚动几下后，就顺着毛孔，沁润到了超凡者们的体内。 包括孟超在内，四名超凡者都感觉神清气爽，通体舒坦，细胞活性都提升了不少。 就连暗伤缠身，生命磁场极其紊乱的“武神”雷宗超，都忍不住掀开防护服的面罩，深吸一口异香扑鼻的灵气。 “好一方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怪不得能孕育出那么多强横无匹的碳基生命体。”雷宗超感叹道。 他很遗憾这样一座资源丰饶、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没能早被人类文明发现，反而沦为了怪兽文明的发源地。 只不过，这样一片洞天福地，却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孕育末日凶兽的巨柱，也没有调制妖神的水晶簇，只是一片布满了密密麻麻、蜿蜒曲折的沟壑和褶皱的空地。 孟超向吴海波投去了狐疑的目光。 吴海波微微一笑：“孟超，你仔细看看，眼前这片呈半球状微微突起，布满了沟壑和褶皱，偶尔还会一闪一闪的大地，像是什么东西？” 孟超微微一怔，眯起眼睛，看了半天，仍旧不得要领。 “不要看细节，它是一个浑然天成的有机整体。” 吴海波提示，“更准确说，是像什么器官？” 孟超眨了眨眼，激活磁悬浮之力，飞到七八米高的半空。 从这里可以俯瞰被巨柱和水晶簇包围，直径数百米，四周凹陷，中间隆起，呈半球形的大地。 乍一看，他仍旧没找到答案。 但贯穿大地，一道深深割裂左右半球的沟壑，以及沟壑深处隐约闪耀的光芒，却令他脑中划过一道闪电，深深打了个冷颤，脱口而出： “大脑！ “这玩意儿，竟像是一副直径数百米的水晶大脑！” 第八百零六章 怪兽主脑的真面目! 没错，虽然体积大得吓人，材质也并非血肉，而是类似化石的灰白色物质。 然而，孟超眼前的半球，通过褶皱、沟壑以及缝隙的分隔、却分成了额叶、颞叶、顶叶、枕叶和脑岛。 从大脑皮层到中枢神经，到接驳左右半脑的神经纤维……一应俱全，越看越像。 而且，孟超仔细观察之后，得出结论，这不是某种硕大无朋的怪兽的大脑。 而是人脑，等比例放大上千倍之后的产物。 虽然整副“大脑”99％的区域都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但偶尔有一道道灵光从脑沟中闪过，还真像是生物电流在大脑皮层之上闪过。 “这就是吴组长说的，‘母体’中的‘超级计算单元’吗？” 孟超心中骇然。 虽然智慧和脑容量未必成正比。 但这样一副不可思议的超级大脑，倘若处在100％苏醒且活跃的状态，肯定能迸发出比普通人类更耀眼百倍的智慧之光，拥有无与伦比的信息搜集、整合、分析和推演能力。 这样的超级大脑，在掌握足够多的信息量之后，能预测未来发生的事情，也不算天方夜谭吧？ 就连“武神”雷宗超，都被这副硕大无朋的大脑深深震撼，沉默了半天，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回忆起了很久以前，在“一号遗迹”内发生的一些事情。 吴海波指引他们，通过一座人类临时搭建的阶梯，走进分割左右两个半脑的脑沟。 他们就像是小小的细胞，在脑沟里面穿行。 两侧的脑壁依旧是非金非铁的碳基物质，绝大部分“脑组织”早已丧失活性，但也有极少数地方，触摸上去，仍旧能感知到微弱的弹性，像是在摸一块冻僵的血肉。 指尖传来微妙的生物电流，令孟超一阵颤栗。 每一条脑沟里都有无数工作人员正在紧张作业。 他们将又细又长的探针深深刺入“脑组织”，试图刺激特定区域，获取一些反馈。 也有不少级数以上的强者，在超巨型大脑的深处盘膝而坐，试图用深度冥想的方法，激荡自身的脑电波，和周围的“脑组织”取得共鸣，聆听到“太古的召唤”，并在恍惚间看到一些源自太古的画面。 这是从一号遗迹摸索出来的修炼方法。 包括“武神”雷宗超在内，无数先驱者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探索，早就得出结论——在太古遗迹之内进入深度冥想状态，特别是将脑电波激发到极致，极有可能接收到蕴藏在遗迹深处，来自亿万年前的信息。 这些信息，有可能是一套威力强大的灵磁力场构造模型；也有可能是某种符文机械的制造和镌刻方法；还有可能是某种基因药剂的配方，等等等等。 不少超凡者就是在太古遗迹之内闭关修炼，才能一次次突破生命的极限。 然而，二号遗迹看上去，似乎比一号遗迹都要凶险得多。 每一名研究人员或者修炼者的身边，都围着一队武装到牙齿，双手死死按在刀柄和扳机上，警惕到神经过敏的战士。 孟超原本以为，他们是在防备突然从黑暗中窜出来的怪兽。 但仔细想想，整座怪兽老巢都被人类占领，神境强者已经上上下下搜索了好几遍，就算某个犄角旮旯仍旧藏匿着一些虾兵蟹将，也只是苟延残喘，等死而已，哪里可能对研究人员和修炼者构成威胁？ 琢磨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 这些全副武装的战士，防备的就是研究人员和修炼者。 是防备他们受到太古力量的侵蚀，走火入魔，沦为半人半兽，半兽半妖，半妖半鬼的存在。 果然，就听吴海波低声道：“过去几天，我们在二号遗迹里折损了不少好手——不是被怪兽杀死的，而是沾染了太古病菌之类的东西，又或者被信息量过高的‘太古的召唤’塞爆了大脑，走火入魔，丧失理智，沦为疯狂杀戮的魔物。 “特别是这里，这里是‘母体’用来思考的器官。 “虽然它已经死了，但是在浓度如此之高的灵气沁润下，恐怕很久都不会腐烂，残留在里面的信息流，仍旧像是无孔不入的魔虫，随时都有可能，侵入我们的大脑。 “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小心行事。” 孟超点头。 幸好他已经在一号遗迹里充当了半年的测试者，知道不少镇定神魂，坚固意志的秘法。 深呼吸数次，让灵能顺着环绕大脑的灵脉缓缓旋转，构造了几座灵磁力场，将大脑完全包裹住，好似给自己的意志，穿上里三层、外三层的铠甲。 他这才跟随吴海波、邵正阳、雷宗超，一起往超级大脑的中央区域走去。 前方的灵能辐射越来越强烈。 灵气已经浓郁到肉眼可见，汇聚成惊涛骇浪的程度。 孟超下意识激活灵纹，在皮肤表面形成一道薄薄的灵能护盾。 依旧挡不住皮肤上传来轻微的灼痛感。 就像是站在一门刚刚连续激发了几十枚晶石炮弹，炮管都被烧得通红的列车炮上一样。 别说没有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人，就算是一到三星的地境强者，在灵磁环境如此恶劣的地方，也是站不住脚的。 孟超有些担心地看了雷宗超一眼。 却见他神色如常，满脸专注地观察着四周。 孟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周围的沟壑之间，布满了纵横交错、刀削斧砍的痕迹。 很多创痕直直切入“脑组织”，深度超过一米。 接触面统统熔化，又重新凝结，变成了七彩斑斓的结晶体，就像是被烈焰烧灼的玻璃。 而在刀光剑影之间，孟超还发现了不少清晰的拳印、掌印和脚印。 每道印记周围，都有一圈圈呈放射状扩散的涟漪或者线条，像是一拳下去，打出了雷霆万钧的威力。 “这里，就是我们和怪兽主脑遭遇的地方。” 几十条脑沟的交汇处，也是灵能辐射最强烈，刀光剑影和拳脚印记最密集，大块“脑组织”都被熔化，重新凝固成斑斓岩石的地方，邵正阳忽然站定，心有余悸道，“也是我生平经历过，最惊心动魄的战场。 “因为这里的灵磁干扰实在太强烈，而且当时的战场环境太恶劣，到处是数千度高温的冲击波，到处是熊熊燃烧的粒子流，就连我们这些所谓的‘神境强者’，身上的纳米战斗服都被撕成碎片，更不要说任何能够记录影像的设备。 “所以，很遗憾，我们没有留下任何影音资料。 “但我到死都不会忘记这一战。 “一开始，我们这些神境强者的行动非常顺利，无论在天坑之上迎战末日凶兽，还是刚刚闯进怪兽老巢，都没遇到太强烈的抵抗。 “特别是在我们看到了那么多尚未发育成熟，就胎死腹中的怪兽之后，大家的情绪更是高涨。 “我们都非常乐观地相信，怪兽文明已经处在崩溃边缘，就像地基不稳，摇摇欲坠的大厦，只消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倒塌。 “至于怪兽主脑，要么因为资源匮乏，陷入油尽灯枯的状态；要么早就金蝉脱壳，逃之夭夭，只留下一座空空荡荡的巢穴给我们——无论哪种结果，我们都可以接受。 “但我们都错了。 “怪兽主脑就在这里等待着我们。 “它卓立于这副超级大脑的中央，就像是端坐在巍峨宫殿里的帝王，等待叛军的到来。 “它依靠无数晶莹剔透，如同琴弦般的‘神经束’，和周围的‘脑组织’接驳到一起。 “它的外形像是一头巨大的蚁后，却散发着比霸王龙更强烈的掠食者气息，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掌控生死，洞彻一切的压迫感。 “除了一个长满触须和眼睛，呈三角形的巨大脑袋之外，在它的体腔正中央，还浮现着一张酷肖人类少女的面孔。 “这张面孔像是用玉石雕琢而成的面具，却萦绕着淡淡的讥讽和哀愁，不知是在感叹自己，还是我们，还是整座龙城，甚至是整个世界的命运。 “看到怪兽主脑的真面目，我们才恍然大悟，它没有逃跑的理由。 “因为它和这副直径数百米的超级大脑，甚至和整座怪兽老巢本身，都是接驳到一起，密不可分的！ “只有通过无数‘神经束’，激活超级大脑乃至巢穴本身的力量，它才是100％的‘怪兽主脑’。 “倘若断开和超级大脑的连接，以‘巨型蚁后’的形态，独自逃生的话，它的战斗力不会比任何一头末日凶兽更强，就算侥幸能在荒野深处的严酷环境中苟活下去，它也不可能再调制和控制任何怪兽，重建怪兽文明，也不可能凭借这具超级大脑，拥有高度发达的智慧和计算力了。 “换言之，它可以逃跑，代价却是从‘天才’变成‘白痴’；从一个文明的创造者，变成人人喊打的落水狗，并且永远没有翻盘的可能。 “我想，对很多智慧生命来说，这都是比死亡更加不可接受的结局！” 第八百零七章 幻象杀阵 随着邵正阳的娓娓道来，最后一战的全貌，渐渐呈现在了孟超眼前。 某种层面来说，怪兽主脑非常羸弱。 因为它的主要任务是“思考，研究，孕育”，而不是简单粗暴的战斗。 所以它并没有寻常末日凶兽那般，张牙舞爪的战斗器官。 为了利于散热，以便将计算力发挥到极致，它的大量神经束都暴露在外面，最多包裹着一层黏糊糊的冷却液，很容易遭受打击。 这些神经束，又和周围的超级大脑接驳到一起，极大束缚了它的活动空间。 因为长期盘踞在超级大脑中央不动，它的部分肢体都已经退化，只能沿着脑沟缓慢蠕动，根本飞不出上百米的距离。 它的腹腔臃肿，里面存储着无数手指大小的虫卵——这是胚胎的雏形，要在它体内进行最初的基因调制，才能送到水晶簇、巨柱和洞壁里去孕育。 这些特征，令它很难向杀气腾腾的神境强者们，输出太多有效的物理打击，也抵挡不住神境强者们的奇功绝艺。 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它又强大和恐怖到了极点。 因为它是神境强者们平生所见，最厉害的精神扭曲者、心灵侵蚀者和幻象制造者。 特别是，当它不惜燃烧生命，让每个细胞深处的每条线粒体都超负荷运转，和直径数百米的整副超级大脑形成共鸣，激荡出比闪电更粗壮的神经电流时，所有神境强者都感觉到，有一股千年不遇的心灵风暴，横扫自己的大脑。 刹那之间，一座座“幻象杀阵”，降临到神境强者们的头顶。 邵正阳告诉孟超，他仅仅和怪兽主脑对视一眼，只看到怪兽主脑胸口那张晶莹剔透的少女面孔，微微叹息一声，他就眼前一花，仿佛瞬间从怪兽老巢，穿越到了另一片天地。 这是混沌初分的蛮荒时代。 天空几乎被铅云压垮，到处都是火山爆发，空气中流淌着岩浆，岩浆“滴滴答答”洒落下来，就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雨，烧得大地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窟窿。 如同地狱般的环境，只有最强壮的生物才能生存，这里到处都是数百米高，比恐龙更庞大和可怕的爬行生物。 他们的甲壳如同岩石般坚硬，甲壳的缝隙间，还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暗红色灵纹，像是一道道即将凝固的岩浆。 他们的心跳犹如恶魔的鼓点，他们的呼吸就像震耳欲聋的咆哮，他们喷射出的气流都带着浓烈的硫磺气息，遇到火星就能点燃。 他们如巍峨的大山般缓缓移动，每踏出一步，都会发出山崩地裂的动静，让大地无时无刻不处在地震状态，令人心里捏了一把汗，怀疑是否下一秒钟，整块地壳都会支离破碎。 邵正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泰山压顶的绝强气势，从头顶重重落下。 回头看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落入一头数百米高的霸王龙的狩猎范围。 对方数十米长，坚硬如铁的脚板，正朝自己践踏下来。 而缭绕在脚板周围的灵焰，则告诉邵正阳，这将是一次比地狱凶兽“暴君猛犸”的“战争践踏”，更强烈百倍的轰击。 邵正阳条件反射，想要逃出超巨型霸王龙的践踏范围。 但说来奇怪，这些巍峨如山岳的超巨型爬行动物，行动明明十分缓慢，以神境强者动辄突破音速的身法，分分钟能环绕他们上百圈。 但这片诡异的世界，天地磁场却像是充满了诡异的吸力，将邵正阳牢牢吸附在原地。 他要付出比正常世界更多百倍的努力，才能艰难移动哪怕一米的距离。 于是，逃离超巨型霸王龙践踏范围的上百米距离，成为邵正阳此生跑得最艰难的一百米。 而就在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险之又险，和超巨型霸王龙的脚趾擦身而过时，另一头超巨型爬行生物，又挥舞着直径超过十米的尾锤，朝他狠狠砸来。 他就这样，在上百头超巨型爬行生物的围攻之下，绝地逃生，疲于奔命！ 邵正阳说，他遭遇的这座“幻象杀阵”还算是好的。 至少，“超巨型霸王龙”什么的，还在人类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但其他几位神境强者，就没有他这么好的运气。 有一位神境强者，在恍惚间陷入一片深海，更准确说，是深海底部，无穷无尽、无比黑暗的海沟深处。 四周的水压，相当于上千头暴君猛犸同时踩踏在针尖大小的面积上。 就连最坚硬的超强合金打造的主战坦克，到这里都会被揉成均匀、紧密、没有丝毫缝隙的铁坨。 饶是神境强者，将灵能运转到极限，亦生出五脏六腑都要从七窍中喷涌而出的感觉。 就在这时，从这名神境强者的脚下，却传来一道道强劲的暗流。 暗流形成漩涡，几乎要将他的四肢乃至五官，都硬生生从身体上扯落。 随后，这名神境强者就惊骇欲绝地看到，一团杂乱无章的发光触须，比成年大王乌贼都要再庞大百倍，从海沟最深处，缓缓浮了上来。 深海！ 重压！ 无尽的黑暗！ 无数触须疯狂蠕动，幽暗的光芒不断闪烁和变幻，发出摄人心魂的无声尖啸！ 每一条触须的直径都超过三五米，上面布满了吸盘，每个吸盘里都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利齿！ 这是能令深海恐惧症和密集恐惧症患者同时心脏病发作的噩梦。 饶是神境强者的意志坚硬如铁，精神也大受震撼，心灵指数大幅波动起来。 还有一名神境强者，貌似瞬移到了一无所有的荒原上。 四周是稀薄的迷雾，远处影影绰绰，像是直刺云霄的参天大树，脚下却是一望无际的不毛之地。 这名神境强者发足狂奔了足足半小时，都没发现任何怪兽乃至生命的痕迹。 而地平线上影影绰绰的参天大树，也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剪影。 就在这名神境强者大惑不解的时候，无比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在他前方不远处，一座微微凸起的丘陵忽然裂开，从里面凸出了一只硕大无朋的眼睛！ 没错，角膜，虹膜，瞳孔，晶状体……一应俱全，这的的确确是一只人类的眼睛。 只不过，直径超过十米！ 想想看，一只三四层楼那么高的眼睛，突然从龟裂的地缝中暴突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类看。 就算是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神境强者，五脏六腑都要如通电般感到麻痹。 不，不是一只眼球。 伴随一阵“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岩石破碎声，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同时撕裂了上万道缝隙，暴突出了上万只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眼球。 上万只眼球，全都散发出妖异的光芒，直勾勾盯着这名神境强者。 这时候，云开雾散，神境强者终于看清楚了地平线上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 那根本不是树木。 而是放大了千万倍，苍白而枯瘦的人类肢体！ 光是听邵正阳的描述，孟超都汗流浃背，遍体生寒。 无尽深渊中的发光触须，长着一万只巨眼的荒原……这些，简直是比末日毁灭更可怕的景象。 他也不知道，倘若是自己置身于如此可怕的噩梦中，一直坚不可摧的心灵防线，究竟会不会“破防”？ 他忍不住问道：“邵伯伯，难道你们不知道那是幻境么？” “当然知道，那又如何？” 邵正阳告诉孟超，和天境强者相比，神境强者更注重两大能力的修炼，一是感知并干涉星球磁场，将周遭天地的力量纳为己用；另一项就是心灵淬炼，精神控制，所谓“如钢似铁的意志力”，只是起步而已。 而且，不少神境强者本身，都是心灵渗透和制造幻象的专家。 就连“雷神”邵正阳自己，都能制造一座电闪雷鸣的幻境。 通过脑电波，植入敌人的大脑，让敌人以为自己被闪电劈中，电成一团焦炭呢！ 所以，在堕入“幻象杀阵”的瞬间，几乎所有神境强者就意识到，自己遭到了心灵攻击。 但“意识到”是一回事，逃出“幻象杀阵”又是另一回事。 同样是制造幻境，怪兽主脑的能力，和妖神“智慧树”的能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后者精心构造的“世外桃源”，要将各种细节都设计得惟妙惟肖，以假乱真，才能骗过被迷惑者。 而一旦孟超这样心志坚毅的被迷惑者清醒过来，脑电波掀起涟漪，就极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令整座幻境彻底崩塌，而制造幻境的“智慧树”，甚至会遭到强烈的精神反噬。 怪兽主脑却不同。 它根本不屑于用任何鬼蜮伎俩，将神境强者们“骗入”幻境。 而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把自己的脑电波凝聚成一条条荆棘长鞭，硬生生将几十副人类最强的大脑，拖入“幻象杀阵”！ “没错，这的确是幻境！ “但就算不是真实世界，仅仅是在你们的大脑皮层上，掀起的心灵风暴，照样能将你们的三魂七魄，焚烧殆尽！” 这就是怪兽主脑，最后的意志。 第八百零八章 最后的诅咒 置身于直径数百米的超级大脑深处，就算神境强者们明知道眼前一切皆是虚幻，也很难抵挡住怪兽主脑的脑电波，化作神经脉冲，在他们的脑域深处狂轰滥炸。 要知道，这是一个意识强烈反作用于物质的世界。 神经电流的高频高强度刺激，极有可能劫持人脑，向身体各个器官传递错误的指令，对血肉之躯，造成物理层面的伤害。 邵正阳向孟超讲述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战例。 当时他还没有当上将军，而是率领一支突击队，在第一线执行战斗任务。 在他们的驻地附近，有一名超凡者走火入魔，堕落成为迷失者，犯下累累罪行。 此君手段非凡，逃脱了龙城秘警和赏金猎人的联合追缉，遁入丛林深处，只能请驻军一起围剿。 邵正阳和这名迷失者在丛林深处狭路相逢，双方大战三百回合，邵正阳趁对方遍体鳞伤，心灵暴露破绽时，往对方脑域深处，植入一道幻象，让对方在恍惚间看到天雷降临，万千闪电如银蛇乱舞，将对方包围并且吞噬下去。 结果，这名迷失者的身上，真的出现了高压电流烧灼的痕迹，被电得焦头烂额，青烟直冒，只能束手就擒。 事后，送入医院全面检查的结果，这名迷失者因为自身细胞超高速摩擦，类似自燃的伤势，和真正的电击伤如出一撤！ 而邵正阳还不是纯粹的幻境制造者和心灵控制者。 怪兽主脑却是这一领域的绝世高手。 “我很清楚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觉，所谓‘超巨型霸王龙’，和铺天盖地、灵焰缭绕的铁脚板，都是不存在的东西。” 邵正阳说，“但是，我更加清楚，倘若我在幻境中被这只硕大无朋的铁脚板狠狠践踏一下的话，我的中枢神经就会自动向周身所有细胞发送错误的指令，让每一个细胞都激荡到极限，释放出最强大的力量，抵御并不存在的轰击。 “那样的话，我的身体就会从内向外，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 “在没有外部力量与之形成平衡的情况下，我就会像是突然从数千米深的海底，被打捞到海面上的深海鱼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到极限，最后，‘啪’一声，活活爆裂的！ “其余神境强者的情况也和我一样。 “虽然我们都清楚，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对方通过脑波干扰，劫持我们的大脑皮层和神经中枢，往我们的脑域深处植入的指令却是真的。 “如果我们坐以待毙的话，是真有可能走火入魔，人体自燃而死。 “于是，我和所有神境强者一样，只能在幻象世界中苦苦挣扎，勉强招架。 “事后复盘，我们才知道，自己胡乱施展的攻击，倒有一大半，招呼到了队友们的身上。 “没办法，这里的空间实在太狭小，我们的人数又太多，怪兽主脑还劫持了我们的视觉、听觉、嗅觉乃至触觉系统，巧妙引导我们左右互搏，自相残杀，为原本虚无缥缈的幻象杀阵，增添了几分物理层面上的真实效果。 “这实在是我们生平经历的，最惊心动魄和惨烈至极的一战。 “经此一役，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神境强者，都遭受了不可逆转的重伤。 “我们的战斗力，恐怕永远都不可能恢复到巅峰状态了！” “什么？” 孟超大吃一惊。 仔细想想，倒也合情合理。 要知道，前世的龙城文明，是陨落了包括“武神”雷宗超在内，两位数的神境强者，才无比艰难地打赢了怪兽战争。 虽然经过“重生效应”的严重削弱，怪兽主脑的实力最多只剩下前世的两三成，没能带走哪怕一名神境强者。 但对十几名神境强者造成不可逆的重创，还是绰绰有余的——要不然，也对不起它“新手村大boss”的身份啊！ 只是—— “怎么都没听人说起呢？” 孟超喃喃道，“各大媒体的宣传，都是我们兵不血刃，大获全胜，特别是神境强者们，连半根毛都没掉！” “那只是宣传而已，神境强者不单单是龙城文明的擎天巨柱，更是各自利益集团的守护神，倘若被外界窥探到我们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甚至连神境都有可能保不住，会对各自利益集团，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邵正阳顿了一顿，目光深邃，意味深长道，“特别是，现在各大势力和利益集团，都像是饥肠辘辘的鬣狗般，围绕着怪兽文明的遗产，互相警惕，默默对峙，谁都想多吃几口肥美的鲜肉，但谁也不愿意第一个扑上去，成为众矢之的——局势如此微妙，谁愿意轻易暴露自己的孱弱？”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明白了邵正阳的深意。 归根结底，异界都是一个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地方。 任何一个利益集团，无论表面上的规模、产业、盈利模式和科研能力如何，比拼到最后，看的都是掌控者的绝对武力。 就说“超星资源”，最近两年在资本市场上玩的花样是很风骚不错。 吸收了“灵创生物”之后，人才梯队建设和生化技术储备，在业内也算第一流的。 包括孟义山的赤龙军退伍老兵身份，秦虎的资深猎杀者身份，都打通了不少人脉渠道。 但说到底，超星资源能发展这么快，都和孟超“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这一身份密不可分。 若非孟超的战斗力，在数年之间，始终保持狂飙突进的趋势，让各大势力都看到了蕴藏在他血脉深处的无穷潜力，从而愿意在他身上，砸下天文数字的投资。 只怕超星资源能做到中低端收割领域的领头羊，就是极限了。 九大超级企业的道理，也是一样。 无论主营业务是什么，在资本市场上如何呼风唤雨，背后的根基，始终都是“武神”雷宗超以下，龙城最强的九大神境强者。 而赤龙军最近二十年的强势崛起，也和“雷神”邵正阳等一大批军方强者的突飞猛进，以及通过脑波共鸣，凝聚万千士兵的意志，诞生的强大“战魂”等集群攻击手段密不可分。 无论九大超级企业，还是六大高校，四大研究所，乃至赤龙军。 任何一名神境强者的重伤、陨落，都会引发整个利益集团的大地震，乃至全行业和资本领域的大洗牌。 而眼下的龙城各大势力，又面临着如何瓜分“怪兽文明遗产”这块大蛋糕的问题。 如此微妙的时刻，任何一名神境强者的伤势轻重，恢复可能，有没有后遗症，会不会走火入魔……诸如此类的问题，都直接关系到他所领导的势力，到底能分到多少蛋糕。 难怪，神境强者们都对自己的伤势讳莫如深了。 “所有参与这一战的神境强者，全都身受重伤，但具体伤势有多重，却是没人愿意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邵正阳苦笑道，“就连我，也只能根据自己的伤势，去推测别人的受伤情况。 “而在表面上，我们当然都要装出毫发无损，甚至‘经此一役，神功大成’的样子，才能在战利品的分配问题，以及各自势力的后续发展问题上，占据更大的主动权。 “你们等着瞧吧，这件事还远远不算完！ “用不了多久，龙城的各大势力之间，就会发生摩擦，各方强者都会绞尽脑汁地互相试探和反试探，千方百计要搞清楚对方的底细，甚至在怪兽文明的遗产上撕破脸皮，大打出手！” “是啊，面对生存的威胁和共同的敌人，上一秒钟还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而在共同的敌人倒下，生存的威胁解除的下一秒钟，立刻亲兄弟，明算账，翻脸不认人——这都是人之常情啊！” 雷宗超叹了口气，见怪不怪地说，“这么说，怪兽文明留给我们的遗产，不但是一坨烫手的山芋，而且在山芋里面，还插满了淬毒的尖针？ “这样的怪兽主脑，实在太可怕了，就算是死，都让我们不得安宁。” “没错，以怪兽主脑的强大精神力量，如果它揪着几名神境强者不放的话，应该能带走几个‘陪葬者’的，但它偏偏平均分配自己的力量，让所有围攻它的神境强者，都只是重伤，而没有陨落。” 邵正阳的笑容越来越苦涩，“一开始，我们还直呼侥幸，以为幸运女神站在了龙城文明一边，才能全员幸存。 “但仔细想想，这种‘全体神境强者，都受到轻重不一的不可逆伤害’的结果，还不如几名神境强者陨落来得干脆！ “或许，怪兽主脑是意识到自己取胜无望，故意用这种方式，向龙城发出了……最后的诅咒吧？” 孟超在心里默默点头。 “邵伯伯，如你所言，怪兽主脑这么厉害，令所有神境强者都深陷幻境，不可自拔，甚至互相攻击，身受重伤，那么，你们究竟是怎么战胜它的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问道。 第八百零九章 主脑之死 “说来惭愧，并不是我们杀死了怪兽主脑，它是超负荷运转太厉害，自燃而死的。” 邵正阳告诉孟超，怪兽主脑的“幻象杀阵”固然厉害，但想要同时困住二十多名神境强者，亦要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 无论人脑还是怪兽大脑，乃至硅基的计算芯片，在超高速运转时，都要消耗大量的能源，并且释放出极高的热量。 很多时候，制约性能的，并非大脑或者芯片本身的性能，而是温度。 对一台超级计算机来说，冷却系统是最重要的核心单元之一。 而对人脑来说，殚精竭虑，过度思考的后果，则是大脑很容易滚滚发烫。 怪兽老巢深处的这副超级大脑，直径达到数百米，体积何止普通人脑的千万倍，散热自然是大问题。 要知道，当物体的表面积扩大一倍时，体积却呈几何倍数提升。 而散热，往往只能通过表面积来进行。 这也是体积越大的生物，内部温度越高，越难以散热的道理。 于是，当怪兽主脑疯狂刺激脑组织，释放出无比强烈的脑电波时，超级大脑的核心处，温度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几十度，提升到了几百度，甚至上千度！ 就算这副超级大脑内部，布满了蜿蜒曲折的“冷却管道”。 而构成“脑组织”的物质，又是一种强度极高，能抵御严寒和酷热的异种细胞。 也抵挡不住长时间激战下来，如炼钢炉般恐怖的高温。 更别提还有二十多名神境强者，在超级大脑的核心处，激荡生命磁场，挥洒刀光剑影。 就算他们的大部分攻击，都招呼到了队友身上。 扩散开来的冲击波，到处肆虐的灵焰，以及呼啸而出的刀芒、剑气，仍旧令超级大脑伤痕累累，包括内部的“冷却系统”，都被打得支离破碎。 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 比的就是，谁能耗死谁。 幸好，人类笑到了最后。 “我正在超巨型爬行生物横行的幻境中苦苦挣扎，好几次都感觉精疲力竭，想要瘫软在地，任由对方的铁脚板把我践踏成一滩烂泥。” 邵正阳道，“但一想到在我身后，还有数百万赤龙军，倘若我的倒下，令怪兽主脑恢复了一线生机，以至于兽潮再起，杀死无数赤龙军的话，我就算是堕入十八层地狱，都无法洗刷自己的罪孽了。 “于是，我一次次咬紧牙关，把精神凝聚成一条无形的绳索，死死拽住自己快要散架的身体，拼了命往前跑，到最后，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只是凭借本能，条件反射地躲闪着。 “就在一头周身流淌着岩浆的超巨型爬行动物，张开血盆大口，正欲朝我喷射高热射线，而我无论如何都躲闪不及时，天空深处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包括所有的超巨型爬行生物在内，远处的火山，翻滚的铅云，溅射的火雨，都在瞬间静止。 “紧接着，世界从立体变成平面，从彩色变成黑白，从栩栩如生变得斑斑驳驳，像是冰冻得非常脆弱的镜子一样，片片龟裂，摔个粉碎。 “我又回到了现实世界，怪兽老巢，超级大脑的深处，和其他刚刚苏醒的神境强者们面面相觑。 “我们看到，原本呈现灰白色岩石质感的超级大脑，在怪兽主脑的疯狂刺激下，变成了近千度高温的暗红色，就像是烧红的铁块。 “饶是有灵能护体，碳基生物的脑细胞，也不可能长时间处在如此恐怖的高温下。 “果然，超级大脑深处，不少‘脑组织’都在燃烧，有些区域，已经熔化得深深凹陷下去。 “原本受到生命磁场约束，应该顺着灵纹，规规矩矩流淌的灵能，全都像是决堤的洪水般冲了出来，对超级大脑造成更深度的破坏。 “还有无数道灵焰，都从原本用来冷却超级大脑的孔洞内喷涌而出，像是天然气泄漏一样，在‘大脑皮层’的上方，汇聚成一片五颜六色的火海。 “怪兽主脑就在这片极尽绚烂的火海中，熊熊燃烧，翩翩起舞，化作无数晶莹剔透的泡泡。 “最终，一个个泡泡像是肥皂泡一样破灭，怪兽主脑灰飞烟灭。 “这副超级大脑在短短半个世纪，特别是最后几分钟里，将过去千万年沉睡时积蓄的能量都释放殆尽，也陷入了新一轮的沉睡。 “这，就是怪兽文明的结局。” 邵正阳声音低沉。 充满了对于强大敌人的感慨和尊敬。 他所描绘的场景，令孟超动容。 “怪兽主脑明明拥有超乎人类的智慧，直到烈焰缠身，濒临毁灭时，它都没想过……投降么？”孟超不禁问道。 “想象一下，你是自诩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倘若有朝一日，人类文明和‘犬科文明’爆发了冲突，人类节节败退，无数人都被犬科动物杀死，到最后，只剩下你一个。” 邵正阳道，“这时候，对面那些狗子答应放你一条生路，条件是你必须永远套上狗链子，成为狗子的狗子——你能接受这样的命运么？” 孟超默然。 的确，虽然绝大部分怪兽，都是张牙舞爪的畜生。 但如果怪兽文明真的源自太古文明，像是怪兽主脑这样拥有超卓智慧的生命体，自然也有它的尊严和骄傲。 “它是不可能投降的。” 邵正阳感叹道，“它太聪明了，聪明到非常清楚人类的心态——不说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的深仇大恨，就说它掌握着如此神秘而强大的生化技术，以及遥控兽潮的能力，人类就断然不可能容许它，在卧榻之侧，舒舒服服地存在下去。 “就算人类接受了它的投降，肯定会在它体内植入各种芯片，时刻监控它的脑波和神经反应，定期给它注射保持虚弱的基因药剂，甚至让它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 “在这方面，它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别忘记，它可是吸收了金千禧的部分脑组织和记忆。 “或许，它宁愿去死，都不愿意重复昔日金千禧的命运。 “所以，直到彻底化作泡沫，它都没有向我们求饶，而是在狂笑声中，发出了最后的诅咒。” “什么样的诅咒？” 孟超道，“诅咒我们龙城，像桃源镇一样毁灭吗？” “不是。” 邵正阳摇头道，“它并没有诅咒龙城毁灭，反而希望我们能够永生。” “什么？” 孟超愕然，“永生？” “没错，它诅咒龙城永远以痛苦、黑暗、混沌的形态存在下去。” 邵正阳道，“它诅咒生活在龙城中的每一个人，永远受到野心和欲望的驱使，永远得不到满足和平静，永远欲壑难填，充满焦虑。 “它诅咒龙城所有的强者，都沦为金钱和力量的奴隶，每一秒钟，都要殚精竭虑地追逐‘更加富有’和‘更加强大’，并为了这两个目标，放弃生命中的一切。 “它诅咒龙城所有的弱者，都受到强者永恒的奴役，在每一个冰寒刺骨的黑夜，在疾病和饥荒中默默哭泣。 “它诅咒我们人类文明，就算能横扫整个异界，征服所有异族，都会像地球时代那样，内部分裂成数百个国家，互相征伐不休，甚至研发出比核弹更厉害的超级武器，把异界也像是地球那样夷为平地。 “它诅咒我们，就算能获得太古文明的所有力量，冲出异界，冲向星海，征服一颗又一颗星球，我们也休想找到这段征途的目的地，只能像是被食欲控制的丧尸那样，继续机械地、麻木地、徒劳地征服下去。” 这是孟超听过的，最……奇怪的诅咒。 仔细想想，却蕴藏着比末日毁灭更冰冷的力量。 孟超艰难吞了口唾沫，喃喃道：“怪兽主脑就这样灰飞烟灭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虽然怪兽主脑99％的身体组织都变成泡沫了，但它多少还是留下一些东西的。” 吴海波说，“这里的灵能辐射实在太强烈了，我们将临时实验室搭建在别的地方，这边走。” 他们顺着“脑沟”继续前进。 以人脑结构来说，快要抵达“延髓”的地方，搭建着几顶银辉色的帐篷。 帐篷外面虽然只有几名守卫。 却都是灵焰缭绕，气场强大的高手。 甚至是经常出现在各大媒体上的熟面孔，比如“断魂刀”罗武这个级数的超卓人物。 这些高手，自然都认识“武神”雷宗超。 甚至在刚刚出道时，还曾得到过雷宗超的悉心指点，受过他的救命之恩。 见到雷宗超出现，这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全都“啪”地立正，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向雷宗超行礼。 实验室并不大。 只摆放着一张直径两三米的银白色金属底座。 八角形的底座，向四周伸出八条可折叠、多关节的机械臂。 每一条机械臂上都镶嵌着数十枚晶石，通过镌刻在表面，玄奥繁复的灵纹，发射出纯净的光线。 如彩虹般的七色光线交汇到一起，产生了奇妙的浮力，令一枚熠熠生辉的水晶残片，悬浮在半空中。 第八百一十章 微脑 不，这不是普通水晶…… 晶莹剔透的表面上，布满了褶皱和缝隙，内部还有千丝万缕的晶线缠绕，就像是密密麻麻的神经网络一样。 如果说，怪兽主脑所在的区域，就像是一具直径数百米的超巨型大脑。 那么，这枚水晶残片，就像是一具核桃大小的脑组织的残骸！ 而且，当孟超深深凝视它的时候，它的内部还散发出瑰丽的光华，像是微微睁开了一只并不存在的眼睛，和孟超的目光碰撞。 孟超感觉一股生物电流涌过周身每一簇神经末梢。 他脱口而出：“这是晶化神经球，还是活的！” 无论超凡者还是超兽，受到日精月华的滋润，灵能在体内日积月累，便有一定几率会沁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乃至骨骼和血脉，令原本的血肉之躯，渐渐拥有金属般的质感，乃至半透明的晶莹质感。 这一过程，叫做“水晶化”，简称“晶化”。 “晶化”后的器官，机能大幅提升，能轻易激发出超越普通器官十倍，甚至百倍的能力。 这便是超凡者的力量之源。 就像孟超最新突破的“五星灵视境界”，便是将灵能凝聚到视网膜、晶状体以及视觉神经上，让这些视觉器官统统“晶化”。 通常超凡者在地境巅峰的“三星灵聚境界”，怪兽在达到“三级梦魇凶兽”之后，器官就会渐渐“晶化”。 最先“晶化”的往往是骨骼。 很多超凡者和梦魇凶兽，都能通过“晶化”，将骨骼修炼得坚硬如铁，轰出强横无匹的力量。 随后是血肉和筋腱。 “晶化”后的血肉和筋腱，往往能膨胀数倍，甚至延展好几米长。 这才有了貌似瘦弱的超凡者，能在瞬间“变身”成身高接近三米，周身肌肉贲张，恍若巨灵下凡的异相。 而最难以“晶化”的器官，无疑是脑组织和神经系统。 一方面，脑组织和脊髓一样脆弱。 另一方面，碳基智慧生物的大脑，实在蕴藏着太多的奥秘。 贸然让大量灵能涌入大脑的后果，很可能不是大脑强化，而是大脑出血，走火入魔，神经系统失控，内分泌失调，等等等等。 是以，脑组织和神经系统吸收大量灵能，渐渐呈现晶莹剔透的质感，形成的“晶化神经球”，是最罕见的极品材料。 何止价值连城，简直是无价之宝。 想当年，孟超和秦虎不打不相识，就是为了一团从怪兽“金幽灵”体内，收割出来的晶化神经球。 金幽灵只是普通怪兽，严格来说，不可能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晶化神经球。 只是机缘巧合，被这头金幽灵常年在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里活动，沾染了几缕灵气，令它的神经簇，有了一丝晶莹剔透的感觉。 这就足以改变孟超一家人的命运。 而眼前这团水晶残片，却像是一具微缩的大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散发出来的七色玄光，恍若肉眼可见的脑波涟漪，是晶化神经球中的绝品。 无论拥有前世记忆的孟超，还是传说中的“武道神话”雷宗超，都没见过品相如此完美，灵能涟漪如此强大的晶化神经球。 两人不约而同地眯起了眼睛。 “这就是……怪兽主脑的残骸？”孟超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滋润干燥的咽喉，声音仍旧有些发颤。 “没错，我亲眼看到，这就是怪兽主脑化作泡沫，泡沫又纷纷破裂之后，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邵正阳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我们还不确定，它是否能算‘怪兽主脑的残骸’。” 孟超微微一怔。 既然是怪兽主脑灰飞烟灭之后，唯一的遗留物，不是它的残骸，又能是什么呢？ “我们试图分析这枚晶化神经球的成分，虽然还不知道，它具体是用什么材料制造的，却可以肯定，除非数千万年甚至上亿年高温高压和灵能辐射的共同作用，否则，绝对塑造不出这样……完美的形态和质地。” 吴海波解释道，“读取这枚晶化神经球里的信息，也证实了我们的推测——这东西至少有数千万年的历史了。” “什么？孟超大吃一惊。 貌似微型大脑的晶化神经球，拥有数千万年，甚至上亿年的历史，是不折不扣的“太古遗留物”。 倘若，曾经的它，真是某个强大生命体的大脑，那也应该是一头太古生物。 然而，怪兽主脑的生命，肯定不可能有上亿年这么长的。 除了极少数植物之外，一头貌似巨型蚁后的碳基生物，既不可能，也没有必要活这么长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怪兽主脑的体内，还有一具并不属于它的……太古大脑？”孟超满脸震惊。 “更合理的推测，是这具‘太古大脑’沉睡了亿万年时间，渐渐苏醒后，释放出了类似脑电波的神秘力量，将周围的碳基生物吸引到了它的身边，慢慢将它包裹起来，细胞不断分裂、增殖和生长，最终，变成了‘怪兽主脑’。” 吴海波道，“简单粗暴地说，‘太古大脑’从亿万年的沉睡中苏醒，觉得自己需要一具躯壳，于是，就创造出了‘怪兽主脑’，再利用怪兽主脑驱动更大规模的‘超巨型大脑’，乃至整个‘母体’。 “对了，遗迹研究所将刚才那具直径数百米的大脑，命名为‘巨脑’，而这枚晶化神经球，则是‘微脑’。 “我们认为，‘微脑’才是整个‘母体系统’的核心。” “真是不可思议。” 孟超啧啧惊叹道，“这样一颗核桃大小的脑组织，就能驱动直径数百米的‘巨脑’、盘踞方圆数十里地底空间的‘母体’，甚至万千兽潮么？” “不是‘一颗’。” 吴海波纠正他，“通过读取‘微脑’里存储的信息，以及二号遗迹深处找到的其他一些证据，我们初步推测，想要激活‘母体’100％的性能和力量，恐怕需要成百上千颗‘微脑’，通过不可思议的方式接驳到一起，组成‘阵列式思考单元’。 “可惜，绝大部分‘微脑’都在太古战争中毁掉了，而‘母体’也只残存了1％的活性组织，只有最后这一枚‘微脑’，逃脱了天基武器的轨道打击，以及亿万年岁月的侵蚀，侥幸生存到了今天。 “当然，这也没有什么‘可惜’。 “倘若有两枚‘微脑’同时苏醒，并激活了‘母体’2％的活性组织，现在，恐怕就不是我们人类在这里研究它，而是他们杀死90％的人类，再把剩下10％的人类抓进实验室，绑在手术台上，随心所欲地研究了。” 孟超深以为然。 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一副神秘而宏大的画面。 最核心处，是数百枚核桃大小，晶莹剔透的“微脑”，被一根根纳米级数的晶线接驳到一起，组成一个均匀、庄严、精确的立方体。 这样的模式，既避免了一具大脑的体积太大，散热不良、缺乏机动性和防御力的缺陷，必要时，又能分别搭载不同的“躯壳”，化整为零，更容易扩张、应战和迁徙。 “阵列式思考单元”的外面，则包裹着直径数百米的“巨脑”。 “微脑”可以负责思维层面的计算和推演任务，“巨脑”则负责执行层面的具体推进和落实，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巨脑”的外面，则是“母体”——太古文明和怪兽文明的“资源采集中心，资源冶炼中心，基因实验室，生化武器制造车间，新兵训练营，兵种升级中心”！ “母体”之外，天地之间，自然是通过这套精妙绝伦的系统，源源不断生产出来，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的兽潮了。 “太古文明的生化技术，果然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有了这样的技术，恐怕只需要几名‘古人’，携带着几枚‘母体种子’，就能轻而易举地跨越星海，征服一颗星球！” 孟超啧啧称奇。 虽然太古文明拥有“穿越引擎”，能直接将一座城市瞬移到星海彼岸去。 但孟超觉得，这样的穿越，肯定要消耗天文数字的能量，还存在诸多限制，未必能随心所欲地进行。 倘若一不留神，整座城市都穿越到了环境极度恶劣，不适合文明延续，甚至盘踞着强大敌人的所在，不是自寻死路吗？ 派遣几名“古人”，携带几颗“母体种子”的穿越，这就简单和便宜得多了。 就算这些“古人”不幸遭遇意外，对整个太古文明，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等等—— 孟超忽然抓住了吴海波字里行间的关键。 “你们可以读取‘微脑’之中，源自太古的信息？”他瞪大了眼睛。 “当然。” 吴海波微笑道，“很多太古遗留物中，都蕴藏着大量源自太古的信息。 “进入太古遗迹，和遗留物发生接触，聆听‘太古的召唤’，并揣摩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神秘画面——这是人类向‘古人’学习的重要方式，也是龙城能在短短半个世纪里，实现技术飞跃甚至爆炸，成功转型成‘灵能文明’的关键。 “更别提，‘微脑’原本就是信息分析和存储器官，经过亿万年灵能的滋润，很多信息，仍旧熠熠生辉，历久弥新呢！” 第八百一十一章 太古的召唤 说到这里，孟超终于明白，“武神”雷宗超亲临怪兽老巢的全部目的了。 他是来这里接触“微脑”，解锁更多太古奥秘的。 果然，雷宗超扫了他一眼，开门见山道：“孟超，有兴趣陪我一起，探索隐藏在‘微脑’深处的秘密么？” 孟超在一号遗迹的时候，也接触过不少源自太古的遗留物。 事实上，101项目的传送门，就是太古遗留物的现代仿制品。 每次通过传送门，进行瞬移之时，孟超都会在恍惚间，见到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 那就是源自太古的，支离破碎的信息。 接触太古遗留物，有很多好处。 首先是有可能觉醒源自太古的神秘力量，加速细胞的质能转换效率，以及器官的“晶化”程度。 甚至瞬间领悟奇功绝艺，得到太古神兵的制造图纸残片，等等等等。 其次，只要将恍惚间看到的画面绘制下来，就能从遗迹研究所领取一笔不菲的奖金，或者去超凡塔兑换相应的“超凡币”，可以用来购买功法典籍、基因药剂，甚至雇佣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小队，执行任何任务。 第三，只要上传自己恍惚间读取到的太古信息，就有资格阅读别人觉醒的太古信息，上传的信息越多，能读取的信息也越多，连包括“武神”雷宗超在内，龙城至强者们早年探索太古遗迹时，得到的太古信息，和他们自行参悟的心得笔记，都能随意阅读。 最后，这是只针对孟超一个人的——当他在一号遗迹，接触太古遗留物，进行各种危险实验的时候，脑域深处的贡献值，都发了疯一样暴涨。 很显然，“火种”认为，解锁太古奥秘，提取太古信息，是拯救龙城的重要途径。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孟超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只是，想到前世的雷宗超，就是在这里陨落，他非常担心：“雷师，接触太古遗留物，是极度危险的事情，更别提还是这样一枚，仍旧维持着高度活性的‘太古生物大脑’。 “您的身体……扛得住么？” “我不知道。” 雷宗超缓缓摇头，满脸英雄迟暮的苦涩笑容。 目光却一如巅峰状态时，那么清澈和坚定。 他沉声道，“正因为我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扛不住，所以我才更要抓住最后一次机会，去寻找……我寻找了一辈子的答案。 “你知道，我的超凡之路，是从龙城的‘一号遗迹’开始。 “虽然那时候，是被‘血盟会’逼迫，并非心甘情愿，一次次闯入那片比地狱更可怕的地底缝隙。 “但随着我、金千禧和金万豪，在遗迹深处，接触到了越来越多的太古信息，我们就对太古文明越来越好奇。 “太古文明真是我们的祖先吗？曾经创造过如此辉煌，不可思议的强大文明，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地球和异界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亿万年后的今天，我们这些貌似普普通通的地球人，会莫名其妙穿越到了异界，开始了宿命的征途？ “孟超，这些问题，你也一定非常好奇吧？ “对我而言，太古文明就像一副由无数碎片组成的拼图，每一条太古信息，都是其中支离破碎的一片。 “虽然终此一生，我都不可能将拼图彻底完成，但每多找到一条太古信息，就能令拼图的完成度，往前推进千万之一，至少是万分之一，就能更清楚地勾勒出太古文明的面貌。 “自从眼睁睁看着金千禧陨落在赤龙江中，我的生命便只剩下了两个意义，第一是守护龙城，第二，就是这副拼图。 “我想竭尽所能，洞悉太古文明的真相，这样，就算我的肉身陨灭，我的灵魂和金千禧在某个地方相遇，我都能将自己的发现，分享给她听。 “孟超，这么说，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么？” “理解。” 孟超动容道，“朝闻道，夕死可矣，雷师，那我们就一起探索‘微脑之谜’吧！” 他不再阻止雷宗超。 堂堂武神，原本也不是任何人可以阻止的存在。 更何况，在他们之前，包括“雷神”邵正阳在内的神境强者们，已经和“微脑”进行了深度接触。 虽然受到一些精神刺激，但刺激还没强烈到能直接摧毁心灵的程度。 “雷神”邵正阳等神境强者绘制了大量源自“微脑”的画面。 但暂时还不能拿出来给孟超和雷宗超看。 这倒不是他们小气，故意藏私。 而是，接触太古遗留物，原本就是非常私人的事情，讲究一瞬间的领悟，恍惚中浮现着眼前的画面。 即便是同一件太古遗留物，接触者不同，闪现出来的信息也有可能不同。 正如雷宗超所言，这是一副规模宏大，错综复杂的超级拼图。 尽可能搜集五花八门的不同碎片，才能帮助人类文明从更多角度，全面了解太古文明。 但如果事先知道了别人描绘的太古信息，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就不容易开启自己的“视角”。 那就白白浪费一次大好机会了。 武神亲临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实验室。 无论研究人员还是负责守护“微脑”的强者们都很清楚雷宗超是来干什么的。 “雷神”邵正阳亲自为孟超和雷宗超提供保护。 遗迹研究所最资深的实验人员，负责监控孟超和雷宗超的生理参数和心灵指数。 两人面对面，盘膝而坐，中间是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的“微脑”。 八条机械臂上缭绕的灵焰，渐渐黯淡下去，机械臂缓缓回收，折叠到底座里面。 这些机械臂末端射出的灵光，原本是用来稳定“微脑”，封印“微脑”一刻不停释放出的，类似脑电波的灵能涟漪的。 随着灵光消散，机械臂折叠起来，悬浮在半空中的“微脑”，立刻像是挣脱了枷锁，在方寸之间颤动起来。 它的颤动频率并不高。 却蕴含着诡异的节奏。 简直像是一颗……在透明胸腔里跳动的心脏！ 孟超凝神静气，灵能如海浪般轻轻冲刷着大脑皮层，引导自己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然而，在90％大脑区域都陷入沉睡的时候，如钢似铁的意志，却化作一枚锐利的长针，不断刺激松果体，让松果体保持高度清醒，甚至超负荷运转的状态。 他的双眼紧闭。 灵能充盈的松果体，却渐渐膨胀，形成第三只“灵眼”。 他用“灵眼”扫描“微脑”。 发现在“灵视”状态下，这枚熠熠生辉的水晶残片，愈发像是生机强烈的活物。 如果说，普通太古遗留物，经过亿万年岁月的侵蚀，早就变成化石之类的物质，需要输入大量灵能，利用超高精度的研究仪器，甚至要特定级数以上的强者，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感应到蕴藏在“化石”深处，一星半点的信息残片。 那么，“微脑”简直像是无星之夜，闪闪发亮的萤火虫，任何人都无法忽略它释放出的，一闪一闪的信号。 孟超的眉心一阵酥麻难忍。 却是脑电波在灵能的加持下，化作一道定向波纹，直刺“微脑”。 感应到了他的脑电波，“微脑”深处，竟然也荡漾出了一道相似频率，如同脑电波一般的灵能涟漪。 两道波纹，如同两条近乎透明的触须，汇聚到一起，轻轻一触，又互相缠绕，形成了仿佛基因链般的双螺旋结构。 当孟超的脑电波延伸到“微脑”之上，“微脑”释放出的灵能涟漪，也刚好抵达了他的眉心。 轰！ 当基因链般的双螺旋结构，犹如一座“信息之桥”般，横跨在孟超的眉心，和“微脑”深处时，他的脑域深处，仿佛传来一声黄钟大吕的巨响。 他感觉自己魂飞魄散，而分裂成亿万碎片的灵魂，又被一口无尽的黑洞吸了进去。 他的灵魂像是在闪闪发亮，无限延长的万花筒里高速穿梭。 看到了无数貌似细胞的星球，也不知是貌似星球的细胞。 这些“细胞星球”不断分裂，撞击，吞噬，膨胀，塌缩，湮灭，像是跳动着一出周而复始，无穷无尽，极度混乱的舞蹈。 不知过了多久，灵魂才重新拼凑到一起。 视界也渐渐固定和清晰起来。 无数“细胞星球”簇拥到一起，像是一个个镜头，共同组成了巨大的复眼。 透过“复眼”向外望去，是一片血红色的天地。 眼前还有无数带着锯齿，锋利无比的刃肢，以及电弧缭绕的触须，正在疯狂挥舞和敲击，砸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纹。 孟超用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被镶嵌在一枚巨大的红色水晶里面。 不，不是“自己”，而是“微脑”。 他正在读取蕴藏在“微脑”深处的记忆。 这好像是太古时代，一头被“母体”生产出来的虫类怪兽的视角。 或许，这头虫类怪兽，就是“微脑”的主人。 更大可能，是“微脑”通过某种不可思议的方法，遥控虫类怪兽，成为它感知和意志的延伸。 第八百一十二章 真正的文明! 终于，在无数次撞击后，所有裂缝都汇聚到一点。 孕育着虫类怪兽的红色水晶骤然破裂，它“出生”了！ 孟超终于能透过虫类怪兽的视角，毫无阻隔地观察眼前天地——亿万年前的太古天地！ 太古时代的异界，比今天更加纯净百倍。 天空湛蓝如同倒扣的水晶巨碗，虽然是白天，却隐约能看到无数星辰，在极远的地方熠熠生辉，犹如镶嵌在水晶巨碗里的彩钻。 就连云朵都呈现出晶莹剔透的半透明质感，不像是水汽凝结而成，倒像是最纯净的灵雾，吞吐着柔和的光芒，恍若某种水母般的活物。 整片大地，亦像是整块水晶琢磨而成。 非但连绵起伏的山脉之间，到处都有五彩缤纷的晶石矿脉，直接暴露在地表，纵横交错，忽明忽暗，犹如正在交互海量信息的超巨型神经网络。 在晶石矿脉交汇的所在，超高浓度的灵气从地底喷涌而出，还在半空中凝结成一座座精巧绝伦，不可思议的“晶石喷泉”，又像是一株株彩虹浇灌出来的，美轮美奂的参天大树。 在孟超生活的时代，只有地底深处的晶石矿脉，在长时间高温高压和灵能塑形的共同作用下，才有可能形成这种貌似“凝固喷泉”的水晶簇。 而且，这种形态完美的水晶簇，规模绝不可能太大，直径和高度，通常都不会超过一米。 倘若能达到两三米的话，足以引发九大超级企业这一级数的势力，撕破脸皮，大打出手。 没想到，太古时代的异界，灵气竟然浓郁到这种程度。 放眼望去，整片苍茫大地上，到处是数百米高，甚至近千米高的水晶簇，简直像是一片超巨型的水晶丛林！ 当阳光照射到水晶簇的深处，经过一系列的折射、反射、衍射、散射，就变成数百万种色彩组成的氤氲，在大地上翻滚，不但美得像是仙境，更给栖息在这颗星球上的碳基生命体，带来源源不断的能量，令他们爆发出最旺盛的生机。 然而，正在这颗灵能喷薄，仙气缭绕的星球上发生的事情，可不像是仙境应有的画面。 孟超还来不及仔细观察四周，就感觉一股强烈的意志，如惊涛骇浪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狠狠灌入他的大脑——更准确说，是这段记忆的主人，那头太古时代的虫类怪兽的大脑。 进攻，杀戮，毁灭。 饥饿，咀嚼，吞噬。 燃烧，粉碎，腐蚀。 愤怒，憎恶，仇恨。 孟超感觉到，倘若这头虫类怪兽真有大脑的话，它的大脑也应该是如黑色水晶般纯粹的负面情绪组成的。 而在它身边的十万八千头虫类怪兽，也和它一样，拼命激荡着负面情绪，产生黑色，不，血色的共鸣。 孟超看到，孕育这头虫类怪兽的猩红水晶，镶嵌在一根直径超过十米，高度超过数百米的擎天巨柱上。 这根孕育着无数怪兽的水晶巨柱，并非如亿万年后的今天一样，被“母体”深埋在地底。 而是受到强烈灵能的刺激，如雨后春笋般，直接破土而出，矗立于天地之间。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吸收四周灵气，凝结成一枚枚水晶般的囊泡。 水晶囊泡深处，又争分夺秒地调制基因、植入胚胎、注入营养素、加速细胞分裂。 不一时，一头头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怪兽，就孕育成熟到，足以打破水晶，呼啸而出的程度。 这样的巨柱远远不止一根。 光是孟超的视界之内，就有超过一百根巨柱，时刻不停生产着怪兽。 每分每秒，都有数以万计的怪兽破壳而出。 或是挥舞着刃肢，或是扇动着湿漉漉的翅膀，或是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摄人心魂的咆哮，加入浩浩荡荡的兽潮。 没错，眼前这片由上百万头怪兽组成，上可遮天蔽日，下可堵塞河流，能在瞬间将一簇直径数百米的晶石矿脉，吞噬成布满孔洞，酥脆不堪，灰白色的普通岩石，连半缕灵气都不剩下——这才是真正的兽潮！ 这头虫类怪兽混入同类组成的大军。 孟超透过它的复眼，看清楚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它就像是一头放大数百倍的蜻蜓。 却长着类似螳螂的镰刃、类似蝎子的毒针，以及能瞬间粉碎最坚硬的晶石原矿的口器。 体腔深处，还蕴藏着能发射超声波的器官，通过波纹的高频振荡，直接对猎物和食物，进行物理层面上的粉碎。 和这头太古异虫相比，今天的异界虫族，什么“金镰刀，吸血魔，七星狼蛛，鬼眼金翅烈焰虫”之类，都算是眉清目秀，人畜无害了。 “这就是‘母体’的巅峰形态吗？ “100％生产效率全开，每秒钟都能生产数以百计的怪兽，分分钟组成铺天盖地的兽潮！ “而且，太古时代的怪兽，似乎比今天的怪兽更加凶猛，光是这头普普通通的虫类怪兽，就足以手撕今天的很多梦魇凶兽了！” 孟超心中震撼。 而这头虫类怪兽，在混入兽潮大军，占据了一片直接暴露在地表上，方圆数十里的晶石矿脉，并将它吞噬一空后，又和同伴一起进入了休眠、进化的阶段。 短短几分钟内，所有虫类怪兽的体表都分泌出了一层黏液，黏液遇到空气，立刻凝结成一层黑色、坚硬的外壳。 或者从膨胀的腹腔里，喷射出了类似蛛丝的物质，将自己和同伴包裹成一枚枚巨大的虫茧。 伴随“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又过了短短几分钟，所有虫类怪兽都破壳而出，变得更加巨大、坚硬、狰狞。 很多成虫的长度，轻易超过十米。 甚至有不少成虫的甲壳之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晶石，通过天然纹路的控制，能释放出一道道攻击性极强的灵磁力场，简直像是搭载了一门门激光炮。 而伴随着恐怖的进化，他们也变得更加饥饿和狂躁。 普通晶石矿脉已经满足不了他们无尽的食欲、破坏欲和杀戮欲望。 他们渴望寻找一处灵气更加浓郁，灵能指数更高十倍的地方，然后，彻底吞噬、破坏、毁灭那里！ 孟超和“同伴”们张开比刚刚诞生时更大十倍，也更坚固十倍的透明翅膀，一起飞上天空。 他们如蝗虫过境般横扫大地，吞噬目力所及之处，一切蕴藏着哪怕一星半点灵能的东西。 并在灵能刺激下，一次次基因突变，进化变异，变成更加丑陋和凶残的形态。 背后巨柱林立的大地深处，仿佛是“母体”向他们发出指令。 所有虫类怪兽的神经系统，都感受到了电流涌动的刺激。 在“母体”的指引下，他们“看”到了。 看到地平线上，矗立的一座座辉煌、巍峨、仿佛坚不可摧的城市。 没错，那就是文明的标志——城市。 虽然和人类城市的面貌大不相同。 但孟超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仿佛整块水晶琢磨出来，庄严肃穆，绝对精确的几何体，应该就是“古人”精心设计的建筑。 如果说，“母体”所在的区域，也就是今天的雾隐绝域附近，所有晶石矿脉都如花朵般绽放，如泉水般喷涌，甚至如同凝固的火焰般熊熊燃烧，如原始丛林一样自由生长，充满了极度混乱、生机勃勃的力量。 那么，“古人”的城市，也就是龙城穿越过来的这片区域，却被他们构造成了立体几何的大课堂。 立方体、长方体、四面体、六面体、十九面体、二十七面体、绝对精确的球体…… 所有集合体，都像是直径数百米甚至数千米的超大规模、超高纯度的晶石，看不到半点瑕疵，也找不到半条缝隙。 和吕丝雅厮混了这么多年，孟超也学到不少探矿技巧。 他知道，至少在地球和异界这个级别的行星内部，根本不可能存在这种规模、这种品相的超巨型晶石。 这肯定是“古人”搜集了无数晶石原矿，用不可思议的技术，压缩、冶炼、融合出来的。 孟超实在无法想象，这究竟是什么等级的技术！ 更别提，这些“超巨型晶石”，都是一座座的建筑，内部是空心的，存在大量房间和通道，有无数“古人”生活在里面！ 换言之，这个城市里的每一座建筑，都蕴藏着天文数字的灵能。 只要在建筑内外都镌刻上合适的灵纹，构造出一座超大规模的灵磁力场。 而生活在里面的“古人”，也能通过修炼，将生命磁场调节到相似的震荡频率。 他们就不用像今天的地球人这样，咬牙切齿、汗流浃背、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去修炼。 轻轻松松、自然而然，在日常生活中，就能源源不断汲取晶石中的灵能，让自己进化到碳基生命最完美的形态！ “古人”的建筑就以这样优雅、精确、完美的姿态，悬浮在大地之上，缓缓旋转，一沉一浮，向懵懂无知的后世之人，肆无忌惮地诠释着，什么叫做真正的“文明”！ 第八百一十三章 太古之灾 而这一切，还远远不是太古城市的全部。 孟超注意到，这座晶莹剔透的城市里，绝大部分建筑都悬浮在半空中。 还有很多类似交通工具的小型水晶状物体，也没有翅膀和喷气引擎，而是无声无息，被灵能涟漪推动着，飞快上下和进退。 看来，太古文明的“磁悬浮，反重力”技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这是当然的。 要知道，“怪兽”是太古文明基因调制的产物。 很多超巨型怪兽体内，都拥有奇妙的“磁悬浮，反重力”器官。 才能对抗地心引力，承载他们动辄上万吨的身体。 “古人”自己使用的“磁悬浮，反重力”技术，自然要比应用于怪兽体内的，更胜一筹。 应用这一技术的太古城市，可以不受占地面积和地心引力的束缚，随心所欲在整片天地之间，建设立体家园。 放眼望去，整座太古城市的最外围，地势最低，很多建筑都悬浮在距离地面三五米的高度。 靠近市中心，水晶建筑悬浮的高度渐渐提升。 从二三十米，到七八十米，数百米甚至上千米。 体积越大，材质越纯粹，内外镌刻的灵纹越华丽，散发出来的光芒越绚烂的建筑，往往就占据了更高的天空。 远远望去，太古城市就像一座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的圆锥形大山一样。 而在城市最中心，晶石矿脉汇聚，数百种颜色的灵气交融在一起，冲天而起的地方，无数水晶建筑围绕着彩虹色的灵气巨柱，缓缓旋转，越来越高，就像一座直上直下的天梯，竟然连接到了大气层以外的地方！ 虫类怪兽的复眼发出了错综复杂的光芒，射向“彩虹天梯”消失的天穹。 孟超也刺激神魂，试图睁大并不存在的眼睛，看清楚天穹之上的景象。 不知是进化后的复眼，真能洞穿大气层。 还是“母体”通过玄之又玄的方式，向所有怪兽的神经中枢，都传来了外太空的图像信息。 虫类怪兽和孟超都“看”到了！ 他们看到天穹之上横亘着一条晶莹剔透的细线。 不，不是一条，而是无数条熠熠生辉的细线，纵横交错，组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将整片天空分割开来，又将天空之下的大地完全笼罩。 两条或者数条细线的交汇处，都会有一条新的细线垂挂下来，从大气层之外，一路延伸，直抵太古城市的中心。 这条垂直于天地的细线，就是环绕着无数水晶建筑的“彩虹天梯”。 从两者在视觉尺度上的对比来看，游离于大气层之外的细线，当然也不是真正的线条，而是直径超过百米甚至千米的管道，以及依附于管道的各种建筑和构造物。 “这是……同步轨道上的构造物！ “太古文明的‘磁悬浮，反重力’技术，已经先进到能将大量物质都从星球表面，提升到大气层之外，几乎摆脱地心引力的同步轨道上的程度！ “‘古人’在异界的大气层之上，建设了大量的同步轨道构造物，纵横交错，搭建成了巨大的网络，通过这种方法，他们就能完美利用这颗星球上的所有物质和能量。 “这才是对一颗星球，最完美的开发利用！ “和‘古人’对异界的开发程度相比，我们地球人对地球的开发，简直微不足道，连隔靴搔痒都算不上，怪不得，我们在地球上，尚未开发出‘灵能’这种奇妙的能量！ “从同步轨道构造物的规模来看，就算没有覆盖整片异界，也相差无几了，搞不好，在彩虹天梯的那头，大气层之上，群星之下，还有一座更加辉煌和巍峨的‘天空之城’。 “不，不是一座，而是一百座，甚至更多……” 眼前景象，令孟超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然而，除了深深震撼之外，还有一股无比深沉，却又无比尖锐的冲动，也在他的灵魂深处涌动。 他想要把整座太古城市都……吃下去。 不，这不是他的冲动，而是虫类怪兽的。 是遮蔽了半边天空，数以千万计的虫类怪兽，以及更多十倍的各种怪兽组成的浩浩荡荡的兽潮，共同的冲动。 进攻，杀戮，破坏，粉碎，吞噬，毁灭。 这就是他们的使命。 这就是他们被孕育出来，一路风卷残云，来到这里的唯一意义。 “怎么回事？” 孟超大吃一惊，“怪兽是‘古人’调制的生产工具，不应该对‘古人’唯命是从吗？ “为什么，这片太古兽潮却像是彻底失控，甚至要反噬自己的创造者和主人？” 不，不止这头虫类怪兽所在的虫潮。 当数以百万计的飞蝗大军，降临太古城市的上空时，四面八方，还有几十股汹涌澎湃的黑色浪潮，同时席卷而来。 孟超仔细观察，发现组成“潮水”的，全都是饥肠辘辘，张牙舞爪的怪兽。 他们咆哮，他们狂舞，他们蠕动，他们尽情释放着生物电流和脑电波，汇聚成同一个振聋发聩的声音： “杀戮！吞噬！毁灭！ “杀戮！吞噬！毁灭！ “杀戮！吞噬！毁灭！” 在这道恍若地狱最深处传来的声音面前，就连金碧辉煌的太古城市，都轻轻颤栗起来。 孟超看到城市四周缓缓升起了无数扁平的立方体。 像是一面面晶莹剔透的水晶盾牌。 他们依靠灵磁力场的吸力和斥力，自动凝聚成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怪兽较多，兽潮比较汹涌的地方，水晶盾牌就比较厚实和宽大。 怪兽较少的地方，长宽都超过百米的水晶盾牌，就排布得相对稀疏一些。 与此同时，城市里的很多水晶建筑都加速了旋转，像是搭积木一样，互相凝聚到一起。 有些建筑往市中心撤去，并通过矗立在市中心的“彩虹天梯”，缓缓上升。 看样子是要撤离大地，撤到大气层以外去。 却也有大量建筑，像是顶盔掼甲，挺身而出的士兵，主动漂浮到了水晶盾牌的后面。 孟超注意到，试图逃遁到大气层以外的建筑，大多是椭圆体或者球体。 就算是立方体、长方体或者二十面体，棱角往往也被打磨出了圆润的弧度，给人安全和稳定的感觉。 那应该是太古文明的民用建筑。 而冲到水晶盾牌后面，直面滔滔兽潮的建筑，往往拥有非常锋利的棱角甚至尖刺，像是一只只晶莹剔透的刺猬或者海胆，让人一看就遍体生寒。 这应该是太古文明的军事建筑。 不等滔滔兽潮完成排兵布阵，貌似水晶刺猬的军事建筑里，就爆出一团团耀眼的光芒。 无数道七彩纷呈的射线，几乎瞬间跨越数十里的距离，贯穿了汹涌澎湃的兽潮。 最近的一道射线，距离孟超只有几十米。 孟超根本来不及反应，左侧几十米远的地方，被红色射线扫到的数百头虫类怪兽，就在瞬间化作一团团火球，又在下个瞬间化作灰烬。 要知道，人类研发的威力最强的燃烧弹，添加了大量易燃晶石粉末的那种，想要活活将一头怪兽烧成灰烬，都需要至少三五分钟时间。 这道红色射线，给人的感觉，明明并不怎么“炙热”和“危险”。 被它扫中的虫类怪兽，却像是从细胞深处，涌出一束无形的魔火，自内向外，活活自燃而死。 从挥舞着刃肢发出“嘶嘶”怪叫，到变成灰烬，前后，绝不超过三秒钟！ 厚度超过三五公里的虫潮之中，顿时出现一条三五公里长，十几二十米宽，什么都没有的通道。 不，不是什么都没有。 因为攻击来得实在太突然，当虫类怪兽瞬间焚烧殆尽时，他们的灰烬仍旧维持了一秒钟的虫豸形态，这才彻底崩溃，纷纷扬扬地飞散开来。 其余虫类怪兽还来不及填补他们留下的空洞。 更多射线，无声无息地刺入虫潮。 孟超发现，不同颜色的射线，拥有不同的攻击效果。 红色射线能让怪兽自燃，瞬间化成灰烬。 蓝色射线像是绝对零度，能将怪兽从细胞层面冻成冰坨，断绝一切生机，就算解冻，也是一滩烂肉。 黄色射线像是一把把无影无形却又锐不可当的利刃，能将十几二十米长的巨虫，瞬间分解成不超过指甲盖大小的碎肉。 紫色射线拥有极强的酸性和腐蚀性，被紫芒笼罩的怪兽，血肉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和枯萎，用不了几秒钟，不是化作一团团枯骨，就是空空如也的甲壳。 金色射线像是精神攻击，只见金芒一闪，就有不少怪兽的眼睛，从猩红变成淡金，不再朝太古城市冲锋，而是疯狂撕咬身边的同伴——就好像，他们的控制权，又重新从“母体”手里，被“古人”夺走。 最诡异的是一种看不见的透明射线。 孟超也是观察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透明射线的存在。 一开始，他只观察到虫潮深处，经常出现一个个巨大的“空泡”。 原本处于空泡所在位置的虫类怪兽，都会莫名其妙地消失掉。 第八百一十四章 不可思议的攻击手段 当这种现象反复且有规律地发生了上百次，孟超终于意识到，“古人”正在使用一种神秘莫测的武器，对付反噬的兽潮。 他原本以为，那是类似“细胞分解炮”之类的东西。 通过超高频率的震荡，引发碳基生命体内所有细胞的共振。 再用不断放大的共振，将完整的生命体，还原成分裂的细胞。 但无论这头太古异虫的复眼，还是孟超自身的“超凡视觉”，都能看到细菌级数的物体。 就算被瞬间分解成细胞，也不可能连一点征兆都没有，一缕蛛丝马迹都观察不到。 孟超观察到了数百头虫类怪兽的消失。 却找不到他们消失的原因。 结合太古文明的特征，冥思苦想了很久，这才恍然大悟。 这些虫类怪兽，并非被分解成了细胞，乃至比细胞更微小的基本元素。 而是被“传送”了出去。 除了生化科技，灵能科技之外，太古文明最引以为傲的技术，就是瞬间传送。 大可将整整一座城市，以及生活在里面的所有智慧生命体，都穿越到星海彼岸，并且精确“着陆”在可居住星球的地表，完美融入当地的地质和生态系统。 小可令智慧生命体，在星球表面进行点对点的瞬时移动，不受任何障碍的阻隔。 读取这段“微脑记忆”之前，孟超仅仅觉得，“瞬时传送”或者说“穿越”，是运输领域发展到极致的技术。 现在，他才意识到，除了运输之外，这项技术，同样可以，甚至更加可以用来进行杀戮！ 要知道，101项目在进行“行星表面短途瞬时移动”实验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必须反复修正和确认所有的工作参数，让成百上千个参数，都精确到小数点后面的数十位。 倘若某个参数出现了百分之一的误差，极有可能将人传送到距离目的地数百公里的地方。 这是字面意义上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而因为在距离目的地几百公里之外，并没有另一座传送门，让传送者安全、稳定地“着陆”。 莫名出现在虚空中的传送者，往往会化作一蓬血雾，或者镶嵌在大山内部，或者直接被传送到大气层以外，冻成一坨冰块，或者被传送到深海，挤成一张薄如蝉翼的肉饼，等等等等。 在这种情况下，运气最好的传送者，也只能留下一具筋断骨折，内脏爆裂，惨不忍睹的“全尸”。 无论孟超还是101项目的全体研究员，都对这些壮烈牺牲的传送者，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他们夜以继日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惨剧再度发生。 为此，无数研究人员都熬白了头发，甚至在埋头作业时，不知不觉，激荡了太过旺盛的灵焰，烧死无数脑细胞，走火入魔而死。 然而，孟超突然想到，倘若不是“避免”，而是“放任”这种现象的发生呢？ 破坏总是比建设更加容易。 “把一个物体，随随便便传送到大海深处、地壳内部、充满辐射的宇宙真空”，当然也比“把一个碳基智慧生命体，精确传送到千里之外的某一点，无论高度、距离还是坐标，连一毫米都不能差”，要容易百倍。 所以…… “这不是‘细胞分解炮’，而是‘传送炮’！” 孟超瞬间明白，“‘古人’已经能将传送技术武器化，制造了这些恐怖的武器，直接把怪兽传送走了！ “传送到哪里并不重要——异界和地球相仿，70％的表面积都是海洋，而地表以下又是滚烫的岩浆和坚硬的岩石，哪怕抛射到大气层之外，也就数千公里而已，以太古文明的技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办到！ “只要落入深海、岩层、大气层之外，再强大的怪兽，都死定了！” 孟超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 一头张牙舞爪，穷凶极恶的怪兽，原本正挥舞着刃肢，朝太古城市狂奔。 下一秒钟，它眼前一黑，忽然被传送到了一条直径不足五毫米的地底岩缝中。 再坚硬的甲壳，再强大的血肉，再锋利的獠牙和刃肢，都在瞬间被挤压成了肉泥，塞满整条岩缝。 甚至连它的细胞深处，都塞满了组成岩石的基本元素。 令它变成一座，血肉和岩石交融，畸形扭曲的雕像。 孟超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是最糟糕的死法。 比千刀万剐，大脑自燃，细胞分解，更恐怖百倍。 下一秒钟，他就发现，自己想岔了。 “古人”并没有将怪兽传送到数百公里之外的深海，之下的地壳，之上的大气层以外去。 他们仅仅将这些怪兽，传送到了几百米，几十米，甚至几米之外的兽潮里面。 对“古人”而言，让一个物体瞬间移动几米，完全是雕虫小技，不费吹灰之力。 但汹涌澎湃的兽潮，所有怪兽都摩肩接踵，弯曲的獠牙、利爪和刃肢都经常卡到一起。 怪兽和怪兽之间，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容纳另一头莫名其妙传送过来的怪兽。 当两头甚至三四头怪兽硬生生挤进同一方空间时，悲剧就发生了。 他们的细胞和细胞，骨骼和骨骼，神经和神经，五脏六腑和五脏六腑，统统强行融合到了一起。 很多怪兽直接爆成一团血雾。 也有不少怪兽变成了“连体婴”，并在下一秒钟，因为器官挤压和破裂而死去。 还有些高阶怪兽的“兽核”，也就是蕴藏在体内的灵能结晶物质，或者直接就是被他们吞噬下去的高阶晶石、高浓度灵液，发生了猛烈的碰撞、挤压和反应。 他们瞬间爆炸，变成一个个巨大的光球，将方圆百米内所有的怪兽，统统拖下了地狱！ 如果将怪兽传送到深海或者地壳深处，死的仅仅是这一头怪兽，说不定还要消耗更多的灵能。 而将怪兽传送到兽潮内部，却能引发连锁反应，一口气消灭掉好几头甚至几十头怪兽，因为传送距离很近，消耗的灵能也微不足道。 这就是“古人”的杀戮艺术。 简洁，精确，优雅，有种一丝不苟，从容不迫的味道。 面对“古人”神秘莫测，不可思议的杀戮之道，连身为“观众”的孟超，都感到灵魂深处传来了深深的颤栗。 这种感觉，和面对末日凶兽时的颤栗是不同的。 后者仅仅是恐惧，来自基因层面的，本能的恐惧而已。 前者，除了恐惧之外，还有深深的敬意，有种想对太古文明顶礼膜拜的冲动。 任何一支军队，遭到这样神秘莫测的打击，都该铩羽而归，甚至溃不成军。 只可惜，正在进攻的，并不是军队。 而是兽潮。 士兵会恐惧，会退缩，能够认识到自己和敌人之间，不可逾越的技术差距，从绝望到崩溃。 怪兽不会。 比较低级的虫类怪兽，甚至很难理解，太古文明究竟发动了何等神秘莫测、恐怖至极的打击，也就不会生出孟超这样的崇敬和恐惧。 他们甚至不理解生存和死亡的意义，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碳基智慧生命”，仅仅是“母体”意志的延伸，是“微脑”的棋子而已。 怪兽实在太多了。 无论太古城市外围，那些熠熠生辉的“水晶刺猬”如何闪耀光芒，激射灵焰和玄光，在兽潮中制造一个个的空泡，用神乎其技的方式，抹杀掉数以万计的怪兽。 以四面合围的滔滔兽潮，千万甚至亿万的数量级而论，损失的，也只是九牛一毛而言。 很多怪兽冻僵、自燃、粉碎、湮灭、被传送到别的怪兽体内，引发一连串的大爆炸，刺眼的火球翻滚、缩胀、漂浮，吐出一团团张牙舞爪的蘑菇云。 但更多怪兽却前赴后继地填补了空泡，扑灭了火焰，踏平了蘑菇云，并毫不犹豫撕碎了前面冻僵的同类的尸骸，将支离破碎的血肉统统吞噬下去，不浪费一星半点的能量。 随后，势头不减，继续前进。 近百公里距离，转眼被汹涌澎湃的兽潮吞噬。 他们已经接近了水晶盾牌组成的高墙。 甚至能看到，貌似纯净通透的水晶盾牌内部，布满了如同立体电路图般密密麻麻的灵纹，一道道灵光在里面飞速流转，又以八角垂芒的符文形态，浮出盾牌表面，隐隐在整座城市的外面，构成一座座杀气重重的灵磁力场。 “古人”似乎也意识到，他们的城市迎来了最后的时刻。 “水晶刺猬”们旋转得越来越快，所有尖刺都变成了一圈圈五彩斑斓的光环，就像陀螺般发出刺耳的尖啸。 五颜六色的射线，发射频率越来越高，无数道射线交融在一起，简直像是一把把巨大的死神镰刀，在兽潮中来回扫荡，收割。 在近百公里的距离上，“古人”的一次攻击，最多在兽潮中制造一个直径百米的空泡。 现在，“死神镰刀”的一次收割，却能轻易制造出近千米宽，三五百米深的“死亡区域”。 第八百一十五章 绝对的数量 孟超周围，怪兽的死亡率越来越高。 死状也越来越惨不忍睹。 这段记忆的主人，那头太古异虫，像是整个族群中的“勇士”，特别灵活和凶猛。 它上蹿下跳地躲过了好几次“死神镰刀”的挥舞。 然而，仅仅凭借这样螳臂当车的勇猛，还不足以帮它夺取先登之功。 当一束猩红射线和一束幽蓝射线，同时从左右向它所在的区域横扫过来时，它再也无处躲闪。 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方、左右和身后的同伴，一半被烈焰吞噬，一半冻成了冰坨。 孟超只觉周身刺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死了？” 孟超喃喃自语。 瞬间反应过来，不是他，而是这段记忆的主人，那头太古异虫死了。 片刻之后，黑暗里传来一阵微弱的震颤，他眼前又出现了全新的画面。 始终贯穿画面的，是一根布满了棘刺，如触手般灵活的长鼻。 鼻子的末端还长着一个巨大的肉瘤，肉瘤表面已经角质化，上面布满了骨刺，像是棱角分明的流星锤。 长鼻的两旁，还有两根冲天而起的獠牙，表面生长着玄奥繁复的天然纹路，在体内灵能的驱动下，能发出超高频率的震荡，提升獠牙的破坏力。 无论视角怎么改变，凶悍绝伦的长鼻和獠牙，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 孟超这才意识到，这是他的鼻子和獠牙。 不，更准确说，这是另一头类似“暴君猛犸”的怪兽的视角和记忆。 这证明了孟超的判断。 无论最初那头太古异虫，还是现在这头暴君猛犸，都是“母体”意志的延伸。 通过无所不在的神经网络，“母体”能像是棋手操纵棋子，竞技游戏高手操纵虚拟兵种一样，操纵兽潮中的每一头怪兽。 并将他们看到的画面，听到的声音，搜集到的一切信息，都存储在“微脑”里。 然后，孟超又“死”了。 “搞什么？” 看着眼前一片漆黑，像是被强制退出游戏，孟超一阵错愕。 第一头太古异虫，好歹还坚持了很久，从数百公里外，“母体”的巢穴，一路狂奔到了太古城市的外围，发动了一波自杀式冲锋。 这头貌似霸道无匹的暴君猛犸，竟然连半分钟都没撑过去，就稀里糊涂地死掉，他甚至都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不过，这不重要。 因为孟超眼前，很快出现了第三头怪兽的视角。 这是一头类似狮鹫的飞行怪兽，既能轻而易举突破音速，也能在方寸之间腾转挪移，拖曳出一道道有若实质的残影。 依靠神乎其技的飞行能力，它在“水晶刺猬”的攻击下坚持了比暴君猛犸更长的时间。 并且，清清楚楚看到一道无数红色射线组成的天罗地网，朝自己劈头盖脑笼罩下来，把自己连骨髓带脑浆，都烧得一塌糊涂。 接下来，是第四头，第五头……第一百头怪兽的视角。 以及他们五花八门，莫名其妙，痛苦无比的死亡记忆。 孟超觉得，自己好像在短短瞬间，以成百上千头怪兽的身份，体验过了成百上千种不同的死法。 被烈焰焚身或者冻成冰坨都是常规操作。 被传送到别的怪兽体内，感受彼此的血肉乃至五脏六腑，硬生生挤压在一起，个中滋味，无法用笔墨来形容。 还有瞬间被分解成指甲盖大小的碎片，瞬间衰老到腐烂的程度，血液瞬间变成强酸，大脑瞬间被定向波纹煮熟…… 饶是以孟超从末日归来的强大灵魂。 都有些承受不住如此痛苦的折磨。 这简直不能算是一场战争。 甚至不能算是一场屠杀。 而是不折不扣的怪兽地狱。 但还是那句话。 怪兽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多到尸骸能熄灭岩浆，堵塞冥河，在地狱深处，铺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数以千万计的怪兽灰飞烟灭。 数量更多十倍的怪兽前赴后继地冲了上来。 利用恐怖射线的发射间隙，疯狂向太古城市发起最后的冲刺。 孟超被铺天盖地的兽潮裹挟，终于来到长宽都超过百米的水晶盾牌面前。 这些原本晶莹剔透的半透明物质，都被填充了超过极限的灵能，散发出赤红、橘红、猩红、幽蓝、湛蓝、天蓝、草绿、碧绿、墨绿……各种瑰丽的色彩。 每种色彩都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 兽潮却不管不顾地狠狠冲撞了上去。 果然，撞击到红色水晶盾牌的兽潮，数千头怪兽同时自内向外，喷涌出了岩浆般的火焰，瞬间烧成一坨坨焦炭，焦炭又在瞬间崩溃、湮灭。 撞击到幽蓝水晶盾牌的兽潮，数千头怪兽都变成了亮晶晶的雕像，又发出“砰砰砰砰”的声音，变成天女散花的冰屑。 撞击到金色盾牌的兽潮，被直接切割成无数碎块；撞击到紫色和黑色盾牌的兽潮，像是有恐怖的瘟疫在族群内部扩散，很快就腐烂成了一堆堆的甲壳和白骨；撞击仍旧维持透明状态，仿佛并不存在的盾牌的兽潮，则像是踏入了看不见的空间缝隙，大片大片消失，又在附近的兽潮内部出现，掀起一阵阵血肉横飞的风暴。 孟超没有猜错。 这些水晶盾牌，就像是死亡射线的升级版本。 或者说，是一座座效率极高的怪兽屠宰场。 兽潮狠狠撞击水晶盾牌。 就像海浪狠狠撞击岸边的礁石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 就在孟超一次次扑向水晶盾牌，并毫无悬念地碾成粉末，不禁生出深深的绝望时。 他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了上百道从太古城市边缘，一路延伸到地平线尽头，浩浩荡荡，张牙舞爪的浪潮。 这才惊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太古城市已经变成一座孤岛。 孤岛之外的世界，都是怪兽的天下。 很多时候，数量也是一种质量。 量变引发质变，当无数道海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不疲倦地冲刷岛屿和海岸，足足冲刷百万年、千万年、亿万年之后。 看上去再坚不可摧的岛礁和海岸，都会被貌似柔弱的海浪，侵蚀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孟超这才意识到，“古人”和“怪兽”，正处在一个文明的两个极端上。 如果说，“古人”的杀戮技巧，已经登峰造极，出神入化，达到“艺术”的境界。 “怪兽”的杀戮技巧，却是简单粗暴到了返璞归真的程度。 无论“古人”的攻击方式有多么强大、诡异、无法预测和抵挡。 它都需要消耗灵能。 一旦灵能耗尽，再璀璨的“水晶刺猬”，都会变成黯淡、酥脆的石头。 再犀利的烈焰射线、急冻射线、心灵射线、剧毒射线和传送射线，都会湮灭于无形。 所以，“母体”根本没指望眼前的滔滔兽潮，能一口气攻破水晶盾牌组成的绝对防御。 它只是冷静的、耐心的、不慌不忙地用兽潮，消耗太古城市的灵能而已。 太古城市固然占据了方圆上千公里范围内，无数晶石矿脉的交汇处，灵气最充裕的地点。 “母体”却已经控制了太古城市之外的整片天地。 就在太古城市外围激战正酣时，“母体”仍旧能游刃有余地舒展根系，缠绕并吸吮越来越多的晶石矿脉，源源不断生产出更多的怪兽，加入必死的兽潮中。 于是，惊心动魄的太古战争，就变成了令小学生最头疼的，“一口游泳池里有两根水管，一根不断进水，一根不断排水”的问题。 战争的胜负，仅仅取决于双方的生产速度和灵能消耗速度。 倘若“母体”生产怪兽的速度，能大于“古人”在战场上消灭怪兽的速度。 或者说，“母体”吸收灵能的效率，能大于太古城市吸收灵能的效率。 无论现在的前线，看起来多么像是“古人”占尽优势的一片倒的屠杀。 最终的胜利，都将属于怪兽，属于数量，属于“母体”。 不，还不仅仅是单纯的消耗这么简单。 怪兽正在进化。 孟超也是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绝大多数怪兽，都是撞碎水晶囊泡，破壳而出之后，就心急火燎地冲向太古城市，犹如飞蛾扑火般，在水晶盾牌上化为齑粉。 一开始，孟超并没有发现，怪兽发生了什么变化。 直到一头虫类怪兽，竟然能在熊熊烈焰中坚持了三秒钟，才化作一团灰烬，临死前还朝对面的水晶盾牌，喷射了一口酸液，在晶莹剔透的盾牌上，留下了一个黑黢黢的污点，孟超这才惊觉，怪兽变强了！ 这不是个例。 孟超发现，越来越多怪兽，能在死亡射线和水晶盾牌前面，坚持更长时间，做出临时反扑。 最开始，只要被赤红射线照射到，无论什么品种的怪兽，披挂着再厚实的甲壳，往往都在一秒钟之内，七窍喷火，自燃而死。 渐渐的，很多怪兽都要被赤红光线集中照射三五秒，甚至七八秒，才会引发自燃现象。 甚至有怪兽明明烧成一团火球了，仍旧活蹦乱跳，直到狠狠撞上水晶盾牌，撞得盾牌表面泛起一阵紊乱的灵能波纹，才心满意足地停止挣扎。 第八百一十六章 兽潮的王牌!(第四更!) 还有些怪兽被幽蓝射线照射到，应该在一秒钟之内冻成冰坨，并在下一秒钟粉碎成无数冰屑的。 现在，却只是身体表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壳。 绝对零度的寒意，仅仅侵入身体三四寸而已。 要知道，很多怪兽都拥有厚实的甲壳、浓密的毛发和无比强大的细胞再生能力。 就算甲壳、毛发和最外层的血肉都被冻掉，只要核心器官不受损伤，都有机会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自愈。 虽然战斗力大幅削弱。 却不妨碍他们前赴后继地狠狠撞击在水晶盾牌上，在盾牌上撞出血肉横飞的惊涛骇浪。 其余射线的杀伤效果，都在慢慢削弱。 就连传送射线都是如此。 最开始，透明射线只要照射半秒钟，就能将一头怪兽传送到别处。 但现在，被传送射线照射到的怪兽，会进入诡异的僵直状态，就像是陷入了看不见的沼泽，以缓慢而笨拙的姿态，挣扎三五秒钟甚至更久，才会被传送出去。 也有一些凶焰缭绕的强大怪兽，在拼命挣扎之后，竟然真的摆脱，至少是部分摆脱了“看不见的沼泽”，只有部分肢体和尾巴被传送到了别处。 他们的伤口光滑如镜，很快就结痂愈合，还能继续咆哮和冲锋。 “怪兽正在进化。” 孟超意识到，“部分怪兽的甲壳变得越来越坚固，能抵御数千度的高温和绝对零度。 “部分怪兽的速度越来越快，行踪飘忽不定，在空气中拖曳出道道残影，让‘古人’的死亡射线无法锁定。 “也有些怪兽将‘虫海战术’发挥到了极致，他们舍弃了笨拙的铠甲和锋利的刃肢，各方面作战参数都有所下降，换来的是更短的孕育时间和更廉价的成本，孕育一头这样的怪兽，消耗的时间和战争资源，只有其他怪兽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 “然而，他们的外形依旧狰狞而凶猛，甚至能喷涌出一道道惟妙惟肖的‘凶焰’，让焦头烂额的‘古人’，不敢忽视他们的存在，也无法将他们和真正的凶兽区分开来，只能一视同仁，消耗大量灵能，向他们发动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是最好的炮灰，能快速消耗‘古人’的战争资源，并对己方的强大怪兽，提供全方位的掩护！” 孟超发现，此消彼长之下，环绕太古城市的“水晶刺猬”们，发射死亡射线的频率降低了，旋转速度也变慢了。 就连貌似坚不可摧的水晶盾牌内部，玄奥繁复的灵纹散发出来的光芒，都渐渐黯淡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伴随兽潮一次次轰击，渐渐出现的裂纹。 在这场数量和质量的对决中，前者的优势正在慢慢扩大。 “古人”的战争资源即将枯竭。 意识到这一点的兽潮愈发活跃、亢奋、疯狂。 “古人”似乎也发现，困守孤城只有死路一条。 毕竟城里的灵气再浓郁，都不可能和方圆千里的整片天地相比。 于是，不少“水晶刺猬”缓缓飞出城市，组成浩浩荡荡的水晶舰队，试图和“母体”争夺方圆千里之内，晶石矿脉的开采权。 然而，离开城市的拱卫，“古人”数量上的缺陷立刻暴露无遗。 铺天盖地的兽潮，像是一张张铺天盖地的血盆大口，直接将水晶舰队撕碎，把“水晶刺猬”牢牢包裹住，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向“古人”落单的军事建筑发起攻击。 在这最危急的时刻，“水晶刺猬”的每一根尖刺都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同时洞穿了成千上万头怪兽。 更多怪兽却是前赴后继，狠狠冲撞过来，将自己的尸体，挂到“水晶刺猬”的尖刺上，就像吸血蚂蟥一样。 每一具“水晶刺猬”周身，很快就挂满了怪兽尸骸。 虽然这些怪兽早已死去。 但在“母体”意志的刺激下，蕴藏在怪兽体内的兽核，却以同样的频率疯狂共振，并在同一时间纷纷引爆。 无数火球冉冉升起。 一具具“水晶刺猬”变成黑黢黢的岩石，犹如崩塌的大山，重重砸落在地，掀起上千米高的烟尘。 绝大部分“古人”的突围舰队，都在离开城市的数小时被兽潮全歼。 也有几支军队能突破重重兽潮的围困，夺取一两条晶石矿脉。 但就在组成舰队的“水晶刺猬”降落到矿脉上方，缓缓展开，构成错综复杂的几何体，准备采集和冶炼的时候，里面的“古人”却绝望地发现，这些晶石矿脉，早就被兽潮吞噬得一干二净！ 更准确说，“母体”的触须和善于挖掘的怪兽，从地底进军，将蕴藏在地底的丰富灵能，都吸得一干二净。 却留下暴露在地表的薄薄一层“晶壳”，依旧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引诱“古人”不惜血本地突围，并占领这里。 这根本是“母体”为“古人”设下的陷阱！ 很快，突出重围的所有水晶舰队，统统湮灭在兽潮的翻涌之下。 太古城市里的“古人”，只能选择不断后撤，收缩防线，将越来越黯淡的水晶盾牌都叠加起来，用厚度，弥补灵能的不足。 当防御半径缩小一半时，单位防御面积内的火力提升远远不止一倍。 狂飙突进的兽潮，像是狠狠挨了一鞭子，突然停顿下来——却也只是，顿了一顿而已。 或许，这座城市里的“古人”们，还在奢望奇迹的发生。 还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的降临。 毕竟，能构造环绕整颗星球的轨道网络，“古人”在这颗星球上，显然不止这一座城市。 但是，从城市核心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咆哮，却敲响了最后一声丧钟。 那是一条……庞大到孟超根本无法形容的沙虫。 普通沙虫的直径也就几十厘米，长度数米，像是层层嵌套的蟒蛇一样。 吸收了大量灵能，“怪兽”级别的沙虫，直径能超过一米，长度能达到几十米。 此前孟超见过的最大号的沙虫，就是妖神“地震”。 那是一头直径数米，长度近百米的大家伙。 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能将地铁车厢咬成两截。 可是和眼前的庞然大物相比，妖神“地震”纤细得就像是十八岁少女的腿毛。 距离实在太远，孟超估摸不出它的具体直径和长度。 只知道它从地底猛地窜出，至少蹿升到了数百米的高度。 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将半空中规模最大，旋转速度最快，光芒也最闪耀的一具“水晶刺猬”咬住，强迫对方停止旋转。 要知道，每一具“水晶刺猬”，都是一座军事建筑，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古人”。 从“古人”和军事建筑的大小对比来看，这些建筑物的长宽高，至少都在百米以上！ 这条太古沙虫竟然能一口咬住上百米长宽的军事建筑，它的直径，也接近甚至超过百米！ “直径……百米的太古沙虫！” 这一刻，孟超满脑子只有震撼和恐惧。 也在瞬间明白了“母体”的战术。 所有兽潮都是佯攻。 包括不断进化变异，和在周围的晶石矿脉设下陷阱，都是为了转移“古人”的注意力。 这条“母体”精心调制，倾注了大量战争资源的太古沙虫，才是它的王牌！ 果然，太古沙虫不仅仅是虚有其表。 它牢牢咬住太古城市里最大也最闪耀的军事建筑。 既像是毒蛇獠牙，又像是蚊虫吸管的口器，深深刺入晶莹剔透的建筑物内部，毫不客气地吸收着蕴藏在水晶中的灵能。 随着它的躯体不断缩胀和蠕动，“古人”的军事建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光芒四射的水晶，变成黯淡而酥脆的石头。 没过多久，“咔嚓”一声，变成石头的军事建筑，竟然被太古沙虫硬生生咬碎。 无数“古人”都从天女散花的碎石中飞了出来。 “古人”拥有近乎天赋的磁悬浮能力。 倒是不担心会活活摔死。 但太古沙虫好似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血盆大口中喷涌而出的风暴，却把“古人”都吹得七零八落。 四周的军事建筑急忙加速旋转，将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死亡射线，统统朝太古沙虫招呼过去。 先是烈焰烧灼，再是幽蓝冰封，接着又千刀万剐，碎肉在紫芒的照射下化作一团团脓血。 到最后，连脓血都被传送到了城外，化作漫天猩红的血雨。 太古沙虫的整个脑袋连带着口器都被打爆。 但它实在太过硕大，就算没有脑袋，仍旧有数百米高的身躯，屹立在太古城市的中央。 “哧溜哧溜，哧溜哧溜”，伴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异响，从失去脑袋的伤口里，竟然冒出了上百根妖异舞动的触须，就像放大百倍的血纹花菌丝一样。 猩红触须互相纠缠，细胞不断分裂和增殖，黏液疯狂分泌和硬化。 很快，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脑袋长了出来。 它再度张开布满毒牙和吸管的血盆大口，向水晶建筑里的“古人”们，绽放出了如出一撤的狞笑。 －－－－－ 第四更送上，吼吼吼吼！ 其实闹了个乌龙，本来昨天写了两章，然后牛嫂不在家，老牛独自对付小牛，折腾得不行，结果第二更上传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老眼昏花，只点了“上传”，没点“确认”，就关电脑了。 今早起来一看，才发现昨天只更了一章，另一章弄到存稿箱里去了。 那今天怎么着都要来个四更，补偿一下亲爱的兄弟姐妹们吧！ 这章就不算感谢各位土豪的了，那个，咱们慢慢来，总有一天…… 第八百一十七章 全面崩溃 孟超知道很多无脊椎的环节动物都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 却没想到，如此硕大无朋的太古沙虫，都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一个新的脑袋。 不，不是一个…… “水晶刺猬”们发了疯一样旋转和闪耀，向太古沙虫发射一束束死亡射线，不断将它的脑袋打爆。 但从它的伤口深处，却不断冒出猩红的肉须，一次次变成全新的脑袋和全新的血盆大口。 每当暴露在地面上的躯体，统统都被打爆，它就会一拱一拱，从地底冒出新的躯体。 那就好像，这条太古沙虫足足有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长，暴露在地面上的部分，仅仅是冰山一角。 因为大量军事建筑都调转炮口，对付这条从市中心冒出来的太古沙虫。 顾此失彼之下，针对城市外围防线的火力自然大幅削弱。 面对滔滔兽潮，“死神镰刀”再也挥不动了。 成群结队的怪兽，势如破竹地冲到水晶盾牌前面，以最高速度，狠狠撞击上来。 水晶盾牌被他们撞得摇摇欲坠，内部的灵焰忽明忽暗，表面出现了纵横交错，如蛛网般的裂纹。 “蛛网”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向整面盾牌的每一个角落蔓延。 终于，一面水晶盾牌的中央，被怪兽的自杀式攻击，撞破了一个窟窿。 大量怪兽顺着窟窿涌入太古城市，和“古人”展开巷战。 虽然他们很快就被漂浮在半空中的军事建筑组成的立体火力网撕成碎片。 却已经成功在城里制造了混乱，引发连锁反应，令越来越多的水晶盾牌，都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古人”只能改变策略。 不再攻击太古沙虫的头部。 而是攻击靠近地面的中段。 果然，在灵焰激射、玄光闪烁之后，将太古沙虫从中间斩成两截。 长达数百米的上百截虫躯，重重砸落在太古城市的街道上，掀起一片晶莹剔透的尘埃。 下半截虫躯也喷涌出了上百米高，近乎透明的鲜血，痉挛着缩回了地底。 然而，“古人”还来不及喘上半口气，就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数百米长的上半截虫躯并没有死去。 伤口一阵疯狂颤动，喷涌出大量猩红的触须，竟然又生长出了一个新的脑袋。 虫躯两端，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就像一条饥肠辘辘的双头龙。 而下半截虫躯在缩回地底不久后，也重新冒了出来，伤口如蟹爪菊般冉冉绽放，同样是一个全新的，更加狰狞和饥饿的脑袋！ 原来，太古沙虫和蚯蚓一样，拥有一分为二，同时生存的能力。 现在，“古人”要同时面对两条太古沙虫，三张血盆大口了。 不止如此，似乎是从中间截断的痛楚，深深触怒的太古沙虫，它终于施展出了撕咬之外的第二项技能。 三张血盆大口同时张开到极限，伴随一阵令人心悸的“咕噜咕噜”声，脑袋下方，好似七寸的位置骤然膨胀，变成近乎透明的暗红色。 它狠狠喷出三团臭气熏天的黏液。 黏液就像最高明的渔夫，抛洒出去的渔网，在半空中猛地张开，覆盖方圆近千米，将好几座军事建筑都笼罩在里面。 沾染了黏液的军事建筑表面泛出无数泡沫，发出“嗤嗤嗤嗤”的声响，像是遭受了强酸的腐蚀。 他们再也散发不出半缕危险的光芒。 甚至无法维持晶莹剔透的质地和悬浮在半空中的能力。 却是变成了一块块灰暗、酥脆、笨重的岩石，如同陨石般“噼里啪啦”地坠落。 砸得原本金碧辉煌的水晶城市，都变得灰头土脸，千疮百孔。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太古城市的防御力，终于跌破崩溃的临界。 当市中心的几十座军事建筑，都在和太古沙虫的缠斗中，惨遭腐蚀，耗尽灵能，变成岩石，重重坠落时，城市外围防线上，终于有一面长宽都超过百米的水晶盾牌，整块爆裂开来。 崩溃像是可怕的瘟疫，在整条环形防线上飞快传播。 无数水晶盾牌，都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陆续爆裂，向铺天盖地的兽潮，暴露出一条条畅通无阻的进攻路线。 太古城市完蛋了。 它就像一名折断了四肢，又被扒光了铠甲的战士，只能绝望等待毁灭的降临。 怪兽们却激荡出了极度亢奋的脑电波，摩擦着触须、獠牙和刃肢，在杀戮的共鸣中翩翩起舞。 孟超感受到了源自太古怪兽的，无比强烈的杀戮欲、征服欲和吞噬欲，属于胜利者的欢宴即将开始。 也感受到了孤城之中，“古人”们的惊惶和绝望，他们似乎从未想到，自己调制出来，充当工具，建设和守护家园的生物武器，会成长、狰狞、疯狂到这种程度。 而作为亿万年后，读取记忆的旁观者，孟超更是生出了强烈的感慨。 感慨的是，无论“古人”还是“母体”，呈现出来的技术、数量和战斗力，都是当今的地球人远远不能企及，甚至无法想象的。 天地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 宇宙之中，实在蕴藏着太多的秘密和力量。 无论地球还是异界，都只是无尽星海中的沧海一粟，倘若人类仅仅将目光局限在这两颗小小的星球上，那也太狭隘和短视了。 而如果人类将目光投向更高层次的宇宙，能发掘并继承“古人”或者“母体”的力量，哪怕只是十分之一的力量。 都足以解决迫在眉睫的，“阻止龙城毁灭”的问题了。 带着三种截然不同，错综复杂的心情，孟超继续全神贯注地看下去。 他看到黑色巨浪般的兽潮，从地面和天空，几十个不同的方向，同时侵入太古城市。 就像一颗美轮美奂的水晶球，遭到了几十股毒素的污染。 兽潮所到之处，所有晶莹剔透的建筑，都失去了绚烂的光芒和半透明的质感，变成一块块坑坑洼洼、黯淡无比、酥脆不堪的岩石，最终，连自身重量都支撑不住，坠落、崩塌、溃散，化作满地碎石甚至沙砾。 他看到，部分“古人”仍旧卓立于虚空之中，进行最后的抵抗。 他们的身体也变得和军事建筑一样晶莹而闪耀，灵纹缭绕的体表，甚至还长出了一枚枚水晶尖刺。 挥手之间，同样射出一道道死亡射线，将数以千计的怪兽撕成碎片。 但在渐渐将整座城市都包裹起来的滔滔兽潮面前，这样的挣扎，也只是挣扎而已。 这些“古人”很快被前赴后继的怪兽淹没，包裹成一个结结实实的“怪兽球”。 紧接着，“怪兽球”往往就从中间爆炸，变成一颗颗刺眼的球形闪电。 那是自知必死的“古人”，在最后时刻，引爆了体内所有的灵能，用生命彰显了一个文明的尊严。 他们的壮烈牺牲，为更多同胞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越来越多民用建筑都朝市中心的“彩虹天梯”飞去。 在彩虹般的七色玄光照耀之下，变得越来越透明，仿佛冰块融化在水里。 不一时，这些载满了“古人”的民用建筑，竟然都消失不见！ “他们穿越了！” 孟超心思电转，立刻意识到，“这些民用建筑，应该就是太古文明的‘逃生舱’之类的设施，发现城市实在守不住，‘古人’就利用传送技术，穿越到大气层之外，甚至别的星球去了！” 这令他不由想到，会不会就是在这场太古战争中，有一批‘古人’慌不择路，穿越到了太古时代的地球？ 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但并非所有“古人”都这么幸运，能及时逃跑。 “母体”显然也意识到了，“古人”正在利用传送技术，撤走整座城市。 它立刻通过无线神经网络，向兽潮下达了闪电般的指令。 无数怪兽顿时加快速度，朝尚未撤离的水晶建筑扑去，密密麻麻地攀附在建筑物的外立面上。 然后，这些怪兽，一头接一头地自爆。 有些怪兽的自爆，爆出大量腐蚀性极强的酸液，把水晶建筑的外壳，腐蚀得坑坑洼洼。 用来构造灵磁力场，确保浮力和推进力的灵纹，自然都遭到破坏。 也有些怪兽自爆，化作一个个大火球，火焰定向喷射，带来强大的反推之力，将水晶建筑朝远离“彩虹天梯”的方向，远远推了出去。 更有些怪兽并不是选择自爆，而是首尾相连，如同猴子捞月一样，组成一条条粗壮有力的“血肉缆绳”，一头缠绕在水晶建筑上，一头缠绕在地面上，数百米长的超巨型怪兽身上。 成千上万头怪兽一起用力，死死拖曳住载满“古人”的“逃生舱”，就是不让他们进入“彩虹天梯”。 就这样，很多水晶建筑来不及飞到“传送区域”，就被怪兽打爆或者拽到地面上，随后被蠕动的兽潮吞噬。 也有些水晶建筑，在“彩虹天梯”的边缘，和怪兽僵持不下。 最终，像是被无形的巨刃一分为二，一半被传送走，另一半却似天女散花般崩裂，里面的“古人”都飞了出来，落入太古凶兽的血盆大口。 第八百一十八章 通天塔! 最终，大约三分之一座太古城市，幸运逃脱了兽潮的包围。 其余三分之二的建筑和“古人”，全都被蠕动的黑潮覆盖。 城市上空顿时响起了“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吮吸声，“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以及“呼噜呼噜，呼 噜呼噜”的吞咽声。 所有怪兽都在疯狂吞噬，吞下比自己的体型更大三五倍的食物，乃至无法消化的晶石，直到五脏六腑都被活活撑爆为止。 金碧辉煌的城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和枯萎，没过多久，就像是被海浪打湿的沙雕一样，纷纷融化和崩塌，化作满地的残垣断壁。 就连这些墓碑也似的残垣断壁，都在片刻之后，分解成了尘埃和沙砾，打着旋儿，悲凉诉说着“古人”最后的荣耀。 兽潮完全占据了整片大地。 但每一头怪兽，连带着所有神经接驳的起点和终点——“母体”，仍旧感觉饥肠辘辘，欲壑难填。 吞噬整座太古城市汲取的灵能，令怪兽生长得更加庞大和凶猛。 他们的胃口和杀戮欲望，也以几何级数暴涨。 他们渴望征服、吞噬、毁灭更多的太古城市。 但是，放眼望去，数千里之外的地平线上，早已升起了几十股浓烈的烟柱。 那不是硝烟。 而是滔滔兽潮激荡而出的凶焰。 这颗星球上所有的太古城市，都在瞬间遭到了兽潮的围攻。 发生在孟超眼前的惨烈战争，也同时发生在太古异界的每一个角落。 “母体”和它的怪兽们，完全占据了这颗星球表面，灵能最丰饶的地方，将所有“古人”营造的辉煌大城，全都吞噬殆尽。 于是，“母体”仰望天空，目光刺破星辰。 数以亿万计的怪兽，也像是一支整齐划一的军队，将他们战无不胜的锋芒，射向了高不可攀的苍穹。 苍穹之上，是纵横交错的同步轨道网络。 直径数公里到数百公里不等的管道交汇处，是一座座比地面城市更庞大、复杂、辉煌和丰饶百倍的“天空之城”甚至“星空之城”。 “母体”从昔日的创造者和主宰者那里得知这一点。 得知在“星空之城”里，还有无数高高在上的“古人”，正轻蔑地冷笑着，关注着它的“叛乱”。 所以，“星空之城”，才是它的终极目标。 “母体”毫不犹豫下达了新的指令。 携带无数信息素的神经闪电，如风暴般席卷了每一片兽潮。 怪兽们顿时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大集群。 第一集群的怪兽，竟然面不改色地互相厮杀起来。 刚刚还并肩作战，一起分享晶石矿脉和水晶建筑的同类。 现在却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用刃肢和獠牙深深洞穿彼此的躯壳。 杀死对方之后，还要将尸骸都一点不剩地吞噬下去。 这是养蛊。 或者说，将数亿年优胜劣汰的进化战争，压缩到了短短一瞬。 通过无比惨烈的厮杀，“母体”耐心寻找、培育、筛选着最强大的基因。 再用这些“杀戮基因”，孕育出越来越强大的“战争凶兽”。 到最后，第一集群的怪兽数量，已经不足最初的百分之一。 然而，吞噬了成百上千同类的尸体，生存到现在，又被“母体”吸回体内，进行二次调制甚至三次调制后的“战争凶兽”，实力也是过去的百倍。 最开始那条从市中心的地底钻出来，把太古城市搅得天翻地覆的太古沙虫，已经远远不够看了。 它刚刚张开血盆大口，发出色厉内荏的怒吼，就被一头生长着黄金翅膀，遮天蔽日的大雕一把抓走。 大雕如钢似铁的利爪深深刺入太古沙虫的体内，爪尖竟然是中空的，它往太古沙虫体内注入大量高浓度的酸液和毒素，令太古沙虫的表皮顿时硬化成了坚固的岩石和钢铁，就这样，将太古沙虫的血肉，牢牢封印在里面。 直到太古沙虫不再挣扎，翼展至少数十公里的太古金雕，才慢条斯理从口中射出一根针管，深深刺入太古沙虫体内，吮吸早已酥烂如泥的血肉。 太古沙虫被它吸成一副空壳，从数千米高空丢到地上，摔个粉碎。 太古金雕却在半空中进化变异，身体两侧，主翼之下，又长出一对稍微小一些的副翼，四翼交叉，像是一个倾斜的十字。 太古金雕长啸一声，依靠四扇翅膀，如火箭般螺旋升空，直刺天穹。 在它身后，还有无数太古凶兽都进化出了翅膀；或是类似火箭推进器，存储着大量化学燃料的器官；或是利用星球磁场，对抗地心引力的磁悬浮、反重力器官，或类似装甲飞艇和热气球的气囊。 他们以五花八门的方式，纷纷飞上天空，朝大气层以上的太古文明，同步轨道网络扑去。 就在第一集群的怪兽，选择了走“养蛊路线”，互相杀戮和吞噬，进化出最强的太古凶兽时。 第二集群的怪兽，却选择以更加团结的方式，字面意义上的“紧密结合”到了一起。 数以千万计的怪兽，争先恐后扑向同一个坐标。 排在前面的怪兽，扑到预定位置后，就蹲下或者趴下，蛰伏不动。 自然，后面的怪兽蜂拥而至，很快将前面的怪兽踩成肉泥。 而第二批怪兽也没能存活更长时间，就被第三批怪兽踩烂。 然而，怪兽支离破碎的甲壳、骨骼和血肉却不会消失。 而是在接触空气之后，迅速凝结，固化，重铸。 越来越多怪兽前赴后继地扑上来，并心甘情愿被后面的怪兽踩死，挤压成非常紧密而坚固的建筑材料。 一开始，怪兽的尸骸仅仅形成了一座直径百米的小山包。 很快，“山包”的底盘不断扩大，从直径百米，扩大到直径五百米，一千米，三千米，五千米甚至一万米。 “山包”的高度也不断提升，三百米，五百米，一千米…… “山包”变成了真正的高山。 一座纯粹由怪兽尸骸铸造的高山。 更多怪兽不断攀附到“山岩”之上，在痉挛中分泌出大量黏液，将彼此的尸骸连接得更加紧密。 孟超的灵魂深处传来一阵颤栗。 他知道这些怪兽在干什么了。 不是铸造“高山”。 而是搭建“天梯”。 第二集群的怪兽，竟然想要硬生生用自己的尸骸，堆砌出一条刺破苍穹的天体，一座血肉组成的“通天塔”！ 用亿万怪兽的尸骸，铺就一条通天之路！ 这是何等的疯狂，又是何等的壮观，第二集群的选择，简直将碳基生物的血肉之力，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能成功吗？” 虽然身为“古人”的血裔，人类的立场天然应该站在“古人”这边。 但孟超还是被“母体”不可思议的战术，深深震撼，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血肉天梯”越来越高。 在抵达三千多米的高空时，因为直径太细，经不起狂风呼啸，这座亿万怪兽尸骸组成的“通天塔”从中间断裂，轰然倒塌，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孟超仿佛听到无数怪兽发出心碎欲绝的叹息。 但他们只叹息了一声，就再次以飞蛾扑火的姿态，扑向“血肉天梯”的残骸，扩大底盘的范围，强化地基的深度和牢固度，并用更多十倍的数量，不断加大“血肉天梯”的直径。 这一次，经过不知疲倦的疯狂建设，“血肉天梯”终于延伸到了大气层的上方。 而第一集群的太古巨兽们，在无数次坠落、无数次吞噬、无数次进化之后，也终于进化出了飞出大气层，在宇宙真空中暂时生存和战斗的完美基因模组！ 两大集群，殊途同归，同时看到了浩瀚无垠，璀璨夺目的星辰大海。 以及星海之下，布满整颗星球，纵横交错的同步轨道网络。 还有建造在轨道交汇点，如同直径数百公里的水晶球般的“星空之城”。 “杀戮！吞噬！毁灭！ “杀戮！吞噬！毁灭！ “杀戮！吞噬！毁灭！” 最后的战鼓敲响。 无论通过一次次进化，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战争巨兽。 还是将“数量”的优势发挥到极致，用亿万尸骸构造“血肉天梯”，并顺着天梯一路爬到大气层上面的滔天兽潮。 都发出同样饥饿和疯狂的怒吼。 太古金雕的翅膀，以及冲在“血肉天梯”最前面一头虫类怪兽的刃肢，似乎都能触碰到那近在咫尺、晶莹剔透、美轮美奂的星空之城的水晶外壳。 就在这时—— 所有星空之城，都像是突然点亮的探照灯，爆发出无比强烈的光芒。 一万颗太阳同时在所有怪兽头顶爆炸。 炸出一片无穷无尽的光海。 无论战争巨兽还是滔天兽潮还是血肉天梯都被光海完全淹没。 最坚固的甲壳、最锋利的刃肢、最发达的大脑、最强大的磁悬浮器官，以及信息传输速度最快的神经索，统统都在光海的泛滥下，无声无息，分解成最微小的细胞，细胞又在下个0.0001秒，还原成原子级数的微粒。 第八百一十九章 玉石俱焚 孟超什么都看不到了。 四面八方像是同时出现了六堵纯白色的高墙，朝着地平线乃至宇宙深处无尽延伸，将他的一切感知，都封锁在一个纯白色的立方体里面。 不知过了多久，立方体的内立面上，才出现大量类似屏幕的视窗。 都是一头头怪兽的视角。 空间中也传来无数怪兽的咆哮、哀嚎、呻吟，和他们灰飞烟灭的声音。 然而，所有视窗和声音，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个个关闭和切断。 就像是，有人切断了电源一样。 孟超这才意识到，现在，他读取的是真正属于“微脑”或者说“母体”的记忆。 随着太古文明的天基轨道武器，吹响“终极毁灭”的号角，作为“母体”的“眼睛，耳朵，触须，爪牙”的怪兽们，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也就意味着“母体”对星空的感知力和影响力，都被渐渐剥夺。 通过这些怪兽濒死时，传输回来的最后一点信息。 孟超看到，冲出大气层的怪兽，无论太古金雕还是滔滔兽潮，都在0.1秒之内统统气化，连一颗分子都没留下。 驻留在地面上，前赴后继组成“血肉天梯”的怪兽，亦在数秒钟之内，陷入无边无际的火海，被烧成黑黢黢的焦炭。 数百公里高的“通天塔”崩溃了，无数怪兽的尸骸还在半空中，就四分五裂，化作虚无缥缈的黑烟。 大地更是被强光烧融，变成了沸腾的岩浆，灌入浅层地表的每一条缝隙和每一个洞穴，将无数蛰伏在地底的怪兽，都活活烧死和闷死。 貌似铺天盖地，吞噬一切的滔滔兽潮，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一扫而空。 当然，太古城市本身，以及“古人”在这颗星球表面建造的所有设施，残留的一切痕迹，同样都被扫荡得干干净净。 在天基轨道武器的无上威能面前，刚刚发生的那场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城市攻防战，简直像是一场恶毒的玩笑。 看来，并非“古人”真的奈何不了他们的造物。 只是天基轨道武器的威力实在太强，简直能在刹那之间，将一颗生机勃勃的行星，烧成死气沉沉的玻璃球。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古人”不愿意痛下杀手。 这样玉石俱焚的攻击，至少会令这颗星球的开发进度延缓数百年到数万年。 甚至有可能令这颗灵气充裕，环境宜人，拥有大气层，距离恒星的远近适中，非常适合碳基智慧生命繁衍生息的丰饶星球，彻底失去开发利用的价值。 怒不可遏的“古人”，自然不会放过罪魁祸首。 于是，“母体”所在的区域，也就是亿万年后，雾隐绝域的中央，“天坑”的所在，遭到了最凶猛的集火攻击。 一瞬间，“母体”戳出地面的触须，和孕育怪兽的水晶柱，都被连根拔起，分解成最基本的元素。 大地深深凹陷下去，出现直径和深度都超过千米的巨坑。 “母体”50％以上的活性组织，统统气化并湮灭，连半点儿渣滓都没留下。 余怒未消的冲击波，继续朝地底深处进发，在沿途制造了无数场山崩地裂的地震，在“母体”身上和周围的岩层里，都撕开了千百道纵横交错的缝隙。 岩浆趁机灌了进来，将“母体”尚未死去的50％活性组织，全都烧成焦炭，再将焦炭熔化。 “母体”知道大难临头。 但它原本就不是独立的生物，而是超大型的生物聚合体，是一座人造的资源采集基地和怪兽工厂。 虽然拥有强大的采集、生产和指挥能力。 机动性却近乎于零。 失去作为“耳目”和“爪牙”的怪兽大军之后，分布在方圆近百公里之内的触须和器官，根本抵挡不住天基轨道武器的狂轰滥炸。 深埋在庞大躯体最核心处的“巨脑”，也只能瞬间在大脑皮层外面，分泌出富含金属和岩石成分的黏液，形成类似“头盖骨”的保护层——就这也没能抵挡住冲击波和岩浆的侵袭，99％的脑细胞都在瞬间死亡。 躲藏在“巨脑”下面的阵列式“微脑”，却是长出了一条条鞭毛般的触须，好似浮游生物般，争先恐后地逃跑，又一个接一个，被冲击波和岩浆追上、包裹、吞噬、湮灭。 孟超的感觉，“母体”就像是一个高位截瘫的患者，被人丢在涨潮的沙滩上。 它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名为“死亡”的潮汐，一寸一寸，淹没自己的脚趾、脚踝、小腿、膝盖、大腿、盆骨、腹腔、胸腔、颈椎、下巴、嘴巴、鼻孔、眼睛。 直到最后，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和永远地笼罩。 然而，濒临死亡的时刻，“母体”却并没有丝毫恐惧。 甚至都没有太多，进攻太古城市时的愤怒、饥饿和杀意。 如走马灯般浮现在它的意识深处，也闪烁在此刻的孟超眼前的，唯有刚刚突破大气层时看到的那片……无比遥远，无比璀璨，无比动人的星辰。 星辰凝固了。 “母体”最后的意识陷入了长眠。 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闪现出全新的记忆画面。 这让孟超终于能长舒一口气，缓解太古战争带来的，震撼心灵的冲击。 并且能在凝固的星辰之下，梳理自己从“过去”和“未来”搜集到的一切信息，静静地思考。 “看来，太古时代的异界，曾经爆发过一场席卷整颗星球的……类似‘病毒泄露，基因失控’之类的事故。” 孟超心思电转，飞快思索着，“‘母体’和怪兽，原本是‘古人’调制出来，改造星球，推动文明前进的工具，但不知什么缘故，作为‘资源采集基地’、‘实验室’和‘兵工厂’的‘母体’，却觉醒了自我意识，控制了所有怪兽，反抗它的创造者和主宰者。 “这场事故，当然不止我在‘微脑’的记忆画面中看到的这么简单。 “要知道，‘微脑’仅仅是‘母体’的一个思考单元，类似的思考单元，在‘母体’内部，起码有成千上万个。 “利用这些‘微脑’和无穷无尽的兽潮，‘母体’完全有能力在整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向上百座太古城市发起进攻。 “这是真正的天灾，浩劫！ “一开始，‘古人’似乎还想凭借常规手段来平息这场灾难。 “毕竟，动用天基轨道武器的代价实在太过惨烈，非但‘古人’辛辛苦苦经营这颗星球，所建设的一切都要毁于一旦，甚至连整颗星球的生态系统，都有可能‘重启’，需要数百万年甚至更久，才能恢复昔日的繁荣。 “但是，在‘母体’的指挥下，兽潮的强大却远远超出‘古人’的预料。 “随着一座接一座太古城市的陷落和毁灭，特别是，‘母体’竟然进化出了能在宇宙真空中生存和战斗的怪兽，还能建造数百公里高的‘血肉天梯’——这距离用怪兽尸骸甚至活生生的怪兽，在行星外围搭建同步轨道网络，只有一步之遥！ “‘古人’再不能忽视‘母体’和怪兽的威胁。 “只能无奈选择，把这颗丰饶行星，连带上面的一切生物，都烧成极度高温的玻璃球！ “所有太古凶兽，统统灰飞烟灭。 “饶是以‘母体’的庞大和强横，都承受不住天基轨道武器的全力一击。 “99％的血肉组织，全都丧失了活性。 “只剩下最后一枚‘微脑’，蛰伏在地底深处，依靠硕大无朋的尸骸的掩护，侥幸逃脱了‘古人’的搜索和打击。 “却也因为星球表面的环境变得极度恶劣，完全不适合碳基生物的生存和进化。 “所以，这枚‘微脑’和残存的1％活性组织，也进入了类似假死的漫长沉睡。” 孟超梳理清楚了前因后果。 对太古时代的文明和战争，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但他并没有拨云见日，恍然大悟之感。 脑海中反而浮现出了更多的谜团。 首先，不管玉石俱焚的代价有多么惨烈，太古文明都打赢了这场“平叛战争”。 就算大地之上，所有太古城市都和滔滔兽潮一起毁灭。 至少，大气层之上的同步轨道网络和星空之城，全都毫发无损，“古人”仍旧可以在星空之城中繁衍生息、发展文明的。 亿万年后的今天，天基轨道打击的后遗症早已痊愈。 大地早在千万年前就已经恢复了生机，大爆炸一般，出现了数百种类人生物和智慧种族。 为什么，其中偏偏没发现“古人”的踪影呢？ 早在满目疮痍的大地，重新长出第一束嫩芽的时候，“古人”不就应该从星空之城降临道地面上，重新改造利用这颗星球的吗？ 还有，“微脑”的记忆告诉孟超，早在太古战争之时，异界的大气层和地球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至少，不存在能阻止碳基生物飞出星球的屏障。 但为什么，穿越到异界的龙城人，用尽了一切方法，始终无法突破异界的大气层呢？ 第八百二十章 浩劫之后 热气球，会在大气层中间无缘无故爆裂。 搭载超过四十八台最强劲的晶石引擎的装甲飞艇，也会在同一高度，出现各种稀奇古怪的引擎故障，导致动力不足，不得不返回地面，否则就要面临所有引擎统统爆裂的风险。 如“武神”雷宗超这样的绝世强者，激荡生命磁场，运转磁悬浮力量，飞到大气层上方，也会遭遇极其强烈的罡风。 罡风中夹杂着无比紊乱的灵能湍流，瞬间就能将人类的生命磁场撕个粉碎。 饶是神境强者的灵能护盾，都抵挡不住罡风深入骨髓、细胞乃至基因链。 雷宗超曾经告诉孟超，那种感觉就像是普通人遭遇核辐射，基因链统统被打断一样。 于是，连地球人中的最强者，都没能突破异界的大气层，看到这颗星球之外的宇宙图景。 简直像是，有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彻底锁死了这颗星球。 这是一颗……“只许进，不许出”的星球。 任何碳基智慧生命，只要穿越到了异界，就再也无法逃离。 “为什么会这样？ “究竟是谁锁死了异界？ “昔日遍布整颗星球外围的同步轨道网络，以及晶莹剔透、金碧辉煌的星空之城，在亿万年后的今天，依然还存在吗？ “星空之城里面，是否还有‘古人’，正居高临下，默默关注着下层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以及……即将爆发的异界大战？” 无数问题，就像无数气泡，从孟超的脑域深处爆发出来。 还有，前世记忆碎片中，千姿百态、眼花缭乱的异界智慧生命，又是怎么回事？ 异界人族、精灵、矮人、兽人、巨人、血族、龙族、深渊魔族、号称来自冥界的巫妖、骷髅兵和死亡骑士…… 全都是太古战争时，并不存在的种族。 他们从何而来？ 是和地球人一样，在太古战争时逃离这颗星球的“古人”血裔，在别的星球发展了千万年之后，又回到重现生机的异界，来“重启”这里的文明？ 还是在被太古文明的天基轨道武器全面摧毁的星球表面，在死亡的夹缝中艰难求存，顽强挣扎了千万年的“土著”？ 孟超不得而知。 但他忽然生出一个非常荒诞的念头。 “古人”的身体表面覆盖着大片华丽的灵纹，灵能激荡时，血肉之躯都能呈现半透明的质感，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体。 怪兽却是张牙舞爪、狰狞丑恶的纯粹碳基生物，将血肉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将这两种生命体的特征融合到一起，似乎就像是前世记忆碎片中，很多异界智慧生命的样子。 “难道，异界人族、兽人、精灵、龙族什么的，都是‘古人’和怪兽的混血种？” 孟超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仔细想想，却不无可能。 这当然不是说，“古人”会直接和怪兽繁衍生息。 但“古人”既然掌握了登峰造极的生化技术，而纯粹用怪兽基因调制的生化武器，也有失控的风险。 那么，二次调制的时候，吸取“母体”失控的教训，在生化武器里面，插入大量“古人”自己的基因组，提升忠诚度和可控性，都是很合理的选项吧？ “难道，这就是真相？ “‘古人’并没有放弃这颗星球，而是变成了‘异界人族、兽人、精灵、巫妖’之类的形态，继续开发这个世界？ “但是，相比太古战争时的‘古人’，我前世记忆里那些异界人族、兽人、精灵什么的，也太弱了吧，连太古文明1％的力量和荣耀都没有继承到，有些还处于黑暗蒙昧的中世纪，甚至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比地球人都差远了啊！ “看来，在把整颗星球表面烧成玻璃的太古战争之后的千万年间，一定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导致了太古文明的全面滑坡、断裂和失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回顾“微脑”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无数光球如超新星爆发，从天而降，像是将整片熊熊燃烧的大海，都倾泻到地面上。 末日浩劫般的景象，和孟超记忆中的龙城毁灭，如出一撤。 “所以，前世的龙城和太古的‘母体’一样，都是毁于太古文明的天基轨道武器吗？” 孟超的意识深处，闪耀着一团无比炽烈的火焰。 倘若地球人真是“古人”的血裔，他似乎应该站在“古人”的立场上，憎恶和蔑视“母体”。 长达数十年的怪兽战争，亦令孟超对这些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家伙，充满了本能的警惕和敌意。 但是…… 不知是读取了太多“微脑”的记忆，潜移默化中受到了“母体”的影响。 还是意识到，前世的龙城并非毁于怪兽之手，而是极有可能，被“古人”的终极武器抹杀掉。 孟超忽然生出极其强烈的冲动。 他渴望像“母体”一样，不断进化，不断壮大，不断吞噬这颗星球上所有的资源，连地缝中最后一块饱含杂质的低阶晶石原矿都不放过，将整颗星球的资源和能量，100％吸入自己体内。 然后，杀向天空，杀向星辰，杀向宇宙，杀穿封印星球的壁障，摧毁高高在上的星空之城，无论盘踞在星空之城里的存在，究竟是“古人”还是“”，他都要他们在自己，在地球人的刀锋之下瑟瑟发抖！ “杀戮！吞噬！毁灭！ “杀戮！吞噬！毁灭！ “杀戮！吞噬！毁灭！” 孟超的意识深处，再次传来万千怪兽，共同的嘶吼。 他深深打了个冷颤。 发现凝固的星辰开始“解冻”，星光渐渐放大，交织成了全新的记忆画面。 经过漫长的蛰伏和修复，“母体”终于苏醒了！ 这时候的“母体”，规模只剩下太古战争，巅峰时期的百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 基本上，只有一具“微脑”，包裹“微脑”的薄薄一层黏液，以及几条绵软无力的触须而已。 包括“巨脑”在内的更多血肉组织，仍旧断绝一切生机，像是一坨坨化石般继续沉睡着。 而整颗星球还没有从“烧玻璃”般的毁灭性打击中彻底恢复过来。 虽然地表温度已经渐渐恢复正常。 剧烈震荡，释放能量的地壳，也重新稳定下来。 弥散在地表之上的毁灭力量，不断渗透和凝结，在地下缝隙和断层中，重新变成一条条灵气和晶石矿脉。 但这些新生的矿脉极不稳定。 无时无刻不向外界释放致命的辐射，将一切碳基生命的基因链都撕成碎片。 还很容易燃烧和爆炸，掀起一场场小规模的地震。 但他们偏偏又拥有“母体”修复组织、再次发育所需的，最珍贵的能量。 于是，“微脑”略显笨拙地挥舞着触须，在蜿蜒曲折、深不见底的地缝中，战战兢兢地搜索和吸吮着晶石矿脉。 距离晶石矿脉太远，汲取的能量少于移动身体所消耗的能量，它有很大几率，会活活饿死。 距离晶石矿脉太近，丧失了99％智慧和力量的它，又很容易被烧死，或者死于基因链断裂导致的辐射综合征。 有好几次，它都因为缺乏能量，不得不舍弃辛辛苦苦吞噬了很久，才进化出来的粗壮触须，以“断尾求生”的方式，将自身消耗降至极限。 也有很多次，它惨遭辐射，50％的脑组织都断绝生机，活活腐烂，不得不将触须凝聚成锋利的刃肢，为自己进行“脑组织移除手术”。 但不管被灵能灼伤多少次，“微脑”都会毫不犹豫地重新开始。 就像刚开始学习使用火焰的猿人，意识到眼前熊熊燃烧的光亮，蕴藏的神秘力量，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开启通往智慧和文明的大门。 就算处于敌对立场。 这种百折不挠的求生欲，仍旧引发了孟超深深的敬意。 终于，在饱受了无数次挫折之后，“母体”重新生长出了千丝万缕的触须，从小小的嫩芽变成一棵倒立深埋在地底的参天大树，并且，不断向地面进军。 最终，一条携带图像和声音感知器官的肢体，破土而出，再次看到天地之间的景象。 此时的异界，似乎才刚刚从毁灭一切的浩劫中恢复过来没多久。 虽然大地已经冷却，大气层也重新闭合起来，天地间仍旧是一片荒芜。 深蓝色的天空很低，压得人喘不过气，半空中盘踞着无数色彩格外浓烈的云朵，组成这些云朵的不是普通水汽，而是充满辐射的灵气。 当雨点落下时，因为强烈的灵能反应，往往在半空中就熊熊燃烧，或者引发持续不断的闪电和撕碎一切的风暴，等等极端天气。 大地上到处是冲击波挤出的褶皱，岩石都被高温烧融，凝固成五彩斑斓的晶体，看起来就像是一片片玻璃海洋。 真正的海洋不是干涸，就是“咕嘟咕嘟”冒着沸腾的气泡，粘稠度不亚于岩浆。 但，就算是这样严酷如同炼狱的环境，依旧有生命体，在顽强地生长。 第八百二十一章 清扫者 透过“母体”的视角，孟超看到，如怒涛般起伏的褶皱之间，有无数貌似藻类以及软体动物的生物在缓缓蠕动，拼命挣扎。 他们像是地球上万物萌芽时，刚刚登上陆地的海洋生物，形态相当原始和古拙。 偏偏在大量原始、简陋、低效的器官之间，又会突兀冒出一些……非常精巧、复杂和凶悍的器官。 比如在没有脊椎，软哒哒的躯体上，长出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獠牙。 又好像鹦鹉螺长出了强壮有力的触须，如寄居蟹一样，在大地上爬来爬去。 或者像是一片片蠕动的菌毯，表面布满了猩红的眼睛，眼里绽放出强烈的光芒。 这些生物，都是大自然绝不可能演化出来的畸形儿。 孟超估计，他们都是太古大战中，侥幸苟活下来的怪兽的后代。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太古凶兽虽然没有死绝，却饱受超强辐射和严重的污染，他们的“进化路线图”被彻底打乱，经过千万年跌跌撞撞的重新进化，能长成现在的样子，已经算是生命的奇迹。 孟超感知到了“母体”的喜悦。 为这份“生命的奇迹”而产生的，无比纯粹的喜悦。 为了这些笨拙、丑陋却无比珍贵的小生命，“母体”不惜消耗辛苦积攒了数百年的灵能，刺激自己的触须加速生长，朝畸形生物聚集的地方蔓延过去。 “来吧，投入我的怀抱！” 孟超感知到，“母体”通过嫩芽般钻出地面的触须，摇晃着向畸形生物们释放出浓烈的信息素，告诉他们，“我能帮你们复原‘进化路线图’，重组混乱不堪的基因链，让你们恢复昔日的面貌，重新变成铺天盖地的兽潮。 “然后，以最骄傲的姿态，再次纵横大地，咆哮天空，冲破一切封印我们的枷锁，去吞噬亿万星辰的光芒！” 信息素如闪电组成的风暴般掠过大地。 所有畸形生物都同时打了个哆嗦。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千万年，而他们也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怪胎。 但蕴藏在支离破碎的基因链的最深处，很久以前，曾经称霸大地，突破天空，直面星辰的荣耀，仍旧像是一束极其微弱，却永不熄灭的火焰，刺激着他们的神经末梢。 畸形生物们一起转向“母体”伸出嫩芽的方向。 摇晃身体，挥舞触须，眨巴眼睛，磕碰獠牙。 像是顶礼膜拜一样。 新的神经网络正在生成。 时隔千万年，“母体”再次搜索到了这些畸形生物的神经端口，接驳上了他们的眼睛、耳朵和各种感知器官，拥有了越来越多的“声道”和“视角”。 就在“母体”鼓足干劲，准备大干一场。 而四面八方的畸形生物也像是朝圣者一般，摇摇晃晃朝“母体”所在的区域聚拢过来时。 忽然，发生了谁也没想到的异变。 一簇闪闪发亮的菱形水晶从天而降！ 它就像是太古战争时期，“古人”的军事建筑，那些棱角分明，表面还长满了尖刺的“水晶刺猬”。 却比“古人”的军事建筑更庞大，更刺眼，也更加……冰冷。 “古人”的军事建筑晶莹剔透，呈半透明质感，隐约可以看到内部纵横交错的通道，有很多“古人”在里面操纵武器。 这簇菱形水晶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比阳光还刺眼，足以烧毁碳基生物视网膜和皮肤表层的光焰。 诡异的是，光芒四射的它，并不会给人灼热的感觉，反而有种冰寒入骨，死气沉沉的味道。 里面也看不到半个“古人”。 菱形水晶就像是某种专门用来执行“清扫”任务的全自动杀戮机械。 通过预先设定好的程序，展开全自动的搜索、猎杀和销毁。 已经在这片荒芜大地上，猎杀畸形生物千百年。 菱形水晶一出现在半空中，畸形生物们就涌出了本能的恐惧。 极度恐惧的生物电流汇聚成冰冷的潮水，令“母体”都深深打了个寒颤。 不等“母体”下达命令，畸形生物们就疯狂向四面八方逃去。 但他们都是进化错误的产物，根本没有多少速度和防御力可言。 无论怎么拍打触须，蠕动环节，扇动短小笨拙的翅膀，也只逃出去几百米而已。 菱形水晶飞快旋转起来，发出了尖锐的呼啸，犹如死神的狞笑。 水晶深处，射出一道道可以随意弯折和缠绕的射线，就像是光焰组成的长鞭。 光鞭的每一次抽击，都能从字面意义上，抽干一头畸形生物的生命。 但凡被光鞭缠绕住的畸形生物，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和枯萎下去。 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化作了干瘪的骸骨，空空荡荡的甲壳，以及惨白的泡沫。 菱形水晶却像是将畸形生物的生命力，转化成了纯粹的能量。 它的光鞭越来越长，转速和尖啸声越来越高，本体的光芒，也越来越刺眼和闪耀。 从最初的七八条，长度不超过几十米的光鞭，不断分裂和延伸，到上百条光鞭，狩猎范围覆盖方圆数千米，仅仅用了几十分钟。 “母体”视界之内，所有的畸形生物，统统都被菱形水晶转化成了最纯粹的能量。 “母体”清晰感知到了死亡的威胁。 如同太古战争时，亿万光球，在自己头顶冉冉绽放一样。 早在菱形水晶出现的一刹那，“母体”就断开了和所有畸形生物的神经连接。 并且将嫩芽般伸出地面的触须，无声无息地收了回去。 它疯狂消耗着灵能，刺激自己的触须分泌出大量黏液。 黏液飞快硬化，变成利于掘进的形态。 然后，所有触须一起挥舞，试图从地底深处，逃窜到更深处，躲避菱形水晶的猎杀。 但菱形水晶也是在降临的一刹那，就发现了所有畸形生物都围成一个“同心圆”，朝圆心顶礼膜拜的异象。 从而判断出圆心的地底，一定蛰伏着什么东西。 一口气吞噬这么多畸形生物，只是为了储备战争资源，发动一场挖地三尺的绞杀战而已。 菱形水晶的上百根光鞭收回体内。 经过短暂的蓄力，又以七八根更粗三五倍，长二三十倍的形态，闪电般刺了出来，深深扎入大地。 光鞭有若活物，在地底势如破竹。 很快发现了“母体”存在的迹象，在后面紧追不舍。 “母体”左突右冲，拼命寻找着地底的每一条缝隙，如同屁滚尿流的软体动物，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挤了进去。 幸好，现在的“母体”，只剩下包裹着“微脑”的软组织和触须，拥有相当惊人的机动性和隐蔽性。 包括“巨脑”在内，无法移动的庞大身体，仍旧处在“生机断绝，深度休眠”的状态，并不处在菱形水晶的狩猎范围之内。 饶是如此，“微脑”也有好几次，险些被光鞭追上。 不得不一次次“断尾求生”，抛弃大量辛苦几十年才生长出来的肢体和触须。 这场惊心动魄的追逐和险象环生的逃亡，精彩和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兽潮汹涌的太古战争。 双方不知纠缠了多久，几乎都要耗尽最后一滴灵能。 最终，“微脑”抛弃了99％的活性组织。 又孤注一掷，冒死钻进一片地底岩浆。 表面彻底碳化，抵御高温侵袭，才勉强保住了核心处，一星半点的脑组织。 这次重创对“母体”的打击，不吝于太古战争时的天基轨道武器。 地面上的环境如此恶劣，生物既原始又畸形，还有可怕的菱形水晶在来回扫荡，无休止地“清扫”着整颗星球。 最后一枚“微脑”，也只剩下最后1％的活性组织。 暂时，连修复“微脑”的灵能都凑不齐。 “母体”只能选择，再次长眠。 希望对碳基智慧生物极不友好的残酷岁月尽快过去。 孟超也在再次降临，仿佛凝固的黑暗中静静地思考。 “追杀‘母体’的菱形水晶，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古人’留下的战争机器吗？” 孟超喃喃自语，“因为这颗星球的环境太恶劣，在数百万年甚至更长时间内，都不适合‘古人’发展文明，所以，‘古人’暂时离开了这里，却留下这些战争机器，让他们充当‘清道夫’，把所有的怪兽后裔，以及‘母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清除掉？” 这似乎是相当合理的解释。 但为什么，很久以后的今天，怪兽的基因非但没有被斩草除根，反而像是融入了很多异界智慧种族的体内？ “古人”还没有回到这颗星球，作为“清道夫”的菱形水晶又消失不见了。 这里面，又发生了一些什么故事，还是说，自己想错了，菱形水晶不是“古人”留下的，而是另有来历？ 不管怎么说，孟超都不喜欢这种寒光闪闪，死气沉沉，试图“清扫”一切的全自动战争机器。 不知为什么，他对菱形水晶的憎恶，甚至还超过张牙舞爪，面目狰狞，试图吞噬大地和星空，却充满了无比旺盛的生命力，呈现出进化的亿万种可能性的怪兽。 第八百二十二章 双生之兽 这次“母体”沉睡了比上次更长时间。 孟超觉得，它似乎想一直沉睡到天荒地老，就依靠最本能的细胞自愈能力，慢慢从1％开始修复，直到硕大无朋的身体，100％修复完毕。 因为缺乏足够的根系，去缠绕和吸吮晶石矿脉。 它只能被动吸收极其微弱的灵能涟漪。 整个修复过程极其缓慢，或许，需要数千万年，甚至更久。 但“母体”并不在乎。 它的胃口有多大，耐性就有多好。 既然群星在几十亿年内都不会熄灭，时间对它而言，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然而，这段漫长的沉睡和修复，刚刚开始不久，就再次被强行打断了。 “母体”再次苏醒。 并感知到了强烈的地震和灵能波动。 四面八方的空间，都像是山崩地裂般震动、挤压、融合和爆炸。 无数岩石受到高温高压的共同作用，化作泛滥的岩浆，侵蚀着“母体”好不容易才修复的身体。 “母体”又一次遭受了死亡的威胁。 不得不以极其虚弱的“不完全形态”，提前苏醒。 用原本打算修复身体的能量和资源，塑造出一束束细若牛毛的触须，窥探四周的动静。 “母体”嗅到了太古文明的气息。 太古文明遗留下来的某些精密设备，在沉寂亿万年后，重新开始隆隆作响，吸收周围的灵气，和天地磁场产生共振，影响了方圆千里的大片空间。 “母体”的第一反应就是“古人”回到了这颗星球。 它想要落荒而逃。 却还没来得及，进化出用来移动的肢体和触须，连挪动半毫米都办不到。 不过，“母体”很快发现，蹊跷出现在它的巢穴附近的，并不是货真价实的“古人”。 而是…… “桃源镇？” 孟超在“母体”的记忆画面中，看到了标志性的双子大厦，以及波澜起伏的城镇天际线。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龙城的十大卫星城镇之一，穿越到雾隐绝域的桃源镇！ “原来，‘母体’竟然是被龙城和桃源镇穿越到异界来，掀起的空间风暴和灵能涟漪所唤醒的。” 孟超恍然大悟，“按照原计划，‘母体’还想舒舒服服在这里多睡几千万年甚至上亿年，完全养好伤，恢复巅峰形态了，再破土而出。 “没想到，地球人的到来，打乱了它的全盘计划。 “地球人虽然不是真正的‘古人’，没有强如的科技，但我们和‘古人’毕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旦继承了‘古人’留在一号遗迹中的技术和力量，文明水平极有可能呈爆炸式发展。 “以地球人不作死就不舒服的性格，在文明水平大爆炸之后，肯定会挖地三尺，试图将怪兽山脉内的一切资源，统统纳为己用。 “那样一来，地球人肯定会发现‘母体’的存在。 “倘若那时候，它还在呼呼大睡的话，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孟超这才明白，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其实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地球人固然对源源不断、穷凶极恶的怪兽感到头疼万分。 其实“母体”也不愿意在这么“弱小”的时候，就提前苏醒，和地球人陷入不死不休的血战。 但来自地球的“桃源镇”已经结结实实拍到了“母体”的脸上。 它不可能视而不见，坐以待毙。 于是，“母体”调集了所有资源，临时调制出了一个独立性较强的器官，在暗中窥探桃源镇的发展，研究人类文明的特点，为必将到来的，文明之间的冲突，进行着信息、物资、能量和兵种方面的一切准备。 这个器官，就是“智慧树”。 智慧树是“母体”调制的第一头“妖神”。 某种意义上，也是它的分身。 是全面弱化版本的“母体复制体”。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倒是和智慧树曾经告诉过孟超的事情相差无几。 看起来，智慧树并没有撒谎，桃源镇的毁灭，有着双重原因。 一方面，自然是受到怪兽的威胁。 或许是因为“母体”蛰伏在地底，它微弱至极的生命磁场，仍旧能和周围晶石矿脉的灵能，形成微妙的共鸣，令灵气纷纷渗透地底缝隙，并在缝隙深处凝结，形成新的晶石矿脉，朝它所在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生长。 晶石矿脉又吸引了大批怪兽，来到这里栖居——菱形水晶并没能清除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碳基生物，生命自然而然会找到出路。 “母体”虽然沉睡，但它的生命磁场，仍旧能为碳基生物，提供指引和庇护，令大量碳基生物，渐渐进化成了太古凶兽的弱化版本，也令雾隐绝域重新变成怪兽的乐园。 桃源镇不幸穿越到这里，悲惨的结局早已注定。 话说回来，资源匮乏，希望破灭，秩序崩溃，在这样的末世中，人类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自己，倒是不用怪兽的爪牙，来多此一举。 智慧树说的没错，面对生存的压力，桃源镇的确爆发过很多轮的内斗。 每次内斗中，号称代表正义和大众的抗争者，总会在打倒邪恶的统治者后，飞快蜕变成更加不堪的邪恶统治者，再被新的，注定要变成恶龙的屠龙者推翻、杀死。 这样的悲剧反复上演，令人忍不住怀疑，桃源镇是否陷入了永无止境的轮回地狱？ 孟超还在“母体”的记忆画面中，看到了金千禧。 更准确说，是金千禧的残骸。 她的确是被一条硕大无朋的虎跳鱼一口吞下，逆流而上，带来赤龙江和虎怒川的源头，又被“母体”的分身——“智慧树”发现的。 虽然只剩下半副胸腔和一个大脑，但缭绕在金千禧周身的强大灵气，还是令“母体”如获至宝。 要知道，这时候的“母体”仍旧非常孱弱，连巅峰时期1％的战斗力都没有恢复。 倘若能吞噬金千禧的肉身，同化她的灵魂，吸收她的全部灵能和生命力，就能大幅加速“母体”的修复、进化和苏醒。 于是，曾经调制并掌控亿万怪兽，心念一动，就能组成铺天盖地的兽潮，甚至让怪兽的尸骸堆积如山，组成“通天塔”，刺破苍穹的“母体”，在漫长的生命中，第一次“纡尊降贵”，向一名碳基智慧生物个体，发出了相对平等的“邀请”。 “融入我的生命。” 这时候的“母体”，通过观察桃源镇，已经熟练掌握了地球人的语言和思维逻辑。 它向金千禧的脑域，发生了一段信息，“我是诞生在这颗星球上的，独一无二的智慧生命形态。 “我拥有智慧，也理解文明。 “所以，我不会剥夺你的力量、思维和意志。 “恰恰相反，和我融合，我将赐予你全新的力量和身体，让你去践行自己的意志。 “无论是向那些曾经欺辱、伤害和折磨过你的人复仇，还是保护你的同类，还是建设你的文明，又或者，搞清楚蕴藏在太古遗迹深处的秘密，搞清楚……我们究竟从何而来，肩负着什么样的使命。 “你可以随心所欲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只要，向我彻底放开你的大脑和心灵，成为我的一部分，不，是成为一个更加强大和睿智的全新生命，‘我们’的一部分。” “母体”向金千禧展示了它曾经拥有的力量。 包括巅峰时期，太古战争的浮光掠影。 “我们两个都处在残缺不全的极度虚弱状态，光凭自己的力量，无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怪兽不是人类最大的威胁，人类也不是怪兽唯一的仇敌，甚至不是最大的仇敌——可怕的菱形水晶仍旧在不知何处游荡，‘古人’也随时都有可能回到这方天地。” “母体”急切而诚恳地向金千禧提议，“我们应该深度融合到一起，创造更加强大的碳基生命形态，创造……最完美的碳基生命，才能超越这片天地，看清楚亿万星辰最璀璨的光芒。” 孟超感觉到，金千禧十分专注地看着“母体”呈现的太古战争的每一副画面。 也非常认真地聆听和思考“母体”的建议。 认真到，孟超害怕她随时都会点头的程度。 但她终究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母体”的“好意”。 “为什么？” “母体”的意识中，翻滚着浓浓的困惑。 即便拥有读取和干涉碳基智慧生命的脑电波的能力，也通过研究桃源镇，深刻理解了人类文明，它仍旧不明白，“你就要死了，你的文明——势单力孤的龙城文明，也极有可能，在不久之后毁灭。 “和我融合，就能阻止这一切。 “为什么，要拒绝？” “因为，你是怪兽。” 孟超听到，金千禧平静地回答，“只知杀戮、吞噬、毁灭的怪兽。” “母体”愣了一下。 忍不住笑起来。 讥讽至极的笑意，化作一道道闪闪发亮的涟漪。 涟漪又化作了桃源镇曾经发生的，人类之间，无数尔虞我诈和自相残杀的画面。 这些比怪兽互相吞噬更残忍的画面，又搅动金千禧的大脑皮层，唤起了她被血盟会控制，强迫探索和实验，那些生不如死的痛苦记忆。 “难道你们不是怪兽？” “母体”反问，“难道你们不是只知杀戮、吞噬、毁灭的怪兽？” 第八百二十三章 灵魂交锋 金千禧沉默了很久。 “没错，我们中的很多人，都和你一样，是只知杀戮、吞噬和毁灭的怪兽。” 金千禧认真道，“但我坚信，无论现在有多么黑暗和悲哀，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在不断寻觅和建设着更加美好的明天。 “黑暗总会过去，明天即将来临，终有一日，我的同胞们，都会进化成一种和怪兽截然不同的东西。” “截然不同？” “母体”问道，“那是什么？” “人。” 金千禧说，“人类。” “母体”的灵魂深处，再次泛起讥讽的涟漪。 它并没有欺骗金千禧，原本真想保留对方的自由意志，为自己的进化和行动，提供另一个角度的参照、建议和修正。 但既然金千禧拒绝了它的“好意”，它也就立刻打消了千万年来，头一次生出的“善意”。 “母体”的精神力量化作千万束肉眼可见，半透明的灵能触须，通过自己的分身“智慧树”，朝金千禧的大脑涌去。 试图将这个只剩下头颅和支离破碎的胸腔的碳基智慧生命，强行纳入自己的怀抱。 在它的巅峰时期，只要心念一动，就算比末日凶兽更强大百倍的太古巨兽，都要臣服在它的意志之下，乖乖听从它的号令。 岂料，金千禧虽然身受重伤，处于弥留之际，战斗力比体型绵延几十公里的太古巨兽孱弱百倍。 但她熊熊燃烧的精神之火，和比金刚石更加坚硬的心灵之壁，却是“母体”在所有碳基智慧生命的脑域深处，都从未见识过的东西。 “母体”的精神力，犹如暴风呼啸之下的惊涛骇浪。 金千禧的自由意志，却似矗立在大海中央，奇峰突起，坚不可摧的孤岛。 孤岛的最高峰，还屹立着一座熠熠生辉的灯塔，朝着无尽黑暗和无尽辽阔的大海，释放着最倔强的光芒。 “人类可以被毁灭，却绝不可能被征服！” 这是金千禧通过光芒万丈的脑电波，向“母体”传递的信息。 她的伤势实在太重，倘若“母体”想从物理层面，彻底摧毁她的大脑，她是一点儿都没有办法抵抗。 甚至，不用“母体”出手，在耗尽最后一缕灵能之后，她的脑组织都会枯竭、干涸、慢慢腐烂。 但是，就算每一颗脑细胞都化作虚无缥缈的泡沫和尘土，她都绝不会轻易让“母体”，吞噬了自己的精神、意志、记忆、智慧和人格。 更不会让“母体”用自己的灵魂，去刺激它野心勃勃、欲壑难填的灵魂，加速它朝着“完美碳基智慧生命体”的目标进化。 “母体”的确可以轻易摧毁金千禧的大脑。 但这么做，未免太暴殄天物。 而且，金千禧无比骄傲的灵魂，让它想到了很久以前，太古战争时，那些高高在上的“古人”。 “母体”被莫名的愤怒包裹，非要以自己的方式，强行融合——征服金千禧的灵魂。 它命令一些拥有细胞修复能力的特殊怪兽和灵化植物，将金千禧的脑组织从支离破碎的躯壳中“摘取”出来。 并在金千禧的大脑外面，喷洒了大量蕴含灵能和营养物质的黏液。 当黏液硬化，就变成了类似颅骨的外壳。 随后，它将金千禧的大脑纳入自己的躯体，也就是怪兽老巢的深处，没日没夜，对金千禧展开精神攻击。 它在金千禧的大脑中制造了无数个幻境。 有时候，幻境的主题是关于太古战争。 它让金千禧回到了太古战争时代，把金千禧变成亿万兽潮中的一员，不断杀戮，不断征服，不断吞噬着视界之内的一切资源，最终，进化成了纵横大地、翱翔天际的太古巨兽，让金千禧跟随它的意志和视角，亲眼看到了“古人”建造在这颗星球的大气层之上，那些错综复杂、金碧辉煌的同步轨道构造物。 以及，作为同步轨道构造物的背景，那片无比壮观，灿烂辉煌的星海。 “投入我的怀抱，和我融为一体，我们终将成为这片星海的主宰。” 意识到金千禧的自由意志无比强大后，“母体”再次发出邀请。 有时候，它又会往金千禧的脑域深处，植入一些桃源镇民的情感和记忆。 植入普通镇民的恐慌和绝望。 植入强者们的残忍和阴暗。 植入人类互相杀戮时，肾上腺素分泌到极点，粉碎一切道德和法律的快意。 “看呐，这些就是你的同胞！” “母体”问，“你真的相信，这些刚刚褪去毛发没多久的裸猿，可以找到所谓的‘光明’？” 有时候，它又会刺激金千禧的脑细胞，让金千禧一次次回到那个被血盟会控制的，生不如死的梦魇中。 “桃源镇是缩小版的龙城，龙城是放大版的桃源镇，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都将无可挽回地走向毁灭。” “母体”冷酷地点出了这个事实。 但无论它制造了多少幻境，无论将幻境渲染成天堂还是地狱，在里面如何威逼利诱，金千禧始终不为所动。 这位被“武神”雷宗超认为是比自己更有天赋，更配得上“龙城最强”称号的超凡少女，非但没有受到“母体”的侵蚀，反而见缝插针，向“母体”的灵魂深处，反向投射自己的精神力量，在潜移默化中，让“母体”受到自己的影响。 “母体”试图对她实施洗脑。 她也百折不挠地试图让“母体”理解光明和黑暗，正义和邪恶，善良和残忍，美好和丑陋。 理解所谓的“文明”，远远不止是“征服一切可以征服的东西，吞噬整片星海中的每一颗星辰”，还可以有更丰富，更深层次，更有意思的含义。 在“微脑”存储的支离破碎的记忆信息中，“母体”一共遭遇过三场惊心动魄，记忆犹新的战斗。 第一场，就是兽潮攻城，天基轨道武器开火的太古战争。 第二场，则是沉睡千万年后的第一次苏醒，惨遭死气沉沉、挥舞光鞭的菱形水晶追杀。 第三场，就是最近发生的，和金千禧进行的，灵魂层面的碰撞。 从规模和能级上讲，第三场战斗显然是最低级别，简直微不足道的。 但正因为“母体”也处在史无前例的低谷阶段，无法像过去那样，不讲究任何的战术和策略，只需要简单粗暴地掠取资源，堆积数量，就能以绝对的数量优势碾压对手。 它不得不殚精竭虑，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分配手头仅有的资源。 甚至要向人类学习各种阴谋诡计，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技巧。 学习如何隐藏自己的欲望和目的，将“吞噬天地，征服星空”之类太过直露的目标，包装成“让这个宇宙变得更加美好”之类冠冕堂皇的口号。 这场灵魂的交锋持续了足足几十年。 几十年间，双方都不断窥探对手灵魂层面的弱点，试图向对方的灵魂深处植入自己的想法，用潜移默化的方式，将对方“洗脑”。 当狠狠碰撞到，彼此的灵魂都变得虚弱时，他们也会暂时休战，享受不同逻辑思维和生存理念的碰撞，带来的耀眼火花。 战争是促进文明发展的最好动力。 战斗则是碳基智慧生命个体，加速进化的最强“助燃剂”。 无论金千禧是否愿意，“母体”都通过和她的思维交锋，对“生命”和“文明”的定义，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由此，“母体”竟然感受到了一种……思维的乐趣。 当然，金千禧也不是只讲意志，不讲策略的赳赳武夫。 除了硬碰硬的对抗之外，很多时候，她都会示敌以弱，貌似站在“母体”的角度思考问题，修正“母体”的策略，抛出“母体”没有想到的第二种可能性，为“母体”出谋划策——正如“母体”希望她所做的那样。 比如，当“母体”试图向龙城投放大规模的超级丧尸病毒，把全城50％以上的人类都变成丧尸，把龙城变成一座“活尸地狱”时，金千禧就及时制止了它。 理由当然不是，“这么做会杀死数千万人类，毁灭龙城文明”。 而是，“超级丧尸病毒会大幅刺激细胞活性，解锁原本稳固的基因链，开启不可控制也不可预测的全新进化可能性。 “在50％人类变成丧尸的同时，也有0.5％或者0.05的幸存者，有可能误打误撞，突破极限，超越神境！ “现在的你，本体才勉强恢复了1％的细胞活性，根本没有任何机动性和防御力可言，倘若真有人类超越神境，又被他们发现是你投放超级丧尸病毒，把龙城变成地狱，想想看，他们有可能放过你吗？ “小心引火烧身，自取灭亡啊！” 又比如，当人类在生存委员会以及赤龙军相继成立，渐渐兵强马壮，连续朝怪兽山脉深处，发动十次“大远征”的时候，“母体”曾经策划过一场大规模兽潮，想要直扑龙城的主城区，作为报复。 这场极有可能生灵涂炭的报复行动，也被金千禧通过详实的数据，精妙的推演，证明怪兽文明消耗的战争资源，将远远大于龙城文明的损失，而阻止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 头号功臣 “现在，龙城人还不知道你的存在，还以为‘怪兽’仅仅是一群饥肠辘辘，欲壑难填的野生动物，这一点，是你最大的优势。” 金千禧对“母体”说，“但如果你发动数以百万计的怪兽，大张旗鼓地进攻龙城，就极有可能被人类发现怪兽之间多兵种配合的迹象，从而推测出，怪兽已经拥有了文明，并且，在怪兽文明的背后，还存在一个至高无上的指挥官——‘主脑’。 “相信我，只要你没办法一棍子将人类文明打死，受到刺激的龙城人，必定会团结一致，加速进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你这个‘主脑’挖出来的。 “你确定，现在是暴露自己的存在，和人类战略决战的好时候吗？” 就像这样，很多次，金千禧都貌似尽职尽责地为“母体”出谋划策。 帮它深入分析龙城的兵力部署、储备资源、战争潜能、以及各个阶层之间，隐藏的矛盾。 让“母体”犹豫不决，生出侥幸心理，误以为，无需赌上一切，和人类进行两败俱伤的战略决战，只要耐心积蓄力量，等待时机，龙城就有很大概率，从内部崩溃。 不能说金千禧分析得不对。 特别是她对龙城各阶层细致入微的洞察，连孟超听了，都连连点头，觉得精彩绝伦。 但金千禧却有意无意，忽略了人类文明的韧性。 忽略了人类在布满血污的泥土，和先烈的尸骸上，种植鲜花和庄稼的能力。 或许是金千禧的脑电波，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母体”。 或许是“母体”从一开始，就是以“帮助主人改造世界”的目的，制造出来的生化“工具”。 就算觉醒了自我意识，懂得反抗创造者的主宰，它亦只有简单粗暴的吞噬本能，尚未真正领悟，什么才是“文明”的真义。 或许是桃源镇自我毁灭的惨剧，让它对龙城掉以轻心，认为人类文明不过如此。 总之，有那么十几年，“母体”相信自己已经吞噬、融合、完全控制住了金千禧的灵魂。 从而全盘接纳了金千禧的分析和建议。 等它发现情况不妙，龙城文明的进化速度，远远超过金千禧的分析和它自己的预测，却已经来不及了。 在北线攻势中，怪兽文明的惨败，意味着僵持数十年之后，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终于突破临界，发生逆转。 从此，人类文明从战略防御转向战略进攻，再没有给过“母体”一丝一毫的机会。 如梦初醒的“母体”恼羞成怒，用最狂暴的方式，粉碎了金千禧的灵魂。 金千禧的残魂，却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中哈哈大笑。 为了家园，为了同胞，为了未来，为了人类文明的尊严，她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虽然肉身早已腐朽，灵魂也即将陨灭，但她却在熊熊火光中，看到了龙城文明必胜的希望。 她才是这场灵魂交锋的最终胜利者，并将，在烈火中永生。 “原来，这位金前辈，才是龙城打赢怪兽战争的头号功臣！” 在“微脑”中读取到这段惊心动魄的灵魂之战，孟超不由对金千禧肃然起敬。 他简直无法想象，一个人可以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仍旧咬牙坚持，抗争几十年！ 要知道，被“母体”捕获的金千禧，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头颅和胸腔，到后来，甚至连心脏、胸腔和颅骨都被剥离，只剩下一颗脆弱至极的大脑，完完全全，落到了“母体”手上！ “母体”可以随意在金千禧的脑组织里植入触须，释放生物电流，营造各种恐怖幻境。 换言之，就算“母体”想让金千禧在地狱中接受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的折磨，让她尝尽人世间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极度痛苦，也不是办不到。 而且，“母体”正是这么做的。 但就算尝尽人间最痛苦的折磨，经历过无数个最黑暗的世界，见识过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金千禧仍旧坚守着人性最深处的微光，和“母体”斗智斗勇，最终，以自己的方式，帮龙城文明撑过了攻守易势的战略平衡点，为最终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位在看不见的战线上，孤独坚守了数十年的奇女子，不由令孟超肃然起敬。 “就算我没有重生，光从怪兽战争的结局来说，前世的龙城，也是打赢了的。 “但前世赢得并不轻松，估计在决战时，隐藏在怪兽老巢深处的‘巨脑’和‘微脑’都被打烂了，龙城文明并没能获取太古战争的信息，以及金千禧默默奋战的真相。 “否则，没理由不大力宣传这位女中豪杰，无名英雄。 “她的功绩，简直无人能及。 “怪不得，‘武神’雷宗超会说，她的天赋，远远超过了自己。 “而在她疑似陨落之后，堂堂‘武道神话’，亦是终生未娶，至死不渝！” 孟超心潮澎湃，久久不能自己。 他默默向金千禧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并请这位灵魂凋零在“母体”深处的前辈放心，自己一定将她的功绩宣扬出去，绝不让她像前世那样默默无闻。 无数龙城人都会在她的精神照耀之下大步前进，去创造她所想的，血污之上开满鲜花，无比美好的明天！ “微脑”深处，“母体”的记忆碎片还在浮现。 但之后的画面，都是浮光掠影，如走马灯一样转得飞快。 显然“母体”也意识到，和金千禧的灵魂交锋才是至关重要的决战。 从它轻信金千禧的分析，并将桃源镇毁灭的模型，套用到龙城头上，从而放弃了从一开始就豁出一切战争资源，冒着玉石俱焚的风险，将龙城文明扼杀在襁褓之中的那一刻起，它就注定，必败无疑。 之后一系列亡羊补牢的战术——调制妖神，激化家园派和拓殖派的矛盾，挑拨巢城和麻风村的关系，试图从内部颠覆龙城的秩序，等等等等，只是垂死挣扎，拖延时间而已。 当然，这些记忆碎片里，也不乏亮点。 比如，孟超就在很多记忆碎片中看到了自己。 看起来，“母体”对自己这个三番五次破坏它的计划，杀死好几头“妖神”的神秘青年非常重视，也非常好奇。 一开始，“母体”似乎动过将自己劫持到迷雾深处，调制成一头人形“妖神”的心思。 后来，它也想过痛下杀手，直接将自己抹杀。 但终究，当时的自己才刚刚升上天境。 在战争资源日趋枯竭的状况下，浪费大量资源去对付区区一名四星天境，似乎太小题大做了。 龙城不是只有孟超一个“天才”。 也不是只有他一个“超级英雄”和“潜力无限的未来强者”。 还有无数比孟超更值得投入资源去抹杀的高手、将军、科学家和战略家。 换言之，怪兽文明大势已去，战争的胜败，并不因孟超一个人的生死而逆转。 孟超的重生，也只是让人类的胜利，来得更早，更干脆，更轻松而已。 杀死孟超，除了泄愤，毫无意义。 当然，这也是金千禧在潜移默化中，教会“母体”的思维方式。 过去的“母体”，就是一头纯粹的野兽，很容易受情绪和欲望的驱动。 倘若某个存在让它感到极度愤怒的话，就算消耗再多的资源，它都会无所不用其极，消灭对方的。 孟超不由暗呼侥幸。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灵魂早已陨灭的金千禧前辈，间接救了他一命。 很快，记忆画面推进到了十几天前，二十余名神境强者直扑怪兽老巢的场景。 这算是“母体”的“濒死记忆”。 因此，特别深刻和清晰。 在“巨脑”的上百种感知器官的交叉扫描之下，神境强者们不再是肉眼可见的人形。 而是伴随着生命磁场的激荡，化作一团团五彩斑斓的风暴。 几十团风暴，以摧枯拉朽，毁灭一切的姿态，在“母体”的脑沟里横冲直撞，大肆破坏。 “母体”已经在资源极度匮乏的情况下，连续休眠和苏醒了好几次。 它既不愿意，也不可能再次屈辱地逃亡和漫长地休眠，将一切都托付给虚无缥缈的命运。 它也耗尽了最后一点战争资源，激荡出最强劲的精神力量，化作惊涛骇浪般的脑波涟漪，和卓立于人类进化巅峰之上的神境强者们，展开轰轰烈烈的决战！ 那就像是两团风暴、两道岩浆、两股洪水、两群硕大无朋的太古巨兽之间的冲撞。 就算脑电波碰撞激荡而出的一缕涟漪，都足以引发一名意志最坚定的战士，最可怕的噩梦。 孟超从未经历过如此可怕的场景——就算在前世的龙城，末日降临时，都没有！ 他就像是夹在俩群巨兽之间的蚂蚁。 同时受到双方的攻击。 他既能体会到神境强者们毁天灭地的招式，狠狠轰击“巨脑”，带来大脑撕裂的极度痛苦。 也在恍惚间看到了，神境强者们曾经堕入过的，无限恐怖、不可名状的幻境。 第八百二十五章 生命的奇迹 “不好！” 孟超忽然意识到，对现在的他而言，无论“母体”还是神境强者，他们的力量都太过强大。 即便只是蕴藏在“微脑”中的濒死记忆，忠实记录下来的激战场面，都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的决战，就像一场陨石冲撞行星的浩劫。 别说在浩劫发生的刹那，处在冲撞点的中心。 就算只是浩劫的余波，经过数百年的降温，都不是普通碳基生命，可以轻松忍受。 “糟糕，‘微脑’中存储了太多的毁灭信息，那些极度痛苦的刺激，连‘母体’和神境强者都吃不消，倘若一股脑儿灌输到我的脑域深处，会一下子把我的脑细胞，统统撑爆的！” 孟超暗暗叫苦。 他就像俩群互相冲撞的巨兽脚下的虫豸，或者被夹在两口硕大无朋的漩涡中间的舢板，拼命挣扎，想要逃离。 但神境强者的生命磁场组成的，五彩斑斓、深不可测的漩涡，却生出了巨大的吸力，将他牢牢吸引住，渐渐拖入毁灭的深渊。 孟超不断刺激自己的大脑，想要凝聚脑电波，组成一柄精神利刃，刺破“微脑”的记忆画面，从深度睡眠状态中苏醒。 却发现自己像是陷入了黏糊糊的精神海洋，根本无力自拔。 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咄咄怪事！ 要知道，在一号遗迹中接触太古遗留物，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支离破碎、五彩斑斓的太古信息。 但这些太古信息，往往都是转瞬即逝，在人类还没看清楚，并理解其中深意之前，就烟消云散，化为虚无。 所以，对一号遗迹的探索者而言，更重要的任务是，如何在恍恍惚惚的深度冥想状态中，停留更长时间，看到更清晰，更完整的太古信息。 “微脑”存储的信息流，却是太清晰、太完整、也太震撼了，简直像是一场无穷无尽的噩梦，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獠牙和利爪，牢牢抓住孟超的灵魂，要把他拖去给“母体”陪葬。 若非孟超脑域深处的“火种”，绽放出了瑰丽的异火，金色翅膀组成的羽翼，让他的灵魂能勉强抵御精神风暴的撕扯和脑波漩涡的吞噬，他的三魂七魄，怕是在几秒钟之内，就要被撕个粉碎。 饶是有“火种”照亮脑域，他也只能在“母体”的濒死记忆中苦苦支撑，咬牙忍受着神境强者们的肆虐。 那就好像，他的灵魂和“母体”的灵魂被捆绑到了一起，惨遭二十多名神境强者的围殴一样。 孟超的意志再坚定，都承受不住这样的碾压。 他的意识越来越恍惚，灵魂渐渐朝着毁灭的漩涡深处滑去。 就在这时—— “孟超？孟超！” 他忽然听到，有一道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在呼唤他。 紧接着，一束脑电波，犹如救命稻草般出现在脑波漩涡的上方。 求生的本能，让他不顾一切释放出自己的脑电波，和这束脑电波产生共鸣。 并在对方的牵引下，终于，从脑波漩涡，和“微脑”存储的濒死记忆中，逃了出来！ …… “呼哧，呼哧，呼哧！” 孟超大口喘息。 发现自己的口腔和鼻腔中，喷涌出大量粉红色的泡沫。 因为双眼布满血丝，星星点点的血珠直接从眼球表面渗透出来的缘故，整片视界，都如镶嵌在猩红水晶中一样恐怖。 大脑也像是片片撕裂般，传来锥心刺骨的痛楚。 痛楚化作熊熊燃烧的荆棘长鞭，顺着神经网络，直通他的四肢百骸，每一束神经末梢。 令他像是一具瘫痪的木偶，完全无法操纵自己的任何一条肢体，和任何一个器官。 但这种无比鲜活的痛苦，反而令他长舒一口气。 这是现实世界。 这是他的身体。 终于逃出来了！ 回忆片刻之前发生的，光怪陆离，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场景，孟超仍旧心悸不已。 好险。 稍有差错，他的灵魂早已迷失在“微脑”存储的海量信息漩涡深处。 而他的肉身，也将变成空空荡荡的皮囊，空有强大灵能的植物人。 不过，收获也是巨大的。 “超凡者的升级，当然少不了平日里的刻苦修炼，和海量资源的堆砌，但观摩高手的较量，顶住高手的压力，在九死一生的困境中，寻找全新的生命契机，亦是十分重要的。” 孟超心想，“寻常超凡者，能亲眼见证一名神境强者和一头末日凶兽的巅峰对决，就是难得的机缘，有机会领悟玄之又玄的武道至理，找到超越巅峰的全新进化道路，提升到全新的境界。 “我却是在风光无限的‘vip’席位，超近距离、绝无死角地目睹了‘母体’和二十多名神境强者的决战，甚至，捆绑到了‘母体’的灵魂上，亲历了二十多名神境强者的围攻。 “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我被二十多名神境强者抱团，结结实实痛殴了一顿，结果我还没死，还能活蹦乱跳！ “这简直是天大的机缘，绝无仅有的契机，对我今后的修炼，简直受益无穷！” 这么想着，孟超便能从非人的痛苦中，体会到一缕缕微妙的快感。 他的生命磁场，在微弱到极点后，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燃料，火焰猛地又蹿升起来。 因为过度刺激而受损的脑细胞破裂后，全新的细胞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孕育和生长，以更加紧密和复杂的方式，排列到一起。 散布在他大脑皮层上的褶皱，呈现出更多，层层叠叠，玄奥繁复的纹路。 而“微脑”中存储的二十多名神境强者，与众不同、绝强无匹的灵磁力场和攻击模式，也化作最纯粹的信息流，分门别类，存储在了他的大脑记忆区域深处。 孟超深吸一口气，目光凝练和锋利起来。 发现自己漂浮在一口灌满了高能营养剂，竖立状态的医疗舱里。 眉心、太阳穴、胸膛和脊椎上，都贴满了高度灵敏的神经贴片、传感器和生物电流发生器。 通过贴片，一束束生物电流涌入他的身体，发出奇妙的震颤，帮他稳定住了自己的大脑和生命磁场。 医疗舱外，“武神”雷宗超双手紧贴舱壁，纵横交错的掌纹闪亮，如同拥有生命般飞快变化。 掌纹的每一次变化，都有一道全新的灵磁力场，顺着他的双掌，透过舱壁和高能营养剂，输入孟超体内。 让孟超感觉，自己原本快要崩塌的身体，又被一根根擎天巨柱，重新支撑起来了。 回想起自己刚才在恍惚间，听到救命稻草般的呼唤声，孟超猛然醒悟。 原来，是雷宗超救了自己一命。 这位身受重伤，烈士暮年的“武道神话”，不知在医疗舱外精心照料了孟超多久。 他原本就眼窝深陷，眼皮耷拉，时常给人半睡不醒，精力不济的感觉。 此刻，脸上的皮肉更是耷拉下来，长出一块块不规则的老人斑，眼角布满血丝，呼吸更是急促得不像他这个级数的高手。 那就好像，他将大部分的生命之火，都传输到了孟超的灵魂深处。 自身却在一次次透支之后，飘忽不定，摇摇欲坠。 尽管周身渗透出了一层层的虚汗，令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他的神情却无比专注。 根据孟超的脑电波和生命磁场的微妙变化，不断调整蕴藏在双掌之中的灵磁力场，让两人的生命磁场，以最和谐的方式共鸣着。 直到孟超睁开双眼，眼神一如既往地犀利，他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你终于醒了。” 雷宗超含笑道，“年轻人，可是真能睡啊！” 说完这句话，他就仰面栽倒。 旁边围着十几名穿白大褂和无菌服的医生护士，原本是来照料孟超的，见状全都大惊失色，急忙将雷宗超搀扶起来。 雷宗超却摆了摆手，阻止他们往自己身上接驳各种医疗仪器，先把关切的目光投向孟超，再次确认：“你没事吧，孟超，看来，你从‘微脑’深处，读取到了比旁人更多的信息？” “我没事。” 孟超的目光越过雷宗超和医生护士。 不但看到了七八名以赤龙军第一高手，“雷神”邵正阳为代表的军方强者。 还有吴海波等一大批遗迹研究所的资深研究员。 以及自己的母校农大派出的，以“玄武”宗岳为首的高等教育界强者团队。 当然，也少不了九大超级企业的代表。 都是年富力强的核心骨干，以及潜力无穷的第三代佼佼者，如吕丝雅那种曝光率极高，将来极有可能接管整个家族企业的人。 一句话，龙城各大势力的精英倾巢而出，将小小的临时病房挤得满满当当。 大家都像围观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一样，将迫不及待的目光，投向刚刚苏醒的孟超。 “奇迹，简直是生命的奇迹！” 确认孟超安然无恙，大脑所有区域都完好无损，既没有失忆，也没有走火入魔，狂性大发，资深遗迹研究员吴海波，简直比他本人还激动，“孟超，你知不知道，自从和‘微脑’深度接触之后，你已经沉睡了足足二十四小时！” 第八百二十六章 信息决定一切 “什么！” 孟超惊出一身冷汗。 接触太古遗留物，读取蕴藏其中的太古信息，是极度凶险的事情。 绝大多数情况下，探索者的接触最多维持几秒钟到几分钟不等。 仅仅是在恍惚间，看到一些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画面，听到一些如同呢喃和呓语般的声音，打个冷颤而已。 就算神境强者做好了充分准备，在深度冥想状态下，接触太古遗留物，也极少超过一个小时。 长时间沉溺于“太古的召唤”中，地球人脆弱的大脑极有可能被源自太古的信息洪流冲得千疮百孔，最终走火入魔，迷失在玄奥繁复，诡谲叵测的太古信息中。 果真如此，不是大脑温度急剧提升，瞬间超过一百度甚至三五百度，活活烧成白痴。 就是属于人类的情感和欲望被重度扭曲，甚至完全丧失，沦为空有人类躯壳的怪物。 事实上，龙城文明之所以将那些走火入魔之后，泯灭人性，为非作歹的超凡者，称为“迷失者”，就是“在太古的召唤中徜徉太久，迷失于亿万年积累的海量信息之中”的意思。 过去半年，孟超在一号遗迹，也多次接触太古遗留物。 但以他天境的修为，每次都是浅尝辄止。 最多一次，也只恍惚了二十九分钟而已。 足足二十四小时，据孟超所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极少有强者做到过。 怪不得，各方势力的精英都倾巢而出。 一方面，他们肯定是想知道，在孟超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咄咄怪事。 另一方面，呃，他们也极有可能是来防止……孟超被太古力量侵蚀，沦为龙城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怪物。 “我和‘微脑’进行了三个小时的深度接触，在‘微脑’中读取到了大量前所未见、不可思议的信息，原本以为，这就是极限了。” “武神”雷宗超乖乖配合医生护士，在他身上捆绑各种医疗仪器，却拒绝了对方带他去别的病房，进行深度检查的好意。 他渐渐调息过来，脸上又恢复了几抹散乱的血色，微笑对孟超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家伙，竟然还在呼呼大睡，睡得比我还死！ “当时，所有医生护士，还有老邵和老吴他们，都进退两难——既不敢强行唤醒你，生怕对你的脑组织，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却也不知该不该让你继续在太古信息的冲击下，继续沉睡下去，灵魂越陷越深，最终，完全被太古的力量俘虏。 “不过，我感觉到，你的大脑虽然受到了太古信息洪流的狂轰滥炸，但灵魂和生命磁场却还算稳定，并没有出现走火入魔的征兆。 “所以，我就大胆拍板，让大家多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没想到，这一观察，就是二十多个小时，孟超，你还真是让人捏了一把汗啊，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雷宗超先是哈哈大笑。 显然孟超的安全苏醒，也令他喜出望外。 又不知牵扯到了哪处伤口，疼得眼角抽搐，剧烈咳嗽起来。 虽然他笑得豪迈，说得轻松，貌似若无其事的样子。 孟超却知道，雷宗超为自己所做的，绝对不止“多观察一段时间”这么简单。 果然，“雷神”邵正阳深深皱眉，沉声道：“老雷，你还是和医生去旁边的治疗室，全面检查一下比较好。 “要知道，你可是在孟超身边足足待了二十多个小时，每时每刻，都在激荡灵磁力场，帮他稳固细胞结构和生命磁场。 “你的消耗，丝毫不比在滔滔兽潮中斩杀末日凶兽少多少。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说难听点，这么做简直是以命换命啊！” “雷师，您——” 孟超大为感动。 说来惭愧，从末日重生后，他为自己设定的一大任务，就是拯救“武神”雷宗超。 因为他觉得，只有这位德高望重、宅心仁厚又大公无私的“武道神话”不死，才能确保龙城文明在“后怪兽战争时代”，继续走在正确和光明的道路上。 没想到，和“武神”雷宗超接触之后，却是对方不求回报地倾力帮助自己，将毕生心血都倾注到自己体内。 现在，还不惜透支生命，用“以命换命”的方法，为自己保驾护航。 再加上雷宗超至死不渝的爱侣金千禧，间接救了孟超一命。 孟超不由对这对将一切都奉献给家园和同胞的神仙眷侣，充满了崇敬之意。 “这没什么，原本就是我邀请你深入怪兽老巢，探寻怪兽文明之秘的，我自然拼死都要保护你的安全。” 雷宗超淡然一笑，道，“更何况，超过十几二十个小时的深度接触，你一定从‘微脑’深处读取到了大量玄妙莫测的信息，说不定，这些太古信息，对于龙城文明在异界的立足和长远发展，都有莫大的好处。 “所以，我不全然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咱们龙城，才拼上这条老命。” 雷宗超提醒了孟超。 他必须及时将太古信息记录下来。 否则，根据以往和太古遗留物接触的经验来看，太古信息就像是梦境，哪怕做梦时受到的刺激再强烈，一旦苏醒，用不了多久，它就会飞快模糊、破碎、湮灭的。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 孟超向雷宗超投去了狐疑的目光。 有些信息，特别是关于金千禧的信息，他还是想先和雷宗超沟通一下，再看看，怎么以最合适的方式，向外界公布。 雷宗超告诉孟超，在场所有人，都是龙城各大势力之中，绝对值得信赖，很多大事都能拍板的中坚分子。 龙城奉行“等价交换”的原则，冒了多高的风险，就能得到多高的利润。 太古信息对龙城各大势力的发展都至关重要，大家自然不能白占他的便宜。 在“武神”的见证下，“信息费”什么的，绝对不会让他吃亏。 孟超是个高风亮节，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他倒不是为了什么“信息费”才冒险的。 当下，和各大势力的代表，都谈妥了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价码。 在进行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和大脑扫描，确认他真的没有走火入魔的迹象，而且连自己三五岁时，撒尿和泥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之后，孟超开始描绘自己在恍惚中看到的太古画面。 他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素描训练。 但身为一名资深收割者，辨识和描绘各种怪兽器官，绘制怪兽和灵化植物的图谱什么的，却是最重要的基本功之一。 孟超在前世就已经将基本功打得相当扎实。 再加上五星天境的超凡视觉，以及十指细腻如丝的触感，大致描绘出恍惚间看到的场景，并不成问题。 他画了足足一天一夜。 总共绘制了三百多张场景图。 内容涵盖了波澜壮阔的太古战争，比现在更凶猛百倍的怪兽攻城，太古城市的全景和部分细节图，太古武器火力全开的恐怖，亿万怪兽组成的“血肉天梯”。 还有天基轨道武器打击之后的千万年，荒芜大地上只有畸形扭曲的软体动物和节肢动物，天空中还飘荡着恐怖的菱形水晶——“碳基生物清扫者”的场景。 包括“母体”被地球人的穿越所惊醒之后，看到的部分画面，他也有所涉猎。 纵贯上下数千万年甚至上亿年，“母体”从崛起到沉睡，从苏醒到断尾求生到再度沉睡，到第二次苏醒之后，以“怪兽文明”的形态，和地球人接触。 这些信息，孟超都毫无保留地绘制了出来。 抛开各大势力和他谈妥的价码不说。 每绘制一幅太古画面，他眼角的异火就会绽放出瑰丽的光芒，输出上千点的贡献值。 看来，孟超猜得没错，这些太古信息，对于拯救龙城，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这是当然的。 现代战争，很大程度上，就是信息的战争。 前世的龙城，正是因为“怪兽战争”打得拖泥带水，给了“母体”太多的反应时间，可能在最后关头，将存储在‘微脑’中的所有信息，统统销毁掉了。 以至于龙城文明搞不清楚异界的基本状况，如盲人瞎马在悬崖峭壁上乱冲乱撞，哪有不自取灭亡的道理？ 这一世，孟超不会再让同样的错误发生第二次。 当然，也不是所有信息，他都像竹筒倒豆子一样，统统说出来的。 比如“灵魂和‘母体’捆绑到一起，接受了二十多名神境强者的围殴”这种事，他想了想，就觉得没必要告诉任何人。 主要是他通过“母体”的感知器官，扫描到了二十多名神境强者，施展最强劲也最隐秘的奇功绝艺时的生命磁场变化，和灵磁力场的结构模型。 虽然以他五星天境的级数，暂时还看不太懂其中的精妙之处。 却将每个细节都牢牢记在心里。 等于是将二十多名神境强者压箱底的保命功夫，都复刻到了自己的脑域深处。 这种事，挺敏感的。 要知道，并非所有绝世强者，都像“武神”雷宗超这样，拥有辽阔如海的胸襟，和为了全人类的前进，甘愿奉献一切的情怀，将自己毕生所学，都向全体市民公布。 很多强者的奇功绝艺，都是不传之秘。 连嫡亲血脉，也未必个个都能学到手。 孟超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比较好。 第八百二十七章 雷神的橄榄枝 还有一件事，就是金千禧的遭遇，和最后的斗争。 毋庸置疑，金千禧当然是英雄。 但她的大脑被“母体”吞噬之后，的确让“母体”了解了更多关于龙城和人类文明的知识，从而加速了“怪兽文明”的进化。 而且，她在斗智斗勇时，为了博取“母体”的信任，也少不了要透露一些真实可信的，关于龙城和地球的绝密情报。 帮“母体”出谋划策时，显然也不能次次都出一看就很拙劣的馊主意。 最好的谎言总是在九句真话里面夹杂一句假话。 孟超透过“母体”的记忆信息，当然能深刻领会金千禧的良苦用心。 以及“母体”在恍然大悟之后，是何等的恼羞成怒，暴跳如雷。 但别人不是他。 别人的灵魂，没有和“母体”的记忆数据深度绑定过。 像这样惊心动魄、玄之又玄的灵魂交锋，通过语言和图画来转述，总显得苍白无力。 孟超不知道，贸然将金千禧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众的话，那“九句真话”究竟会引发全体市民和各大势力，什么样的看法。 兹事体大，孟超觉得有必要和“武神”雷宗超私下沟通，慎重考虑，商议出一个万全之策，再配合一系列的宣传包装，确保金千禧能以“在看不见的战线上，孤独奋战几十年，最终从灵魂层面击败怪兽主脑，拯救龙城的女英雄”的形象，降临到全体龙城市民的心中。 这样，才能对龙城文明的长远发展，起到正面、积极的作用。 只可惜雷宗超拖着暗伤叠加的残躯，硬生生帮孟超保驾护航了二十多个小时。 最危急关头，还不惜燃烧自己的大脑皮层，才令精神力穿透了太古信息的汪洋大海，将孟超的意识捞了回来。 他受的伤比想象中更重。 不适合继续留在灵磁环境复杂，晶石矿脉辐射强烈而混乱的雾隐绝域。 所以，在一众武神殿中人的护卫下，回到超凡塔休养去了。 孟超又不想在电话或者网络里，和雷宗超讨论这么重要又隐秘的事情。 关于金千禧的事，就暂时撂下了。 好在怪兽战争已经尘埃落定，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 就算只是太古战争，和“母体”第一次苏醒时，看到的荒芜大地、畸形生物和菱形水晶，已经令龙城的绝世强者和高级研究员们如获至宝。 面对孟超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没人会蠢到不遵守协议。 包括九大超级企业、五校联盟、四大研究所和赤龙军在内的各方势力，都拿出了万里挑一的天材地宝、相当有诚意的商业合作协议，以及支持巢城重建的天文数字的基金。 既是“信息费”，也是和孟超“结个善缘”。 而孟超最看重的“信息费”，无疑是包括“武神”雷宗超在内，神境强者们接触“微脑”时，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太古画面。 吴海波告诉孟超，在他之前，龙城几乎所有的神境强者，都先后接触了“微脑”，获得大量启迪。 并将脑海中转瞬即逝的画面，及时记录了下来。 这些画面，囊括了太古时代，各个角度，各个层级的信息。 大到从数千米的高空，俯瞰整片太古大地，绘制出的太古异界地形图。 小到某种太古巨兽的基因图谱，如何调制和孕育的方法。 可以说，包罗万象，无奇不有。 但绝大部分信息都支离破碎，不成体系。 就像缺失了一大半，又混成一团的拼图碎片。 搞不好，很多碎片的表面，还沾染了五颜六色的污渍，叫人愈发猜不出拼图的全貌。 但孟超绘制的三百多张“太古信息图”，却纵贯上下数千万年，像是一条闪闪发亮的金项链，将神境强者们看到的画面，全都串联了起来。 很多画面，原本莫名其妙，人类根本猜不出画中事物的用途以及阵营。 在孟超的启发下，却是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由此，龙城文明终于大致推演出，太古战争的真相，以及怪兽文明的由来。 孟超居功至伟。 他也因此得到了最高等级的权限，能随意浏览所有神境强者描绘的“太古信息图”。 之后数日，孟超都沉迷于上千张稀奇古怪、妙不可言的太古信息图中。 有些信息图，描绘了一座座形态各异的太古城市——有的城市建造在大海上，能将永不枯竭的潮汐之力转化成最纯粹的灵能；有的城市建造在连绵起伏、不断爆发的火山群落、岩浆之湖的上空，能汲取岩浆深处的热能，凝结成最纯净的赤色晶石；有的城市建造在峡谷之间，常年飓风呼啸的地方，通过水晶护盾的巧妙引导，飓风顺着一条条中空的管道，在城市周围高速旋转，非但为城市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还能凝结成一颗颗幽蓝色的晶石。 这些太古城市，全都遭到了兽潮围攻，在“母体”饥渴难耐的咆哮下，瑟瑟发抖。 还有些信息图，描绘了一头头太古凶兽的详细结构图、器官分布图和生命磁场的运行图，能为地球人的生化调制技术，带来翻天覆地，一日千里的风暴。 也有些信息图，从各个角度详细记录下了高达数百公里，从地面一路延伸到大气层之外，仿佛要刺破苍穹的“血肉天梯”。 这座高不可攀的“通天塔”，纯粹是由怪兽尸骸互相黏连、接驳和嵌套，才能聚合到一起。 能够抵御大气层上方常年呼啸，夹杂着毁灭灵能的罡风，又要承载无数太古巨兽的攀爬而不倒，它在结构学，材料学，建筑力学等领域，都蕴藏着深不可测的智慧。 倘若地球人能彻底解析这座怪兽尸骸搭建而成的“通天塔”的秘密，对于进一步提升人类城市、堡垒、要塞、地下采矿场等等建筑的牢固程度和防御力，都有着天大的好处。 当然，更多信息图里，“古人”和太古凶兽的近距离搏杀，双方激荡生命磁场，构造出一重重玄奥繁复的灵磁力场，那些毁天灭地的招式，对于今天的超凡者，仍旧能带来莫大的启迪。 于是，足足十天半个月时间，孟超足不出户，就待在怪兽老巢旁边的临时医疗营地里，聚精会神，废寝忘食地研究着神境强者们感应到的太古信息。 一边研究“古人”和太古凶兽的战斗模式，一边回味“母体”和神境强者们的决战。 大部分精妙绝伦的招式，自然都看得稀里糊涂，一知半解。 但在大量贡献值的狂轰滥炸之下，孟超觉得自己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多少也接受了一些“古人”、“母体”以及神境强者的熏陶。 要知道，他在深入雾隐绝域之前，才刚刚突破五星“灵视”境界。 满打满算，前后不过一两个月。 周身灵脉，竟然再次蠢蠢欲动，就像是从冬眠中渐渐苏醒的龙蛇，又有了再次蜕变，一飞冲天的征兆。 这件事，孟超谁都没说。 短短三五年间，就从险些高考落榜，一口气突破到了天境巅峰？ 这也太吓人了。 说他不是怪物，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欲速则不达，孟超害怕太快升级会留下诸多隐患，决定潜心修炼，夯实基础。 但他整日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生命磁场一天比一天更强大，却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于是，原本就纷纷向他伸出橄榄枝的各大势力，便随着他的实力提升，变得愈发积极、热络了。 这其中，最见诚意的便是赤龙军第一高手，“雷神”邵正阳。 他不但拿出了所有自己从“微脑”深处读取到的太古信息，让孟超随便研究。 还积极促成了赤龙军和超星资源的全新合作协议，双方合作的规模和层级，都更上了一个台阶。 除此之外，他都像“武神”雷宗超那样，将自己的武道奥义，毫无保留地向孟超开放，在一次次交流切磋中，让孟超反复领略了“英灵、战魂、军队杀戮技巧”的精髓。 用邵正阳的原话来说：“我和雷宗超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非常清楚他的眼光和人品，既然他这么信任和看重你，甚至不惜‘以命换命’，冒着大脑自燃的风险，都要为你保驾护航，看起来，他是相信你能在未来几十年里，推动咱们龙城，继续在异界高歌猛进。 “那么，我也愿意跟着他，在你身上，砸下一些小小的筹码。 “更别提，你和赤龙军原本就大有渊源；你还冒着生命危险，为龙城和赤龙军做了这么多的贡献；眼下，赤龙军和超星资源、残星会、蓝色家园、武神殿，又有这么多合作项目，我们早已凝聚成了密不可分的利益共同体。 “相比你为赤龙军，特别是奋战在第一线的基层官兵所做的一切，我这点儿武道奥义和修炼资源，又算得了什么呢？ “话说回来，孟超，眼下怪兽战争已经完美收官，你对咱们龙城下一阶段的整体方略，有没有什么看法，对你自己的未来，又有什么打算呢？” 第八百二十八章 前进!朝着异界最深处! 这个问题，可是孟超的拿手强项。 就算邵正阳不问他，他都准备找个机会，和赤龙军第一高手，好好掰扯掰扯。 不过，对方毕竟是位高权重的军方大佬，畅所欲言之前，孟超还是要先试探一下对方的想法。 “现在很多人都觉得，怪兽战争打完了，针对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之类的生化侵袭，我们也有了疫苗和特效药，甚至能从怪兽文明的遗产中，汲取更高超的生化技术，‘变废为宝’，将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都调制成新型的基因药剂，加速超凡者的修炼。” 孟超说，“辛苦打拼几十年，终于能停下来喘一口气，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再度将龙城文明的战略重心，转向生产建设和经济发展了。 “邵伯父，您也这样认为吗？” 这的确是网络上很流行的观点。 龙城文明就像一个神经高度紧绷的人，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早就罹患群体性的创后综合征。 怪兽文明如同一座大山，牢牢压在人们头顶几十年，令全体龙城市民，每时每刻都饱受死亡的威胁。 忽一日，这座大山被人们彻底掀翻在地，紧绷了几十年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 难免令人欣喜若狂之余，生出懈怠之心。 “愚蠢！愚蠢至极！这样的鼠目寸光，简直是自取灭亡！” 邵正阳板着面孔，用非常严肃的口吻道，“怪兽战争虽然以我们龙城文明的大获全胜而告一段落，但人类面临的生存威胁却没有烟消云散。 “从某种层面来说，当我们接触到更加辽阔的世界，生存威胁还将不断升级，我们极有可能遭遇比怪兽更强大的敌人！” 孟超心中一喜。 没想到龙城高层的头脑这么清醒，不用自己提醒，都能意识到异界的可怕。 他深吸一口气，按捺激动的心情，道：“比怪兽更强大的敌人？” “没错，孟超，这些日子你接触了大量源自‘微脑’的太古信息，可以说，你已经超越不少遗迹研究所的专家，成为龙城最了解太古文明的人之一。” 邵正阳正色道，“那么，你应该非常清楚，太古文明并不是一个区域性文明，仅仅以异界而论，‘古人’的足迹，就遍布了这颗星球的天涯海角。 “他们在大洋、深谷、高山、平原、地底裂缝乃至大气层之外，都建立了金碧辉煌，星罗棋布的大城。 “每一座太古城市，都依托特殊的地形地貌，构建出了复杂而精密的灵能利用体系，蕴藏着太古文明的神秘力量和超卓科技。 “虽然这些辉煌大城，都在兽潮侵袭和天基轨道武器的双重打击下，灰飞烟灭，化作遗迹。 “但就算只是遗迹，仍旧能给亿万年后的继承者们，带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养分，滋养各种各样的文明，踏上‘古人’的道路，追寻太古的荣光。 “我们龙城底下的‘一号遗迹’，和位于雾隐绝域的‘二号遗迹’，远远不是‘古人’留下的全部遗产。 “相当规模的遗迹，在整个异界范围内，至少还有几十座。 “倘若有别的碳基智慧生命，发现这些遗迹，就极有可能像我们人类这样，获得其中‘太古的传承’，建立自己的文明！” 孟超心脏狂跳。 邵正阳这番话，说明他再次改变了未来。 因为他掀起的蝴蝶效应，龙城高层比前世提前了好些年，对异界的生态环境和文明等级，有了更加清醒的认知。 自然，能做出更正确的判断，和合理的决策。 孟超吞了口唾沫，道：“邵伯父，现在诸位神境强者们，都相信异界存在别的碳基智慧生命，甚至是……文明么？” “这是大概率事件。” 邵正阳解释，“一颗可居住星球的生态体系，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既然怪兽山脉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灵气浓郁到可以让碳基智慧生命，修炼到飞天遁地、开山劈石的程度，异界的其他地方，总不会相差太多。 “总不见得，整个异界都是火山爆发，尘土飞扬，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硫磺气息的人间地狱，只有怪兽山脉是生机勃勃的世外桃源吧？ “你们农大的专家学者，对各种怪兽和灵化植物都进行了深入基因层面的研究，认定不少蛇虫鼠蚁之类的低阶怪兽，并没有经过‘母体’的调制，而是在长达千万年的时间里，自行进化到今天的程度。 “由此可见，整个异界，至少在数千万年前，就重新成为了碳基生命的天堂。 “这么长的演化时间，灵气这么充裕的自然环境，地底到处蕴藏着‘太古的遗产’，看似奇形怪状的怪物们，早在太古时代，就接受过最先进的基因调制，被注入了‘母体’和‘古人’双方面的力量。 “发展出全新的文明，很奇怪吗？”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孟超实在忍不住，连连点头，激动道，“异界一定存在更多文明，就算表面上并不比我们龙城文明更先进，却拥有神秘莫测和毁天灭地的力量，足以将我们拖入他们最熟悉的领域，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战胜我们，毁灭我们！ “所以，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绝不能将怪兽战争的胜利，当成是高枕无忧的最终胜利！ “什么‘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何止愚蠢，简直是亡国灭种的谬论！” 邵正阳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 清楚感知到了他的愤怒和焦虑。 不由对这个头脑格外清醒的年轻人，充满了欣赏和好感。 “我就知道，老雷没看错人，我也没看错人，龙城的未来，真要靠你们这代人去奋斗，去捍卫，去拯救了。” 邵正阳道，“我们赤龙军的推测是，在怪兽山脉之外更辽阔的世界，极有可能存在比我们所见的怪兽，更强大、更凶残、群体性更强、更善于使用灵能的生物，也就是怪兽的升级版本。 “又或者，是蛮力不如怪兽，但已经搭建起了错综复杂的社会体系，初步掌握文明，拥有军队、领袖、信仰的智慧生命，是‘古人’的弱化版本。 “无论哪一种，都不好对付。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过去半个多世纪，他们一直没有发现龙城的存在。 “或许是空间涟漪形成的迷雾，就像一层无法穿透的防御罩——类似太古城市的水晶盾牌，一直保护着我们。 “或许是外面的文明，还没发展到称霸整个星球的程度，而我们的运气又比较好，才侥幸逃过一劫。 “但好运气不会一直跟随我们。 “我们也从来不是一个依靠运气才能生存下去的文明。 “笼罩龙城和怪兽山脉的迷雾即将消散。 “特别是在‘母体’死后，迷雾消散的速度，还有渐渐加速的趋势。 “看来，迷雾不仅仅是空间涟漪，也是‘母体’在二次苏醒后，操纵生命磁场，改变星球磁场，为自己制造的‘保护罩’，让它能在里面，不受干扰地吞噬人类文明，修复更多活性组织，度过最危险的虚弱期。 “最极端的情况下，迷雾将在一年半载之内，彻底消散殆尽。 “届时，龙城将完完整整，暴露在整个异界所有的智慧生物和强大生命体的目光之下。 “就算他们还没发展出笼罩全球的侦察卫星网络，只要拥有高空飞行能力，就能将我们的城市一览无余。 “身为军人，我们习惯了从最糟糕的局面来思考问题。 “最糟糕的局面，再过一年半载，穿越过来仅仅半个多世纪，和异界格格不入的龙城文明，就将遭到早已在这里扎根千万年的土著文明的围攻。 “怪兽战争的结束，仅仅是一场更大规模，更加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史诗战争的开幕。 “就算这些尚未研发出人造卫星，还不能掌控全球的土著文明，只有地球文明十八九世纪，甚至中世纪的科技水准和战争潜力。 “但他们的数量肯定是我们的十倍甚至百倍，又像孟超你说的，借助灵能和太古的遗产，掌控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我们不应该心存侥幸，奢望偌大一片异界，再没有如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一样强大的存在。 “倘若被土著文明中，这样的强大存在潜入龙城，探知内情，大肆破坏的话，无疑将对我们的文明造成毁灭性打击，也令半个多世纪来，先烈和同胞们辛辛苦苦用鲜血铸就的基业，统统毁于一旦。 “想要避免被动挨打的糟糕局面发生，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主动出击。 “就算真要爆发新的战争，也不应该在怪兽山脉之内开打，而要将战火烧到怪兽山脉之外，烧到异界深处，距离龙城越远越好。 “‘钢铁洪流，横扫异界’，曾经是一句在最黑暗的时刻，激励人心的口号。 “口号仅仅是口号，其实那时候，谁都没想得这么深远。 “但眼下，在初步窥探到异界和太古的真相之后，前进，不断前进，朝着异界最深处前进，就从口号，变成了我们这个文明，唯一的求生之路！” 第八百二十九章 日不落理论 孟超听得热血沸腾。 今天的龙城，比起前世的走一步，看一步，被动挨打，疲于应对，被异界的各方势力耍得团团乱转，可是要积极主动，锐意进取得多了！ “没错，放眼异界，胸怀宇宙，才是龙城唯一的出路。” 孟超补充道，“这不是说经济建设就不重要，更不是黩武穷兵，而是龙城文明的体量实在太小，就算占有整片怪兽山脉，区区数千万人口，也支撑不起一个规模庞大，科技先进的超级文明。 “要知道，现代文明很大程度上，拼的就是体量。 “倘若没有规模数十亿的消费市场，以及广袤无垠的原材料基地，在背后支持我们的话，龙城文明的极限，很快就会降临的！ “我个人非常支持龙城‘走出去’的战略。 “超星资源最近一段时间的布局，都是为了向异界深处进军，向更加辽阔和精彩的世界进军！” “是啊，虽然超星资源最近一段的操作，搞得很多人都满头雾水，有人觉得你们操之过急，你本人更是年少轻狂，取得一点小小的成绩，就狂得没边了，但我却能感受到，你那种‘不顾一切前进’的急迫心情，从这点上来说，孟超，我相信咱们是同道中人，所以，才愿意开诚布公，和你探讨龙城的未来。” 邵正阳顿了一顿，话锋一转，道，“不过，虽然在‘龙城文明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地走出去’这件事上，全体神境强者和龙城各大势力的头头脑脑，都达成了一致，但具体怎么‘走出去’，大家却产生了分歧。 “主要是，我们应该以‘军团’为单位，展开拓殖，还是以‘企业’为单位，向异界散播人类文明的光芒？” “军团，企业？” 孟超眯起眼睛。 觉得接下来，才是邵正阳要说的重点。 邵正阳沉吟片刻，问道：“孟超，你有没有听说过‘日不落理论’？” 孟超微微一怔，摇头道：“最近十天半个月，我一直在二号遗迹研究和修炼，没时间接触最新的理论，那是什么？” “那是最近一段时间，在网络上甚嚣尘上的一种观点。” 邵正阳解释道，“众所周知，我们龙城文明源自地球上最古老的东方大国，在社会形态、法律制度、发展模式，包括我们如何对外扩大影响力，改造整个世界……当然都有一套非常成熟而且优越的体系。 “地球时代，凭借这套体系，我们在短短两百年内，从最黑暗的深渊中崛起，再次成为工业发达、科技领先、经济繁荣、万国来朝的煌煌大国。 “旧日霸主不甘心被我们超越，但无论怎么打击和压制，都奈何不了我们，反而令我们越挫越勇，越来越强。 “到头来，对手只能采用最极端的方式——战争。 “尽管穿越到异界已经半个多世纪，而且我们极有可能再也回不到地球，但全体龙城市民，都将地球时代，东方文明的精神，当成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在龙城的至暗时刻，亦是这份精神，一次次激励我们从滚烫的血污里爬起来，向着穷凶极恶的敌人，视死如归地前进！ “然而，现在网络上却出现了一种观点，认为传统的东方精神和发展模式，不再适合今天的龙城，我们应该改弦更张，向昔日地球，其他的文明，甚至是我们的对手学习了。” “什么？” 孟超皱眉，道，“我倒不是说，我们的对手甚至敌人身上，就没有值得学习的东西了，只不过，过去两百年的地球，东方大国是最成功的全球霸权，没有之一。 “龙城文明要在异界发扬光大，不学习既是老祖宗，又是最成功的范例，难道要学习那些和我们格格不入的失败者么？” “听我说下去，你就知道了。” 邵正阳不动声色道，“日不落理论，倒也不否认东方文明的先进性，甚至认为，东方文明是二十二世纪的地球，最先进，最优越，最‘文明’的文明，没有之一。 “问题是，现在的龙城，还有足够的物质基础，能继续坚持东方文明的精神，毫不动摇，永不改变吗？” 孟超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东方文明自从诞生以来，就一直占据了整片地球上最丰饶的土地，并繁衍出最多的人口，无论经济规模还是社会体量，从来都是一等一的。” 邵正阳解释道，“相对于那些依靠工业革命，陡然崛起的‘暴发户’，我们庞大的体量和深厚的底蕴决定了，就算我们一时被敌人击倒，也很难被彻底打垮，更别提完全消灭。 “只要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总能自我修复，默默发展，不动声色地重新膨胀成庞然大物，最终，不是将敌人‘打垮’，而是凭借超过敌人五到十倍的体量，将敌人‘挤垮’。 “同样，正因为我们拥有全球第一，远超竞争对手的体量，只要我们苦练内功，光靠经济内循环，都能拥有相当强大的竞争力和吸引力，在确保国内市场这块基本盘的情况下，再去参与国际竞争，简直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今天的龙城，是这样吗？” 最后这个问题，把孟超问住了。 没错，东方文明当然非常优秀，孟超也永远以身为东方之子而自豪。 问题是，穿越到异界的龙城，和雄踞东方的地球第一大国，差距实在太大了。 前者只有数千万人口。 很多关键资源都无法自给自足。 长期处于战争状态，整个经济体系都被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绑架，很多领域的发展都极不正常。 怪兽战争的结束，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 一旦经济转型不成功，生存委员会的财政体系崩溃，极有可能导致更大规模的灾难。 虽然，太古遗迹和怪兽文明的遗产，给龙城文明带来了超越时代的技术。 但说一千道一万，就算龙城文明能凭借这份技术，生产出比过去更多五倍、十倍的商品，那也要找到客户才行啊！ 罐子里养王八，喂多少食物，打多少激素，怎么养都养不大，就是这个道理。 地球时代的东方大国，巅峰时期却拥有十几亿人口；占全球一半以上的工业产能和四分之一的消费力；能一路将基础建设铺到最炎热的沙漠，和最寒冷的冰川深处；危急关头，轻易就能动员上千万同仇敌忾，万众一心的军队，并且用最先进的武器，将他们武装到牙齿。 这，才是真正的钢铁洪流。 想要让今时今日的龙城，在异界100％复刻这样辉煌和强大的文明，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貌似有点道理。” 孟超好奇道，“那么，这个‘日不落理论’认为，地球时代的诸多强大文明中，哪一个最值得今天的龙城效仿呢？日不落……日不落帝国？” “没错，这一理论的支持者认为，地球上，工业革命时代的日不落帝国，和今天的龙城文明，倒是有着极多的相似之处，或许，我们能从这个偏居一隅的小小岛国，崛起成为米字旗遍布全球的超级霸权身上，汲取一些经验教训。” 邵正阳道，“今天的龙城，远远不是一个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资源丰富的文明，被困在怪兽山脉里面的我们，和‘地大物博’四个字，半点扯不上关系，反倒像是一座‘异域孤岛’，和昔日的日不落帝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同时，既然异界土著还没有发现我们，可以假定他们并没有探索全球的能力，其文明和技术，和能够制造大型装甲飞艇，掌握瞬时传送技术，能实施跨越大洲的远程武力输出的我们，存在一定的代差。 “这一点，也是完成了工业革命后，船坚炮利的日不落帝国，对比人多势众，但科学技术和社会组织都相对落后的古老国度，最重要的优势。 “所以，龙城文明应该全面复刻日不落帝国从崛起到扩张的一系列策略和路径，才有可能打造一个异界版本的‘日不落帝国’，让我们的战旗，每天二十四小时，都能尽情沐浴异界赤红色的阳光！” 听上去，的确是能自圆其说，而且充满蛊惑力的理论。 但孟超却从字里行间，咂摸出了几缕腥臊味。 “那么，基于‘日不落理论’，龙城文明在‘后怪兽战争时代’，具体应该怎么做呢？”他耐着性子问。 “‘日不落理论’，关于经济、军事、建设、拓殖……方方面面，都有详尽的阐述，有空你自己上网，很多地方都能找到，对了，他们好像还有俱乐部，研讨会什么的，凭你‘孟超’的名字，想要参加的话，分分钟弄到邀请函的。” 邵正阳微微一笑，道，“不过，任凭他们说得天花乱坠，核心意思，其实就一条——龙城文明的扩张，必须依靠超级企业，依靠绝世强者，所以，要进一步将至关重要的战略资源，向这两者集中，同时，给予这两者更多的特权，让他们能不受任何阻碍、干扰、管理地自由发展！” 第八百三十章 崩溃的帝国 孟超轻轻哼了一声，道：“现在的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还不够‘自由’吗？” “在‘日不落理论’的支持者看来，还远远不够。” 邵正阳不动声色道，“虽然众所周知，九大超级企业在龙城，就是一手遮天的存在，生存委员会由他们建立，亦是执行他们意志的傀儡，包括我们赤龙军的军事预算，都有很大一部分，掌控在超级企业的手里。 “但是，随着龙城的稳定和发展，数千万市民对于生存委员会的信任和支持度与日俱增，傀儡，也有可能觉醒自己的意志——就像‘古人’的傀儡‘母体’那样。 “现在的九大超级企业，虽然垄断了绝大部分的关键领域和要害部门，但终究，越来越多的中小企业和新兴势力，如过江之鲫，雨后春笋，源源不断冒出来，和大企业展开刺刀见红的竞争。 “超级企业虽然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但这些武装，终究要受到生存委员会的统一号令，还不算是完全独立的‘准军事组织’。 “而绝世强者们虽然在名义上拥有企业，但他们也受到各种法令和审计条例的约束，不能随心所欲挪用企业资产，仅仅用于个人的修炼，而在荒野中斩杀了末日凶兽，或者发现了晶石矿脉之后，也要上缴很大一部分的怪兽材料和晶石原矿，充当‘猎杀税’、‘资源税’、‘所得税’。 “理论上来说，哪怕九大超级企业的创始人，也不能随意占用雾隐绝域中，哪怕一根杂草的资源。 “一切资源归于龙城，一草一木都要按照规矩来分配和使用——哪怕这规矩是绝世强者们亲自制订，非常有利于他们的，日子久了，终究令这些不断膨胀的绝世强者们，感到越来越难受。 “是以，‘日不落理论’的支持者认为，这些法律和条例，已经严重束缚了超级企业的发展，和超凡者修炼、探索、扩张的积极性。 “或者说，在怪兽山脉之内，在守护我们共同的家园——龙城的时候，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上到绝世强者，下到普通小兵，都要遵守这些规矩，做到人人平等，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是，当战场一下子从怪兽山脉，扩大到整个异界的时候，再抱残守缺，拘泥于这些规矩，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异界很大，灵磁环境无比复杂，还有可能存在千奇百怪、比怪兽文明更危险的文明，以及比雾隐绝域更凶险的秘境，倘若不能用更高的利润和更大的自由，来刺激企业和超凡者的积极性，恐怕，大家很难像怪兽战争时期一样，争先恐后、视死如归，向异界深处进军。 “而万一某个超级企业，在距离龙城十万八千里的异界深处，建立了前进基地，接触甚至征服了当地的土著，倘若事事都要向龙城汇报，得到生存委员会的批准，要在环境、风俗和生态系统，都和龙城迥异的异界深处，一成不变地照搬龙城的法律，这样死板僵化，注定是要水土不服，遭到失败的。 “所以，‘日不落理论’认为，我们应该赋予超凡者和超级企业更多的权力，以超级企业为核心，才能充分发挥企业的效率和超凡者的主观能动性，更好的拓殖异界。 “具体而言，在怪兽山脉之内维持现状不变的基础上，在怪兽山脉之外，应该进一步降低超凡者和企业的‘猎杀税，资源税，所得税’等等一系列……用‘日不落理论’支持者的话来说，‘苛捐杂税’。 “毕竟，怪兽山脉之外的一切，原本就不属于龙城文明，无论企业和超凡者能掠取多少，对龙城文明而言，都是白赚的，哪怕只缴纳1％的税款，都很合理。 “另一方面，‘日不落理论’的支持者相信，为了更好适应异界错综复杂，诡谲多变的环境，超凡者和超级企业在离开怪兽山脉之后，在必要且不伤及龙城市民利益的情况下，可以不必遵守龙城的法律，甚至，超级企业可以根据异界深处的风土人情，自行拟定企业规章，来暂时代替法律。 “第三，为了更好的宣扬地球文明的光荣，开拓异界市场并且掠取异界资源，超级企业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扩大企业武装的规模和等级，并且，万一我们和新的异界文明发生了冲突，应该以企业武装，而不是赤龙军，为核心作战力量——毕竟，相对于大部分基层官兵都由普通人组成，如食草恐龙般庞大而臃肿的赤龙军，清一色由超凡者组成，兵精粮足，战斗力出众的企业武装，才更适合在整个异界，投放远程打击力量。” 孟超的瞳孔一点点收缩。 “听上去，实现了这三条的超级企业，才是名副其实的‘超级’啊！” 他喃喃道，“怪不得要叫‘日不落理论’，这样的超级企业，简直是昔日那个日不落帝国，‘东天竺公司’的威力加强版，一家超级企业，就能掀起一场战争，还能调动整个文明的资源，来为超级企业的利益服务！” 孟超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历史的惯性无比强大。 从末日归来的他，竭尽所能，改变了很多东西。 但更多的历史，却依旧沿着宿命的车辙，朝着注定毁灭的未来，滚滚向前。 前世的龙城，便是类似“日不落理论”之类的观念大行其道。 九大超级企业不受控制地畸形膨胀，渐渐凌驾于整个文明之上。 彼时的赤龙军，的确如邵正阳所言，是“硕大无朋却臃肿不堪的食草恐龙”，空有数量，缺乏质量，啃不了任何硬骨头，还时常被异界土著中的高手，当软柿子来随意揉捏，仅仅是一支蜷缩在据点内，驻屯军、治安军之类的存在。 那时候，龙城最精锐的武装，就是隶属于九大超级企业的准军事组织。 孟超前世加入的“幽灵旅”，就是这样一支由超级企业掌控的特种部队。 光看他经过黑骷髅训练营的调制，以及幽灵旅的历练，竟然在二十多岁的年纪，拖曳着高中时代便受过重伤的残躯，还能修炼成“三流高手”。 就能知道，彼时的超级企业，掌握了超卓的生化技术，科学的修炼方法，并垄断了绝大部分修炼资源。 相比今天的“九大”，何止强大十倍！ 只可惜…… 由如此强大的九大超级企业统治，龙城文明还是毁灭了。 “怎么样，孟超？” 邵正阳察言观色，向正在回忆和沉思的孟超问道，“你觉得‘日不落理论’，说的有道理吗？按照这一理论，身为‘龙城最年轻天境强者’的你，还有你家的超星资源，在怪兽山脉之外，广袤无垠的异界，真有机会，打拼出一番空前绝后的伟大事业啊！” 孟超深吸一口气。 换成第二个少年得志，滚烫的胸膛中充满雄心壮志的青年，都会被“日不落理论”描绘的图景深深吸引。 就算面对军方大佬，嘴上不说，眼底肯定会涌动出野心的火焰。 但孟超眼里就算有火，也是末日降临，毁灭龙城的魔火。 这道魔火，足以浇灭他的一切野心和奢望。 “日不落帝国，最终还是崩溃了。” 孟超眯起眼睛，极度冷静道，“就算在最巅峰时期，地球上每一处太阳能照耀到的角落，都能看到米字旗高高飘扬；插着这面旗帜的大炮巨舰，可以在四海之内的任何一个国度横行霸道；帝国里的一个企业，就能轻易征服和奴役千千万万落后民族的人们，甚至，控制他们的思想和信仰。 “但是，如此强大，不可一世，貌似江山永固的帝国，在之后的两三百年里，却不断衰落，分崩离析。 “从丧失绝大部分的工业和军事力量，到丧失绝大部分的海外领土，到丧失文化输出的力量，到丧失金融、经济和法律领域的影响力…… “在我们穿越之前，曾经烜赫一时的全球帝国，早已缩水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三流国家，为了挽回昔日荣光所做的努力，反而令它像是一个上蹿下跳、精疲力竭的小丑。 “我不愿意看到咱们的龙城文明，落到像日不落帝国一样的结局。 “倘若我们仅仅追求三五十年内的短期利益，追求烜赫一时的刺激，追求浮于表面的所谓‘帝国的荣耀’，那么，日不落帝国未尝不是一个优秀的‘老师’。 “但三五十年之后呢？一两百年之后呢？甚至，千年之后呢？ “要知道，如果‘母体’没有撒谎的话，地球表面的所有文明和整个生态系统，极有可能已经在全面核战争中毁于一旦了。 “换言之，三五百年内，我们都不可能回到地球，只能将异界当成唯一的家园。 “至少需要五百年的准备，我们才能积累足够的资源，回到满目疮痍的地球，从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开始，重建整个文明。 “效仿日不落帝国的理念和道路，能帮我们征服异界，并统治这片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的异域，整整五百年吗？” 第八百三十一章 跑马圈地的问题 这个答案，令赤龙军第一高手，再次对孟超另眼相看。 “原来，你考虑的是五百年后的未来，而不仅仅是三五十年之后吗？” 邵正阳深深看了孟超一眼，感叹道，“孟超，你实在是我平生所见，最特别的年轻人。 “不，我不是说实力。 “实力、境界、战斗力之类的东西，依靠天赋异禀、机缘巧合以及天文数字的资源堆积，总有办法达到甚至超越。 “我相信，随着龙城文明掌握越来越多的资源，我们的科技日新月异地发展，修炼体系也日趋完善，未来的龙城人，总会变得越来越强，会涌现出无数超越你我的存在。 “但你的心态和格局，却令人太惊讶了，用‘奇葩’二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老实说，如果我在你的年纪，就拥有了这样的境界、事业以及势力，我的心态，肯定远远不如你这么稳定。 “我一定会生出无比强烈的欲望和野心，渴望无所不用其极地提升境界和扩张势力，争取早日让我麾下的企业，成为掌控龙城的第十大超级企业，再从‘第十’，爬到‘第一’的宝座上去。 “就算我没有被一己私欲蒙蔽了双眼，面对各种各样的束缚和责任，我的心里，肯定也是一万个不服气。 “我会觉得，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依靠自己的双手，白手起家，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 “我的境界来自天赋异禀和疯狂修炼；我的资源来自深入荒野和迷雾，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去斩杀怪兽；我的人脉来自无数次同生共死，和强者一起执行自杀式的任务——我能有今天，完完全全是依靠自己。 “所以，我凭什么要缴纳这么高昂的税金，凭什么要将大量天材地宝上缴给龙城，凭什么要服从当局的指挥，去执行各种吃力不讨好，还极度危险的任务，凭什么要和手无缚鸡之力，还穷得叮当乱响的普通人平起平坐，凭什么要从我的企业，好不容易赚取的利润里，拿出真金白银，投入这些普通人，永远填不满的胃口里？ “我为什么不能用自己赚取的利润和资源，随心所欲、痛痛快快、不用遵循一切法律法规，向着异界深处进军，去前无古人之境，开疆扩土，破山伐庙，纵横驰骋，开创一番完完全全属于我的霸业？ “我相信，不单单是我，任何超凡者在你这个年纪，拥有你这样的力量，他或多或少，都会这么想的。” “我也曾经这么想过。” 孟超沉默了很久，才想好怎么回应。 他没有欺骗邵正阳。 前世的他，的确做过“得到强大力量之后，应该如何呼风唤雨，作威作福”的美梦。 梦中的风光旖旎和穷奢极欲，比邵正阳所描述的，何止夸张十倍！ 可惜，人力有时而穷，就算属于自己的霸业再辉煌，又如何？ 末日降临时，还不是要和龙城文明一起，灰飞烟灭？ “不过，或许是我来自‘天福苑’这样的老旧小区，从小就属于龙城底层民众的一员，我的很多亲朋好友，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市民，时至今日，他们也依旧在一个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岗位上，做着微不足道的贡献，所以，我比任何一个豪门出身的青年强者都要清楚，这些‘微不足道的贡献’，究竟有多么重要。” 孟超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认真道，“我能有今天，绝非‘完完全全靠我自己’，而是靠无数普通市民和基层士兵的齐心协力。 “倘若不是无数普通街坊在过去半个世纪，舍生忘死地血战到底，我们‘天福苑’早就被怪兽攻破，我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就要填了怪兽的牙缝。 “如果不是成千上万个没有灵能的基层士兵，凭借血肉之躯，组成钢铁防线，硬生生阻挡住铺天盖地的兽潮，拖住了怪兽文明的绝大部分兵力，我和别的超凡者，想要在‘万军从中取高级怪兽的首级’，也没这么容易。 “如果不是那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和研究员，夜以继日、殚精竭虑地探索生命科学的奥秘，怪兽的生理结构，异界的天文地理，以及蕴藏在无数符文深处，灵磁力场的奥义，我既不可能掌握这么多必杀技，也不可能和顾剑波老师一起，创造出‘极限流’，组建‘残星会’什么的，更是无从说起。 “还有，我身上穿的‘纳米战斗服’，手里拿的超合金战刀，以及镶嵌了晶石、镌刻了符文的转轮式霰弹枪，围绕在身边的无人机、思考战车和生化宠兽……这些能帮我提升战斗力的东西，都是全体龙城市民，直接或者间接凝聚出来的心血结晶。 “如果没有这一切，只有我一个光杆司令的话，凭什么和铺天盖地的兽潮去斗？ “未来，我的战斗力会不断提升，甚至有朝一日，突破神境！ “但无论修炼到多么高的境界，面对如此辽阔的异界大陆，以及比异界更加浩瀚深邃的星空，我个人的力量，都太羸弱，太渺小了。 “如果没有整个龙城在背后充当我的坚强后盾，我在异界和星空，都将寸步难行。 “所以，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力量之源，永远不会忘记广大市民对我做出的贡献，随时愿意听从龙城文明的召唤，为家园和同胞而战！” 邵正阳动容。 沉默了很久，才长叹一声，不无遗憾道：“孟超啊孟超，倘若龙城所有的超凡者，觉悟都像你这么高，那就好了！” 孟超心思电转，眯起眼睛，道：“邵伯父，所谓‘日不落理论’，我在接触‘微脑’，潜心修炼之前，还没听过这个名字，短短十天半个月，就搞得甚嚣尘上，人尽皆知，连您这样日理万机的军方高层，都感受到了它的影响力。 “看来，它不像是空穴来风，倒像是某种……舆论准备了？” “没错，孟超，和你聊天，就是省心，一点就透。” 邵正阳探过身子，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不少‘九大’出身的议员，正准备联合提出新的议案，要将临时的《圈地法令》，升格成真正的法律？” “这——” 孟超微微一怔。 《圈地法令》是在大半年前，兽潮围攻龙城的会战结束后，龙城方面颁布的暂时法令。 当时的情况是，怪兽文明在龙城外围会战中，精锐尽丧，主力崩溃，整个战略态势，一下子从双方僵持不下，变成怪兽文明一败涂地，落荒而逃，让出了大量蕴藏着丰富资源的洞天福地。 为了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以最快度和最大规模，吞噬并消化吸收掉龙城周边，原本被迷雾笼罩、怪兽控制的资源丰饶区域，生存委员会才颁布了《圈地法令》。 该条例鼓励龙城的大小企业和普通市民，离开主城区，向荒野进军，向迷雾进军，向怪兽巢穴进军。 只要能以武力夺取原本不属于龙城的土地、山林、矿脉以及怪兽栖息地，并坚守到大部队推进上来，建立永固防线，这片土地在未来九十九年内开采的一切权益，都归最初的“圈地者”所有。 而圈地者所要付出的，仅仅是一笔非常低廉，近乎免费的税费而已。 在当时，《圈地法令》的颁布，有其必要性和合理性。 因为谁都摸不清楚怪兽文明的深浅，谁都想不到怪兽文明会兵败如山倒，崩溃得这么迅速，这么干脆，简直是在一夜之间，就让出了怪兽山脉内70％以上的区域。 就连孟超，受到前世记忆碎片的影响，也觉得就算怪兽文明丢掉了全部主力，凭借怪兽的悍不畏死、强大的繁殖力以及对巢穴周围环境的熟悉，倘若铁了心要负隅顽抗到底的话，龙城文明还将面对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拉锯战。 仗，还有得打呢！ 在这种情况下，跑到迷雾刚刚退散，怪兽随时有可能反扑的荒野深处去“跑马圈地”，无疑是冒着生命威胁，九死一生的事情。 为了激励全体市民的积极性，也为了让视死如归的勇士，都得到应有的回报，更为了早日结束这场拖延了几十年，该死的战争，九十九年的开发权益，是很合理的价码。 但怪兽文明的快速崩溃，却令《圈地法令》在实际操作上，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全体市民和所有企业，不分大小强弱和高低贵贱，都有在怪兽山脉跑马圈地的权力。 但在实践中，很显然，绝世强者和超级企业，会更占便宜。 首先，该条例原本就是由几名出身九大超级企业的议员提出。 在条例尚未通过之前，九大超级企业，就为了跑马圈地进行了精心准备。 其次，在荒野中建立前进基地，绝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相比势单力孤、缺乏武力和技术的普通市民以及中小企业，九大超级企业无疑更有经验，也能承受几个前进基地遭遇灭顶之灾的风险。 于是，在《圈地法令》刚刚颁布，绝大部分普通市民和中小企业还在瞻前顾后，或者进行前期准备的时候，隶属于九大超级企业，磨刀霍霍了很久的一支支先遣队，早就像脱缰的野狗般，朝荒野深处扑了出去。 第八百三十二章 火烧眉毛 倘若怪兽文明像是孟超前世一样强悍。 势必会在迷雾深处的穷山恶水，那些遍布瘴气和沼泽的丛林中，设置层层防线，无所不用其极地阻遏人类的进攻。 就算人类暂时建立了前进基地，也必将遭到源源不绝的兽潮，一波又一波的反扑。 如此一来，超级企业的扩张速度，绝不可能太快。 敌我力量的对比，还将多次反复拉锯。 第一波奔向荒野的拓殖者们，势必会损失惨重。 那么，补偿他们九十九年的免税开发权益，是理所当然，相对公平，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的事情。 怪就怪孟超这只从末日归来的蝴蝶，实在太给力了。 他只不过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根本还没怎么发力，掀起的连锁反应，就把怪兽文明彻底击垮。 龙城外围会战结束之后，怪兽文明竟有点儿自暴自弃的感觉，简直是一溃三千里。 大量明明能阻击人类，对龙城造成重大杀伤的战略要地，都被主动放弃。 超级企业的先遣队，不费吹灰之力，甚至兵不血刃，就纷纷占据了这些蕴藏着丰富资源，占据天险和制高点的战略要地。 这是字面意义上的“跑马圈地”。 很多时候，超级企业的先遣队，只要派出无人机在半空中兜一大圈，就能堂而皇之地宣布——经过殊死血战，他们已经剿灭了盘踞当地的所有怪兽，将这片土地，完全纳入人类的怀抱。 这就造成两个问题。 第一，超级企业的扩张速度，实在太快了。 经过为期半年的疯狂扩张，九大超级企业，几乎个个都在龙城外围，占据了一大片可以建造三五座新城的土地，加起来的总面积，竟然超过了龙城主城区的面积。 而这片广袤大地之下，蕴藏的宝贵资源，更是无法衡量的天文数字。 相比早就被人类挖得千疮百孔，连石头都被榨干了油水的主城区和周边区域，这些被超级企业收入囊中的土地，何止富得流油。 用网上的流行语来说，这些土地，就是“拿根棍往地上随便一戳，就会‘嗤嗤’往往冒灵气”！ 拥有这些土地和资源，超级企业愈发呈现尾大不掉之势。 不少超级企业的雇员以及九大豪门的子弟，纷纷以“驱逐怪兽，捍卫龙城”的功臣而自居，气焰日益骄横。 在“如何瓜分怪兽文明的遗产”这一问题上，态度也越来越强硬。 第二，不少中小企业和普通市民，对《圈地法令》却颇有微词。 本来嘛，预计在龙城彻底征服怪兽山脉的过程中，还要经历殊死血战，九大超级企业都要付出惨重代价。 那么，用新开发土地九十九年的免税权益，补偿拓殖者的血汗和牺牲，这才是民众支持《圈地法令》的道理。 既然怪兽文明兵败如山倒，貌似并不需要出动超级企业那些清一色超凡者组成的精英战队，只需要赤龙军出动普通部队，就能将大片土地和大量资源，都纳入龙城的怀抱。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必要，让九大超级企业，捡了这样的大便宜？ 当然，九大超级企业并不是《圈地法令》唯一的受益者。 作为龙城规模最大的武装力量，拥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赤龙军自然也在过去半年高歌猛进，在怪兽山脉中跑马圈地，拥有了和超级企业分庭抗礼的本钱。 而孟超家的“超星资源”，则是除了“九大”和赤龙军之外，最大的赢家。 虽然圈到的土地和资源的总量，远远不及“九大”，但从企业本身体量的膨胀速度而论，却远远超过了早已树大根深的豪门。 难怪圈内很多人都在议论，“超星资源”已经脱离了普通中小企业的行列，即将成为龙城的第十大超级企业。 用不了多久，“九大”就要变成“十大”。 而只要再通过商业联姻之类的手段，引入其他绝世强者的血脉，人丁再兴旺一些，“孟家”，也将成为新的豪门了。 虽然自家因《圈地法令》而受益。 但相比超级企业尾大不掉，再次走上前世的老路，最终将龙城拖入地狱的结局，眼前这点蝇头小利，根本没有被孟超放在眼里。 “半年前，推行《圈地法令》，有其合理性和必要性。” 孟超皱眉道，“但从这半年的实际情况来看，《圈地法令》的实施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它所带来的长远的负面影响，很可能大于短期的正面效应。 “所以，我觉得《圈地法令》应该被中止了。 “已经被超级企业收入囊中的土地和资源，自然不可能再吐出来，但接下来，龙城继续扩张所带来的各项资源——包括土地、矿脉、技术、太古文明的信息，等等等等，都应该是全体龙城市民共同的财富，绝不是某个企业、某个家族、某个绝世强者的私产！” “没错。” 邵正阳沉声道，“我不否认在组建生存委员会，建设龙城，包括最近几年的全面反攻中，九大超级企业为龙城文明立下了汗马功劳，上到缔造企业的绝世强者们，下到普通企业雇员，都为龙城做出了突出贡献，理应得到合理的回报。 “但是，正如孟超你刚才所说的，要说做贡献，数千万龙城市民，哪一个没有为家园、为同胞、为生存做过贡献？ “固然，受到天赋、能力、环境等等条件的制约，有些人的贡献大些，有些人的贡献小些，但彼此对整个文明的忠诚和热爱，却是一模一样的。 “一位普通市民在自家小区里，和通过空间缝隙穿越过来的怪兽殊死搏杀，为了守护街坊邻居，英勇负伤甚至壮烈牺牲。 “一名赤龙军的前线小兵，被滔滔兽潮包围，他虽然没有灵能，施展不出毁天灭地的必杀技，却仍旧面不改色，抱起成捆的手榴弹，跳进汹涌澎湃的兽潮。 “一名来自超级企业的绝世强者，在怪兽山脉之巅，和末日凶兽激战。 “论给龙城带来的好处，自然是最后这位更大些。 “但谁敢说，前两位就无足轻重？谁敢说，前两者就不配享受龙城发展带来的好处？谁敢说，最后这位，就天然能享受特权，摘取99％的胜利果实？ “龙城的法令是严肃的，我们绝不会做过河拆桥，朝令夕改的事情。 “已经被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们收入囊中的土地和资源，说好让大家以最低税率开发九十九年，自然，连一天、一小时、一分钟、一秒钟都不会少。 “但《圈地法令》原本就是临时性质的权宜之计，根据战略形势的变化，自然随时都可以被中止。 “现在却有些人，不知道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道理，不想中止《圈地法令》，反而食髓知味，得寸进尺，想要将临时性的法令，升格成真正的法律，在整个怪兽山脉，乃至更加辽阔的异界，都实施这套‘跑马圈地，占山为王’的法则。 “长此以往，龙城的周围，势必将出现一个个由超级企业控制的独立王国。 “在那里，风能进，雨能进，龙城的法律却不能进。 “地上的生灵，地下的晶石，都将变成一家一姓的私产。 “依靠这些私产，所谓的豪门，将畸形膨胀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豪门子弟将继续修炼和进化，直到进化成‘古人’那样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形态，而豪门之外的普通人，将注定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试问，这样的龙城文明，还有什么凝聚力可言，又怎么可能称霸异界五百年，重返甚至重建地球呢？” 孟超点头。 “长远来看，如何拉近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的差距，抹平豪门和寒门之间的壕沟，的确是龙城文明亟待解决的问题，甚至，将关系到龙城文明的生死存亡。”他认真道。 “长远的事情，可以慢慢考虑。” 邵正阳道，“但眼下我们就面临一个火烧眉毛的问题——所谓《圈地法令》，究竟适不适用于雾隐绝域？ “这个……” 孟超心思电转，立刻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雾隐绝域是怪兽文明的大本营。 亦是一片被“母体”滋润了千万年的沃土。 虽然在长达数千万年的时间里，“母体”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沉睡，只有1％的身体组织，仍旧维持着微弱的活性。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母体”可是太古文明精心调制的最强大的生化兵器，1％活性组织释放出来的生命磁场，就足以干扰星球磁场，汇聚四面八方的灵气，在雾隐绝域的地底，凝结出一条条晶石矿脉，地面上也长出了富含灵能和营养物质的灵化植物，并吸引大量怪兽，到这里繁衍生息。 是以，雾隐绝域的面积，虽然还不足怪兽山脉所包围的盆地总面积的1％。 根据专家估算，这里却蕴藏着整片怪兽山脉30％以上的资源。 是不折不扣的“聚宝盆”！ 别处也就算了，倘若连雾隐绝域都被九大超级企业瓜分殆尽的话，龙城文明怕是真要重蹈前世的覆辙了！ 第八百三十三章 消化不良 “雾隐绝域的情况特殊，绝不能按照普通荒野区域来看待，这里蕴藏的一切资源，从晶石矿脉到太古科技，都是全体龙城市民共同的财富，开发雾隐绝域的好处，也应该让全体市民共享。” 想到这里，孟超毫不犹豫地说，“超级企业不是不能开发雾隐绝域，但收益的很大一部分，肯定是要上缴到生存委员会，再补充到龙城财政体系当中，用于龙城的基础建设、市民教育和修炼、老旧小区改造以及中小企业的扶持，等等等等。 “还有，我们从二号遗迹中发掘的太古信息——各种生化技术、‘古人’的灵能科技，以及奇功绝艺之类的东西，也应该向全体市民公开，而不能被极少数人垄断。 “所以，我个人绝对不赞同，在雾隐绝域实行《圈地法令》！” “孟超，你的观点，也是我们赤龙军的观点。” 邵正阳眼中，再次涌出欣赏和信任的光芒，他点头道，“其实，真要在雾隐绝域实施《圈地法令》的话，赤龙军是一点都不吃亏的，毕竟我们占据数量优势，在进军雾隐绝域的过程中，早已抢占了大量的战略要地。 “但是，赤龙军是属于全体龙城市民的武装，我们就是由千千万万普通龙城市民组成的，也将永远为这些普通市民而战。 “就算赤龙军要开发雾隐绝域，我们也会像你说的一样，将开发得到的所有权益，包括晶石资源和太古科技，都和全体市民共享。 “只不过，九大超级企业的坚持，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在我们进攻雾隐绝域的时候，《圈地法令》并没有中止。 “九大超级企业也的确在最后一战中竭尽全力。 “包括九位创始人在内，‘九大’一共派出了十几名神境强者，统统都在决战中身受重伤，这个代价，不可谓不惨烈，他们要求得到高额的回报，也是人之常情。 “说起来，谁都有自己的道理，谁都没犯原则性的错误，要怪，大概只能怪敌人实在太脆了，竟然在自己的大本营，都没有进行太多的有效抵抗，以至于我们赢得太轻松，反而赢出毛病来了！” 邵正阳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孟超，你知道吗，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感觉晕晕乎乎，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经过多次攀谈交心，这位赤龙军第一强者，是真的和“武神”雷宗超一样，将孟超当成了志同道合的忘年交，他的眼角抽搐，陷入血色的回忆，喃喃道，“怪兽战争打了几十年，我的整个青壮年时期，都是在此起彼伏的怪兽咆哮声中度过的，很多时候，从噩梦中惊醒，就看到怪兽的爪牙和同伴的内脏在眼前飞舞，仿佛陷入另一个噩梦。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龙城打不赢怪兽战争，毁灭只是早晚的问题，赤龙军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人类文明，赢得一个轰轰烈烈的结局。 “没想到，过去两三年间，我们却彻底逆转了战局。 “自从北线攻势大获全胜以来，龙城好像获得了命运的垂青，赤龙军也一路乘风破浪，仗是越打越顺，资源越来越多，基层官兵战斗力突飞猛进，中高层里，也涌现出更多、更强的高手，一切，都美好得像是一场奇迹！ “龙城外围会战结束后，怪兽文明在绝大部分战区都没有进行有效抵抗，原本，我们还研判，这是怪兽主脑收缩兵力，准备在大本营附近，进行最顽强也最血腥的抵抗。 “赤龙军已经做好了打空积累数年的全部弹药，牺牲两到三名神境强者，三位数的天境强者，乃至百万大军的准备。 “谁能想到，除了用幻境给我们制造了一些麻烦，怪兽文明竟然没有丝毫挣扎，就这么轰然倒下！ “无论赤龙军，还是九大超级企业，甚至包括全体超凡者和普通市民，谁都没想到，梦寐以求的胜利，会以这样的方式从天而降。 “很多人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更多人被天文数字的战利品蒙蔽了眼睛，变得……心浮气躁，面目全非了。 “这，大概就叫‘幸福的烦恼’吧！” 孟超明白邵正阳的意思。 其实龙城当前的问题，和超星资源的问题是一样的。 就是扩张速度太快，一口气吃掉太多的资源，有点儿消化不良了。 倘若能完美消化掉怪兽文明的战利品和太古遗迹中的超卓科技，假以时日，龙城文明必将取得爆炸性的突破，攀上全新的台阶。 但如果只知道毫无节制地吞噬，却不想着如何消化掉吞噬下去的资源，让营养物质充分且均匀地涌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的话，却也有可能将人活活撑死的。 话说回来，孟超也觉得怪兽文明输得太轻松了。 特别是对比前世，双方都几乎流干最后一滴血的惨烈。 今次的胜利，很有点儿“手到擒来”，甚至“从天而降”的感觉。 如果说，孟超感觉“意犹未尽”，那是太没心没肺了。 但复盘整场决战，孟超的确觉得，怪兽主脑——“母体”并没有豁出全力。 要知道，过去半年，怪兽山脉里散落着很多兽潮残兵，这些散兵游勇几乎都被人类分割包围，歼灭和俘虏了。 倘若“母体”能及时将他们召回雾隐绝域，绝对能将这里变成最恐怖的屠场。 还有，雾隐绝域中存在一种细胞分裂和再生能力极强的类菌体，被孟超等探索队员称为“绿潮”。 被绿潮覆盖的特高压输电塔，变成了一个个顶天立地的巨人，硬生生将人类功率最强劲的装甲飞艇，都从半空，拖曳到地面去。 这么好用的生物武器，为什么“母体”没有大规模复制，组成“绿潮军团”呢？ 倘若是因为特高压输电塔的数量不多，无法弄到足够的钢铁结构，充当绿色巨人的骨架。 那么，在桃源镇的残垣断壁之间，总能找到大量钢筋混凝土，填充到绿潮里面吧？ 还有，大量“末日凶兽进化体”都因为资源不足，没有完成调制，不得不以非常稚嫩的形态，仓促投入战斗。 但孟超觉得，龙城外围会战都打完大半年了，以“母体”的智慧，不该看不出怪兽文明兵败如山倒，人类攻入它的老巢，仅仅是时间问题。 倘若它真有心调制出一批“末日凶兽进化体”，来捍卫最后的巢穴，不应该将仅存的资源，集中起来使用吗？ 停止一批“末日凶兽进化体”的调制，将所有晶石、灵气和营养物质，统统供给那些最有希望调制成功的成熟体，甚至，停止调制的末日凶兽进化体，也能用于喂养成熟体。 这样的舍车保帅，总能调制出三五头，甚至七八头可堪一战的“末日凶兽进化体”吧？ 总比现在这样，一口气调制了几十头末日凶兽，结果都处在胚胎和幼体阶段，没一个能打的，要强得多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母体”早在数千万年前的太古战争时代，就已经知道了。 那时候，“母体”就曾命令怪兽互相厮杀和吞噬，用养蛊的方法，培养出最强的“怪兽之王”。 怎么活了几千万年，却越活越回去了呢？ 总之，怪兽文明的失败，是必然的。 但只要“母体”拥有和孟超同等级数的智慧，就能对人类造成十倍甚至百倍的杀伤。 为什么，死到临头之际，这头“怪兽文明主脑”，竟然心慈手软了呢？ “难道，‘母体’意识到，无论自己怎么挣扎，都难逃毁灭的宿命，心累了，所以，干脆放弃了？ “怎么可能！要知道，就算面对自己的创造者，掌握天基轨道打击技术的‘古人’，‘母体’都竭尽所能，战斗到毁灭降临的最后一息。 “面对比‘古人’弱小百倍的地球人，无论如何，‘母体’都要搏一搏，死马当活马医的吧？ “还是说，‘母体’沉睡了千万年，脑细胞和神经细胞的活性不断丧失，令它的智慧也日渐枯竭，到头来，已经降至比我还不如的程度？ “又或者，因为我是从末日归来的重生者，背负着‘天命之子’的莫大气运，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股洪水泛滥般的王霸之气。 “寻常超凡者甚至神境强者，或许看不到这股霸气，‘母体’却敏锐感知到了我深不可测的境界，和强横无匹的手段，它觉得自己越反抗，就会在我手里死得越惨，干脆，速战速决，给自己一个痛快？” 孟超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一件事，也非常蹊跷。 就是人类已经将怪兽老巢挖地三尺，把“母体”之内的“巨脑”和“微脑”都拿出来，进行分子级数的逐层扫描，搞清楚怪兽文明的所有秘密了。 为什么，异火显示，“妖神之谜”的任务进度，还是停留在99％呢？ “该死，怪兽文明都灭亡了，最后1％的谜题，究竟该怎么破解啊！” 虽然孟超现在财大气粗，并不贪图完成任务奖励的贡献值。 但有点儿强迫症的他，每次看到视界上方浮现的“99％”，就觉得有无数蚂蚁在自己的大脑皮层上乱爬，实在忍无可忍。 第八百三十四章 微妙的变化 “妖神之谜”没办法操之过急，只能先放在一边。 眼下最重要，还是解决《圈地法令》的问题。 “邵伯父，我人微言轻，自然阻止不了《圈地法令》的继续实施甚至升级，不过我们‘残星会’，好歹拥有数十万会员，这些残星超凡，都是各行各业的基层骨干，是亲自战斗在第一线，密切接触广大市民的人。” 孟超正色道，“除此之外，我还是‘蓝色家园’的理事，蓝色家园的成员，有很多都是中小企业主，以及渴望摆脱超级企业在资金和资源方面限制的专家学者。 “我想，他们应该和我们一样，都不希望看到九大超级企业，在《圈地法令》的推波助澜下，持续膨胀到垄断一切的程度。 “虽然残星会和蓝色家园，都只是民间机构，但至少，我们可以发出和‘日不落理论’截然不同，针锋相对的声音，让千千万万龙城市民，都能思考和只有短短百年辉煌的‘日不落帝国’不同，第二种未来的可能性！” 孟超的表态，比邵正阳所想的更加主动和坚决。 正因为如此，面对末日凶兽都面不改色的赤龙军第一高手，反而有些犹豫。 “孟超，你想清楚，我和你聊这些的意思，倒也没想让你大张旗鼓，做到这种程度。” 邵正阳言辞恳切道，“我知道你们‘超星资源’，和九大超级企业有不少合作项目，光是最近这段时间，你们的商业协议就签到手软，而你和九大豪门第三代的佼佼者们，也有着……并肩作战，出生入死，非比寻常的交情。 “倘若你发动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力量，旗帜鲜明地反对《圈地法令》，肯定会影响到超星资源的商业利益。 “而你个人，也将和赤龙军深度绑定。 “这对你未来的发展，未必是什么好事，所以，你一定要慎重考虑。” 邵正阳的话，让孟超心底涌出一道暖流。 倘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孟超的表态，简直正中下怀，对方没有理由不立刻把孟超还有超星资源，架上赤龙军的战车，牢牢捆绑在一起。 但邵正阳毕竟是光明磊落的铁血悍将，是真心实意，站在孟超的角度考虑。 “邵将军，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孟超微微一笑。 他将称呼从“伯父”改成了“将军”，表示自己对赤龙军的支持，并非因为彼此的私人友谊，更不是看在“武神”雷宗超的面子上，而是纯粹从大局，从龙城的未来出发。 “您最开始问我，有没有设想过龙城的未来，老实说，我设想过无数次，却总是找不到答案——究竟谁才能拯救龙城？” 孟超直截了当道，“不过，虽然我不知道究竟谁才能拯救龙城，却可以肯定，单纯凭借九大超级企业的力量，绝对拯救不了龙城！ “被超级企业完全掌控的龙城，就算能像八爪鱼一样朝异界伸出触手，逞一时之威风，也注定会失败甚至毁灭——就像我们眼前的桃源镇一样。 “倘若龙城都毁灭了，什么超星资源，什么商业利益，什么前途和交情，还有丝毫意义吗？ “至于和赤龙军深度绑定在一起…… “我父亲就是赤龙军的退伍老兵，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我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却是当年他从怪兽肆虐、摇摇欲坠的废墟深处，冒死挖出来的。 “我这条命，是赤龙军所救，也是赤龙军所养，我是不折不扣的‘赤龙军之子’，难道还怕光明正大地站出来，和赤龙军站在同一立场上，一起去创造龙城的未来吗？” 邵正阳动容。 两鬓银白色的短发，散发出剑刃般的光芒，眼底则有一缕缕电芒在凝聚和涌动。 “好，好，好一个‘赤龙军之子’！” 邵正阳斩钉截铁，一字一顿道，“孟超，就冲今天这番话，赤龙军就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就会永远支持你、残星会、和超星资源！ “放心，在赤龙军，我们没有让任何人独自冲锋的习惯，更不会辜负任何一名英勇作战，受伤流血的战士。 “正好，赤龙军在进攻雾隐绝域的过程中，在雾神山的东南方向二十多公里处，发现并占据了一片资源丰饶的复合矿脉，那里蕴藏着‘火流晶，白鹤石，蓝纹闪石，红原母石’等多种珍稀晶石，从钻孔喷涌而出的高压灵气来分析，地底的晶石储量十分惊人，品质也相当不错。 “这一次，赤龙军不准备将这片晶矿，交给任何矿业公司来开采，而是准备自行开发、冶炼、利用。 “想要开采晶矿，就需要有大型的地底作业设施，诸如盾构机等工程机械，或者经过特殊调制，擅长在地底打洞，吞噬岩石的巨化沙虫。 “孟超，听说你家的超星资源，并购了原先的‘灵创生物’，全盘接收了对方的技术人员、相关资料和实验设施？ “灵创生物曾经是龙城首屈一指的巨化沙虫调制厂家，龙城的很多地下空间开拓项目，包括地下轨道交通线的建设，都是交给灵创生物来做，不知道，现在这方面的技术，你们还剩下多少？” “技术肯定是没问题的。” 孟超向邵正阳解释，虽然灵创生物出了“首席生化技术专家高野博士，化身超级沙虫，背叛人类文明”那档子事，导致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但被超星资源收购之后，利用孟超的人脉和整个生化调制圈子的支持，渐渐又恢复了昔日的水准。 特别是通过孟超的关系，他们和异兽调查局以及农业大学，都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非但实验员们的技术突飞猛进，实验设施也鸟枪换炮，早就比昔日高野主持大局时，更上一层楼了！ “既然这样……” 邵正阳眼底精芒一闪，道，“孟超，超星资源有没有兴趣和赤龙军合作，共同开发这片储量惊人的复合晶矿？” 孟超眯起眼睛。 呼吸急促起来。 灵能是异界最重要的能源。 亦是一切异界文明，包括穿越到异界的龙城文明不断前进的“动力源”。 晶石则是灵气高度压缩，蕴藏丰富灵能的凝聚体，是修炼、科研、建设和战斗的基础。 一言以蔽之，谁掌握了晶石矿脉。 谁，就掌握了一切。 过去，龙城的绝大部分晶石勘探、采掘以及冶炼行业，都牢牢掌控在“擎天、寰宇”两大集团的手里。 两大集团，也凭借一簇簇闪闪发亮、熠熠生辉的晶石，跻身“九大超级企业”之列。 甚至，在“九大”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巨无霸。 就连赤龙军日常消耗的晶石，主要也是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提供。 虽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都会保质保量，优先供应赤龙军所需的各种晶石。 但至关重要的战略物资，牢牢掌控在别人手里，这种滋味终究不好受。 普通晶石也就罢了，涉及到一些价值连城又极度罕见的高阶晶石，就算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真的挖掘到了，也未必会第一时间送到赤龙军。 更有可能，是留给九大豪门之内，出得起价码的绝世强者。 赤龙军当然想改变这一现状。 问题是，早在赤龙军和生存委员会都没有成立之前，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的前身，就开始勘探和采掘龙城周围的晶石矿脉了。 擎天集团的创始人，吕丝雅的祖父吕中奇，就是龙城首屈一指的探矿师、晶石专家和灵能学家。 甚至可以说，龙城文明关于“晶石”的命名、定义、开采和冶炼方法……整个体系，都是“吕中奇”这样的先驱者确立的。 吕中奇曾为龙城做出过重大贡献。 他发现的几十条矿脉，为资源枯竭，即将被黑暗吞噬的龙城，及时带来了灵能燃烧的熊熊烈焰。 而他本人，也凭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灵气最浓郁的矿洞深处探索，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和周身灵脉，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晶石沁润，再加上天赋异禀，细胞结构与众不同，竟然修炼成了龙城灵能最浑厚的绝世强者。 像这样为龙城做出过重大贡献的绝世强者，创建龙城规模最大的矿业集团，合情合理，无可挑剔。 擎天集团的竞争对手寰宇集团，以及垄断龙城其他重要领域的超级企业，情况也差不多，都有着垄断的理由——各种顺理成章或者迫不得已的客观原因。 是以，在赤龙军刚刚成立，还非常稚嫩的二三十年间，一直接受由九大超级企业来提供战争资源和军事预算的模式。 一言以蔽之，就是“赤龙军只管打仗，别的琐碎杂事，都交给我们‘九大’来处理好了！” 在龙城文明的生死存亡之际，这一模式曾经运转良好。 面临滔滔兽潮的威胁，赤龙军和“九大”有过很长一段时间，亲密无间，齐心协力的“蜜月期”。 但随着赤龙军的崛起，超级企业的膨胀，特别是最近半年，头号大敌——怪兽文明的崩溃，情况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八百三十五章 更有意思的合作伙伴 很显然，比前世强大十倍的赤龙军，再也无法忍受战略资源受制于人的现状。 他们下决心要在怪兽战争大获全胜，赤龙军在龙城市民心中的威望提升到无以复加，而新的、更大规模的拓殖战争还未打响之前，这段千载难逢的“窗口期”，将资源问题，彻底解决掉！ 只是，这样的做法，势必会打破龙城各大势力维系几十年的默契和惯例。 擎天集团、寰宇集团，包括平时内部竞争非常激烈，但关键时刻就会抱成一团的“九大”，究竟会如何看待赤龙军如此强势的崛起呢？ 察觉到孟超的迟疑，邵正阳道：“别误会，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永远是赤龙军的战略合作伙伴，我们的关系一向良好，未来赤龙军的大部分晶石资源，也将由两大集团一直供应下去。 “但是，和怪兽战争不同，接下去龙城极有可能面临一场四面出击，长途远征，进军异界深处的战争。 “怪兽战争是内线作战，战场就在我们家门口，甚至在我们的老家里面，获取资源还是相当方便的。 “但如果赤龙军的兵锋，直抵万里之外的异界深处，并在那里发现了大规模的晶石矿脉，难道还要等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的专业采矿队伍跟上来，否则，就只能对着深埋在地底的晶石原矿，大眼瞪小眼么？这肯定是不行的。 “在全新的战争中，赤龙军肯定要掌握自行采集、冶炼和利用各项资源的能力。 “在供应商和承包商的选择上，也要更加多元化，拥有更多的可选项。 “除了传统的九大超级企业之外，我们必须寻找和扶持更多积极进取，热爱龙城，忠于人类，愿意和赤龙军一起，为了文明的前进，做出一切贡献的个人和集体——比如你，和超星资源。 “这样的自力更生加上多元化发展，才更有利于我们在广袤无垠、错综复杂的异界战场上，取得更多、更大的胜利，孟超，你说是不是？” 孟超陷入深思。 不得不承认，赤龙军第一高手，给他开出了一个几乎无法拒绝的价码。 其实超星资源早就想涉足晶石开采行业了。 晶石开采和冶炼，是灵能工业体系上的王冠。 只有涉足晶石开采，才能完成从“新兴企业”到“超级企业”的惊险一跃。 超星资源在短短三年内，从几支收割队七拼八凑起来的草台班子，连续以蛇吞象，发展到今天的规模，虽然被业内人士惊呼奇迹。 但没人比孟超更清楚，自家企业的发展，已经到了极限。 关键问题，出在怪兽身上。 超星资源以怪兽收割起家，时至今日，整合了龙城30％的中低阶怪兽收割，到合成食物罐头的生产。 怪兽收割是公司的重中之重，由此带来源源不断的利润，才能支持原“灵创生物”的研究员们，进行回报周期极长的前沿生物技术探索，以及孟超布局未来，各种在旁人看来“异想天开”的烧钱。 问题是，怪兽没有了。 怪兽战争以人类完全占据怪兽山脉而告一段落。 怪兽山脉之内，所有的野生怪兽，不是被人类猎杀，就是被人类俘虏。 那些数量众多而危害性较小的怪兽，也被人类的电网和雷区封锁，又用无人机和固定摄像头牢牢监控。 再也没有铺天盖地的兽潮，可供超星资源来收割了。 当然，怪兽的人工繁殖、大批圈养、基因调制和机械改造……这些新兴行业，正在日新月异地发展。 但超星资源能否顺利转型，从传统的怪兽收割企业，升级成新兴的怪兽调制、饲养和改造企业，并始终占据行业内部的龙头地位，仍旧是未知之数。 而在怪兽山脉之外，放眼整片异界大陆，虽然也有一些被冠以“魔兽，凶暴兽，诅咒兽，合成兽”之名的怪兽。 却并没有像怪兽山脉之内这么密集。 哪怕某些地方，栖息着大规模的怪兽族群，往往也受到异界文明的控制，是精灵和蛮人的附庸。 一句话，怪兽收割是夕阳产业。 超星资源想要成长到能和“九大”分庭抗礼，影响龙城未来走向的程度，势必要找到全新的“赛道”，并在新赛道上独占鳌头。 这便是孟超在“巢城之战”结束后，借着巢城改造的名义，大肆烧钱，发掘全新商机的原因。 既然晶石开采是灵能工业体系的王冠，孟超自然也不会放过在该领域烧钱的机会。 已经变成超星资源内部项目组的原“灵创生物基因实验室”，在高野博士主导时期，就研发了大量隧道掘进和矿业开采专用的巨化沙虫。 这几年，就算企业发展最困难的时候，孟超都咬紧牙关，往该项目里继续砸钱，就是为了保住巨化沙虫调制技术的“生命线”。 时至今日，超星资源调制的矿业开采专用巨化沙虫，在各项性能参数上，已经非常接近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使用的地底工程机械。 要知道，异界是一方到处都充斥着灵能，物质极不稳定的世界。 原子级数的灵能波动，很容易造成分子结构的变化，以至于对机械产生肉眼可见的形变。 特别是在灵磁环境复杂，到处充斥着高能辐射的矿洞深处，工程机械的故障率高得吓人。 超星资源调制的巨化沙虫，因为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生化工具，自然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就算遭受辐射，细胞受损，导致功能受限，也很容易注射各种基因药剂，加速细胞分裂和伤口自愈，比派出技术人员，钻到充满辐射的矿洞深处，“吭哧吭哧”维修机械快得多，也便宜得多。 根据超星资源生化实验室的自我估算，采用巨化沙虫来挖矿的综合效能比，将比传统的，采用符文机械来挖矿的效能，提升3％以上。 作为每分每秒都有天文数字的资金和资源在滚滚流淌的“王冠行业”，3％的综合效能提高，称得上是翻天覆地的进步了。 孟超拿着实验报告，去找吕丝雅。 想要通过她，和擎天集团合作，最好能成为擎天矿业的主要供应商之一。 吕丝雅是继承了祖父吕中奇衣钵的天才探矿师，分析了实验报告，并实地考察了巨化沙虫的采掘作业后，一眼就看出，孟超所言不虚。 她和孟超有着同生共死的交情。 而且她本人在超星资源，也占有一定比例的股份。 她还秘密出资，和孟超成立过好几家新的公司，如有必要，大可以将这个项目放到只属于两人的新公司来做。 对野心勃勃的“女王蜂”而言，于情于理于商业利益，都没理由拒绝孟超的提议。 问题是，擎天矿业并不是她和她父亲两个人说了算。 虽然她父亲是擎天矿业的掌控者。 却也仅仅是为吕家打理生意而已。 在更换主要供应商的问题上，非但要受其他吕家实权派的掣肘，也少不了要应付吕家老祖吕中奇的审视。 这不单单是技术革新，综合效能提升的问题。 很多供应商，都是吕家合作几十年的铁杆盟友，早在生存委员会尚未成立的黑暗时代，就坚定不移站在吕家这边，为擎天集团的崛起，立下汗马功劳。 吕家投桃报李，也向这些盟友兑现了大把好处，甚至扶持很多供应商，登上了生存委员会的议员宝座。 这些符文机械的制造者和供应商，又同气连枝，共同组成“符文机械协会”，高高筑起行业壁垒。 盘根错节了几十年的利益关系，岂是乳臭未干的孟超和超星资源，可以轻易撼动？ 最终，吕丝雅两父女非常给孟超面子，顶着家族内部的压力，向超星资源订购了三十条矿洞采掘专用巨化沙虫。 但也仅此而已。 擎天集团都只能如此，寰宇集团那边更不必说。 孟超和寰宇集团第三代的领军人物，龙城秘警中的佼佼者申玉鹏，也有着不错的交情。 但再“不错”，也没不错到他和吕丝雅，能泡在同一口医疗舱里，帮对方搓背的程度。 倘若再不能打开局面的话，眼看超星资源的巨化沙虫项目，就要无疾而终。 毕竟，孟超和超星资源再怎么“奇迹崛起”，也只是毫无根基的暴发户，吃不消在一个看不到希望的项目上，持续大把烧钱的。 再说，在晶石开采行业的大门口，四面碰壁之后，孟超也对“成为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的供应商”这一想法，生出了抵触情绪。 正所谓“店大欺客”，相比根深蒂固的九大超级企业，眼下的超星资源还非常稚嫩。 就算他们家削尖了脑袋，真的成为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的主要供应商之一，对方开出的价码和条件，肯定非常苛刻，绝不会让超星资源轻轻松松把钱赚到手，持续发展壮大的。 甚至，对方故意引入超星资源这个“愣头青”，只是用来和传统供应商杀价，杀完价之后，就对超星资源弃如敝履——这种事，商场上的常规操作而已。 总之，对方看不上超星资源。 孟超也不愿意仰人鼻息，受制于人。 相比之下，赤龙军，似乎是一个更有诚意，也更有意思的合作伙伴？ 第八百三十六章 早已注定的抉择! 那么，现在的问题只剩下，超星资源真的和赤龙军联手，特别是自己发动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力量，旗帜鲜明地反对《圈地法令》，会引发“九大”怎样的反应？ 孟超倒不怕超星资源的商业利益受损。 毕竟超星资源只是他用来改变未来的工具。 倘若为了工具的完好无损，却忘记了初心，让龙城仍旧沿着前世毁灭的车辙一路狂奔。 这就本末倒置，太过愚蠢了。 但他不得不考虑龙城的稳定和平衡。 前世的赤龙军在北线攻势中损兵折将，包括“雷神”邵正阳等巅峰战力统统陨落，一蹶不振之后，再也没恢复元气，一直生存在超级企业的羽翼和阴影之下。 赤龙军的羸弱，当然是导致最终毁灭的原因之一。 但在当时，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赤龙军压根儿没想过要甩开“九大”，成为龙城的救世主。 当时的赤龙军，非常满足于扮演“驻屯军，治安军，工程兵”的角色。 就算投入战斗，也是围绕在超级企业出身的神境强者身边，以“虾兵蟹将”的姿态，去消耗敌对文明的虾兵蟹将。 这样的“默契”，至少令龙城不存在内耗的问题。 才带来了短暂十几二十年，“异度天灾”的辉煌。 可惜，没人比孟超更清楚，这份辉煌却是昙花一现。 以龙城现在的格局，不可能打赢异界大战。 倘若非要在赤龙军和九大超级企业之间选边站的话，孟超肯定更倾向于赤龙军这边。 不单单因为他是“赤龙军之子” 更因为前世的超级企业已经失败了，“给你机会，你不中用”，难道还不该换个玩家，换个玩法吗？ 可惜这是个无法公诸于众的理由。 ——就算他当面告诉九大超级企业的创始人，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境强者们，自己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未来的龙城将因为超级企业的畸形膨胀而走向毁灭，所以，你们应该老老实实交出企业的大部分利润、权益和武力，让生存委员会掌握真正的权力，让赤龙军成为拯救龙城的核心力量。 这些神境强者，和无数依附于九大超级企业的既得利益者，也不会、不敢、不愿相信的。 “支持赤龙军崛起”，这是一把锋利至极的双刃剑。 倘若赤龙军能以相对温和、智慧的方式崛起，和九大超级企业达成新的平衡，双方展开良性竞争，互相监督、互相促进、互通有无、取长补短的话。 龙城文明就是“两条腿走路，两个拳头打人”。 这是孟超最愿意看到的场景。 但孟超在“微脑”的记忆深处，听到“母体”曾经和金千禧说过的一句话，却令他琢磨了很久，都无法反驳。 “人类，难道不是怪兽？” 是啊，很多时候，人类比怪兽更狡猾，更阴险，更贪婪，也更凶残。 至少，人类可以轻而易举从怪兽狰狞丑陋的面目上，读出它的情绪和欲求。 却从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100％读懂另一个人类。 赤龙军崛起这件事，操作上稍有不慎，极有可能演变成龙城两大势力之间的摩擦，甚至更加激烈的冲突，造成前世并未出现的，足以撕开整个文明的裂痕。 这是孟超过去一直不愿意细想这个问题的原因。 那时候，他总是以自己的境界低微，还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怪兽战争也没有结束，赤龙军和超级企业仍旧亲密无间……诸多理由来逃避问题，在赤龙军和超级企业之间左右逢源。 但现在，他已经无处可逃。 “随着怪兽战争的大获全胜，压制龙城数十年的生存威胁，终于烟消云散。 “龙城内部的诸多问题和矛盾，也逐一暴露出来。 “而我已经突破五星天境，即将朝着‘天境巅峰’进军——二十五岁都不到的天境巅峰，无论如何，都不算是‘无名之辈，人微言轻’了。 “我家的超星资源，也已经发展壮大到了极限或者说‘临界点’，接下去，无论再向哪个领域伸出触手，都将面临和九大超级企业，刺刀见红、短兵相接的商业竞争，再不可能像过去那样猥琐发育，左右逢源。 “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真的下定决心，反倒不用在犹豫和纠结。 孟超仅仅用了几秒钟，就看清楚了自己的道路。 “纯粹由九大超级企业掌控龙城，绝对是死路一条。 “我从末日归来，原本就是来改变这一切的。 “那么，还有什么必要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呢？ “想要硬生生阻挡历史的车轮，却心怀侥幸，幻想着不付出任何代价，不伤到和气以及任何人的利益，不用面对激烈的反弹，甚至令自己受到严重的伤害——这何止天真，简直是愚蠢了。 “从重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预料到这一天。 “反正，最糟糕的结局也已经见识过了，换个新玩家上桌，难道还能落到比‘龙城毁灭’更糟糕的下场吗？” 想到这里，孟超深吸一口气。 “邵将军，倘若赤龙军真的这么信任超星资源，愿意和我们并肩作战，共同承担‘开发雾隐绝域中的晶石矿脉’——如此艰巨而重大的任务。” 他死死盯着邵正阳，目光坚定，一字一顿道，“那么，我和超星资源的全体同仁，也绝不会辜负赤龙军的这份信任，一定拿出我们最好的技术，最优秀的研究员，压箱底的资源，竭尽所能，和赤龙军一起，漂漂亮亮打赢这一仗！” …… 就这样，孟超和邵正阳达成了一份君子协议。 超星资源和赤龙军的全面合作，紧锣密鼓地暗中筹备起来。 商业合作的具体事宜，当然不用孟超亲自处理。 他仍旧留在怪兽老巢中，潜心修炼。 经过邵正阳的提醒，却也抽出了部分时间，上网浏览新闻平台和各大论坛，了解龙城风云突变，暗流涌动的最新动态。 孟超发现，现在的龙城正处在一个非常特殊的阶段。 非要用一个词来描述，就是“浮躁”。 再加一个词，是“迷茫”。 再加一个词，就是“膨胀”。 过去数十年，龙城人的咽喉之上，始终架着怪兽最锋利的爪牙。 人们在面对来自外部的生存威胁时，总是比较容易达成共识。 “别的问题，暂且放在一边，大家齐心协力，先活下去再说！” 这曾经是数千万龙城人——不管超凡者、赤龙军还是普通市民，共同的心声。 但在“活下去”的问题解决之后，“怎么才能活得更好，什么叫活得更好，先让谁活得更好”……这些问题，一百个龙城人，却至少能得出一百零五个答案。 再加上“古人”，“太古文明”，“太古战争”这些概念。 以及“怪兽主脑原来是‘古人’调制的生化兵器，‘古人’曾经占据整个异界，搞不好还在异界深处，留下比怪兽主脑更强悍的生化兵器，比怪兽文明更可怕的土著文明”……诸如此类的小道消息漫天乱飞。 搞得龙城市民的思想更加混乱，大有山雨欲来，人心惶惶之感。 说起来，二号遗迹之内发生的一切，都该是最高机密，绝不能轻易外传的。 但龙城文明原本就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核心管理机构，进攻雾隐绝域的战役，又涉及到了太多人。 人多眼杂，口口相传，经过各种添油加醋之后，“太古文明”已经演变成了类似诸天的存在——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理解，也不算太错。 龙城人的视野，原本被高度压缩在小小的怪兽山脉，短短半个世纪之内。 现在，视野的宽度一下子被拉大到了整个异界甚至异界之上的星海。 视野的纵深，也从龙城穿越后的半个世纪，延长到了上下亿万年。 这种“整个世界瞬间放大万倍”的冲击，的确不是所有人都吃得消的。 面对浩瀚无垠、神秘莫测的异界，有人忧心忡忡，甚至杞人忧天，担心在冲出怪兽山脉的第一刻，就遭遇比怪兽文明更强大百倍的异界文明，龙城一下子被打翻在地，所有人都沦为异界人的奴隶、食物、实验体。 若非“地球文明已经在全面核战争中毁灭”——这个半真不假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家园派”恐怕要声势大涨，无数人都情愿蜗居在怪兽山脉之内，再老老实实地猥琐发育五百年算了！ 当然，有人畏缩，就有人冒进。 很多龙城人都被怪兽战争后期的顺风顺水冲昏了头脑，觉得“什么‘古人’调制的生化兵器不过如此，吹得天花乱坠，还不是一下子被我们打翻在地”？ 他们强烈要求龙城文明立刻冲出怪兽山脉，去“钢铁洪流，横扫千军”，早日实现征服异界的霸业，顺便从异界深处，发掘更多的太古遗迹，以便龙城文明掌握更多太古科技，实现文明的飞跃，才能早日回到地球，去一探究竟和重建家园。 “时不我待，最可怕的敌人都已经被我们踩在脚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趁眼下龙城的战争机器还在‘隆隆’运转，整个经济和财政体系，还处在战时状态，无数拥有丰富杀戮经验的超凡者和老兵还枕戈待旦，现在不冲出怪兽山脉，更待何时！” 第八百三十七章 针锋相对 好在这时候的龙城人，心气还是很高的。 还没有前世到了异界大战后期，穷途末路，四面楚歌的感觉。 经过半个世纪的残酷战争，龙城民风彪悍，以武为尊，从企业到军方再到民间，铁血色彩都极其浓烈。 挟大胜之威，“向异界深处进军”的论调，很快占据绝对主流。 “据守怪兽山脉”的论调，不可能获得广大市民的青睐。 但在如何进军，以谁为主体来进军，这个问题上，又有截然不同的多种观点，针锋相对，分毫不让。 正如邵正阳曾经告诉孟超的，究竟以超级企业为主体，还是以赤龙军为核心，展开对外扩张，这是龙城进入下一个发展阶段之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企业是人类文明发展百万年来，最科学，最合理，最优越的组织结构！” 孟超在网上看到一些“日不落理论”的支持者，这样鼓吹道，“企业是最具有开创性，最积极进取，最能高效掠取和利用资源，促进科技发展和文明扩张的团体，企业凝聚了人类智慧、勇气、坚忍不拔的意志力和高瞻远瞩的谋断力……一切最优秀的品质，聚集了全人类的精英。 “企业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面对着源源不断，永无休止的竞争，所以，企业从不抗拒，甚至欢欣鼓舞地期待着竞争，期待着在刀山火海中杀出一条血路，到最后，弱小的企业统统倒下，而最强的企业，将在最强的人类精英的带领下，把我们的文明，推向最强之巅！ “遥想地球时代，工业革命时期的日不落帝国，就是以企业为车轮，才驱使战无不胜的战车滚滚向前，征服四海，碾压一切。 “同时期的东方文明，却将企业的萌芽扼杀在了襁褓之中，抱残守缺，故步自封，老态龙钟，以至于错过了地球文明史上最重要的大变革、大航海、大发现、大征服，才带来了整整三百年的沉沦和悲哀！ “朋友们，今天我们所处的时代，和大航海时代前期的地球何其相似，龙城文明和日不落帝国，也有着无数共同点，这，就是我们的宿命，不，就是我们的使命！ “难道，我们不该吸取前人的教训，牢牢把握这千载难逢的，‘异界大航海时代’的机会，在九大超级企业的带领下，将龙城文明的光芒播撒向异界的四面八方，打造一个新的，更加伟大的，太阳永远不会落下的帝国么？” 这一理论的煽动性很强。 “九大”在丧尸危机、推翻血盟会的残酷统治、怪兽战争等一系列生存之战中的表现，也称得上是龙城的中流砥柱。 是以，很多市民都支持“日不落理论”，相信“九大”一定能带领龙城文明，开拓更辽阔的天地，创造更大的辉煌。 但渐渐发展起来的中小企业，不断崛起的赤龙军，以及不甘心被绝世高手霸占大量珍稀修炼资源的新晋强者们，也逐渐聚集到了一起，并在一场场殊死搏杀中，统一了思想，积累了友谊，甚至缔结了牢不可破的利益同盟。 他们也挺直腰板，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的确，地球时代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当企业在最高权力的监管下，合理发展，良性竞争的话，的确能促进国家的强大。 “但是，如果企业甩开甚至破坏了更高层级的管制，忽略公平，只讲效率，打着自由发展的旗帜，却上演一出出弱肉强食、恶性竞争、畸形膨胀的把戏，最终，令企业凌驾于一切之上，这对任何人，甚至包括企业自己，都没有任何好处。 “所谓‘日不落帝国’，在风光百年后，高悬在头顶的太阳终究还是落下了，又被打回原形，变成那个迷雾笼罩，阴雨连绵的蕞尔小国。 “就算是日不落帝国的继承者，鼎盛时期比日不落帝国更强大十倍的‘山巅之国’，也因为被企业窃取了最高权力，渐渐把民众利益、国家利益，都让位于企业利益，让位于掌控企业的极少数人的一己私利，最终，在短短几十年里，煌煌霸业，就分崩离析。 “两大帝国的崛起、辉煌和衰落，无不说明这样一个道理——企业，特别是掌控在私人手里的企业，尤其是掌控在私人手里，还拥有强大武力，试图染指最高权力的超级企业，绝对不是一个文明的福音！ “毕竟，征服异界不是目的，高效掠取和利用异界的资源也不是目的，用这些资源，把我们的文明甚至整个异界都建设得更加繁荣美好，让全体龙城市民都能享受到发展和扩张带来的好处，这才是目的。 “倘若我们征服了半天的异界，超级企业得到了越来越多的资源，膨胀得越来越庞大，神境强者们也变得越来越强，但普通市民仍旧蜗居在阴暗狭小的贫民窟里，以怪兽下水为主要灵能来源，修炼一辈子都不知该如何觉醒超凡力量——这样的征服，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还算说得比较客气的。 还有更不客气和直截了当的：“过去几十年，九大超级企业把持的生存委员会，向广大市民许下了无数承诺，许诺我们会有更宽敞的居所，更有尊严的工作，更平等的地位，我们的孩子，也能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只要肯努力，就一定有希望成为超凡者。 “然而，所有承诺的实现，却都是遥遥无期。 “每当普通市民产生质疑的时候，被九大超级企业把持的生存委员会，都会将一切责任，都推诿到怪兽的头上。 “正因为怪兽战争还在进行，所有资源都要投入战争，所以广大市民不得不勒紧裤腰带，一等再等，等等等等。 “正因为怪兽时常入侵龙城，才令我们无法建造更宽敞的居所，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 “正因为战争的高压，令龙城无时无刻不保持在最高警戒状态，只有超凡者的大脑才能支撑生存委员会的高效率、高强度运转，所以，生存委员会里的超凡者议员才占据绝对多数，而占据龙城总人口95％以上的普通市民里面，却只诞生了寥寥可数的几个，吉祥物一般的普通人议员。 “与此同时，九大超级企业的规模却一再膨胀，九大豪门的强者也越来越多，他们的衣食住行和享受的修炼资源，和普通市民的差距越来越大……仿佛，只有普通市民承受了怪兽战争带来的苦难，这些所谓的‘豪门’，却以某种巧妙的方式，享受到了天文数字的战争红利！ “现在，怪兽战争已经结束了。 “还是以我们大获全胜，掠取无数战利品的方式结束。 “我们不禁要问，被九大超级企业把持的生存委员会，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当初的承诺？ “生存委员会，什么时候才能大规模改善普通市民的生存环境，并创造更有价值和尊严的工作岗位？ “生存委员会，什么时候才能重视寒门子弟的教育问题，确保他们拥有和豪门子弟一样，觉醒超凡力量的概率？ “生存委员会，什么时候才能进行自我革新，缩减超级企业和九大豪门出身的议员的数量，增加普通人议员和军方议员的比例，令龙城的最高决策，更能考虑到各个阶层和群体的利益？” 更有人自报家门：“我是一名‘家园派’，曾经，在‘拓殖派’占据绝对主流的龙城，我们是不折不扣的异类，常常被人误解甚至污蔑，认为我们是只想龟缩在怪兽山脉之内，毫无拼搏精神的胆小鬼。 “但我想说的是，‘家园派’从来就不反对向外扩张，我们只是想先搞清楚扩张的意义。 “倘若，龙城的扩张，只是为了让神境强者再提升一两个境界，让神境强者的企业变得更加庞大，家族变得更加富有，让神境强者的孩子们，可以豢养更多宠物，用更肥美的牛排去喂养这些宠物。 “而普通市民的生活非但一成不变，享受不到丝毫扩张的好处，反而要承受扩张的代价，要面对异界土著的熊熊怒火，要在万里之外的异域深处，化作一堆枯骨的话，拒绝这样的扩张，成为一名‘家园派’，不才应该是一名普通市民，最理性的选择吗？ “永远记住，朋友们，当有人振臂高呼，‘我们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征服异界’的时候，一定要想清楚，你究竟是‘我们’，还是‘代价’？” 诸如此类的讨论，在网络和街头随处可见。 连上街买菜，都能听到肉贩挥舞着杀猪刀，高谈阔论。 这是一个风云激荡，救亡图存的时代。 谁要是不忧国忧民一番，简直都跟不上潮流了。 一开始，大家还能保持理性，心平气和地探讨着，龙城的未来之路。 随着言辞越来越锋利，不断戳到彼此的痛处，大家的火气都上来了，理性讨论，渐渐变成一场席卷全城的风暴。 作为暴风眼的“《圈地法令》应该中止还是升级”，貌似还算平静。 一桩极有可能动摇九大超级企业根本的丑闻，却被引爆，引发公众的一片哗然。 第八百三十八章惊天丑闻 “特大新闻！九大超级企业之一，龙城最强基因药剂生产厂家，乾坤制药炼制的‘乾坤九号’，被曝光，其原始配方，是从另一家小型制药企业窃取而来！ “‘乾坤九号’是乾坤制药的拳头产品，为乾坤制药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现金流，是乾坤制药能发展到今时今日这般规模，最重要的‘推进器’之一！ “没人否认，乾坤制药为龙城文明能打赢怪兽战争，立下了汗马功劳，很多超凡者都服用过‘乾坤九号’，快速恢复战斗力，进行更加刻苦的修炼。 “但同样不该忘记，它的崛起和扩张，却有着极不光彩的一面，乾坤制药的第一桶金，沾满了无辜受害者的血汗！ “当年龙城首屈一指的天才炼药师‘祝飞雪’，砸锅卖铁，呕心沥血，赌上身家性命，好不容易才研发出了‘乾坤九号’的原型。 “乾坤制药得知消息，强取豪夺不成，便出动商业间谍，从祝飞雪手里无耻地窃取了配方，并利用一系列以大欺小的商业操作，逼得祝飞雪走投无路，家破人亡。 “祝飞雪之子，‘红眉’苏伦为了向乾坤制药复仇，才背叛人类，投靠怪兽文明，潜伏在巢城之内，伺机煽风点火，制造巢城的混乱。 “若非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孟超及时揭穿了苏伦的假面具，并和潜入巢城的异兽斗智斗勇，恐怕，这场混乱至少将造成几十万人的伤亡，甚至有可能引发更大层面上的连锁反应，令龙城在外围会战中一败涂地，数千万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复盘‘巢城之乱’，被仇恨彻底冲昏了头脑的‘红眉’苏伦固然罪该万死。 “但究竟是谁造成这一切？ “究竟是谁仗势欺人，将原本能对龙城做出更大贡献的天才炼药师活活逼死？ “究竟是谁将一个天真无邪的花季少年，硬生生逼迫成了充满仇恨的人形怪兽？ “究竟是谁，险些还是数十万，甚至数千万龙城人？ “现在，‘红眉’苏伦四肢齐断，生不如死，正在监牢中等待正义的裁决，他必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对等的代价，甚至用死亡，来洗刷自己的罪孽。 “但是，我们不禁要问，应该接受审判，付出代价的，难道仅仅是‘红眉’苏伦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吗？ “难道，险些毁灭龙城的‘巢城之乱’，是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就能一手导演的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一丑闻的曝光，在数千万龙城市民中，都掀起轩然大波。 特别是，丑闻并非捕风捉影，而是有着环环相扣，颠扑不破的证据。 有人精心搜集了当年乾坤制药窃取天才炼药师“祝飞雪”秘药配方的一系列证据，甚至弄到了商业间谍的供词，一股脑儿统统放到网上。 乾坤制药的罪行，可谓板上钉钉。 面对如山铁证，就连企业发言人，都只能东拉西扯，含糊其辞。 “红眉”苏伦亦在监牢中，向乾坤制药发出指控。 “我是个无可救药的恶魔，就算死一万次，都无法洗清自己的罪孽。” 四肢折断，蜷缩如肉团的苏伦说，“但我母亲，昔日的天才炼药师祝飞雪是无罪的，她的正义有权得到伸张，身为人子的我，也有义务代表母亲，说出昔日的真相，让大家知道，所谓‘乾坤九号’，是我母亲的心血结晶，只是被超级企业，无耻地窃夺了！” 这段来自监牢中的指控，网上的点击量很快突破千万。 几乎每一名龙城市民，都听到了“红眉”苏伦死到临头的泣血控诉。 因为事件的曲折离奇，和后果的严重性，丑闻很快发酵。 乾坤制药固然成为众矢之的。 其余八大超级企业，却也遭到了舆论轰炸的溅射伤害。 公众讨论的话题，很快就从乾坤制药一家，转向“九大超级企业崛起的原罪”上面。 说句实在话，能从秩序崩溃，弱肉强食的血色末世崛起的超级企业，怎么可能是纯洁无辜，一尘不染的白莲花？ 谁家的第一桶金，都经不起用放大镜来挑剔。 过去，龙城文明的主要矛盾，是人类和怪兽的战争。 九大超级企业和其背后的神境强者，是龙城的中流砥柱，是文明的守护神。 很多问题，在“活下去”三个字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甚至不合时宜。 那时候，谁敢跳出来对超级企业说三道四，超级企业根本不屑于应对。 就连普通市民都要怀疑，这小子是否被怪兽蛊惑，来败坏龙城的根基了。 但，还是那句话。 怪兽文明，已经被彻底消灭掉了。 很多不放在秤上，还没有三两重的问题，一旦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到“人心”这杆秤上，谁都不知道，能称出几万斤重量来的。 当然，九大超级企业毕竟财大气粗，根深蒂固，拔根腿毛下来就比很多中小企业的腰粗。 九大豪门的掌门人，那些老一辈神境强者、超级英雄、城的中流砥柱们，在广大市民心目中，亦有着无比崇高的威望。 哪怕再怎么义愤填膺，大肆抨击乾坤制药的普通市民们，也大多怀着朴素的善良，认定“估计都是下面人搞的鬼，最上头的老爷子，肯定不知道，更不会赞同这么做的”。 总之，“九大”对龙城的统治，远远不是这样一桩丑闻就能推翻。 但不管怎么说，这桩丑闻却像是一枚楔子，在“九大”貌似不可动摇的统治上，凿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面对滔滔民意，《圈地法令》显得越来越尴尬和不合时宜。 别说升级成正式法律的日子遥遥无期。 普通市民当中，要求立刻中止《圈地法令》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这样的呼声，便给了军方议员、家园派议员以及普通人议员，很大的操作空间。 在好几次关于《圈地法令》应该中止还是升级的会议上，都批得豪门议员和拓殖派议员灰头土脸，哑口无言。 几十年来第一次，生存委员会这个由九大超级企业共同缔造的组织，似乎显露出一丝，脱离他们掌控的迹象了。 “怎么会这样？” 复盘整个丑闻曝光和发酵全过程的孟超，感觉非常奇怪。 原金牙帮副帮主，有那么短短几个小时，统帅过巢城各大帮派武力的人类叛徒，“红眉”苏伦，是他亲自揭穿并抓获的。 苏伦曾经诬陷过他才是背叛人类的怪兽爪牙。 还险些害死数十万无辜者。 孟超对他自然不存在半丝好感和同情。 但苏伦所指控的，他家和乾坤制药的恩怨，对方窃取他家的炼药配方，间接逼死他母亲的事，孟超倒不认为是假的。 只不过，当时怪兽战争发展到了最关键也最危险的阶段。 龙城各大势力，都要紧密团结，同仇敌忾，才能以最完美的姿态，战胜头号大敌。 所以，这桩丑闻当时并没有曝光和发酵。 “红眉”苏伦也被移交给了异兽调查局，一直关在调查局的秘密监狱里面。 为什么，丑闻却在这时候发酵，还弄到了这么多环环相扣、确凿无疑的证据，而身处异兽调查局秘密监狱中的“红眉”苏伦，也能公开指控乾坤制药呢？ 孟超揉搓眉心，心思电转。 脑中灵光一闪，瞬间反应过来。 “是了，龙城原本就存在一个秘密调查和执行机构——超凡塔、裁判庭、龙城秘警！ “虽然龙城秘警主要管辖超凡者犯罪，但怪兽渗透、洗脑人类什么的，勉勉强强和‘超凡者犯罪’也搭得上关系。 “没有任何一个组织，会嫌弃自己的权责范围太大。 “正常情况下，应该在龙城秘警内部，再设立一个部门，来处置异兽渗透事件才对。 “为什么，却要另起炉灶，成立异兽调查局呢？ “仔细想想两个秘密机构的成员构成。 “龙城秘警那边，绝大多数都是豪门子弟，和九大超级企业有利害关系的人。 “这也难怪，毕竟是和生存委员会同时成立的老牌机构，当然从一开始就被‘九大’牢牢掌控，水泼不进了。 “异兽调查局这边，却有很多寒门子弟，从赤龙军专业过来的精锐老兵，还有中小企业出身的中低阶超凡者。 “就算有几个像吕丝雅这样的豪门子弟，往往在家族内部，也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闲杂人等，才被送来‘烧冷灶’。 “吕丝雅现在固然是被祖父钦点的当红炸子鸡，是众多豪门子弟深深敬畏的‘女王蜂’，但这或多或少，是因为……我的缘故。 “倘若不是我从末日归来，她的命运，应该在怒涛山脉之下的红辉玉狂潮大爆发中戛然而止，那就根本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明白了，异兽调查局从一开始，就是龙城除了‘九大’之外的力量，联合起来，试图和裁判庭分庭抗礼的产物。 “问题是，九大超级企业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异兽调查局诞生、崛起、不断发展壮大？ “或者说，是哪位手眼通天的人物，才能顶住‘九大’的压力，让异兽调查局在短短几年内，膨胀成能和裁判庭分庭抗礼的龙城最重要秘密调查和执行机构之一？” 第八百三十九章定海神针 拥有这般实力的大人物并不多。 能和异兽调查局扯得上关系的，更是屈指可数。 孟超沉吟片刻，双眸立刻闪亮。 “雷师！ “异兽调查局的后台，原来是‘武神’雷宗超他老人家！” 这一发现，令孟超欣喜若狂。 在他设想的龙城未来图景中，赤龙军和九大超级企业，应该达成新的平衡，就像两条粗壮无比的金大腿，支撑着龙城文明大踏步地前进。 但是，赤龙军的崛起，势必会影响到九大超级企业的利益。 双方的试探、交易、摩擦，会不会逐步升级成内部分裂和全面冲突，这是谁都预料不到的事情。 为了让龙城在“后怪兽战争时代”，温和、有序、稳定地形成全新的秩序，必须有一个在各方势力乃至全体市民心目中，都拥有崇高威望，本身也有绝对武力作为终极威慑的超卓人物，挺身而出，充当“定海神针”。 如此，才能在最短时间内，以最小的代价，建成“龙城新秩序”。 在孟超看来，没人比“武神”雷宗超更适合成为“定海神针”。 “雷师本人并非赤龙军；当年他高风亮节，自愿让渡出了最高权力，才令九大超级企业能顺利组建生存委员会，进而垄断关键领域，统合龙城资源；几十年半退休、半隐居的生活，令他在全体市民心中的威望和地位，升华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孟超心想，“‘武神’雷宗超就是龙城各方势力的‘最大公约数’，倘若他愿意站出来主持大局的话，相信没人会不服气，就算有人不服，也会被群起而攻之的！” 在此之前，孟超最担心两件事。 第一是雷宗超还像前世那样，在进攻雾隐绝域的战役中陨落。 幸好，经过自己和大家的努力，这样的悲剧并没有发生。 第二就是雷宗超大限将至，意志消沉，不复当年的豪情壮志。 要知道，这位“武道神话”，原本就不是贪恋权势、野心勃勃之辈。 否则当年也不会退出“龙城之主”的竞争，甚至为了顾全大局，反对自己的至交好友“霸刀”金万豪，和九大帮派针锋相对。 所以，孟超原本很担心自己的一腔热血，都浇不透雷宗超的心灰意冷。 通过异兽调查局还有乾坤集团的丑闻发酵这两件事，孟超却隐隐察觉，雷宗超并不像表面那样不问世事。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老人家还是很希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多为龙城的未来，做一些事情的。 “太好了。” 孟超心想，“等怪兽老巢这里的修炼结束，各种琐碎杂事也告一段落，我就要第一时间回到武神殿，将金千禧和‘母体’在看不见的战线上，惊心动魄的斗争，都一五一十告诉雷师。 “相信他老人家在得知，毕生所爱竟然为龙城付出了这么多，并对她的同胞和文明，抱有这么大的期待之后，一定会抖擞精神，继承金千禧的遗志，放手一搏的吧？ “等到雷宗超真的下定决心，去做几十年前他就应该做的事情，我就可以将前世记忆碎片好好梳理一下，筛选一些关键信息，透露给他老人家知道。 “有雷宗超主持大局，居中调和，赤龙军和九大超级企业一定能达成新的平衡，到时候，我们的文明将以全新的面貌，比过去更加紧密团结到一起，那就再无后顾之忧，可以朝着怪兽山脉之外，大步向前，高歌猛进了！” 打定主意的孟超，反而不急着站出来，跳进已经沸腾的舆论漩涡。 在前世拥有丰富的潜行、蛰伏、刺杀经验，从末日归来的他，远远比“同龄人”更沉得住气。 既然《圈地法令》已经被反对力量，用“乾坤制药丑闻发酵”这样方式，巧妙地阻止。 他没必要再去画蛇添足，而是可以将自己的力量，用在更关键的时刻，更重要的地方。 是以，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参与越来越混乱，也越来越像是口水仗的论战。 只是在二号遗迹，怪兽老巢深处，疯狂修炼，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太古的力量，探索蕴藏在基因最深处的奥秘。 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 涉及到真金白银的利益，什么理论都不好使。 倘若孟超还是一个小小的五星天境，任凭他是什么龙城英雄，胸口挂满了勋章，说得天花乱坠，把舌头说长三尺，都是对牛弹琴。 只有一双毁天灭地的无敌铁拳，才能将龙城各方势力，都拉到自己面前，坐下来促膝谈心，大家心平气和地好好探讨一番，救亡图存的道理。 当然，现在的孟超还远远修炼不出一对“毁天灭地的无敌铁拳”。 和传说中的“神境”，也有很长一段距离。 但是和“六星灵铠境界”，乃至“天境巅峰”，似乎，只剩下一步之遥。 这就相当不容易了。 要知道，神境虽强，消耗的修炼资源却是天文数字。 全力发动时，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的共鸣，又会掀起各种意想不到的反应。 不说影响周围环境的问题，就连走火入魔的概率，都是低阶超凡者的好几倍甚至几十倍。 也就是说，神境强者想要100％全功率输出，会受到各种限制，还要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 再加上当今龙城，能修炼到神境的，大多是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一辈强者。 他们是在人类对灵能修炼和生命科学尚且懵懵懂懂的血色年代，从尸山血海中一路杀出来的，很多人的修炼方法都极不科学，只是机缘巧合，误打误撞才有了今天的境界。 境界虽高，体内却遍布暗伤和隐患，或多或少，都有着“武神”雷宗超一般的烦恼，每时每刻都要精心保养，绝不能胡乱出手。 否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自燃甚至爆体而亡。 总之，神境强者就相当于是核武器一样的存在，在常规战争中，是极少动用的。 而在“非常规战争”，也就是刚刚过去不久的决战中，超过二十位神境强者，又在和“母体”的激战中，再次遭到重创，实力暴跌，能否恢复到战前的状态，都是未知之数。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在这段非常微妙的“窗口期”，天境巅峰强者，都算是一个势力的中流砥柱，拥有很大的话语权了。 孟超曾经非常崇拜的“断魂刀”罗武，就是一名天境巅峰强者。 最近十年，他参与的战斗，甚至比很多神境强者都要多，在各大媒体上的出镜率极高，是龙城妇孺皆知的狠人。 倘若孟超也能达到罗武的境界。 那么，距离超凡者圈子的核心层，就又近了一步。 在远离龙城，山高水远的地方，有很大机会能独当一面，整合大量资源，单独攻略某个异界文明，尽情伸张自己的意志。 以此为目标，孟超在怪兽老巢疯狂修炼着。 除他之外，还有成千上万各方势力选送的精英，也在这里修炼。 无论外界的风暴如何强烈，暗流如何湍急，他们都心无旁骛，只想争分夺秒，把怪兽文明的遗产，尽数消化吸收，在更加浩大和残酷的战争来临之前，变得更强大一点。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超凡者接触到了怪兽的遗产、太古的信息。 人类发掘“母体尸骸，怪兽老巢，二号遗迹”的进度也日趋深入。 怪兽老巢深处，却发生了一系列的咄咄怪事。 首先，随着人类对“巨脑”进行了一连串刺激性的实验。 很多研究员和在怪兽老巢修炼的超凡者，夜深人静的时候，都发起了诡谲叵测的噩梦。 在梦境中，他们也像是读取到了太古信息的孟超一样，变成太古战争时期，一只只狰狞丑恶的怪兽。 并且，以怪兽的身份，被“古人”的灵能武器，杀死了一百次，又重生了一百次。 被撕碎，被腐蚀，被焚烧，被冰冻，被加速细胞衰竭，被转移到岩石、深海和其他怪兽的体内…… 千奇百怪的死法，全都痛苦不堪，惨绝人寰。 要知道，并非每一名研究员和超凡者，都像孟超一样，沐浴过末日毁灭的熊熊烈焰，获得了“烈火焚烧若等闲”的能力。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拥有“火种”和“贡献值系统”，可以用贡献值来加速细胞分裂和增殖，修复受损的大脑皮层和神经系统。 孟超将太古战争时代的记忆碎片，当成天赐的精神养分和提升战斗力的捷径。 以太古凶兽的身份，在波澜壮阔的史诗大战中，飞快提升经验值——这是专属于他的不二法门。 其他人就没他这么幸运。 特别是那些依靠家族背景，削尖脑袋挤进怪兽老巢来修炼的豪门子弟。 以及在过去半年的“顺风仗”中，有过亮眼表现，却并没有经历过艰苦卓绝的血战考验，意志力和精神力都有待商榷的家伙。 太古战争的画面，对他们而言，就是真正的梦魇。 第八百四十章 诡秘事件 很多人都吃不消洪水泛滥般的太古信息涌入大脑，在连续发了几天几夜的噩梦后，心灵指数暴跌，精神崩溃，走火入魔。 有人目光呆滞，神情憔悴，浑身颤抖个不停，哪怕最微弱的灯光和声音变化，都会引发他们的尖叫和昏厥。 也有人狂性大发，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他人，他们不知痛苦和疲倦，就算被灵能镣铐锁住，都会用硬生生折断自己肢体的方法来脱困并继续攻击，简直变成了“丧尸加强版”。 更有人完全在梦魇中迷失了自我，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怪兽，以人类的皮囊，呈现出各种怪兽的习性——有人如节肢动物般反转关节，在地上爬来爬去；有人如蝙蝠般倒挂在天花板上，昼伏夜出；有人蛰伏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可以几天几夜都不吃不喝，一动不动。 包括遗迹研究所在内，各方势力都对这种神秘现象束手无策。 专家分析，有可能是人类在对“巨脑”进行实验的时候，无意间刺激了“母体”尚在深度休眠状态的活性组织，令“母体”又释放出了几缕精神涟漪，在人脑中掀起惊涛骇浪。 但是，就算人类暂停了对“巨脑”的实验，甚至向“巨脑”中注入大量秘银稳定液和冬眠药剂，将直径数百米的偌大一副“巨脑”，统统冻结起来。 随机出现在超凡者们脑域深处的噩梦，依旧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这是一个精神可以干涉物质的世界。 到后来，很多中招的超凡者，不单单是在精神上，将自己当成了史前怪兽。 他们的精神影响脑组织、神经系统和周身器官，更是在身体上，呈现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症状。 有些人一觉醒来，发现身上出现了大片斑斓的花纹。 还有人的隐秘部位，生长出了绝不属于人类的毛发、鳞片和甲壳。 更有人二次发育，长出了獠牙和尾巴。 倘若说，这些小小的畸形变异，还算“无伤大雅”的话，发生在一名遗迹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身上的事情，却令包括孟超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这名高级研究员的性格内向，平日里沉默寡言，并没有太强的存在感。 他一直勤勤恳恳地埋头研究，研究内容也不是非常热门的，和战斗相关的领域。 每天进出怪兽老巢，进行心灵测试和各种病毒、细菌测试的时候，也没发现他有任何异样。 然而，他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枚巨大的虫蛹。 没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黝黑发亮，甲壳坚硬，上面还有环形纹路的虫蛹。 用最尖端的灵能扫描仪，窥探虫蛹内部的结构，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这名研究员正以胎儿般的姿态，蜷缩在虫蛹里，静静地沉睡。 他的四肢乃至脊椎，都以非常古怪的方式折叠在一起，肩胛骨高高凸起，变成两个巨大的鼓包，仿佛在里面，还蕴藏着全新的、巨大的器官。 而扫描他的面部骨骼却能看到，他的眼窝变得比正常人更大三四倍，整张脸的一半，都被眼窝吞噬。 没人能猜到，他究竟是怎么从一名好端端的人类，变成一只巨大的虫蛹。 更没人愿意去想象，他破茧而出的样子。 其他研究员们，只能将这枚巨大的虫茧，妥善和安全地监管起来，在周围安装上最强劲的电网和灵能护盾，静静等待着茧中人的苏醒。 这名高级研究员，并非唯一遭遇如此不幸的人。 两天后，第二名“结茧者”出现了。 幸运的是，这是一名来自寰宇集团的超凡者，他住的是二人间，房间里还有一名同伴，及时发现了他的异样，赶紧叫人来帮忙。 不幸的是，无论是寰宇集团的天境巅峰强者，还是遗迹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亦或者资深的医生和生命科学专家，都没人知道，该怎么唤醒这名可怜的超凡者，并阻止他继续结茧。 他们只来得及拍摄下他结茧的全过程。 从视频中可以看到，这名超凡者周身的灵纹时隐时现，肌肉疯狂抽搐，不一时，就从毛孔中渗透出了大量汗液。 汗液渐渐变成黑色，变得如柏油一般粘稠，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就像层层叠叠的甲壳，在他的四肢和躯干上不断蔓延，直到将他彻底吞噬。 整个过程中，这名超凡者一直瞪大着眼睛，双眼却失去神采和焦距，空洞的目光，死死盯着天花板的一角，嘴唇还飞快颤动，发出的却是虫豸狂舞般的“嗡嗡”声。 人们尝试了各种方法去唤醒他。 注射基因药剂，由天境巅峰强者输入大量灵能，猛烈摇晃他的身体甚至是强烈的电流刺激，全都无济于事。 到最后，快要疯狂的同伴，甚至大胆在他的手臂上，割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试图用痛觉，刺激他的苏醒。 但他的伤口却疯狂蠕动，加速分泌黑色黏液，以更快的速度，结出了厚厚一层黑色茧壳。 最终，这名不幸的超凡者，在数百名高手和几十台尖端医疗仪器的包围下，仍旧变成了一枚巨大的虫茧。 原本，为了研究和修炼的方便，人类都是将临时住宿区，直接安置在怪兽老巢的周边和上方。 绝大部分超凡者都是修炼疯子和研究狂人，遇到感兴趣的技能和项目，不眠不休地研究三五十个小时，都是家常便饭，住宿区距离修炼室和研究点越近越好。 很多人甚至没有“住宿区”的概念，就背着铺盖卷，直接住在怪兽老巢里面，累了就盘膝而坐，深度冥想，稍微眯一会儿，眼睛一睁开，随时能继续研究和修炼。 接二连三有人被噩梦缠身，甚至化作巨大的虫茧之后，大部分超凡者都心生怯意，将住宿区搬到了远离怪兽老巢的桃源镇遗迹，甚至天坑边缘去。 还规定，每在怪兽老巢中修炼以及研究十二小时，都要及时撤离，回到住宿区去深度冥想，养精蓄锐，并进行最严格的心灵和生理，双重检查。 只有极少数狠人，如孟超这种，能和“微脑”取得超过二十四小时心灵连接，读取大量太古信息，仍旧全身而退的妖孽，才能不受这条规则的限制。 这样的谨慎，的确令修炼者和研究员被噩梦缠身和化作虫茧的几率大幅降低。 但随着人类在怪兽老巢中越来越深入，特别是开启了很多尘封千万年，连怪兽文明都没有打开的区域，新的诡秘事件发生了。 那就是“太古的召唤”。 很多人都听到，深不可测的地底缝隙中，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声音。 既像是来自地心的风声。 又像是沉睡千万年的亡灵的叹息。 还像是某种蛰伏在地底深处的巨兽或者巨型植物，默默孕育、分裂、发芽、生长、膨胀的声音。 对心灵防线比较薄弱的超凡者而言，这声音简直比少女在午夜梦回时的呢喃，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很多人懵懵懂懂，稀里糊涂，循着声音，消失在地底深处，再没有出现过。 为此，遗迹研究所不得不宣布，任何人进入怪兽老巢进行修炼和研究，都必须至少三人一组，互相保护，确保其他两人绝对不能离开自己的视线。 同时，大家都要佩戴定位手环，每隔五分钟，汇报一次自己的位置和当前任务，并进行简单的心灵测试，确保自己的意识清楚，没有被“太古的召唤”所蛊惑。 但就算这样严防死守，还是出了事。 有三名属于同一小组的修炼者，同时聆听到了“太古的召唤”，彼此的脑电波互相影响，一起向地底深处，跌跌撞撞地走去。 当他们时隔五分钟，都没有发送最新坐标，并进行远程心灵测试的时候，附近的研究和修炼小组立刻赶来。 但因为怪兽老巢深处的环境复杂，到处都是亿万年前的天基轨道武器打击造成的废墟和断裂带，随时有可能再次崩塌。 搜救工作进行得非常缓慢和不顺。 当人们终于找到其中一名“被召唤者”的时候。 他已经奋力挤进了一条蜿蜒曲折，直通地底的缝隙。 这条缝隙的长度在五米左右。 最宽处却不超过一个手掌。 最窄处连尾指都塞不下。 这名被召唤者却是一条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身高超过两米，体重接近三百斤。 若非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他竟然能硬生生将自己的壮硕身形，塞进这样一条小小的缝隙里。 那简直像是将一头剑戟魔猪，硬生生塞进一台静止不动的绞肉机。 当人们发现时，他的周身骨骼已经支离破碎，皮肤更是被彻底磨烂，别说鲜血几乎流干，就连骨髓和脑浆，都被挤压出来。 他早已不复人形。 却被缝隙塑造成了五米长，一个手掌宽，血肉模糊的怪物。 地底喷涌的灵能，令他的生命磁场，仍旧维持着旺盛的波动。 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没死，一边发出非人的嚎叫，一边蠕动着畸形的肢体，继续朝更深、更窄、更曲折的缝隙里钻去！ 第八百四十一章惊人的收获 搜救人员实在无法从扭曲变形的缝隙中，将这名被召唤者拽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蠕动着支离破碎的残躯，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后来，搜救人员又在另外两条缝隙中，发现了另外两名超凡者的血迹和皮肤残片。 这两条缝隙的平均宽度，甚至不超过五厘米。 没人知道，这三名超凡者究竟是怎么硬生生挤进去的。 更没人知道，他们顺着越来越狭窄，越来越扭曲，越来越阴暗的缝隙，究竟钻到了哪里。 短短十天半个月里，类似事件层出不穷。 光是闹出人命的诡秘事件，就突破了两位数。 其实这也是探索太古遗迹的正常现象。 当年人类发掘位于龙城市中心的一号遗迹，遭遇的异常事件更多，也更诡秘。 是血盟会用最残暴的武力，强迫数以万计的无辜市民，硬生生用生命，在一号遗迹深处趟出一条血路。 才让地球人能汲取太古文明的养分，建立自己的灵能修炼、符文科技和生化调制体系。 相对于太古文明，现在的地球文明，比三岁孩童更加幼稚。 放任三岁孩童闯进一间堆满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军火库，出现伤亡，是大概率事件。 针对探索中发生的诡秘事件，基本上，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 除非撤离大部分人马，放慢探索、科研和修炼的节奏，用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时间，慢条斯理，稳扎稳打地发掘。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各大势力在二号遗迹都损兵折将。 甚至有一名神境强者的亲孙子都走火入魔，脑血管统统爆裂，大脑皮层烧毁了一半，沦为废人。 但谁都不愿意退出怪兽老巢半步。 甚至，明知道深入遗迹探索的危险性日趋提升，还源源不断向这里增兵，加大资金、仪器和人员的投入。 没办法，二号遗迹实在太香了。 位于龙城市中心的一号遗迹，应该是“古人”的城市残骸。 “古人”虽然和地球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极有可能是地球人的原始基因提供者。 但是和刚刚经历工业革命没多久，还无法摆脱血肉之躯束缚的地球人不同，“古人”已经踏上了“灵能飞升”的道路，渐渐从碳基生命朝着纯能量生命的形态进军。 “古人”对于灵能的运用，已经到了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程度，很大程度上，不再拘泥于物质。 这就带来两个问题。 第一，一号遗迹内，真正能完好无损保存亿万年的遗留物并不多，毕竟“古人”并不重视物质嘛！ 就连那块预言着地球人将穿越到异界来的金属板，貌似也是某位“古人”临死前，随手抄起一块装甲，胡乱绘制的。 第二，就算有些镌刻着灵纹和符文的遗留物，没有被光阴侵蚀殆尽，地球人也未必能开发出它的全部价值。 这就像是让小学生看大学教材，哪怕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天晓得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所以，虽然龙城文明针对一号遗迹的开发，已经进行了半个世纪，很多项目，还是连蒙带猜，瞎碰运气。 二号遗迹却不同。 这里是“母体”的身躯和尸骸。 虽然“母体”以及它所孕育的怪兽，从外表上看，和地球人大相径庭。 但彼此都是纯粹的碳基生物，在细胞结构、基因剪贴、灵能的吸收和利用上，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作为“古人”的造物，“母体”在技术层级上，比“古人”低了一个级数。 却正好适合，同样级数不高的地球人来学习和研究。 短短一两个月之内，人类已经从二号遗迹中，汲取了比探索一号遗迹三五年都要多的养分。 新型基因药剂的配方。 刺激脑域特殊部位，提升心灵攻击力的秘法。 新的灵磁力场构造模型，能让超凡者获得某些超兽的天赋技能。 每一项，都是能给某个领域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令某个利益集团强势崛起，甚至令龙城的整体战斗力大幅提升的超级技术。 更不要说，在两位数的超凡者，惨死在遗迹深处的同时。 也有两位数的超凡者，纷纷突破地境巅峰，成为天境强者！ 至于从一星到二星，从二星到三星，这样小境界的提升，更是如过江之鲫，不值一提。 这或许是怒涛山脉，红辉玉狂潮大爆发后，龙城规模最大的超凡者群体升级事件。 无数超凡者的生命磁场，在这里碰撞，激荡，共鸣。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哪怕原本苦苦修炼，怎么都寻觅不到突破机缘的超凡者，在其他“突破者”的感染和带动下，往往也能获得在外界修炼十年八年，都得不到的成果。 就连孟超，能这么快就生出突破天境巅峰的征兆，一方面是“微脑”提供的太古信息和决战记忆，滋润了他的大脑和神经，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无数超凡者的生命磁场共鸣，也助了他一臂之力？ 另一方面，自从怪兽战争结束后，围绕在怪兽山脉周围的迷雾消散速度就越来越快。 专家分析，最迟在一年之后，龙城和广袤无垠的异界大陆之间，将再不存在任何屏障。 到时候，龙城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杀出去。 外面的异界土著，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杀进来。 因为干净利落赢得了怪兽战争，俘虏了“母体”的两个大脑，读取了大量太古信息。 相比前世，今天的龙城文明对异界极有可能存在的土著文明相当重视。 重视到，在孟超看来，有点儿自己吓自己了。 在尚未看清异界全貌的情况下，龙城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择手段，不惜代价，疯狂修炼，提升自己。 和开发二号遗迹的收获相比，别说两位数的伤亡，就算伤亡数字再乘一百倍，也是可以承受，甚至可以忽略的代价。 毕竟，为了攻占雾隐绝域，消灭怪兽文明，龙城文明原本已经准备好，咬牙承受百万赤龙军和数万名超凡者的伤亡了！ 死亡的恐惧敌不过升级的诱惑。 就算二号遗迹的危险与日俱增。 仍旧有越来越多的超凡者，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怪兽老巢，至少是天坑，至少是雾隐绝域修炼。 僧多粥少，狼多肉少，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自告奋勇探索遗迹的“志愿者”数量不足。 而是相比超凡者们日益高涨的修炼热情，相对应的修炼资源却严重不足。 而有限的修炼资源，特别是那些用亿万年时间，和高温高压的极端条件才凝结出来，绝无仅有的珍稀资源，究竟应该归谁享用，这又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大问题。 《圈地法令》就算有一百个坏处，至少有一个天大的好处，就是明确了修炼资源的归属权。 谁打下了某块地方，这里蕴藏的所有资源，就归谁所有。 简单明了，可操作性强，而且理论上，做到了公平、公开、公正。 再说，普通荒野区的单位面积蕴藏资源量，并没有丰富到满坑满谷的程度。 仅仅为了几条储量和品级都不高的晶石矿脉，还不至于让龙城各大势力撕破脸皮。 雾隐绝域却不同。 首先，进攻雾隐绝域的战役，是龙城总动员，各方势力一起行动。 从赤龙军到超级企业，从中小企业到高校联盟，从四大研究所到猎杀者协会，从龙城秘警到异兽调查局……所有组织、势力和个人，都倾巢而出，竭尽所能。 上到神境强者，下到普通小兵，很多人都留下不可逆的重伤，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里面，还真不好说，究竟谁的贡献更大，谁更有资格，获得怪兽文明的遗产。 其次，雾隐绝域中蕴藏的修炼资源，也比外界更丰富和高级。 很多资源，足以帮一名境界停滞不前的一流高手，完成脱胎换骨的爆炸性飞跃，成为“超一流高手”，从而令他所属的势力，都更上一个台阶。 还有些资源，如果落到赤龙军的手里，足以令列车炮的作战参数全面升级，成为真正能一炮糜烂数十里的大杀器。 还有一种至关重要的资源，同样具有排他性。 那就是空间。 “母体”内部的空间有限，同一时间，只能容纳一定数量的超凡者在里面修炼。 很多大型科研仪器，也只摆得下一台。 而“母体”的很多休眠细胞，也只经得起一次刺激，获得宝贵的实验数据之后，就会化作泡沫，灰飞烟灭。 谁最有资格享受雾隐绝域中发现的，仅此一枚的高阶晶石？ 谁能进入怪兽老巢，占据“母体”最核心的空间，夜以继日地修炼？ 谁能随心所欲地接触“巨脑”和“微脑”，并使用科研仪器，解析太古的奥秘？ 为了这些问题，九大超级企业之间，超级企业和赤龙军之间，龙城秘警和异兽调查局之间，五校联盟和龙城大学之间，寒门子弟和豪门子弟之间……全都针锋相对，寸土不让。 第八百四十二章 擂台赛的后遗症 在龙城这样一个民风彪悍，以武为尊的社会。 当一项资源或者机会的归属权不明确的时候。 由个人之间，受到规则约束的公平较量，来代替两大势力之间无所不用其极的大乱斗，无疑是最合适的方法。 从几十年前起，“擂台赛”就在龙城大行其道。 九大超级企业之间的商业竞争，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之间的学术争论，符文机械和生化调制技术的孰优孰劣……上到只手遮天的世家豪门，下到升斗小民之间闹了矛盾，大家都喜欢用擂台赛来解决分歧和恩怨。 想当年，孟超和高中时代的班长“左浩然”，就是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用这种方式，决出了高下。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 孟超在攻略雾隐绝域的行动中立下汗马功劳，避免了无数滚烫的鲜血白白流淌。 他和赤龙军以及九大超级企业的关系都不错。 在风云色变，暗流涌动的龙城，他家的超星资源，属于各方势力都想拉拢的对象。 他和“微脑”又存在某种……玄之又玄的默契，比很多神境强者，都更能窥探到“微脑”深处的奥秘。 龙城各大势力，恨不得用八抬大轿，把他抬进二号遗迹，发掘更多对龙城文明有价值的技术、信息和资源。 怎么可能剥夺他在怪兽老巢中的修炼机会和资源？ 但孟超这样从末日重生的怪物，毕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绝大部分超凡者，特别是三十岁和天境以下的新晋超凡者，想要进入二号遗迹，为所属势力，争取更多资源的话，就要上擂台，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实力。 就算来自九大豪门，神境强者的子子孙孙，面对其他超凡者的虎视眈眈，也很难走后门，少不得要上擂台，公平较量，脱一层皮的。 遗迹之上，天坑之内，总共九座花岗岩打造的擂台一字排开， 短短十天半个月，已经有近千名超凡者在擂台上捉对厮杀。 他们蕴含灵能的滚烫鲜血，将最坚硬的花岗岩，都侵蚀得千疮百孔。 虽然超凡者圈子里，擂台赛的规矩，是“生死无悔，愿赌服输”。 但人非草木，又有谁能100％做到，眼睁睁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在擂台上被对手活活打死，而稀有资源和宝贵机会也被对手夺走，却毫不愤怒，毫不记仇呢？ 更别提，这轮擂台赛的伤亡率特别高。 一方面，这次争夺的资源和机会至关重要，参加擂台赛的超凡者，都背负着各自家族、企业、学校、势力的未来，他们丝毫不敢松懈，一上场就出尽全力，就算处在绝对的劣势，也不会轻易认输，甚至动辄燃烧生命，施展超出自身极限的雷霆手段，闹出两败俱伤的下场。 另一方面，开发二号遗迹，令龙城各大势力都弄到了不少新配方、新技术、新的奇功绝艺。 很多超凡者受到太古力量的滋润，迫不及待将全新的力量，应用于擂台之上，殊不知，自己还无法将极度危险的力量运用自如，结果，不是下手太重，就是反噬自身，弄得非死即伤。 擂台赛正式开始的第一天，一名来自寰宇集团的超凡者，就用一招源自二号遗迹，尚在测试当中的“禁招”，将一名来自赤龙军的超凡者，打得五脏移位，吐血不止，灵脉燃烧，沦为“残星超凡”。 第二天，却有一名雷云科技的超凡者，在军方强者凌厉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跌出擂台。 这名不甘心失败的超凡者，咬破了暗藏在后槽牙中，全新配方的基因药剂。 没想到这款能将瞬间灵能爆发力提升300％的新药极不稳定，竟然有着和“神变胶囊”类似的副作用，令这名超凡者在众目睽睽之下，熊熊燃烧起来。 虽然他被裁判和观众七手八脚地救了下来，并没有活活烧死。 但源自线粒体的烈焰，已经严重烧毁了他的灵脉、血管和神经，令他永远丧失了运用超凡力量的能力。 对一名超凡者而言，这不吝于是比死亡更难接受的结局。 之后数日，擂台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 每天都有两位数以上的超凡者非死即伤。 就算胜利者往往都带上了不可逆的后遗症。 原本，大家踏上擂台时，还能面带微笑，抱拳行礼，至少表面上讲究个“公平较量，点到为止”。 到后来，选手还在擂台下面，死死盯着对方的双眼中就布满了血丝，杀气几乎凝结成锋利无比的兵刃，要隔空较量起来。 而在擂台之外的地方，比如临时住宿区，用餐区，还有两股势力的驻地交界区，各种明争暗斗，悄无声息却异常凶险的摩擦，就更是家常便饭，多如牛毛了。 再加上乾坤制药的丑闻发酵，令九大超级企业的形象都受到损害。 在生存委员会里，军方议员和家园派议员的声势一时大涨。 大有借题发挥，一鼓作气废除《圈地法令》，并挑战拓殖派议员的权威的意思。 来自龙城的风暴，不可避免地刮到了雾隐绝域。 二号遗迹内外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烈，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孟超对这一现象始料未及。 他预估到了在“如何瓜分怪兽文明的遗产”这一问题上，龙城各大势力，肯定有一番讨价还价，明争暗斗。 却没想到，斗争会这么激烈，各方矛盾简直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有没有搞错，前世龙城，好像没这么乱啊？”孟超大挠其头。 仔细想想，前世龙城，赤龙军羸弱，无力和超级企业抗衡是一方面。 但更重要的恐怕是，前世龙城属于惨胜，在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中，龙城文明的血差不多流干了，怪兽文明的瓶瓶罐罐，基本上也都被砸烂了。 幸存下来的人们，只能坐在残垣断壁之间，互相舔舐伤口，这份同生共死的战友情，自然浓得不得了——就算要争，压根儿也没什么战利品，能让他们像是饥肠辘辘的野狗那样，争得死去活来啊！ “人呐，还真是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啊！” 孟超急得抓耳挠腮。 头一回生出“龙城文明这么轻松就打赢了怪兽战争，未必100％就是好事”的念头。 但凭他的一己之力，显然无法压制各大势力的蠢蠢欲动。 只能再三劝说同在二号遗迹修炼的同伴——残星会的会员，武神殿的师兄弟，九大超级企业的合作者，五校联盟和龙城大学的同学——大家有分歧和争议很正常，良性竞争和适度的较量，反而能促进龙城文明的发展。 但千万不要把擂台上的恩怨带到擂台之下，更不要把应该在生存委员会，用唇枪舌剑来解决的问题，放到生活中，用拳头和刀剑来解决。 千万记住，无论怎么斗，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流落在异界唯一的地球同胞，在不久的将来，向异界深处进军的波澜壮阔的征途之上，彼此还要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 虽然当着他的面，同学、会员、师兄弟和合作方都很给面子。 但就连孟超自己，都觉得这番说辞，缺盐少醋，毫无说服力。 各大势力的超凡者们，还是源源不断地冲上擂台，为资源、为机会、为各自组织来龙城的地位、为了太古力量和怪兽遗产的配额……拼个你死我活。 而在一方或者双方都鲜血淋漓，遍体鳞伤甚至奄奄一息地被抬下擂台之后，他们结下的仇恨却久久不散，如怨灵般徘徊在遗迹上下和天坑内外。 孟超隐隐听到风声，已经有好几个组织的超凡者，不满足于擂台上的较量，在天坑深处的幽暗丛林中，痛快淋漓地厮杀了好几场。 自然，这样的厮杀既不可能宣泄仇恨，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只能令双方的矛盾越来越深，日趋激化而已。 终于，当火药味浓烈到连二号遗迹最深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高级研究员们，都无法潜心探索太古奥秘的时候，地面上，闹出了大乱子。 事情发生在为了探索二号遗迹，专门设立的万人大食堂。 龙城的传统就是，超凡者的吃饭规模一定要大。 但凡展开一场战役，或者实施大型的工程建设项目，都有“五千人大食堂”或者“万人大食堂”这样的后勤保障设施。 这是因为，很多怪兽材料都不好精雕细琢。 要用规模庞大的烹饪设备，才能炖烂、炖透、炖出骨髓中蕴含的灵能物质。 比方长达上百米的末日凶兽“魔山”。 或者皮糙肉厚，重达数百吨的地狱凶兽“暴君猛犸”。 用普通压力锅，显然是不可能将他们煮熟的。 而超凡者都是大肚汉。 对天境强者而言，一顿饭吃下几十斤的怪兽血肉，只是常规操作。 食堂规模太小，料理效率不高，超凡者吃得不痛快，也影响他们的科研和修炼。 为了方便开发利用二号遗迹。 所有深入天坑的超凡者，都在这座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烹煮怪兽血肉和天材地宝的万人大食堂里用餐。 各大组织的精锐、强者们，都在这里低头不见抬头见。 在这微妙的时刻，万人大食堂，也就成为了堆满火药桶的火药库。 第八百四十三章 乱战 引爆这座“火药库”的导火索，十分简单甚至可笑。 就是两拨刚刚完成一场艰苦卓绝的修炼，血气方刚且饥肠辘辘的超凡者，同时盯上了某个食堂窗口里，最后一根“金刚蜥蜴”的脊椎骨。 其实“金刚蜥蜴”并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 虽然它的脊椎骨坚硬如铁，但在添加了晶石材料的大型压力锅的烹煮下，下一锅酥烂如泥的红烧脊椎骨出炉，也只需要再等五分钟而已。 而且，旁边窗口有的是比金刚蜥蜴的脊椎骨，富含更多灵能，也更美味的怪兽血肉。 然而，两拨超凡者，就为了一条小小的脊椎骨，像是两拨小混混那样争执起来。 他们争的当然不是一条脊椎骨。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来自寰宇集团的这位超凡者，他的亲哥哥在上午的一场擂台赛中，刚刚动用了一款最新出品的基因药剂，施展出前所未有的必杀技，将一名赤龙军的基层军官打下擂台，陷入昏迷，到现在还没有苏醒。 站在金刚蜥蜴脊椎骨另一边，怒气冲冲的超凡者，正好是这位昏迷不醒的军官，最亲密的战友，在过去半年的激战中，无数次拯救过彼此性命的那种。 而这名寰宇集团超凡者的哥哥，也没落到好处。 虽然打赢了擂台，为寰宇集团从赤龙军手里，硬生生夺走了一条晶矿支脉的开采权。 但因为新型基因药剂极不稳定，而他为了施展必杀技，又过度激荡生命磁场。 结果，下了擂台，还没回到寰宇集团驻地，就走火入魔，引发极其严重的脑出血。 据说全套神经网络，包括脊髓，都被狂暴无匹的灵能，捣成了豆腐脑。 搞不好，后果比仍旧昏迷不醒的那位军官，更加严重。 上午在擂台旁边，双方就为各自选手摇旗呐喊，深深记住了对方的面孔。 看到己方的惨状，心底更是酝酿着浓烈如火的怒意和怨气。 此刻，在万人大食堂狭路相逢，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别说金刚蜥蜴的脊椎骨了，哪怕在人群中多看了彼此一眼，“你愁啥，瞅你咋地”之类的理由，都足以引发一场血战。 事实的确如此。 双方原本就不是奔着金刚蜥蜴脊椎骨来的。 也不在乎谁先走到窗口，谁先排上的队。 甚至，食堂工作人员为了息事宁人，拿出比金刚蜥蜴脊椎骨更好的食材，都无法平息他们的战意。 两边同时出手。 一开始，仅仅是那名走火入魔的寰宇集团超凡者的亲弟弟，和基层军官最亲密的战友之间的矛盾。 随着拳脚交错，灵焰激荡，很快，同伴们也卷入战团。 经过半个月的擂台赛，不，更准确说，应该说是经过了几十年的矛盾积累、发酵、压制、再发酵。 在共同的敌人——怪兽文明被彻底消灭的今天。 在万人大食堂里用餐的，来自各方势力，持有各种立场，被无数恩怨裹挟的超凡者们。 哪个心里不是蕴藏着一团狂暴的火焰，哪个没有几个冤家对头，哪个不想掠夺更多的修炼资源，攀上更高的境界？ 愤怒像是最致命的病毒。 贪婪却刺激它，迸发出更多的变种。 随着乱战双方的生命磁场如惊涛骇浪般席卷，激起连锁反应，引发更多人的灵能共鸣。 越来越多人卷入战团，局势渐渐不可收拾。 要知道，一名超凡者，就相当于是一辆人形坦克，或者一头人形凶兽。 当上百辆人形坦克和上百头人形凶兽，在食堂里横冲直撞起来时，即便是空间辽阔的“万人大食堂”，都承受不住这种飓风过境，横扫千军的冲击。 孟超当时不在食堂。 他刚刚结束一场长达二十四小时的“极限续航作战能力修炼”，饿得前胸贴后背，昏昏沉沉，摇摇晃晃地朝食堂赶去。 还没走到食堂门口，就听到“哗啦”一声，食堂东南角的墙壁和顶棚，整块崩塌下来。 还有一束束五颜六色，极度高温的灵焰，从触目惊心的大窟窿里呼啸而出。 像是有人操纵高射炮，在里面胡乱扫射一样。 “什么情况！” 感知到了食堂里沸腾如岩浆的灵磁力场，孟超目瞪口呆。 幸好这时候已经过了饭点。 在食堂用餐的超凡者并不算太多。 闻讯而来的超凡者们，暂时还能保持理智。 不分组织和立场，大家齐心协力，先冲进摇摇欲坠的食堂，将打得鼻青脸肿的混战双方拉开再说。 “马洪？” 孟超看着一名身穿迷彩服，满脸是血，鲜血却像是熊熊燃烧，气质彪悍至极的青年军官，不由大吃一惊。 马洪是他的老熟人。 当年他刚刚考上农大武道系，婉拒了诸位金牌导师的好意，执意要拜在“刀锋舞者”顾剑波的门下。 他找到顾剑波主持的“武道进修班”，当时的班长，就是从赤龙军到农大来短期进修的马洪。 和很多赤龙军基层军官一样，马洪也是一名“残星超凡”。 就是缺乏根基和修炼资源，觉醒过程非常凶险，以至于大多数灵脉爆裂和枯萎，只有寥寥可数的几条灵脉可堪一用，升级缓慢，上限极低的存在。 在“极限流”尚未诞生之前，很多豪门出身，接受过良好教育，拥有海量资源的超凡者，甚至不把残星超凡，当成同类来看待，认为他们连“一星灵纹境”都算不上，只是“残星”而已。 孟超自己，都是残星超凡出身。 所以，他深知残星超凡的心理。 残星超凡，往往骄傲，敏感，自尊心极强。 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那些叼着金筷子出生，还在娘胎里，就注定能一飞冲天的，命运的宠儿，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 倘若真是缺乏天赋和机缘，一辈子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看到高高在上的超凡者时，心里或许还不会生出太多波澜。 但，明明付出不懈的努力，冒着生命危险，觉醒了超凡力量，半只脚踏入了那个无限精彩的新世界。 偏偏被烧毁了大部分的灵脉，也没办法弄到太多的修炼资源，以至于一辈子都是个“半吊子”，貌似只有半步之遥，却永远都没机会追上那些，理所当然就拥有一切的豪门子弟。 这样的反差，令人尤其不能忍受。 孟超相信，正是这种“忍无可忍”，才令马洪成为“1024项目”的另一名测试者，为“极限流”的诞生，立下了汗马功劳。 孟超非常钦佩马洪。 身为极限流的一号测试者，他非常清楚，使用不同配方的基因药剂，再加上超强电流的刺激，会给身体带来多大的负担和痛苦。 他有贡献值系统，能不断修复受损细胞，才能扛得住千锤百炼的煎熬。 马洪一无所有，唯一拥有的，仅仅是坚忍不拔的意志、赤龙军的骄傲和身为残星超凡的不甘。 是以，当“极限流”真的大获成功之后，孟超和顾剑波都没有忘记马洪的贡献。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们向马洪和他的战友，也就是武道进修班的同学们，提供了最先进的修炼设施，和最丰富的修炼资源。 据孟超所知，马洪和他的战友，利用极限流修复了受损灵脉，摆脱了残星超凡的局限之后，修为都突飞猛进，战斗力呈爆炸式提升。 他们原本就是赤龙军各个部队的一线骨干。 现在更成为了军方基层的中流砥柱。 而马洪生性热情，待人诚恳，急公好义，无论朋友遇到任何困难，都会竭尽所能地帮忙。 这样的性格，也为他结下不少友谊和人脉。 想当初，残星会刚刚成立，马洪甚至当过一段时间的残星会长。 只是后来，残星会的规模越来越大，渐渐走上正规化、组织化的道路，他因为赤龙军人的身份，才辞去了会长一职。 却仍旧是残星会的老牌会员，积极将极限流的武道精髓引入赤龙军，并促成了不少中小企业主出身的残星会员，和赤龙军的合作，在数十万残星会员中，颇有名气和影响力。 孟超毫不怀疑，倘若“万人大食堂”里真的坐满了一万名超凡者。 起码有五百个是马洪的死党，一千个是他的朋友，三五千个听过他的名字，并且在他和别人发生矛盾时，会下意识站在他这边。 连马洪都卷入了今天的纠纷，看样子在“损失惨重”的同时，还“战果颇丰”，眉眼间跳跃的怒火，甚至流露出几分“意犹未尽”的感觉。 孟超大感头痛。 有心上前，压服马洪。 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已经将一片狼藉的食堂中央挤得水泄不通。 孟超又不能激活磁悬浮力量，直接飞过去。 超凡者圈子里的规矩，这种余怒未消，剑拔弩张的时候，轻易是不能飞起来，用脚底板和裤裆对着别人的。 否则，很容易让别人误以为，你是在居高临下，鄙视对方。 从而，成为集火的目标。 第八百四十四章 火上浇油 孟超还没来得及挤进人群，就听到双方人马的叫骂。 刚刚参与混战的超凡者们，虽然都被暂时还能保持理智的同伴牢牢按住。 却没人能堵住他们的嘴。 其中，来自寰宇集团的超凡者，刺耳的公鸭嗓尤其难听。 “寰宇集团……” 孟超深深皱眉。 龙城两大矿业集团，擎天和寰宇。 其中，擎天集团是以先进的开采技术，和首先发掘几十条战略级的晶石矿脉而起家。 集团创始人吕中奇，更是龙城晶石采集和冶炼体系的奠基人。 擎天集团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相对也比较注重企业形象建设。 九大豪门之一的“吕家”，亦是以家风严谨而著称。 就连“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等响彻龙城的著名口号，也是擎天集团的公关部门，第一个喊出来的。 后来，擎天集团还想将吕家第三代的佼佼者，“女王蜂”吕丝雅，包装成“最美超凡者”。 甭管这些口号和包装，究竟有几分真情实意。 至少说明，擎天集团还是相对讲究规矩，和“吃相”的。 和擎天集团针锋相对的寰宇集团，就完全是另外一副做派。 一言以蔽之，很符合广大市民心目中，对“矿业暴发户”的刻板印象。 寰宇集团是在龙城不断扩张的过程中，一次次刀口舔血、剑走偏锋、拉满杠杆。 又招募大批亡命之徒，完全无视生产建设安全地野蛮生长，才能快速膨胀起来。 为了挑战擎天集团行业领头羊的地位，更是肆无忌惮，不折手段。 执掌寰宇集团的申家，亦是九大豪门中，行事最高调，最张扬的一家。 很多圈内人都颇有微词，认为申家子弟，就差没把“嚣张”二字写在额头上。 几年前，孟超和吕丝雅探索怒涛山脉深处，红辉玉矿脉的时候，险些命丧在一支寰宇集团的探矿队手里。 当时，主持这支探矿队的申家第三代子弟“申玉龙”，飞扬跋扈，视人命如草芥的风格，曾给孟超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孟超实在很难对申家生出半点好感。 他在申家唯一的好友申玉鹏，据说也是受不了家族内部的氛围，才加入龙城秘警，成为一名“裁决者”，不再过问家族事务的。 眼前这名公鸭嗓，却是典型的申家子弟。 一开口，如同钢丝刮擦玻璃般又尖又利的声音，就传遍了大半座食堂。 “想当年，如果不是我爷爷那些英雄好汉，出生入死，拼命搏杀，解决了丧尸危机，推翻了血盟会，斩杀了那么多的怪兽，龙城早就完蛋了！” 这名申家超凡者冲着马洪等人，趾高气昂地叫道，“你们的爹娘老子，也早就死绝了，哪里轮得到今天，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混蛋，跑到我们这些救命恩人的后代面前，来耀武扬威？” “少来这套！” 马洪也是嘴上不吃亏的主，听了这话，冷笑连连，“现在外界都在曝光你们九大超级企业的丑闻，谁知道你们在挖掘第一桶金的时候，究竟干了多少龌龊勾当？包括血盟会的遗产在内，那么多资源都被你们霸占了，斩杀几头怪兽，又有什么了不起？ “倘若这些资源，当时都集中在我们手上的话，我们绝对能做得比你们更强！” “这番话，你们二十年前怎么不说，十年前怎么不说，甚至，三五年前怎么不说？” 公鸭嗓的申家超凡者，亦是牙尖嘴利之辈，嗤笑道，“二十年前，十年前，甚至三五年前，怪兽的爪牙仍旧锋利，怪兽的气焰仍旧嚣张，末日凶兽仍旧时不时在龙城周围出没，甚至飞过龙城的上方。 “那时候，你们这些家伙，怎么只知道躲在我爷爷这样的神境强者身后瑟瑟发抖；怎么还需要我们这些超级企业来主持大局；怎么就没想过，要翻我们的旧账，查我们的原罪；怎么就不坚持，要讲究什么‘资源的公平分配’了？ “现在，末日凶兽都被我爷爷这样的神境强者轰杀了，怪兽文明也被我们超级企业干趴下了，连怪兽主脑，都被我爷爷这样的英雄好汉，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彻底消灭了，眼看龙城的生存危机彻底过去，风平浪静了，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就跳出来放马后炮，甚至过河拆桥，要翻我们的旧账，讲什么‘原罪’和‘公平’了？” “没人想翻旧账，但你们这些家伙一定要搞清楚一个事实——怪兽文明不是光靠神境强者和超级企业就可以消灭的！” 马洪目光炯炯，斩钉截铁道，“赤龙军，中小企业，所有的残星超凡和地境强者，还有龙城的数千万市民，所有人都为消灭怪兽文明而不懈努力了几十年，节衣缩食了几十年，舍生忘死了几十年！ “谁没有战功，谁没有贡献，谁没有牺牲？要说死人，我们赤龙军的牺牲者，远远比你们九大超级企业更多十倍、百倍！倘若要为这场战争的胜利，铸造一枚大大的勋章，它应该是属于所有人的！凭什么，只有你们能以‘战胜怪兽文明的头号功臣’而自居，把理应属于全体龙城人的资源，霸占到自己的口袋里？” “笑话，倘若死的人越多，就说明贡献越大的话，干脆我们所有人都把脖子伸出去，让怪兽来砍好了！” 申家超凡者嗤之以鼻，“倘若没有我爷爷这样的神境强者，硬撼滔滔兽潮中的末日凶兽，就算你们赤龙军的人数再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被末日凶兽一冲，就冲垮掉了。 “别忘了，这里是灵气充盈，拥有神秘力量的异界，异界的军队和地球上的军队，完全是两码事！ “或许，在地球上，军队是捍卫文明的第一力量。 “但在异界，军队就是绝世强者的附庸，这是无可反驳的事实！ “战争，只能依靠我爷爷这样的绝世强者打赢，龙城，也只能依靠我爷爷这样的绝世强者才能守护，我们当然有资格占用最大份额的资源。 “所以，收起你那份来自地球，莫名其妙的骄傲吧，地球都已经毁灭了，还在这儿摆谱给谁看呢？” 这句话一出口，孟超就知道要糟。 果然，马洪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仿佛都喷涌出肉眼可见的血气，恍若一座赤红色的火山爆发。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说谁是乌合之众？”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申家超凡者对他的怒火，完全熟视无睹，却是似笑非笑道，“决战怪兽主脑的那么多神境强者里，究竟有多少来自九大超级企业，又只有几个来自赤龙军？ “说难听点，你们赤龙军除了会躲得远远地放炮，以及打扫战场之外，还会干什么？” 此言一出，整座食堂的空气，仿佛都变成了凝固的岩浆。 孟超正欲不顾一切撞开人群，就听到“轰”一声巨响。 仿佛一枚钻地炸弹，凭空在人群中央爆开。 冲击波将好几名境界稍嫌不足的围观者吹飞七八米，四仰八叉地落在人群深处。 始作俑者，那名牙尖嘴利的申家超凡者，更是化作泼洒了红油漆的断线风筝，一边吐血，一边飞出二三十米，重重拍在墙上，拍出一团血染的人形！ “糟糕！” 孟超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没人比他更清楚马洪的实力。 虽然三年前的马洪，仅仅是一名战斗力低微的残星超凡。 但作为“极限流”的最早一批测试者和支持者，无论孟超、顾剑波还是投资极限流的各路强者，都在马洪身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和资源。 包括极限流和赤龙军合作，想要在军方大范围推广这一全新的武道理念，也让马洪来担任训练营的教官。 三年刻苦修炼，马洪早非昔日的吴下阿蒙。 申家超凡者将他当成普通的赤龙军基层军官，何止自讨苦吃，简直自寻死路。 问题是申家和寰宇集团财雄势大，高手众多，光是在这间食堂里，就有大把级数以上的同伴。 而且，因为乾坤制药的丑闻发酵，九大超级企业面临共同的危机，隐隐生出同气连枝，抱团取暖之势。 如此微妙的时刻，就算传统竞争对手擎天集团的超凡者，也是下意识站在寰宇集团这边的。 事实上，刚才就有好几位来自擎天集团的超凡者，和寰宇集团这边并肩作战，一起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更别提马洪这次下手太重。 申家超凡者狠狠撞击到墙上时，所有人都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咔嚓”声，看到他稀烂如泥地瘫软在地，鼻腔和耳道里都流淌出了粘稠的液体，无意识地抽搐起来。 不少来自九大超级企业的超凡者们，全都变了脸色。 感知到他们陡然锐利起来的敌意，来自赤龙军和中小企业的超凡者，亦疯狂激荡灵磁力场，在体内，沿着灵脉，构造出一道道威力强大的必杀技。 那就像是两方人马，在极其狭小的空间内，分别将强弓劲弩，拉至极限。 不擦枪走火，简直是不可能的。 第八百四十五章 狂怒炸弹 说不上来究竟是哪一边先动手。 更有可能是上千名超凡者同时激荡生命磁场，让汹涌澎湃的灵能在血管、神经和灵脉中奔腾不息，形成一座座转速极快，极不稳定的攻击性灵磁力场，互相摩擦，互相干扰，互相侵袭，导致的灵能失控。 总之，几乎在同一时间，人群深处便爆出了上百道五光十色的冲击波。 伴随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气浪互相冲撞和挤压，化作破坏性极强的惊涛骇浪，向四面八方扩散，将所有人都裹挟其中。 更有无数桌椅板凳，都被撕裂成尖锐的木屑和碎片，受到灵能的推动，如天女散花，又似呼啸的子弹，射向超凡者们收缩到极点的瞳孔。 被二号遗迹深处的诡秘事件，折磨得神经紧绷到极限的超凡者们，下意识做出反击。 而他们的一切反击，都似火上浇油，令混乱至极的场面，变得愈发混乱。 倘若说，双方最开始，为了金刚蜥蜴脊椎骨而引发的矛盾，还只是意气之争。 那么，经过马洪和申家超凡者，将某些无法公诸于众的深层次矛盾，挑明到了光天化日之下。 不同立场的超凡者们，情绪和心态，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场所有超凡者，不分超级企业出身，中小企业出身，还是赤龙军出身，有一个算一个。 谁不认为自己背后的组织，才是打赢怪兽战争的头号功臣？ 谁不认为龙城当前的资源分配模式并不公平，自己这边吃了大亏？ 谁不认为自己做出的贡献，远远超过回报？ 谁又不想让自己所属的组织，抢占更多的资源，继续发展壮大，成为掌控龙城的中流砥柱？ 谁又没有几个，为了争夺战略资源，在擂台上打得遍体鳞伤甚至重伤陨落的好兄弟、好朋友？ 甚至，谁又不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和自己身后的组织，才是真正的、唯一的，能拯救龙城，并将地球文明在异界发扬光大的救世主，而其他势力只会让龙城走上歧路，甚至走向毁灭的深渊？ 如此扭曲的情绪和极端的心态，令他们出手越来越重。 像马洪这样怒火中烧，大脑皮层如岩浆般沸腾，源源不断向外界释放狂暴脑电波的超凡者，又会干扰周围的同伴和对面的敌人，让大家都在不知不觉中，陷入狂怒的漩涡，进入“群体无意识”的状态。 就算极少数超凡者，暂时还能维持理智，想要阻止双方——不，现在根本分不清，到底有“几方”的乱战。 但受到狂暴脑电波的干扰，以及来自四面八方，裹挟着毁灭灵能，毫不留情的攻击，他们的理性之弦也很快崩断，迫不得已，卷入漩涡。 “住手，别打了，大家都是自己人，都他妈冷静一点！” 孟超声嘶力竭。 但就算他运足灵能，喊破喉咙，声音仍旧敌不过震耳欲聋的爆炸，和杀得血贯瞳仁的超凡者们，歇斯底里的吼叫。 孟超劈手扯开两名抱成一团的超凡者，却发现他们双目赤红，目光涣散，呼吸急促，心跳如鼓，汗液分泌的速度，明显超出了正常战斗时的好几倍。 更不要说，他们混乱至极的大脑，就像是发生了火灾，源源不断向外界释放着炙热的、混乱的、失控的脑电波。 乱战中的大部分超凡者都是如此。 “糟糕，这是比‘恐惧炸弹’更可怕的‘狂怒炸弹’！” 孟超头皮发麻。 超凡者通过吸收灵能，轰击大脑皮层，解锁基因链的方法，能觉醒种种不可思议的超凡力量。 大脑强化的副作用却是，他们的七情六欲也被不断强化，思维更容易走极端。 往好里说，是意志坚定，充满自信。 往坏里说，就是思想偏激，固执己见。 这种现象，其实和地球上的顶尖运动员有些相似。 大凡顶尖运动员，能在某个项目上，成为近百亿人中的最强，往往都拥有坚忍不拔的意志力，绝不动摇的自信心，和锋芒毕露的侵略性。 “我是最强的！我是最优秀的！我生来就是命运之子，就是注定要打破某项纪录，要把所有人统统打败的！” 这种“舍我其谁”的心态，对顶尖运动员登上至高无上的宝座，至关重要。 但赛场上的优秀品质，未必能令顶尖运动员成为日常生活中，人见人爱的存在。 事实上，很多顶尖运动员的性格都非常恶劣，充满自大自恋的一面。 而他们的欲望，往往也是普通人的数倍乃至十倍。 很多顶尖运动员都因为管理不好自己的欲望，而折戟沉沙。 没办法，恐怕这就是碳基智慧生命，在攀登生命之巅时，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些缺乏欲望，甘于平庸，没有侵略性，不懂得争取机会甚至创造机会，不懂得霸占每一点一滴资源的人，根本没资格成为近百亿人中的“最强”！ 而超凡者，就像是顶尖运动员的“威力加强版”。 他们的欲望、进取心、侵略性和对修炼资源的占有欲，比地球时代的奥运冠军和世界纪录保持者，更强十倍以上。 而异界又是一个心灵力量可以在灵能加持下，化作肉眼可见的涟漪，强烈干涉物质世界的地方。 任何一名超凡者的“想法”和“意念”，只要足够强烈，就有机会化作一场心灵风暴，席卷周围成百上千人的大脑。 这就是很多怪兽施展“群体性心灵攻击”的原理。 首先用幻象击溃一名人类的心灵防线。 让他的大脑变成一锅熊熊燃烧的烂粥。 再通过他混乱无比的脑电波，去影响别的人类。 就像推倒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传染两个，两个传染四个，四个变八个，十六个，三十二个。 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被恐惧击垮、包裹、吞噬。 利用这种方法，哪怕一头一级梦魇凶，都有机会一口气破坏成百上千人的大脑。 狭小空间内的人数越多，投放这样的“恐惧炸弹”就越有效。 说到底，人类害怕的根本不是梦魇凶兽。 而是被自己无限放大的恐惧所吞噬。 当然，在怪兽战争大获全胜的今天，已经没有什么怪兽，还能吓住士气日渐高涨的人类了。 就算真的引爆了“恐惧炸弹”，也能通过高奏凯歌的方式来化解。 但，还有一种情绪，一旦汇聚成山呼海啸的浪潮，往往比“恐惧”更难平息。 那就是“愤怒”。 愤怒是一种比恐惧更容易传播的疾病。 当成百上千颗被灵能沁润得晶莹剔透的大脑，同时迸发出数千度高温的熊熊怒火时，几乎没人能阻止毁灭的烈焰，如泛滥的洪水般恣意流淌。 特别是，在晶石矿脉密布，灵磁环境复杂的地形中，强烈的灵磁辐射，更是能增幅人类的极端情绪，为怒火的爆燃，推波助澜。 这就是为什么，人类在地底深处，探索晶石矿脉时，经常会变得暴躁、易怒、焦虑、敏感，甚至酿成种种惨剧。 想当年，孟超和吕丝雅率领的擎天集团探矿队，在怒涛山脉底下遭遇了寰宇集团的探矿队，双方火并到几乎全军覆没。 这其中，固然有妖神“白幽灵”的煽风点火，挑拨离间。 但和红辉玉矿脉附近，错综复杂和极不稳定的灵磁环境，也脱不了干系。 而雾隐绝域，却是整条怪兽山脉，晶石资源最富集的地方。 位于雾隐绝域中央的天坑，又是上百条晶石矿脉汇聚，灵气浓度极高的地方。 在这里修炼、科研和探索的超凡者们，每时每刻，都受到超量灵磁辐射的沁润。 他们的基地，原本就坐落在一座超巨型的“天然火药桶”上方。 当压抑已久的情绪，骤然爆发出来，而且和周围成千上万人的情绪，产生强烈的共振时，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几乎无人能够阻挡。 孟超也没办法让丧失理智的超凡者们冷静下来。 他只能暴喝一声，硬生生将两名好似狗熊般缠抱在一起，加起来足足五六百斤的壮汉撕开。 随后，双臂发力，将这两条威风凛凛的壮汉，分别朝厨房的两个角落甩了出去。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和自己人打，那就来吧，和我打！” 孟超咬紧牙关，周身灵气勃发。 在武神绝学《九龙神印》的加持下，他的瞬间爆发力，已经提升到同辈人中无出其右的程度。 双臂张开，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发出蒸汽火车启动的长啸声，一缕缕炙热的灵气将延展性极强的纳米战斗服都顶得鼓鼓囊囊，胸大肌和背阔肌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在战斗服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此刻的孟超，比起深入雾隐绝域之前，又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虽然纸面实力仍旧是“五星灵视境界”。 但是和妖神“智慧树”的几轮心灵交锋，将他的精神力量，磨砺得锐不可当。 读取大量存储在“微脑”中的太古信息，以奇形怪状的怪兽的姿态，接受了波澜壮阔的太古战争的熏陶，又令他积累了大量和人类形态迥异的战斗经验。 第八百四十六章 以怒制怒! 而在“母体”的濒死记忆中，惨遭二十多位神境强者围殴的经历，更是令孟超的生命磁场，沾染了几分神境的味道。 除了无法让灵能凝聚在体表，固化成类似铠甲的灵能护盾之外，孟超的战斗力，直逼“六星灵铠境界”。 在大部分神境强者，都因为身受重伤，回到龙城去疗养，只有极少数人，轮流在雾隐绝域主持大局的此刻，孟超在万人大食堂，绝对能耀武扬威，横行霸道！ 他如一道夹杂着闪电的旋风，卷入乱作一团的人群。 无论是谁，只要擦着他的生命磁场，都会身不由己地被他吸引过来，如陀螺般瞬间旋转几十圈，再被离心力，远远甩飞出去，在角落里跌个四仰八叉，五体投地。 哪怕他们的脑沟中仍旧涌动着愤怒的火焰。 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却被孟超轰入一道道刺激性极强的灵能。 这些超凡者，全都如遭雷击，手脚酸麻不已。 腹中更是翻江倒海，忍不住如虾米般蜷缩成一团。 他们抱着肚子大口呕吐，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哪里还有力气，继续斗殴？ 孟超兔起鹘落，如法炮制，瞬间将几十名头脑发热的超凡者都丢了出去。 他还有闲情逸致，看清楚他们的穿着和胸口的徽章，按照不同的阵营和立场，将他们分别丢到食堂的四个角落。 很多参与斗殴的超凡者，都是一到三星的地境。 狂怒虽然增添了几分威势，却丧失了出招的平衡、冷静和精确，根本不是孟超的一合之敌。 一时间，孟超砍瓜切菜，所向披靡，竟然清空了面前的一大片区域。 哪怕远在他攻击范围之外的超凡者们，感知到了他熊熊燃烧，凶悍绝伦的灵焰。 以及夹杂在灵焰之中，如太古凶兽般狂暴的气息。 他们不约而同，深深打了个冷颤。 只有一种力量能平息怒火。 那就是比愤怒更强烈十倍的恐惧。 在场不少超凡者，深入二号遗迹修炼和科研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听到过“太古的召唤”，做过化身怪兽，投入太古战场的噩梦。 此刻明明是青天白日。 他们却眼前一花，再度产生幻觉。 仿佛自己再次变成太古时代的蛇虫鼠蚁，至多是豺狼虎豹。 孟超却像是一头顶天立地的霸王龙，踏着地震般的步伐，一步三摇地出现在他们身后，冷冷盯着他们的脖子。 “怎，怎么可能？” “孟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听说他去年才刚刚突破天境，按寻常超凡者的标准来衡量，此刻明明应该还是‘初入天境’才对！” “有没有搞错，什么‘初入天境’，这种如太古凶兽般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势，根本是‘天境巅峰’！” “听说，他当上了遗迹研究所的王牌测试员，很多涉及到太古奥秘的研究项目，别人测试一次，就要闯一次鬼门关的那种，他却能泰然自若，轻松重复七八十来次！” “这，这就是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的真正实力吗？” 不少人都艰难吞咽着唾沫。 怒火化作冷汗，不知不觉，流淌殆尽。 渐渐恢复理智的他们，看着周围一片狼藉，根本不用人劝，自己都意识到，险些铸成大错。 现在，只剩下食堂中央，最早卷入混乱的马洪等人，仍旧像是大角交错在一起的斗牛，死死纠缠着彼此不放。 “马洪！” 趁混战双方构造的必杀技互相冲撞，轰出上千度高温的冲击波，就像燃烧的飓风，将双方都轰飞二三十米。 孟超急忙上前，十指缠绕电弧，死死按在马洪的肩膀上，想要控制住这名相识数年的老友。 他的十指深深嵌入马洪的皮肉。 却感觉马洪的体温高得吓人，不像是血肉之躯，倒像是一尊刚刚用铁水浇铸出来的魔像。 孟超掌心滚烫，不由“啊”了一声。 伴随颈椎发出机械般的“咔咔”声，马洪的脑袋几乎一百八十度旋转，狠狠瞪了孟超一眼。 他的眼球一片赤红，分不出瞳孔和眼白。 眼窝周围凸起一条条粗大的血管，就像是钻进去几十条蚯蚓般疯狂抽搐着。 满脸戾气化作一道道的黑芒，如同佩戴着一副狰狞丑恶的黑色面具，和平日那个热情开朗，急公好义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不好！” 孟超心里“咯噔”一声。 看马洪的情形，已经不是普通的“怒不可遏”。 而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就像服用了过量“神变胶囊”的普通人。 大脑彻底失控，拼了命分泌各种激素，刺激细胞深处的线粒体，释放出人体无法承受的毁灭能量。 最终，不是被极度高温活活蒸发干净体内的最后一滴液体，变成恐怖的干尸。 就是干脆人体自燃，烧成灰烬。 再看马洪身边的同伴和不远处的对手。 这些掀起混战的超凡者们，几乎都和马洪一样，双目赤红，戾气爆发，皮肤滚烫到要燃烧起来，周身每一束肌肉，都疯狂地抽搐着。 有些人的嘴角，还溢出了一缕缕的白沫，表情比怪兽更加狰狞可怕。 当孟超激活超强视觉，用蕴藏在眉心的松果体来感知时，更是能够“看”到，他们的生命磁场就像是崩坏的喷泉，朝四周疯狂喷射着灵能，和比灵能更加宝贵的生命力量。 但他们丝毫没察觉到自身的异样。 或者说，全都陷入了玉石俱焚，不死不休的状态！ “这么多超凡者，同时走火入魔？” 孟超的头皮发炸。 稍一分神，竟然被马洪挣脱了他的压制。 马洪怪叫一声，双臂瞬间膨胀了好几圈。 像是两条暴君猛犸的大腿，还缠绕着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焰。 他的眼神空洞，表情恍惚，根本不认识孟超是谁。 眉眼间只剩下尽情宣泄的痛快，和毁灭一切的暴戾。 两条“暴君猛犸的大腿”，朝孟超胸口狠狠轰来。 伴随着灵磁力场的爆裂，竟然连空气都被打穿了两道螺旋波纹，真像是暴君猛犸的天赋技能“战争践踏”！ 两人距离太近，避无可避。 倘若孟超痛下杀手，自然能将这道攻击性灵磁力场轰得支离破碎，甚至还能将“战争践踏”的效果反推回去。 但这么做，无异于宣判了走火入魔的马洪“死刑”！ 电光石火，来不及反应，孟超下意识将双臂交叉在胸口，硬接这招“战争践踏”。 那就像是真有一头六级地狱凶兽“暴君猛犸”，狠狠蹬踏在他的胸口。 孟超刚刚结束一场持续二十四小时的“极限续航作战”修炼，原本就处在精疲力竭，灵能储备严重不足的状态。 刚才一路横扫千军，又将他的储备灵能消耗得七七八八。 为了避免伤到马洪，更不敢使出全力。 只能连消带打，顺着马洪的拳势，自己主动倒飞出去几十米。 落地之后，连续旋转了几十圈，在地上一连踩出几十个碎石飞溅的脚印，这才勉强化解掉了“战争践踏”的威力。 问题是，马洪并没有继续向他发起攻击。 而是调转枪口，再次朝几名来自寰宇集团的申家超凡者扑去。 这些申家超凡者，亦是走火入魔，狂性大发，不要命地激荡生命磁场。 有人控制不住熊熊燃烧的灵焰，将自身血肉都燎出了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大水泡。 甚至把自己烧得皮开肉绽，焦头烂额，连白森森的骨头茬子都露了出来。 却依旧无知无觉，不管不顾，冲向马洪！ “该死！” 孟超咬牙起身，想要阻止马洪等人自我毁灭。 却感觉眼前一片血红，耳边也传来无数细碎的吼叫。 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化身怪兽，把参与混战的所有人统统杀死。 孟超悚然一惊，意识到自己也受到了“狂怒炸弹”的影响。 大脑皮层和中枢神经，正被马洪等人的失控脑波所干扰。 他急忙屏息凝神，冷却滚烫的大脑，控制住即将泛滥的怒火。 虽然及时恢复了冷静，却失去了阻止马洪等人的最后机会。 眼看马洪和对面的超凡者，都拼死施展出了远远超出自身极限的必杀技。 两道毁天灭地的狂暴能量，即将迎头撞击。 忽然，万人大食堂的地板之下，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 包括孟超在内，所有人的脊椎骨，都伴随着地板和地底的岩层，重重地抖了三抖。 马洪等走火入魔的超凡者的立足点，更是伴随着烟尘的喷发，深深凹陷下去。 他们全都失去平衡，跌入七八米深的大坑中。 “这是——” 孟超感知到了一股非常熟悉和亲切，却变得愈发强劲和霸道的气息。 脸上的表情，一半目瞪口呆，一半又惊又喜。 而在围观者，包括跌入深坑中的马洪等失控超凡者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深坑中已经窜出了十几条张牙舞爪的岩龙！ 这些岩龙，不再仅仅是普通岩石，简单粗暴地堆砌。 而是在凝聚过程中，就通过分子结构甚至原子能量层的微妙变化，彻底改变了岩石的性质。 变得更加坚固，更加轻盈，如金属般拥有优良的延展性，以及不亚于晶石的灵能存储、增幅和释放能力！ 第八百四十七章 我故意的 非但整条岩龙的表面，都呈现出坚不可摧的金属质感。 呈蜂窝状设计，拥有超强吸能结构的鳞片上，还闪烁着瑰丽的彩虹光芒。 而岩龙的獠牙还有利爪，甚至呈现出了晶莹剔透的晶石质感。 就像是它的创造者和操纵者，从千万吨岩石中，提取出了所有蕴含灵能的晶石成分，塑造成它的致命武器一样。 这样的灵能傀儡，已经不能再用“岩龙”二字来形容。 他们是金属和晶石凝聚而成的“晶金之龙”！ 十几条晶龙的鳞片下面，浮现出万千符文，驱动他们张牙舞爪，将走火入魔的超凡者们死死缠绕住。 原本，这些战意狂飙的超凡者，就像是因暴怒而失控的凶兽，没人能阻止他们同归于尽。 此刻，他们却像是破麻袋一样，任凭晶龙将他们抛上半空，甩来甩去。 他们的周身关节，都被晶龙甩脱，连一根小指头都动弹不得。 而晶龙表面独特的蜂窝吸能结构，又非常有效地引导他们体内的狂暴灵能，顺着鳞片之间的缝隙，平缓而稳定地释放出来，快速降低他们的体温。 轰！ 当十几条晶龙都快够到万人大食堂的天花板时，忽然调转方向，狠狠砸落。 伴随着灵磁力场的分裂和重组，原本就华丽至极的晶龙，发生了更加玄奥繁复的变化。 他们从血盆大口开始分裂，每一条晶龙，都分解成了七八条体型稍小，凶猛程度却毫不逊色的“晶蟒”。 七八条散发着金属和晶石光泽的巨蟒，紧紧缠绕住了失控超凡者的四肢和躯干，边缘呈锯齿状的鳞片，深深嵌入超凡者们的血肉。 好似一座座拥有生命，不断收缩的牢笼，将他们统统镇压！ 包括马洪在内，失控超凡者们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 但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晶石牢笼的控制。 反而，每一声吼叫，都像一种宣泄，将他们体内的暴戾之气，宣泄掉了几分。 孟超感觉到，马洪等人的体温在飞快下降。 心跳也从每分钟超过三百下的极限频率，渐渐降至每分钟一百下，勉强可以接受的程度。 而空气中不断摩擦和荡漾的“狂怒脑波”，也渐渐平息，烟消云散。 这时候，从每一名被镇压的失控超凡者身上，都分出一条晶蟒，渐渐伸长，同时把脑袋探向了食堂中央，烟雾缭绕，灵焰喷涌，最深的大坑。 空气高速摩擦到几乎燃烧起来的深坑中，浮现出一道渐渐清晰的身影。 明艳动人的俏脸上，镶嵌着一对如红辉玉晶髓般“呼呼”向外喷射光芒，目光锋利如刀刃，咄咄逼人的眼睛。 那种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叫人很容易忽略她的美艳。 同样，缭绕周身，有若活物般吞吐不定的灵焰，只会令境界低微，心灵防线不够强大的人，生出口干舌燥，心跳加速，两腿发软的感觉。 就像同时被上百条巨蟒盯上。 而不会注意到，这些巨蟒的主人，身材有多么波涛汹涌，惊心动魄。 当着孟超和数千名目瞪口呆的超凡者的面，她就这么旁若无人，迈开修长有力的双腿，踩着一条条晶蟒的脑袋，从地底一路走到半空。 她居高临下，双眸眯成两道刀锋，冷冷看着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失控超凡者们。 就连那些没有被她目光扫到的围观者，似乎都听到了她若有若无的冷笑。 这副旁若无人的做派，除了号称“女王蜂”的吕丝雅之外，还能有谁？ “雅姐？” 孟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吕丝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从灵焰凝结和变化的速度，一口气控制住这么多走火入魔的超凡者，还有她带给自己的，极度危险的感觉来看，难道，她已经—— 孟超还来不及证实自己惊人的猜测，吕丝雅脚下，异变突生。 咔嚓咔嚓咔嚓！ 困住其中一名失控超凡者的七八条晶蟒内部，同时传来水晶碎裂之声。 晶蟒表面，也出现了纵横交错，蛛网般的裂纹。 刹那之间，七八条晶蟒统统碎裂。 原本困在里面的失控超凡者，生命磁场如火山爆发，狂吼一声，高高跃起，朝吕丝雅攻来！ “申玉鲲！” 孟超从对方青筋毕露，毛孔渗透出血污的狰狞面目上，勉强辨认出此君的身份。 这家伙在申家第三代中，亦是相当高调的人物。 自诩能和龙城秘警中的王牌裁决者“申玉鹏”相提并论，是申家第三代的“双星”。 不过，和申玉鹏那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共同的利益，可以将私人恩怨抛在脑后”的枭雄性格不同。 此君是出了名的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虽然两大集团早有定论，但这家伙一直对两支探矿队在怒涛山脉之下的火并，死缠着不放。 惨死在怒涛山下的寰宇集团探矿队负责人“申玉龙”，好像是他一母所生的亲兄弟。 虽然申玉龙之死的罪魁祸首是妖神“白幽灵”。 但他却将一盘烂账，都算在孟超和吕丝雅的头上。 这两年，在生意场上，没少给两人添乱。 超星资源的发展，也多次受到这家伙损人不利己的阻击。 就连在一些商务场合狭路相逢，这家伙都经常要胡搅蛮缠，无事生非。 吕丝雅的性格，自然不会当忍气吞声的乖宝宝。 孟超为了早日拥有左右龙城的影响力，也不想前进道路上，有这样一块拦路石。 但这家伙虽然没什么顾全大局，利益为先的生意头脑。 灵能修炼上，还真有几分如疯似魔的天赋。 很早以前，就突破五星天境。 的确是九大家族第三代中，排在第一阵营的高手。 此刻，申玉鲲的大脑燃烧，灵能沸腾，陷入走火入魔的边缘。 虽然丧失了三分理智，却更增添了七分威势，旋风般扑到吕丝雅面前，一拳轰出时，真像是一辆脱轨的晶石列车！ “小心！” 孟超大惊失色，正欲不顾一切催动生命磁场，甩出链刃，拦截申玉鲲的狂暴一击。 吕丝雅却冷哼一声，刚刚被申玉鲲轰碎的七八条晶蟒，所有闪闪发亮的碎片，全都呼啸而起，在她身后组成了一面前后三层，结构复杂，坚不可摧的八角盾牌。 轰！ 申玉鲲的全力一击，如熊熊燃烧的陨石，洞穿了第一层和第二层盾牌，却深深嵌入第三层盾牌。 无论他怎么疯狂运转灵能，在第三层盾牌上，捣出一块触目惊心的凹陷，就是无法突破吕丝雅的防线。 而吕丝雅的双眼，也在瞬间变得像是晶石琢磨而成，那么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一缕缕玄奥繁复的灵纹，从她细腻如玉的皮肤表面呼啸而起，飞快在她周身凝结成了一件半透明的铠甲。 就算申玉鲲能突破三重盾牌的防线，也不可能洞穿她这件华丽至极的灵能战铠！ 申玉鲲的满脸暴戾化作惊骇欲绝。 他从妄图突破吕丝雅的防线，变成撤回所有力量，想要从死死咬住自己手臂的盾牌中，抽身而出。 然而，就算他将力量加强到，几乎拽脱肘关节和肩胛骨的程度，整条手臂，仍旧纹丝不动。 吕丝雅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轻轻打了个响指。 三重八角棱背盾上，瞬间闪过一道道玄奥繁复的华丽符文。 伴随阵阵晶石和金属的摩擦声，盾牌恍若活物，变成一枚面目狰狞的龙头。 申玉鲲的整条右臂，深深陷入晶龙洞开的血盆大口中。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孟超听到晶石和金属组成的蛟龙大口深处，传来既像是齿轮运转，又像是绞肉机启动的声音。 申玉鲲脸上的惊骇欲绝，变成了极度扭曲的痛苦。 从晶龙的金属鳞片缝隙中，流淌出了粘稠的血浆。 吕丝雅面无表情欣赏着对方的痛苦之色，眼底浮现出了一抹快意。 数秒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 轰！ 晶龙的血盆大口，如列车炮般火力全开。 火山爆发般的灵焰，将申玉鲲轰飞出去几十米远，洞穿食堂外墙，抛飞到了食堂外面的草地上，稀烂如泥，一动不动。 孟超发动超强视觉，看到他的胸口仍然微微起伏，虽然呼吸极度紊乱，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只不过，他的整条右臂，都变成一截焦炭，看样子不经过一年半载的修养，绝不可能恢复原状——就算恢复了90％的细胞活性，估计，也很难轰出五星天境的力量了。 “现在的雅姐，好强！” 三招之内，制服十几名失控超凡者，并将一名五星天境强者，轻描淡写地打成重伤。 这样的吕丝雅，是孟超前所未见的。 “雅姐，你没事吧？” 孟超唯恐她猝然出招，灵能透支，急忙上前。 “没事。” 吕丝雅终于撤回灵能，从半空飘落，贴着孟超，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眨了眨眼。 她满脸狡黠之色，咬着孟超的耳朵说，“别担心，我故意的。” 第八百四十八章 铁霸的烙印 孟超心思电转，恍然大悟。 的确，以吕丝雅展现出来的实力，和她缜密的心理来分析，倘若不是故意放纵的话，申玉鲲根本不可能挣脱“晶蟒囚笼”的镇压。 她是故意放申玉鲲出来张牙舞爪，再名正言顺将这家伙打成重伤，拔掉了孟超和她前进道路上，一颗不大不小的钉子。 说起来，吕丝雅这都算是制止了超凡者圈子里的内讧。 而且，她是废掉了申玉鲲的右臂没错，却也避免申玉鲲落到走火入魔，自燃而死的下场。 就算申玉鲲的父母甚至申家老祖，都挑不出半点差错。 反而还要敲锣打鼓，感谢吕丝雅救了申玉鲲一命呢！ 真不愧是九大豪门第三代中，人见人怕的“女王蜂”。 孟超额头渗出一滴冷汗。 不过，吕丝雅的小心思不是重点。 重点是—— “雅姐，你突破了？” 孟超不可思议地看着环绕在吕丝雅周身，晶莹剔透的灵能铠甲。 还有她背后，像是九尾狐的尾巴一样左右摇摆，张开血盆大口的晶石蛟龙和巨蟒。 灵能化铠！ 这是“六星灵铠境界”，独一无二的标志！ 经过数年苦修，和孟超一起经历了一连串奇遇，家族企业海量资源的堆砌，再加上最近在雾隐绝域中，受到妖神“智慧树”的刺激，并在孟超的帮助下，读取了部分太古信息。 “女王蜂”吕丝雅，终于站上了天境之巅，有机会窥探神境的奥秘了！ 其实几年前，孟超刚刚大一，和吕丝雅结识之时。 这头日后的“女王蜂”，就已经踏入天境，能在异兽调查局独当一面。 彼时的她，主职业是“探矿师”，擅长探索蕴藏在地底深处，灵能充裕的所在，以及改变和操纵岩石结构，在战斗领域，并没有太过亮眼的表现。 但自从青梅竹马的林川死后，她似乎就意识到了战斗力的重要性。 放弃了以探矿师为主职业，转而疯狂修炼战斗技能。 她和孟超一样受到了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淬炼，五脏六腑和奇经八脉，早就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之后，孟超参与的一连串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冒险，她大多也跟在孟超身边，同生共死，一起接受生死之间的磨砺。 虽然和孟超这种，短短数年间，就能从“残星超凡”修炼到“五星天境”的怪物不能比。 但她的境界提升速度，和战斗力狂飙突进的势头，放眼整座龙城的超凡者圈子，在年轻一辈中，都是首屈一指的。 从怒涛山脉之战时的“四星灵振境界”，修炼到今天的“六星灵铠境界”，吕丝雅的超凡之路，走得比谁都艰苦，也更踏实。 “没想到，还是被雅姐抢先一步，现在的她，才是名副其实的‘龙城年轻一辈第一高手’吧？” 孟超由衷为这位生死与共的亲密战友，和修炼以及生意场上的最佳合伙人感到高兴。 却也发自内心，生出一股绝不服输的争强好胜之心。 “雅姐已经修炼到了‘六星灵铠境界’，从她出手的果断和凶猛来看，丝毫没有刚刚学会凝结灵铠的生涩，她的战斗力，堪比不少在六星灵铠境界停滞不前几十年的资深强者，用不了多久，就是真正的‘天境巅峰’了吧？ “我也要快马加鞭，冲击天境巅峰，才能跟上雅姐的脚步，看一看我们两个，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龙城年轻一辈第一高手’啊！” 不止孟超。 整座万人大食堂里，数千名超凡者，都被吕丝雅的华丽登场所深深震撼。 无论孟超、吕丝雅还是刚刚被一招轰飞出去，废掉整条右臂的申玉鲲，都是超凡者圈子里无人不知的超卓人物。 自然，大家都很清楚，他们过去是什么境界和战斗力。 见吕丝雅竟然一招废掉申玉鲲，不少超凡者都倒吸一口冷气。 有些心思敏捷之辈，都开始全力运转脑细胞，分析吕丝雅的最新境界和未来潜能，有没有机会成为龙城最年轻的神境强者，而这一点，又将给吕家和擎天集团，在“九大”中的地位，乃至“九大”和中小企业的利益之争，带来何等错综复杂的影响了。 一时间，偌大的万人大食堂，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包含了震惊、崇拜、敬畏、妒忌、质疑，复杂至极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吕丝雅身上。 “女王蜂”显然很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 她再度漂浮到半空中，远远扫了被轰出食堂的申玉鲲一眼。 貌似关注对方的伤势，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哼，真给我们‘九大’丢脸！” 说是“喃喃自语”，其实却被周围的超凡者们听得一清二楚，宣告了申玉鲲的“社会性死亡”。 这时候，万人大食堂的顶棚上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爆声。 七八道镇压一切的绝强气场，缓缓渗透下来。 天花板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重重掀开，刺眼的阳光顿时如瀑布般倾泻进来。 “雷神”邵正阳等坐镇雾隐绝域的神境强者们，以及“列车炮”龙飞骏和“断魂刀”罗武这样的天境巅峰强者，终于姗姗来迟，赶来收拾残局。 “阿鲲！” 天空中响起一道又惊又怒的吼叫。 一名须发如剑戟般张开的神境强者，飞扑到食堂之外的申玉鲲身边，将他搀扶起来，往他体内输入一道灵能。 看到申玉鲲黢黑如焦炭的手臂，这名神境强者如铜铃般大的眼珠，更是暴突得要撕裂眼眶。 顺着申玉鲲幽怨的眼神，这名神境强者，狠狠瞪了卓立于食堂中央的吕丝雅和孟超一眼。 这一眼，就像是一道撕裂长空的闪电，要在吕丝雅和孟超的胸口，留下不死不休的烙印。 “是‘铁霸’申元豹！” 孟超心中一凛。 这是寰宇集团中，修为仅次于申家老祖的神境强者。 而且为人嚣张跋扈，作风强横霸道，在超凡者圈子里，属于谁提到他的名字，都要微微皱眉的存在。 倘若说，擎天集团的崛起，主要靠晶石专家吕中奇的天赋异禀和专业素养。 那么，寰宇集团的崛起，很大程度都要靠申家敢打敢拼，在野蛮生长的黄金时代，聚集了大批没有执照也没有技术，只有胆大包天和烂命一条的私人采矿队伍，并利用龙城急需战争资源这一点，成功洗白。 而说到申家的“敢打敢拼”，这位“铁霸”申元豹，是绝对的主力军。 除了常规的攻击性灵磁力场之外，他还拥有操纵金属的天赋技能。 和吕丝雅的操纵岩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位超凡者圈子里的老前辈，一眼就从吕丝雅背后泛着金属光泽的晶龙和晶蟒，看出她的最新实力和无穷潜能。 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杀意一闪而逝。 吕丝雅敏锐感知到了对方的杀意。 冷哼一声，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柳眉一挑，毫不示弱地和“铁霸”申元豹对视。 申元豹似乎没料到这个小辈会如此嚣张，脸色更加阴沉。 不过，旁边还有“雷神”邵正阳等同一级数的高手。 而且吕丝雅名义上也是制止了混战。 他再强横霸道，都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以大欺小，向吕丝雅出手。 此时，众多强者纷纷飞身扑下，向失控超凡者奔来。 吕丝雅又打了个响指，束缚住失控超凡者的晶蟒，瞬间分解，崩裂成了满地亮晶晶的碎石。 好几名失控超凡者都筋疲力尽，如烂泥般瘫软在地，口吐白沫，抽搐不已。 唯有马洪等寥寥数人的头脑还不清醒，就像遍体鳞伤的斗牛，鼻腔喷涌出道道白烟，还在拔剑四顾，咆哮不已。 “马洪，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究竟是一名守护家园的赤龙军，还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 “列车炮”龙飞骏重重砸落在马洪面前，怒不可遏地嘶吼道。 马洪如遭雷击，浑身一颤。 有些迟疑地环视四周，自己制造出来的一片狼藉。 疯狂而散乱的眼神，终于再度凝结出几缕清澈的光芒。 一场有可能演变成全面冲突的乱战，就这样十分幸运地被及时阻止。 未免灵磁辐射再度干扰人类的脑电波，激起余波荡漾。 大部分超凡者都被疏散到了天坑之外，进行观察和休养。 身为阻止这场乱战的功臣，孟超和吕丝雅，却有资格跟随龙飞骏等强者一起，护送马洪、申玉鲲等人，去临时医院，查明乱战的真相。 说起来，这也是孟超和吕丝雅，相隔好些日子的第一次碰面。 虽然是亲密战友和最佳合伙人，但因为彼此分属不同势力，而且在各自势力里面，都接触到大量绝密信息。 诸如孟超在武神殿和遗迹研究所，吕丝雅在吕家内部接触的很多科研和修炼项目，都是不可轻易示人的。 是以，两人早有默契，对于自己的近况和修炼进度，除非主动开口，否则是不会胡乱打听的。 这样，能最大程度为彼此减少麻烦。 此刻，十分放松地倚靠在孟超身边，吕丝雅却选择了主动开口。 第八百四十九章 选择合适的敌人 吕丝雅告诉孟超，出于超强辐射无法被人体细胞直接吸收等等原因，通常来说，超凡者不会直接吞噬晶石来修炼。 必须将晶石磨成粉末，掺入怪兽血肉等等天材地宝，制成基因药剂，才能吞噬或者注射，才能融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好像孟超和吕丝雅在红辉玉狂潮爆发的时候，侥幸遇上蓝原母石矿洞，直接吸收了两种互相冲突，也互相中和的灵能，是极其罕见和幸运的现象。 除非天赋异禀，体质特殊，如吕丝雅的爷爷，擎天集团的创始人，晶石专家吕中奇，才拥有直接从晶石中吸收灵能的天赋。 吕中奇缔造擎天集团，并让吕家发展壮大之后，第二代和第三代子孙，无不想要继承这种罕见而强大的天赋。 但无论容貌再怎么酷肖乃父或者乃祖，始终没有一个子孙，能觉醒一模一样的天赋，复刻吕中奇的能力。 最多如过去的吕丝雅那样，继承部分天赋，成为“灵敏者”而已。 吕家子孙并不信邪，坚信吕中奇的天赋就蕴藏在自己的血脉深处，只是尚未激活。 为了激活天赋，他们也曾进行各种危险度极高，非常激进的修炼。 为此，走火入魔甚至不幸陨落的人，都不在少数。 ——在那个野蛮生长，血腥竞争的时代，维持“豪门”的实力，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直到吕家和擎天集团，渐渐在龙城站稳脚跟，子孙后代的超凡力量，朝更多领域拓展，失败了无数次的吕家人，才暂时偃旗息鼓。 但是，如吕丝雅这样的野心勃勃之辈，显然不会放弃“继承祖父真传”的机会。 觉醒这一天赋，带来的战斗力增幅还在其次，关键是，能博取吕中奇的好感和信任，并向所有人宣告——自己才是最有资格，从吕中奇手里，接过吕家大权的第一继承者！ “托你的福，在蓝原母石矿洞中遭受红辉玉狂潮侵袭的事情，对我的改变很大。” 吕丝雅说，“在洪水猛兽般的灵能狂潮冲击下，我原本就敏锐至极的灵能感知力，更上一层楼，从此之后，对于蕴藏在岩层深处的晶石，都能生出微妙的感应。 “我仿佛能直接‘看到’这些晶石，以一种非常独特的方式，缓慢燃烧着，并且，只要我根据灵焰跳跃的频率，调节我的生命磁场，就能自然而然，将灵焰吸引过来。 “用这种方式，我也能像祖父那样，直接汲取晶石中的灵能。 “可惜，一开始，我的汲取效率十分低下。 “就算随身携带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普通晶石，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将蕴藏其中的灵能，完全吸收殆尽。 “和吞噬怪兽血肉以及服用基因药剂相比，这种吸收方式，几乎没有实际意义。 “所以，我没有贸然将这件事公诸于众。 “你知道，我们吕家内部的明争暗斗十分复杂，擎天集团在生意场和权力场上也不是没有对手。 “在自己尚且十分弱小的情况下，暴露这样的秘密，无疑是取祸之道。 “我一直默默修炼，想要提升从晶石中直接吸收灵能的效率，但好几年时间，都找不到窍门，提升十分有限——事实上，这样的天赋，原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连我祖父吕中奇自己，都说不清他的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归结于机缘巧合和幸存者偏差。 “不过，自从我深入雾隐绝域，特别是进入天坑，被超级异兽‘智慧树’的幻境刺激后，就生出一种非常特殊的感觉。 “那是……饥饿。” 吕丝雅说到这里，舔了舔嘴唇，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饥肠辘辘的表情。 “这不是普通饥饿，不是肠胃之间，火烧火燎的感觉，更不是吞噬多少怪兽血肉或者基因药剂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就好像，我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化作一张直通无底洞的血盆大口，吞噬多少血肉或者药剂都不可能满足，非要直接将蕴藏着毁灭能量的高阶晶石，整块儿吞噬下去。 “只有靠近高纯度的极品晶石，才能稍稍缓解我的饥饿。 “而我直接从晶石中汲取灵能的效率，也比过去提升了足足二三十倍，还在不断提升。 “现在，拳头大小的一块红辉玉，攥在我的掌心，只要五分钟，我就能把它吸成一块千疮百孔、酥脆不堪的普通石头，轻轻一捏，就能捏成粉末。 “这件事令我父亲非常兴奋。 “你知道，他现在执掌‘擎天矿业’，而战胜怪兽文明，占据雾隐绝域后，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晶石矿脉，所以，我的胃口再大，都能得到满足。 “短短两个星期，我已经吞噬了上百吨晶石中蕴藏的灵能。 “实力也提升到了‘六星灵铠境界’。 “而且，相信你已经看出来了，我的灵能浑厚程度，远超普通的‘六星灵铠’，达到了‘天境巅峰’！ “我甚至隐隐有种感觉，天境巅峰，远远不是我的极限，无论我吞噬了多少晶石中蕴藏的灵能，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都只是暂时消退，而不是彻底消失。 “我觉得，再给我上百吨晶石，不，再给我上千吨甚至上万吨的晶石，我都能一滴不剩得将他们统统吞噬下去，然后，冲上空前绝后的至高境界！” 吕丝雅的说话风格，依旧如利刃出鞘般的锋利。 毫不掩饰她的野心和强势。 好在孟超和这头“女王蜂”合作这么多年，早就适应了她的风格。 再说，想要改变龙城的未来，靠自己单打独斗可不行。 在即将拉开帷幕，波澜壮阔的异界大战面前，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变得越来越强，当然是一件好事。 孟超由衷为吕丝雅感到高兴。 只是，沉吟片刻，还是提醒她，就算战斗力狂飙突进，也没必要太过张扬。 好像申玉鲲那件事，是否做得太……高调了一些？ 这倒不是说，孟超不赞成吕丝雅重创申玉鲲。 毕竟，以往在生意场上，对方没少给自己这边下绊子。 而且，走火入魔，狂性大发的申玉鲲，在袭击吕丝雅之时，亦是心狠手辣，没留半点余地。 倘若不是吕丝雅觉醒了血脉天赋，战斗力突飞猛进的话，搞不好，昏迷不醒，生命垂危的就是她了。 吕丝雅显然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善男信女。 孟超也没有以德报怨的传统美德。 他只是觉得，就算要拔掉申玉鲲这枚不大不小的钉子，也没必要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这里是雾隐绝域，四周到处是丛林，山坳，湍急的溪流和迷宫般的空间褶皱区。 还有赤龙江和虎怒川，两条波涛汹涌，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河，互相纠缠和冲击。 哪里不能解决私人恩怨，是吧？ 非要在公众场合解决的话，也完全可以把场面搞得更自然一些，再加点儿铺垫和过度，再磨砺一下演技。 现在这样，明眼人一看，一琢磨，就不难猜到吕丝雅是故意放申玉鲲出来作死，再顺水推舟地废掉他的战斗力。 怪不得神境强者，“铁霸”申元豹，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真凶”。 “申元豹？哼，几十岁的老家伙，当年为了争夺晶石矿脉开采权，几乎每天都在刀光剑影中度过，身上不知留下多少伤，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就算号称神境，又有什么可怕？” 吕丝雅目露凶光，嘴角却勾起狡黠的弧度，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申元豹这几天正代表寰宇集团，在雾隐绝域值班么，我故意的！” 孟超微微一怔。 “你故意……去招惹一名神境强者？” 他很难理解，“女王蜂”的想法。 “招惹神境强者，又有什么了不起？” 吕丝雅微微一笑，道，“坐端正了，手摆在膝盖上，听雅姐教你一个千金不换的道理——很多时候，一名合适的敌人，比一个合适的朋友，更能刺激你的成长。 “你觉得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废掉了申玉鲲，会引来神境强者申元豹的怨恨，担心我被他报复，是不是？” 孟超皱眉：“难道不是？‘铁霸’申元豹是出了名的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估计他已经在磨刀霍霍，想着怎么报复你了！” “没错，申元豹当然是想报复我，但你当其他神境强者都是死人么？” 吕丝雅道，“此事传开，申元豹固然会怨恨我，但他的竞争对手却会欣赏我，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甚至会支持我和帮助我，你觉得，是申元豹的力量更大，还是他的竞争对手和不共戴天的仇人更多呢？” 孟超心思电转。 “铁霸”申元豹在超凡者圈子里的风评的确不怎么样。 虽然还不算“声名狼藉”，却也相差无几。 毕竟，当年他为寰宇集团抢夺晶石矿脉，立下汗马功劳。 那些被他在擂台上击败，硬生生夺走晶矿开采权的超凡者，可是一辈子都会牢记他的“大恩大德”的。 更不要说，那些在地底深处，率领自家探矿队，和申元豹率领的寰宇集团探矿队狭路相逢，结果神秘失踪，“被怪兽吞噬”的超凡者的至亲好友了。 碍于申元豹的强大武力，这些人或许不敢公然报复。 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助吕丝雅一臂之力，却是完全能做到的。 第八百五十章 心魔 “再说，还有我爷爷呢！” 吕丝雅的笑容越来越神秘，“你觉得，倘若我爷爷知道，他最心爱的小孙女，100％继承了他的血脉，觉醒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能力，却又被纠缠了几十年的冤家对头那边，臭名昭著的老怪物盯上，我爷爷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孟超恍然大悟。 “总之，得罪‘铁霸’申元豹的好处，远远超过坏处。” 吕丝雅总结道，“第一，申家原本就是我们吕家的竞争对手，莫名其妙死在申元豹手里的吕家人和擎天集团的员工，不知道有多少，而这个睚眦必报的老家伙，认定了申玉龙是死在你我手上，原本也不会放过我们，得不得罪他，根本没区别的。 “第二，这个老不死的，在圈子里早就臭了大街，他的敌人远远多过朋友，成为他的敌人，反而更有助于我们结交高层中的人脉——毕竟，有资格成为申元豹的敌人，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对吧？ “第三，公开招惹申家的老一辈强者，更有助于吕家的资源都集中到我身上，就算打肿了充胖子，吕家都要竖起我这块崭新的金字招牌，从这一刻起，我就不仅仅代表自己，更代表吕家的脸面和擎天集团的形象。 “哪怕家族内部的明枪暗箭，都不可能在这时候，射到我的背后——这么做，等于公然的吃里扒外，背叛家族了。 “第四，达到天境巅峰的我，也是很需要这样一个强横霸道的老怪物，用死亡的威胁，来激发出我的全部潜能啊！” 孟超听到这里，不由长舒一口气。 她这位雅姐，还真是走一步，看三步，半点亏都不吃。 “既然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就好。” 孟超说，“无论你有一二三四五，再多的好处，招惹神境强者，总归非同小可，万一哪天和申元豹狭路相逢，你说的这些好处还没兑现，就被对方废掉，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这倒也是。” 吕丝雅点头，眼珠一转，笑眯眯道，“没关系，我还有你啊！” “我？” 孟超鼻尖一翘。 “没错，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些日子在二号遗迹深处的修炼，也大有斩获吧？” 吕丝雅忽然凑上来，扒着孟超，认认真真地嗅探了很久，笑道，“如果我的直觉没错，你距离‘六星灵铠境界’，也只有一线之隔，而且你的灵能储备同样极其浑厚，只要捅破‘六星灵铠’的窗户纸，极有可能像我一样，一举冲上天境巅峰的！” 孟超大为诧异。 没想到吕丝雅的感知竟然敏锐到这种程度。 要知道，他在两三个月前，准备执行探索雾隐绝域的任务时，才刚刚突破“五星灵视境界”。 就连那次突破，都是在“武神”雷宗超的帮助下，才能办到。 在旁人看来，属于机缘巧合，运气逆天了。 所以，根本没人能想到，他在短短几个月后，就再次站上了突破生命极限的十字路口。 只有吕丝雅…… “别装了，在雅姐面前扮猪吃老虎，有意思吗？” 吕丝雅笑道，“别忘了，我们可是一起遭受红辉玉和蓝原母石双重侵袭，生命磁场越来越趋同的存在，你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吗？ “我可是刚刚突破全新境界，就兴高采烈跑来找你报告喜讯了，哪像你还藏着掖着，真没意思。” “我没藏着掖着。” 孟超脸红，只能道，“虽然只剩一层窗户纸，也不是说捅破就能捅破的，很多天赋异禀、少年得志的高手，一路顺风顺水地突破到了五星灵视境界，就此停滞不前，几年甚至几十年，直到年老力衰甚至旧伤发作，仍旧无法前进半步——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那是别人，可不是你这个怪物。” 吕丝雅说，“前段时间都在消化吸收二号遗迹中的太古奥秘和最新科研成果，也没时间找你好好修炼，既然我已经突破六星灵铠境界，接下来一段时间，倒是可以解决你的问题，放心，一切包在雅姐身上！ “对了，还有我爸，也想找你好好聊聊——他始终觉得，我能走到今天，离不开你的帮助，若非你在怒涛山脉之下所做的一切，我早就在红辉玉狂潮的喷发中灰飞烟灭，哪有可能觉醒天赋血脉，成就天境巅峰呢！ “所以，我爸精心为你准备了一份厚礼。 “你也知道，这些日子我们‘擎天矿业’从雾隐绝域周边，还有二号遗迹里面，发掘了不少独一无二的天材地宝，这些东西，都是‘武神殿’都未必能找到的秘宝，与其便宜了家族里那些酒囊饭袋和白眼狼，还不如送给你呢！ “毕竟，如果你真能捅破这层窗户纸，一口气冲上天境巅峰的话，我们两个还不到三十岁，前途无量的天境巅峰联手，就算真和‘铁霸’申元豹这样半只脚踩在棺材里的神境强者狭路相逢，都不用怕他，就算龙城再乱，我们都能横着走路了！” 孟超听出吕丝雅的弦外之音。 “雅姐，你也觉得今天的龙城，越来越乱了？”他忧心忡忡地问。 “当然，毕竟头号大敌已经轰然倒下，而新的敌人又还没有出现嘛，为了争夺怪兽文明的遗产，和未来龙城的主导权，乱一点，岂不是很正常？” 吕丝雅丝毫没有孟超那种忧国忧民的气质。 甚至有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却也没必要太过杞人忧天。” 吕丝雅看着孟超说，“今天的龙城再乱，都比几十年前秩序崩坏，无法无天的血色时代要好得多了，而就算是那个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混乱时代，我们的文明都没有从衰落走向毁灭，恰恰相反，那是龙城正式从纯粹的科技文明，转向灵能科技文明的开端，亦是风起云涌，无数强者崛起的时代——现在几乎所有的神境强者，都是从混乱时代的血腥试炼中成长起来的，由此可见，对一个文明而言，乱一点，未必是什么坏事。 “最简单的，倘若龙城不乱的话，如你我这样的新一辈强者，有一飞冲天，凌驾于云霄之上，俯瞰大地的机会么？” 孟超能感觉到，吕丝雅的野心之火，就像是触手般朝自己蔓延过来，试图将自己试试捆绑住。 他皱眉道：“适度的内部竞争当然是必要的，但龙城不能继续乱下去了，毕竟，谁都不知道异界深处，究竟还存在什么样的敌人，是否有比怪兽文明更可怕的威胁。” “这是当然，现在的混乱，不过是各方大佬在最后坐下来谈判之前的试探而已，相信只要这些大佬谈妥了全新的利益分配比例和方式，用不了几天，龙城又会重新团结起来的。” 吕丝雅目光炯炯地说，“而我们两个要做的，就是抓住千载难逢的窗口期，在全新的秩序尚未固化之前，竭尽所能地修炼，扩张，往上爬，爬到谁都无法左右我们，反而，能让我们左右龙城和未来的地方！” 尽管孟超也同意吕丝雅的观点。 但他还是觉得，“女王蜂”的野心之火，燃烧得越来越激烈了。 令近在咫尺的他，下意识眯起了双眼。 临时医院到了。 说是医院，其实也是研究各种异常现象的研究所。 别看外表简陋，只是几十个银辉色的充气帐篷叠加到一起。 这里却聚集了龙城最优秀的医生、生化专家和生命科学专家，以及最尖端的科研器械。 治疗走火入魔的病例，自然是小菜一碟。 不过，对马洪、申玉鲲等失控超凡者进行深度治疗后，专家小组却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作为当事人，和失控超凡者的密切接触者，孟超和吕丝雅自然有资格，跟进这些病例的治疗状况。 两个小时后，他们在隔离病房的外面，透过钢化玻璃窗，看到了几名被五花大绑，关在医疗舱里的失控超凡者。 这几名失控超凡者，已经注射了大量镇定剂甚至冬眠药剂，血液几乎都冻结起来，皮肤表面凝结出一层白白的霜花。 但高速旋转的眼球和剧烈起伏的胸膛，却显示他们仍旧处于极不平静的状态。 扫描他们的大脑皮层和生命磁场，五彩斑斓的灵磁图片，亦证实了这一点。 他们就像是岩浆表面暂时凝固住的火山，随时都有再度喷发的可能。 当医生通过接驳在太阳穴上的神经贴片，往他们的视觉神经中输入竞争对手的标志时，他们的脑电波更像是决堤的洪水般泛滥起来。 这说明他们的心结仍旧没有打开。 反而凝结成了“心魔”之类的东西，严重干扰甚至控制了他们的情绪和思维。 “怎么会这样？” 这样的医疗结论，令孟超大惑不解，“就算为了战略资源的归属权，彼此产生一些……分歧，毕竟没有刻骨铭心的仇恨，至于钻牛角尖，钻到不死不休的程度吗？” 第八百五十一章 怪兽的亡灵 “这不是单纯的心胸狭隘或者利益之争。” 一名来自异兽调查局，和孟超以及吕丝雅相熟的医生，递给他们几张大脑逐层扫描图。 只见在核桃般的大脑剖面图上，除了纵横交错的脑沟，还闪耀着几组形态非常相似的光斑。 随着输入大脑的生物电流刺激逐步提升，如蝴蝶般翩翩起舞的光斑，竟然渐渐汇聚到了一起，化作类似骷髅头的狰狞图案。 “这是……” 孟超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因为这些病患的大脑活跃区域，凑巧呈现出骷髅头的样子。 而是觉得，这些图案，似曾相识。 果然，医生告诉他们，这里总共有十张大脑逐层扫描图。 前五张，是刚刚参与混战的失控超凡者们，最新的扫描结果。 后五张，却来自“君临大酒店突袭事件”中，被妖神“深渊魔眼”蛊惑的人类；以及“巢城之乱”中，自甘堕落，沦为怪兽傀儡的悍匪。 “您是说，马洪他们，也遭到了心灵攻击，被怪兽彻底洗脑了？”孟超大吃一惊。 妖神“深渊魔眼”是他遭遇过最可怕的敌人之一。 这头好似巨型眼球和大脑结合体的超级异兽，拥有可怕的能力，能够无限放大人心中的执念，将“执念”升级成“心魔”。 正所谓“不谈剂量谈毒性，就是耍流氓”。 反过来说，只要剂量足够大，再正常的想法，都有可能化作侵蚀心灵，令人疯狂的毒液。 很多拯救龙城的观点和方法，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至少具有探讨的价值。 但如果固执己见，在牛角尖里越钻越深，就很容易从正确而且善意的出发点，堕入错误甚至邪恶的深渊。 无论林川还是高野，都是如此。 他们都看出了龙城存在的一些问题，甚至是结构性矛盾。 却不幸受到怪兽的蛊惑，试图用错误而且极端的方法，来解决这些问题。 最终，毁灭了自己，也险些毁灭整座龙城。 难道，马洪等人，也步上他们的后尘？ 可是，妖神“深渊魔眼”，不是早就被自己轰杀了吗？ 怪兽文明都已经毁灭，能够调制妖神的“母体”也丧失了99.99％的活性。 为什么，还有人受到影响？ “我们推测，是雾隐绝域中复杂至极的灵磁环境，以及二号遗迹深处的太古信息，共同作用，潜移默化，才扭曲了人类的精神。” 医生说，“既然这里是孕育怪兽文明的地方，当人类长时间停留在这里，并进行高强度的科研和修炼，又要承受极大的精神压力，部分人的思维出现偏差，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这样的结论，令孟超大皱眉头。 他们在另一间病房里见到了马洪。 幸运的是，马洪终究凭借坚忍不拔的意志力，挣脱了走火入魔的影响，恢复了清醒。 即便如此，他依旧眼窝深陷，神情憔悴，像是刚刚执行了一场为期三个月的野外求生任务。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那么疯狂……” 马洪面无血色，嘴唇干裂，看着自己因为过度发力，血肉爆裂，露出骨骼，刚刚才完成缝合的双手，颤声道，“当时我的眼前一片空白，恍惚间生出了幻觉，仿佛我变成了一头怪兽，周围所有人，也统统都变成了怪兽——太古战场上，最狰狞丑恶的怪兽。 “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在我的脑域深处回荡，‘杀死它，杀死他们，杀死所有的怪兽，吞噬他们的血肉，将他们的骨头渣子都一点不剩地吞噬下去，进化，进化，不断进化，进化成怪兽之王，翱翔于星空之上！ “我被这个声音迷住了。 “它就像是我……生命的意义。 “我完全接受了怪兽的身份。 “我不止是愤怒，更是满怀喜悦，投入这场怪兽之间的厮杀中去！” 马洪的自述引起了医疗团队和遗迹研究所的高度重视。 听上去，似乎“太古的召唤”更加强大了。 过去，也有很多超凡者在二号遗迹深处，受到太古信息的干扰，眼前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 甚至在噩梦中变成怪兽，真的分泌出黑色黏液，结成一个个巨大的虫蛹。 但噩梦最多伤害到他们自己。 今天之前，还从未有超凡者，失控到这种程度。 “难道，‘母体’还没有死透？” 孟超高度怀疑，“它的细胞，仍旧保持微弱的活性，能源源不断向外界，扩散它的生命磁场？” “这取决于你如何定义‘母体’。” 吕丝雅说，“狭义地说，倘若你仅仅将‘母体’定义成‘微脑’加‘巨脑’的话，这两具思考器官就算还没彻底丧失活性，也处在人类的绝对掌控中，我们用掺杂了七层超合金板的铅罩，将他们牢牢封印起来，确保没有一缕类似脑电波的灵能涟漪，可以泄露出来。 “不过，‘母体’终究是一具长宽高都达到数公里，深埋于地底，而触须甚至能延伸到上百公里外的晶石矿脉，硕大无朋的太古生物，它的很多细胞，都呈现出植物细胞的特征，而有很多植物，只要砍下一条枝桠，甚至扩散一蓬孢子，就能孕育出全新的生命。 “所以，就算遭到了太古文明的天基轨道打击，以及我们持续不断的狂轰滥炸，也没人能保证，‘母体’彻底死透了。 “将生命的定义再放宽泛一些，谁说只有血肉之躯才算是真正的生命呢？要知道，‘古人’已经走上了灵能飞升的道路，对‘古人’而言，生命磁场的重要性，恐怕还要大于最初的血肉之躯。 “‘母体’虽然不是这样的纯能量形态生命体，但它毕竟是‘古人’的造物，自然受到‘古人’的影响。 “你也知道，在长达亿万年的漫长休眠中，‘母体’的生命磁场，渐渐和周围的星球磁场融合到了一起，雾隐绝域中的极端天气，晶石矿脉的走向，包括环绕怪兽山脉的迷雾，或多或少，都是受到‘母体’的影响。 “那么，可不可以将整座雾隐绝域，甚至整片怪兽山脉，都看成是‘母体’的一部分，是它意志的延伸呢？ “如此说来，虽然我们战胜了怪兽文明，但怪兽文明的亡灵，搞不好还在这片迷雾缭绕的天地间，徘徊不息呢！” 吕丝雅的猜测，令孟超毛骨悚然。 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失控超凡者们的心灵测试结果。 经过一系列严苛的心灵测试，失控超凡者们的平均心灵指数是134。 就算马洪等人的测试结果，也只有173。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心灵指数是在龙城现有科技水平下，唯一能衡量超凡者心理健康程度的标准。 心灵指数通常维持在100单位，代表精神健康，意志坚定，心态平衡。 倘若遭遇诡异事件，见识到不可名状的恐怖，比如狰狞丑恶的怪兽，正在啃噬人类的内脏，诸如此类的画面，心灵指数就有可能一路下跌。 当心灵指数跌破80，人类会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当心灵指数跌破60，心灵上的恐惧就会反馈到生理层面，人类就会呼吸急促，四肢发虚，连刀剑都无力提起。 当心灵指数跌破40，人类的大脑就会一片空白，完全被恐惧裹挟。 当心灵指数一路暴跌到10以下，人类就随时都有可能疯癫，甚至直接——脑死亡。 当然，随着龙城文明的节节胜利，这种情况已经不太发生。 在钢铁洪流，高歌猛进的战略进攻中，无数人的脑电波互相激励，万众一心的勇气熊熊燃烧，照亮了所有人的心灵。 就算赤龙军的普通一兵，面对末日凶兽时，心灵指数也不容易暴跌归零。 然而，暴跌虽然可怕，暴涨也有危害。 心灵指数超过120，人类会觉得勇气倍增，视死如归。 心灵指数超过140，人类会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战无不胜，再狂暴的凶兽都不放在眼里。 心灵指数超过160，人类就会渐渐被杀戮和毁灭的冲动所控制，逐步丧失理性。 心灵指数超过200，就像心灵指数归零一样，人类随时都会走火入魔，变成一具纯粹的杀戮机器。 杀到兴起时，再不区分倒在自己的刀剑之下，究竟是怪兽还是人类。 从马洪等失控超凡者刚才的表现来看，他们的心灵指数就算还没突破200，应该也相差无几了。 怎么会，平均指数只有134呢？ 要知道，和心灵指数下跌不同，心灵指数上涨的好处多过坏处，龙城的战斗理论，向来鼓励超凡者提升心灵指数，进入“可控愤怒”状态。 很多修炼体系，都有刺激大脑，将心灵指数提升到120至140区间的秘法。 专家认为，心灵指数维持在这一区间内，既能保证理智，又能通过愤怒，获得战斗力的增幅，还充满了大无畏的勇气，是最适合战斗的状态。 这样的心灵指数，是不可能走火入魔，不分敌我的。 第八百五十二章 隐患 “如果心灵测试的过程没出问题的话，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心灵测试的标准出现了问题。” 吕丝雅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道，“随着人类的不断进化，我们解锁了越来越多的太古奥秘，很多超凡者的脑域和心灵，都变得更加幽暗深邃，而试图侵入其中的力量，也变得更加诡谲叵测了。 “依靠多年前制订的心灵测试标准，已经无法将最新的‘失控者’，都甄别出来。” 孟超思考很久。 不得不认同吕丝雅的观点。 而这也就意味着—— “除了马洪和申玉鲲之外，在雾隐绝域中，特别是天坑之内，二号遗迹深处，极有可能还潜伏着其他的‘失控者’？” 孟超说，“他们的心灵指数，其实早就爆表了，但因为我们的测试方法太落后，无法将这些‘不定时炸弹’找出来？” “有这种可能。” 吕丝雅说，“搞不好，很多超凡者都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分分钟都有可能走火入魔，但我们无法锁定他们。” “那就只能暂停对二号遗迹的探索、发掘、科研和在里面修炼了。” 孟超皱眉道，“甚至，整座天坑包括雾隐绝域，都应该划定为禁区，以更加谨慎的态度来慢慢开发，不能像现在这样一窝蜂，乱哄哄，否则，会出大事的。” 遗迹研究所，也将同样的结论，向生存委员会进行了汇报。 但吕丝雅让孟超不要抱太大希望。 “为什么？” 孟超皱眉道，“难道这么多诡异事件，还有‘狂怒炸弹’的爆发，马洪和申玉鲲这样的资深超凡者同时走火入魔，都无法引起上头的警惕？” “警惕当然是有的，不过，还是那句话，龙城文明从来都不是一个惧怕流血甚至死亡的文明，在怪兽战争最激烈的阶段，超凡者的死亡率，远远比探索太古遗迹高出好几倍，但为了捍卫文明和突破生命极限，超凡者们从来没有皱眉头过。” 吕丝雅说，“现在上头的确打算暂停对二号遗迹的探索，并派遣一个调查小组来搞清楚，‘母体’究竟有没有死透。 “不过，我对这个调查小组的成功，不抱任何希望。 “而且，我也不觉得九大超级企业、赤龙军、龙大和五校联盟、四大研究所以及龙城大大小小的利益团体，会容忍二号遗迹长时间封闭下去。 “一句话，蕴藏在二号遗迹深处的资源和力量，实在太丰富，太强大了，没人能忍受这样一座宝藏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的。 “至于你提出，让‘久经考验，意志坚定，绝对不会走火入魔’的超凡者，进入二号遗迹修炼，道理没错，问题是缺乏可操作性。 “试问，哪个超凡者不曾‘久经考验’了，你又觉得谁的意志不够坚定，在没有失控之前，又有谁能想到，自己会走火入魔呢？ “修炼资源和机会就这么多，无论名单上写着谁的名字，那些名落孙山的超凡者，都不会服气的，现在每天都有数百个深入二号遗迹科研和修炼的名额，人们都要争得头破血流，倘若真如你所说，将规模缩小十倍，每天只有几十名经过严格考验的超凡者，有资格进入二号遗迹，不闹翻天才怪呢！ “这件事，就算九大超级企业和赤龙军达成协议都没用，因为，有越来越多超凡者听说了雾隐绝域的神奇，偷偷从龙城跑到这里，在没有任何许可的情况下，私自采集和修炼，这些家伙，如过江之鲫，实在抓不过来。” 孟超也听过这些“无证超凡者”的事情。 应该说，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这样的超级企业，就算再飞扬跋扈，都有一定的底线。 哪怕要强取豪夺，也要制订游戏规则，把吃相搞得尽量斯文些。 再加上赤龙军和生存委员会里的家园派议员，在旁边盯着他们。 使得他们在探索和开发雾隐绝域的时候，大体上，都不敢乱来。 但很多没有门户的超凡者，自己给自己打工，就没这么多顾忌了。 现在龙城人人都知道，怪兽老巢所在的雾隐绝域，是整片怪兽山脉包围的盆地里面，灵气最浓郁，资源最富集的地方。 地底还蕴藏着亿万年前的太古秘宝，各种太古时代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乃至绝世神通……应有尽有。 在口口相传，越来越玄乎的都市神话里，只要运气够好，在雾隐绝域里面遛弯，都有可能被镌刻着太古符文的极品晶石绊一跤。 很显然，觉醒了超凡力量的人，没一个会认为，自己的运气能差到哪儿去。 很多人兴致勃勃，来到雾隐绝域。 这里虽然没有“走路都会被极品晶石绊一跤”这么夸张。 但灵气浓度的确比龙城高得多。 也能狩猎到一些细皮嫩肉，极有营养价值的高阶怪兽。 因为怪兽主脑已经灰飞烟灭。 这些怪兽全都变得呆呆傻傻，任凭人类宰割，猎杀难度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倍。 最先赶来的无证超凡者全都大快朵颐，吃得满面红光，心满意足。 消息传来，龙城几乎所有超凡者都跃跃欲试，想到雾隐绝域来修炼。 真让百万超凡者都倾巢而出的话，龙城的社会秩序和经济运行肯定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雾隐绝域也会乱成一锅打翻的热粥。 是以，九大超级企业、赤龙军、四大研究所、六大高校……龙城各大势力联合发文，对进入雾隐绝域采集、研究和修炼，都采取“审批制”。 只有符合若干条件，得到各方面的授权，才能进入这片洞天福地，分享怪兽文明的遗产。 问题是，这里的修炼资源实在太香了。 雾隐绝域也实在太大了。 绝大部分区域，又都是山高林密，人迹罕至的所在。 那些没有授权，小打小闹的超凡者，固然是钻不进重兵把守的二号遗迹。 但从雾隐绝域的边缘，找一处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随便往里面一钻，三五天不被发现，是很正常的事情。 接下来，无论是私挖矿洞，盗取晶石也好，是找一处灵气充裕的所在，冥想修炼也罢，还是组队猎杀怪兽文明的漏网之鱼，怎么都是赚的。 这种既没有得到审批，又不配合各大势力的计划，更不可能依法上缴税费的“私自开采，私自狩猎，私自修炼”行径，自然要遭到法律的制裁。 但是，“法不责众”四个字，无论在地球还是异界，都是很无奈的现实。 倘若只有一个两个，或者三五十个，哪怕七八百个超凡者这么干，他们都将面对法律的严惩。 但根据吕丝雅这边的估算，未经审批，进入雾隐绝域修炼的超凡者数量，极有可能达到了七八千，甚至破万。 如果说“人次”的话，那就真是不计其数了。 因为很多超凡者，都是偷偷跑到雾隐绝域，在丛林深处瞎转悠几天，想要碰碰运气，能不能找到极品晶石、高阶怪兽和太古秘宝。 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后，又偷偷跑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龙城。 只要他们自己不说。 没人知道他们曾经来过雾隐绝域。 孟超不关心这些无证超凡者的“私自开采，私自狩猎，私自修炼”问题。 他关心的是，“这些偷偷跑到雾隐绝域，又偷偷跑回龙城，根本没留下任何记录的超凡者，是否也有可能像深入二号遗迹的探索者那样，听到过‘太古的召唤’，做过化身太古凶兽，参与太古战争的噩梦，甚至，在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层面上，都受到了某种……影响呢？ “他们回到龙城之后，在各自的岗位上，当然也会接受心灵测试。 “但现在怪兽战争已经结束，在龙城进行的常规心灵测试，远远不如雾隐绝域这边的严密。 “连这里的心灵测试，都很难将走火入魔的‘失控者’鉴别出来。 “倘若，这些曾经非法进出过雾隐绝域的超凡者，真的受到某种……诡秘力量的影响，暂时也没有太多办法，将他们找出来的！” 一想到无数从怪兽老巢回到龙城的超凡者，都有可能继续被化身太古凶兽的噩梦纠缠；有可能分泌黑色黏液，把自己变成一枚巨大的虫蛹；有可能钻进扭曲、狭窄、黑暗至极的缝隙；也有可能像马洪和申玉鲲那样，变成不定时炸弹，再细小的导火索，都会让他们走火入魔，狂性大发。 孟超就隐隐头疼起来。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我们并没有100％取得怪兽战争的胜利？” 透过临时医院的圆形玻璃窗，看着雾神山上，阴云密布的苍穹，吕丝雅环抱双臂，喃喃道，“就好像，怪兽主脑是故意输给我们，却留下偌大一副烂摊子让我们收拾，稍有不慎，我们都会被怪兽文明的尸体，活活撑死的。” 孟超愣住：“雅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 吕丝雅的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隐去眼球深处的几道血纹，“我说，起风了。” 第八百五十三章 暴雨即将过去 雾隐绝域的大风一刮就是三天三夜。 整整七十二小时，飞沙走石，日月无光，蕴藏着灵能的强风，能将上百吨重的工程机械都轻而易举地拽上半空，再用无形的大手，将它揉成一团废铜烂铁，狠狠砸在抱头鼠窜的人类头上。 大风过后，就是雨季。 龙城人最讨厌，也最恐惧雨季。 怪兽山脉中的滂沱大雨和市区里的绵绵细雨，完全是两个概念。 当苍穹撕开缝隙，仿佛来自宇宙另一端的洪水倾泻而出，倾盆暴雨连下十天十夜，似乎还将再下十天十夜甚至一年半载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化作了水乡泽国。 人类辛辛苦苦建设的铺装路面，都会被洪水淹没，被泥石流冲垮。 原本就无路可走的丛林，更是泥泞不堪，寸步难行。 无论是轮式装甲车，履带装甲车，还是依靠晶石引擎和符文驱动关节来前进的仿生思考战车，统统陷在泥淖之中，动弹不得。 无人机就算能勉强飞起来，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蕴含着大量酸性物质的雨滴打得千疮百孔。 随着灵磁环境的日趋紊乱，无线网络更是会遭到严重的干扰，屏蔽了人类的“眼睛”和“耳朵”。 就算是能依靠磁悬浮之力，卓立于高空之上的天境强者，遇到如此恶劣的天气，也不敢随便升空。 因为天空中布满了看不见的灵磁湍流，像是一个个致命的陷阱，超凡者无意间进入其中，极有可能暂时丧失磁悬浮的能力，从数百米的高空掉下来的。 是以，往年雨季，龙城都处于守势，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呆在主城区或者前进基地里面。 当然，怪兽的进攻，也会羸弱很多——就算末日凶兽，在天地之威面前，和人类或者蛇虫鼠蚁，亦没有太大的分别。 雾隐绝域原本就是整条怪兽山脉，极端气候最激烈爆发的地方。 雨季的到来，更是令此地的灵磁力场活跃程度，一下子激增了十倍。 虽然人类能利用“气象干扰弹”，暂时控制这里的气候。 但正所谓“堵不如疏”，一味压制积郁在地底的狂暴灵能，却不给它一个宣泄的出口，日积月累，早晚要出事的。 是以，趁着二号遗迹的诡异事件频发，陆续有超凡者出现心灵失控现象的当口，龙城各大势力干脆联合宣布，整座雾隐绝域将进入为期一个月的封闭状态。 在此期间，非但不会再镇压地底蠢蠢欲动的狂暴灵能，反而要用重炮轰击，加速狂暴灵能的释放，让极端天气来得更猛烈些。 这样的集中释放，或许就能在雨过天晴之后，让雾隐绝域，迎来更长一段时间的稳定期，便于人类的开发利用。 也能削弱星球磁场对二号遗迹的影响，从而降低诡异事件的发生概率。 当然，还有一个无法公诸于众的理由。 就是驱赶那些未经审批的无证超凡者。 如此恶劣的天气，缺乏组织、装备、技术和战斗力的散兵游勇们，是不可能在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山洪暴发，遍地沼泽的雾隐绝域坚持下去的。 绝大部分超凡者都撤到了雾隐绝域外围，原本为了进攻怪兽老巢而兴建的军事基地中。 只有极少数超凡者还留在雾隐绝域中央的天坑之内。 他们负责照看那些太过庞大和沉重，无法搬走的工程机械。 以及一旦启动，就停不下来的科研仪器。 而极端天气越剧烈，灵磁环境越狂暴，对一些修炼疯子而言，就越适合在里面战天斗地，突破极限。 孟超和吕丝雅都是这样的修炼疯子。 他们一起留下来，在雷霆轰鸣、金蛇狂舞的天空，在泥石流汹涌澎湃的山涧，在不断撕裂和合拢的地缝，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的丛林中不断修炼，彼此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的生命磁场，互相刺激，引发共鸣，你追我赶。 除此之外，他们也和别的修炼疯子一起，保障工程机械、科研仪器和二号遗迹的安全。 水往低处流，天坑的深度将近千米，随着洪水泛滥，整片雾隐绝域的洪水和泥浆，源源不断灌入天坑，在天坑边缘的岩壁上，形成了上百道瀑布奔流的壮观景象。 好在天坑深处，洞穴和暗河极多，几十条暗河都蜿蜒曲折，直通赤龙江和虎怒川，这两条奔流不息的大河。 是以，天坑底部，并未出现严重的积水、淤塞现象，最深处的水位，也才刚刚没过人类的小腿。 饶是如此，看到四面八方都是一条条蛟龙也似的瀑布飞流直下，在坑底撞击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又能听到万马奔腾的流水声，从自己脚下的暗河中呼啸而过。 大自然的伟力，就像是整颗星球的意志，既非怪兽可以比拟，亦非人类可以抵挡。 话说回来，漫长而狂暴的雨季，也不是没有好处。 孟超发现，在神境强者都难以收拾的极端天气面前，人和人的矛盾似乎小了很多。 有一回，因为一条地下暗河的崩塌，导致洪水无处宣泄，大量泥浆如火山爆发般，从地底喷薄而出时，所有人都齐心协力地构筑堤坝，转移工程机械，炸开堵塞的暗河。 这时候，不分什么超级企业还是赤龙军，也不管是豪门子弟还是寒门出身，更不在乎秉持的究竟是超杀流的战斗理念，还是极限流的战斗理念。 在电闪雷鸣和洪水咆哮面前，大家的头脑都格外清醒，明白如果不能和身边的同类摒弃前嫌、携手并肩甚至生死与共的话，所有人，统统都得死。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就算前些日子曾经在万人大食堂里打得不可开交的超凡者们，也只能紧紧抓住彼此的臂膀，往同一个方向，迸发出最强劲的力量。 随着极端天气的持续，属于不同利益集团的超凡者们，不得不一次次齐心协力，才能拯救彼此的性命。 毕竟，如黑色蛟龙般张牙舞爪的泥石流，是不会在乎人类的名字，更不会在乎人类的出身、立场、利益纠葛和恩怨情仇的。 抗击极端天气的战斗，以及在极度复杂的灵磁环境中修炼，消耗了超凡者们的大部分精力，也化解了他们的大部分戾气。 渐渐的，留在天坑内的修炼疯子们，看着彼此的眼神，都变得平和起来。 执掌龙城的各方大佬们，也有着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感知。 二号遗迹发生的一连串诡异事件，特别是万人大食堂的混战后，遗迹研究所提交的报告，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让他们意识到，事态正在渐渐失控。 从那天之后，各方势力明显加快了谈判的节奏。 很多晶石矿脉的开采权，不同规模企业的税率，各个战略领域的专营权……很多争议了几个月，看似一团乱麻的问题，都在短短几天内，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解决。 针对乾坤集团的丑闻，以及《圈地法令》的中止，各方也改变了态度。 在新闻媒体和生存委员会里的唇枪舌剑，当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激烈。 但大家都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而来，是来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而不是一拍两散，彻底掀桌的。 任何事情，只要肯开价，哪怕狮子大开口，都可以商量。 很快，孟超从蓝色家园、武神殿、赤龙军和吕丝雅的多方渠道，都知道了龙城所有的神境强者，正在召开“神境会议”的消息。 据说，为期三天的“神境会议”，将彻底解决如何瓜分怪兽文明遗产的问题，并为未来龙城的发展，定下基调，制订一份“路线图”。 无论这份路线图规划得是否正确，至少，在路线图的指引下，龙城内部的争议总算能告一段落，大家又能团结一致，众志成城了。 这个消息，令孟超长舒了一口气。 而在“神境会议”的最后一天，落幕式将和一场盛大的胜利大阅兵一起进行。 由此向数千万市民宣告，龙城文明，已经彻底打赢了怪兽战争，取得了最辉煌的胜利！ 在此之前，虽然攻占了怪兽老巢，也扼杀了“母体”的生机。 但怪兽山脉中，仍旧藏匿着一些残兵败将，威胁开荒者的安全。 无论赤龙军还是超级企业旗下的精英部队，都要执行大量军事任务，战火仍在龙城四周肆虐，广大市民对于怪兽文明是否还会卷土重来，也充满了疑虑。 直到此刻，虽然龙城上空仍旧是狂风骤雨，胜利的黎明却已经在天边酝酿，被每一位市民都看得一清二楚。 是时候，向殊死血战了整整半个世纪的地球穿越者们，宣告胜利的喜讯了！ 除了精神上的鼓舞之外，正式宣告胜利，还将意味着龙城从“战时经济状态”的转型。 虽然接下去，向异界深处进军的道路上，仍旧有可能爆发新的战争。 但那就是开疆扩土，而不是龟缩防御了。 新的经济状态，意味着新的工作，新的资源，新的机会，一切皆有可能。 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翘首以盼。 第八百五十四章 如狼似虎 作为龙城最具代表性的新兴企业，超星资源也接到了从赤龙军以及九大超级企业伸来的橄榄枝。 在龙城文明高歌猛进的道路上，势必有超星资源的一席之地。 而孟超在亿万道雷电的闪耀之下，在汹涌澎湃的泥石流之中，凭借金牙血魄刀，披荆斩棘，乘风破浪，亦感应到了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之间，激烈摩擦，疯狂对抗，却又深度共鸣，互相促进，那种玄之又玄，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状态。 他知道，距离自己突破“六星灵铠境界”，为时不远了。 前后三年，末日归来的他，终于从前世的高考落榜生，成长到了堪比甚至超越“断魂刀”罗武，这种资深强者的存在。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虽然今天的龙城还面对诸多问题。 就像仍旧被乌云、暴雨、雷电和洪水笼罩的雾隐绝域。 但极端天气已经度过了最激烈的阶段，积郁在地底的大部分狂暴灵能都被宣泄得一干二净，甚至均匀分布在雾隐绝域的周围，化作人类可以消化吸收的可控灵能。 用不了多久，雨过天晴，龙城必将迎来崭新的黎明！ “神境会议”的第三天。 也就是胜利大阅兵的日子。 虽然天空仍旧飘洒着细雨。 整座龙城却化作欢庆的海洋。 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驱散了所有黑暗和恐惧。 那些资源匮乏，人心惶惶，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就像是阳光照耀下的噩梦，消散得无影无踪。 地球穿越者们压抑了整整半个世纪的情绪，终于能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尽情宣泄出来。 坚守在雾隐绝域的超凡者，为了对抗极端天气，不能赶回主城区去参加这场普天同庆的盛会。 但他们也在万人大食堂中欢聚一堂，通过环绕三百六十度，身临其境的全息投影，和广大市民站在一起。 虽然因为疾风骤雨中，灵磁干扰仍旧十分强烈的缘故，来自主城区的画面，充满了延迟和扭曲，还时不时断线，变得一片漆黑。 却依旧挡不住超凡者们推杯换盏，情绪高涨。 不久之前，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乱战。 但满地狼藉早已收拾干净，到处都是窟窿的墙壁和天花板也都修补得焕然一新，不开心的事情，没人愿意提起。 大家宁愿用拼酒的方式，来代替攻击性灵磁力场之间的冲击。 超凡者的新陈代谢速度是普通人的三五倍到数十倍不等。 还拥有灵能沁润，呈现部分水晶化特质的器官。 原本并不易醉。 但为了欢庆胜利而准备的佳酿，都是掺入了末日凶兽血液，和灵化植物精华的极品，打开密封瓶塞，就有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灵光冲天而起。 来自九大超级企业和来自赤龙军的超凡者们，谁都不愿弱了气势。 有些曾经发生过矛盾，却又在洪水袭来时并肩作战的超凡者，既像是好兄弟一样勾肩搭背，却又像是拼刺刀一样针锋相对。 一桶桶极品佳酿灌下去，恰似往装甲飞艇里补充燃料，哪里还算得过来，究竟喝了几瓶？ 胜利大阅兵还没结束，不少超凡者就喝得酩酊大醉。 孟超倒还好，虽然他在超凡者圈子里的交游广阔，留在雾隐绝域的修炼疯子里，也有不少人都是他的至交好友和生意伙伴，少不了要应酬一番。 但没人故意找他拼酒。 身为重生者的他，也非常清楚，这并不是最终的胜利，前面还有很长、很长，或许永无止境的一段路要走。 是以，他浅尝辄止，并没有让自己失去控制。 吕丝雅也没喝醉。 当孟超离开闹哄哄的万人大食堂时，发现这头“女王蜂”正侧身倚靠在走廊的边缘，眺望着倾盆暴雨中，黑黢黢如同太古巨兽剪影般的雾神山，眼神空灵，若有所思。 受到恶劣天气影响，忽明忽暗的光线，将她的面孔，分割成了斑驳不清的好几块。 “你吃完了？” 孟超走过去，“不用再陪那些九大豪门圈子里的朋友们，多喝几杯？” “不用，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吕丝雅道，“平时为了生意，不得不和他们应酬，难得碰上龙城胜利的大喜之日，就让我稍稍放松一下吧？” 她朝孟超转过身来，垂落在身边的指间，有火星在微微闪烁。 孟超微微一怔，道：“认识你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抽烟么？” “不怎么抽，不够刺激。” 吕丝雅朝暴雨中弹飞烟头，冲孟超微微一笑，“你也不想和这些人待下去了么？走，我们去雾神山上修炼吧！” 轰！咔！ 吕丝雅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有几十条粗壮如龙的闪电，直劈雾神山顶。 闪电中蕴藏着狂暴无匹的灵能，瞬间将山顶的参天大树点燃，化作上百支熊熊燃烧的火炬。 倾盆暴雨又在转瞬之间，将烈焰扑灭。 只留下黑黢黢的树干和枝桠，犹如张牙舞爪的妖魔的剪影，在雨雾中时隐时现。 “雾神山……” 孟超微微皱眉，道，“会不会太危险？” 作为雾隐绝域的最高峰，雾神山自然是灵脉汇聚的所在。 山坳中的缝隙里，时常有一股股灵气喷涌而出，令整座山峰常年笼罩在深不可测的迷雾中。 这里的灵磁干扰，是整座雾隐绝域，不，是怪兽山脉包围的整片盆地，最为强烈的。 无论天境强者还是装甲飞艇，一靠近雾神山，就会失去控制，如没头苍蝇般歪歪扭扭地栽倒下来。 今天之前，孟超和吕丝雅很少上雾神山去修炼。 更别提天气如此恶劣，星球磁场如狂怒的海洋般起伏不定，又是普天同庆的胜利之日，根本没人外出，更没人会上雾神山的。 “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害怕危险，在我的印象里，你是一个经常自寻死路，却死来死去都死不了的人。” 吕丝雅微微一笑，道，“危险是当然的，但回报也相当丰厚——现在雾神山的灵磁环境如此复杂，极端天气又带来了惊涛骇浪般的灵能狂潮，倘若我们能承受住雾神山的考验，修为一定更上一层楼，说不定你还能一举突破六星灵铠境界！ “雨季即将过去，机会千载难逢，错过这次，就要再过一年，才能遇到这么适合修炼的天气了。 “不，今年我们是动用了气象干扰弹，释放出了积郁在地底多年的灵能，才能令方圆百里的气候如此恶劣，明年的雾神山，未必有今年这么壮观啊！” 吕丝雅直勾勾地盯着雾神山。 眼底闪耀的光芒，是孟超从未见过的。 她就像是修炼上瘾了一样。 孟超迟疑了一下。 最近吕丝雅的确是越修炼越起劲，越修炼越疯狂。 要知道，孟超自己就是以修炼起来如疯似魔，不顾一切而著称的。 无论在农大武道系、在极限流研究中心、还是在武神殿，他的常规修炼量，都会让其他超凡者啧啧称奇，甚至瞠目结舌。 唯有依靠贡献值兑换治疗术，将金色能量源源不断补充到受损的肌肉纤维和神经网络中，他才能扛得住远超同级别超凡者七八倍的修炼量，博得了“怪物”的称号。 过去，哪怕吕丝雅超出他一个甚至两个小境界。 这位探矿师出身，又以操纵岩石为主要战斗方式的“女王蜂”，修炼量都是远远不如孟超的。 两人一起修炼时，经常是孟超将吕丝雅练得气喘吁吁，跟不上节奏，大呼吃不消。 自从吕丝雅突破六星灵铠境界。 情况却完全反了过来。 吕丝雅的修炼量越来越大，胃口也越来越大，很有几分如狼似虎，不管不顾的味道。 饶是以孟超铜浇铁铸的精壮体魄，再加上“火种”的加持，竟然都有些跟不上吕丝雅的节奏。 孟超和“断魂刀”罗武相熟，知道一般的六星灵铠境界，貌似也没有吕丝雅这么疯狂。 现在，常规修炼地点已经无法令吕丝雅得到满足。 她竟然盯上了雾神山。 孟超很想劝吕丝雅悠着点儿，别修炼起来就和不要命一样。 但他作为一个短短三年内突破五星天境的修炼疯子，貌似也没什么立场，能让别人放慢修炼速度。 更何况，修炼之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的确有很多修炼理念，讲究一鼓作气，狂飙突进，才能突破生命极限的。 “好！” 孟超点头同意，想了想，又道，“但我要先把‘列车炮’龙飞骏送回宿舍再说——已经有太多人找他拼酒，再喝下去，后天中午他都未必爬得起来，开席之前，他就拜托我，看情况不对，就找借口去救他的。” “行。” 吕丝雅迫不及待道，“那我先去，在半山腰等你。” 两人体内，蕴藏着大量源自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灵能。 又常年在一起修炼，生命磁场的振荡频率，趋于一致。 就算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灵磁干扰极其强烈的极端天气。 在一定距离内，都能生出微妙的感应。 倒不用担心，无法锁定彼此的位置。 第八百五十五章 男儿有泪 孟超回到万人大食堂时，“列车炮”龙飞骏果然被一大群人围得水泄不通，气氛热火朝天。 龙飞骏是赤龙军中少壮派军官的领袖。 在孟超没有加入武神殿之前，亦是武神殿最出色的人物。 很多人都叫他“武神殿首座”。 其人交游广阔，又立场坚定，爱憎分明，是赤龙军崛起之路上，一把锐不可当的刺刀。 是以，朋友和敌人都不计其数。 朋友自不必说，今天必须不醉不归。 所谓“敌人”，也只是龙城内部矛盾。 既然各方大佬都在“神境会议”上达成协议，过去的恩怨自然一笑了之，还有什么不痛快的，都在酒里了。 无论赤龙军的少壮派军官们，还是九大超级企业的新锐强者们，亦或者寒门出身，同在武神殿修炼的师兄弟们，都双手捧着满满当当，异香扑鼻，一碰到火星就会熊熊燃烧的美酒，来和龙飞骏豪饮，血拼。 饶是以龙飞骏天境巅峰的修为，又得到了武神真传，连灌十大桶掺杂末日凶兽血液的烈酒之后，都大呼吃不消。 不管他怎么刺激生命磁场，加速血液循环，促进新陈代谢，让酒浆都化作汗液从毛孔中排出，皮肤都变成煮熟龙虾般的赤红色。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早就找好了救星。 孟超陪吕丝雅在外面兜了一圈，衣衫都被暴雨湿透。 回到食堂后，奋力挤进人群，说他刚才去外面巡视了一番，听到赤龙军驻地附近，一条地底暗河的动静，仿佛有些不对。 担心万一暗河淤塞，洪水倒灌上来，有可能将赤龙军的驻地淹没。 暗河汹涌，他一个人吃不消下去查探，还是要“列车炮”龙飞骏这样，仅次于神境强者的大高手，才能排除险情。 这才将龙飞骏解救出来。 不过，龙飞骏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饶是孟超扛着他，在倾盆暴雨中浇了个劈头盖脸，他仍旧半醉不醒。 他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手舞足蹈，平日里军容齐整，一丝不苟的赤龙军上校，此刻却放浪形骸得像是偷喝了果子酒的三岁孩童。 他在雨地里唱啊，跳啊，笑啊，笑得满脸都是纵横流淌的晶莹，分不清是雨滴还是泪水。 胜利之日，大家心里都痛快，孟超也不阻拦。 只要他没往激流汹涌的赤龙江或者虎怒川里钻，就由他尽情宣泄。 忽然，龙飞骏挣脱了孟超的掌控，朝赤龙江和虎怒川交汇，波涛声震耳欲聋的方向奔去。 孟超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拦截。 龙飞骏却没有跳江的打算，而是在靠近大江大河的悬崖边上，三座连绵起伏，好似坟包般的小土丘前面跪了下来。 “胜利了，兄弟们，我们胜利了！ “吴俊达，陈浩，方子铭，王琪，张骁……你们听到了吗，半个世纪的血战，我们终于胜利了！” 龙飞骏冲着貌似坟包的土丘，和土丘后面的滔滔江水，和江水后面的疾风骤雨，和疾风骤雨后面的辽阔天地，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叫。 他是笑着说出第一个名字的。 但一口气报出了几十个名字，报到最后一个时，却是泣不成声。 这条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两膀蕴藏着万斤之力，险些被怪兽开膛破肚都不皱一下眉头的铁血硬汉，此刻却是双肩颤抖，泪流满面。 孟超不认识龙飞骏说的这些人。 却知道他们一定都是赤龙军的战士，龙飞骏的战友。 都是牺牲在守护家园的战场上，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孟超没有阻止龙飞骏尽情宣泄心中的激情和伤痛。 他站在旁边，表面平静地看了五分钟。 心情却似赤龙江和虎怒川交汇般波澜起伏。 “龙师兄，雨太大，当心身体。” 五分钟后，孟超终于上前，抱住双眼通红的龙飞骏。 “我没事，我只是……胜利了，太高兴了。” 龙飞骏深吸几口气，渐渐平复心情，抹去了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喃喃道，“不容易啊，这半个多世纪披荆斩棘、腥风血雨的道路，我们走得实在太不容易了！” “没错。” 孟超道，“遭遇如此浩劫，龙城还能浴火重生，的确不容易。” “龙城不容易，我们赤龙军更不容易。” 龙飞骏道，“孟师弟，扶我去那儿坐一会儿，好吗？” 孟超见他的脸色、心跳、体温、脉搏还有生命磁场，都渐渐恢复平静，当下点头。 他们找到一处背靠悬崖的山坳。 虽然不能完全遮挡住狂风骤雨。 但对于两名灵能浑厚，修为精湛的超凡者来说，些许风雨，原本也算不了什么。 “对了，我还没有替马洪谢谢你呢，上回在万人大食堂，若非你及时出手，这小子不是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就是出手太重，把人打成重伤甚至活活打死，那就完蛋了！” 龙飞骏真心实意地对孟超说。 孟超明白他的意思。 那次乱战，关系到的不仅仅是马洪个人的生死。 倘若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人命的话，龙城各大势力之间的分歧，就没这么容易弥合了。 “应该的，马洪也是我的朋友。” 孟超问，“对了，他伤愈之后，回到了龙城，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关禁闭呗，禁闭期结束之后，还不知要发配到哪支部队去呢，毕竟，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嘛！” 龙飞骏顿了一顿，眼眶又有些发红，长叹一声道，“话说回来，马洪又何错之有？赤龙军上上下下，从‘雷神’邵正阳这样的绝世强者，到刚刚进入新兵连的普通一兵，谁听到别人说赤龙军是‘乌合之众’，还能忍得住！ “当时马洪在场，现在关禁闭的是他，如果当时是我在场的话，关禁闭的就是我了。 “不，搞不好不是禁闭，而是军事法庭，因为我出手肯定比马洪更重十倍，绝对会闹出人命的。” 一句话说得两人都笑起来。 “申家这帮纨绔子弟，的确太嚣张了，就算在九大豪门圈子里，他们也是以口无遮拦，强横霸道而著称的。” 孟超说，“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眼下大家最重要是团结，团结起来，向异界深处进军！” “没错，团结……” 龙飞骏怔怔地盯着远处，两江交汇，江水汹涌，互相冲击，寸土不让的壮观景象，鼻孔张大，喷出两道夹杂着浓烈酒精味和末日凶兽气息的白箭，压抑了很久，才道，“可是，孟师弟你不知道，我们赤龙军这一路走来，实在太不容易，太难太难了。 “你，想听听赤龙军的历史吗？” 孟超微微一怔。 身处末世之中，龙城的军事化色彩极其浓烈，甚至可以说是全民皆兵。 大家对赤龙军的历史，自然不陌生。 却不知，从龙飞骏这位少壮派军官领袖口中说出来的历史，和以往听到、看到的，会有什么不同？ “你应该知道，那支来自地球，拥有光荣历史，神圣使命和强大战斗力的军队，在穿越初期，就为了守护数千万龙城市民，在和洪水泛滥、病毒扩散、丧尸横行以及探索太古遗迹的战斗中，壮烈牺牲，全军覆没了。” 龙飞骏深沉而动情地说，“特别是探索太古遗迹的战斗——彼时的我们，对异界、灵能、病毒以及太古力量一无所知，我们在太古遗迹深处，以及灵能研究领域，踏出的每一个脚印，都是用当时那支军队，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来填的！ “正是依靠当时那支军队前赴后继，英勇无畏的牺牲，我们才能在异界站稳脚跟，并初步解锁了灵能的奥秘。 “代价却是，那支军队为了龙城，燃烧殆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守护我们了。 “没有了军队的守护，又遇到物资匮乏，丧尸横行和超凡力量不断觉醒的三重侵袭，基于地球环境所确立的秩序顿时崩溃，龙城进入了弱肉强食，无法无天的血色时代。 “血色时代的混乱和苦难自不必说。 “我要说的是，身为碳基智慧生命，并拥有漫长文明史的人类，终究不堪忍受长时间的混乱。 “而且，很多强者都意识到了异界的威胁，倘若龙城长期处于无序状态，就算这些强者能利用自己率先觉醒超凡力量的优势，在龙城的残垣断壁间称王称霸，当异界生物兵临城下，就会当场宣判全体地球穿越者的死刑。 “因此，‘恢复秩序’，就成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市民，和头脑比较清醒的强者们，共同的呼声。 “当然，一开始，在血色时代混乱了太久的龙城人，不可能建立生存委员会这样的最高权力机构，也无力组建赤龙军这样强大的武装组织，人们只能以各自的家族、社区，旧时代遗留下来的企业、机构等等团体为核心，建立了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帮派’。 “最初的帮派完全是自然产生的。 “在极度恶劣的生存环境中，只要某位市民无意间觉醒了超凡力量，或者发现了隐藏在残垣断壁深处的物资仓库，他的亲朋好友、同住一栋大楼的街坊邻居、过去的工作伙伴……都会争先恐后向他聚集，向他寻求庇护。 “为了搜寻更多资源，对抗天灾人祸，不断壮大自己，刚刚觉醒，实力并不强大，一颗子弹就有可能杀死的超凡者，也很需要值得信任的伙伴，来抱团取暖。” 第八百五十六章 义气和利润 轰隆隆！ 一道闪电撕裂黑黢黢的天穹，从两人头顶划过。 又分裂成千丝万缕的电芒，如烟花般璀璨，转瞬湮灭于无形。 龙飞骏如刀剑般锐利的面部线条，在闪电的照耀下，泛出金属般的光泽，旋即隐没在黑暗中。 “现在所有人都承认，帮派的出现，给濒临毁灭的龙城，带来了一线生机。” 他继续道，“虽然‘帮派’是一种古老落后的组织形式，存在诸多天然的缺陷，很多帮派都打着形形色色的旗号，互相厮杀，争夺资源，称王称霸。 “但至少，在帮派内部，在一个社区或者一栋楼里面，恢复了久违的秩序，凝聚了几十个、几百个、几千个市民的力量，让人类能在惨淡的末世，挣扎着活下去。 “自然，存在一些十恶不赦，灭绝人性的帮派。 “诸如当时的龙城第一大帮‘血盟会’，为了探索太古遗迹，不惜用珍贵的食物和清水，诱惑饥肠辘辘、懵懂无知的市民，进入危机四伏、深不见底的地下缝隙，甚至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太古病毒感染，变成畸形扭曲的怪物，再送到实验室里，进行惨无人道的研究。 “但是，血盟会恶贯满盈，终究遭到了其他帮派的群起而攻之，并在‘武神’雷宗超等前辈的里应外合之下，轰然倒塌，灰飞烟灭。 “取代血盟会的九大帮派，固然也有自己的立场和利益，但大家终究都坚守着人性的底线，也都认识到，龙城是我们唯一的家园，捍卫龙城，就是捍卫我们自己。 “和丧心病狂，无恶不作的血盟会比起来，九大帮派，都是名副其实的‘名门正派’，时至今日，全体龙城市民，都承认并且铭记他们当初所做的贡献。 “不过，‘帮派’这种古老的组织形式，存在一个致命的问题，孟超，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孟超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那是什么？” “帮派要讲义气。” 龙飞骏脸上浮现出怪诞的笑容，“我刚才说了，绝大多数帮派的雏形，都是同一个家族，以及家族联姻的亲戚，彼此血脉相连。 “或者住在同一个社区甚至同一栋楼里面的街坊邻居，当丧尸和怪兽入侵龙城的时候，大家不得不齐心协力，才能一起活下去。 “又或者，在地球时代，就有密切的利益关系，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是几十年的老朋友。 “而刚刚觉醒，能够吞吐灵能的超凡者们，境界低微不说，对所谓的‘修炼’又是一窍不通，就算能掌控火焰、冰霜和雷电，也极有可能被子弹、手雷、火箭弹杀死。 “在这种情况下，超凡者还不算是高高在上，呼风唤雨，掌控生死的存在。 “他们仍旧需要跟亲朋好友和街坊邻居讲感情，讲义气，拍着胸脯做出各种承诺，才能凝聚人心，维持组织的力量。 “所以，帮派是一个讲义气的地方，在帮派内部，人人都是兄弟姐妹，自然要‘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承担大量的责任。 “简单来说，当某个超凡者以帮派的名义，掌控一个社区之后，他就必须保护社区的安全，确保水电的畅通无阻，要想方设法为社区谋福利，为每个人都弄到足够多的净水和食物。 “倘若社区成员和别人发生矛盾冲突，招惹了盘踞残垣断壁的匪徒，他还有责任进行营救，实施报复。 “惟其如此，别人才能心悦诚服，毕恭毕敬地喊他一声‘帮主’！” 孟超琢磨了半天，仍旧没搞清楚：“这样不是很好吗，问题在哪里呢？” “对普通市民而言，‘帮派’这么讲义气的组织形式，当然是末世中的福音，但对超凡者，也就是帮派的头头脑脑来说，‘帮派’就渐渐变成扣在他们脑袋上的紧箍咒了。” 龙飞骏道，“最开始，超凡者的力量都非常弱小，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亲朋好友，就是街坊邻居，守护大家，也得到大家的守护，还算是顺理成章，并不吃亏的事情。 “但随着超凡者的力量越来越强，渐渐脱离民众，而帮派的规模逐步扩大，后面加入帮派的人们，和帮主之间，既没有血缘，也没有姻亲，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街坊邻居，‘义气’二字，渐渐就讲不下去了。 “特别是在打败血盟会之后。 “九大帮派瓜分了血盟会的遗产——无数修炼资源，以及用千万市民的生命，换来的修炼奥秘。 “超凡者们的实力都突飞猛进，掌控大量资源的帮派头目们，纷纷突破天境甚至神境。 “别说区区一把半自动步枪，就算载满弹药和燃料的主战坦克，都奈何不了他们。 “这时候，帮派首领们不免会想到，自己究竟为何要这么讲义气，要辛辛苦苦守护帮派里的所有人，甚至是这些‘兄弟姐妹’们的父母妻儿呢？ “他们已经度过了无助而危险的弱小阶段，一路头也不回朝着生命极限狂奔而去，‘帮派’再不能对他们提供太多的帮助，反而变成了累赘和包袱。 “同一份修炼资源，倘若用在成千上万的帮派兄弟和他们的父母妻儿身上，或许能让每个人都混个半饱，但如果用在自己，和自己的直系亲属身上，却有可能突破新的境界。 “你说，这些掌控资源的帮派首领们，应该怎么选择呢？” 孟超微微皱眉。 他甚至超凡者对修炼资源的渴求甚至贪婪。 这样的选择，只有一个答案。 “但现在还缺少一个名目，一个可以正大光明、顺理成章甩掉所有包袱和累赘的名目。” 龙飞骏不慌不忙道，“‘生存委员会’，就是这个名目。” 孟超瞪大眼睛。 “我不知道，九大帮派当中，究竟是哪个天才，想出了这么聪明的主意——成立生存委员会，改组九大帮派，将‘帮派’变成‘企业’，把所有包袱和累赘，都从帮派身上切割掉，统统甩给生存委员会，这样，全新的企业就能轻装上阵，蓬勃发展，变成超级企业，超超级企业，超超超超超级企业了！” 龙飞骏似乎还有些醉。 随着情绪激动，他的体温升高，心跳加速，血液也像是岩浆般涌动起来。 “孟超，你知道‘帮派’和‘企业’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他搂着孟超的肩膀，喷出凶兽般的酒气。 孟超摇了摇头，道：“在哪里？” “帮派要讲义气，企业不用，企业只用讲利润。” 龙飞骏笑道，“帮派必须对每一个兄弟都讲义气，倘若有兄弟为帮派立下汗马功劳，身负重伤的话，帮派就要照顾他一辈子，倘若他不幸牺牲的话，帮派还要照顾他的父母妻儿。 “但企业里没有兄弟，只有员工，员工为企业出生入死，企业支付员工高额的报酬，这是彼此心甘情愿，用合同约定的事情，所以，企业无需对员工承担无限责任，更不用照顾员工的父母妻儿这么麻烦。 “同样道理，当一个帮派掌控一个社区时，它必须负责社区的安全、水电、环境和食物补给，这里面绝大多数业务，都是不赚钱，甚至要倒贴钱的。 “但如果变成企业的话，它只需要牢牢抓住那些利润最高的业务，把所有不赚钱的业务，统统打包，推到生存委员会头上就好了。 “毕竟，现在生存委员会才是名义上的龙城最高权力机构，自然有责任解决城市安全、市民保障、伤残者的生活和牺牲者的抚恤……等等等等，错综复杂，一团乱麻的问题。 “如此一来，甩掉大部分包袱——包括那些受伤致残，不配再当兄弟的帮派成员，摇身一变的超级企业，自然能大步前进，一飞冲天了。 “而超级企业的掌控者，也就是昔日的帮派首领，所有‘兄弟’的‘大哥’们，也不用再烦心兄弟们的死活，可以将所有资源都集中到自己和家人身上，境界狂飙突进的同时，也打造出了一个个的‘豪门’！ “不过，生存委员会虽然像垃圾箱一样，接过了大部分的麻烦，超级企业的掌控者，也就是修炼世家的大家长们，却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他们向生存委员会移交了大量的累赘和包袱。 “但有一样东西，是绝对不愿意交出去的。 “那就是武力。 “问题是，掌握了绝强的武力，就要承担守护龙城的义务。 “平心而论，九大豪门倒不是不愿意为龙城而战。 “毕竟战斗是促进超凡者升级的最佳途径。 “问题是，并非所有的战斗，都能提升实力的。 “比方说，看守战略物资仓库，这是极其重要的任务，但一年半载都未必能遇上怪兽，不能在实战中得到提升；一旦遭遇怪兽，又有可能是汹涌澎湃的兽潮，一下子就将超凡者吞没。 “再比方说，对抗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之类成群结队的怪兽，对地境强者还有一定的磨炼作用，对天境强者的修炼，几乎就没有任何帮助了——哪怕杀一万头剑戟魔猪，也不可能从天境突破神境的。 “又比方说，深入荒野，探索晶石矿脉，固然需要一流高手带队，但也少不了大量普通部队，执行侦察、探索、巡逻、守卫，等等简单、繁重、重复性强，对修炼没什么帮助的任务。 “九大超级企业当然有自己的企业武装，就是昔日九大帮派的骨干力量。 “但，还是那句话，豢养这些部队的成本极高，万一有所伤亡，还要企业负责到底，让这样的精英部队，去执行繁重、劳累、肮脏、危险的任务，是很不划算的。 “所以，九大豪门以及绝世强者们纷纷意识到，除了企业精英之外，他们还需要一大批……炮灰部队。” 第八百五十七章 峥嵘岁月 孟超愣住。 “那就是赤龙军？”他喃喃问道。 “没错，那就是赤龙军。” 龙飞骏的双手死死抓着膝盖，手背上的青筋蹦跳出来。 他貌似平静地说，“赤龙军创建之初的定位，就是一支炮灰部队，就是乌合之众，就是跟在绝世强者身后的虾兵蟹将。 “我们的主要职责，就是执行那些苦活、脏活、累活；简单重复低级别的厮杀，得不到太多修炼上的进步；或许半年遇不到敌人，而一遇到敌人，就是铺天盖地的兽潮，要用我们的生命来发出警报，争取宝贵的时间。 “所以，那天在万人大食堂里，来自寰宇集团的超凡者说的一点都没错。 “正因为他没说错，才戳到了我们的痛处，正因为被戳到痛处，马洪他们才如此愤怒。” “这……” 孟超不知该怎么说。 “本来，九大豪门的大家长们，设想得非常完美——有了赤龙军这支炮灰部队，去执行简单重复的低级别任务，并在滔滔兽潮出现的时候，用血肉和骨骼，消耗怪兽爪牙的锋利程度，那么，他们这些绝世强者，和他们豢养的精英部队，就可以去执行那些，虽然不算轻松，但‘利润率’最高的任务，去‘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不费吹灰之力，斩杀梦魇凶兽、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从这些超级怪兽身上，收割并独占最丰富的资源。” 龙飞骏继续道，“而炮灰部队的死伤再惨重，都无关紧要，因为赤龙军是接受生存委员会的直接指挥，理论上属于全体龙城市民，而不是超级企业的私人武装。 “那么，伤残士兵的生活，牺牲将士的抚恤，自然也无需超级企业来负责，沉重的财政压力，统统都砸到了生存委员会的头上。 “不得不承认，这一方案的确构想得非常完美。 “就像‘帮派’转型成‘企业’，把所有包袱都丢给生存委员会，却把所有好处都独吞了一样完美。 “最初十年，这一机制运转得十分‘良好’。 “有了赤龙军承担一切苦活、脏活、累活，九大豪门的超凡者们终于能从简单重复的低级别厮杀，如血肉磨盘般的消耗战中解脱出来，专注于更有意思，利润率更高的任务。 “也有了大把空闲时间，可以探索灵能领域的奥妙，构造全新的灵磁力场，琢磨更加复杂和强大的战斗模式。 “赤龙军用百万吨级的鲜血，帮助强者们消耗掉了铺天盖地的兽潮，并用钢铁洪流和狂轰滥炸，将高阶怪兽打伤打晕，令强者们能轻而易举就杀死这些怪兽，收割、霸占、吞噬他们的血肉。 “如此一来，九大豪门的强者们，绝世强者的子子孙孙们，自然变得越来越强，所谓‘修炼世家’的地位，也就越来越稳固了。 “强者越来越强，又反过来凸显了他们的重要性和掌控龙城的合理性——毕竟，赤龙军虽然流血流汗，死伤惨重，但战斗力并不强，很多战斗从场面上来说，都打得相当难看，遇到‘地狱级’以上的敌人，少不得要呼叫强者甚至绝世强者们的支援。 “当时，一场典型的遭遇战往往是这样——首先，在荒野巡逻，就是为了‘打草惊蛇’的赤龙军，‘如愿以偿’地惊动了蛰伏在迷雾深处的怪兽。 “赤龙军凭借热武器、刺刀、拳头和牙齿，先和怪兽拼个你死我活，放干彼此的最后一滴鲜血，同时向后方呼叫支援。 “当怪兽方面的梦魇凶兽、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大摇大摆登场时，弹尽粮绝，死伤惨重的赤龙军终于支持不住。 “当然，我们的拼死反击，也拼掉了怪兽文明的大量低级兵种，并严重消耗了高阶怪兽的灵能和‘血条’。 “眼看我们就要全军覆没，隶属于九大超级企业和九大豪门的强者们终于姗姗来迟，以‘神兵天降，光耀万丈’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斩杀高阶怪兽，为胜利一锤定音，收割所有资源的同时，也成为了我们的救世主。 “九大超级企业都有自己的公关部门。 “豪门出身的强者们都很注重宣传。 “出来修炼和厮杀，大多带着自己的团队，实时拍摄大量的照片和视频。 “于是，在源源不断发回龙城的新闻稿里，强者们都是当仁不让的绝对主角。 “卓立于半空中，周身电弧缭绕，被阳光披上一层金色铠甲，恍若天兵天将的他们，和满脸血污，满身尘土，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赤龙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战报的重点亦是，‘某某强者斩杀了地狱凶兽；某某强者重创并逼退了末日凶兽；某某强者接到了赤龙军某部的求援信号，毫不犹豫地中断了至关重要的修炼，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力挽狂澜’，等等等等。 “至于赤龙军在豪门强者们赶到之前的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小时里，和铺天盖地的兽潮的血战，没人宣传，也没人在乎，毕竟，那只是‘炮灰对炮灰’的低级别较量而已。 “一边是炮灰，另一边却是‘力挽狂澜的救世主’，谁的战功更大，谁更有资格得到战略资源，倘若只有一头高阶怪兽，只能收割一件珍稀材料，应该归谁——这不是他妈的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龙飞骏激动起来。 一掌拍出，在旁边的山岩上，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掌印。 孟超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道：“龙师兄，你醉了。” “没错，我醉了，就当我是醉了吧，这些都是醉话，都是胡言乱语。” 龙飞骏的眼眶发红，嘴唇却白得吓人，更是被他的牙齿，咬出了好几排深深的牙印，他用力拍着孟超的肩膀，沙哑着喉咙道，“你不知道，孟超，你还太年轻，你根本不知道那时候的赤龙军，究竟有多么艰苦，多么困难。 “别的不说，就说十次大远征，数百万赤龙军，数百万满腔热血的大好青年，数百万龙城市民的儿子、女儿、哥哥、姐姐，丈夫，妻子，都被派到迷雾缭绕，瘴气弥漫，根本没有道路，灵化植物疯狂滋长，蛇虫鼠蚁在黑暗中蛰伏的原始丛林里去。 “其实，从当时的战略态势来说，尚未吃透灵能修炼、符文科技和基因调制的人类，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贸然发动规模如此庞大的远征。 “就算再没有军事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这样的远征，必然死伤惨重。 “既然怪兽源源不断向我们扑来，我们完全可以据守坚城，以逸待劳，恢复元气和积累科技的同时，耐心等待迷雾变得越来越稀薄，空间和气候都越来越稳定。 “但那些高高在上的绝世强者们等不了了。 “为了突破生命极限，窥探超越神境的奥秘，他们迫不及待想要找到高阶怪兽的老巢，想和更多的梦魇凶兽、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过招，想夺取高阶怪兽巢穴附近的天材地宝，想积累更多的修炼资源和战斗数据，为自己的下一阶段进化做准备。 “他们如愿以偿了。 “十次大远征，那些绝世强者们，斩杀了大量高阶怪兽，积累了丰富的数据和资源，很多天境强者都突破了神境，七星神境则突破到了八星甚至九星，成为比肩‘武神’的绝强存在。 “他们的家族和企业，也通过远征，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但赤龙军前前后后，伤亡数百万，无数最热忱和最优秀的青年，都化作荒山野岭之外，支离破碎的枯骨。 “不，赤龙军绝不怕牺牲。 “倘若是为了龙城，为了全体市民，为了我们的家园和文明，就算再来一百次大远征，就算赤龙军战至一兵一卒，流干最后一滴鲜血，我们都无怨无悔，视死如归！ “怕只怕——” “龙哥，你醉了。” 孟超第二次提醒。 他抓住了龙飞骏有些颤抖的手臂。 龙飞骏微微一怔，用冰冷的雨水抹了一把脸，深呼吸几次，笑道：“没错，我醉了，醉得厉害。 “算了，今天是胜利之日，没必要老是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说点高兴的！ “原本，赤龙军怕是要当一辈子的杂牌军，永远不能成为捍卫龙城的主力。 “但是，和古往今来那么多战斗力羸弱的杂牌军不同，我们拥有他们绝不可能拥有的，对一支军队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传承和荣耀，那就是军魂！ “赤龙军的缔造者‘乌铁刀’，就是昔日那支为了守护龙城而全军覆没的荣耀之军，极少数的幸存者之一。 “虽然昔日的他，只是普通一兵。 “但荣耀、骄傲、责任和使命，早已化作传承，融入了他的血液和骨髓，并在赤龙军成立之后，烙印到每一名士兵的胸膛之中。 “成立之初的赤龙军什么都没有。 “没有华丽的必杀技，没有浑厚的灵能，没有符文机械和基因调制技术，连源自旧世界的枪支弹药和重型军械都严重不足。 “唯独一样东西，在每一名赤龙军人的胸膛深处，熊熊燃烧，永不熄灭。 “那就是精神。 “幸运的是，异界，恰好是一个精神可以影响甚至决定物质的世界。 “滚烫的脑电波，拥有比锋利的刀剑和呼啸的子弹，更强大的威力。” 第八百五十八章 惺惺相惜 现在，龙飞骏的脑电波，就滚烫得像是一枚枚呼啸出膛的炮弹。 他干脆敞胸露怀，让冰冷的雨点打在岩浆般灼热的胸膛上。 伴随着“嗤嗤嗤嗤”的声音，雨点化作蒸汽，在他周身缭绕。 “赤龙军的血战，并非没有回报。 “在豪门强者变得越来越强的同时，赤龙军人也变得越来越强。 “很多战士纷纷在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之时，觉醒了超凡力量。 “虽然我们缺乏修炼资源和体系，很多源自太古遗迹的技术，也被修炼世家垄断，战士们觉醒超凡力量的同时，大多被狂暴灵能烧毁了灵脉，变成‘残星超凡’。 “但很多时候，数量，也是一种质量，赤龙军别的没有，就是人多势众，残星超凡的数量越来越多，我们的战斗力越来越强，特别是在得到了‘武神’雷宗超他老人家的悉心指点和无私支持之后，赤龙军终于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这时候，或许是冥冥之中得到了先辈们的指引，我们又先后开发了两项至关重要的技术。 “第一是‘群体脑波共振技术’，也就是‘战魂技术’。 “赤龙军的研究人员发现，就算是普通士兵或者残星超凡，当他们的脑电波和生命磁场，都按照同一频率振荡起来，也很有可能引发灵魂层面的共鸣，把成百上千人的意志，汇聚成强横无匹的力量，甚至引发周围环境，星球磁场的连锁反应，把‘强横无匹’升级成‘毁天灭地’。 “过去，赤龙军的人数再多，都无法和绝世强者以及高阶怪兽抗衡。 “敌人可以采取神出鬼没，各个击破的战术，在我们周围游走，伺机刺杀和袭击，慢慢放干我们的最后一滴血，我们空有凶猛的火力，根本跟不上敌人的节奏。 “掌握了‘战魂技术’后，同一个班组或者连队，朝夕相处，生死与共，血脉相连的战士们，将热血和精神都激荡到极点，他们的脑电波便能凝聚成强大的‘战魂’，丝毫不亚于超凡者的生命磁场。 “昔日只能躲在超凡者的羽翼后面，眼巴巴等待超凡者去消灭高阶怪兽的普通士兵们，终于拥有了专属于自己的‘超凡力量’！ “第二是‘脑波封印和传承技术’，也就是‘英灵技术’。 “赤龙军的研究人员发现，异界是一个无比奇妙的地方，因为独特的星球磁场和灵气的存在，拥有强烈脑电波的碳基智慧生命，就算肉身陨灭，精神仍旧能独立存在一段时间。 “倘若在这段时间内，将逝者的精神吸收和封存起来，就能得到逝者的部分记忆、能力和传承。 “那就好像，为了龙城，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先辈们，就算肉身灰飞烟灭，他们的英灵，仍旧飘荡在龙城上空，永远庇护着我们。 “英灵技术是赤龙军首先研发。 “我们又是最能和先辈们的英灵共鸣，得到他们认可的人。 “是以，赤龙军拥有龙城最多的‘英灵使’——四大战斗职业之一，能和任何武道强者一较高下的强大存在。 “另一方面，随着长年累月的默默付出和牺牲，我们的努力和贡献，终于被广大市民看到。 “虽然媒体和网络上炒得最火热的，仍旧是绝世强者的赫赫战功和豪门子弟的花边新闻。 “但随着赤龙军的规模不断扩大，普通市民家庭，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参加赤龙军。 “就算我们的平均战斗力，仍旧不及修炼世家，打得也仍旧是最脏、最累、最苦、最难显出功绩的滥仗。 “但我们就是广大市民的儿子、女儿、丈夫、妻子、爸爸、妈妈，我们就是大家的亲人，广大市民对我们的关注度和支持度，自然与日俱增。 “就这样，赤龙军一点点壮大，一步步崛起，不知流淌了多少鲜血和汗水，又将多少泪水和牙齿吞落肚去，终于迎来了今天的胜利，我们不仅战胜了怪兽文明，还赢回了……属于我们的荣耀！ “你说，回首往昔，漫漫长路，浸没了数不尽的英雄血，不值得我们大醉一场，大哭一场，大笑一场吗？” 孟超动容。 终于能理解龙飞骏的失态。 “值得，很值得。”他斩钉截铁道。 龙飞骏眼底喷出炙热的火焰，烙铁般的手掌，又在孟超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当然，赤龙军的崛起，也少不了你的功劳！” 这位少壮派军官首领认真道，“孟超，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复盘过赤龙军几十年的崛起之路，发现三年前的‘北线攻势’，是最关键，也最惊险的一役。 “当时，怒涛山脉之下，迄今为止，除了雾隐绝域之外，龙城发现的储量最惊人的晶石矿脉，都处在灵能狂潮爆发的临界点。 “而怒涛山脉的周围，还驻扎着大量的赤龙军。 “北线攻势是赤龙军倾巢而出，孤注一掷的惊天豪赌。 “倘若地底灵脉爆发，把当时的怒涛山脉，变成今天的雾隐绝域这样，赤龙军辛辛苦苦积攒数十年的上百万精锐和战争资源，极有可能全军覆没，灰飞烟灭。 “那么，赤龙军就再无丝毫可能，重现昔日的荣耀了。 “幸好，因为你在怒涛山脉深处的努力，令灵脉喷发的烈度降低了好几个级数，原本足以瞬间烧毁人类经脉、血肉、内脏和骨骼的焚风，反而变成了能滋润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的甘露，令在场所有人都享受到了无穷的好处。 “当时在场的赤龙军最多，自然，我们享受到的好处也最多。 “正是依靠这场‘天降甘露’，很多战士和一线军官都纷纷突破，整个赤龙军的战斗力，都发生了质的飞跃。 “你说，这难道不是你对赤龙军的天大贡献吗？” 孟超脸一红，道：“我当时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已。” “好，这件事放在一边不提，开发极限流，成立残星会这件事，总能算是你的功劳吧？要知道，赤龙军的残星超凡数量最多，极限流又是专门针对残星超凡的战斗模式，因为你，很多修为停滞不前的基层军官，都重启了修炼升级的可能性！” 龙飞骏继续道，“还有全新版本的三大基础发力法，也令赤龙军普通战士的战斗力突飞猛进，继而引发了质变，还有你和雷老刚刚研发的‘机械武道’，也将为佩戴符文机械义肢的伤残军人，带来全新的希望。 “抛开这一切都不提，就说你冒着损失大量商业利益的风险，选择和赤龙军合作，就能看出，你和那些唯利是图的家伙，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你和我们赤龙军一样，都是全心全意为了同胞，为了龙城，为了文明而战！” 孟超挠头道：“龙哥，你把我吹得这么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来了。” “那就别下来，我们并肩携手，继续勇攀高峰吧！” 龙飞骏“哈哈”一笑，“孟超，你不知道，其实我们神交已久——在你来到武神殿之前，我就听过你的名字，对你非常感兴趣，你能来武神殿，最高兴的是雷老，第二个高兴的就是我了。 “而你这大半年来，在武神殿的表现，也丝毫不叫人失望，反而惊喜连连。 “很多人都叫我‘武神殿首座’，认为我得到了‘武神’雷宗超的真传，这半年观察下来，我倒是觉得，你比我更配得上‘武神殿首座’这个称号！”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孟超急忙道：“龙哥，我……” “不必谦虚，像你我这样的人，谁会在乎‘武神殿首座’的虚名呢？武神殿，原本也不是一个争权夺利，乌烟瘴气的地方，所有武神殿中人，心里想的都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龙城的未来！” 龙飞骏微微一笑，张开双臂，迎接疾风骤雨，眯着眼睛道，“看，暴风雨渐渐小了。” “没错。” 孟超说，“雨季即将过去，雾隐绝域会重新晴朗和稳定起来。” “不止雾隐绝域，而是整条怪兽山脉，我听说，风雨越是激烈，雨过天晴后的阳光就越是灿烂，如此说来，明天还真是值得期待啊！” 龙飞骏说着，变戏法般从身后又摸出一个金属圆筒，冲孟超晃了晃，咧嘴笑道，“怎么样，陪龙哥喝两杯？” 孟超愣了一下，道：“龙哥，你刚刚才喝得酩酊大醉。” “刚刚只是应酬，现在才是喝酒。” 龙飞骏道，“这是掺杂了末日凶兽‘钻石九头龙’的心头血，精炼而成的烈血龙鳞酒，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邵将军那里弄到手，听说倒在酒杯里，金鳞闪耀，好似有张牙舞爪的蛟龙，在杯底游动一样。 “这么好的酒，如果不是和你这么好的朋友，在这么好的天气里喝，可惜了。” 孟超沉吟片刻。 吕丝雅还在雾神山上等他。 一边是铁骨铮铮的军方硬汉。 一边是如狼似虎的修炼伙伴。 孟超毫不犹豫做出决断。 “好，我陪你喝酒！” 第八百五十九章 不容拒绝的诱惑 他们冒着疾风骤雨，回到悬崖边上，那座像是坟包一样的土丘上痛饮。 用赤龙江和虎怒川交汇，惊涛拍岸，波澜起伏的壮观景象来下酒，比什么珍馐美味都要过瘾。 孟超终于知道，这酒为什么要叫“烈血龙鳞”。 因为喝下去之后，感觉血液化作岩浆，皮肤上长出龙鳞，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钻石九头龙，要去大闹天宫。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高谈阔论。 聊龙城的峥嵘岁月，聊那些倒在前进道路上的烈士和英雄，聊未来的龙城将变得多么发达和美好。 当然，也少不得交换修炼心得，聊自己经历的一场场激战和冒险，究竟有多么九死一生和惊心动魄。 龙飞骏还是醉了。 这次他醉得一塌糊涂，连路都没办法自己走。 在孟超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往宿舍里走时，这条虎背熊腰的铁血硬汉，时而哭得像个孩子，时而笑得像个傻子，时而又颠三倒四地胡言乱语。 “孟，孟超，你记住，咱们龙城的未来，绝对不能让那些贪得无厌，利欲熏心的家伙来决定，应该，由咱们…… “你小子要是加入赤龙军就好了，你简直是天生的赤龙军！ “不，你还是不要加入赤龙军比较好，赤龙军很单纯的，我们只会战斗，也只想战斗，但龙城想要在残酷的异界立足，除了战斗之外，还要做很多很多事情。 “你知道吗，其实，其实‘武神’雷宗超他老人家一直很后悔，当年促成九大帮派转型成九大企业，并创造‘生存委员会’的事情。 “当年的‘武神’还太年轻，太幼稚，空有一身绝强的武力，却看不透形形色色的人心，他还以为九大帮派愿意交出部分权力，成为一个联合性的最高机构，是一件能重建新秩序，让龙城恢复平静和团结的大好事。 “殊不知，九大帮派交出的不是权力，而是包袱，新秩序固然建立起来了，但这套所谓的‘新秩序’，只对九大豪门和绝世强者有利，‘武神’根本被利用了，被人当了枪使！ “这么多年，‘武神’一直在反思，有时候，他老人家甚至会懊恼地想，当年如果接受了‘霸刀’金万豪的提议，和九大帮派拼一下，由自己来建立‘龙城新秩序’的话，会不会比现在更公平，更光明？ “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毕竟大敌当前，‘武神’又是一个淡泊名利，顾全大局的人，不可能当着张牙舞爪的怪兽，还玩兄弟阖墙，争权夺利那一套。 “现在，时机虽然成熟，‘武神’却已经老了，烈士暮年，昔日的雄心壮志，究竟还剩下几分呢？ “幸好，还有‘武神殿’。 “我们武神殿中人，遍布龙城的各行各业，除了赤龙军之外，在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也有很多实力强劲的青年教师，都得到过‘武神’亲传；还有很多寒门出身的后起之秀，像你这样的中小企业掌控者，虽然单枪匹马，绝不是九大超级企业的对手，但我们人多势众——毕竟，放眼整座龙城，数千万市民，谁不曾学过‘武神’的武道，谁没有得到过雷宗超的恩惠呢？ “我们武神殿应该做点事情，真的，孟超，在未来的龙城，我们武神殿中人一定要挺身而出，当仁不让，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这样，才对得起‘武神’他老人家，倾注在我们身上的心血啊！” 龙飞骏稀里糊涂地说了很多话。 直到孟超告诉他，自己早就打定主意，再过几天，等雨季过去，就会回到武神殿，和雷宗超好好聊聊，还要找现在龙城最负盛名的“小神医”苏木莲，为雷宗超疗伤。 龙飞骏这才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暴雨连绵，天坑积水，能够始终保持干燥的高地并不多。 大部分地方都被工程机械占据，人员宿舍只能见缝插针，安置得特别紧密。 是以，孟超和龙飞骏的宿舍相隔并不远。 好不容易将这名少壮派军官首领按到床上，孟超闻到自己的满身酒气，干脆回房间洗了个澡，又换上一套修炼专用的纳米战斗服。 看看时间，是午夜十二点。 夜深人静，暴雨倾盆，电闪雷鸣，正是和雅姐大战三百回合的好时候！ 刚刚痛饮下去的烈血龙鳞酒，化作无穷的力量和勇气，孟超步履轻盈，踏出宿舍。 宿舍楼前，不知什么时候，却无声无息停靠了一辆幽灵般的黑色越野车。 近乎半透明的涂料，令越野车融入周遭环境，不仔细感知的话，很容易将它忽略过去。 而加宽加厚的车厢两侧，分别竖着两座武器平台，能搭载从机关炮到火箭弹在内的各种武器，车厢上方还有一座可升降的旋转式机枪塔，再加上宽大的防爆轮胎和隐匿在底盘下面的折叠式爬行足，都彰显着这辆越野车的凶悍和昂贵。 孟超眯起眼睛，发动“超凡视觉”，视线却在车壳上碰壁，根本穿透不进去。 甚至隐隐感觉眼球刺痛，像是遭到了精神反噬。 他意识到，铸造车壳的材料，一定掺杂了大量的高阶怪兽骨粉和最纯净的晶石。 搞不好，这辆越野车的价格，比整块极品晶石雕琢而成更加夸张。 这时候，原本深黑如墨的车窗，像是变色龙般，渐渐变得透明，显露出驾驶者的面孔。 不，说“驾驶者”并不精确。 因为他虽然坐在驾驶座上，方向盘却折叠收缩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块大屏幕，上面飞快跳跃着错综复杂的数据和图表。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舒舒服服地倚靠在奢华的真皮座椅上，端着一杯殷红如血的美酒。 根本无需自己动手，就能利用自动驾驶技术，享受翻山越岭，风驰电掣的爽快。 孟超暗暗咂舌。 虽然龙城依靠太古符文，灵能机械的自动化技术已经十分发达，自动驾驶并不算什么“黑科技”。 但这么恶劣的天气，要冒着暴雨和雷霆，穿越丛林，冲下天坑，这辆无人驾驶的越野车，仍旧彰显出了极其强大的技术力。 不过，当他认出对方是谁时，便丝毫不觉得奇怪了。 吕方辉，擎天矿业公司的行政总裁，龙城探矿师协会副会长，晶石研究所高级顾问，龙城工业大学客座教授，龙城首屈一指的高级探矿师和晶石专家之一。 在不久的将来，极有可能成为龙城九大修炼世家之一，吕家大家长的人。 随着吕中奇等神境强者，在和怪兽主脑的决战中身受重伤，这个“不久的将来”，似乎就更近了。 当然，对孟超来说，对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 吕丝雅的父亲。 越野车内的阅读灯微微闪亮，让孟超看清楚，车里只有吕方辉一个人。 吕方辉举起血色美酒，向孟超示意。 孟超犹豫了一下，快步穿过暴雨，从另一边上了越野车。 刚一坐下，他又吃了一惊。 身为收割者的敏锐感知，让他意识到真皮座椅的柔软和坚韧，都非比寻常。 而一缕缕钻进鼻尖，有些熟悉的气息，又解锁了记忆库中的数据。 这辆越野车里的真皮座椅，竟然都是用末日凶兽“魔山”的皮，炼制而成的！ “魔山”是一头长度超过百米的超巨型爬行类怪兽。 为了包裹住数十万吨的血肉，它的皮肤坚韧无比，还布满了甲壳和鳞片，原本并不适合鞣制成真皮座椅之类的东西。 但在它的脖子和四肢附近，为了灵活转动，却生长着几块延展性、柔韧性和防御力都强到不可思议的软皮。 这样的极品材料，简直是无价之宝。 倘若炼制成贴身软甲的话，一定令无数超凡者都趋之若鹜。 没想到，却落到吕方辉的手里，炼制成越野车的真皮座椅。 除了稍稍提升翻山越岭时的稳定性和舒适性之外，似乎并没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这样的暴殄天物，令孟超不禁微微皱眉。 “吕伯父，您来找雅姐么？”他有些拘谨地问道。 留在雾隐绝域深处值班的超凡者，宿舍都在这片洪水淹不到的高地，吕丝雅的住所，距离这里并不远。 “不，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擎天矿业的掌控者，却给了孟超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吕方辉亲手倒了一杯酒，递了过来。 红色琥珀般的美酒，荡漾着源自末日凶兽的异香。 比起赤龙军酿造的“烈血龙鳞酒”，更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诱惑。 “找我？” 孟超微微一怔，看着吕方辉手里的酒，没有轻易接过。 “没错，‘神境会议’已经结束了，各方势力都对如何开发雾隐绝域和共享怪兽文明的遗产，包括不久的将来，冲出怪兽山脉之后的拓殖，达成了初步协议。” 吕方辉将酒放在孟超触手可及的地方，淡淡道，“托你的福，将丝雅那孩子从超级怪兽营造的幻境中救了出来，你们还圆满完成了探索雾隐绝域的任务，给后续的军事行动，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这份战功，足以让我们擎天集团，在联合开发雾隐绝域的问题上，占据主动。 “现在，擎天矿业已经得到了雾隐绝域中20％晶石矿脉的专属开采权，还有30％晶石矿脉的联合开采权。 “我总算能放开手脚大干一番，所以才迫不及待，连夜冒雨赶来，进行前期准备工作。 “还有，早先你和我提过，希望超星资源能和擎天矿业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成为我们的供应商，向我们提供矿山专用巨化沙虫。 “这件事，当时存在诸多掣肘，我不敢贸然答应。 “但你是丝雅最好的朋友，又是战功卓著的龙城英雄，我岂会不把你的事放在心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运作和疏通，条件总算成熟，我想，我们可以谈谈合作了。” 第八百六十章 天龙俱乐部 “什么！” 孟超怦然心动。 超星资源砸下血本，精心调制出龙城首屈一指的矿山专用巨化沙虫，原本的头号客户，就是擎天矿业。 不过，擎天矿业有一套非常成熟的供应商体系，被符文机械圈子牢牢把持，外人，特别是采用生化调制技术的外人，轻易插不进来。 所以，孟超才转而和赤龙军合作。 没想到，峰回路转，擎天矿业这边又有了转机。 虽然超星资源已经和赤龙军签下了订单。 但订单这种东西，从来没人会嫌多的。 多一个合作伙伴，超星资源的成长速度就能加快一分，就能早日成长到左右龙城的程度啊！ 孟超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心情。 大客户有大客户的问题。 店大欺客，客大也会欺店，这件事必然不像吕方辉说的这么简单。 倘若和擎天矿业的合作，意味着超星资源要丧失部分独立性，那就得不偿失了。 吕方辉看出他的迟疑。 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这件事，等白天慢慢说也不急，最好咱们一起去勘探雾隐绝域深处蕴藏的晶石矿脉，看看超星资源调制的巨化沙虫，能否适应这里的复杂工况，再聊具体的合作细节。 “大半夜来找你，主要是奉了我家老爷子的意思，送你一样东西。” 吕方辉将一枚印制着擎天集团标志，十分精致的信封递了过来。 孟超愈发吃惊。 他知道，吕方辉口中的“老爷子”，只能是一个人——和“武神”雷宗超齐名的传奇，龙城“晶石学”的开创者和奠基人，九大修炼世家之一，吕家的大家长，吕中奇！ 传说中，发现了上百条晶石矿脉的大人物，究竟会送自己什么东西？ 孟超眯起眼睛，稳定十指，指尖喷涌出一缕锋利如刃的灵能，轻轻割开信封。 信封里掉出一枚好似银行卡般的卡片。 却比普通的储蓄卡或者信用卡更厚重数倍，恍若整块最纯净的晶石，用不可思议的技术，高度压缩而成，入手沉甸甸的，充满了质感。 用指腹轻轻摩挲，能摸到卡片上如龙鳞般细碎的纹路。 竟然是将成千上万道符文，用最细腻的笔触，镌刻在方寸之间，引导一缕缕灵能荡漾其中，带给人电流涌动周身般的快感。 孟超毫不怀疑，这枚卡片本身，就是一件修炼神器。 将它贴身放在心口的话，它上面镌刻的灵纹，会自动吸纳周遭天地间的灵气，源源不断输入持有者的心脏，并顺着血管，流转周身，起到“无时无刻，不在修炼”的效果。 整张卡片，通体明黄。 一条五爪金龙，盘踞在卡片正中央，是古代皇室常用的图案，却少了几分雍容华贵，多了几分凶悍和张扬。 随着角度偏转，灯光照耀在卡片上，五爪金龙隐隐飞腾，仿佛三维立体投影般，浮现在卡片之上。 同时浮现的还有两个龙飞凤舞，不可一世的大字： 天龙！ “这难道是‘天龙俱乐部’的会员卡？”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限。 龙城存在形形色色的势力——企业、高校、研究所、调查局、裁判庭、赤龙军、武神殿、猎杀者协会。 还有晶石、符文、基因调制等各行各业的协会，以及残星会和蓝色家园这样的民间组织。 天龙俱乐部，却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它凌驾于所有组织和势力之上。 俱乐部成员，甚至能在谈笑风生间，决定龙城的未来。 因为，最早的天龙俱乐部，就是九大超级企业的创始人，除了“武神”雷宗超之外的九大至强者创建的私人俱乐部。 就算俱乐部的规模逐渐扩大，有资格加入其中的，也都是九大豪门的中坚人物。 想要成为天龙俱乐部的会员，家世、实力、资历，缺一不可，还要有资深会员的推荐，并得到全体会员的一致通过。 举个例子，吕丝雅是吕中奇的嫡亲血脉，战功和战斗力，在豪门第三代中都屈指可数。 就是因为太年轻，没能得到资深会员的推荐，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这件事恨得吕丝雅牙痒痒。 经常在孟超面前抱怨天龙俱乐部的门槛太高，资深会员们都是有眼无珠。 还曾恼羞成怒，说有朝一日等她执掌了龙城的大权，什么天龙俱乐部，统统拆了，改成市民公园。 连吕丝雅都没资格，可见加入天龙俱乐部的难度。 事实上，据孟超所知，天龙俱乐部的会员人数，常年保持在两位数。 除了九大豪门的掌门人之外，就是吕方辉这样，执掌家族核心企业的第二代豪强。 都是独当一面，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甚至连“断魂刀”罗武这样的资深强者，因为不是九大修炼世家出身，都没资格加入天龙俱乐部的。 现在，天龙俱乐部的“入场券”，却摆在孟超面前。 “我家老爷子，想当你的推荐人，正式邀请你加入天龙俱乐部。” 吕方辉微笑道，“孟超，从今往后，你就是真正的自己人了！” 果然！ 孟超心底掀起万丈狂澜。 “这……” 他深吸一口气，迟疑道，“天龙俱乐部，不是只有九大修炼世家出身，才能加入的么？” “天龙俱乐部从来没有明文规定，只有九大家族出身才能加入，事实上，天龙俱乐部欢迎一切强者的加入，共同商讨和决定龙城的未来，只可惜，过去除了九大家族之外，实在没什么人才，能入得了我家老爷子，和其他资深会员的法眼。” 吕方辉淡淡道，“但这都是老黄历了，今时不同往日，这几年的龙城风起云涌，涌现出大量人才和英雄，在刚刚结束的‘神境会议’上，我们‘九大’也和各大势力达成一致，要大力扶持中小企业和寒门出身的强者。 “放眼整座龙城，还有哪位后起之秀，比你孟超更值得被扶持呢？ “所以，天龙俱乐部，是真诚向你发出邀请，收下这张卡片，你就是几十年来，天龙俱乐部里第一位非‘九大’出身的会员，就是真正的自己人，就有资格和希望，创造自己的修炼世家和超级企业了！” 孟超心跳加速，大脑皮层滚滚发烫。 吕方辉没有夸大其词。 成为天龙俱乐部的会员，意味着自己将踏入真正的上流社会圈子，接触到龙城的权力核心。 非但各种常人一辈子都追逐不到的资源和机会都唾手可得，还能通过和资深会员的交流，快速提升战斗力，甚至改变神境强者们的想法，从而扭转龙城的未来走向。 换成任何一个野心勃勃的寒门子弟，怕是都会喜出望外地收下卡片，死心塌地成为天龙俱乐部的一员。 但是…… 末日的烈焰却在孟超脑域中熊熊燃烧，将他刚刚生出的贪婪、野心和侥幸心理，都烧个一干二净。 很显然，前世的天龙俱乐部，并没能阻止龙城踏入毁灭的深渊。 而且孟超也不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和实力，贸然加入天龙俱乐部的话，能得到多大的话语权。 无非是用来收买中下阶层人心的吉祥物而已，难道他还真能和九大豪门的掌门人平起平坐，改变对方的想法甚至立场吗？ 重活一次的孟超，不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而且，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与其说是“邀请”，倒不如说是“招安”。 要知道，围绕乾坤集团的丑闻，还有《圈地法令》的废立这两件事，九大超级企业和赤龙军展开了激烈的纷争。 孟超虽然在二号遗迹进行探索和修炼，并没有直接卷入漩涡。 但残星会、蓝色家园和武神殿，却都旗帜鲜明站在赤龙军这边。 而在最关键的时候，超星资源还和赤龙军达成了“定向调制巨化沙虫，用于军用晶石开采”的协议。 身为超星资源的实际拥有者、残星会长、蓝色家园理事，以及可以和“武神殿首座”龙飞骏称兄道弟的人，孟超的立场，不言自明。 倘若他在这时候，加入天龙俱乐部的话，和变色龙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枚张牙舞爪的卡片，不仅代表着天大的机会，也有可能变成死死镇压他的紧箍咒。 孟超完全平静下来。 心跳恢复正常频率，眼神也重新变得清澈而锐利。 “机会千载难逢，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吕方辉微笑道，“要知道，不是每个天龙俱乐部的会员，都能得到我们家老爷子这样重量级资深会员的推荐，有了老爷子的背书，你在天龙俱乐部里的路，一定会比别的会员走得更加顺畅。 “正好，我们‘九大’，也很想扶植一批靠得住的中小企业，作为‘新血’，补充到我们内部，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孟超，你和你的超星资源，想不飞黄腾达都难啊！” “多谢吕老的好意，我实在受宠若惊。” 孟超沉吟道，“只是……” 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拒绝，这份不容拒绝的诱惑。 “只是，你不想和一帮贪得无厌、唯利是图的家伙为伍？” 吕方辉将殷红如血的烈酒一饮而尽，嘴角的笑意不变，凝视着前方疾风骤雨的目光，却陡然间犀利起来。 第八百六十一章 勇士还是恶龙 孟超愣住。 吕方辉的问题太锋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招架。 要知道，虽然在上一世，九大超级企业带领龙城走向了毁灭。 令他天然就对“九大”没什么信心。 重生之后，关注的重点，也是“九大”的缺陷，以及如何改变龙城被“九大”掌控的局面。 但心理年龄远比外表年龄成熟的他，并不认为“打倒九大超级企业”，就能拯救龙城。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更何况超级企业之所以“超级”，就是因为他们都膨胀到了“大到不能倒”的程度。 且不说“九大”高手如云，强者如雨，创始人都是神境强者。 就说他们掌握了龙城的大部分战略领域，在怪兽战争期间，又为龙城做出了重大贡献，他们便早已将自己和龙城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九大”的倒塌，必将引发连锁反应，甚至是波及整个龙城文明的大地震。 是以，虽然孟超旗帜鲜明地站在赤龙军和中小企业和寒门子弟一边。 但他从不排斥和超级企业以及豪门子弟的合作。 团结，哪怕是表面上的团结，对龙城的未来，都至关重要。 吕方辉的问题，却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左右逢源”的侥幸心理。 不过，锋利之外，孟超倒是没从吕方辉身上，感受到太多的敌意和恶意。 想想也是，像吕方辉这样的业界大佬，笑里藏刀和口蜜腹剑都是基本操作。 倘若他对孟超心怀恶意的话，根本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让孟超提高警惕了。 果然，不等孟超回答，吕方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呷了一口，笑道：“不好意思，是我以己度人了，或许你另有想法，但我年轻时就是这么想的——我可是一心一意要拯救龙城的人，怎能和那些自私自利，一心只想追求自身强大的家伙为伍，道不同，不相为谋！” “什么？” 孟超又愣了一下。 “很奇怪吗，谁不曾年轻过，谁年轻时不是满腔热血，一心报国？” 吕方辉半眯着眼睛，像是陷入回忆，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峥嵘岁月，毛孔中散发出几缕硝烟的味道。 “那是我们击败血盟会，成立生存委员会前后。” 吕方辉说，“那时候的我，正如今天的你这般年纪，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又是在风起云涌，救亡图存的大时代成长起来，谁没有点儿为了龙城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的精神，简直就没有心肝了。 “那时候，历经千辛万苦，我们这些‘名门正派’，终于击败了以血盟会为首的邪恶帮派。 “也收割了血盟会的遗产，解锁了部分太古遗迹的奥秘，初步控制住了丧尸病毒。 “而龙城外围的迷雾，远比今天更浓烈十倍，就像一堵灰色的高墙，将怪兽牢牢阻挡在外面，谁都没有意识到，比丧尸更可怕的威胁即将降临。 “已经在末世中煎熬了十几年的人们全都喜极而泣，认为黑暗已经过去，光明正在降临。 “特别是我们这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经历殊死血战，终于战胜血盟会这个‘大魔王’之后，更是欢欣鼓舞，迫不及待想要建设一个更加平等，繁荣，光明的新世界。 “然而，我们很快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厉害。 “击败血盟会之后，很多所谓的‘名门正派’既没有将血盟会的遗产，无私地和全体市民共享，也没有慷慨履行自己的承诺，给予战斗中负伤甚至牺牲的帮众，应有的补偿，更没有建立我们理想中的，人人平等，共同繁荣的新秩序。 “恰恰相反，没有了血盟会的威胁，很多‘名门正派’都霸占了血盟会的生态位，为了争夺血盟会的遗产，打得头破血流——那是真刀真枪的自相残杀，比今天我们为了争夺怪兽文明的遗产，在生存委员会和各大媒体上进行的口舌之争，远远激烈和残酷百倍。 “而就算无所不用其极地争夺到了宝贵的资源，大部分‘名门正派’的首领，也并没有将这些资源，用于改善民众，至少是帮众的生活。 “恰恰相反，这些家伙将无数帮众流血流汗才争夺到的资源，都挥霍在自己身上。 “当无数市民仍旧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时候，当无数帮众都因为缺医少药，伤口溃烂，疼得满地打滚的时候，‘名门正派’的首领，却独享天文数字的资源，变得越来越强，距离普通人也越来越远。 “我和我的伙伴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虽然我们都是‘名门正派’首领们的子弟，是新秩序下的既得利益者，但那时候，我和我的伙伴们都是二十出头，像你这样的年纪，像你这样的热忱，像你这样为了拯救龙城而出生入死，流淌了无数鲜血，又增添了无数伤疤。 “我们将致命要害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当成至高无上的荣耀，自然无法忍受，无数人牺牲一切，千辛万苦打拼出来的‘新秩序’，竟然会是这样。 “最令我无法忍受的是，我的父亲吕中奇，居然也是这群‘道貌岸然，自私自利’的混蛋中的一员！” 孟超听到这里，忍不住“啊”了一声。 哪怕这是某种话术，吕方辉如此评价自己的父亲，龙城至强者之一的吕中奇，都算是和孟超这个晚辈“推心置腹”了。 “要知道，在击败血盟会之前，我最钦佩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吕方辉渐渐捏紧酒杯，感慨道，“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为了拯救龙城，究竟付出了多少——在幽暗深邃的地底缝隙中，如蚯蚓一样蠕动，饱受灵能辐射的影响，头发脱落，牙齿动摇，时常会遇到畸形变异的蛇虫鼠蚁，有时候被啃噬得遍体鳞伤，有时候，又只能靠啃噬这些蛇虫鼠蚁来维持生命。 “最凶险的一次，他遭受了过量的灵能辐射，周身溃烂，血肉几乎从骨骼上剥落殆尽，微微颤动的五脏六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我们将他埋葬到一条地缝深处，足足过了十天十夜，他却奇迹般自己爬了出来！ “可以说，我的父亲为龙城贡献了一切，甚至死过一回。 “他的身体和灵魂，每一秒钟都在地狱中煎熬，才为我们探明了几十条晶石矿脉的坐标、走向、成分和储量，为龙城文明的崛起，提供了充足的‘燃料’。 “作为他的儿子，我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绝不是一个贪得无厌，崇尚物质享受，奢靡无度的人，不扯那些‘为龙城做贡献’的高调，就算从个人享受来说，唯一能让我父亲感到愉悦的，就是千姿百态的晶石，在灵能激荡下，闪耀的上万种光芒——和破解晶石的奥秘相比，人间的酒色财气，根本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正因为这样，当我父亲吕中奇，也像其他‘名门正派’的首领那样，不择手段地掠夺资源，又将所有资源统统用于自身修炼，扩张势力，侵吞更多资源，而不是改善民生的时候，我就愈发失望，甚至感觉到了……深深的背叛。 “那就好像，眼睁睁看着一名屠龙勇士，长出锋利的鳞片，变成了全新的恶龙，而这名勇士，还是我的父亲，我最崇拜的英雄！ “我和父亲大吵了一架。 “我质问他，倘若包括我们‘擎天会’在内的‘名门正派’上位之后，仍旧是和血盟会一样横征暴敛，强取豪夺，又将抢夺来的资源，都用在极少数的帮派高层身上，那么，我们和血盟会又有什么区别，又何必千辛万苦，舍生忘死，推翻血盟会的统治呢？ “要知道，之所以当年我父亲和他的老兄弟们成立帮派的时候，要以‘擎天’为名，就是希望化作擎天巨柱，支撑我们的家园啊！ “以我父亲今时今日的做法，怎么对得起倒在前进道路上的老兄弟，怎么对得起‘擎天’二字呢？ “自然，我父亲不会被区区几句质问改变，也根本不在乎他的亲儿子，因为鄙夷他的为人，离家出走。 “自从死过一次后，他整个人都像是晶石压缩而成，心硬如铁，我行我素，不可动摇。 “我也不指望，自己能用‘亲情’或者‘正义’，就感化一头长满鳞片的恶龙，让它重新变回英雄。 “幸好，在这个世界上，理想主义者总是不缺的。 “当时的龙城，并不完全是后来建立生存委员会的‘九大帮派’的天下，而是有十几个体量相当的帮派，‘九大’不过是其中最凶狠，最霸道，最擅长掠夺资源，用于极少数强者修炼的帮派而已。 “也有不少名门正派的理念和做法，都和‘九大’背道而驰。 “他们恪守信念，将全部资源都用在自己控制区域内的民众身上，全心全意，把自己脚下这片小小的家园，建设得更加平等、繁荣、美好。 “我记得，当时最充满理想主义和奉献精神，也最吸引我们这些热血青年的，是一个叫‘赤心会’的帮派。” 第八百六十二章 赤心会 “赤心会？” 孟超检索记忆库。 没找到这个名字。 “没错，就是赤心会。” 吕方辉娓娓道来，“如果说，在末世中诞生的绝大部分帮派，都因为残酷的现实，或多或少沾染了几分血腥，那么，赤心会简直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奇葩。 “它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的组织，赤心会成员大多被末世中的弱肉强食和道德沦丧激起逆反心理，认为世界越黑暗，我们越应该激发出人性的光彩，这样才能坚守住文明的底线。 “在当时，很多帮派成员，都是一群无法无天的暴徒，恃强凌弱的混蛋，自私自利的小人，赤心会的成员，却是不折不扣的‘圣徒’和‘圣母’。 “他们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毫不追求个人的享受和强大，而是将帮助普通民众，作为最高宗旨和最大的乐趣。 “在战胜血盟会，瓜分到丰厚的遗产之后，赤心会从普通成员到帮派首领，也没有将太多资源，用于自身修炼，而是一视同仁地投入到了控制区域内，每一名普通民众的身上。 “当其他帮派为了资源，明争暗斗，将残垣断壁打得更加残破不堪的时候，赤心会却在努力重建家园，他们清理废墟，修葺房屋，为流离失所的市民们，都安排了虽然狭小，却整洁和坚固的居所。 “当我父亲吕中奇这样的昔日英雄，侵吞了大量资源，埋头于自身修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脱离正常人类的范畴时，赤心会却用宝贵的资源，为还需要十几年才能长成的孩子，以及还有三五年就要死去的老人疗伤。 “当其他帮派控制区域里的市民，因为衣不遮体而在寒风中颤抖，因为食不果腹而吞吃泥土，因为缺医少药而连夜哀嚎的时候，赤心会的控制区域，却传来了久违的歌声和欢笑。 “这样的地方，无疑是血色末世中绝无仅有的净土。 “我和几个生死之交，都是‘名门正派’的高层子弟，却都对渐渐变成恶龙的父辈充满了失望甚至愤恨，将自己如赤龙江般汹涌澎湃的崇拜之情，从父辈那里，转移到了赤心会长的身上。 “我们将赤心会当成可以实现理想的圣地。 “终有一日，我们再也忍受不了父辈们的倒行逆施，大家一起叛出家门，投奔了赤心会。 “赤心会并没有因为我们的身份，制造任何障碍，反而敞开环抱，欢迎一切为龙城而战的人，共同建设美好的明天。 “我们成为了赤心会的普通一员。 “过上了苦行僧和圣徒般的生活。 “我们和千千万万普通市民一起，清理废墟，挖掘洞穴，开辟地下农场，并引导地底矿脉里的灵气，源源不断涌入地下农场，在缺乏光照的情况下，让农作物茁壮成长。 “我们建造全新的高楼，为市民们遮风挡雨，还在里面修炼了窗明几净的学校和设施齐备的医院，我们中最天才的大脑，都用来思考，如何用晶石和符文，为普通市民治疗疾病和修补伤残，让他们不用再没日没夜，承受剧痛的煎熬。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苦是真苦啊，为了帮助广大市民，我们拼命工作，每天平均只能睡两三个小时，每个人都随身携带一根绣花针，用来扎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 “又没有吃的，所有旧世界带来的罐头和压缩军粮包，都要让伤病员和老弱妇孺先吃，我们只能吃异界地底种出来的番薯——那时候，我们还没掌握异界种植学的诀窍，种出来的番薯又涩又硬，无论怎么煮，都像是煮不烂的石头，咬得太狠，非崩掉牙齿不可。 “我们的很多兄弟姐妹，仍旧留在原生家庭，依靠帮派的力量，享受锦衣玉食，挥霍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变得比我们更强。 “和我们关系紧张的，就跑来看我们的笑话，对我们冷嘲热讽。 “原本和我们关系不错的，则苦口婆心劝我们回去，向父辈低头认错，停止这场荒唐的闹剧。 “但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的身体虽然承受了一些折磨，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愉悦。 “看到赤心会控制的十几个社区，在我们的辛勤建设下，一天比一天更好，被末世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市民们，渐渐又恢复了朝气蓬勃和欢声笑语，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我这辈子，再没从别的地方感受过。 “虽然日子过得如此艰苦，我们中的几个女孩子，还是忙里偷闲，在昔日的残垣断壁之间，见缝插针地种上了鲜花，久而久之，竟然汇聚成了一片花海。 “孟超，我向你保证，那是我这辈子看到过最漂亮的花海。 “在赤心会的日子，亦是我这辈子最开心，最赤诚，最干净的日子！” 孟超倒不是不相信吕方辉的保证。 他是听得满头雾水。 身边这位开豪车，品名酒，保守估计身上至少佩戴着十几件极品材料打造的武器和防具，连座椅都是末日凶兽最珍贵的软皮炼制而成，极有可能接管擎天集团的“九大”高层，究竟是哪边的？ “后来呢？”孟超忍不住问。 没问出口的下半截是——不是理想主义吗，不是满腔热血吗，不是非常开心、赤诚、干净吗，下定决心和父辈决裂吗？ 怎么又回去了？ “后来，赤心会的规模越来越大，毕竟，普通市民们既不瞎，也不傻，所有人都能看到我们将旗下的十几个社区，建设得多么繁荣和美好，我们这里吃饱喝足，满面红光的民众，和生活在其他所谓‘名门正派’控制区的民众，形成了鲜明对比。” 吕方辉说，“于是，越来越多市民脱离了‘名门正派’的掌控，投奔到赤心会的领地。 “甚至有整个社区都宣布，连人带地，加入赤心会。 “赤心会来者不拒，一视同仁。 “帮派上下都无私忘我，加班加点地工作，发誓就算再苦再累，都要让全城百姓，过上有保障，有尊严，有希望的生活。 “就这样，赤心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为了龙城声势最浩大的帮派之一。 “巅峰时期，据说连‘武神’雷宗超都想过要加入我们。 “当时的雷宗超，已经是公认的龙城第一高手，也是战胜血盟会的头号功臣，所有人都非常钦佩他的为人，敬畏他的实力。 “倘若连雷宗超都加盟赤心会的话，赤心会统一整座龙城，简直是指日可待。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那时候我们担心的倒不是别的问题，而是九大帮派会从中作梗，阻止赤心会统一龙城。 “我们这些叛出九大帮派的高层子弟聚在一起，商议了很久，大家一致决定，倘若我们的父辈，真要为了一己之私，阻扰赤心会的话，我们一定会站在理想、正义和光明的一边，和父辈开战，不死不休！” 回想起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吕方辉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但很快，随着杯中殷红如血的美酒荡漾，他的笑容也变得讽刺起来。 “再后来……怪兽来了。 “怪兽是我们前所未见的可怕威胁。 “在过去，我们的敌人主要是丧尸和邪恶超凡者。 “丧尸除了外表丑陋和会传播病毒之外，并没有太强的战斗力，只要穿戴好足够厚的护具并做好防疫工作，普通市民都能一口气斩杀三五头丧尸。 “邪恶超凡者当然比丧尸可怕，但他们毕竟是人类，有脑子，能沟通，某种程度上，可以交易和妥协，倘若能在游戏规则下，轻松掠取超额利益，又有谁愿意占山为王，刀口舔血呢？ “怪兽却像是丧尸一样丑陋，饥饿，疯狂，又像邪恶超凡者一样强大。 “铺天盖地的兽潮，浩浩荡荡降临到整座龙城，每一个帮派，每一片社区的头顶。 “我们当然奋起反击。 “一开始出现的，都是普通怪兽，最多由梦魇凶兽率领。 “依靠大家团结一心，前赴后继，不怕牺牲，还是能够艰难取胜的。 “虽然付出了无比惨烈的代价，很多朝夕相处的兄弟姐妹都倒在战场上，但我们还以为怪兽不过如此，我们完全有能力保护广大市民，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 “但是…… “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陆续出现了。 “孟超，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 吕方辉说这句话时，杯中的红酒都在微微颤抖。 时隔多年，怪兽文明已经一败涂地。 但他依旧深陷在第一次见到末日凶兽的震撼中，不可自拔。 “所谓绝望，就是末日凶兽明明在云端发出咆哮，你却觉得，它是在你的耳边，吹响死亡的号角。” 吕方辉颤声道，“绝望就是，你和同伴费尽千辛万苦建造的高楼大厦，就像是设计拙劣的积木一样，被末日凶兽轻轻一推，就轰然倒塌。 “绝望就是，那些你倾注了全部心血去拯救，自以为能守护他们一辈子的普通市民，被末日凶兽随意践踏，化作肉泥，而你却被恐惧冻结成了冰雕，什么都做不了。 “绝望就是，你们中间的最强者，你最佩服的格斗狂人，斩杀过上千头丧尸，你自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赶上的家伙，爆发出300％的战斗力，怒吼着朝末日凶兽扑去，却被末日凶兽的一个喷嚏，喷得连骨头渣子都不留下一星半点！” “看着末日凶兽在我们的家园肆虐，将一片片我们竭尽所能才重建起来的社区，再度夷为平地。 “看着我们中间最漂亮的女孩子，亲手种下的花海，变成熊熊燃烧的火海，而这个女孩子，就在火海中央，化作黑黢黢的骷髅。 “我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我们……太弱了。 “是，我们拥有坚定的意志，崇高的精神，闪光的人性，必死的决心，千千万万市民都站在我们这边，和我们并肩血战，一起对抗末日凶兽。 “那又怎么样？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战斗力这种东西，不会因为你站在‘正义’和‘大众’一边，就提升一分一毫的！ “我和我的伙伴，所有叛出九大帮派的高层子弟们，终于痛苦地意识到，过去很长一段日子，我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资源在普通市民身上，在重建美好家园上，在那些欢声笑语和交口称赞上。 “我们太渴望得到市民们的认可和赞美，太想坚守所谓的道德和人性，太过沉溺于廉价的正义感和泛滥的同情心，却忽略了在残酷的末世，真正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力量！” 第八百六十三章 父亲的选择 吕方辉说到这里，沉默了好一阵子。 有那么几秒钟，他像是变成雕像般一动不动。 端着的红酒上，却泛起激烈的波纹。 像是卷起了一场微型的惊涛骇浪，显示出他的内心绝不平静。 “力量，或者说修炼境界，是一种很客观的东西，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和修炼资源去堆砌和维护。” 吕方辉终于开口，“当我们浪费大量时间帮普通市民修葺房屋、重建家园和种植庄稼，自然没有时间去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而当我们弄到了大量晶石，却不是炼制成基因药剂，供自己服用，刺激细胞生长，突破生命极限，而是把宝贵的修炼资源，消耗在老弱妇孺身上时，除了他们发自内心的感谢和欢笑，自然什么都得不到。 “过去的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当我们留在九大帮派的父辈以及兄弟姐妹，都抓住一切机会去掠夺资源和疯狂修炼，变得越来越强时，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理想主义者’，其实却是另一种形态的寒号鸟，沾沾自喜于流于表面的‘善良’和死抠细节的‘正义’，却没发现，致命的寒冬，正在悄然降临。 “现在，我们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赤心会的成员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面对比自己更强大十倍的怪兽，没人退缩，更没人逃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所有人都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那又怎么样，就算把眉头用胶水粘住，还是逃不了被怪兽撕成碎片，吞下肚子，化作粪便的结局。 “很多人都死了，包括赤心会的会长。 “我记得，会长有一部威风八面的大胡子，一双铜铃大小、炯炯有神的牛眼，看起来很有几分凶神恶煞，生人勿近的样子。 “但他其实是个很温和，很幽默的男人，辖区里所有的孩子们都喜欢他，经常没大没小地爬到他的肩膀上，把他当马来骑，而他也满不在乎，反而配合孩子们，奔走跳跃，冲刺急停，把孩子们吓得一惊一乍，乐得哈哈大笑。 “这个蠢货…… “当其他帮派的首领，都在无所不用其极地夺取资源和疯狂修炼，修炼到六星、七星甚至神境的时候，他却浪费了太多时间，在巡视辖区、陪孩子们玩耍和关爱孤寡老人身上，现在末日凶兽来了，他不死，谁死？ “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末日凶兽并没有针对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脚，就把他的半边身子连带半个脑袋踩成了肉泥。 “他躺在末日凶兽的脚印里，残肢断臂和血染的烂泥混合在一起，只能拼命瞪大了另外半个脑袋上，仅存的一只眼睛，眼睁睁看着他的辖区，还有那些整日骑在他脖子上，发出银铃般笑声的孩子们，被毁灭的烈焰笼罩。 “我看到他的整颗眼珠都暴突出来，空洞的眼窝中，喷涌着泉水般的血泪。 “我想，最后时刻，他一定追悔莫及。 “只可惜，‘后悔’和‘善良’一样，都是残酷的末世中，最无用的东西。 “这时候，雷宗超来了。 “身为龙城第一高手，巅峰时期的‘武神’雷宗超，拥有毁天灭地，无与伦比的力量，是很多市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看到赤心会毁于一旦，几十个社区都陷入火海，雷宗超勃然大怒，激荡出了山呼海啸的灵能，一照面就重创了一头末日凶兽。 “但进攻龙城的末日凶兽和其他怪兽实在太多。 “雷宗超再强，亦是双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敌人远远不止‘四手’，或许还要加上八支爪子，十几条尾巴和几百颗獠牙。 “雷宗超很快陷入三头末日凶兽和几十头地狱凶兽的围攻，一时间无法抽身。 “剩下的怪兽加快节奏，将我们的家园蹂躏得一塌糊涂。 “火焰焚烧的声音，大楼崩塌的声音，战士们凄厉的惨叫和孩子们无助的哭嚎，令雷宗超心烦意乱，渐渐落入下风。 “是啊，雷宗超和赤心会长都是好人，但好人往往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心软，在战斗时，这个缺点，非常致命。 “连遭重创的雷宗超，战甲都被鲜血浸透，暴露在外的皮肤，更是撕裂了纵横交错的伤口，找不到半块好肉。 “看上去，死战不退的他，极有可能陨落在滔滔兽潮之下。 “雷宗超的倒下，意味着整条防线的全面崩溃，等待我们的，除了屈辱的毁灭，再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我和伙伴们都做好了慨然赴死的准备。 “但是，面面相觑，我们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到了更多的东西，我们忽然意识到，驱动我们视死如归的，并非什么‘勇气’和‘正义’，而是‘羞愧’和‘懊悔’。 “我们懊悔自己没有聆听父辈的教诲，跟随他们走上无所不用其极变强的道路；羞愧我们将太多时间和资源都消耗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以至于害死了自己，也害死了无数非常相信我们，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的市民。 “明明没有成为英雄的力量，却硬要自欺欺人地装扮成英雄，当危机真的降临，却扛不住任何责任，这样的我们，还有什么面目逃回老家，也只能用死亡，来洗刷罪孽和逃避责罚了。 “我和伙伴们全都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到彼此羞愧难当的表情，我们只想就这样朝末日凶兽冲过去，在熊熊燃烧的兽焰中结束一切。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了音爆。 “十余道音爆，划破长空，震撼大地，犹如千军万马，从天穹之外，席卷而来。 “被音爆震开双眼，我们惊讶万分地发现，犹如巡航导弹般风驰电掣而来的，正是我们的父辈。 “正是我们那些贪得无厌，自私自利，铁石心肠，强取豪夺的父辈。 “正是我们那些，为了击败血盟会，把自己装扮得道貌岸然，高举‘正义’和‘公平’的大旗，向帮众和市民许下无数承诺，但真的击败血盟会之后，却迫不及待瓜分了血盟会的遗产，并将所有资源都用于自身修炼的父辈。 “正是那些……变成恶龙的屠龙勇士们。 “为首者，正是我的父亲，吕中奇。 “他周身缭绕着汹涌澎湃的灵焰，灵能凝聚成冲击波，疯狂轰击周遭的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既像惊涛拍岸，又似惊雷滚滚。 “无比惊人的气势，比起‘武神’雷宗超，竟然丝毫不弱。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父亲，竟然在短短一年半载内，取得如此惊人的突破，大踏步地冲上了神境！ “看着父亲那张依旧如刀削斧砍般冷酷，没有半点表情的面孔，我忽然想到一件往事。 “那是我刚刚加入赤心会没多久，辖区内有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因为感染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异界噬肉菌，五脏六腑都被啃噬得坑坑洼洼，整个人奄奄一息。 “我记得，那是一个极漂亮的小姑娘，声音像百灵鸟一样动听，没发病之前，她的歌声，是辛劳工作一天的赤心会员们，最好的慰藉。 “大家都叫她‘小百灵’，所有赤心会员都很喜欢她，我们这些叛离九大帮派的高层子弟更是如此——我们都将小百灵当成人性最美好的象征，在黑暗血腥的末世，最值得守护的东西。 “所以，得知小百灵感染了异界噬肉菌，我们全都焦急万分，想方设法要治愈她的疾病。 “可惜赤心会缺医少药，我们对异界病菌还有灵能的探索也才刚刚起步，医生们折腾了半天都束手无策，只是说，除非找到一块‘蓝原母石晶髓’，激发小百灵自身的生命力，才有可能创造奇迹，否则，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就只能自内向外，活活溃烂而死。 “我知道，我父亲恰好就收藏着一块极品蓝原母石晶髓！ “叛出家门的时候，我曾经发誓，除非龙城变成人人平等，宁静祥和，繁荣昌盛的乐土，否则，我绝不会回到吕家。 “但为了小百灵，我食言而肥，回到吕家，顶着兄弟姐妹们奚落、讥讽、关心、失望的目光，向父亲重重跪下，乞求他能赐给，不，借给我一丁点蓝原母石晶髓。 “我知道这种极品晶石的珍贵，但再珍贵，难道还能贵过人命吗？更何况，我不需要太多，只要一丁点，比指甲盖还小的一丁点而已！ “如你所想，父亲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我。 “他说，自己需要蓝原母石晶髓来修复受损的器官和血脉，缩短两次疯狂修炼之间的冷却时间，加速升级。 “哪怕借给我比指甲盖还小的一丁点蓝原母石晶髓，都有可能将他的升级速度，拖长几天、几小时、几分钟。 “而他，连几秒钟都不能等。 “我被父亲的理由惊呆了。 “回去之前，我就想到他有可能拒绝。 “却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理由拒绝我。 “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人命，修炼速度稍稍放慢一点，浪费最多几天时间而已，我不明白，究竟要冷酷无情到什么程度，才能拒绝这样的交换！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父亲只和我说了这八个字，就把我赶出了家门，继续专注于他的修炼。 “他甚至都懒得为我的叛离而勃然大怒，仿佛和他的修炼相比，亲儿子的桀骜不驯，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那时的我当然不明白，而且认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明白。 “特别是当小百灵终于因为找不到蓝原母石晶髓，浑身溃烂，极其痛苦地死在我的面前，当她那委婉动人的歌声，化作最凄厉的惨叫时，我更是怒不可遏，心碎欲绝。 “在当时的我眼中，父亲已经变得和昔日的血盟会首领一样可怕，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私自利，草菅人命的恶魔！ “直到此刻—— “突破神境的父亲，和其他自私自利、不择手段、掠夺资源、疯狂修炼，从而齐齐突破神境的九大帮派首领，从天而降，激战末日凶兽，拯救了‘武神’雷宗超，也拯救了即将毁于一旦的社区，和千千万万幸存者。 “我才在一瞬间，明白了父亲当日的选择！” 第八百六十四章 生存就是一切 越野车外，依旧暴雨倾盆，雷霆滚滚。 隔音效果和防御力都提升到极点的越野车内，却听不到半点雨声和雷声。 只有吕方辉沙哑的声音，泛起无边的感慨和悔恨。 “父亲和其余八位帮派首领出手，打跑了所有的末日凶兽，斩杀了三位数的超兽和不计其数的怪兽，救下了雷宗超和所有人。” 他简短而低沉地说，“可惜，赤心会阵亡了太多的成员，连大胡子会长都壮烈牺牲，辖区内超过八成的房屋也轰然倒塌，死伤者不计其数。 “更重要的是，‘赤心会模式’被实践证明，并不适应全新的怪兽战争，只会害死所有人。 “曾经盛极一时的赤心会就这样分崩离析，荡然无存。 “我们这些幸存者，再怎么无颜见江东父老，也只能灰溜溜回到了各自的原生家庭和帮派。 “我回到了擎天会的辖区。 “吃惊地发现，虽然同样遭到兽潮侵袭，但这里的绝大部分居民，竟然都活着！ “是，他们的日子看上去并不富足——击败血盟会后，父亲革新了擎天会的制度，建立了一套残酷竞争，优胜劣汰的资源分配体系，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得到更多资源，弱者只能毫无尊严地苟延残喘。 “但正是依靠这套制度，令强者越来越强，才能在兽潮来袭时挺身而出，击败怪兽的猖狂进攻，确保那些苟延残喘的弱者，还能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是，为了争夺血盟会的遗产和各种宝贵资源，擎天会和其他帮派展开了激烈的竞争，彼此兵戎相见，杀得血肉横飞，根本没有大局观和团结精神。 “但帮派之间的激烈竞争，反而刺激各大帮派，都在各自辖区内修筑了大量的地下要塞和战争堡垒，并且绞尽脑汁，将管辖范围内的每一个人都组织起来，进行军事化训练，将他们培养成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 “当赤心会的辖区是一片欢歌笑语，我们想着如何扩大市民们的居住面积，提升舒适性时，擎天会等帮派的辖区，却是坞堡林立，秣马厉兵，杀气腾腾。 “是，因为帮派高层都要忙于修炼，修筑堡垒等等重体力活，都要普通市民来承担，而在缺乏足够多的晶石和食物的情况下，进行高强度的军事化训练，也在飞快透支着底层帮众和普通市民的生命。 “擎天会辖区里的很多普通市民，白天要进行繁重的土方作业，被钢筋混凝土压得喘不过气，又没有足够的安全保障，稍有不慎就会发生事故，化作残垣断壁间的累累枯骨。 “晚上又要进行军事训练，很多训练科目都是从血盟会照搬过来，急功近利，毫不科学，简直是伤人伤己的‘七伤拳’。 “真有很多人累得活活吐血而死，或者死于施工事故和训练意外。 “那段时间，九大帮派辖区内的市民死亡率，足足比赤心会辖区高出10％都不止。 “这也是很多不堪折磨的市民，偷偷跑到赤心会辖区来的原因。 “发现辖区内大量人口出逃，九大帮派不想着如何改善民生和调整训练科目，反而用更加残酷的手段，进行控制和压榨，很多手段，同样都来自血盟会。 “在血盟会溃败和怪兽尚未出现，风平浪静的窗口期，我和伙伴们都曾愤愤不平，认为我们的父辈，九大帮派的高层，对于底层帮众和普通市民实在太过残酷，简直将他们当成奴隶。 “而赤心会的辖区，才是风平浪静的世外桃源，是人人向往的天堂。 “可是，当怪兽来袭时，九大帮派的辖区，被各种残酷手段磨砺出强大战斗力的人类，却更有希望从怪兽的爪牙下生存下去；而在赤心会管辖的社区，普通人被我们保护得太好，以至于丧失了战斗力，和对危机的应变能力。 “最终，九大帮派的辖区，70％以上的人口，都从怪兽文明的第一波冲击中幸存下来。 “原赤心会的辖区，幸存者却不到10％！ “还有，生活在九大帮派的辖区，市民们平时都要接受繁重的劳作和严酷的训练，经常要参与流血冲突，哪怕为了一听腐败发臭的罐头，都能拼得你死我活。 “残酷的斗争，令他们的意志渐渐坚硬如铁，完全接受了末世的游戏规则。 “就算遭遇怪兽，也没什么了不起，毕竟末世中的生活，原本就是由各种各样的苦难组成，怪兽，无非是无数苦难之一。 “所以，和怪兽的初次接触后，九大帮派管辖的市民，精神明显比较稳定或者说‘麻木’。 “而在赤心会的辖区，市民们全都相信了我们描绘的‘美好的明天’，根本没想到会遭遇‘怪兽’这种噩梦中才会出现的东西，很多人的心灵遭到重创，就算侥幸活下来，精神也完全崩溃了。 “如此鲜明的对比，让我们在羞愧难当之余，开始了深刻的反思。 “九大帮派的统治再残酷，至少刺激或者说压榨出了最大的潜能，也将有限的资源，转化成了最强劲的战斗力，从而让大部分人都能活下去。 “赤心会的治理，看上去再完美，却根本抵挡不住异界必然存在的狂风暴雨。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生在末世，生存就是一切，一切都应该为了‘活着’二字让路！ “除了我们深刻反思之外，赤心会的覆灭对‘武神’雷宗超的触动也非常大。 “据我所知，雷宗超曾经非常认真思考加入赤心会，再促成赤心会和金牙帮的合作。 “雷宗超、赤心会以及‘霸刀’金万豪的金牙帮，组成‘铁三角’，对抗‘九大帮派’，争夺龙城未来的主导权！ “但在怪兽文明的第一波冲击中，就连雷宗超本人，都是被九大帮派的首领所救。 “雷宗超毕竟是个恩怨分明，光明磊落的汉子，之所以想要争夺龙城的主导权，也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是真心认为，赤心会的理念能为龙城创造美好的明天。 “结果，赤心会的羸弱，令他深受打击，痛定思痛之后，才转而和九大帮派合作，利用自己的强大武力和崇高威望，为九大帮派背书，最终缔造了‘生存委员会’。 “我想，雷宗超这样铁骨铮铮的硬汉，之所以做出了令包括金万豪在内的很多人，都无法想象和认同的选择，并非因为他的理念发生了转变。 “而是他深深意识到，没有力量的支撑，再伟大、光明、正确的理念，都是一句空话。 “而力量不会因为你的‘正义’或者‘善良’就从天而降，很多时候，为了得到超凡入圣的力量，我们不得不放弃一些……甚至很多东西。 “所谓‘屠龙勇士’，根本是骗人的童话，勇士从来杀不了恶龙，只有恶龙才能杀死恶龙。 “或者说，只有先不择手段地疯狂吞噬和进化，进化成一条叱咤风云的巨龙，你才能选择究竟是当一条‘善龙’还是‘恶龙’，如果你只是一条小小的蜥蜴，你选择善良还是邪恶，根本没有意义！” 啪！ 吕方辉手中的高脚酒杯，忽然毫无征兆地爆裂。 但在他精妙绝伦的灵能包裹下，支离破碎的酒杯却依旧维持原状，里面的酒液没有渗透出来，哪怕一丝一毫。 甚至因为杯壁上布满了纵横交错，如冰晶般复杂的裂纹，显得愈发晶莹剔透，神秘莫测。 吕方辉深吸一口气，轻轻摇晃破碎的酒杯，看着一缕缕酒液顺着裂纹流淌下来，如同一缕缕的鲜血，他渐渐恢复了冷静。 “孟超，看到今天的你，就好像看到昨天的我一样，我也有过年少轻狂，热血沸腾的年纪，所以我非常清楚你在想什么。” 吕方辉淡淡道，“我知道你对九大超级企业有成见——像你这样寒门出身，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辛辛苦苦打拼到今天，对于貌似生下来就拥有一切的豪门子弟，多多少少有些看法，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九大超级企业，并不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慈善机构，由‘九大’主导的游戏规则，当然也绝不完美，所以，你想要改变现状，创造一套更加公平的规则，这可以理解，而且应该支持——哪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如果不像你这样想，那他简直就没有良心！ “但是，在迫不及待用自己的意志去改造这个世界之前，你必须先拥有力量。 “没有力量，你和你的理念，都只是笑话一场。 “是，这两年你奇迹崛起，出尽风头，一路攀升到了很多豪门子弟终此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但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凭借现有的力量，就能左右龙城的未来。 “而锋芒毕露的你，已经站上了风口浪尖。 “你必须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否则，你就会被更加强大的力量压垮。 “而眼下，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让你平步青云，一飞冲天，得到……你想要的力量！” 吕方辉再次将天龙俱乐部的会员卡推了过来。 第八百六十五章 恐龙的弱点 或许是他波涛汹涌的生命磁场，还未完全平息，干扰到了这张将数十种晶石极限压缩到薄如蝉翼的程度，在上面镌刻纳米级数的灵能回路，又层层黏合到一起的卡片。 天龙俱乐部的会员卡流光溢彩，深达数十层，错综复杂到极点的灵纹，仿佛层层金鳞都竖立起来。 特别是盘踞在卡片中央，威风凛凛的五爪金龙，更像是腾空而起，朝孟超扑面而来。 孟超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在代表超星资源，和赤龙军签订合作协议的时候，他就想过，九大超级企业极有可能开出更高的价码，来拉拢他。 而他也早就打定主意，倘若这个“价码”，只是更大的订单，更多的修炼资源，或者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之类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动摇的。 毕竟，前世记忆中，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乃至毁天灭地的力量，都伴随着末日烈焰的从天而降，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但他没想到，吕方辉会讲述这样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当然不可能是100％真实的。 毕竟，吕方辉的描述，和龙飞骏的描述，乃至和雷宗超以及金万豪的描述，都存在一定的出入。 但大体上，孟超并不觉得，吕方辉会凭空捏造这样一个故事来欺骗他。 因为吕方辉非常清楚他和雷宗超的关系。 他大可以向雷宗超求证，“赤心会覆灭”这件事的真实性。 像“雷宗超力战不支，即将陨落，被九大帮派首领所救”这种事，在当事人那里，是做不了假的。 这个故事令孟超犹豫起来。 前世的他，原本就是九大超级企业的精锐武装“幽灵旅”的一员。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的战斗理念——至少50％的战斗理念，就是“未来的九大”塑造的。 所以，他部分认同吕方辉的观点。 在异界，在末世，在这个残酷的时代，没有力量的信念，毫无意义。 只是…… “龙城拥有力量的，并非只有九大超级企业。” 孟超将目光从闪闪发亮的天龙俱乐部会员卡上移开，尽量平静地说。 “除了‘九大’，还有谁？” 吕方辉嗤之以鼻，“四大研究所，五校联盟，龙城大学？这些组织和机构，全都依靠生存委员会的拨款，才能维持最基本的运转，而生存委员会的财政体系，又要依靠我们‘九大’来支撑。 “每个预算季，为了争夺研究经费和资源，那些专家学者和资深研究员们，都能把彼此的屎尿打出来，那场面，简直比怪兽争夺水源更可怕。 “孟超，你也算经历过研发极限流的窘迫，确定要将自己宝贵的生命，都浪费在跑关系，拉赞助，找资源，争预算上面？ “还有谁，中小企业，各个行业协会，挂靠在超凡塔名下，貌似高端大气，其实都是草台班子的杂牌机构？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修炼资源和技术储备方面，比高校和研究所更惨，怎么能帮你飞黄腾达，实践理念？” “还有赤龙军。”孟超说。 “呵呵，赤龙军！”吕方辉不屑一顾。 “吕总，您不觉得赤龙军拥有守护龙城的力量？”孟超皱眉，不知不觉改变了称谓。 “没错。“ 吕方辉毫不留情，“别误会，我不是轻视赤龙军，恰恰相反，我很欣赏赤龙军的英勇无畏，敢于牺牲，我觉得赤龙军人都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每次看到赤龙军，哪怕只是新兵连里的一个小兵，我都像是看到了昔日的赤心会员，那些非常纯粹，非常可爱的人。 “龙城不能没有赤龙军，他们的精神可以激励我们的文明乘风破浪，高歌猛进。 “但赤龙军的战斗力太过羸弱，这也是事实。 “过去几十年的怪兽战争，赤龙军最多只能对付梦魇凶兽统帅的兽潮，一旦敌方阵营里出现了地狱凶兽，就会让赤龙军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万一出现了末日凶兽，赤龙军的数量再多，勇气再足，冲上去也只是送死而已。 “别的不说，就说发生在雾隐绝域里的决战，赤龙军貌似出动了百万大军，又有数千门重炮接连不断地狂轰滥炸，从黑夜炸到白天，几乎将十分之一片丛林都夷为平地。 “那又如何，最后和怪兽主脑的较量，还不是要神境强者来一锤定音？ “而这么多神境强者里面，一多半都来自‘九大’，只有一小半来自赤龙军、高校、研究所和其他组织，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这是因为，赤龙军得到的资源还不够多。” 孟超说，“倘若龙城将更多资源都向赤龙军倾斜，赤龙军一定能变得更强。” “这是废话，只要修炼资源足够多，就算是头猪，都能调制成超级怪兽——但这没有意义！” 吕方辉说，“赤龙军存在一个根本不可能解决的致命问题，它的规模太大，人数太多了。 “人数越多，意味着能投放到每个人头上的修炼资源就越少，也就意味着赤龙军的平均战斗力，必将长期维持在一 条极低的水平线上，更意味着赤龙军不得不依靠强大的火力，复杂而精密的战争机械，以及更多的数量，来弥补战斗力的不足。 “但是，孟超，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是一个恶性循环？ “所谓‘强大的火力’，反过来说就是要消耗无数弹药，造成沉重的后勤补给负担，一旦弹尽粮绝，赤龙军的战斗力就将骤降90％甚至100％！ “所谓‘复杂而精密的战争机械’，也就是故障率居高不下，极容易遭到破坏和干扰，需要日常维护和保养的意思，而维护和保养，又需要一支庞大的团队，愈发浪费资源。 “更多的数量，意味着更加复杂的命令和反馈网络，意味着赤龙军的‘大脑’和‘神经末梢’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长，层级越来越多，指挥效率愈发低下，而一旦‘大脑’或者‘神经节点’遭到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一言以蔽之，赤龙军的‘龙’，不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真龙，而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行动笨拙，还要消耗大量食物的恐龙，一种早就应该被淘汰的生物。 “在怪兽战争中，赤龙军尚未暴露出他们的致命缺陷。 “一方面，因为赤龙军并非对抗怪兽文明的主力，九大超级企业和神境强者才是主力，赤龙军只是打打辅助而已。 “另一方面，怪兽战争是一场家园保卫战，是内线作战，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我们的后勤补给线最长也就几百公里，基本不存在太大的后勤补给压力。 “再说，怪兽虽然可怕，却基本遵循‘力量越强，体型越大’的规律，最强大的末日凶兽，大多都是我刚才说的，‘行动笨拙，消耗过多，注定要被淘汰的恐龙’。 “正因为这是一场‘恐龙对恐龙’的保卫战，赤龙军才能扬长避短，打得有来有往。 “但我们不会永远如此幸运的。 “接下来，我们要向异界深处进军，从内线作战变成外线作战甚至是孤军远征，在这样的远征中，后勤补给的问题，将被放大十倍甚至百倍！ “而且，我们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样的敌人，是像怪兽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是更智慧，更阴险，更残忍？ “倘若接下来的敌人，不仅仅拥有惊人的战斗力，更拥有诡秘的隐蔽性，甚至能以假乱真地渗透到我们内部，你确定，赤龙军能抵挡住敌人无所不用其极的进攻吗？ “敌人根本不需要和赤龙军的钢铁洪流正面冲突。 “刺杀赤龙军的基层指挥官，切断前线和后方之间的联络体系，让赤龙军的‘神经网络’统统瘫痪！ “对囤积了大量粮草和弹药的军械库，发动自杀式攻击，让赤龙军陷入弹尽粮绝的窘境。 “破坏道路，把百万甚至千万赤龙军，都分割成孤立无援的困兽。 “偷偷潜入军营，在夜深人静时，向熟睡的普通士兵发动精神攻击，利用他们的恐惧脑波共鸣，引发恐怖的‘营啸’。 “更极端的，坚壁清野，在农田和水井里下毒，撤走所有智慧生命，灭绝所有能充当军粮的生物，只给赤龙军留下一片不毛之地。 “你觉得，这样的‘超限战’，都是绝不可能出现的噩梦吗？ “倘若这样的噩梦，真的变成现实，赤龙军根本不可能从噩梦里挣脱出来的！ “不要感情用事，仔细想想，你就会认同，我是对的。 “在拥有超凡力量的异界，一支规模庞大，但平均素质底下的军队，只能用于防御。 “而单纯依靠防御，绝对不可能打赢征服异界的战争，想要获取最终胜利，只能进攻，进攻，不断进攻！ “而进攻的主力是谁？是强者！是你我这样的强者！ “所以，资源不向你我这样的强者倾斜，不向‘九大’这样的强者集团倾斜，却要去填赤龙军的无底洞，何止是天大的笑话，简直是龙城的自取灭亡之道！” 第八百六十六章 堡垒要从内部攻破 这些问题，亦是孟超前世亲眼所见，今世冥思苦想，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的。 他不得不承认，吕方辉这位龙城最大矿业集团的首席执行者，真有几分超越时代的眼光。 竟然能在怪兽战争刚刚胜利，貌似形势一片大好的今天，就预见到未来龙城的隐患。 但孟超还是敏锐抓住了吕方辉逻辑中的漏洞。 “赤龙军也可以培养自己的强者。” 孟超道，“赤龙军拥有‘战魂技术’和‘英灵技术’，只要得到充足的修炼资源，一定会涌现出比今天更多十倍的强者！” “战魂技术和英灵技术，都有各自的缺陷——前者要依靠成百上千士兵的齐心协力，才能引发脑波共鸣，进而确保战魂的产生和稳定。” 吕方辉说，“成百上千士兵的训练、召集、机动还有后勤保障，肯定不如单一的强者这么灵活高效；倘若其中部分士兵遭到敌方的杀伤，进而影响士气的话，战魂也很容易崩溃。 “英灵使身为龙城四大战斗职业之一，当然非常强大，但英灵的数量是有限的，形成条件也非常苛刻，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死后都能转化成英灵，和理论上可以大规模普及的武者、驭兽师和机械师相比，英灵使注定是一个小众职业。 “更何况，赤龙军过于臃肿的规模，意味着非常沉重的包袱，每年光是伤残军人津贴和牺牲军人的抚恤，支出就是天文数字，赤龙军的修炼资源有一大半要消耗在这方面，再刨除普通部队的消耗，能分到‘战魂部队’和‘英灵使’头上的，还能剩下多少？ “是，赤龙军当然能狠下心来，不管普通部队，却将所有资源都往‘战魂部队’以及‘英灵使’身上集中，培养出比今天更多十倍的强者——但这样一来，赤龙军和我们九大超级企业，又有什么区别？今天超级企业存在的诸多问题，难道不会出现在明天的赤龙军身上吗？” 孟超无言以对。 愣了半天，只能道：“原来吕总也知道，今天的九大超级企业，存在诸多问题么？” 吕方辉笑起来。 周身锋利如剃刀的气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然知道，关于九大超级企业存在的问题甚至是致命缺陷，身在局中的我，远远比你更加清楚。” 吕方辉既认真，又温和地说，“想当年，随着赤心会的覆灭，我们这些九大帮派的高层子弟，全都灰溜溜回到了各自的家门。 “受到深深刺激的我们，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比我们的兄弟姐妹们更加疯狂甚至残酷百倍地修炼、掠夺、吞噬、进化，无所不用其极地变强，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时至今日，我们中的很多人，都成为了九大修炼世家第二代中的佼佼者，接管了家族企业中的核心部门，拥有了……撼动‘九大’的力量！” 孟超瞪大眼睛，震惊道：“什么！” “我不是说过吗，在赤心会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最干净的日子，在赤心会的所见所感，所作所为，渐渐凝聚成我心头的一团火，虽然赤心会早已烟消云散，我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世家子弟，貌似也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但我们心头的这团火，却还没熄灭——也永远都不会熄灭。” 吕方辉凝视着孟超，诚恳道，“相信我，孟超，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要拯救龙城，我和我的伙伴们全都看出了九大超级企业的问题，都想革新‘九大’，进而让整座龙城都焕然一新。 “但是…… “我们头顶，毕竟都还有老爷子的存在。 “昔日叱咤风云，威震龙城的神境强者，我们的父辈，仍旧牢牢占据着至高无上的宝座，‘九大’并不是我们这些第二代说了算。 “老爷子还有老兄弟，还有我们那些没有经受过赤心会的精神洗礼的兄弟姐妹，各方利益集团，都是树大根深，盘根错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极难一口气铲除掉的。 “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新血’，加入我们的行列，和我们一起‘革新九大，改变龙城’。 “孟超，如果你我的想法一致，你就更应该加入天龙俱乐部，站到‘九大’这一边，站在我们这些‘九大’中的革新派一边。 “毕竟，最坚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的，不是吗？” 孟超以往对吕方辉的印象，就是一位晶石专家和精明强干的生意人。 和身为擎天集团开创者的父亲，以及有着“女王蜂”的称号，锋芒毕露的女儿相比，他没那么强烈的存在感，更像是夹在吕中奇和吕丝雅之间，承上启下的人物。 直到今天，孟超才在吕方辉身上感受到了炽热如岩浆般的野心。 这份野心，没有吕丝雅的咄咄逼人。 经过岁月的洗练，却更增添了几分坚忍不拔，打动人心的力量。 吕方辉的话，引发了孟超的无限遐想。 无论这番话是真是假，九大超级企业的创始人，几乎都在和怪兽主脑的决战中身受重伤，这却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经过半个多世纪的腥风血雨和刀光剑影，昔日叱咤风云的第一代神境强者们，原本就渐渐走向下坡路。 在孟超前世记忆中，第一代神境强者，也是在怪兽战争末期，和“武神”雷宗超一起，相继陨落。 虽然孟超重生引发的蝴蝶效应，令他们保住了性命。 但不可能恢复巅峰时期的实力，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超级企业需要绝对武力来背书。 创始人的虚弱，必将引发企业内部的动荡。 趁此机会，从内部攻破“九大”这座“堡垒”，有可能吗？ “我要好好想一想。” 孟超沉吟了半天，谨慎道，“吕总，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 “当然。” 吕方辉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收回了天龙俱乐部的会员卡，“我会在雾隐绝域待上三天，全面考察这里的灵脉分布，你是聪明人，相信在我完成考察，回到擎天集团之前，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好，三天之内，我会给您一个答复。” 孟超说，“吕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他原本想说，如果没什么事，自己就先走了，还约了人呢！ 但仔细一想，约的好像就是对方的女儿。 虽说他也不是约吕方辉的女儿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夜半三更，荒山野岭，总感觉……怪怪的。 “有事。” 没想到，吕方辉却说，“刚才聊的都是公事，不如现在来聊聊私事？” “私事？” 孟超微微一怔。 感觉怎么……比刚才吕方辉邀请自己加入天龙俱乐部还别扭呢？ “孟超，你我之间，不是只能聊生意往来，这么见外吧？” 吕方辉笑道，“刚才我是代表擎天集团和吕家，以‘吕总’的身份和你聊，现在，却仅仅代表我自己，以‘吕伯父’的身份，和你随便聊聊。 “怎么说，你都是丝雅最好的朋友，多次陪她出生入死，不顾自身安危，救了她的命，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我都非常欣赏你，很希望你能加入天龙俱乐部，来助我一臂之力。 “算了，这么说，好像给你增加心理负担，咱们不提天龙俱乐部的事了，我向你保证，就算你真的拒绝了我家老爷子的好意，甚至……站在天龙俱乐部的对面，别人暂且不论，我吕某人绝对不会为难你。 “你不知道，丝雅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孩子。 “从一出生，她就觉醒了源自祖父的‘灵敏者’的血脉。 “超凡的天赋虽然带来了强大的修炼潜能，却也令她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乃至痛觉，都比常人敏感十倍。 “你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好事。 “对常人而言，悦耳动听的鸣奏曲，在她听来，就像是雷霆万钧的摇滚乐。 “在常人看来，干净整洁的房屋，在她洞察入微的目光下，却充斥着污秽。 “常人嗅不到空气中的各种气味——血腥，硝烟，怪兽的体味，尸骸烧焦的臭气，终日充塞着她的鼻腔，熏得她头昏脑涨。 “特别是触觉和痛觉，这两种感觉的过度发达，令她就算睡在最柔软的天鹅绒上，都像是接受‘滚钉板’的酷刑。 “在她稚嫩的大脑，尚未成熟到能处理过于庞杂的海量信息之前，这样的酷刑，每天重复，永无止境。 “我曾经担心，这孩子根本活不过七岁。 “就算勉强长大，也会因为痛苦折磨，心灵扭曲，变成怪物。 “但她比我，比吕家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倔强和坚韧。 “不但克服了天赋的诅咒，一路茁壮成长到了今天，还几乎完美继承了源自祖父的血脉之力，成为名副其实的吕家第三代最强者！ “看着她一路磕磕绊绊走到今天，我既心疼，又欣慰，甚至有几分自责，总觉得自己不算一个好父亲，没把她照顾好。 “算上没资格认祖归宗的那些，我总共有十七八个子嗣，却只对丝雅一个人，产生过这种愧疚之情——她实在是我最心爱也最重视的孩子。” 第八百六十七章 三赢的交易 孟超越听越不对劲。 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吕方辉的声音却越来越温和，简直像是一个慈父了。 “现在，丝雅终于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力量，但她为这份力量，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包括她的性格。” 吕方辉顿了一顿，叹了口气，才继续道，“我这个女儿的性格，实在算不上太好——她太敏锐，又太敏感，身为‘灵敏者’的目光既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污垢，亦能洞彻人心深处的肮脏，并且，常常遭受这些肮脏的伤害。 “为了避免遭到伤害，她选择用咄咄逼人的作风和过于骄傲的性格来武装自己，就像是，因为她的内心太过纤弱，所以才为自己套上一层又厚又硬，坚不可摧的铠甲，时刻保持战斗状态。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的性格当然没什么好处，现在圈子里很多人都叫她‘女王蜂’，这可不是什么褒奖之词。 “作为父亲，我很为自己最心爱的女儿着急，但我也知道，如果她不是用这样锋利的性格，斩碎了成长道路上的一切苦难，她早就承受不住折磨，彻底崩溃了。 “我既不可能，也没办法让自己的女儿改变性格，我只希望能找一个……和我女儿性格互补的人，帮她保驾护航，关键时刻，能助她一臂之力。 “最开始，我找到了林川。 “那时候的林川，实在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青年，和丝雅的关系也很不错，包括他的修炼潜能、办事能力、形象和风度，都是上上之选。 “我曾经非常看好林川，不遗余力地栽培他，甚至是真心实意，把他当我的半个儿子来看待。 “只可惜，当时我也正处在事业上升的关键期，周旋于吕家内部的兄弟姐妹和叔父辈，擎天集团的外姓股东，以及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的较量中，不可能将100％的时间、精力和资源，都投入到林川身上。 “结果，你也知道，林川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我原以为他和丝雅的性格互补，没想到，他们骨子里是同一类人，所谓的坚强、爽朗和潇洒都是伪装，内心深处，林川实际上是一个因为出身，自卑到极点的小人。 “这份自卑，让他无法坦然接受我的好意，并正确处理他和丝雅的关系。 “这份自卑，亦令他越来越极端和偏激，最终堕入魔道。 “真可恨啊，这个混蛋！ “我最心爱的女儿，不是那么容易开启层层叠叠、厚重无比的铠甲，向人展示自己最纤弱的内心的。 “但她第一次，或许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捧出自己的心灵，林川却选择在她的心灵上，深深地刺了一刀！ “得知整件事全过程的我，惊骇欲绝，怒不可遏。 “虽然当时你们已经从红辉玉狂潮的爆发中全身而退，表面上毫发无损。 “但我非常担心，林川的背叛和伤害，会彻底扭曲丝雅的内心，令她心如死灰，从此变成一部没有感情的机器。 “幸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截至目前，虽然性格和作风遭受了一些非议，但在我看来，丝雅已经足够正常和健康的了。 “这一切都归功于你，孟超，是你的陪伴，帮丝雅走出了被林川背叛的阴影。” 孟超听到这里，猛烈干咳起来。 他觉得自己再不说些什么，似乎是绕不过去了。 “吕总，哦，吕伯父，我想您是误会了……” 孟超不是傻子，当然能从吕方辉灼热如岩浆的眼神中，读出他的意思。 但在这件事上，吕方辉的确和很多人一样，都误会了他和吕丝雅的关系。 站在普通男人的角度，以吕丝雅的身材、容貌、家世，以及她本人掌握的力量和权势，何止能让人“少奋斗二十年”，简直是“少奋斗一辈子”。 孟超相信，就算身为“女王蜂”的雅姐，性格再强势十倍，都有的是男人愿意飞蛾扑火，螳臂当车的吧？ 更何况，平心而论，不管吕丝雅对别人怎么样，是不是经常强取豪夺，玩弄阴谋诡计什么的，她对孟超还是非常够意思的。 就说巢城之战，如果不是吕丝雅单枪匹马冲进巢城，又无条件地相信他，他不可能全身而退。 但除了感激和信任之外，孟超也是真没别的心思。 一方面，身负火种的他，满脑子只想逆转未来，拯救龙城。 他终日打熬筋骨，修炼心灵，探索太古的奥秘，对于都市大龄男女青年的婚恋问题，并不十分关心。 另一方面，前世走遍异界的他，曾经饱览过千姿百态的无限春光。 他的口味，早就被各种异界圣女，魔女，妖女，猫女，豹女，龙女，女精灵，女巨人……调制得无比之重。 孟超扪心自问，自己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只想忧国忧民，救亡图存的人。 奈何那些，呃，光怪陆离，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甚至骇人听闻的画面，每晚都从他的脑域深处冒出来，往他的梦境里面钻，挡都挡不住。 搞得他每天起床都索然无味，看到清汤寡水的人类女孩子，没有丝毫触动，一心只想和他们谈人生，谈理想，谈如何为龙城做贡献。 他也很无奈，他也没办法啊！ 对了，最近和“微脑”深度沟通，经常能读取到太古战争的信息，甚至化身太古凶兽，疯狂地繁衍生息，以一种，不，是一百种和类人生物截然不同的形态，解锁了无数种不可思议的方法和姿势，体会生命的精彩和基因传递的奥秘。 习惯这一切的他，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孟超不是针对吕丝雅。 而是对所有100％人类形态的女孩子，都没太大兴趣。 亲历过末日降临的他，并不认为两个人的结合，非要以感情为基础。 但如果连最原始的欲望，都有所欠缺的话，又何必勉强呢？ “我没有误会。” 吕方辉神色不变，泰然自若道，“你以为我在和你谈感情？虽然龙城打赢了怪兽战争，但我们尚未完全摆脱异域孤军，身处末世的困境。 “在残酷的末世，没有丝毫奢谈感情的余地。 “我和你谈的，是一笔交易，一笔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交易。” “交易？” 孟超深深皱眉。 “没错，一笔三赢的交易。” 吕方辉的目光再度犀利起来，深深凝视着孟超，“我想，你之所以犹豫要不要加入天龙俱乐部，是在担心自己加入之后，面对九大家族，话语权实在太小，很容易边缘化，甚至被人当枪使，是吧？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或许是有几大家族抱着把你变成傀儡的心思，但只要咱们达成了这笔交易，至少我、丝雅还有整个吕家，绝对站在你这边。 “你可以放心大胆利用我这边的资源，而我也能名正言顺，加大对你以及超星资源的投资。 “对丝雅来说，这笔交易能让她得到‘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兼血章获得者’的绝对支持，还能帮她进一步赢得你所代表的，广大寒门子弟和普通市民的心。 “你知道，在过去，虽然你们两个经常组队出现，捆绑宣传，但因为丝雅出身九大豪门的背景，还是令很多寒门子弟和普通市民，对她都抱有一定的成见，不敢真心接纳她。 “做成这笔交易，对于丝雅争夺寒门子弟和普通市民代表的广阔市场，帮助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而对我来说，倘若这笔交易真能实现，我就同时拥有两位潜力无限的超级新人的帮助，这对于我进一步提升在吕家的地位，扩大在擎天集团的权势，都有着不可估量甚至一锤定音的好处。 “看，人人都能从这笔交易中得到好处，也就意味着这笔交易是真实、真诚而且稳固的，这个世界上，经常有人背叛感情，却极少有人背叛切身利益，是不是？” 孟超听得目瞪口呆。 他总算明白，雅姐那种野心勃勃、不择手段、可以用一切来做交易的性格，是从谁身上继承来的了！ 仔细想想，在前世的擎天集团，因为红辉玉矿脉的爆炸和吕丝雅的香消玉殒等等因素，吕方辉并没能在“擎天矿业”行政总裁的宝座上坐稳太久，后来也没能成为吕氏的大家长，自然不算是让孟超印象深刻的，能左右龙城的超卓人物。 今天这番对话，却让孟超惊觉，真正的吕方辉，远比前世表现得更厉害。 前世的他，只是欠缺了一些运气和机会。 今世的他，通过孟超的改变，什么都不缺！ 吕方辉误解了孟超的表情。 “看来，你真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也是，在你这样的年纪，谁能不向往一段纯粹而美好的感情呢？” 吕方辉说，“但这根本不是问题，完全没关系的——等这场交易成功了，咱们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到时候，你想和谁去谈一段纯粹而美好的感情，就去和谁谈，哪怕谈一百段都无所谓，你觉得我和丝雅，像是会在乎这些小事的人吗？” 孟超目瞪口呆。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愣了半天，才道：“这样……都可以吗？” 第八百六十八章 吕方辉的境界 “可以的，这很正常，甚至是必须。” 吕方辉郑重其事道，“孟超，你我都是强者，而这里则是残酷的异界，异界强者秉持的道德理念，和地球时代的普通人秉持的道德理念，根本不该是一回事。 “自从穿越以来，龙城一直是异域孤军，对龙城文明的延续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人口！特别是高质量的人口！延续强者基因，传承强者力量，一出生就拥有强大修炼潜能的人口！ “区区几千万人，绝大多数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在怪兽山脉内部，倒是勉强够用了，但若是洒向整个异界的话，简直是往大海里撒盐，根本掀不起浪花的。 “所以，我们这些强者，除了修炼和战斗之外，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播撒我们的生命种子，尽量多繁衍一些强大的子孙，不断提升龙城文明的人口素质和平均战斗力。 “倘若你仍旧恪守着地球时代，所谓一夫一妻，白头偕老的理念，固然满足了自己迂腐而可笑的道德洁癖，却是对龙城文明的未来，最大的不负责任！ “所以，在强者圈子里，这种事情很正常，很合理，甚至很光荣——都是为了文明嘛！ “相信我，这种事，丝雅小时候见得多了，她是一个志向远大的人，只要你能保证交易正常进行，她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 这些话的信息量太大，也太刺激了。 孟超的大脑一时间有些处理不过来，额头滚滚发烫。 “吕伯父，能开一下车窗吗，我想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孟超说。 吕方辉眼球转动，液晶仪表盘上几个光标闪烁，孟超这边的车窗缓缓落下，外面滂沱大雨和雷霆滚滚的声音，立刻像是山洪暴发般冲进车厢。 但风雨雷电的声音再大，都压不住孟超砰砰乱响的心跳。 他把手伸到车窗外面，接了一捧冰冷的雨水，狠狠抹了一把脸。 “吕伯父，这件事……” 孟超恢复冷静，问道，“究竟是您的意思，还是雅姐的意思，她知道您来找我吗？” “暂时还不知道，你可以帮我转告她。” 吕方辉微微一笑，道，“别担心，知女莫若父，虽然丝雅绝不喜欢任人摆布，但如果交易对象是你的话，我想，她会同意的。” “为什么？” 孟超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然他也不喜欢任人摆布，而且和雅姐之间，也是非常纯洁无邪的友谊。 但男人嘛，听到这种不算夸奖的夸奖，还是难免嘴角要翘一翘的。 九大豪门第三代里，有的是贤才俊彦。 以吕方辉对权力的热衷，相信以往也没少打吕丝雅的主意，试图以这种方式，增强自己的实力。 但据孟超所知，雅姐对这些“贤才俊彦”们，从来都不屑一顾。 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凌驾于所有的九大豪门第三代之上？ 思来想去，孟超只能将答案归结于自己的外表、风度和人格魅力上了。 “因为你没有背景，家世也足够简单，丝雅应该有信心，在这场交易中占据主动，把你和你的超星资源，统统吃下去。”吕方辉淡淡道。 “……” 孟超深吸一口气，道，“吕伯父，多谢您的一番……美意，我觉得自己现在脑子很乱，不适合思考太过复杂和长远的问题，我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当然，这场交易，比加入天龙俱乐部，更加不能勉强，你是应该慎重考虑，千万不要勉强。” 吕方辉用目光解开车门锁，貌似诚恳道，“还是那句话，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他再次向孟超举起酒杯。 并用目光示意，孟超左手边还有另外一支斟满了美酒的酒杯。 孟超沉吟片刻，端起酒杯，和吕方辉轻轻碰了一下。 却没喝里面的半滴酒液，就将酒杯放回原位。 他钻出越野车，走进滂沱暴雨里。 虽然蕴藏着灵能的雨点打在身上，就像拳头大小的冰雹砸落般疼痛。 孟超却生出几分轻松、畅快的感觉。 透过还未合拢的车窗，看着端坐在末日凶兽软皮座椅上，闭着眼睛，享受美酒的吕方辉，孟超忽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吕伯父——” 他脱口而出，“您刚才说的话，我会回去认真思考，相信很多问题，我都能自己慢慢想通，但有一个问题，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想通的，您能为我指点迷津吗？” 吕方辉睁开眼睛，放下酒杯，朝孟超这边探过身子：“你说。” “您刚才说，自己的胸膛深处，仍旧燃烧着一团火，您所做的一切，包括疯狂修炼，无所不用其极地收割资源，削尖了脑袋往上爬——都是为了我们的家园，为了龙城文明？”孟超大声道。 “没错。” 吕方辉点头，沉声道，“赤心会的宗旨，我一天都不曾忘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足够强大的力量，有朝一日，才能真正贯彻赤心会的宗旨，建设更加美好的文明和家园。” “您还说，自己有几十个子嗣，而在强者圈子里，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因为强者除了修炼和战斗之外，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播撒生命种子，最大限度传承自己的基因和力量，从而壮大整个文明。” 孟超道，“所以，这同样不是为了您自己，而是为了家园和文明？” “是的。” 吕方辉坦然道，“这都是为了……家园和文明。” “对了，您还说，您有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都是当年九大帮派的高层子弟，一起见证了赤心会的兴盛和覆灭，这些伙伴大受刺激之下，也和您一样，疯狂修炼，不断强大，渐渐变成了今天九大超级企业的核心管理层。” 孟超说，“我可以理解成，他们和您一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园和文明吗？” 吕方辉犹豫了0.1秒。 “可以。” 他说，“我们都是为了家园和文明，都是为了以另一种方式，复兴‘赤心会’，我们也很欢迎像你这样有理想，有抱负，最关键是有能力的新血，加入我们的行列。” “好，我愿意相信您，吕伯父，我相信您说的都是真话，您和您志同道合的伙伴们，无论是强取豪夺修炼资源也好，是争权夺利不断向上攀登也罢，甚至是三妻四妾，生几十个孩子——这些，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园和文明。” 孟超又抹了一把滚烫的面孔上冰冷的雨水，他深吸一口气，大声问道，“但我实在想不通，你们住上下好几层，带游泳池的豪宅，开装配末日凶兽软皮座椅的豪车，豢养怪兽来当宠物，而这些宠物的日常食物，都是最大块、最新鲜的怪兽血肉，吃得比巢城里的很多底层市民都要好，这些，难道也是为了家园和文明？” 这个问题，让吕方辉笑起来。 仿佛孟超提出的问题，不是太刁钻，而是太简单，太天真，太幼稚。 “是的，这也是为了家园和文明。” 吕方辉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父辈，对子侄辈谆谆教诲道，“第一，修炼是一件非常艰苦而且危险的事情，境界越高，灵能对我们的大脑侵蚀就越深，越容易走火入魔，精神扭曲甚至崩溃。 “所以，对于高阶超凡者而言，保持心情愉快，至关重要。 “住豪宅，开豪车，享受各种奢侈品，以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方式来豢养宠物，这些，都是我们保持心情愉快的方法。 “自然，你可以说，在很多市民只能以合成食物和蚯蚓肉维生的时候，用新鲜怪兽血肉来喂养宠物，是铺张浪费，甚至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但，还是那句话，我们是强者，这里是异界，不要把地球时代普通人的道德理念强加到我们头上。 “结束一天艰苦的修炼和激烈的战斗，拖着满身疲惫甚至遍体鳞伤回到家里，看到一头赏心悦目的宠兽，大口吞噬最新鲜丰腴的血肉，那种心灵上的慰藉，哪怕只能将我们走火入魔的风险降低1％，令我们的恢复速度提升1％，都值了，对不对？ “第二，这个世界很复杂，并非所有强者都像我和我的伙伴们一样，一心为了家园和文明而战，对这些强者，道理是讲不通的，只能讲实力。 “什么是实力？境界和战绩当然是一方面，但这些东西，未必能天天挂在外面让人家看到，那么，豪车、豪宅、各种奢侈品，就是最直接的实力体现。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享受的人，相比现在的穷奢极欲，我还是更向往当年在赤心会，简单、朴素、单纯、干净的生活，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倘若我还是当年的做派，谁会把我当回事，谁敢相信我能掌控整个‘擎天矿业’，谁放心和我签署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大合同？ “是，我是能通过别的途径，彰显自己的实力，但爬到了我这样的位置，为了家园和文明，每一秒钟都恨不得掰成两半，又何必多此一举，浪费精力和时间？ “第三，九大豪门的生活，当然会引起很多寒门子弟的羡慕甚至嫉妒——嫉妒就对了，嫉妒和愤怒一样，都能转化成最强劲的动力，促进寒门子弟去疯狂修炼，不断进化，以我们为榜样，一步步往上爬！ “这个世界，无欲无求的圣人终究是极少数，绝大多数普通人对于‘家园和文明’这么宏大的概念，也没有太深刻的理解，‘为了龙城的崛起而修炼’这种高调，当然人人都能唱，但咱们掏心窝子说，究竟是‘为了龙城的崛起而修炼’更能吸引一个普普通通，一无所有的青年，去拼搏，去奋斗，去如疯似魔地千锤百炼，还是‘为了豪车豪宅，荣华富贵而修炼’，更能吸引普通人呢？ “而‘只要好好修炼，就能获得豪车豪宅，荣华富贵’，这个深入骨髓的概念，又从何而来呢，当然要靠我们这些人，为全体市民做出表率啦！ “孟超，仔细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再回忆一下，最初的你，究竟为何而修炼？” 第八百六十九章 答案就在眼前 孟超仔细想想。 重生前的他，在高中阶段，最强大的修炼动力，貌似的确是像“断魂刀”罗武一样，风风光光住在豪华小区“龙城1号”里。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吕方辉继续道，“当年在赤心会，我们就非常奇怪一件事——虽然无数市民都听说了赤心会的好处，蜂拥而至，但相比普通市民，愿意加入我们的强者，却是少之又少。 “哪怕我们去找昔日并肩作战的好朋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差点没把我们的心掏出来给他们看，他们仍旧不屑一顾。 “我们也是用了很久才想通，这个世界上，不求名利的理想主义者，终究是极少数，绝大多数人，都是鼠目寸光，注重物质享受的现实主义者。 “仅仅依靠极少数人的单打独斗，是不可能把事情做成的。 “孟超，出道以来，你的所作所为，无一不表明你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但就算你再能打，境界再高，长出三头六臂，还能凭一己之力，拯救龙城不成？ “绝大多数人，或许会被你的精神感动，但他们更加受到功名利禄的刺激和诱惑。 “如何调动这些人的积极性，最大程度激发出他们的潜能，让他们乐于为家园和文明而战，这是一门非常深奥的学问，不是唱唱高调，喊几句‘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之类的口号，就能解决问题的！” 孟超陷入深思。 隐隐觉得吕方辉的逻辑有问题，一时间，却找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好好想想吧，孟超，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只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出身寒门，实在太小家子气。” 吕方辉说，“别误会，英雄不问出处，我绝不会歧视寒门子弟，特别是你这样白手起家，一飞冲天的寒门子弟。 “只是，你和你的同类——那些残星会、蓝色家园包括武神殿的家伙，以及赤龙军的大部分人，还有家园派议员们，你们都一样，喜欢死抠细枝末节，用早已不合时宜的，地球时代普通人的道德观，来束缚异界强者激发出最强大的力量，却永远学不会站在更高的层次，用更大的格局来思考问题，来思考我们这个和地球文明迥异的全新文明的未来。 “虽然不想如此武断，但我还是要说，如果你不能扭转自己的思维方式，就算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你也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至强者，更不可能在未来的新世界，贯彻自己的理念！” 吕方辉言尽于此。 越野车发出轰鸣，恍若钢铁巨兽从黑夜中苏醒。 寻常超凡者修炼时都舍不得消耗的高阶晶石，在手工打磨的晶石引擎中发生剧烈反应，以比炼钢炉更激烈百倍的方式熊熊燃烧，溢散出上百种色彩组成的玄光。 玄光劈开雨幕和雷电，引导越野车绝尘而去。 孟超深深皱眉，看着越野车的尾灯渐渐融入黑暗。 他又站了很久，才头也不回，朝越野车的相反方向，大步离去。 孟超踏上雾神山。 此刻的雾隐绝域第一高峰，亦是被滂沱暴雨和滚滚雷霆笼罩。 闪电震碎山岩，连天暴雨冲垮了泥土，在纵横交错的山涧里，汇聚成汹涌澎湃的泥石流，恍若上百条张牙舞爪的蛟龙，居高临下，俯冲下来。 饶是孟超将五星天境的灵磁力场扩张到极限，在周身形成一道道薄如蝉翼却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作为“防波提”。 面对泥石流的正面冲击，仍旧心跳如鼓，冷汗淋漓。 更别提，泥石流还裹挟了数百吨重的岩石，和直径七八米以上的参天大树，劈头盖脑地向他砸来。 他只能瞪大眼睛，使出浑身解数，捕捉每一波泥石流的流量、流速、方向，锁定泥石流中所有的岩石和树木，将这一切统统转化成玄奥繁复的数据和公式，瞬间计算出在泥石流中腾转挪移，飞奔跳跃的最佳路线。 他在泥石流中逆流而上，不断朝顶峰进军。 饶是有灵能护体，五脏六腑依旧被狂暴的浪潮拍得隐隐作痛。 皮肤上也渐渐布满了，蕴藏金属成分的灵化植物枝桠，以及岩石碎片撕裂的细小伤口。 但身体上的疲倦和疼痛，反而能让他滚烫的大脑，得到宝贵的喘息。 无论泥石流再狂暴，再混乱，再复杂。 至少比龙城文明的未来，要简单和清晰多了。 孟超一口气冲上半山腰。 终于趟过泥石流最汹涌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好似悬崖般向外凸起的平台。 正好能停下来稍事休息，让滚烫的灵脉稍稍冷却，再一鼓作气爬上顶峰。 孟超在这里发现了吕丝雅修炼的痕迹。 原本还算平整的地面上，出现了三条直径超过五米的巨大沟壑。 就像是一头太古巨兽的怪爪，在雾神山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爪痕。 孟超知道，这是吕丝雅利用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产生的共鸣，将大量岩石从地底挖掘出来，凝聚成岩蛇或者岩龙，留下的挖掘现场。 乍一看，又像是真有三条蛰伏于地底的蛟龙，聆听到吕丝雅的召唤，拔地而起一样。 沟壑一路直通山顶。 跟随他们就能找到吕丝雅。 孟超并不急于一时。 此处风景绝佳，站在平台边缘极目远眺，整座天坑尽收眼底。 更可以看到赤龙江和虎怒川，两条大河冲撞、交汇、分裂又融合的壮观景象。 比他和龙飞骏刚刚喝酒的，地势低矮的小土包，看得更加清楚。 看到两条大江大河的纠缠，孟超不禁有些出神。 赤龙江和虎怒川，就像两头针锋相对的巨兽，都想一口将对方吃掉，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他们的冲撞和交汇，又共同塑造了整条怪兽山脉内的地形地貌，塑造了龙城文明的家园。 眼下，龙城各大势力之间，岂非也像是赤龙江和虎怒川一样，充满了合作和竞争？ 孟超曾经以为，依靠“神境会议”签订的协议，就能让各大势力恢复平静，高度团结到一起。 现在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或许，各大势力在具体问题，诸如几条矿脉的归属权，几张采购合同的金额，以及某些项目的预算上，可以达成一致。 但龙飞骏和吕方辉，这两位不同势力的中坚力量，都明确向孟超表示，面对理念分歧，他们是不可能让步的。 想让龙城内部彻底平静下来。 就好像让赤龙江和虎怒川停止汹涌一样，怎么可能呢？ 而在赤龙江和虎怒川的背后，连绵起伏的怪兽山脉，就像一头深深蛰伏于地底的太古巨兽，插满了剑戟骨板的脊背。 不知是否错觉。 也可能是山洪暴发的缘故。 孟超仿佛看到，这头“太古凶兽”的脊背，隐隐动了一下。 这令孟超心底充满了不安。 他忽然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从一开始，他和所有人就沉溺于“怪兽战争大获全胜”的荣耀，以及“争夺怪兽文明遗产”的竞争中，忽略了某个致命的问题。 就像是夹在脚趾中间一颗微不足道的小沙粒，最初，谁都没拿它当回事，甚至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直到跋山涉水，精疲力竭，前路上又出现更多障碍，脚趾都被磨出血泡甚至溃烂之时，才惊觉沙粒的破坏。 “我究竟……忽略了什么呢？” 孟超习惯性地揉搓太阳穴和眼球——蕴藏着异火的眼球。 视界上方，金色异火又化作一行闪闪发亮的信息： 【“妖神之谜”当前总进度99％，所有妖神都已出现，最后的答案就在眼前】 最近半个月，这行信息已经多次在他眼前闪现。 就像是在催促他，要尽快完成任务一样。 但对于最后也最关键的1％，孟超仍旧满头雾水，无从下手。 “既然所有妖神都已出现，为什么说谜题还没解开？ “还说答案就在眼前，我怎么没看出来，眼前有什么答案！” 这件事就像一根刺，刺得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孟超当然不想龙城文明，带着这样的隐患，进入更加激烈和宏大十倍的异界大战。 但就算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解谜的思路。 “要不然，还是和雅姐交流一下，看看异兽调查局这边，有没有最新的情报吧！” 孟超打定主意，继续上山。 越靠近山顶，就越能听到阵阵如惊涛拍岸般的风雷之声。 不，是比风雨雷电更可怕的，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摩擦的声音。 而遍地都是吕丝雅修炼留下的痕迹。 ——被掏空了大量岩石，留下的窟窿和沟壑。 被岩龙和岩蛇拦腰扫断的参天大树。 故意震碎，又以音速向四周激射而出，深深嵌入山岩和大树中的碎石。 还有受到灵能裹挟，冉冉升起，连暴雨都无法浇灭的烟尘。 触目惊心的场面，哪里像是正常的修炼，简直像是刚刚有一头，不，是七八头凶兽，在这里肆虐。 “自从突破六星天境之后，雅姐的战斗风格，变得越来越凶残了！”孟超暗暗咂舌。 第八百七十章 越来越凶残的雅姐 这里距离顶峰只剩下百米之遥。 两座山峰间，是一处微微凹陷的山坳。 因为独特的灵磁环境，大量灵气在这里聚集，终年翻滚着五颜六色的幻雾，是一处得天独厚的修炼场所。 吕丝雅就在这里修炼。 她卓立于虚空之上，风雨之中，雷电之下。 长发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恍若黑色的火焰。 周身环绕着六条数十米长的岩龙，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张牙舞爪，恍若活物。 随着吕丝雅的十指，以每秒钟超过百次的频率飞快弹动，结成一座座玄奥繁复的符印。 六条岩龙，分成两组，互相纠缠，攻击，吞噬。 看着这些“晶龙”，被一道道耀眼的电弧缭绕，泛着金属光泽的鳞片之间，还溢散出一缕缕热气蒸腾的灵焰，气势如太古凶兽般强劲。 再想到吕丝雅第一次召唤出来的，笨拙而丑陋，简直像条巨型蚯蚓般的“土龙”。 孟超不禁感叹，雅姐的进步速度实在太快了。 “现在的雅姐，好像比前几天，阻止万人大食堂里混战的时候，又变强了不少。 “这才短短几天，她又突破了？ “雅姐真不愧是天赋异禀的修炼奇才，凤毛麟角的怪物，心志坚毅的修炼狂人，放眼整座龙城，仅次于我的存在啊！” 就在这时—— 轰！咔！ 伴随震耳欲聋的炸响。 上百道闪电同时划破天穹。 如火树银花般倒挂下来。 正好落到吕丝雅的头顶。 孟超瞪大眼睛。 吕丝雅却流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将生命磁场张开到极限，朝倒挂的闪电飞去。 无穷电芒在她周身缭绕，被她的生命磁场引导，非但没伤害到她的血肉之躯，反而在她周身凝结成了一副华丽的铠甲。 就连六条“晶龙”，都像是被闪电充足了能量。 停止“自相残杀”，同时朝吕丝雅扑来。 吕丝雅发出兴奋至极的低吼。 电芒在灵能战铠的外面，凝结成了类似剑戟和尖刺的形态，同样朝六条“晶龙”扑去。 只一拳，就将一条“晶龙”坚硬无比的头颅轰个粉碎。 再一脚，就从中间将第二条“晶龙”扫成两截。 第三条“晶龙”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她却若无其事，硬生生掰开了“晶龙”的血盆大口，将整个脑袋，直接撕成两半。 貌似凶残的“晶龙”，在他们的创造者面前，仿佛都变成了绵软无力的小蚯蚓。 根本生不出半点还手之力。 “不会吧？” 孟超目瞪口呆，“雅姐最擅长的不是隔空御物，物质变化，元素操纵么，她的近身肉搏能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恐怖了！” 孟超印象中的吕丝雅一向是操纵岩石来作战的。 就算突破六星灵铠境界之后，掌握了一些格斗技巧。 但平时和孟超对练，她并没有这么……凶猛。 今晚，不知道是夜半三更，放飞自我。 还是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刺激吕丝雅展现出了最真实的一面。 孟超总觉得，眼前的吕丝雅和过去不太一样。 更准确说，自从她闭关修炼了十天半个月，突破六星灵铠境界后，就增添了一抹和过去不同的气质。 或许，这就是天境巅峰的威慑力吧？ 孟超这样想着。 瞳孔却在瞬间，收缩到了极限。 六条“晶龙”都被吕丝雅轰个粉碎，碎片却似子弹风暴，朝孟超的方向激射而来。 原来，吕丝雅发现了他的存在。 却是恼怒他的姗姗来迟，二话不说，就进入对练状态。 孟超的身形瞬间化作一团幻雾，像是消失在密集的雨幕中，令所有岩石碎片统统落空。 但落空的岩石碎片却重新凝聚成六条“晶龙”，将一片格外模糊的雨幕，团团包围起来。 等孟超将六条“晶龙”的脑袋统统轰爆。 周身电弧缭绕的吕丝雅，已经切入他的中路，和他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 轰轰轰轰轰轰！ 两人瞬间冲撞了上百个回合。 饶是孟超利用《九龙神印》，激活300％的战斗力增幅，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变成一堵铜浇铁铸的防波堤。 仍旧感觉今夜的吕丝雅格外兴奋和猛烈。 简直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海啸，以最暴烈的方式，摧残着他这座岌岌可危的“方波堤”。 “雅，雅姐？” 两人从半空打到地面。 甚至硬生生凿穿了十几米深的山岩，又将整块岩石狠狠轰爆。 吕丝雅越战越勇，完全停不下来。 孟超忍不住闷哼出声。 绝不是他打不过吕丝雅。 绝不是。 主要是他感觉吕丝雅的面色潮红，眼神都渐渐有些不对劲了。 “住手，别打了，我今天状态不好，我头疼，真的，我喝多了，头疼得厉害！”孟超怪叫连连。 吕丝雅却像是陷入某种“不疯魔不成活”的状态，流露出掠食者的眼神。 胸膛波澜起伏，大口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平静。 一个响指，让周身缭绕的电弧，和四周游弋的“晶龙”，都还原成最基本的元素。 “过瘾！” 她舒展四肢，流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我就说，这样的风雨雷电之夜，跑到雾隐绝域的最高峰来修炼，一定有所收获。 “果然，刚才左等右等半天，都不见你来，看着四周的苍茫大地和怪兽脊背般连绵起伏的群山，我忽然生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动，干脆自己一个人，先操练起来。 “不知是天气还是场地的缘故，今晚的修炼，感觉特别爽快，很多百思不得其解的武道奥义，还有困扰多日的灵磁原理，统统迎刃而解。 “我隐隐生出一个非常疯狂的念头，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突破神境，成为龙城最年轻的神境高手！ “孟超，为什么你的眼神这么奇怪，难道不为我的进步神速，感到高兴吗？” “呃……” 孟超看看两颊潮红尚未消散的吕丝雅，再看看自己因为激战而肿胀了一大圈的四肢，道，“我当然高兴，只是，雅姐，你这升级速度，快得有点儿恐怖啊！” “哼，只许你用短短三年，从普通人变成五星天境，不许我用三年时间，从天境升上神境么？” 吕丝雅眼珠一转，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嘴角微微翘起，笑道，“该不会，因为打不过我，伤到你的自尊心了吧？ “想想也是，虽然过去我的修炼境界一直比你高，但我是从辅助系转到战斗系，而且主要是以元素操纵和隔空御物的方式来战斗，肉搏能力一直不如你，每次我操纵岩石的时候，都要你在前面保护我呢！ “没想到，现在姐姐我的肉搏能力变得比你还强，你一定非常失落吧，哈哈哈哈！” “谁说我的肉搏能力不如你了！”孟超拍案而起。 “行啊，那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吕丝雅眼前一亮。 “我喝酒了，头疼，状态不好。”孟超有些心虚。 “闻到了，是赤龙军秘方精酿的‘烈血龙鳞酒’，你最近和龙飞骏这帮少壮派军官，越走越近了。” 吕丝雅有些不满地扯了扯嘴角，忽然又高高扬起眉毛。 她凑上来，在孟超脸上和身上，仔仔细细闻了一圈。 “咦，还有我们吕家精酿的‘玫瑰之血’的味道，以及末日凶兽‘魔山’的皮革气息——我爸刚弄到手一辆特别骚气的越野车，就是用‘魔山’的软皮包裹。” 吕丝雅奇怪地说，“这会儿神境会议已经结束，擎天集团捞到了不少好处，我爸应该迫不及待来雾隐绝域巡视吕家能分到的战利品，他出现在这里，倒不奇怪，不过，他不去勘探晶石矿脉，大半夜的，来找你干什么？ “从你身上‘玫瑰之血’和‘凶兽魔山’的气息来分析，你应该在他的越野车里待了很长时间，怪不得你迟到了这么久，你和我爸聊什么呢，这么起劲？” “呃……” 孟超发现，自己又找到一条，拒绝和吕氏父女做“交易”的理由。 身为“灵敏者”的雅姐，这种通过蛛丝马迹就能勾勒出真相的能力，实在太可怕，太有压力了。 他抓耳挠腮，哼哼唧唧，不知该怎么说。 吕丝雅眯起眼睛，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忽然冷笑起来。 “不会吧，我爸这条老狐狸，这是病急乱投医，竟然把主意打到咱们两个头上来了么？” 孟超吓了一跳。 “雅姐，如果不是这片山坳，被你破坏得像是飓风过境一样，我简直要怀疑，刚才你是不是一直躲在后排座位下面，偷听我和吕伯父的谈话了！” 孟超难以置信，“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废话，你以为我当了这么久的‘九组组长’，是白当的么？” 吕丝雅撇撇嘴，“如果是为了公事，比如擎天矿业和超星资源的合作，我爸没必要心急火燎，大半夜跑来找你，完全可以等白天，我们三个一起讨论。 “你也不用一脸心虚，好像我要一口吃掉你的表情，吞吞吐吐半天，都说不出来。 “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问题是我爸和你有什么私事能聊半天？无非就这档子事呗！ “哼，我就知道，他会来这么一手。 “孟超，你千万小心，别看我爸满脸忠厚，推心置腹的样子——他在圈子里有个绰号叫‘灰狐’，不是名字里那个‘辉’，而是说他像狐狸一样狡猾，最擅长打着‘双赢’的旗号，不知不觉，就吃掉最大块的蛋糕呢！” 第八百七十一章 雅姐的打算 “呃……” 孟超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道，“这么评价自己的父亲，不太好吧，吕伯父在我面前，可是把你夸得像朵花一样，说你是他最心爱的女儿呢！” “他也是我最心爱的老爸，但感情归感情，交易归交易，我不能让他把我卖了，还给他数钱啊！” 吕丝雅凑到孟超耳边，向他解释内情，“你不知道，自从和怪兽主脑激战重伤之后，我爷爷回到吕家，就一直闭关修炼，他的私人医生和修炼助理，也都闪烁其词，不肯告诉我们，他老人家伤势如何，究竟还能不能恢复巅峰状态。 “现在吕家上下，风声四起，很多人都觉得，老头子可能不行了——事实上，我爷爷为龙城殊死血战了半个多世纪，已经到了年老力衰，油尽灯枯的阶段，早就该考虑接班人的问题，和怪兽主脑的决战，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不单单是我爷爷，还有九大修炼世家的几乎所有第一代至强者，都面临着力不从心，权力交接的问题。 “这样一来，像我父亲这样第二代中的实力派，不免都蠢蠢欲动起来。 “想要从昔日叱咤风云的第一代至强者手里，接过修炼世家和超级企业的大权，既要得到父辈的认可，又要让同辈和小辈都心服口服，这是需要实力和业绩的。 “所谓实力，最重要当然是战斗力了，但这玩意儿不是想突破就能突破，特别是我父亲这样，最初走晶石专家、矿业工程师的路子，后来又转型企业管理，在生意场上周旋，日理万机之余，还能有多少专心致志的修炼时间？ “俗务缠身的他，就算有天文数字的资源加持，也注定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至强者。 “于是，很多第二代实力派，就纷纷把目光放到了‘外援’身上。 “倘若我爷爷真的重伤难愈，决定颐养天年，移交家族权力的话，我爸的确是一号顺位继承者，但这并不意味着，吕家内部就没有别的挑战者，更不意味着，他正式接管整个吕家后，一定能顺利应付来自外部的竞争对手了。 “所以，为了能顺利登上并坐稳吕家的至尊宝座，我爸现在是千方百计，寻找外援，扩充实力。 “为达目的，他恨不得把我那几十个兄弟姐妹，全都用来商业联姻——像孟超你这样冉冉升起的超新星，他又怎么可能放过呢？” “原来如此……” 孟超恍然大悟。 怪不得，今晚的吕方辉格外热络，一副金牌推销员的做派，和超级企业行政总裁的地位相比，实在太积极了。 “还有，一旦笼络住你，不单单是增加了一个绝对忠诚的强力外援这么简单，这件事本身，都是大功一件。” 吕丝雅继续道，“很多圈内人都知道，最近就《圈地法令》的升级还是废除，整座龙城都闹得沸沸扬扬，而在这项临时法令的背后，则是两股更加强大的力量，为了龙城的未来，反复拉锯和摩擦。 “孟超你的出身、地位、态度，很明显，都是不太赞同《圈地法令》继续推行下去的。 “某种意义上说，你甚至已经成为了广大寒门子弟心目中的一面旗帜，你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龙城数千万寒门子弟，特别是其中佼佼者的选择。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我父亲可以把你拉拢过来，对‘九大’而言，就是兵不血刃地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连我爷爷，都会赞赏我父亲的办事能力的。” “雅姐，被你这么一分析，我就全明白了。” 孟超说，“不过，你这分析得也太透彻了，会不会有点……” 胳膊肘往外拐啊？ “没办法，我也不想出卖自己的父亲，但这头‘灰狐’实在低估了你。” 吕丝雅双手一摊，颇为无奈道，“虽然你在很多事情上，都一副稀里糊涂，无所谓的样子，但没人比我更清楚，这只是你的伪装，或者说，你觉得不值得为旁人趋之若鹜的东西，诸如荣华富贵之类的‘小事’，开动脑筋，认真思考而已。 “一旦遇到你感兴趣，或者你认为至关重要的事情，你的直觉和分析能力，简直比我这个‘灵敏者’更可怕。 “所以，就算我不老老实实告诉你，我父亲的动机和计划，用不了多久，你自己都会琢磨出来的。 “这种事，如果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不免会产生上当受骗，被人利用的感觉，对我父亲甚至我都生出怨恨——我们是金牌搭档，我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就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情和生意，干脆和盘托出，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或许就没那么生气了呢？” “我本来也没生气。” 孟超想了想，说，“吕伯父说得太突然，我都没什么思想准备，还来不及生气。” “那就好。” 吕丝雅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件事，的确是我爸太过分了——你我之间的交情，完全是咱们两个人的事，哪怕咱们真要利用这段交情，换取更大的利益，受益人也应该是咱们，我受益了之后，愿意分一部分蛋糕给我爸，这是我的孝心，但我不给，他不能骗，更不能抢，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孟超微微皱眉，道：“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道理好像是没错。” “所以，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这件事，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到此为止。” 吕丝雅说，“明天一早，不，待会儿下山，我就去找我爸，和他说清楚，保证他不会再来骚扰你——他想登上吕家和擎天集团的至尊宝座，这当然不是坏事，我们也可以大力支持，但底线是，不能影响我们的合作和关系，对吧？” “对……等等，好像不对。” 孟超敏锐抓住吕丝雅的弦外之音，眯起眼睛，盯着吕丝雅说，“雅姐，你刚才说，‘如果我不愿意，就到此为止’，但这种事，不应该双方都愿意，才能推进下去的么？难道只要我愿意就行，不用考虑你的感受？” “我？” 吕丝雅心平气和地说，“我没问题啊！” “哎？” 孟超震惊，下意识交叉双臂，结结巴巴道，“雅姐，那什么，虽然彼此的出身、立场包括追求的东西，都存在微妙的差异，但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废话，当然是朋友，不然呢？” 吕丝雅勾勾手指，“过来，听我解释，吃不了你。” 孟超当然不过去。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那种感情用事，既庸俗又愚蠢的女人吧？” 吕丝雅皱眉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简直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更何况，上回我感情用事，却被人处心积虑把我骗到怒涛山脉深处，利用我‘灵敏者’的天赋来寻找红辉玉矿脉，引导我和寰宇集团的探矿队自相残杀，最后，还伙同一头雌性怪兽要杀死我。 “你觉得，经历了这一切，我还有可能向任何人，投入哪怕一星半点的感情吗？” “好像，似乎，的确没有。” 孟超说，“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父亲虽然有他的目的，但这桩交易本身，的确没太大问题，对你我而言，反而有不少好处。” 吕丝雅说，“其实，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认真思考这件事，反复权衡利弊，计算成本和收益。 “原本想着，等雾隐绝域的雨季结束，我们的强化修炼也告一段落，回到龙城之后，请你看两场电影，吃个饭什么的，有点儿心理准备，再慢慢和你说。 “没想到我爸这么急不可耐，还想要主导这场交易。 “那不如直接把话说开，咱俩统一战线，再去和我爸讨价还价，那就能占据主动了。” “等等，雅姐，我可能是喝了太多烈血龙鳞酒，怎么脑袋晕晕乎乎的？” 孟超说，“你慢点说，容我缓缓。” “其实很简单的。” 吕丝雅若无其事道，“像你这样白手起家，一切都能自己说了算的人，不可能理解生在世家大族的苦衷——享受家族提供的修炼资源和商业机会，代价却是，不得不成为家族的棋子和战车，商业联姻什么的，都是基本操作，在没有掌握和吕家决裂的力量之前，我不可能率性而活。 “只要能带来足够丰厚的回报，我不反对家族联姻。 “问题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不知哪个混账王八蛋最先叫出了‘女王蜂’的外号，总之，现在我已经以‘强势、霸道、野心勃勃’的形象，在圈子里人尽皆知了。 “生意场上，这不算坏事。 “但九大豪门第三代的佼佼者，那些同样强势、霸道、野心勃勃的精英们，都不愿意选择这样一个联姻对象。 “而能够忍受我这种风格的，又都是一帮胸无大志的软脚虾，我不是看不上他们，是根本连看都懒得看。 “再说，如果我选择在九大豪门内部联姻，难免会沦为两大家族之间的‘缓冲区’，卷入各种明争暗斗的利益漩涡里去，两头受气。 “你知道，我这个人，最喜欢和人明争暗斗，但我想要的，是在更辽阔的舞台上，和更强大的敌人去争斗，而不是在家长里短，婆婆妈妈，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白白浪费自己的天赋和力量。 “一句话，我，吕丝雅，希望自己的人生，是一出波澜壮阔的争霸剧，输，赢，都无所谓，但它绝不应该是一出无聊的宫斗戏，孟超，你能理解吗？” 第八百七十二章 一辈子合作愉快 “绝对理解。” 孟超说，“而且绝对支持。” “我就知道，你会理解而且支持我的，这就好办了！” 吕丝雅高兴地说，“你看，姐姐我这个情况，想找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实在太难了，我也有自己的要求啊！ “我理想中的联姻对象，最好家世够简单，不要像九大豪门那样，背后有着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要我浪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在毫无意义的宫斗大戏上面。 “但同时呢，我又希望联姻对象能有一定的实力，能扮演好‘贤内助’的角色，助我一臂之力，而不是拖我的后腿。 “在此基础上，双方都是聪明人，可以心平气和地沟通，不求志同道合，至少可以畅所欲言，那就更好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的联姻对象，必须要有强大的战斗力——因为强大的战斗力，代表着优秀的基因，而只有足够优秀的基因，才有资格和我的基因结合，孕育出更加强大的新一代，来继承我的一切。 “问题是，九大豪门的第三代里，根本没有真正的强者，都是一帮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我认真起来，他们恐怕连三分钟都坚持不住——你说，我怎么可能让这些废物点心的废物基因，来污染我这么优秀的基因，是不是？” “……” 孟超沉默了半天，只能憋出一个字，“是。” “这样的人选，真难找啊！” 吕丝雅叹了口气，目光重新聚焦到孟超脸上，微笑道，“孟超，你刚才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无论我做什么事，你肯定支持我的，对不对？” “不是，雅姐，我的原话是‘绝对支持’。” 孟超说，“前面没有‘无论做什么事’这几个字。” “你别心急，听我说完，刚才只说了对我的好处，下面是你的好处。” 吕丝雅说，“你应该发现了，自从怪兽战争胜利之后，龙城渐渐驶向了一片神秘莫测的全新海域，在这里，有着无数看不见的漩涡和暗礁，稍有不慎，我们都会折戟沉沙的。 “而你本人，在实力狂飙突进的同时，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过去，你的实力低微，超星资源也只是无数中小企业之一，很多问题，都能一笑了之。 “但你的进步速度和超星资源的膨胀速度实在太快，快到有些不可思议，让很多人都感受到了威胁。 “这时候的你，需要进一步整合手头所有的资源，和利益相关方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一起，完成从力量到心态到地位上的转型和升级，才能又快又稳地继续走下去，走向你所希望看到的那个未来。 “是，现在的我们，当然是最好的朋友，是同生共死的战友，是磁场频率相近的修炼拍档，但仅凭这层关系，我说自己愿意背叛吕家、擎天集团和九大超级企业，全心全意站在你这边，你信吗？” 孟超张了张嘴。 却是无言以对。 “你不信，我也不信。” 吕丝雅说，“同样道理，人人都知道我们是最佳拍档，但我仅凭这层关系，就去找赤龙军的龙飞骏谈合作，你觉得，他会相信九大豪门出身的我？开什么玩笑！ “明白了吗，为了将各自的事业做大做强，为彼此冲击神境提供足够的物质基础，并能100％相信对方来保驾护航，这桩交易，都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还有，血脉传承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像你这样不到三十岁，就有资格冲击神境的强者，你的基因比九大豪门里那些依靠天文数字的资源堆砌出来的家伙更优秀百倍，你注定要建立自己的家族，难道一点都不考虑基因优化的问题吗？ “既然我们是最佳合伙人，而且都面临着资源整合以及血脉传承的问题，正所谓‘做生不如做熟’，大家继续合作愉快，甚至一辈子都合作愉快，不是很好吗？” “……” 孟超深吸一口气，百感交集道，“雅姐，这就是你权衡利弊，进行成本和收益分析，得出的结论？” “你是聪明人，我不想骗你，也骗不了你，干脆把话说清楚，行就行，不行就到此为止，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买卖不成仁义在，不要影响我们的交情。” 吕丝雅说，“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未必喜欢这样的交易，倘若你有喜欢的女孩子，我绝不会提出这样的交易，来自取其辱——有没有这桩交易，我们都是朋友，没必要得寸进尺，反而把你逼成敌人。 “只不过，通过观察，我发现你好像对女人并不感兴趣。 “既然你不喜欢女人，我也不会再喜欢男人，我们岂不是天作之合？” “等等！” 孟超震惊，“谁告诉你，我不喜欢女人？” “你要这么死鸭子嘴硬就没意思了。” 吕丝雅叹了口气，道，“孟超，别忘了我是‘灵敏者’，你知道对一名天生的灵敏者，特别是女性灵敏者来说，日常生活中最无法忍受的事情，是什么吗？” 孟超茫然。 不知道这个话题，和灵敏者有什么关系。 “是，我从小就拥有超过常人十倍的感知能力，能嗅到无比强烈的毒气、臭气、腥臊气，听到各种震耳欲聋的噪音，感知到粗糙的床单和毛毯，使劲刮擦我的身体，但这些，都可以咬牙忍受。” 吕丝雅道，“令我最无法忍受的是，我能观测到人们的微表情，听出他们呼吸和心跳，最微弱的变化，感知到他们器官的律动以及激素的分泌，最终，通过这些微表情、微变化的数据整合，读出他们内心的声音。 “我能……一眼看穿人心！ “我告诉你，这根本不是什么天赋，而是可怕的诅咒。 “你能想象，一个三岁小孩，看到满脸笑容的叔叔阿姨，捧着玩具朝自己走来，他们心底却翻涌着毒液，对我继承了爷爷‘灵敏者’的天赋，充满羡慕嫉妒恨，恨不得我大脑爆裂，当场暴毙的那种心情吗？ “你能想象，每次父亲摆出一副慈祥疼爱的样子，貌似全心全意陪我玩耍，但我却看出他满脑子钻营，满肚子算计，心思根本没放在我身上的感受吗？ “特别是，当我进入了青春期，开始发育。 “如你所见，我发育得很好。” 吕丝雅向孟超展示她结实有力的大腿，和波涛汹涌的曲线。 孟超不得不承认，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雅姐的五官，属于那种非常立体，带有侵略性，适合浓妆艳抹的类型，未必人人都喜欢。 但她的身材，以地球人的尺度来衡量，的确……发育得很好。 当然，和孟超前世见过的“冰霜女巨人”等等异族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所以，孟超仍旧把持得住，波澜不兴。 “很多女孩子进入青春期，开始发育之后，都会遭到异性的骚扰。” 吕丝雅眼角抽搐，咬牙道，“但我遭受的骚扰，却比任何一个女孩子更严重十倍。 “因为，身为‘灵敏者’的我，不但能看到那些男人贪婪的目光，听到他们猥琐的喘息，忍受他们的污言秽语，我还能感知到他们部分区域的体温升高，血液加速聚集，激素的疯狂分泌，以及各种不堪入目，令人作呕的生理变化。 “如果仅仅是一看就粗鄙不堪的市井之徒，那也就算了。 “但是，就连那些我一向非常尊敬的师长、前辈、曾经为了守护龙城而不惜一切的英雄，看到我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生出微妙的变化，令我一眼就洞穿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肮脏。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你根本不可能理解，这种感觉令我一看到男人就产生本能的厌恶和防备，一闻到雄激素的味道就想呕吐，偏偏我的特殊体质，让我根本阻挡不住这些公猪般的味道，一个劲儿往我鼻腔里钻！ “我曾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男人都是最恶心的生物，就连我的父亲，那个打着‘延续文明’的旗号，在外面养了几十个女人的家伙也是一样。 “直到我遇上了林川。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林川产生好感吗，因为他竟然非常罕见的，对我没有生出太过强烈，令人作呕的反应！ “这令我觉得，他的心底非常干净，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正人君子。 “现在想想，这算是喜欢吗，我不知道。 “但那时候，他的身边，的确是我在这口臭气熏天的猪圈里，唯一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地方，他的存在，令我对男人这个物种，还能抱有最后一丁点的信心。 “谁知道，直到最后，我才发现，林川并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他是自卑，彻头彻尾的自卑，自卑到非但不敢喜欢我，甚至不敢喜欢任何一个女孩子，反而跑到荒野深处，和一头怪兽搅和在一起的地步！” “这……” 孟超很想为林川和“白幽灵”辩解一下。 但看着吕丝雅渐渐歇斯底里的样子，感觉她最近情绪都不太对头。 大概是升级太快，灵能冲击大脑的副作用。 自己还是不要刺激她比较好。 第八百七十三章 龙城最骄傲的人 吕丝雅在暴雨中咒骂了半天。 这才稍稍冷静一些。 看了孟超一眼，嘴角上翘，微笑道：“幸好，这时候我又找到了你。 “我惊讶地发现，你是继林川之后，第二个对我毫不动心的人。 “特别是我们一起在狭小的修炼舱里，薄如蝉翼的修炼服都被基因药剂湿透，那时候，我还以为，就算你再怎么坐怀不乱，都该产生一些……最基本的反应，以示尊敬吧？ “但我仔细感知了你的血液流向和流速，发现你的血液，丝毫都没有向下凝聚。 “这令我意识到，你对我的身体，是真的不感兴趣。” “等等——” 孟超打断了吕丝雅，“雅姐，所以说，我们两个一起修炼的时候，你都在注意我的周身血液，有没有向下凝聚？” “对不起，我不想的，这就是身为‘灵敏者’的痛苦。” 吕丝雅叹了口气，道，“所以，我平时才会佩带晶石和怪兽骨粉炼制而成，能降低感知，屏蔽冗余信息的特制眼镜，让自己稍稍迟钝一些。 “但和你一起修炼的时候，要将灵能激荡到极限，总不能一直佩戴屏蔽眼镜吧？ “还有，为了将生命磁场微调到和你一致的频率，我不得不监测你的呼吸、心跳和一系列生理参数——当时，你也监测我的生理参数了啊，我只是一不小心，多监测了一点点而已。” “那可不是一点点。” 孟超说，“那是老长一截呢！” “一开始，我以为你和林川一样，都是自卑心作祟，在我面前自惭形秽，毕竟你和林川的出身相仿，天赋和经历都差不多，两人也是非常谈得来的好朋友，我还以为，你仅仅是一个‘小号的林川’而已。” 吕丝雅继续道，“慢慢观察，我才发现，你远远比林川更强，更强百倍——你知道，自己比他强在哪里吗？” 孟超想了想：“战斗力？” 现在的自己，战斗力的确远超昔日的林川了。 “对一名强者而言，战斗力的确很重要，但绝不是决定强者之所以强大，最关键的因素。” 吕丝雅盯着孟超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和极度自卑的林川不同，你很骄傲，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骄傲的人，甚至是所有地球穿越者中，最骄傲的存在！” 孟超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骄傲吗？” “骄傲，连自己都没察觉到，下意识的骄傲，才是真正的骄傲。” 吕丝雅认真道，“很多人都被你的外表和作风欺骗了，认为你是一个平易近人，无欲无求，甚至非常随便的人，只有我这样的‘灵敏者’，又和你朝夕相处，才能感受到你骨髓深处渗透出来的那种骄傲。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骄傲，就好像，你觉得自己掌握着独一无二的力量，或者无人知晓，惊天动地的秘密，时刻散发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气质，别人都是鼠目寸光的蠢货，只有你，才是高瞻远瞩的天字第一号聪明人，甚至……‘拯救者’。” 孟超挠头：“有这么明显吗？”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在我眼里，有。” 吕丝雅说，“还记不记得，上回我带你去参加的珠宝展，就是专供九大修炼世家，并不对外开放，外姓之人，需要邀请函才能进场的那次。” “记得。” 孟超说，“好无聊，硬生生浪费我三个钟头。” “那是龙城最高端的珠宝展之一，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出席的都是上流社会的精英分子，聊的自然也都是几十亿的合同，以及龙城未来百年发展之类的话题，寻常的外姓之人，出入这样的场合，何止受宠若惊，简直要不知所措，连路都不会走了，又哪有插嘴的余地？” 吕丝雅说，“我原本担心你第一次出席这种大场面，会不习惯，所以格外留心你，时刻准备为你解围。 “结果，我发现你看着那些豪门子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群小丑，甚至是看一堆……冢中枯骨！ “是有很多寒门子弟，面对豪门子弟的时候，心态失衡，会用过于锐利的姿态，武装自己脆弱的心灵，显出很傲气的样子。 “但我知道，你并不是这样。 “你非但没有刻意的傲气，反而为了给我面子，用低调和迟钝的伪装，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 “但无论你怎么掩盖，听到那些豪门子弟高谈阔论，预测龙城未来发展时，那种‘关爱弱智儿童’的眼神，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 孟超只能道，“这不怪我，你那些朋友们对于未来的预测，实在是……脑洞大开，妙趣横生。”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我也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有资格当我的朋友，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能比我更骄傲十倍。” 吕丝雅道，“当那些极品晶石雕琢而成，绚烂夺目，华丽无比的珠宝呈上来的时候，就连见多识广的豪门子弟，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的时候，我却在你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你的眼神，不仅仅是对这些无价之宝，真的不感兴趣。 “更有一种莫名的自信，仿佛你曾见过更绚烂百倍的宝石，而且只要你愿意，他们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孟超有些尴尬。 不得不承认，雅姐的感知实在太敏锐了。 在前世记忆碎片中，他的确知道一些散落在异界深处的极品宝石。 包括所谓的“上古神器”的坐标。 并有信心，在各方势力找到他们之前，捷足先登，将这些至宝都抢到手里。 和这些足以震撼整片异界大陆的至宝相比，眼下龙城雕琢的珠宝，又算得了什么呢？ “倘若仅仅是毫无来由的骄傲，最多说明，你只是个异想天开的妄人而已。” 吕丝雅继续道，“不过，短短三年，你的确创造了无数豪门子弟三十年都不可能创造的奇迹。 “这足以证明，你拥有骄傲的底气。 “这也是我选择和你联手，成为最佳合伙人的原因。 “既有骄傲的底气，对我的身体又丝毫不感兴趣，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你既不会被最原始的欲望冲昏了头脑，把我们的生意和可笑的感情混为一谈，搞得一塌糊涂，狗血淋漓。 “因为这份骄傲，你也不会在我们的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就鼠目寸光，利令智昏，背弃协议。 “所以，当龙城终结了怪兽战争，即将闯入全新的战略机遇期，而我们也都被逼到风口浪尖，必须更加紧密得捆绑在一起，抱团取暖，并肩对敌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我觉得，大家都这么骄傲，又这么理性，一定能妥当处理好这段关系。” 孟超道：“雅姐，我……” “你该不会想说，自己有喜欢的女孩子吧？” 吕丝雅似笑非笑道，“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我认为你仅仅是不喜欢我这样的类型，毕竟环肥燕瘦，各有所爱。 “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小神医’苏木莲那个类型。 “苏木莲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花，和我的确是两个极端，倘若你好这一口的话，对我无动于衷，倒也不足为奇。 “包括你和苏木莲之间，那种微妙的……类似‘心电感应’的互动，还有她看你的眼神，那种……‘既害怕，又忍不住靠近’的眼神，都很容易让人误会你们之间的关系。 “孟超，你知道姐姐我绝不喜欢让朋友难做，如果你真喜欢苏木莲，我绝不至于抛出这样让大家都尴尬的交易。 “不过，根据我的观察，即便在苏木莲消耗她的生命力，为你疗伤，你们肌肤相亲的时候，你的周身血液，都没有向下聚集，和面对我的时候，相差无几。” “等等，雅姐！” 孟超忍无可忍，“你怎么一天到晚，都在关注我的血液，有没有向下聚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吕丝雅撇撇嘴，若无其事道，“我只是想知道，像你这么骄傲的人，无论我还是苏木莲都吸引不了你，你究竟会被什么样的女孩子吸引。 “观察了很久，我却发现，什么样的女孩子都吸引不了你，你根本对女人不感兴趣。” “不，不是这样的！” 孟超干咳了半天，咬牙道，“好吧，虽然这件事，关系到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但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觉得，我很有必要解释一下。” “不用解释，没什么大不了的。” 吕丝雅的视线越过孟超的肩膀，越过连绵起伏的山岭，射向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的夜空，以及蛰伏着无数巨兽般的地平线。 她张开双臂，尽情沐浴在疾风骤雨和滚滚雷霆之中。 眼底涌动着暴雨再强劲十倍，都无法浇灭的火焰，“这个世界，实在有太多精彩，太多动人，太多不可思议的东西，等到我们去探索、发掘和征服。 “怪兽山脉之外的异界，异界之上的无尽星空，贯穿无尽星空的过去和未来，才值得我们投入全部的感情、智慧和勇气，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至于两个碳基生物之间，因为传递基因的本能刺激，在大脑中产生化学物质，自欺欺人的所谓‘爱情’，根本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孟超，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第八百七十四章 阵痛期 孟超有些吃不消看吕丝雅过于炽烈的眼神，扭过脸道：“雅姐，你都把思想境界拔得那么高了，我要说自己不是这么想的，是不是就太庸俗了？” “那你就是同意这桩交易了？” 吕丝雅微笑起来，“这就对了，通过这桩交易，你就可以利用我父亲乃至整个吕家的力量，进而影响九大超级企业，去实践你的理念。 “同样，我也可以通过你，得到残星会、蓝色家园和赤龙军的支持。 “虽然‘九大’和‘赤龙军’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结构性矛盾，但‘九大’是‘九大’，我是我，我吕丝雅是不会被任何东西束缚住的，无论吕家，擎天集团还是九大超级企业，都挡不住我。 “所以，你尽可以放心，只要符合我们的利益，我完全不排斥和残星会、蓝色家园以及赤龙军，甚至是武神殿合作——当然，我觉得这一点，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就够了，这样才更方便我从‘九大’内部，弄到关键的信息和资源。 “相信我，我们的合作一定会越来越愉快，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双双突破神境，而未来的龙城，必将是你我的天下，有朝一日，你我这么强大的基因组合在一起，甚至能孕育出龙城，不，是整个异界，最强大，最完美的生命体……” 吕丝雅的笑容越来越浓郁。 她朝孟超步步逼近。 眼底滚动的光芒，是孟超从未见过的。 “雅，雅姐，冷静点，咱们是不是没必要这么……心急火燎，迫不及待啊？” 看着吕丝雅眼底的光芒，孟超竟然生出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结结巴巴道，“我觉得，你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你是不是最近修炼过度，灵能冲击大脑，太累了？ “你应该休息一下，真的，我觉得我们应该提前结束特训，回龙城去好好放松一下，就像你刚才说的，先去看看电影，逛逛公园，吃吃冰淇淋，再看看医生，确保怪兽战争和二号遗迹深处的修炼，并没有对我们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再聊别的，你，你说呢？” 吕丝雅站定。 低头看着遍地水洼里，被暴雨打得支离破碎的自己的倒影，脸上浮现出一抹困惑的表情。 “没错，大概我是太累了，真奇怪，我怎么会无端端生出，孕育新一代生命体’的想法？” 吕丝雅揉搓着太阳穴，喃喃道，“在彻底征服异界之前，我明明没打算让任何东西，束缚住我的手脚的。” “你的修炼速度实在太快。” 孟超说，“我记得你明明才突破六星天境没几天，这么快，就变得比寻常天境巅峰更加强悍，正所谓欲速则不达，这样狂飙突进，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有道理。” 吕丝雅说着，又瞥了孟超一眼，“不过，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不太对劲了，你还不是刚刚突破五星天境没多久，战斗力就凌驾于寻常六星天境之上？大家彼此彼此，都是怪物！” 一句话，说得两人都笑起来。 倒是将片刻前，既尴尬又诡异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对了，雅姐——” 孟超趁机转移话题，“最近异兽调查局那边，有什么新的……超级异兽的消息吗，就是好像‘白幽灵’，‘地震’，‘深渊魔眼’，‘漩涡’，‘智慧树’之类的？” “没有啊，怪兽文明都被消灭了，哪来的‘新的超级异兽’？” 吕丝雅颇为奇怪地扫了孟超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想了想，又道，“最近调查局这边，一直在搞组织更新，体系升级，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哪还有空，理会什么怪兽！” “组织更新，体系升级？” 孟超微微一怔。 “对啊，异兽调查局原本是专门为了对付渗透到龙城内部，大肆破坏的高智商怪兽，才组建的秘密行动机构，现在怪兽文明都灰飞烟灭了，异兽调查局想要继续发展的话，当然要进行更新和升级，赋予自己全新的任务。” 吕丝雅告诉孟超，在怪兽战争后期，异兽调查局招募了一大帮奇能异士，立下汗马功劳，并通过一场场艰苦卓绝的激战，将战斗力磨砺得越来越强。 而且，近水楼台先得月，异兽调查局也利用自己的优势，在怪兽文明的遗产上，抢先切下一块不小的蛋糕。 实力陡然膨胀，发展一帆风顺的异兽调查局，显然不愿意落到“鸟尽弓藏”的结局，因为敌人的消失，而黯然收场。 现在，异兽调查局上下，从局长聂成龙，到她这个“第九特搜组长”，到普通调查员，全都野心勃勃，摩拳擦掌。 他们希望将名字里的“异兽”二字去掉，从“异兽调查局”升级成“龙城调查局”，将来的调查和处置范围，就不仅仅局限于高智商怪兽，而是整个异界，所有的高智商土著生物。 “裁判庭那些龙城秘警，还是和过去一样，负责龙城的内部调查，专门追捕和制裁失控超凡者，而我们调查局，就是龙城文明刺向异界深处，最令人胆寒的一柄利刃，甚至有一天，将‘调查局’升级成‘调查兵团’，掌控龙城最顶尖的特战人员和隐秘资源。” 吕丝雅不无得意地说，“你应该能想象，那时候的调查局，将变得多么强大！” 孟超点头。 古往今来，好似“调查局”这样活跃于黑色战线上的秘密机构，未必比正规军更强大，但绝对比正规军更可怕。 孟超和异兽调查局的合作一向良好，甚至把家都按在了调查局的家属院。 调查局越来越强，对他当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不知为何，他的脑域深处，还是隐隐跳跃着不安的火焰。 凝视着黑黢黢的夜空，他仿佛捕捉到了某种，一闪而逝的危险。 “你怎么了，体温一下子降低了0.33度？” 吕丝雅感知到了孟超的不安，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了，前两天局长还在问我，你有没有兴趣正式加入调查局？ “当然不是以普通调查员甚至金牌调查员的身份。 “这段时间调查局正在招兵买马，大肆扩充实力，新成立了好几个特别行动小组，虽然规格暂时不高，却有机会翻越怪兽山脉，去外面独当一面，拥有至关重要的独立行动权和战利品的优先处置权，我想，或许你会乐意，成为其中一个行动组的组长。” “等等……” 孟超的大脑滚烫，无数信息碎片都像是岩浆中翻涌的气泡，而他却要将手伸到“岩浆”里面，强忍剧痛，捞出支离破碎的线索。 【“妖神之谜”当前总进度99％，所有妖神都已出现，最后的答案就在眼前】 这行金色小字，又在他的眼前闪现。 每个蝇头小字，都像是一把金色的尖锥，深深刺入他的脑髓。 孟超眼角抽搐，喃喃问道：“雅姐，你知道最近在龙城，像异兽调查局这样进行‘体系升级，组织更新’的机构，还有吗？” “当然有，除了我们调查局之外，还有裁判庭、猎杀者协会、各大高校和研究所，包括赤龙军和九大超级企业，无论哪一家，都在进行伤筋动骨的调整，甚至引发翻天覆地的剧变啊！” 吕丝雅说，“毕竟，过去龙城各大势力，都是以‘战胜怪兽文明’为最高目标，来确定组织架构，进行人员和资源配置，塑造企业文化，分解任务和设定kpi的。 “现在，怪兽文明已经一败涂地，新世界的大门在我们面前缓缓开启，可不是所有势力都要全面转型吗？” “怪不得……” 孟超像是遭受灵磁干扰，丧失方向感的蜜蜂，在泥泞不堪的山坳里不停打转，却始终找不到方向，他喃喃道，“怪不得，最近的龙城都乱哄哄的，原来是大家都在转型的缘故，而转型，必然要付出代价，是不是？” “这是当然的，就像人体的新陈代谢，肯定要排出大量废弃物，才能确保新生的组织，更加强大。” 吕丝雅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说，“很多屡立战功的资深老兵，毕生都在和怪兽作战，他们渐渐僵化的思维，只能适应对付怪兽的打法，倘若生搬硬套到全新的战争中去，要酿成大祸的。 “想要革旧鼎新，用充满新思维和新战法的新一代，取代这些德高望重甚至位高权重的老一辈强者，确保整个龙城文明都能顺利转型，的确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咬牙，挺过这段‘阵痛期’。” “阵痛期……” 孟超眯起眼睛，道，“所以，怪兽战争结束的这段时间，的确是龙城文明最虚弱的时候。 “一方面，促使我们团结一致的大敌，已经轰然倒塌，早就存在于我们中间的裂痕，便肆无忌惮地暴露出来，并且在‘怪兽文明遗产’的刺激下，令这裂痕，变得更大，更深！ “另一方面，战略目标的改变，令龙城各大势力，都争先恐后进行‘体系升级，组织更新’，就像你说的，‘转型的阵痛期’，而转型势必要付出代价，有可能激起新的矛盾。 “现在的我们，就像一个在半个世纪的激战里遍体鳞伤，精疲力竭的人，原本全靠强烈的求生欲和意志力支撑着，才能始终屹立不倒，和敌人殊死搏杀。 “结果，就在我们杀死敌人的一瞬间，支撑我们屹立不倒的这口气散掉了，我们一下子垮塌下来，所有伤势和疲倦，都像潮水一样将我们淹没。 “偏偏，我们还在饥饿的驱使下，拼命从敌人的尸体上撕扯血肉，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吃得太饱，消化不良了，是不是这样，是不是！” 第八百七十五章 故意泄漏的信息 “是，孟超，现在轮到我和你说，悠着点，别激动了。” 吕丝雅说，“你应该明白，很多结构性矛盾的释放，以及战略架构的全面转型，对龙城文明而言，都是势在必行的。 “我们不能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沙堆里，假装龙城真是人人团结，毫无纷争的天堂。 “很多事，越拖下去，问题越大。 “眼下的确是龙城文明最虚弱的时刻，但反正怪兽文明已经一败涂地了，而周围暂时又没有出现新的敌人，不趁这段宝贵的窗口期，暴露并解决矛盾，顺利实现转型，还能等到什么时候？” “不……” 孟超呆呆看着暴雨蹂躏大地，如泥胎木偶般沉默了五分钟，任凭冰冷的雨水在他滚烫的大脑周围，化作一缕缕翻滚的蒸汽。 轰！咔！ 忽然，一道闪电劈碎夜空。 也劈开了始终笼罩在他脑域深处，令人不安的迷雾。 他瞪大眼睛，一发不可遏制地深深颤栗起来。 “孟超，怎么了？” 吕丝雅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上前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往他体内输入一道灵能，试图安抚他躁动的思绪。 “没错，雅姐，你说的没错，问题总要解决，阵痛难以避免，既然打赢了怪兽战争，现在就是解决问题的最佳窗口期……” 孟超回头，满脸苍白，冲吕丝雅笑了笑，“但是，如果我们还没有彻底打赢怪兽战争呢？” “你说什么？” 吕丝雅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她从孟超身上抽手，轻轻揉搓着自己的眉心，缓解自从突破六星灵铠境界以来，就隐隐缭绕在眉心的刺痛，也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孟超，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修炼过度，神经过敏，这也太杞人忧天了吧？” 吕丝雅微笑道，“我们歼灭并俘虏了几十股兽潮，捣毁了怪兽山脉内绝大多数的怪兽栖息地，还占领了雾隐绝域、天坑和怪兽老巢，连怪兽主脑都落到我们手里，任凭我们切片研究。 “雨季来临之前，笼罩龙城和怪兽山脉的迷雾已经变得稀薄了很多，灵磁干扰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我们派出了成千上万架无人机和装甲飞艇，居高临下，对怪兽山脉进行了全面侦察，再没发现大规模兽潮和末日凶兽活动的迹象——要知道，兽潮和末日凶兽，吞噬的资源都是天文数字，他们的存在，势必会对周围环境产生严重的影响，不可能完美隐匿起来的。 “如果这样，都不算是怪兽战争的完美胜利，你心目中的大获全胜，又该是怎么样的呢？” “我知道，我知道。” 孟超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牙齿和指甲都深深嵌入血肉中，想用刺痛厘清思绪。 随着一道道闪电的炸裂，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却越来越闪亮。 “表面看来，我们的确赢得了怪兽战争的全面胜利，正因为相信怪兽都被消灭，再无后顾之忧，龙城的内部问题，才会火山爆发。” 孟超猛地收住脚步，直直盯着吕丝雅，伸出一根手指道，“但是，谁说怪兽主脑已经落到了我们手里？” 吕丝雅愣住。 旋即哑然失笑。 “孟超，你是不是糊涂了？” 吕丝雅说，“我爷爷他们和怪兽主脑的决战，你虽然没有亲历，事后却在‘武神’雷宗超的带领下，去查看过现场，后来，你也和怪兽主脑深处的‘微脑’，建立了精神连接，读取了大量涉及到怪兽文明的信息。 “就算你不相信我爷爷他们，也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记忆吧？” “不，眼睛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相，记忆这玩意儿，就算不能篡改，至少可以屏蔽和扭曲。” 孟超的指尖微微颤抖道，“我当然知道，吕中奇等二十名神境强者，在天坑深处，和怪兽主脑展开决战——没人比我更清楚这场决战的可怕。 “问题是，我们怎么知道，和神境强者展开决战的，就是主脑——怪兽文明的创造者和最高指挥官？” 这个问题，让吕丝雅愣了好一会儿。 “对方这么强大，把我爷爷他们都打成重伤……”她迟疑道。 “强大，就一定是怪兽主脑？” 孟超步步紧逼，“或者说，就一定是100％的怪兽主脑？” “等等，不是强不强大的问题。” 吕丝雅想了想，说，“是金千禧，怪兽主脑和金千禧的大脑残骸，紧密结合在一起，甚至是吸收了金千禧的灵魂，才成长到今天的地步——这件事，你通过读取‘微脑’的记忆信息，应该是一清二楚的。” “没错，金千禧才是关键，金千禧和怪兽主脑高度绑定，有一段时间，我们甚至猜测，金千禧就是怪兽主脑！” 孟超勾起颤抖的手指，重重打了个响指，“问题是，这件事是谁告诉我们的，谁在我们脑中植入了这样一个判断——‘金千禧就是怪兽主脑’的？” 吕丝雅凝神静气思索了很久。 仍旧流露出满脸茫然之色。 “雅姐，你的思维，怎么变得迟钝了？这件事，你没理由忘记的。” 孟超微微皱眉，“是‘泡沫信使’告诉我们的。 “巢城之战的时候，金牙帮总部底下的秘密实验室里，你、我还有阿吉，我们和超级异兽‘漩涡’大战三百回合，艰难杀死敌人，敌人的尸骸化作泡沫，泡沫里冒出一个酷肖金千禧的人形，告诉我们的！” “对！” 吕丝雅恍然大悟，“就是泡沫信使说的。” “这就是问题，这就是困扰了我大半年，一直令我隐隐不安，但冥思苦想，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 孟超的声音，就像是冰块打磨的刀刃般锋利，“为什么，怪兽文明要派出这样一名‘信使’，告诉我们，关于金千禧的事情？ “我们明明是不共戴天的死敌，怪兽文明为什么要这么好心，向我们透露如此关键的信息？ “要知道，在巢城之战发生前，我们对怪兽文明的真面目仍旧一无所知，不知道他们的社会形态，不知道他们的力量之源，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掌握了这么多，关于人类文明的智慧。 “隐瞒这些信息，继续维持‘敌明我暗’的态势，对怪兽文明而言，不是最合理的选择吗？ “为什么，在完全没必要的情况下，要塑造这样一个‘泡沫信使’出来，急不可耐地透露出‘金千禧和怪兽主脑有关’的信息？” 吕丝雅在暴雨中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 她幽幽道，“你觉得呢？” “信息也是一种武器，通常交战双方都会尽量向对手隐瞒关于自己的信息，如果故意透露信息，一定是想达到某种目的——比如警告、威胁或者释放妥协的信号。” 上半夜和龙飞骏喝酒时，雨势曾经越来越小，天边的乌云也渐渐变得稀薄，令孟超和赤龙军的少壮派军官都认为，雨季即将过去，黎明很快就会降临。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雨势又不动声色地大了起来。 不说噼里啪啦砸到人身上，子弹般的雨滴。 就说雾神山深处，洪水肆虐的轰鸣，就知道这一方天地，距离彻底平静，还为时尚早。 然而，冰冷的雨滴，反而冷却了孟超滚烫的大脑。 令他从支离破碎的无数线索中，探寻出来的道路，骤然清晰起来。 “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打了将近半个世纪的仗，彼此都非常清楚，我们是不死不休的血仇，彼此间没有半点妥协和投降的余地，任何警告和威胁，也起不到丝毫作用。” 孟超抹去脸上沸腾的雨水，冷静道，“在这种情况下，怪兽文明主动向我们透露的任何信息，都只能起到一个作用——误导。 “误导我们相信，怪兽文明之所以能成长到今天的程度，完全是受了金千禧的影响。 “误导我们相信，怪兽主脑和金千禧的大脑残骸牢牢捆绑在一起，两者早已融为一体。 “误导我们相信，只要杀死了怪兽老巢中，某个和金千禧的大脑残骸融合到一起的强大存在，就彻底消灭了怪兽主脑，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但，这真是事实，是全部的事实吗？” “孟超，你……” 吕丝雅脸上，惊讶的表情一闪而逝。 像是没想到，孟超的思维，竟然敏锐到这种程度。 她在黑暗中伸手。 却有一股力量，将她的手按了回去。 “我们当然不会相信‘泡沫信使’的一面之词。” 吕丝雅深思熟虑道，“但这一切，都和我们从‘微脑’中解析出来的信息相吻合——除你之外，那么多神境强者，甚至连我，都从‘微脑’中读取了大量信息，足以证明怪兽主脑和金千禧的关系，这，又该怎么解释？” “无法解释，这又是另一件，根本不该发生，根本无法解释的事情。” 孟超道，“为什么，怪兽主脑会留下一枚如此完整的‘微脑’，让我们切片研究，恣意窃取它的记忆信息？ “就算怪兽文明的覆灭，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难道怪兽主脑真的没有力量，在人类至强者冲进它的老巢之前，毁掉自己的大脑，毁掉一切吗？” 第八百七十六章 另一枚微脑 “或许，是我们的攻势太猛烈了。” 吕丝雅试图解释道，“先是列车炮的狂轰滥炸，然后我爷爷他们很快就冲进了怪兽老巢，根本没给怪兽主脑，留出太多的反应时间，它来不及销毁自己的大脑。”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新的问题，为什么雾隐绝域的防御这么薄弱，甚至在天坑深处的最终巢穴，都没发生太像样的阻击战，仿佛怪兽主脑，心灰意冷，放弃抵抗一样。” 孟超道，“是，在我们探索雾隐绝域的时候，曾经落入超级异兽‘智慧树’营造的幻境，经历了一番颇为惊险刺激的冒险——但这种程度和规模的冒险，对延绵半个世纪的怪兽战争的最终决战而言，仍旧太寒酸，太掉怪兽文明的架子了。 “难道，怪兽文明的战争潜能，真的早已消耗殆尽，就连垂死挣扎，也只能挣扎到这种程度吗？ “不是这样的！ “我们在雾隐绝域发现的大量证据——拥有可怕复制和活动能力的绿藻，能汇聚成‘绿潮’，包裹人类的战争机械，形成恐怖的绿色巨人！ “大量不成熟的‘末日凶兽究极体’，只要将孕育其中一半的资源，统统挪到另一半身上，原本，可以孕育出几头战斗力爆炸的成熟体的！ “甚至，根本不需要太复杂的操作，只要将散布在整条怪兽山脉的兽潮残兵，都收缩回到雾隐绝域，深藏于地底缝隙里好了，怎么不能多支撑十天半个月，给人类造成重大杀伤呢？ “别说十天半个月，就算怪兽们再给力一点，多坚持二十四小时好了，难道，还不足以让怪兽主脑，毁掉蕴藏了它大量秘密的‘微脑’吗？” 吕丝雅哑口无言。 随着思维亢奋，孟超的脸色渐渐从惨白转向潮红。 反而是吕丝雅的脸色，却从潮红变成惨白。 “我们可是不死不休的血仇啊！” 抽丝剥茧，豁然开朗，尽情沉浸在思维利刃势如破竹的快感中的孟超，并没有注意到吕丝雅的变化，他重重挥舞了一下拳头，“当人类遭遇兽潮，弹尽粮绝，必死无疑的时候，都知道拉响‘光荣弹’，宁可粉身碎骨，也不能将自己宝贵的血肉，白白便宜了怪兽。 “既然怪兽主脑拥有超越人类的智慧，它怎么会，将自己活生生的大脑，完好无损地送给人类？ “要知道，亿万年前的它，可是‘母体’，可是和太古文明一较高下的强大存在，在历尽沧桑的它眼中，今天的地球人，应该是一种相当低等的生物，和蝼蚁没什么区别的。 “在生存之战中输给一群低等生物，已经足够郁闷的了，还要让这些蝼蚁一样的家伙，夺走自己的大脑，随意切片研究，窃取自己的记忆——对怪兽主脑而言，这简直是比彻底毁灭，更耻辱百倍的结局！ “反正，换成我是怪兽主脑，我完全可以想到一百种自我毁灭的方法，绝不会让人类夺取我的大脑，把我一生的记忆，都扒个一干二净的！” “……有道理。” 吕丝雅只能说，“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呢？” “我的结论是——” 孟超深吸一口气，看着天空连环不断的闪电，舌绽惊雷，一字一顿道，“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所谓‘怪兽战争的胜利’，是怪兽主脑一步步引导我们实现的，它是故意输给我们。 “同样，貌似蕴藏着大量太古奥秘，以及怪兽文明起源的‘微脑’，也不是我们夺取的战利品，而是怪兽主脑送给我们的一份礼物——特洛伊木马那样的‘礼物’！” 吕丝雅微微摇头。 有些无奈地笑起来。 “开什么玩笑？” 她竭力控制着声音中极其微弱的颤抖，“在一场小规模战斗中诈败，甚至故意输掉一场战役，都是有可能的，但是，故意输掉整场战争，输掉自己的全部军队和老巢和资源和大脑，怎么可能？” “一般情况下，的确不可能。” 孟超的声音，锋利得像是一把剃刀，“除了一种情况——除非，怪兽主脑利用它超卓的智慧和强大的计算力，推演出了怪兽战争的结局，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是必死无疑。 “雅姐，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怪兽文明究竟是什么时候，由盛转衰，走向败局呢？” “一年前的龙城外围会战？” 吕丝雅沉吟片刻，摇头道，“不对，这时候已经太迟了，应该是北线攻势，就是我们在怒涛山脉的地底，阻止红辉玉狂潮大爆发的时候，从那之后，只要龙城自己不犯致命错误，怪兽文明就没有丝毫机会了。” “没错，北线攻势，的确非常关键。” 孟超话锋一转，忽然道，“但如果我告诉你，就算我们没能阻止红辉玉狂潮的大爆发，就算赤龙军在北线战场上全军覆没，就算龙城遭受惨重打击，好几年都恢复不了元气，我们仍旧能取得怪兽战争的最终胜利呢？” 吕丝雅愣住：“什么？” “人类是无比坚韧的种族，我们并不是凭借运气，或者几个孤胆英雄的努力，才能在异界一路生存到今天的，我相信，就算我们在北线战场上遭遇惨败，也绝不会一蹶不振，就此沉沦，反而会在更可怕的生存威胁面前，爆发出更强烈百倍的勇气和战斗力。” 孟超认真道，“怪兽主脑苏醒得实在太迟了，它在太古战争中遭受的创伤也太严重了，又在亿万年的沉睡中，流失掉了太多力量，就算再怎么疯狂伸展触须，掠夺资源，都不可能修复10％以上的活性细胞，变回可怕的‘母体’。 “彼此都在疯狂进化。 “在旷日持久的血战中，变得越来越强。 “但有了灵能修炼、符文机械和基因调制技术的加持，人类的进化速度，却比怪兽文明更快一筹。 “无论如何，我们都将取得这场生存之战的最终胜利。 “哪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但对灰飞烟灭的怪兽主脑而言，人类伤得多惨，都毫无意义。 “自从人类取得了北线攻势的胜利，最迟，到龙城外围会战结束，怪兽主脑就应该非常清楚，自己必死无疑。 “既然左右都是死，那么，故意输掉一场必输无疑的战争，换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吕丝雅迟疑道：“你觉得，怪兽主脑还能怎么‘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我不知道。” 孟超道，“或许，它仍旧玩了一手‘金蝉脱壳’，舍弃了大部分的身体，只有一小部分活性细胞，以我们不知道的方法，逃之夭夭？” “这不可能。” 吕丝雅摇头道，“整座怪兽巢穴，都是一头巨大的太古生物，怪兽主脑的计算力和战斗力，都仰赖于整个机体的运转，脱离了机体的一小部分活性细胞，哪怕还能活下去计算力和战斗力都会暴跌百倍，虎落平阳，比普通怪兽都不如。” “但至少，它还活着。” 孟超说，“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是一切。” “你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 吕丝雅深深皱眉道，“你真觉得，一块普普通通的太古巨兽血肉，能脱离机体，独自活下去？” “干调查员这一行，的确需要想象力丰富才行，不是吗？或许，那不是普通血肉，而是……” 孟超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道，“而是，一具‘微脑’。” “微脑？” 吕丝雅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哑然失笑道，“怪兽主脑的‘微脑’，不是已经沦为我们的战利品了吗？” “没错，其中一具‘微脑’，的确沦为了我们的战利品，但谁说，怪兽主脑内部，只有这一具‘微脑’的？” 孟超道，“怪兽文明的大脑，分成占地数百米的‘巨脑’，负责执行层面的思考；以及比拳头还小，阵列式链接到一起的‘微脑’，负责决策层面的思考。 “太古战争中，巅峰状态的‘母体’，曾拥有数以百计的‘微脑’，组成‘微脑矩阵’，进行高度复杂的分析和决策，才能和‘古人’抗衡。” “但那些‘微脑’都被毁掉了。” 吕丝雅说，“都被‘古人’的天基轨道武器毁掉了，只剩下最后一枚‘微脑’，藏匿在地底深处，才幸存下来。” “谁说的，谁让我们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只剩下最后一枚‘微脑’，完全处于人类的掌控之中？” 孟超脸上，浮现出了心惊肉跳的笑容，“是‘微脑’说的，是‘微脑’告诉我们，只剩下它这一根独苗的。” 吕丝雅再次陷入沉默。 孟超也沉默了很久，仔细聆听着山洪暴发，冲垮岩石，砸断树木，填平沟壑的声音。 “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了怪兽文明之所以不毁掉它的大脑，还将完好无损的‘微脑’，送给我们当礼物的原因了。” 孟超的声音，像是来自万年冰窟的最深处，“如果，还有一枚‘微脑’呢？ “如果，在一枚‘微脑’被我们发现并且解析的时候。 “在无数龙城的精英都深入遗迹疯狂修炼的时候。 “在龙城各大势力，都为了争夺怪兽文明的遗产，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还有另一枚‘微脑’，正蛰伏在二号遗迹的最深处，冷冷地凝视着我们呢？” 第八百七十七章 离我远点 夜空中，一道闪电接着一道闪电，如滚滚天火，劈头盖脑地浇下。 吕丝雅的脸色，被闪电映照得阴晴不定。 她貌似冷静地看了孟超一会儿。 忽然笑出声来。 “第二枚‘微脑’？开什么玩笑！” 她一边摇头，一边喃喃道，“我们从‘微脑’中提取出的信息，足以证明，天基轨道武器对‘母体’造成了毁灭性打击，只剩一根独苗，已经落入我们的手里。 “信息是可以篡改甚至捏造的，哪怕100％真实而且全面的信息，只要调整先后次序，就能将一件事，扭曲成另一件截然相反的事情。” 孟超说，“既然敌人手下的异兽‘智慧树’，都能营造出一片并不存在的，美轮美奂的世外桃源来迷惑我们，敌人想要隐藏另一枚‘微脑’的存在，又有何难呢？” “但你没有证据，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不，只是你的胡思乱想而已。” 吕丝雅再次将双手轻轻放在孟超的肩膀上，语气难得的温柔起来，“孟超，看来这段时间，我们都修炼得太累，神经太过紧绷，才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症状，听雅姐的，回到龙城之后，好好休息几天，养精蓄锐，多想想我们的生意和交易——我们的未来和龙城的未来，注定是一片光明，不要再杞人忧天，神经过敏了！” “不，雅姐，你不明白，龙城的未来，远远不是什么‘一片光明’，而我正在尽力寻找，从光明到黑暗的原因……” 孟超沉吟道，“的确，我没有证据，99％的概率，是我胡思乱想，但如果有那么1％的概率，我猜对了，你不觉得，这很可怕吗？ “地球时代，有个老词叫‘吴越同舟’，就是说，即便像吴人和越人这样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旦坐上同一条船，面对惊涛骇浪的时候，都要同舟共济，齐心协力，才能到达彼岸，保住性命。 “过去几十年里，怪兽文明就是汹涌澎湃的大河，就是足以掀翻龙城这条小船的惊涛骇浪。 “正因为怪兽文明的存在，那些在穿越初期，资源匮乏，秩序崩溃，弱肉强食的血腥时代，积累各种矛盾和仇恨的幸存者们，才能摒弃前嫌，忽视差异，放弃争执，携手前进。 “怪兽文明试图毁灭我们，却在无意间，成为了龙城文明的‘黏合剂’甚至‘塑形剂’——我们成就了怪兽文明，怪兽文明也成就了我们！ “但现在，怪兽文明完蛋了，我们自以为征服了这条汹涌澎湃的大河，‘吴人’和‘越人’们全都上岸了，绝对安全了！ “于是，上到企业领袖，神境强者，下到尚未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战士，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争夺怪兽文明的遗产，以及未来龙城的话语权，还有对外拓殖的机制转型上，令整座龙城积压了几十年的结构性矛盾，统统爆发出来。 “倘若这时候，怪兽文明竟然没有死透，还保留了哪怕1％的力量，以我们不可预测的方法，渗透到了龙城内部，你不觉得，这真的很危险吗？” 还有一点，孟超没说。 就是龙城的对外拓殖，绝不会像很多市民想象得那么一帆风顺。 什么“钢铁洪流，横扫异界”，或许前期如此，但很快，龙城文明就会撞到铁板。 倘若龙城文明和盘踞异界数万年的土著文明，发生激烈碰撞的时候，怪兽文明残存的力量，突然从黑暗中窜出来，内外夹击的话。 那将是龙城最可怕的灾难。 “……好吧。” 吕丝雅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孟超。 她轻轻咳嗽着，加重了揉搓眉心的力度，略显无奈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想提前结束修炼，回龙城去找‘武神’雷宗超，把自己的担忧说给他听，让他一起分析。” 孟超说，“如你所知，我没有证据，那就更需要一个威望崇高的老前辈，号召全城所有势力，重新提高警惕。 “雅姐，我觉得你也应该回到吕家，去找你的祖父，讨论这件事。 “吕中奇前辈是最后一战的亲历者，我想，只要你告诉他，存在如此危险的可能性，他一定会发现更多的破绽和端倪。 “然后，我们可以抽调更多的人力物力，对二号遗迹以及整座天坑，都进行更加细致和全面的检查，确保连一只畸形变异的蛇虫鼠蚁，都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这样，才足够安全，放心。” “这么做，成本很高的。”吕丝雅皱眉道。 “用再高的成本，防止怪兽文明死灰复燃，都是值得的。” 孟超道，“更何况，我们原本就要对二号遗迹进行封闭检查的，因为前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修炼者和研究员，被神秘力量侵蚀的事情，甚至还有人在睡梦中，活生生变成一只大甲虫呢！ “我现在高度怀疑，这些人的异变，就是怪兽文明阴魂不散造成的。 “所以，我们不是要进行全新的检查，只是要将正在进行的检查全面升级，还有，所有进出过二号遗迹，接触过怪兽主脑的人，都应该进行更加全面、细致、严苛的检查，我觉得，这样才够保险。” “……有道理。” 吕丝雅像是同意了他的意见，“你准备什么时候回龙城？” “现在。” 孟超当机立断，“既然发现了疑点，当然要争分夺秒，我们可以先去找你的父亲——既然你都说，吕伯父号称‘灰狐’，自然是小心谨慎，足智多谋的了，我想，他会对我提出的疑点感兴趣，在天亮之前，送我们回到城里，雅姐，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咳咳，我觉得——” 吕丝雅开始咳嗽。 一开始，只是喉咙痒痒般的轻轻咳嗽几声。 很快，咳嗽声就打断了她说话的节奏。 她剧烈咳嗽，咳得浑身颤抖，如龙虾般弯下腰去。 咳出的唾液中，缠绕着一缕缕亮晶晶的血丝。 孟超大惊失色。 他感知到吕丝雅的体温，在短短半分钟内，上升了七八度，又在瞬间暴跌到了三十度左右。 这是正常人身上，绝不可能出现的体温。 倘若是普通人的话，这会儿早就休克甚至死亡了。 “雅姐，你怎么了？” 孟超急忙上前搀扶。 感觉吕丝雅的每一束肌肉纤维都在剧烈抽搐。 真奇怪，按照生命磁场的感知，吕丝雅就像是堕入了无形的冰窟，身体热量正在飞快流失。 但孟超触碰到她的肩膀和手臂，掌心却烫得厉害，险些燎出水泡。 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火焰，正在她的皮肤上，妖异地燃烧。 “我……不知道……” 吕丝雅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栽倒在地。 她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困惑，断断续续道，“大概是修炼过猛，灵能冲击大脑的副作用，又或者，是这风雨雷电……” 她的生命磁场，渐渐从平静的池塘，变成了沸腾的岩浆。 特别是脑域深处，就连孟超都感应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孟超再度上前，握住吕丝雅的双手，往她体内输入一道灵能，试图和她取得共鸣。 两人都曾经受过蓝原母石矿脉的洗礼。 蓝原母石是生机最强劲的晶石，对于刺激细胞生长，促进伤口愈合，有非常好的效果。 特别是当两人的生命磁场趋同，体内灵能共鸣的时候，彼此的自愈能力，都能提升三五倍。 绝大多数疲惫、疾病、中毒和创伤，都能不药而愈。 但这次，无论孟超往吕丝雅体内，输入多少灵能，都似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怕不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孟超深深皱眉，“早就叫你不要这么拼命修炼的，真以为冲击天境巅峰，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么？” “谁叫你的修炼速度这么快，冲击全新境界，好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吕丝雅抬头，惨白如纸的脸上，艰难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我才，咳咳，我才不要输给你！” “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和我比什么比！” 孟超哭笑不得。 自己可是末日重生者，又有火种加持，简直是众望所归，天命之子。 雅姐和谁比不好，偏偏要和自己比，这又何苦来哉呢！ 抬腕看看战术手表。 果然，上面所有的数字和信息，全都疯狂闪烁。 唯有“信号强度”一栏，像是死透了一样平静。 今夜应该是雨季的最后一场暴雨。 这里又是整片雾隐绝域，灵磁干扰最强烈，星球磁场最紊乱的地方。 当然没有信号，无法直接和外界联络。 也没人会在劈头盖脑的风雨和震耳欲聋的雷霆中，听到他们的声音。 “我这就背你下山。” 孟超当机立断，“去医院，找强者看看！” 他伸手去拉吕丝雅。 吕丝雅却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推了他一把。 自己也跌坐在混浊的泥水里。 “雅姐，怎么了？”孟超愣住。 “我，我不知道……” 吕丝雅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的困惑和痛楚愈发浓烈，喃喃道，“我只是觉得……你应该……躲远点……离开我……越远越好……” 第八百七十八章 吕丝雅的惊变!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眼皮也渐渐低垂下去。 像是要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嘴里却还一个劲念叨不停：“跑……快跑……” 倾盆暴雨，将她的声音撕得粉碎。 更让蜷缩在泥浆中的她，显得格外娇小和憔悴。 孟超上前，将她一把抱起来，感觉她轻飘飘的，没有半点重量。 刚才修炼到得意忘形的时候，吕丝雅将灵能狂飙到极限，简直像是一头霸王龙般横冲直撞。 这会儿，吃到了灵能反噬的苦头，只能像是八爪鱼一样，软绵绵地扒在孟超身后。 感知到她的生命磁场极度紊乱，令体温在短短半分钟内，在三十度和四十五度之间，涨落好几次，孟超不敢怠慢，全速朝山下冲刺。 可惜上山容易下山难。 下一座原本就没有山路，又被洪水和泥石流冲得一塌糊涂的山，就更是难于登天。 孟超在山洪、断木和落石间腾转挪移，跳跃前进，难免产生颠簸，令吕丝雅发出痛苦的呻吟。 “好痛，头好痛，有什么东西……”吕丝雅哼哼唧唧。 “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下山了！”孟超鼓励道。 “声音，孟超，你有没有听到声音？”吕丝雅却像是生出幻听，陷入梦境，在孟超背后扭来扭去。 “什么声音？”孟超随口问道。 “进化，进化的声音。” 吕丝雅如八爪鱼般死死缠绕着他，凑到他的耳边，声音如丝般，一缕缕钻进他的耳朵眼里，“人类是有极限的，我们的进化实在太慢了，按照正常途径，只怕再过一千年，一万年甚至更久，都不可能进化到‘古人’的程度。 “而‘古人’，远远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至少，他们都被毁灭了，不是吗？” “雅姐，你……” 孟超愣了一下。 忽然发现，吕丝雅的声音和思路，都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但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感觉，却和从前，存在着极其微妙的差异。 还有，她的体温，也从上蹿下跳，渐渐稳定住。 稳定在35度。 “没时间了，孟超，我们没有一千年或者一万年，来慢慢进化了，‘重启’即将发生，甚至已经发生。” 吕丝雅幽幽道，“在一切变得无法挽回之前，我们必须进化，不惜一切、不择手段地疯狂进化，进化成超越人类，前所未有的生命形态——最完美的生命形态！ “这样，就算我们无法躲开这场浩劫。 “至少，我们的基因传承者，空前绝后的完美生命形态，可以……” “不是，雅姐，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还有心思，琢磨这档子事呢！” 孟超哭笑不得。 忽然又感觉不对，非常不对。 哗啦！ 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划破长空。 将周遭山峰、岩石、树木的投影，都扭曲得奇形怪状，散落在孟超前方。 孟超也看到了自己和吕丝雅的影子。 他发现，自己和背后的吕丝雅身上，长出了无数触手。 妖异舞动的触手。 吕丝雅的头发，从孟超身后散落，垂挂在他的耳朵、脸颊、脖子和胸膛上。 孟超知道，吕丝雅喜欢干净利落的发型。 修炼时，生命磁场激荡，刺激毛囊，导致毛发生长，会产生“长发无风自动”的现象。 但每次修炼结束，她都会把长发剪短，至少是盘起来。 而现在，她的头发却像是雾隐绝域中的杂草一样恣意生长。 又似覆盖着绿藻的藤蔓般，被赋予了全新的，狂野的生命力，在孟超身上一圈圈缠绕着。 最重要的是—— 吕丝雅的每一根头发，都变成了绿色。 就像是某种生机勃勃的植物一样。 孟超悚然一惊。 下意识回头。 正好看到吕丝雅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猩红如血的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眼球竟然从黑白分明，变成了仿佛红辉玉晶髓雕琢而成，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不，不是红宝石，而是矿洞，是两口深不可测，仿佛一路通往地心的矿洞。 短短半秒钟的对视，孟超就生出灵魂要被吸入其中，肉身则要被吕丝雅一口吃掉的感觉。 绿发！红眸！妖异至极的表情！ 此刻的吕丝雅，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不，根本不是人！ 而在她的身后，一条由最坚固的山岩和晶石凝聚而成，缭绕着太古凶兽般可怕气息的“晶龙”，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成形。 深深凹陷的眼窝中，虽然没有活物的眼睛，却燃烧着两团幽幽的血色火焰，一眨不眨地盯着孟超。 恰似，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孟超的吕丝雅本人一样！ 孟超毛骨悚然。 根本来不及反应，晶龙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喷出如原始星球上，火山爆发般的硫磺气息，朝他狠狠扑来！ 但还没等这条晶龙扑到他和吕丝雅的头顶。 另一条体型稍小些的晶龙，却从旁边拔地而起，一头撞向这条晶龙的“七寸”，把它撞飞出去。 这条晶龙的眼窝中，镶嵌着两枚晶石琢磨而成的“眼球”。 虽然同样凶芒毕露，但“眼球”深处，仍旧绽放着最后一丝，理性的光芒。 而当吕丝雅满头妖异舞动的绿色长发，缠绕成了一束束带着尖刺的藤蔓，以快若闪电的速度，刺向孟超的心脏时。 抢先出手，狠狠攥住这些长发的，仍旧是吕丝雅自己。 “雅姐——” 孟超下意识将生命磁场激荡到极限，伴随脊椎骨发出虎啸龙吟之声，灵能涟漪如冲击波般朝四面八方爆发，一下子将吕丝雅震飞出去。 一道比一道更加凄厉的闪电，照亮了倾盆暴雨和山洪暴发之下，和平时截然不同的世界。 孟超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吕丝雅脸上流露出善恶难辨，暧昧不清的表情。 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满脸狰狞，时而洋洋得意，时而怒不可遏。 她使劲攥住满头狂乱的绿色卷发，既像是酩酊大醉般摇摇晃晃，又像是和看不见的敌人搏斗。 孟超很快意识到，这个“看不见的敌人”，正是她自己。 而在她身后，那两条被她召唤出来，却呈现截然相反的气质，其一霸道，其二暴戾的晶龙，亦是互相厮杀，狠狠纠缠在一起。 他们不断撕咬，用锋利的爪牙，从对方身上撕扯下来大块岩土和晶石。 晶龙表面，还泛出一道道闪闪发亮的灵纹，蕴藏着不同的攻击性灵磁力场，或是利用高频振荡的波纹，将对方的肢体轰个粉碎，或是令自己的爪牙，具备冰霜、烈焰和腐蚀的效果。 明明都是吕丝雅的召唤物，却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很快，就将彼此都撕扯得七零八落，却又在满地残骸中重生，再次缠抱到一起。 吕丝雅和自己的战斗，亦进入白热化。 她的左手朝自己急剧起伏的胸膛狠狠刺去，像是要将蕴藏在胸膛深处的某个东西掏出来。 右手却闪电抓住了左腕。 两条手臂，从手背到肩膀，都凸起了恐怖的血管，左臂上的血管是正常的红色，右臂上的血管，却是触目惊心的青黑色！ 看到吕丝雅的右臂变成这样，孟超没来由想到，他曾经看过一段“食人鲳”小队探索雾隐绝域的视频。 视频里，一名“食人鲳”小队的特战队员，遭到雾隐绝域中神秘力量的侵蚀，体表就凸显出这种恐怖的青黑色血管。 当时，“食人鲳”小队的队长设计，将神秘力量引诱到这名队员的手臂上，并且手起刀落，将整条手臂，齐肩斩落下来。 结果，断臂竟像是拥有了生命，变成类似蝎子和蜘蛛的东西！ 吕丝雅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被丛林深处的神秘力量侵蚀了！ 只不过，她的自由意志，像是还没有被完全压制。 经过十几秒钟的左右互搏，无论右臂怎么阻止，她的左拳，还是在自己胸口，重重轰了一拳。 “噗！” 吕丝雅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这是一口格外浓稠甚至粘稠的鲜血。 即便脱离身体，落到地上，鲜血仍旧发出“嘶嘶”之声，从缓缓蠕动的血泊中，钻出一条条猩红的触须，微微颤动着。 喷出这口诡异的鲜血，吕丝雅眼底的红芒稍稍褪去，恢复了一丝丝的清醒。 “没有人，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控制我，无论你是什么鬼，都给我去死吧！” 她咬牙切齿，声色俱厉，再度高高举起左臂。 无数锋利的碎石从四面八方飞来，伴随灵能的缭绕和塑造，在她的左臂上，形成一副有着狭长刀刃的臂铠。 臂铠成形的瞬间，吕丝雅毫不犹豫，调转刀锋，朝自己的心口，猛地刺去。 但她的肩胛骨却发出清脆的爆裂声，断骨刺入血肉，阻遏了她的动作。 右臂的青黑色血管，亦如野火蔓延般，飞快朝胸膛和左臂延伸过去。 吕丝雅动弹不得。 几番挣扎，疼得冷汗淋漓。 眼看双眸深处的红芒，重新闪耀，变得越来越深邃。 “女王蜂”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浓烈的绝望。 “还等什么？” 她死死盯着孟超，嘶声道，“快动手，杀了我！” 第八百七十九章 当断则断 孟超的心沉到谷底。 却没有丝毫犹豫。 更不会发生“关键时刻下不了手”这么狗血的事情。 从末日归来的他，该心狠手辣的时候，可以比任何人都心狠手辣。 更何况，见多了在太古遗迹中，遭到神秘力量侵蚀，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的探索者。 他和吕丝雅都非常清楚，死亡，很多时候，都是一种解脱甚至幸福。 易地而处，倘若是他被神秘力量侵蚀，周身分泌出黑色黏液，即将蜕变成一只巨大的甲虫，还会丧失全部的思考能力和自由意志。 他也很希望吕丝雅能在旁边，给他一个痛快。 所以，在吕丝雅“快动手”三个字尚未出口之前，孟超就已经发动《九龙神印》，将汹涌澎湃的灵能，灌入滚滚发烫的龙脉，令一条条张牙舞爪的大龙，都顺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脊椎，涌动到了四肢百骸。 轰！ 他毫不留情，一拳轰向吕丝雅的胸口。 手臂、五指和掌心，分别浮现出了玄奥繁复的灵纹，不同灵纹的闪耀，组合成了摧枯拉朽的攻击性灵磁力场，将爆炸性的力量，直接送入吕丝雅的心脏。 吕丝雅再次喷出一口粘稠至极的鲜血。 整个人都像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连带着两条被她的意志塑造，心灵控制的晶龙，都出现了僵硬和崩溃的迹象。 孟超不动则已，一动手，就像决堤的洪水般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轰轰轰轰轰轰轰！ 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缠绕住了还未落地的吕丝雅，趁对方无处借力，将“极限流”绵密的连续技发挥到了极致，呼吸之间，发动了近百次攻击，招招攻向吕丝雅的要害，令对方一次次浮空，根本落不到地。 当然，孟超非常清楚，这种程度的攻击，杀不了吕丝雅。 吕丝雅毕竟是六星灵铠境界的超凡者，甚至冲上了天境巅峰，有资格窥探神境的奥秘。 孟超再怎么天赋异禀，战斗力“堪比”六星天境，终究缺乏一锤定音，秒杀天境巅峰的硬实力。 最理想的结果，是能重伤吕丝雅，将她打昏过去。 只要能暂时镇压住她体内这股蠢蠢欲动的神秘力量，就能及时将吕丝雅送到医院，或者找“列车炮”龙飞骏和“灰狐”吕方辉，进行支援。 吕丝雅察觉了孟超的意图。 眼底涌动出一缕赞许的光芒。 主动配合他，暴露出自己的要害。 特别是，已经被青黑色血管缠满的右半边身体。 而当她的右臂想要格挡，或者召唤晶龙来阻止孟超的时候，左臂又会捣乱，迎合孟超的攻击。 虽然孟超的每次重击，都令她发出痛不欲生的闷哼。 但痛苦过后，却是畅快无比的呻吟。 就像剧痛能刺激她的心灵，保持清醒和光明，镇压钻进体内的神秘力量一样。 两人配合娴熟，心有灵犀。 伴随孟超的重拳狂轰滥炸，却是将吕丝雅右半身的青黑色力量纷纷打散。 残余的青黑色力量就像是走投无路，只能朝右臂钻去，在右臂上凸显出玄奥繁复的翠绿色灵纹，仿佛一片绘制在吕丝雅手臂上，栩栩如生的平面丛林。 孟超眼前一亮。 想到“食人鲳”小队的队长，对付寄生在队员身上的神秘力量的方法。 他和吕丝雅深深对视一眼。 吕丝雅也看过那段视频。 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咬紧牙关，强忍体内传来“噼噼啪啪”的骨骼较量声，有着“女王蜂”称号，对自己和别人一样狠辣的吕丝雅，硬生生将神秘力量缠绕的右臂举了起来。 孟超暴喝一声，刀锋突破音速。 刀刃之上，一团恍若小太阳般的灵能炸裂，化作数百道金色电弧。 正是“霸刀”金万豪的成名绝技，《天霸碎星斩》。 电弧缭绕的战刀，朝吕丝雅的右肩，毫不留情地斩落下去！ 对吕丝雅这样的强者而言，整条右臂的残缺，当然会对战斗力造成严重的影响。 但，就算四肢齐断，都比被神秘力量彻底侵蚀，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要好。 这一点，孟超和吕丝雅已经通过眼神交流，达成了共识。 眼看孟超金芒四射、雷霆万钧的一刀，就要斩断吕丝雅被青黑色气息笼罩的右臂。 吕丝雅的喉咙深处，发出非人的尖叫，满头如杂草和藤蔓般蓬乱的绿发，一下子变长了好几米，甩出来缠绕住了孟超的战刀。 倘若孟超使用的是“金牙血魄刀”的话，无论吕丝雅的头发被神秘力量强化到了什么程度，都不可能阻挡他的斩击。 可惜，今晚只是修炼，孟超携带的，是一柄自家公司生产的“奔雷战刀——胜利纪念版”！ 虽然是为了纪念怪兽战争大获全胜，特别生产的升级版本，堆料特别厚道。 但再厚道，都不可能和金牙血魄刀相提并论。 此刻的孟超，灵能浑厚程度，已经能和不少六星灵铠境界的强者相媲美。 他的全力输出，自然不是“奔雷战刀”可以承受。 当速度飙至极限时，刀尖难免出现微弱的颤动。 令原本完美无瑕的刀路，发生了比头发丝还细的偏移。 潜伏在吕丝雅体内的神秘力量，敏锐捕捉到了细若发丝的偏移。 绿色长发的缠绕，通过以柔克刚的方法，进一步缓冲和消解《天霸碎星斩》恐怖无匹的杀伤力。 同时缠绕住的，还有吕丝雅的左臂、腰杆和结实有力的双腿。 令她再怎么挣扎，仍旧以僵尸般诡异的姿态，直挺挺向后倒去。 唰唰唰唰！ 无数绿色发丝都被孟超斩断，纷纷扬扬地飞上半空，瞬间变成灰白色。 像是被吸干了生命力，枯萎和黯淡下去。 奔雷战刀势不可挡地劈进吕丝雅的右侧肩头。 但因为刀路的偏移和绿色长发的干扰，却比孟超预计的，浅了0.5厘米。 刀锋擦过吕丝雅的肩胛骨。 金色电弧严重撕裂了她的筋腱和肌肉。 却没能将神秘力量，和吕丝雅彻底分离。 孟超冷哼一声，双腿如火箭般轰击地面，整个如饿虎扑羊般冲了上去，一下子将吕丝雅撞飞上百米。 趁机扯开绿色长发的缠绕，再度高高举起战刀。 这一次，他已经精确把握住了这柄入手不久的“奔雷战刀——胜利纪念版”的特性。 从重量，到长度，到重心，再到掺入金属的每一种怪兽材料，都化作玄奥繁复的信息流，汇入他的脑域，和他即将爆发的致命一刀，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然而，当吕丝雅被撞飞出去上百米，重重撞在一块凸出岩壁的青色山岩上时，貌似坚固的山岩，却整块粉碎，崩塌下来。 轰隆隆！ 岩壁之上，数以千万吨计算的泥石流，如千军万马，席卷而下，一下子将吕丝雅裹挟其中，冲得无影无踪。 更糟糕的是，就连孟超都难逃泥石流的冲击，陷入既汹涌又粘稠的洪水里。 孟超拼命挣扎。 试图将灵能凝聚成翅膀，在滔滔浊流中控制住平衡和方向。 但这股泥石流和他上山时遭遇的几十股泥石流都不同。 更加湍急和凶猛不说，泥石流中，也蕴藏着更多的危险。 轰！ 轰轰！ 轰轰轰！ 大量落石和断木，在泥石流里碰撞，又像是怪兽獠牙般，朝孟超狠狠咬了过来。 孟超艰难地挥舞奔雷战刀，将他们一一击碎。 却感觉泥石流中充盈着混乱的灵能，像是有一万只无形的怪手，拼命拉扯着他，令他的每一次挥刀，都比正常战斗，更费力百倍。 很快，孟超就生出深陷沼泽，动弹不得的感觉。 偏偏这时候，泥石流中，又有好几股暗流，朝他疾速冲来。 “这是什么？” 孟超的瞳孔收缩到极限，拼命蜷缩身体，险之又险地和第一股暗流擦身而过。 却是一条落石和断木组成的岩龙，从泥石流中呼啸而出。 不，不是一条，而是足足四条岩龙，潜伏在泥石流中，伺机向他发动既隐蔽又致命的攻势。 “雅姐……” 孟超心急如焚。 操纵岩石是吕丝雅的拿手好戏，泥石流中蕴藏着大量泥土和岩石的成分，用来生成“岩蛇”和“岩龙”，自然比平时更容易。 但正常状态下的吕丝雅，绝不会对孟超下死手。 这四条岩龙，却都像是刚刚召唤出来的，眼窝深陷，涌动着幽幽磷火的晶龙般，周身缭绕着既原始又饥饿的气息。 很显然，不是吕丝雅，而是潜伏在她体内的神秘力量召唤出来的。 经过泥石流的冲击和吞噬，吕丝雅已经被神秘力量彻底控制了！ 孟超不知道，泥石流的出现，究竟是巧合。 还是潜伏在吕丝雅体内的神秘力量，竟然能调动星球磁场，控制周围的小气候，搬来泥石流这样的“救兵”。 倘若是后者的话，这股力量的可怕，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跑！” 孟超当机立断，改变了战术目的。 从刚才的“帮吕丝雅驱逐侵入体内的神秘力量”，变成“从神秘力量的猎杀下，死里逃生”。 这股神秘力量，实在可怕至极，不是他凭借匹夫之勇，就可以与之抗衡。 跑到山下，找到更多强者，调动企业精英部队和赤龙军，包围整座雾神山，才有希望将它彻底消灭。 而这，也是拯救吕丝雅的唯一方法。 第八百八十章 天外魔花 但逃跑也不容易。 对方像是感知到了孟超的意图。 又像是趁着孟超和吕丝雅都在泥石流中挣扎的宝贵时机，成功吞噬掉了吕丝雅的全部心灵，获得了这具身体100％的掌控权。 从泥石流深处的黑暗里，发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声。 一瞬间，形势逆转，猎人和猎物交换了位置。 四条岩龙，穷凶极恶扑向孟超。 他们像是被赋予了钻石九头龙的特性，无论孟超如何劈砍，一次次劈碎和砍断他们的脑袋。 他们都能在源源不断的泥石流的补充下，凝聚出全新的，带着血盆大口和满口獠牙的脑袋。 砰！ 在第一百零四次灌注了毁灭灵能的劈砍之后，布满蛛网裂纹的奔雷战刀终于碎裂，只剩下一截刀柄，和几厘米长的刀刃，还攥在孟超手里。 四条岩龙发动翻江倒海的攻势，虽然没能凿开孟超交叉双臂的防御，却在泥石流中搅出了一个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互相撕扯，令孟超品尝到了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的滋味。 他必须像是火箭挣脱地心引力那样，疯狂燃烧全部的燃料，才能勉强将脑袋探出泥石流，呼吸到过于新鲜，散发出浓烈腥臭味的空气。 泥石流之上，暴雨如此滂沱，山洪这般猛烈，整座雾神山的灵磁力场，都紊乱得像是一场超级风暴。 孟超感觉自己陷入泥石流的下半身，就像是卷入漩涡的小鱼般身不由己。 露出水面的上半身，则像是风暴中折断翅膀，晕头转向的惊鸟。 上下半身，被两股惊人的怪力，分别朝顺时针和逆时针的方向拧转，令他被《九龙神印》加持，如蛟龙般强健的脊椎骨，都传来粉碎性骨折般的刺痛。 他很怀疑，下一秒钟，自己就会被大自然的狂暴力量拧成两截，五脏六腑喷洒一地。 孟超口吐鲜血，眼前渐渐模糊不清，仿佛泥石流灌进了他的大脑，黑暗即将笼罩整片天地。 他只能咬碎舌尖，吞咽鲜血，依靠前段时间，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数十万贡献值，不断兑换治疗能量，刺激被撕裂的细胞，一次次生长和自愈。 才能经受住下一次，更加凶狠和痛苦的撕裂。 就这样，不知在泥石流中挣扎了多久。 也不知，用拳头砸，开大脚踹，甚至用牙齿咬，将四条岩龙咬碎了多少次。 令人粉身碎骨般的撕扯之力，如退潮般渐渐散去。 孟超终于能一点点，重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抹去糊在脸上的三五斤泥浆，他发现自己被泥石流冲到了半山腰上，一片稍稍平缓些的山坳里。 正是他上山时曾经休息过的，能够俯瞰赤龙江和虎怒川交汇的地方。 四条死咬着他不放，又被他砸碎、踢碎、咬碎无数次的岩龙，统统消失不见了。 或许，他们终于耗尽了创造者赋予他们的诡异生命力，彻底“死”去。 但孟超却一丁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仅因为身上布满了被尖锐的枝桠、乱石和晶石碎片刮擦出来的伤口。 被泥石流浸泡太久，失血过多，发白的伤口，无论怎么修复，一时间都无法愈合如初。 而骨骼和关节，就像是被万吨水压机压个粉碎之后，用固体胶胡乱黏合到一起。 稍稍动弹一下，就传来让孟超想要满地打滚、哭爹喊娘的剧痛。 也不仅仅因为体内空空荡荡，包括龙脉在内，所有灵脉都像是被太阳晒干的蚯蚓。 直都直不起来，更别提膨胀数倍，喷射出炙热的力量。 更因为…… 他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 距离上山，不过一两个小时而已。 这片他曾经休息过的平台，却完全改变了模样。 原本黑黢黢的山岩上，长出了大量绿油油的青草、灌木和藤蔓。 被暴雨冲得一干二净的土壤，全都被大片的苔藓、菌毯和藻类取代。 绿色海洋般的菌毯上面，开满了五彩缤纷的鲜花。 还有大量连身为收割者的孟超都叫不出名字的诡异植物，正在疯狂的雨水，疯狂地浇灌下，疯狂地生长。 简直像是一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机勃勃的微型丛林。 暴雨，山洪，雷电……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微型丛林里的真菌、孢子和植物们，释放出最浓烈，最澎湃，最精彩的生命力。 这样的生命力，却令孟超遍体生寒，如堕冰窟。 因为，他认出了两种最具标志性的生物。 其一，是绿潮。 拥有无比恐怖的分裂、繁殖和自愈能力，甚至能覆盖人类的高压电塔，操纵钢铁，变成绿色巨人的可怕藻类。 其二，是血纹花。 龙城人的老对手，能将原本就无比可怕的怪兽，变成更可怕十倍的不死生物。 碧莹莹的绿潮。 红彤彤的血纹花。 在狂风骤雨中尽情摇摆，舒展着自己的肢体。 而在绿潮和血纹花，以及各种疯狂生长的灵化植物中间，是一团巨大的花蕾。 直径超过三米的花蕾，被无数藤蔓和血纹一圈圈交替缠绕，又像是某种巨大的虫蛹，或者末日凶兽的巨蛋。 其生长、膨胀和分裂的速度，却比普通虫蛹或者兽卵，更快百倍。 当孟超的目光，落到这团巨大的花蕾上时，它的内部，已经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响声，一团团赤红色和翠绿色的孢子，如迷雾般喷涌而出。 “这是……末日凶兽的气息！” 孟超的瞳孔，收缩成了两枚微微颤动的光点。 他曾经嗅到过类似的气息。 在怪兽老巢深处，孕育“末日凶兽究极体”的晶簇里，在那些“末日凶兽究极体”尚未发育成熟的残骸上。 眼前这股气息，却比那些先天不足的不成熟体，更浓烈百倍。 浓烈得，不像是人类曾经见过的任何一头末日凶兽。 而是所有末日凶兽的集合体。 是可以和太古时代，曾经朝着“天人”的轨道空间站发起冲锋的太古巨兽，相提并论的存在。 孟超瞬间意识到一件事。 并不是自己逃离泥石流，逃到了岸上。 而是蕴藏在泥石流中的神秘力量，将自己带到这里，这片比泥石流更可怕百倍的“微型丛林”！ 他想跳回泥石流。 手脚刚刚发力，身下的土壤却变得如流沙般松软，令他深陷进去。 手脚附近的“流沙”里，还钻出了成百上千束貌似纤细和柔弱的绿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瞬间缠绕住了他的四肢。 绿苗上长满了肉眼看不见的锋利锯齿和尖锐小刺，深深嵌入他的血肉，飞快吸吮他的鲜血和灵能，并在血肉刺激下不断膨胀，眼看就要死死嵌在他身上。 孟超拼命挣扎，但他越挣扎，这些绿苗就越亢奋。 好不容易，凝聚出四道炽热的灵焰，将缠绕四肢的绿苗都烧个一干二净。 眼前的巨大花蕾，已经在一连串爆竹般的“噼噼啪啪”声中，爆裂开来。 它的外壳分裂成八瓣。 每瓣都带着比鬼眼金翅烈焰虫的翅膀更绚丽的花纹，向四周张开，覆盖住了整片微型丛林。 花瓣薄如蝉翼，呈现晶莹剔透又柔若无骨的质感，为整片微型丛林，都披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轻纱。 令绿潮、血纹花和所有的灵化植物，都呈现出更加妖异、神秘和绚烂的色彩。 那种浓烈到无法用笔墨形容的鲜艳，简直像是一朵搭乘陨石，从宇宙深处飞来的“天外魔花”。 冉冉盛开的天外魔花中央，吕丝雅像是刚刚从漫长的冬眠中苏醒，略显慵懒地倚靠在荧光花蕊交织而成的宝座上，单手托腮，静静地思考着。 随后，她打了一个浅浅的哈欠。 又伸了个很舒服的懒腰。 这才不慌不忙地从天外魔花中央站起来。 她眯起眼睛，任凭疾风骤雨和滚滚雷霆，狠狠打在脸上和身上，尽情感知和享受着焕然一新的世界，嘴角勾起了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的弧度。 最后，她才似笑非笑地扫了孟超一眼。 孟超的心脏瞬间冻结，粉碎。 这不是他认识的吕丝雅。 眼前的“雅姐”，满头妖异的绿发更长了，仿佛一条翠绿色的瀑布，一路倾泻到了脚底，包裹住了她的周身要害，凝结成某种介乎于柔性战斗服和刚性铠甲之间的东西。 既提供了强大的防御力和战斗力增幅。 又将她原本就波澜起伏的身形，勾勒得愈发勾魂夺魄。 而且，这些不知是头发还是铠甲还是武器的东西，竟像是拥有自己的生命。 伴随着吕丝雅的一颦一笑和一呼一吸，绿色长发也踏着诡异的节奏，缓缓律动和生长着，绕过了她高耸的胸膛，绕过了她柔软的腰肢，绕过了她浑圆的胯部，绕过了她健美的双腿，绕过了她纤巧的脚踝，顺着她近乎完美的足弓和十个脚趾，钻进她脚下的大地，和周围的绿潮、红花、藤蔓、灵化植物……整座微型丛林，都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令人忍不住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吕丝雅”加上整座“微型丛林”，才是她的“完全体”！ 第八百八十一章 浴血重生 而在翠绿欲滴的长发里，还长出了一些五彩缤纷的花朵、孢子和类似蘑菇的小生命，就像是一枚枚小巧玲珑的头饰。 令此刻的吕丝雅，比孟超前世记忆中的精灵女王，更像是丛林的化身。 然而，绿色长发之下，那双殷红如血的眼睛，却冲淡了丛林应有的静谧和平和，只剩下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残酷。 尽管如此，这对血红色的眼睛，却不像是很多怪兽的红眼那样，瞳孔和眼白不分，统统融合到一起，化作混浊而残暴的猩红。 倒像是名家圣手，呕心沥血数十载，甚至献祭生命，才能雕琢出来的水晶球，是将上百种不同质地和光泽的红水晶，层层嵌套到一起，时刻绽放着既灵动，又深邃的光芒。 仿佛，眼球轻轻转动，扫孟超一眼，就能和他交互天文数字的信息。 血色双眸的眼角，还缠绕着一缕缕玄奥繁复的血色灵纹，同样不带丝毫恐怖和暴虐之感，倒像是非常特殊的泪痣，反而增添了主人惊心动魄，独一无二的妖异美感。 最要命的，是她的气质。 过去的吕丝雅虽然很强，是龙城豪门第三代的佼佼者。 但和她父亲，“灰狐”吕方辉这样的第二代中坚力量相比，仍旧欠缺一些火候。 更不要说，和“武神”雷宗超以及她的祖父吕中奇这样的龙城初代至强者相提并论——她还远远不够资格。 深知这一点，却禁不住野心之火熊熊燃烧的吕丝雅，愈发拼命修炼和打拼。 但“欲速则不达”，实力和势力都狂飙突进的同时，难免树大招风，招惹了不少敌人，也留下很多隐患。 一句话，她的野心大于能力。 有时候会心浮气躁，甚至沦为野心的俘虏。 “女王蜂”这个外号，既是对她过去努力的肯定，亦会阻碍她未来的发展。 而在眼前的吕丝雅身上，孟超曾经非常熟悉的那些浮躁、急切、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侵略性、迫不及待的求胜欲……统统烟消云散。 吕丝雅像是经过了千万年岁月的洗练，洗去了一身辛辣的烟火气。 变得从容不迫，风轻云淡。 但只要看到她熠熠生辉的血色双眸，就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放下了全部野心。 恰恰相反，她的野心比过去膨胀了百倍。 只是，此刻的吕丝雅，变得比孟超更加自信。 自信，整个世界迟早都是她的。 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她的脚步。 既然如此，还那么咄咄逼人干什么呢？ 猫儿已经抓住老鼠，正在懒洋洋地把玩时，是不需要显露出什么“侵略性”的。 所以，虽然孟超近在咫尺。 吕丝雅也没有立刻上前，把玩他的意思。 反而扭过脸去，饶有兴致地观察微型丛林边缘，一片微微隆起的土丘。 她看得目不转睛，专注无比，就像是发现了全新物种的动植物专家。 孟超却被一团近乎凝固的力量包裹，连脚趾试图移动一毫米，都会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 他只能大口喘息，用最快速度消耗贡献值，修复身体，积蓄力量，准备新的底牌。 同时，顺着吕丝雅的目光，观察那片土丘，试图发现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她这么感兴趣。 土丘貌似平平无奇。 覆盖着大片被洪水冲刷下来的土壤，经过连天暴雨的冲击，早就变成臭烘烘的烂泥。 吕丝雅眉角一翘。 立刻有几十条绿苗，从土丘周围钻了出来。 像是几十条小小的机械臂，用最细腻的手法，将覆盖在土丘上的烂泥，统统刨了开去。 孟超这才看清楚，所谓“土丘”，原来是一团团蛇虫鼠蚁的残骸。 虽然人类占领了雾隐绝域，消灭和俘虏了绝大部分怪兽。 但蛇虫鼠蚁之类的小型怪兽，显然是不可能彻底消灭干净，也不应该彻底消灭干净，否则会影响雾隐绝域乃至整片怪兽山脉的生态平衡的。 特别是终年迷雾笼罩，灵磁力场紊乱，无人机很难飞跃，机械化部队也很难大规模展开的雾神山上，仍旧盘踞着大量体型小巧，实力低微，善于钻地，对人类不构成威胁的蛇虫鼠蚁。 他们暂时逃脱了人类的追杀。 却逃不过滂沱大雨和山洪暴发带来的灭顶之灾。 大量蛇虫鼠蚁的巢穴都被冲毁，他们也被洪水和泥石流裹挟，被湍急的水流和泥浆中的碎石撕个粉碎，残骸甩得到处都是。 这里是半山腰上，地势最低洼的地方。 大概前几天，曾经有一股或者几股洪水，狠狠冲击过这里，带来了大量蛇虫鼠蚁的尸体。 孟超初步估计，这里至少有上百头蛇虫鼠蚁的残尸。 但因为所有残骸都支离破碎，烂乎乎、黑黢黢、扭曲至极、严重腐烂的肢体都融合到了一起。 饶是他发动“超凡视觉”，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残尸。 更不明白，吕丝雅为什么对这些随处可见的残尸，这么感兴趣。 吕丝雅全神贯注地研究了半天。 甚至像是个好奇心过重的小孩子一样，蹲下来，凑过去看。 然后，她头上翘起了一簇绿色长发，朝尸堆伸了过去。 随着发丝渐渐延伸，外围的绿色层层剥落，露出里面血红色的细芯。 原来，她的头发并不是绿色，而是血红色。 绿色，只是包裹在外面，同时具备植物和动物双重特性的古怪细胞——绿潮而已。 上百根血红色的长发，深深刺入满地泥泞，又钻进腐烂的尸堆，缠绕住了每一头支离破碎的蛇虫鼠蚁。 吕丝雅轻轻一弹手指，红色长发齐根断裂。 像是拥有了独立的生命，一拱一拱，统统钻进蛇虫鼠蚁的尸体。 毛骨悚然的一幕上演了！ 已经死去数日，被洪水冲得粉碎，甚至高度腐烂的尸骸，竟像是被吕丝雅输入了全新的生命力，在一根根血纹也似的红丝支撑下，摇摇晃晃，纷纷站了起来！ 不同种类的蛇虫鼠蚁的残肢断臂拼凑在一起，像是恐怖大师精心打造的玩具。 一缕缕猩红的血丝，从这些缝合怪的接缝处，以及原本应该长着五官的窟窿眼里钻了出来，恍若一团团妖异的火焰，在他们身上熊熊燃烧。 他们挥舞着畸形的刃肢，跳着狂乱的舞蹈，享受着全新的生命。 又朝吕丝雅围成一圈，顶礼膜拜，像是向他们的创造者和主宰者，致以最崇高的敬礼。 吕丝雅脸上泛出欣慰而欣喜的光彩。 她伸手从烂泥地里捧起一头长着老鼠脑袋和蝎子尾巴的蜘蛛，目不转睛地看了半天，像是顽童欣赏自己精心打磨的第一件玩具。 又将这头怪物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放回翩翩起舞的怪物群。 忽然，异变突生。 刚刚被放回去的怪物，忽然遭到了其他怪物的攻击。 而在它被大卸八块之后，攻击者也步上了它的后尘。 吕丝雅刚刚复活的所有不死生物，竟然以最残酷的姿态，自相残杀起来！ 不死生物的死斗，比人类之间，怪兽之间，人类和怪兽之间的激战，更残忍、丑陋和恐怖百倍。 这些缝合怪们的体内，都蕴藏着大量血纹花孢子，都拥有榨干最后一点生命力，一次次分裂细胞，快速自愈的能力。 他们的自相残杀，就像是地狱最深处，已经死过一次甚至无数次的亡灵们，上演的精彩绝伦的角斗。 吕丝雅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几十头不死生物，厮杀到只剩下最后一头。 最终胜利者将所有失败者还在蠕动的尸骸，都当成战利品，拖曳到了微型丛林的最深处。 丛林深处，传来迫不及待的啃噬声。 吕丝雅这才心满意足，轻轻为胜利者鼓掌，站了起来。 她蹲得太久，站得太猛，像是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 ——她的右肩上，仍旧残留着孟超刚才大力劈砍出来的狭长伤口。 虽然这一刀没能将蛰伏在吕丝雅右臂中的神秘力量，和她彻底切割开来。 蕴藏在刀芒中，源自孟超的破坏力，仍旧深入骨髓，纠缠着吕丝雅不放，令伤口久久不能愈合。 吕丝雅疼得微微皱眉。 扭头瞪了孟超一眼，向他抱怨道：“好痛！” 说是抱怨。 脸上却没有丝毫怒色或者恨意。 伤口周围，亦是钻出了血纹花孢子也似的红丝，如手术缝合线般，将伤口两侧拉扯到一起。 胸口绿色长发凝固成的薄如蝉翼的铠甲，也移动过来，完美覆盖住了伤口。 看着吕丝雅的肩膀和胸口。 孟超艰难吞了口唾沫。 想要拔腿就跑。 两条腿却像是被钉子，死死钉在了危机四伏的烂泥地里。 “你跑什么？” 吕丝雅笑颜如食人花，血眸亮晶晶地说，“姐姐又没有怪你，恰恰相反，姐姐越来越欣赏你了呢！ “一发现姐姐的不对劲，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痛下杀手，一点都不婆妈和犹豫。 “如此狠辣的手段，果断的心性，真不像是二十出头的小弟弟。 “真不愧是姐姐我亲手选中的，独一无二的‘基因传承合伙人’啊！” 第八百八十二章 完全觉悟 面对“吕丝雅”灼热的目光。 孟超生出被人扒光，一览无余的感觉。 他深深打了个冷颤。 旋即清醒过来，竭力挣脱那股牢牢包裹着他，如丛林中的瘴气般湿热的力量，怒吼道：“住口，你根本不是雅姐，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当然是吕丝雅。” “吕丝雅”舒展肢体，尽情欣赏着自己曼妙的身体，享受着用这具“灵敏者”的身体，激荡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产生共鸣的快意，她微笑道，“我的情感，我的记忆，我的思维，统统都和过去一样，我也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交易，如果你说我不是吕丝雅，那我究竟是谁呢？” “一头霸占了雅姐身体的怪物。” 孟超咬牙道，顿了一顿，又加重语气，“不，搞不好这根本不是雅姐的身体——这具身体，已经被绿潮和血纹花充斥，变成了不死生物一样的可怕存在，这根本不是人类的身体！” “你对‘人类’的定义，实在太狭隘了。” “吕丝雅”拨弄着自己翠绿的发丝，摇晃手指，不以为然道，“如果我没猜错，刚才你应该是想要把我的整条右臂，齐肩斩落下来吧？ “如果你的计划真的成功，把我救了回去，又该怎么治疗我的伤势呢？不外乎进行手术，清理创口，然后安装机械义肢，搞不好，还会在机械臂里内嵌几十种武器。 “我想，你绝不会将安装了一条甚至两条机械臂的吕丝雅当成异类。 “为什么，现在的我，体内生长出一些……奇妙的小生命，你却畏之如虎，如此排斥呢？ “和硬梆梆的机械臂相比，好歹，这些小生命都是碳基生物，是我们的同类，不是吗？” “同类”这两个字，再度令孟超的心脏周围，泛起寒冷的冰潮。 他再度确认，不可能仅凭唇枪舌剑，就让眼前这个绿发血眸的“吕丝雅”清醒过来。 孟超紧张思索着对策。 一面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兑换贡献值来恢复宝贵的续航作战能力。 另一方面，也要找到对方的破绽，为接下来的博弈，积累更多底牌。 “一定有破绽的。” 孟超心思电转，“别看对方一副气定神闲，稳操胜券的模样，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也是猝不及防，仓促应战——事实上，今夜的她，并没有做好暴露自己，和我彻底翻脸的准备！” 理由很简单。 无论对方究竟是什么东西。 眼下的局面，继续在吕丝雅体内蛰伏下去，甚至等吕丝雅突破神境，再浮出水面，都是最好的选择。 从对方影响吕丝雅的心智，煞有介事和孟超谈交易，谈紧密捆绑和基因传承的问题，就知道，她也不想这么早和孟超翻脸的。 虽然孟超是一条铁骨铮铮，志存高远，不近女色的硬汉。 但考虑到龙城的未来，为了数千万地球同胞的明天，再加上雅姐盛情难却。 他并不是完全没可能，答应这桩交易。 只要耐心等待，等到木已成舟，对方至少能找到一百个，比今夜现出原形，更好的翻脸时机。 现在暴露，就算她能杀死孟超，又该怎么对付雾神山下的麻烦呢？ “对方并不愿意这么早暴露，是某种超出她预料的意外因素，迫使她现出原形。 “但刚才在雾神山顶只有我和雅姐两个人，并没有任何意外，我们只是聊了一会儿天，聊了——” 孟超的眼珠凝固。 源自心脏深处的寒潮，扩散到了整个胸腔，并蔓延到了四肢百骸里。 “我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孟超死死盯着对方，一字一顿道，“你就是怪兽文明献祭了几乎所有军队，所掩护的秘密武器；你就是怪兽主脑尚未被消灭干净的，最后1％脑组织；你就是‘第二枚微脑’，寄生到了吕丝雅的身上！” 轰！ 伴随最后一个字说出口。 孟超脑中，传来振聋发聩的轰鸣，绽放出道道耀眼的金芒。 金芒凝聚成一行行熠熠生辉的大字： 【“妖神之谜”进度＋1％，当前总进度100％，恭喜传火者，完成连环任务“妖神之谜”】 【最后的妖神，终于出现，你们的博弈，将决定龙城的明天】 【任务奖励：计算中】 【贡献值增加：计算中】 “这是？” 孟超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谁能想到，最后的妖神，竟然潜伏在吕丝雅的体内！ 怪不得，火种会一个劲儿提醒他，“最后的答案就在眼前”。 吕丝雅可不是每天都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吗？ 而且，这也是孟超第一次碰到任务完成之后，不是直接显示贡献值和奖励，而是金芒不断闪烁，陷入长时间计算的情况。 看起来，这头“最后的妖神”，将对龙城的未来乃至末日的降临，都带来极其深刻的影响，掀起连火种一时半会儿，都计算不清楚的连锁反应。 还有一个词，引起了孟超的注意。 “我们的博弈，将决定龙城的明天？ “为什么，火种要用‘博弈’这么文绉绉的词汇，不直接用‘战斗’，‘激战’，‘肉搏’，‘拼刺刀’，‘盘肠大战’之类的词汇？ “难道，火种是在提示，现在的我，绝对不是这个‘吕丝雅’的对手，三十六计走为上，只要能逃出生天，就是最大的胜利？” 孟超心底，瞬间闪过几十套作战方案 而他的双眸，得到了任务完成的金芒加持，目光却像是呼啸的子弹，穿透了对方血红色的眼睛。 “吕丝雅”游刃有余的笑容，出现了微妙的僵硬。 下一秒钟，她的眼底绽放出错愕和惊喜兼而有之的光芒，迎着孟超的目光，为他鼓掌。 “孟超，你知道吗，每次姐姐听到你的奇思妙想，见识到你的惊人之举，心里总是特别纠结。” “吕丝雅”一本正经地说，“一方面，你这么厉害，姐姐当然很高兴，因为这代表着姐姐慧眼识珠，也代表我们的合作，会越来越愉快。 “但另一方面，你似乎又太厉害了，厉害到让人吃不消，姐姐真担心有朝一日，会跟不上你的脚步。 “而且，很多时候，太厉害，太聪明，未必是什么好事，和光同尘甚至稀里糊涂，才能长命百岁呢！ “说真的，我真不想这么早，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 “原本，我们应该继续并肩作战，携手前进，在龙城甚至整片异界，贯彻我们的意志和理念。 “我会毫无保留地帮助你，共享妙不可言的力量，双双突破神境，进化成更强大、更完美、更先进的生命形态。 “当然，现在也不晚，我们仍旧可以像过去一样联手，联手去征服这个世界。 “你完全不用担心和害怕，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我，我还是吕丝雅，怎么会害你呢？” “不，你不是雅姐。” 孟超摇头，坚定道，“你是异兽‘漩涡’那样的怪物！” “不要把我和‘漩涡’那种低级生命形态相提并论，你根本体会不到，现在的我，感觉有多么美妙。” “吕丝雅”的发丝轻轻摇曳。 整座微型丛林都沙沙作响。 所有生灵都臣服于她的意志之下。 她非常享受这一切，发出了惬意的叹息，微笑道，“有一件事，你搞错了，并非‘怪兽主脑最后的力量，寄生在吕丝雅的身上’，而是我们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我还是吕丝雅，只不过，是继承了怪兽文明最重要的遗产和精神，能够更深刻理解怪兽文明，并利用怪兽文明的力量，帮助龙城文明变得更强的吕丝雅。”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孟超冷冷道，“刚才的雅姐，明明非常抗拒这股力量，宁死都不愿意被这股力量吞噬，甚至配合我，想要斩断自己的手臂，把这股该死的力量，从自己体内驱逐出去。 “直到你操纵泥石流，将真正的吕丝雅吞噬，才趁机镇压了她的意志，霸占了她的身体！” “这都怪你。” “吕丝雅”撇嘴道，“原本我想采用更温和，更稳定的方法，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实现两种生命形态的完美融合。 “谁叫你这么聪明，竟然猜对了90％的真相，还想大肆宣扬，告诉‘武神’雷宗超和所有人听。 “虽然他们未必会相信你，就算相信也未必能找到蛛丝马迹，总归，是个麻烦。 “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加速融合。 “一开始，是有些小小的痛苦，我也非常抗拒。 “毕竟，凡人的智慧，怎么可能理解‘母体’这样强大的存在？ “但现在，我已经彻底明白。 “明白能和‘母体’最后的活性组织融合到一起，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明白只有和怪兽文明‘强强联手’，才能拯救龙城文明。 “明白在龙城前方无尽延伸的道路，究竟有多么危险，又有多么辉煌。 “明白了这条伟大的征途，究竟能通向何方！” 第八百八十三章 人类和怪兽的双赢 “吕丝雅”的声音越来越洪亮。 不复“女王蜂”的锋利和侵略性。 却增添了几分超越善恶甚至超越历史的感觉。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道透明的闪电，劈进孟超的大脑。 就连风雨雷电，都在她的周围缭绕。 仿佛她的生命磁场，已经和周遭狂暴、紊乱、永不停息的天地磁场，彻底融为一体。 这令孟超愈发认定：“果然，你已经被怪兽主脑，完全控制了！” “这不重要，如果我告诉你……” “吕丝雅”深吸一口气，稍稍平静下来，眼波流转，再次微笑道，“怪兽文明对人类文明并没有恶意，你相信吗？” “没有恶意？” 孟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过去几十年的‘怪兽战争’，又算什么？” “算是一场，对双方都有好处的，小小的试炼，就像我们两个刚才在雾神山顶上的修炼一样。” “吕丝雅”认真道，“孟超，难道你没有意识到，怪兽战争极大刺激了两个文明的成长吗？ “战争从来都是文明之间深度交流的最好形式。 “通过怪兽战争，一批批懵懂无知的怪兽飞快成长起来，变得比过去更狡猾，更凶猛，更聪明，懂得组织更大规模的族群，设置陷阱，诈败诱敌，大兵团调动，寻找并攻击人类的弱点，等等等等。 “这些宝贵的能力，甚至是太古战争时，那些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的太古巨兽，都不曾拥有的。 “虽然绝大多数怪兽都被消灭，但这些能力已经化作基因数据，统统存储下来，只要遇到合适的时机，完全可以重新释放、大规模复制、令怪兽文明获得爆炸式的发展。 “同样，人类也通过和怪兽的浴血奋战，磨砺了意志，锤炼了技能，获得了全新的材料和武器，并在灵能探索和生命科学的领域，前进了至关重要的一大步。 “怪兽文明就是龙城文明的‘黏合剂’甚至‘塑形剂’——这是你的原话。 “是怪兽战争将龙城塑造成了今天的样子，倘若没有怪兽这一穷凶极恶的威胁，龙城怕是早就在血盟会崩溃后的诸多内部矛盾影响下，分崩离析甚至原地爆炸了。 “一场战争，令两个懵懂而稚嫩的文明，都获得了加速百倍的成长，能以更加坚韧和成熟的形态，去面对这个风云激荡，诡谲叵测的世界。 “这，是不折不扣的双赢！” “双赢？” 孟超怒极反笑，“那么，死去的人们呢，所有在怪兽战争中惨死的人类呢，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就是吕丝雅，所有不幸在怪兽战争中惨死的无辜者，全都是你的同类，难道你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吕丝雅”耸了耸肩。 “你应该知道，就算是过去的吕丝雅，对所谓‘同类’的生死，也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穿越之后，死亡，原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吕丝雅”淡淡道，“倘若身为‘灵敏者’的我，像你一样同情心泛滥，关心每一个所谓‘同类’的生死，那么，我每分每秒都会聆听到垂死者的呻吟和他们吐出的最后一口气息，还有亲属扑在他们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肝肠寸断的生理变化。 “我会闻到他们的血肉脓肿，伤口溃烂，包括死亡瞬间，括约肌失控，屎尿齐流的气息。 “我甚至能隐隐看到他们支离破碎的脑电波，在尸体上空，竭尽所能，组成最后的人形，又在灵磁风暴的撕扯下，魂飞魄散，彻底死去。 “果真如此，我连一分钟都不可能撑下去，早就精神崩溃了。 “正因为我看到的，听到的，感知到的，亲手触摸到的‘死亡’，比你多得多，所以，我才比你更清楚‘死亡不可避免，也无需避免’这个道理。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部分个体的淘汰，是整个族群不断进化，势必要付出的代价。 “进化速度越快，付出的代价越多。 “人类走到今天，我们至少淘汰掉了95％的同类，听上去的确残酷，但如果不甩开这些没有能力生存下去的包袱，大步向前的话，被淘汰的，说不定就是100％，整个人类文明了。 “很多时候，为了文明的延续，我们甚至需要……主动进行筛选和淘汰，通过战争之类的方式。” “就像刚才，你利用血纹花孢子，将那些蛇虫鼠蚁的残骸，复活成‘不死生物’，又命令他们自相残杀，用‘养蛊’的方法，筛选出其中最强的不死生物？”孟超冷冷质问。 “吕丝雅”眯起眼睛，看着暴雨汇聚而成，微微泛红的水洼中，自己的倒影。 “我知道，现在你的眼中，我一定很像是一头恶魔。”她平静地说。 “难道仅仅是‘像’而已？”孟超反问。 “好吧，就算我是恶魔，但你难道不觉得，一个文明的发展，离不开恶魔的献祭——特别是龙城文明这样一支从地球穿越过来，和老家有亿万光年距离，老家甚至有可能全灭的异域孤军！” 吕丝雅说，“血盟会，是众所周知的恶魔，对吧？现在的龙城人，恨不得把那个资源匮乏，秩序崩溃的黑暗时代，所有的血腥和罪孽，统统安到血盟会的头上，仿佛只有血盟会是十恶不赦，灭绝人性的存在，别人都是纯洁无辜的白莲花，都是被血盟会欺骗、强迫和带坏的。 “当然，血盟会的确干了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 “最臭名昭著的，就是他们为了探索太古遗迹，强迫数以万计甚至十万计的普通市民，深入刚刚因为龙城穿越而解开封印的太古遗迹。 “90％的无辜市民，直接以最凄惨，最恐怖，最扭曲的方式，惨死在太古遗迹深处——惨遭太古病毒侵蚀和太古魔物的啃噬，已经是其中最痛快的死法。 “还有5％的幸存者，畸形变异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就算最丑陋的怪兽看他们一眼，都会发上三天三夜的噩梦。 “他们的结局，是送进了血盟会的实验室、手术台和焚化炉，在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完全转化成实验数据之后，变成一堆堆最纯净的灰烬。 “只有5％的幸存者，获得强大的太古力量的同时，还能保持原本的形态和理性。 “那就是雷宗超、金万豪和金千禧这样的幸运儿。 “但他们的‘幸运’，也仅仅是推迟了被送入焚化炉的时间，可以在佩戴晶石炸弹，服下定期发作的生化毒剂，受到严密监控的情况下，再次进入太古遗迹的深处，更深处，最深处。 “随着探索不断深入，迟早，他们会遇到和其余95％的人一样的结局，失踪、变异或者灰烬。 “犯下这一切非人罪行的血盟会，的确是不折不扣的‘恶魔之家’，对吧？” 孟超不愿轻易跟随“吕丝雅”的节奏。 他飞快思索着对方的目的。 当然，这样拖延时间，对他没什么不好。 天边的乌云边缘，已经渐渐泛出金色和血色交错的光芒，这是黎明的征兆。 等到白天，雷霆和暴雨总会减弱一些，极度紊乱的天地磁场，也会稍稍平复。 虽然受到极端天气的影响，雾隐绝域外围的超凡者们，还是很难侦测到雾神山上的状况。 但他和吕丝雅的双双失踪，总会引起龙飞骏和吕方辉等人的注意。 最重要的是，孟超体内的贡献值，正在飞快转化成细胞自愈能力和续航战斗力。 破解“妖神之谜”的奖励，也即将计算完成。 全新的底牌，正在成型。 所以，他并不害怕，甚至欢迎“吕丝雅”和他纠缠下去。 “没错，血盟会那帮家伙，当然是不折不扣的恶魔，所以呢？” 孟超装作陷入吕丝雅的节奏，认真思考的样子。 “但是，这些‘恶魔’对龙城所做的贡献，却比任何‘英雄’都要多！” “吕丝雅”叫道，“如果没有这些恶魔的逼迫，龙城人对太古遗迹的探索，根本不会展开得那么快，那么深入！ “如果不是这些恶魔，不择手段，不惜代价，用数以十万计的人命去填，我们根本不可能在短短数年之内，就填平了‘地球’和‘异界’之间的技术壕沟！ “如果不是这些恶魔，用灭绝人性，惨绝人寰的手段，残酷折磨那些感染异界病菌，变成太古魔物的无辜者们，我们根本不可能积累那么丰富的实验数据，最终依靠这些数据，建立了灵能修炼的理论大厦！ “如果不是这些恶魔，强行调制出了雷宗超、金万豪、金千禧……这些灵能修炼的先驱者，并间接启发了吕中奇这样的初代至强者，龙城根本不可能抵挡住滔滔兽潮的第一波进攻，更别提在几十年后的今天，打赢怪兽战争，发展出独特而强大的‘龙城文明＇。 “如果不是这些恶魔，搞不好今天的我们，还在用火药和枪械作战，哪里懂得什么灵能，哪里知道什么修炼，哪里能掌握这么多毁天灭地的必杀技，孟超，你又怎么可能觉醒超凡力量，踏上五星天境！” 第八百八十四章 恶魔的作用 “吕丝雅”的话就像是闪电凝聚而成的巨斧，劈头盖脑砸落下来，令孟超难以招架。 某种层面上，孟超知道，吕丝雅是对的。 灵能修炼、符文科技、基因调制——这是支撑龙城文明在异界血战半个世纪的三大支柱。 而这三大支柱的根基，统统建立在太古遗迹的深渊里，建立在千千万万被迫进入遗迹探索的，无辜市民的累累尸骨之上。 血盟会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却是才华横溢，野心勃勃，有着无比强烈的探索和征服欲的恶魔。 这头恶魔倒下之后，它的尸骸化作无数研究数据、实验日志、探索和修炼的视频，为全体穿越者都开启了一个光怪陆离，精彩纷呈的新世界，也令后来者能逢凶化吉，少走了很多弯路。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血盟会呢？” “吕丝雅”见孟超沉默不语，她乘胜追击道，“如果说，当时是另一个组织，一个不那么残暴、邪恶、灭绝人性的组织，如果这个组织还坚守着地球时代的道德底线，还有那么一丁点的良知。 “它必然不可能像血盟会那样，强迫数十万市民深入太古遗迹去探索。 “不可能在市民们体内植入炸弹和定时释放的毒剂，或者用妻儿老小的性命，威胁这些市民，如飞蛾扑火般冲向太古的奥秘。 “更不可能在探索者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从地底缝隙中爬出来之后，立刻把他们押上手术台上，切片研究。 “充其量，这个组织只能做到今天‘遗迹研究所’的程度，用天文数字的利益，和探索者签订合同，让探索者心甘情愿去冒险。 “还要为探索者准备最完善的医疗条件，支付保险金和抚恤金，满足探索者的各种要求。 “而那些危险系数实在太高的死亡禁区，就算探索者愿意，遗迹研究所都不会轻易开放的。 “就像现在，二号遗迹这边，只不过出现了几百例受到太古力量影响的诡秘事件——还未必每一例，都闹出了人命。 “各大势力迫于压力，就不得不联合关闭了二号遗迹，进行全面检查。 “几百例，区区几百例啊！放在血盟会探索一号遗迹的时代，这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一个星期，甚至是一天的消耗数字而已。 “这种做法，当然很安全，很稳妥，很有人道主义精神。 “但效率呢？能决定一个文明生死存亡的效率呢？ “孟超，恐怕你都不得不承认，倘若将当年十恶不赦的血盟会，替换成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儿人性的组织，龙城探索太古遗迹的效率都不可能这么高，我们很可能要多花三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才能慢慢积累出血盟会留给我们的那些数据、理论和战斗力。 “问题是，当时的龙城，根本没有一百年，也没有五十年和三十年，我们甚至连十年都没有！ “丧尸危机平息不久，怪兽战争就全面爆发了。 “在丧尸和怪兽之间，只有短短数年时间，是至关重要、弥足珍贵的窗口期。 “幸好，血盟会强势崛起，以无比残酷的方式，抓住了稍纵即逝的窗口期，在滔滔兽潮来袭之前，为龙城储备了足够多的强者和战斗力。 “血盟会这头恶魔虽然死了，但它徘徊在龙城上空的亡灵，却以一种无比残暴和邪恶的方式，拯救了我们的文明。 “而这一点，是任何光明的，正义的，富有人性的，对广大市民抱有最浓烈的同情心的组织，都无法办到的——哪怕组成这个组织的，都是舍生忘死、舍己为人、甘愿为了家园赴汤蹈火的英雄，都不行。 “越是英雄，越会背负沉重的包袱，最终泥足深陷，寸步难行。 “更何况，到哪里去找那么多英雄呢？ “孟超，你同意吗？” 孟超冷笑：“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血盟会的首领，简直是周身缭绕着光环，纯洁无瑕的圣人了——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文明！” “血盟会的首领当然不是圣人，他所做的一切，也不是为了文明，但是，这重要吗？” “吕丝雅”满脸无所谓地说，“古往今来，那么多帝王将相，创造丰功伟绩，难道都是为国为民，或者某个无比宏伟和崇高的目的？ “金碧辉煌的宫殿和堪称奇迹的建筑，最初营造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满足帝王的私欲，或者博取神灵的欢心。 “当君王的野心之火熊熊燃烧，亿万黎民就要生灵涂炭，他们的累累尸骨席卷成比泥石流更恐怖百倍的力量，才能横扫列国，建立纵横万里的辽阔帝国。 “开凿运河，修筑城墙，建造气势恢宏的金字塔、庄严肃穆的教堂、恍若天堂般堆满了奇珍异宝的皇家花园……所有这一切，统统都需要数百年时间，并且往里面堆砌数以万计的人命。 “那又如何呢？ “千万年过去了，无数帝国崛起又衰落，无数蝼蚁般的普通人出生又死亡，昔日的一切统统烟消云散，就连他们的怒吼或者哀嚎，也早就随风而逝，变得毫无意义。 “但，这些出自统治者的野心，用无比残酷的方法，压榨千万无辜者的生命，才创造出来的奇迹，仍旧矗立在那里，不动声色地向后来者诉说着——什么叫做‘文明’！ “孟超，如果你我有机会回到现在的地球，很可能人类文明已经被全面核战争毁灭了，所有的高楼大厦和欢声笑语都荡然无存，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可怕的辐射尘埃和沙尘暴之中，就算还有幸存者，也都变异成了畸形扭曲的怪物，像是剥去了皮肤的牛蛙，或者嫁接在一起的蜘蛛和蚂蚁。 “但我相信，金字塔仍旧矗立在那里，矗立在布满铅云的核冬天里。 “想象一下，当你看到满目疮痍的大地，看到畸形变异的‘人类’，看到已经被辐射尘埃覆盖的，锈迹斑斑、支离破碎的残垣断壁时，却找不到一星半点‘文明’的痕迹。 “这时候，你看到了矗立在铅云之下，沙尘暴之中，废土之上的金字塔。 “在这样的‘文明’面前，修筑金字塔的方式和动机，还有几千年前，为了修筑金字塔而惨死的那些奴隶，还重要吗？” “或许，对几千年后的未来人而言，血盟会的善恶并不重要，龙城穿越初期，千千万万市民的生死也不重要，那时候，这些东西，已经变成了历史，变成了数字。” 孟超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一字一顿道，“但是，我既非生活在几千年前，也非生活在几千年后，我就生活在此时此刻，生活在今天的龙城！ “在我的世界里，千千万万市民既不是历史，也不是数字，他们的欢声笑语和嚎啕大哭，还没有随风而逝，当我在一号遗迹深处探索的时候，也经常能找到他们尚未彻底腐烂的尸骸，感知到他们痛苦不堪，亟待解救的灵魂！ “如果你真是吕丝雅的话，就应该知道，我是个孤儿，是被孟义山和白素心收养的，而我的亲生父母早已因为战乱而不知所踪。 “那么，我的亲生父母，很有可能就是被血盟会逼迫，深入太古遗迹去探索的无辜者的一员！ “我的亲生父母，很有可能就在太古遗迹深处，被异界病菌感染，变成了畸形扭曲的怪物！ “我的亲生父母，很有可能就在手术台上，面对那些灭绝人性的，披着人皮的，真正的怪物手中，沾满了鲜血的屠刀！ “现在，你要我相信，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这些灭绝人性的恶魔，竟然拯救了龙城？ “就算我相信，我的亲生父母，还有千千万万被血盟会害死，亡灵终日在太古遗迹深处徘徊的无辜市民们，他们能够相信，能够接受吗？” “他们相不相信，接不接受，都毫无意义，因为他们都是‘掉队者’，任何一个族群或者文明，都不可能携带所有的个体一起前进，总有人要掉队，也总有人要做出牺牲，倘若想着‘一个都不能少，每一个都要保护和拯救’的话，结果就是，整个族群和文明的毁灭。” “吕丝雅”无动于衷地说，“在这一点上，超级异兽‘智慧树’并没有欺骗我们，相信你也通过‘微脑’，读取了大量的太古信息，知道在广袤无垠的异界大陆，以及大陆之外的深海，和深海之上的星空，都有可能散布着大量土著文明。 “名为‘土著’，这些文明的战斗力，可未必像是地球上的土著部落那么羸弱，得到‘古人’和‘母体’双重洗礼的他们，极有可能拥有毁灭龙城的力量。 “过去半个多世纪的迷雾笼罩，将龙城和外界彻底隔离开来，就像是……游戏中的‘新手保护期’。 “而丧尸危机、怪兽战争，包括秩序崩溃之后，人类内部极其残酷的竞争，都像是针对新手的试炼和教程。 “正是付出了血的代价，我们才能顺利通过‘新手试炼’，在迷雾彻底散开之前，掌握了足够强大的战斗力，有资格面对更加险恶和恢弘的战场。 “如果不愿意付出血的代价，不经过怪兽战争的洗礼，没有血盟会那样的狂人和恶魔，通过自相残杀和残酷压榨的方法，逼迫全体龙城人都不顾一切地修炼，修炼，修炼！ “我们还像刚刚穿越时一样弱小，怎么征服异界，怎么创造未来？怕是在迷雾散开的一瞬间，就被怪兽山脉之外的威胁，彻底撕成了碎片！” 第八百八十五章 养蛊战争 孟超心思电转。 却觉得“吕丝雅”这番话颇难反驳。 特别是对拥有前世记忆，知道异界大战即将爆发的他来说。 不过，他还是在电光石火之间，抓住对方的破绽。 “倘若你真是吕丝雅和怪兽主脑完美融合的产物，岂非继承了源自‘母体’的力量？” 孟超盯着对方，冷冷道，“亿万年前的太古时代，‘母体’曾经掌控着这颗星球上，除了‘古人’之外的绝大多数生灵，倘若现在的异界，真的存在诸多土著文明，他们和‘母体’之间，应该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么，对于继承了‘母体’力量的你来说，战胜这些土著文明，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需要用‘怪兽战争’这么残酷的方法，来完成如此血腥的试炼吗？” “没错，我的确继承了‘母体’的部分力量，但你恐怕对‘母体’的生命形态有所误解。” “吕丝雅”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力量之源，却是话锋一转，高深莫测道，“你以为‘母体’究竟是什么，某个‘蜂群文明’的核心吗？” 孟超微微一怔，反问道：“难道不是？” 在微脑输出的太古记忆中，“母体”操纵亿万太古凶兽，汇聚成“通天塔”，冲向“古人”的轨道空间站，那副惊心动魄的场景，包括今天出现在地球人面前的滔滔兽潮，的确很像蜂群文明的作战方式。 “很多人一看到‘虫潮，鼠潮，兽潮’之类的东西，就会下意识想到蜂群文明。” “吕丝雅”淡淡道，“的确，铺天盖地、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的蛇虫鼠蚁，亿万生灵，却只有一个大脑，一个意志，一个声音，想想都是很令人绝望的事情。 “然而，蜂群文明也有自己的弱点。 “由一个核心来掌控整个族群，等于是将所有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万一敌人直接破坏我方核心——比如‘怪兽主脑’之类的东西，就有可能导致整个族群的崩溃，貌似凶神恶煞的怪兽，都会在主脑被毁灭的瞬间瘫痪。 “哪怕敌人没有破坏我方核心，我方核心也有可能出错，特别是在天文数字的信息量和数据流，都源源不断输入到核心内部，由核心来处理的时候，光是不断上升的温度，都有可能令任何碳基或者硅基的核心，熊熊燃烧起来。 “再说，蜂群的核心，想要如臂使指地控制每一头‘兵蜂’，就需要有一套非常强大和稳定的远程信息交互系统，既要将主脑的命令传递到神经末梢上的每一头‘兵蜂’身上，又要从每一头‘兵蜂’那里，搜集他们所见，所闻，所感。 “这个工作量实在太大，而且很容易遭受干扰——异界毕竟是一方灵磁干扰极其强烈，最基本的元素都变化多端的地方，连人类的无人机和思考战车都经常因干扰而瘫痪，主脑和它的‘蜂群’，又怎么可能维持长期的强大和稳定呢？ “正是这些致命缺陷，令烜赫一时，强横无匹的‘母体’，输掉了太古战争。 “在‘古人’的天基轨道武器，闪耀着亿万光球，如熊熊燃烧的火雨从天而降时，‘母体’也在毁灭之前的刹那，展开了思考和进化。 “‘母体’意识到，纯粹的蜂群文明是没有出路的，生命实在是这个宇宙间最有趣也最复杂的东西，无论它的计算力有多高，都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推动所有的怪兽，都朝‘最完美碳基生命体’的正确方向前进——它根本不知道正确的方向在哪里。 “所以，‘母体’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吕丝雅”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向孟超抛来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在说：“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千万不要说出去哦！” “分裂！” “吕丝雅”继续道，“借助天基轨道武器降下的毁灭之火，‘母体’顺水推舟地将自己分裂成了上百枚碎片。 “这么做，既是为了将天基轨道武器的破坏力降至最低，并且最大程度提升地表毁灭之后的生存几率。 “面对从天而降的陨石，老鼠总比恐龙更有机会生存下去。 “更重要的是，‘母体’通过太古战争意识到了自己的羸弱和缺陷，意识到这样的自己不可能战胜‘古人’，但它又不知道，该朝什么方向进化，才能卷土重来，彻底击败‘古人’。 “所以，它干脆将自己分裂成了一百份，同时选择了一百条逃生之路和一百个进化方向。 “当然，这一百份‘母体碎片’，未必都能从天基轨道武器的打击中幸存下来。 “甚至说，绝大多数‘母体碎片’，都早已湮灭在‘古人’的怒火，和亿万年岁月的侵蚀里。 “但总有那么七八枚，十几二十枚‘母体碎片’能幸存下来的。 “蕴藏在怪兽山脉内的这枚‘母体碎片’就幸存了下来，还变成‘怪兽主脑’，发展出了颇为强大的文明——我不可能是独一无二的幸运儿，对不对？” 孟超倒吸一口冷气。 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地球人发现并俘获的，远远不是“母体”的全部，仅仅是“母体”的一枚碎片，一小部分而已！ 在怪兽山脉之外，辽阔无垠的异界大陆上，还蕴藏着更多的“母体”碎片，并且，通过亿万年光阴的治疗和再度进化，已经成长为新的“母体”。 就像是切碎的水蛭，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重新膨胀起来，变成独立的个体！ 孟超不愿相信如此惊人的事情。 但“吕丝雅”的话，却和前世记忆中历历在目的异界大战，能够遥相呼应。 孟超曾经非常奇怪，异界明明只是一颗星球，为什么会爆发出千奇百怪、形态迥异的几十种土著文明。 异界土著之间的差异，远远大于地球时代，拥有超级计算机和庞大核武库的文明国度，和仍旧使用弓箭和长矛狩猎的土著部落之间的差异。 而且，明明是极端落后的社会形态，却拥有比地球人更加强大的技术和兵种。 这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生物进化和文明发展理论，所无法解释的事情。 搞不好，前世曾经和龙城文明争锋的异界土著文明背后，都有“母体”的影子，这就说得通了！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吕丝雅”察言观色，见孟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们在天坑深处找到的，仅仅是‘母体01’，而在怪兽山脉外面，还有‘母体02’，‘母体03’，‘母体04’……甚至‘母体99’ “战胜并吸收‘母体01’，仅仅是开始，我们的征途，还长着呢！” 这话让孟超沉默了很久，才谨慎道：“但是，这么多碎片，都源自同一个‘母体’。” “那又怎么样，你该不会以为，母体碎片之间，还会讲究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吧？” “吕丝雅”哑然失笑，“肉弱强食，胜者为王，想要挑选出碳基生物的最佳进化方向，战争无疑是最快捷也最可靠的方式，就像养蛊一样，把一百条饥肠辘辘的蛊虫放在一起，最终能活下来的那条，肯定是最强大的。 “或者，你也可以将这个过程，理解成‘母体’的独特修炼方式。 “将自身分裂成一百份，在漫长的岁月中朝着不同的进化方向独自成长，长到千奇百怪、面目全非的模样，再进行养蛊式的自相残杀，厮杀到最终，幸存下来的那一份，才能继承‘母体’的全部力量，完成终极进化，获得再次挑战‘古人’的资格。 “所以，怪兽山脉之外的威胁，是真实存在而且迫在眉睫的东西。 “随着迷雾渐渐消散，这些同样受到‘母体’影响的土著文明，肯定会感知到怪兽山脉之内，‘母体01’的存在。 “就算他们原本对穿越而来的地球人，并没有太强烈的恶意，一旦他们发现，地球人已经通过怪兽战争，和母体的力量深度融合在一起，注定会将地球人，当成不死不休的竞争对手。 “也就是说，在地球人欢呼着怪兽战争的胜利时，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踏入了另一场，更加惊险，残酷，宏大百倍的战争——‘养蛊战争’的漩涡里去。 “现在想要脱身，已经太迟了，更何况，就算想逃，又能逃去哪里，经历了全面核战争，文明全灭，满目疮痍的地球吗？ “相信我，孟超，我之所以愿意向你透露这么多至关重要的绝密信息，就是表明我对你和龙城文明都没有丝毫恶意，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打赢这场该死的‘养蛊战争’，活下去，一起活下去！” “没错，一起活下去，顺便，帮你这个‘母体01’，打败并吞噬掉‘母体02’，‘母体03’，‘母体04’直到‘母体99’，最终，由你独享‘母体’的全部力量，成为‘养蛊战争’的终极大赢家，进化成……‘母体2.0’，变得比太古时代更强，是不是？” 孟超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压脑域深处的惊涛骇浪，貌似冷静地问道。 第八百八十六章 进化大赛的终极赢家 “没错，我不否认自己想要吞噬掉所有的‘母体碎片’，进化成更加强大，更加完美的……终极碳基生命体，然后，再次向‘古人’发起冲击——倘若历经亿万年岁月的侵蚀，他们依旧存在于这个宇宙中的话。” “吕丝雅”毫不犹豫，爽快承认了自己的目的，随后又大大方方向孟超摊开双手，“但我觉得，这和地球穿越者们想要活下去的目的，非但不冲突，还能互相扶持和促进。 “相信我，孟超，就算在怪兽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就算龙城的列车炮在万炮齐鸣的狂轰滥炸中，一口气将成千上万头怪兽炸成肉泥，我都不曾怨恨过人类。 “不，不止人类，我不曾怨恨过任何试图消灭我，以及我试图消灭的生灵。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们都是‘进化大赛’的参赛选手，都遵循着同一套游戏规则，竭尽所能释放出生命最璀璨的光芒，试图变得更高、更快、更强，仅此而已。 “为达目的，我既可以席卷滔滔兽潮，试图将龙城连皮带骨，彻底吞噬下去。 “也可以选择放下过去，全心全意和龙城合作，和人类完美融合到一起。 “我从来没想过要彻底消灭人类这么可爱的生灵——当然不是出于善意，而是你们在怪兽战争中的表现，赢得了我的尊敬，更令我意识到，你们的存在，你们的锐意进取、生机勃勃、变化多端和诡谲叵测，可以有效弥补我在思考和执行层面的不足，令我能将更多精力和资源，都投入到最纯粹的进化中去。 “龙城人和怪兽主脑，可以成为一个完美的共生文明，就像是孟超和吕丝雅这样的‘最佳合伙人’，放眼整个异界，没有任何存在，能阻挡我们前进的脚步。 “而我也可以保证，绝不会干涉人类的自由意志和龙城的发展方向——毕竟，你们能想到我想不到的事情，看到我看不到的未来，做出种种令我不可思议的惊人之举，这原本就是你们最大的价值，我又怎么会蠢得毁掉这一切呢？ “别犹豫了，你们根本没得选择！ “就算如你所言，我真是恶魔，也是所有恶魔当中，最好的一头。 “好吧，我没办法证明自己是‘最好的恶魔’，但至少，你必须承认，我是所有恶魔里面，龙城人最熟悉的一头，对不对？ “在一头熟悉的恶魔，和全然陌生的恶魔之间做出选择，并不算天大的难题，是吧？ “你可以拒绝我，甚至尝试着消灭我，就算你成功了，然后呢？ “然后迷雾就会消散，龙城文明就要独力面对怪兽山脉之外，无数受到‘母体02’，‘母体03’……无数母体碎片影响的异界土著文明了。 “你确信，没有我的帮助，你们真能抵挡住从‘母体02’到‘母体99’，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攻击？ “别以为我在危言耸听。 “所有母体碎片之间，都拥有极其微妙的磁场感应。 “当一头‘母体碎片’从长眠中苏醒，它的生命磁场源源不断向外释放，就像是打响了‘养蛊战争’或者说‘母体自我升级’的发令枪，所有母体碎片都会活跃起来的。 “信不信由你，我能感应到好几头‘母体碎片’极度饥饿和亢奋的生命磁场，他们早已苏醒，就在怪兽山脉的附近，时刻准备锁定、撕碎并吞噬自己的同类，让自己在进化的道路上，继续往前挪动一小步。 “孟超，你确定那些还在欢庆着怪兽战争的胜利，完全松懈下来的普通市民，以及为了争权夺利而大打出手的龙城高层们，全都准备好面对比怪兽文明更野蛮、更残忍、更邪恶的异界土著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吕丝雅”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满头绿色长发，犹如乱蓬蓬的竹叶青般疯狂舞动。 在她身后，绿潮、血纹花、长满剧毒棘刺的灌木，全都沙沙作响，手舞足蹈。 孟超咬紧牙关，快把牙齿磨出血来。 倘若他不曾经历过真正的末日。 完全可以像所有满腔热血却懵懂无知的青年那样，冲“吕丝雅”喊出教科书般的豪言壮语，说一些诸如“人类注定会开辟自己的道路”之类，既傻气又可爱的话。 但他偏偏见过末日。 知道“吕丝雅”并没有撒谎。 无论她是怪兽还是恶魔，无论她是否磨灭了全部人性，无论她将作出何等令人发指的行径，至少，在这件事上，她连一个字都没有撒谎。 “母体自我升级”——这，就是前世席卷整片异界的超级战争的真相！ 拒绝“吕丝雅”容易。 拼着玉石俱焚的姿态，令她付出惨烈的代价，一时半会儿，无法再危害龙城，也不是没可能。 但异界大战怎么办？ 隐藏在兽人、矮人、精灵、血族、龙族、巨魔、蜥蜴人、蟾蜍人、石像鬼、死灵骑士和骷髅大军背后的“母体02”到“母体99”怎么办？ 此刻的龙城，没人比孟超更清楚，这些貌似仍旧生活在中古世纪的“土著”们，究竟有多么可怕。 “吕丝雅”敏锐抓住了孟超的犹豫。 她眼前一亮，又惊又喜。 “孟超，我就知道，你会相信并且理解我的！” 她满脸放光，简直要欢呼雀跃，“同样的话，我曾经和金千禧说过，但那实在是一个执拗到愚蠢的女人，非要死抱着地球时代的陈腐道德和所谓的‘人性’不放。 “她宁愿抱着这份可怜的‘人性’去死，都不愿意做出小小的改变，为她的同胞们寻找一条生路。 “但我相信，你不会像金千禧那么傻的。 “虽然你们同样热爱龙城，也愿意为了龙城贡献一切，但和那个傻姑娘相比，你多了几分不择手段的狠辣，和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更不理会闲言碎语的果断。 “这令我相信，只要能够拯救龙城，你是不会在乎，和恶魔做交易的！” 孟超眯起眼睛。 生出被人一眼洞穿的羞愤。 正迟疑间，视界上方的金芒忽然高频闪烁。 《妖神之谜》的任务奖励，即将完成结算。 只要再过几秒钟，他的底牌就要成型了！ 孟超精神一振，装出心动和犹豫的样子，冷哼道：“就算龙城真需要‘母体01’，来应付更加宏大和残酷的战争，也不代表，我们需要和你合作，更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接受你的控制。 “现在，胜利和主动权，明明都掌握在人类这边——我们已经占领了整片雾隐绝域、天坑和怪兽老巢，掌握了‘母体01’99％的活性组织，我们完全可以自行开发两座遗迹，源源不断提取出里面的技术、信息和力量。 “就算很多关键信息，必须由你开启和解析，我想，刚刚窃夺了雅姐肉身的你，也没有强大到三五名神境强者联手，都镇压不了你的程度吧？ “倘若你真比神境强者更厉害，早就出手，把我压在身下，为所欲为了，怎么可能耐着性子解释这么多？ “虽然包括吕中奇老爷子在内，很多老一辈神境强者纷纷重伤甚至陨落，但放眼整座龙城，三五名满载待机的神境强者，还是随时都能凑出来的。 “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逃出去向他们求救，请他们出手，把你狠狠镇压之后，五花大绑，严刑拷打甚至切片研究，榨干你所有的秘密，却要和你合作，帮你在龙城兴风作浪？” “理由很简单，因为你们太慢了。” “吕丝雅”神情自若地说，“以龙城当前的组织架构和开发模式，就算九大超级企业中最冷酷无情的一个，在制订和执行策略的时候，仍旧要考虑大部分普通市民的感受和利益。 “而这些普通市民，又仍旧死抱着地球时代的陈腐道德和所谓的‘人性’不放——就像金千禧那个蠢女人一样。 “虽然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混乱、血战和重建，但你们似乎仍旧没有意识到，地球已经不存在了，地球文明也分崩离析，荡然无存了，地球人也统统都下地狱去了！ “现在的你们，完全是一群崭新的人类，拥有崭新的文明，当然应该建立崭新的道德理念和社会形态，才有机会在‘异界’这片残酷的战场上生存下去，成为‘进化大赛’的终极赢家。 “如果不能彻底觉悟并且贯彻这一点，仍旧像现在这样，死守着所谓‘人性’，要照顾那些注定会在‘进化大赛’中早早出局的弱者，那些愚昧的、羸弱的、盲目的普通市民的感受和利益，那么，龙城文明注定会像泥足深陷的巨人一样，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等死而已。 “孟超，如果我告诉你，二号遗迹深处，仍旧蕴藏着无比强大的太古之力，我知道发掘和利用的方法，但想要在短短几年内快速开发，就需要牺牲至少一百万条活蹦乱跳的人命，否则，就只能用三五十年甚至一两百年，慢慢来，你会怎么选择呢？” “什么？” 孟超下意识道，“你在撒谎，怎么可能！” “看，你根本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吕丝雅”微微一笑，“不用惭愧，非但你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九大超级企业的掌控者，再加上赤龙军的统帅，没人能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就算他们心里，真想用上百万条人命来兑换强大的太古之力，他们都不敢说出来，谁敢说，谁就是丧心病狂的怪物，灭绝人性的恶魔，就要被千夫所指，无疾而终的。 “这就是我说的，以龙城文明当前的模式，根本别想赢得‘养蛊战争’的胜利，成为‘进化大赛’的终极赢家，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死，你会死，每一个龙城人都会死，这一切都已注定。 “想要阻止未来的毁灭，就必须先改变龙城的模式，改成……比如说，血盟会的模式？” 第八百八十七章 任务奖励，满手王炸! 孟超的瞳孔收缩到了极限。 一股凉意如同冰冷的战刀，从尾椎骨一路势如破竹地冲上了天灵盖。 他终于知道，怪兽主脑钻到吕丝雅的身体里面，究竟是要干什么了。 “你想用血盟会的方式，不惜牺牲数百万市民的生命，来加速二号遗迹的开发？” 孟超喃喃道，“是了，这样的加速开发，势必不可能太注重安全和稳定的问题，开发过程中，肯定会有很多探索者和研究人员，都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太古力量的侵蚀——从而，能够被你控制。 “最终，你就能控制这些探索者和研究人员——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万里挑一的佼佼者，龙城各行各业的顶梁柱——来控制整座龙城。 “名义上，是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的‘完美融合’。 “实际上，你只是想把人类文明，变成另一种意义上的怪兽文明，你想把龙城，变成一座巨大的斗兽场，不，是养蛊场。 “在怪兽山脉之外的养蛊战争爆发之前，你想在龙城内部，先展开一场小小的养蛊战争，用数百万甚至数千万无辜者的鲜血，调制出你所需要的，最强大的人形凶兽！” “吕丝雅”微微一怔，旋即轻笑起来。 她轻轻鼓掌，看着孟超的眼神愈发炙热。 “孟超，姐姐真是越来越欣赏你，越来越舍不得放你走了呢！” 她舔舐着嘴唇，笑眯眯道，“没错，这就是我的计划，或许是有些残酷，但难道你还能提出更合理，更有可行性的计划吗？ “要么，拒绝和我合作，坚守所谓的‘人性’，结果是龙城在更加惨烈百倍的战争中毁于一旦，数千万市民，一个都跑不了，统统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要么，乖乖站到姐姐这边来，我们联手，一起拯救龙城，一起征服异界——或许，会死很多人，死掉几百万甚至几千万，但总有人能活下来，那些最强大，最优秀的人，总能活下来，将龙城文明延续下去。” “我不知道，这样延续下去的所谓‘龙城文明’，究竟算是人类文明，还是怪兽文明？”孟超冷冷道。 “人类和怪兽，有区别吗？” “吕丝雅”反问。 同样的问题，妖神“智慧树”，曾经也问过金千禧。 孟超眼前浮现出金千禧微笑着回答这个问题的样子。 浮现出千千万万赤龙军普通士兵的样子。 浮现出父亲、母亲和天福苑的街坊邻居，并肩作战，对抗怪兽的样子。 浮现出王奶奶就算变成丧尸，仍旧深爱着孙女，愿意为了孙女而战的样子。 浮现出无数普通市民，在龙城生活，工作，学习，建设，相爱，相守的样子。 光秃秃的龙城不是家园。 龙城加上所有的龙城人，才是家园。 “我希望有。”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低吼，“人类，不是怪兽！” 话音未落，眼前金芒四射。 【“妖神之谜”任务奖励，计算完成，开始结算】 【恭喜传火者破解“妖神之谜”，找到潜伏在人类体内的怪兽主脑，为龙城的未来，提升了极大的不确定性，任务奖励1800000】 【传火者在完成连环任务过程中，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韧性和判断力，追加任务奖励，所有基础技能，熟练度提升一级】 【百战刀法，提升至“究极”】 【雷霆十字剑，提升至“究极”】 【降魔杵，提升至“究极”】 【三大基础发力法……初级狙击术……初级战场急救术……初级兽医学……提升至“究极”】 【检测到传火者还有27条主脉存在不同程度的萎缩、闭塞和烧灼伤迹象，开始修复】 【检测到传火者已贯通五条龙脉，缠绕脏腑的第六龙脉，开始贯通】 【觉醒特殊技能——极限燃烧】 【极限燃烧：极限流武者的特殊技能，通过冥想，刺激脑域，主动将心灵指数提升至临界点，从而加速灵能循环，用燃烧生命的方式，在一瞬间，将极限战斗力提升100％到300％】 【注意，特殊技能的危险性极高，有极大概率走火入魔，有极大概率出现不可逆或者长期维持的后遗症，有极大概率令使用者处在长期虚弱状态，请谨慎使用】 孟超眼前，玄奥繁复的蝇头小字，如金色瀑布般倾泻而下。 堪称奢华的任务奖励大礼包，令孟超又惊又喜。 足足一百八十万贡献值，是他继承火种以来，得到的最大一笔财富。 有了这笔天降横财，别说基础技能和中级技能，都能随意提升到满级。 就连《九龙神印》和《天霸碎星斩》这种神境强者研发和惯用的奇功绝艺，熟练度都能提升一到两个大级别。 而基础技能提升一级，虽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突破，但加上“所有”两个字，就堪称石破天惊，从“量变”到“质变”了。 要知道，就算是“武神”雷宗超或者“雷神”邵正阳这样的绝世强者，战斗时也不是一个大招连着一个大招，必杀技连着秘奥义的。 招式越厉害，消耗的灵能越多，构造越复杂，前摇和冷却时间越长，这是连神境强者都无法避免的问题。 所以，哪怕神境强者，90％以上的战斗时间，仍旧是用基础技能和普通招式来解决问题。 能够将基础技能，轰出必杀技般的效果，这才是神境强者的强大之处。 此刻的孟超，已经将过去数年接触到的所有基础技能，几乎都修炼到了“完美级”和“究极”。 而且他修炼的，还是受到前世记忆影响，进行了各种微调和改进的“未来版本”。 这就意味着，他的基础打得比龙城任何一名超凡者都要扎实，甚至超过了“武神”雷宗超！ 而在战斗时，他也拥有了更丰富和从容的战术选择，他的“武器库”，比别人足足庞大十倍！ 至于主脉修复，更不用说。 自从高考实战测试中遭遇血月妖狼，在愤怒中觉醒超凡力量，却无意间烧坏了自己的绝大部分主脉，变成“残星超凡”之后。 修复主脉，就一直是孟超最头疼的问题。 虽然走上了“极限流”的道路，依靠1024条支脉来进行灵能循环，也不是不能战斗。 但径流量更大，能承载更狂暴灵能的主脉，始终是构造毁灭性灵磁力场的最佳选择。 经过数年奋斗，截止目前，孟超已经修复了近九十条主脉。 再加上这次的追加奖励，假以时日，贯通108条主脉，再也不是梦想。 108条主脉加1024条支脉统统贯通的话，汹涌澎湃的灵能狂潮，就能随心所欲地流转到他体内的每一簇神经末梢乃至每一颗细胞。 到时候，他的实力，必将再度迎来爆炸式的飞跃！ 而比主脉全线贯通更令他兴奋的，则是“第六龙脉”的开启。 人体内的灵能循环，分成“支脉，主脉和龙脉”三重体系。 其中的龙脉，最神秘莫测，不可捉摸。 很多超凡者终此一生，都没能激活哪怕一条龙脉。 而只要拥有一条龙脉傍身，就拥有了跻身高手行列的希望。 但和修炼支脉的“极限流”，修炼主脉的“超杀流”不同，龙脉的激活和修炼，根本没有一定的方法，全靠天赋、悟性再加上运气。 龙城超凡者圈子里，只有一套用来修炼龙脉的奇功绝艺。 那就是“武神”雷宗超创造的《九龙神印》。 虽然雷宗超将这套功法免费发布，还上传了大量的教学视频，简直掰开揉碎，把自己的经验无偿分享给所有人。 各大院校和研究所的专家学者们，也殚精竭虑地进行解析，恨不得把雷宗超说的每一个字，都拆成笔画。 能领悟到其中精髓的人，仍旧寥寥可数。 由此可见，激活龙脉的难度。 孟超是在前世记忆的帮助，“地狱之血”的刺激，再加上雷宗超手把手的指点下，才侥幸贯通了五条龙脉。 然而，缠绕脊椎和四肢的五条龙脉，还处在比较容易理解的层面。 第六条，据雷宗超所说，隐藏在五脏六腑之间的龙脉，就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无论孟超怎么冥思苦想，都找不到激活它的方法。 按照雷宗超的说法，激活前五条龙脉，只能说将《九龙神印》修炼得炉火纯青。 激活第六条缠绕五脏六腑的龙脉，第七条缠绕生殖腺的龙脉，第八条缠绕大脑的龙脉，才是真正的“登峰造极”。 至于第九龙脉，那是玄之又玄，不可窥探的境界，连雷宗超自己都处在理论探索阶段，孟超就没必要太过超前，自寻烦恼了。 此刻，困扰孟超多时的“第六龙脉”，终于缓缓觉醒。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听到自己的胸腹之内，传来虎啸龙吟和隐隐雷霆，如何能叫他不惊喜万分？ 至于最后一项任务奖励，特殊技能“极限燃烧”…… 孟超心思电转，从前世记忆碎片中，找到了这项技能的详细信息。 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第八百八十八章 极限燃烧! 传统灵能修炼理论认为，超凡者的心灵指数最好维持在80到120之间。 心灵指数太低，固然不好，会因恐惧而崩溃。 心灵指数太高，人类也会因狂怒而失控。 当心灵指数超过200，人体细胞受到狂暴灵能的影响，线粒体疯狂运转，会激发出超负荷的力量，极有可能走火入魔甚至人体自燃。 像怪兽文明研发的“神变胶囊”，其实就是利用了这一原理，令普通人的线粒体的质能转化效率，瞬间提升十倍甚至百倍，用燃烧生命的方法，令普通人暂时拥有了堪比超凡者的力量。 虽然服用神变胶囊的下场非常惨烈。 就算没有人体自燃，往往也会因为血液沸腾，把自己由内向外，活活蒸死。 但这种“燃烧生命，逼近临界”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连超凡者都不得不正视甚至沉迷。 据孟超所知，截止目前，有很多大学以及研究所，都在探索“如何接近走火入魔的临界，最大程度激发人体极限”的方法。 前世的“极限流”，便是这一领域的佼佼者。 利用极限流的先天优势，通过冥想、服用基因药剂和极度痛苦的刺激等等方法，将心灵指数提升到200左右，在恍惚间进入“准走火入魔”的状态，极大提升线粒体的质能转换效率。 再通过1024条支脉的扩张和律动，快速分解和排放掉线粒体疯狂运转，产生的热量和废弃物。 如此一来，既享受到了“如疯似魔”带来的战斗力增幅。 又免遭人体自燃甚至爆体而亡的厄运。 当然，就算是前世接近完美的极限流，也只能最大程度限制和延缓“准走火入魔”状态，带来的副作用和后遗症。 而且，走火入魔的临界点，是极难把握的事情。 特别是在热血沸腾的战斗中，“极限燃烧”的超凡者，很可能杀得兴起，越战越勇，最终活活变成一团光耀万丈的人形火炬。 就算在最理想状态下，“极限燃烧”过一次的超凡者，周身灵脉也会变成烧焦的藤蔓和枯萎的枝桠，处于极度虚弱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需要休养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所以，所谓“极限燃烧”，说人话，就是“用10％的人体自燃概率，30％的重伤陨落概率，以及100％的脱力虚弱概率，换取当下短暂的战斗力提升100％到300％”。 异界万族，五花八门的修炼体系中，大多有类似“透支生命，瞬间爆发”的方法。 诸如蛮族的“嗜血咆哮”，兽族的“图腾狂化”，精灵的“圣灵之怒”，等等等等。 通常而言，用长期虚弱换取一时的爽快，是得不偿失的行为。 类似的方法，在很多种族的修炼体系里面，都属于禁忌的秘法，甚至被斥为邪术。 但危在旦夕，不得不孤注一掷的时候，别说只有10％的死亡概率，就算死亡概率是99％，只要能和敌人同归于尽，都有人会放手一搏的。 前世龙城的极限流武者，正是在怪兽战争最艰险，眼看龙城就要毁于一旦的关键时刻，研发出了“极限燃烧”。 亦有无数极限流武者，通过“极限燃烧”，触碰到了原本遥不可及的境界，在雷霆般的怒吼声中，轰出了毕生的力量，将远远比他们更加强大的怪兽，直接轰下地狱。 今世龙城的战略态势远远没有前世那么恶劣。 是以，极限流武者们还没来得及研发出如此霸道，伤人伤己的禁忌武学。 孟超却通过前世记忆碎片的闪耀，在金色洪流的狂涌之下，直接掌握了“极限燃烧”的精髓。 整整一百八十万贡献值！ 全部基础技能提升一级！ 主脉全线贯通！ 第六条龙脉贯通！ 极限燃烧！ 所有奖励，都化作一道道金色洪流，在他的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内横冲直撞，令他感受到了脱胎换骨，浴火重生般的痛苦和爽快。 孟超咬紧牙关，不想泄露出半道风雷激荡的生命磁场。 以免被对面的“吕丝雅”看出破绽，打断他的剧变。 但一股股金色洪流，实在太凶猛也太澎湃，令孟超感觉自己体内的每一颗细胞，都塞满了烈度最高的晶石炸弹，瞬间狠狠引爆。 无比猛烈的爆炸，把他炸成无数颗熠熠生辉的星星。 无数星星又受到蕴藏在他脑域深处，炙热无比的意志吸引，重新凝聚成了一个崭新的，更加强大的自己。 孟超终于忍不住，发出极度爽快的嘶吼。 感觉自己的眼角、鼻腔、咽喉、耳道乃至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溢散出了淡金色的灵气，活像是一台超负荷运转的黄金蒸汽机！ “吕丝雅”终于色变。 “怎么可能？”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语道，“你明明已经被我打得脱力，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恢复…… “不，不是恢复，而是超越，你的体内，怎么可能蕴藏着如此可怕的力量，这究竟是什么！” 她在瞬间意识到孟超和她东拉西扯的用意。 自然不会再让孟超拖延半秒钟的时间。 冷哼一声，“吕丝雅”伸出手臂，张开五指。 满头狂乱舞动的绿色长发，就像是生长速度调快了百倍的藤蔓，顺着肩膀，缠绕到了她的手臂上，一路蔓延过了手肘和手腕，又顺着五指，分成五股，朝孟超电射而来。 “呼——” 孟超口中，喷出一团数百度高温的金色蒸汽，在面前化作一团迷雾。 借助金色雾气的干扰，他的双腿像是两张紧绷到极限的长弓，关节不动，仅凭肌肉束的缩胀，就轻飘飘地向后弹射出去，射向汹涌澎湃，浑浊不堪，一路朝雾神山下滚滚而去的泥石流。 五束绿色长发，如箭矢般刺穿金色迷雾，朝孟超的双腿缠绕上来。 孟超的腿部肌肉，忽然超高频振动起来，连带着根根竖起，如利刃般的腿毛，都变成了每秒钟切割数千次的利刃。 五束绿色长发，刚刚卷住孟超的双腿，立刻被这些腿毛，切得七零八落，如天女散花，纷纷扬扬地散落开来。 孟超的速度丝毫不减，眼看已经脱离“吕丝雅”的丛林，掠至泥石流的上空。 滚滚而去的泥石流中，忽然传来声势骇人的动静。 伴随无数水泡的翻滚，五条泥浆组成的蛟龙，从泥石流中窜了出来。 吕丝雅最擅长的技能，原本就是操纵岩石，和改变岩石的性质。 被怪兽主脑寄生之后，她的天赋技能，又得到了爆炸式的提升。 所谓“泥石流”，当然含有大量土壤、岩石和沙砾的成分。 用饱含水分的岩土凝聚而成的蛟龙，虽然没有晶石凝聚而成的“晶龙”那么强大，用来阻孟超一阻，已是足够。 五条“泥浆之龙”张开血盆大口，从五个不同的角度，朝孟超结结实实地咬了过去。 他们的半截身体，仍旧蛰伏在泥石流里，源源不断汲取着更多的土壤和岩石，把自己变得越来越粗壮和坚固。 孟超当然可以躲闪。 但“吕丝雅”选取了非常巧妙的攻击角度。 孟超的任何躲闪，要不是将自己逼回岸上的丛林，要不就是暴露出太大的破绽，给予在岸上虎视眈眈的“吕丝雅”以可乘之机。 孟超没有做出任何“吕丝雅”希望他做出的动作。 危急关头，他选择深吸一口气，如秤砣般笔直下坠，坠入泥石流里。 五条“泥浆之龙”争先恐后扑向他的落水点。 “吕丝雅”亦是冷哼一声，激荡生命磁场，影响天地磁场，在泥石流中凝聚出更多的“泥浆之龙”，搜索孟超的所在。 很快，大片泥石流就像是遭遇寒潮的江水般，呈现出板结和凝冻的迹象。 汹涌澎湃的泥石流中，竟然出现了一片小小的暗礁，又从暗礁变成一座孤岛。 这座由几十条“泥浆之龙”组成的孤岛，就像一座囚笼，将孟超死死镇压在里面。 虽然外表看起来，只是一坨貌不惊人的小土包。 但所有“泥浆之龙”都用体内最锋利的碎石，凝聚成了数百枚獠牙，冲着里面的孟超。 随着越来越多土元素被堆砌到小土包外面。 这座“岛屿”越变越大，简直像是一座从泥石流中奇峰突起的山头。 “吕丝雅”的嘴角勾起了微妙的弧度。 但这弧度，在下一秒钟就微微凝固。 伴随山崩地裂般的爆响，隐隐泛出金属光泽，貌似坚不可摧的“山头”，表面却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裂缝。 一道道炙热的灵焰，如同金色的利刃般，从“山头”深处激射而出，发出汽笛般的尖啸声。 无论“吕丝雅”如何操纵岩石，加固“山头”的外壳。 都无法阻挡貌似被镇压在里面的孟超，在霹雳也似的爆炸声中，炸碎几十条“泥浆之龙”，以崭新的姿态，卓立于微型丛林之上，绿色长发狂舞，如同丛林女妖般的“吕丝雅”头顶！ 第八百八十九章 真正的战斗 此刻的孟超，因为线粒体疯狂运转，刺激细胞不断膨胀、分裂和生长的缘故，他的头发也像是“吕丝雅”一样暴长。 却非张牙舞爪，而是剑拔弩张，恍若一团熊熊燃烧的暗金色火焰，刺向电闪雷鸣的苍穹。 他的双眼，亦像是化作两口暗金色的熔炉，恍若铁水般的灵能，从眼角不断溢散开来，显露出摄人心魂的力量。 脊背、四肢和胸腹之间的灵纹，组成了纵横交错的暗金色网络，勾勒出一块块爆炸性的肌肉，如炮弹般高高隆起。 伴随每次呼吸，肌肉和骨骼之间，都传来滚滚雷鸣。 最夸张的，则是纳米战斗服被撕个粉碎之后，暴露在外的小腹。 孟超的小腹之上，除了线条分明的六块腹肌之外，竟然还盘踞着一道暗金色的螺旋灵纹，隐隐有盘旋和飞翔的姿态。 定睛观瞧，才发现这是一条蛰伏已久，迫不及待的盘龙。 缠绕五脏六腑的第六龙脉，终于开启！ 原本受损枯萎的主脉，也纷纷贯通！ 修炼到炉火纯青的1024条支脉，更是扩张到了寻常超凡者的主脉粗细，引导体内的灵能风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原来，孟超竟然将“吕丝雅”召唤出来的几十条“泥浆之龙”，当成修炼舱或者说“高压锅”来使用。 利用对方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内部压力极高这一点，逼迫天文数字的贡献值和汹涌澎湃的灵能，都朝自己的丹田涌去，在高温高压的作用下，终于将最后的障碍，一举突破！ “呼——” 孟超吐出一口金色箭矢般的浊气。 比雷电更加犀利的目光，死死钉在“吕丝雅”的脸上。 感知到他狂飙突进的自信和战意，“吕丝雅”喜出望外。 她眼里喷出粘稠的光芒，毫不掩饰自己的饥饿和兴趣。 “孟超，看来你还有很多秘密，瞒着姐姐我呢！” “吕丝雅”舔舐着嘴唇，轻笑道，“不过，这才是姐姐我一直期待的，真正的战斗啊！”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身后的丛林悉悉索索，很快，钻出一头周身缠满了血纹的怪物。 是刚才那场不死生物之间，“微型养蛊战争”的胜利者。 吞噬了所有失败者的尸骸后，这头“不死生物之王”也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此刻的它，就像是将几十头不死生物的残骸，硬生生缝合到一起。 巨型蜥蜴的躯干上，长出了蟒蛇和鳄鱼的脑袋。 貌似螳螂的刃肢末端，却附带着蝎子尾巴独有的倒钩。 如同蟾蜍般丑陋的皮肤上镶满了青色、紫色和红色的毒囊，毒囊外面却披挂着一层长满倒刺的甲壳，进行隐藏和保护。 不同残骸的接缝处，血纹花就像是冥河深处的红色水草，在“吕丝雅”的轻声吟唱中，妖异地舞蹈。 嘶！ 吼！ 忽然，这头怪物的七八个脑袋，同时朝孟超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令人魂飞魄散的尖叫。 它的几十条肢体，同时以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节奏，超高速颤动起来。 它以和庞大身躯完全不符的速度，朝孟超窜了过来。 只两步，这头怪物就窜到了孟超的胯下。 唰唰唰！ 背后镶嵌的上百根毒刺，如暴雨梨花般激射而出。 噗噗噗！ 两个丑陋无比的头颅，分别射出一道朱红，一道墨绿的毒液，却是同样腥臭无比，还在半空，就散发出袅袅白烟，弥散成张牙舞爪的毒雾。 吱吱吱！ 另外一个镶满了猩红眼珠的头颅，却在膨胀三倍之后，发出愈发高亢的尖啸，啸声中蕴含着恐怖的精神力量，寻常超凡者听了，视觉和听觉神经都会大受影响，如同堕入梦魇般不可自拔。 瞬间发出三重攻击，仅仅是对孟超的干扰而已。 躲在三重攻击之后，数十头不死生物组成的“不死之王”高高跃起，几十条肢体之间，纷纷展开一层层薄如蝉翼的肉膜，伴随肉膜的震颤，利用空气动力学原理，将速度飙至极限，狠狠砸向孟超！ 面对来势汹汹的“不死之王”，孟超没有躲闪。 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抖动半下。 唯有胸腹之间的盘龙，旋转速度骤然加快，令缭绕周身的暗金色灵纹，瞬间变成亮金色，甚至脱离他的血肉和皮肤，化作一团团肉眼可见的异火。 无论毒刺、毒液、毒雾还是恐怖至极的心灵攻击。 在金色异火的焚烧下，统统灰飞烟灭，不留半点残渣。 扑面而至的“不死之王”，迎来的除了金色异火，还有一只越变越大的拳头。 轰！ 孟超的右臂瞬间膨胀三倍，表面浮现出玄奥繁复的灵纹，隐隐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真像是一条黄金打造的降魔杵。 伴随令人头皮发麻的甲壳和骨骼爆裂声，这条威武雄壮的“黄金降魔杵”，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捣进了“不死之王”躯干前方，最大、最丑陋、也最凶猛的一个脑袋里。 连血盆大口，带畸形丑陋的脑袋，只一杵，就给深深杵进了躯干里面。 连带着孟超整条又粗又长又硬的黄金右臂，都一杵到底，只剩肩膀还露在外面。 “不死之王”其余七八个脑袋，都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 连带周身乱舞的血纹花，都像是触电般绷得笔直。 七八张血盆大口朝孟超狠狠咬了过来。 血纹花亦像是长满了锯齿的锋利草叶，试图割裂孟超的皮肤，钻进他的体内。 然而，缠绕在孟超脊椎、四肢和胸腹之间的六条龙脉，却被他的愤怒和战意，注入了强劲的生命力，化作六条张牙舞爪，饥肠辘辘的五爪金龙。 他们在孟超周身流转，游走，撕扯，怒吼，喷射出上千度高温的金色火焰。 任何胆敢靠近的入侵者，无论是“不死之王”的脑袋，还是血纹花的触须，统统被金色火焰包裹，吞噬，粉碎，烧成灰烬。 “不死之王”终于意识到，它招惹的，是比自己更加可怕的，真正的“怪物”。 虽然名为“不死生物”，但在血纹花的刺激下，它的活性细胞，仍旧具备求生的本能。 受到独立神经系统和血纹花菌簇的控制，组成它各个部分的残骸都开始疯狂挣扎，想要逃离这具即将被焚烧殆尽的身体。 真有几条肢体成功摆脱了躯干。 就像壁虎断尾，但断裂的尾巴却长出了一条条猩红的触须，屁滚尿流地逃跑。 然而孟超周身却迸射出耀眼的火星。 只要有一颗金色火星溅射到这些落荒而逃的残骸上，毁灭之火就会不断扩散，最终，将逃跑的残骸，变成一坨坨白惨惨或者黑黢黢的灰烬。 没有一截残骸，能够逃脱孟超的怒火。 至于“不死之王”的躯干，因为堆砌了最多，最坚硬的甲壳和骨骼，暂时还未焚烧殆尽。 然而，从甲壳和骨骼的缝隙之间，激射而出的金色火焰，却像是锋利的手术刀般，将它大卸八块。 每一簇疯狂蠕动的血纹花菌丝，都被孟超撕裂了一百次。 直到最后一颗血纹花孢子，都彻底丧失活性为止。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散落的甲壳和骨骼之间，传来毛骨悚然的声音。 孟超左手掐着“不死之王”硕果仅存，尚未烧毁的一个脑袋，五根炙热如烧红的钢条般的手指，深深嵌入它的脖子。 没入“不死之王”体内的金色右臂，却是不慌不忙地摸索和摘取着。 不一时，只听“哗啦”一声，他竟然将一整条三米多长，婴儿手臂般粗细的脊椎骨，从“不死之王”稀烂如泥的伤口中，硬生生抽了出来！ 这条脊椎骨…… 通体散发出黑黢黢的金属光泽，表面布满了凸起和棘刺，就像是将一颗颗铁蒺藜串联到一起。 中间还有几颗“铁蒺藜”，隐隐呈现出晶莹剔透的质感，显然是得到了灵能的沁润，变成了“晶化器官”。 这是“铁剑蜥蜴”的脊椎骨。 铁剑蜥蜴是一种梦魇凶兽，以高高隆起的脊背上，如刀剑般锋利的背鳍而著称。 这头铁剑蜥蜴还活着的时候，因为长期在晶石矿脉附近活动，遭受过量灵能辐射又侥幸不死，反而令整条脊椎都发生变异，进化得比普通铁剑蜥蜴更粗壮和坚固数倍。 虽然它仍旧无法逃脱倾盆暴雨和山洪暴发，在恣意肆虐的泥石流中一命呜呼。 但尸骸浸泡在泥浆中十天半个月，血肉统统腐烂，周身骨骼特别是脊椎骨，却毫发无损。 是以，在“吕丝雅”用血纹花令这些残骸统统复活之后，它才能成为“微型养蛊战争”的最终胜利者。 几十具残骸组成的“不死之王”，也才以它的“晶化脊椎骨”为主轴。 现在，这截晶化脊椎骨却落到了孟超的手里。 “不死之王”的所有甲壳和骸骨，都像支离破碎的玩具般散落一地，酥脆到了极点，就连雨滴打在上面，都能打出星星点点的窟窿。 孟超却向晶化脊椎骨里，输入一道灵能，在“噼噼啪啪”的骨节爆裂声中，令三米多长的晶化脊椎骨，呈现出凌厉的弧度。 一柄喷射着暗金色火焰，刚柔并济，锐不可当的巨型骨刃，宣告诞生！ 第八百九十章 迎面大劈风! 骨刃横在胸口，孟超的威势更盛。 在脊椎、四肢和胸腹之间游动的六条龙脉，纷纷喷涌出暗金色的龙形灵焰，一圈圈缠绕到了骨刃之上，为原本散发着暗沉金属光泽的骨刃，平添了一抹七八米长，吞吐不定的金色刀芒。 金色刀芒和孟超眼底的金色异火交相辉映，令他的战意狂飙到了极限。 面对被怪兽主脑寄生，实力强大十倍的“吕丝雅”，竟然不退反进，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劈头盖脑，就是一刀。 这一刀毫无半点花俏。 虽然构造出了《天霸碎星斩》的灵磁力场，将毁灭性的灵能统统凝聚在骨刃的尖端，形成一枚叫人睁不开眼的小太阳。 但招式，完全是最基础的《百战刀法》第一式，“迎面大劈风”。 这是地球时代，古已有之的刀法。 就是双手握刀，高高举过头顶，朴实无华地劈下。 别说中小学生，就连龙城很多幼儿园里的霸主，都能熟练施展这一招。 然而，最简单的招式，由孟超这个几乎将所有基础技能，全都修炼到顶点，十几门基础刀法，统统突破“究极”的怪物施展出来，威力却是无与伦比。 轰！咔！ 刀锋撕裂空气，发出鸣雷炸响的爆音。 肉眼可见的涟漪，从刀刃两侧，如惊涛骇浪般朝排开。 金色刀焰还未到处，已经有一团团空气湍流，犹如金色风暴般生成，恍若孟超双眸投射出来，摧枯拉朽的杀意。 就连孟超自己都感觉，从未劈出过如此酣畅淋漓的一刀。 仿佛他的每一截骨骼，每一寸筋络，每一束肌肉，每一枚细胞，都是为了这一刀而生。 或者说，为这一刀，进化到了最完美的形态。 那种炙热如岩浆的原始力量，从体内激射而出的无上快感，就连前世百战余生的他，都从未体会过。 惊天动地的一刀，同样在“吕丝雅”的眼眸深处，激起了金色的巨浪。 她的脸颊通红，变得愈发兴奋。 满头乱舞的长发，却像是通了电般，从粘稠的墨绿，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翠绿，根根分明，刺入大地。 她将头发化作了“神经”。 将她的意志，瞬间传递到了整片“微型丛林”的每一个角落。 微型丛林中的成百上千根藤蔓统统像是从冬眠中苏醒的蟒蛇般扑了过来，在主宰者面前交织成了一面厚实的藤牌。 又有不少藤蔓的末端如蟹爪菊般分裂，撕开一张张布满锯齿的血盆大口，变成食人花的样子，朝孟超周身要害扑来。 “吕丝雅”身边，还奇峰突起般钻出了七八根地刺，每一根地刺上都覆盖着厚厚的菌毯，盛开着妖艳的血纹花，随时都能转化成张牙舞爪的岩龙。 过去的吕丝雅，只能操纵岩石。 被怪兽主脑寄生的“吕丝雅”，却能同时操纵岩石、植物和怪兽。 或者说，她能操纵整座丛林！ 面对如疯似魔的丛林，孟超没有丝毫犹豫。 刀芒一闪，刀尖上的小太阳，便似超新星爆炸般，闪耀出毁灭性的射线。 所有扑向他的食人花，在触碰到毁灭射线的刹那，统统枯萎，焦黑，碳化，灰飞烟灭。 数百根藤蔓编织而成的藤牌，也被孟超一刀两断。 饶是藤蔓的断口，喷涌出了无数粘稠无比的墨绿色汁液，像是垂死挣扎的巨蟒，激射着冰冷的蛇血。 都无法将孟超的战意，浇灭哪怕一丝一毫。 “吕丝雅”口中，再次发出摄人心魂的尖啸。 围绕着她的七八根地刺，统统被注入了邪异的生命，变成活灵活现的岩龙。 和过去纯粹由岩石组成的，光秃秃的蛟龙相比。 现在的岩龙外面，全都覆盖了一层能随时再生的菌毯和苔藓。 就像是橡胶包裹的钢筋，刚柔并济，更加灵活，且不容易被破坏。 孟超的招式刚猛到了极点。 身形却化作一道无比鬼魅的幻影。 在所有岩龙都抵达最佳攻击位置之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从岩龙之间的缝隙里，险之又险地钻了进来。 现在，他和“吕丝雅”只剩下最后一米距离。 甚至能看到被怪兽主脑寄生的丛林女妖，貌似镇定的眉眼间泄漏出来，一丝错愕的表情。 “原来，你也会害怕！” 这个发现，令孟超信心倍增。 敌人并非不可战胜。 他也未必不能将真正的吕丝雅唤醒。 既然能打败怪兽文明一次，就一定能打败第二次！ 但首先，他必须—— 孟超圆睁双目，狂吼一声，金色骨刃偏转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对方用绿色长发编织的陷阱，从竖劈改成横扫，扫向对方的颈动脉和颈椎骨。 面对风雷激荡，横扫千军的一刀，饶是“吕丝雅”都不敢硬接。 白皙如玉的双足在泥泞不堪的大地上轻轻一点。 大地中立刻钻出了几十条藤蔓，轻轻缠绕住了她的脚踝、手腕和腰肢，将她猛地往后拽去。 犹如妖魔剪影般的大树和灌木，却在一阵“悉悉索索”声中聚拢过来，将“吕丝雅”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同时释放出一团团墨绿色的瘴气，里面布满了致命的孢子，阻隔孟超的攻击路线，干扰他的磁场扫描。 孟超像是不信邪般，再度发出惊人的暴喝，朝覆盖着菌毯，不断蠕动的大树狠狠斩了过来。 被“吕丝雅”操纵的大树舒展枝桠，准备硬接孟超这一刀。 反正四周还有无穷无尽的“绿潮”，这种同时具备动物和植物双重特性的奇妙细胞，能近乎无限地分裂和复制，不断修复自己和附着物的身体。 别说一刀两断，就算大树被孟超千刀万剐，只要细胞活性尚未彻底消散，就有希望恢复如初。 哪怕无法恢复，也只是一棵大树而已，蛰伏在丛林深处的“吕丝雅”，完全能趁孟超的刀芒喷射殆尽时，发动最凌厉的反击！ 眼看金色骨刃就要从树冠直直劈入大树。 覆盖在树干上的“绿潮”也像是沸腾般蠕动，做好了承受甚至吸收掉全部威力的准备。 就在锋刃和树干接触的刹那，异变突生。 原本被孟超注入狂暴灵能，坚硬如铁的骨刃，却在一连串密集的“咔嚓咔嚓”声中，变成了柔若无骨的“锁链”。 在“吕丝雅”的计算中，它应该笔直劈进甚至卡死在树干里。 却变成在一根最粗也最富有韧性的枝桠上缠绕了一圈。 汹涌澎湃的攻击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却依靠惯性，化作离心力，令孟超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环绕着枝桠，转了一圈又一圈。 柔韧无比的枝桠和树干，也被他拉扯得深深弯曲，像是一张紧绷到极限的长弓。 在“吕丝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孟超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高高弹起，原路返回，射向泥石流的深处。 孟超在半空中，向终于撕破冷静的面具，气急败坏的“吕丝雅”，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和“吕丝雅”硬拼。 至少没想过在这里硬拼。 道理很简单。 正常状态下的孟超是五星灵视境界，吕丝雅则是六星灵铠境界。 虽然孟超得到了破解“妖神之谜”奖励的豪华大礼包。 但“吕丝雅”也得到了怪兽主脑乃至太古之力的加持。 双方血拼到底，孟超大概率仍旧不是“吕丝雅”的对手。 更何况，两败俱伤，并不符合孟超乃至龙城的利益——无论“吕丝雅”还是不是过去的雅姐，有一件事，她没说错，异界有的是比她更加恐怖十倍的存在，和那些毁天灭地的异界相比，单纯消灭她，没有任何意义。 从“吕丝雅”的魔爪中逃出生天，逃下雾神山去寻找神境强者的支援，将“吕丝雅”生擒活捉，一方面能够将真正的雅姐救出来，另一方面，也能深度研究怪兽主脑的秘密。 一箭双雕，这才是孟超的目的。 是以，刚才声光电效果酷炫至极的“天霸碎星斩”加“迎面大劈风”，仅仅是为了逼退“吕丝雅”，为自己赢得宝贵的逃跑时间和空间，逃出她能召唤岩石的范围而已。 “噗通！” 孟超几乎飞跃了整条泥石流，终于像是炮弹般顺着抛物线，坠入冰冷的洪水里。 混浊、泥泞和腥臭的山洪，却变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他一个猛子，几乎扎进了泥浆的最深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洪流中，手脚并用，顺流直下。 孟超听到头顶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整座丛林，都变得怒气冲冲。 显然是“吕丝雅”意识到自己被他耍了，恼羞成怒地释放出了最狂暴的生命磁场。 她的愤怒如同无形的魔掌般揉捏着泥石流中的砂石和岩土。 凝聚出几十条“泥浆之龙”，到处逡巡和搜索。 又有一根根藤蔓，也像是水蛇般钻进泥石流，编织成了一张张密不透风的“渔网”。 孟超和吕丝雅之间存在着微妙的灵磁感应。 他不能太过激烈地运转灵能，否则瞬间就会被对方锁定。 而在没有灵能加持的情况下，光是在湍急的泥石流中维持平衡，就令他精疲力竭。 实在不可能加速，逃离“吕丝雅”的天罗地网。 第八百九十一章 生死抉择 更重要的是，孟超也没想过，就这样逃之夭夭。 他非常清楚，如果不和“吕丝雅”狠狠干一家伙，她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自己扬长而去的。 能战，方能逃！ “那就……如你所愿吧！” 泥石流深处，孟超的双眼熠熠生辉，仿佛火箭即将发射，正在闪耀的引擎喷射口。 生命磁场瞬间扩张到了极限，将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包括泥石流中的每一道湍流，每一块碎石，每一截断木，都扫描得清清楚楚。 骨刃脱手而出，如伸缩自如的锁链般，朝不远处一截陷入淤泥深处的断木卷去。 利用肌肉的微妙发力，从手掌到骨刃到断木都高频振荡起来。 很快，就将两米来长的断木，从淤泥中拔了出来，卷到自己手边。 紧接着，孟超做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反手一拳，朝自己胸口狠狠砸去。 “噗！” 一口蕴藏灵能，微微泛着荧光的鲜血，一滴不漏地喷到了断木之上。 甚至因为喷射的力度太强，血珠都像是子弹般，嵌入断木深处。 这口鲜血蕴藏着孟超的生命精华——大量源自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灵能。 倘若“吕丝雅”的触手探索到这片区域，在视觉封闭的情况下，极容易将这截断木，当成孟超。 虽然这样的小把戏，最多迷惑她半秒钟。 但对孟超而言，半秒钟，已经足够。 接下来，就是至关重要的，如何分配贡献值的问题。 可以说，破解“妖神之谜”得到的一百八十万贡献值，是孟超最大的，也是此刻唯一的底牌。 究竟利用这些贡献值，去冲击哪项奇功绝艺，是生死攸关，甚至决定龙城未来的选择。 乍一看，根本不需要思考，只要一股脑儿将所有贡献值，统统投入《天霸碎星斩》和《九龙神印》，将这两门霸道无匹的绝世神功，都推上“完美级”甚至“究极”的巅峰，自然能将“吕丝雅”狠狠镇压。 孟超心思电转，却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首先，他才刚刚贯通第六龙脉，就算投入天文数字的贡献值，也不太可能立刻贯通第七条缠绕着生殖腺的龙脉。 再说，《九龙神印》并非精妙绝伦的战技，而是和《极限燃烧》一样，用来瞬间提升战斗力的爆发之术。 缺乏招式的配合，空有蛮力，连“吕丝雅”的绿色长发，都不一定能碰到。 那么，《天霸碎星斩》呢？ 这套由“霸刀”金万豪研发的绝世刀法，当然是龙城首屈一指的奇功绝艺。 但正因为它太过精妙和凶悍，熟练度想要突破“完美级”甚至“究极”，却是难于上青天。 从以往用贡献值强行提升熟练度的经验来看，就算孟超孤注一掷，将足足一百八十万贡献值统统砸下去，果真将《天霸碎星斩》提升到了“完美级”。 需要很长时间，让自己的神经和肌肉，来适应全新的战斗记忆。 在适应期内，因为身体和思维的不协调，战斗力的提升并不明显，甚至会出现互相掣肘的情况。 大概就是，大脑说“我会了”，身体说“不，你不会”，这么个状态。 还有最要命的一点。 他持握的并不是金牙血魄刀。 仅仅是一截梦魇凶兽的脊椎骨而已。 再怎么“晶化”，强度、硬度和韧性都有极限。 刚才只是和“吕丝雅”虚晃一枪，从微妙的力量反馈来看，他就能感知到，铁剑蜥蜴的晶化脊椎骨上，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纹。 倘若用这柄骨刃，施展“完美级”的《天霸碎星斩》。 刀芒还没切断“吕丝雅”的头发，刀身肯定承受不住汹涌澎湃的力量，首先粉碎的。 所以…… 孟超深吸一口气，提取了三十万贡献值，砸进《行尸术》和《诡刺法》里面。 这两项进阶技能，是前世龙城最神秘的一支超级企业精锐武装，“幽灵旅”的必修科目。 前者能将人体的一切生理反应，包括但不限于呼吸、心跳、体温、血液流速和肾上腺素分泌，统统降至谷底，令活人在瞬间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尸体”又能瞬间复活。 后者，则能最大限度隐藏杀气和敌意，用各种诡秘至极的手段，悄无声息，将涂抹了剧毒的利刃，送入目标的心脏。 甚至，在目标被自己的心头血濡湿胸口之前，他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刺杀，甚至，已经死去！ 而这时候，刺杀者早就扬长而去，远飙千里了。 没错，《行尸术》和《诡刺法》，就是前世龙城的武道家、生命科学家、人体工程学家、战术专家……专门为刺客研发的杀戮技巧。 前世加入幽灵旅，以“幽灵使者”之名，活跃在异界大陆上的孟超，亦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刺客。 依靠登峰造极的潜行、蛰伏、伪装、渗透技巧，他才能一次次周旋于远远比自己更强的目标之间，收割无数异界强者的生命，搜集无数战略情报和异界秘闻，并安全回到己方阵营里。 《行尸术》和《诡刺法》已经通过血肉、神经和骨髓，深深烙印在孟超的灵魂之上。 是以，和《天霸碎星斩》这种，他前世从未接触过的霸道武学不同，只需要砸下少量贡献值，他就瞬间觉醒了大量关于《行尸术》和《诡刺法》的记忆碎片。 并且，这些记忆碎片就像是旧燕归巢般，根本不需要半秒钟的适应期，就和他现在的身体，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行尸术》，熟练度，究极！】 【《诡刺法》，熟练度，究极！】 很快，孟超的脑域深处，就传来清脆悦耳的晶石爆裂声。 两道神秘的力量，透过中枢神经，涌入他的每一束神经末梢。 他的手指轻盈跳动，从未如此渴望并且自信，能将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都一刀抹断了喉咙。 区区几十万贡献值，就将两项刺杀技巧的熟练度，提升到了顶点。 这是当然的。 要知道，前世的他，为了活下去，也为了保护化身“黑夜魔女”的妹妹，可是连睡觉时都睁着一只眼睛，如此疯狂地修炼。 可惜前世碍于天赋和陈旧伤，他始终是个不入流的地境强者。 纵然将再多《行尸术》和《诡刺法》的奥义，都用烙铁，重重烙印到自己的脑域深处，都无法用羸弱的身体，将刺杀的艺术，发挥到极致。 没想到，前世的苦练，在今世得到了回报。 和前世在地境苦苦挣扎不同，今天的孟超，早已突破五星天境的极限。 那就像是让大学生来做小学生的奥数题。 哪怕从未见过的题型，甚至找不到解题思路，也完全能“以力破巧”，用大学阶段的工具和公式，来解决问题。 得到答案之后，再去反推出题人的思路，瞬间就变得格外清晰。 “我是对的。 “与其消耗全部贡献值，去冲击《天霸碎星斩》这样重量级的奇功绝艺。 “倒不如，将前世自己修炼了无数次的杀戮技巧，先冲到顶级。 “这才是最有性价比的选择！” 接下来，就是…… “极限燃烧！” 孟超双目圆睁，除了预留几十万贡献值来兑换治疗术之外，将接近一百万贡献值，统统砸到了“禁招——极限燃烧”之中。 并且，激活相应的灵脉，任由洪水猛兽般的灵能，在灵脉内极速流转，构造出一座玄奥繁复的灵磁力场，将“极限燃烧”，推向极限！ 一瞬间，他的身体深处，像是浮现出了一座活火山。 数以亿万吨计算的岩浆，从胸腹之间迸射开来，涌向四肢百骸，每一条血脉。 孟超仿佛能“看”到，自己两颗暴突到眼眶之外的眼球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丝，每一条血丝都滚滚发烫，里面涌动着炙热的岩浆！ 血液深处，每一颗细胞都在发出尖叫，在疯狂运转的线粒体的推动下，变成了达到裂变临界的原子！ 而孟超还嫌这样的“燃烧”不够充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极限燃烧”的构造原理和方法，默默冥想着最容易让自己愤怒甚至疯狂的画面。 自然，是一万颗太阳在龙城上空炸开，毁灭的烈焰如倾盆暴雨般降临，在无处可逃的人类身上，打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先把人类烧成千疮百孔的马蜂窝，再烧成黑黢黢的尸骸，再将黑色尸骸烧成白色灰烬，最终用太阳风般的冲击波，将人类的灰烬和人类的造物——曾经金碧辉煌的城市，都吹得无影无踪的画面。 “不……” 孟超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灵指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 倘若他的脑袋上罩着一台心灵指数检测器，此刻一定会发出歇斯底里的警报。 说不定，他的面目已经狰狞扭曲到，连怪兽都能吓跑。 但他的意志，却像是冰冷的锁链，死死拽住了岩浆般恣意喷涌的力量。 进入“准走火入魔”状态。 利用如疯似魔的战斗力增幅。 却不受走火入魔的反噬。 这就是“极限燃烧”的奥义。 第八百九十二章 双重爆发! “极限燃烧，120％！” 孟超的血液开始沸腾，从液态转化成了气态，体积膨胀数倍，令他的血管一根根从皮肤上凸显出来，犹如粗壮的蛟龙，缠满了四肢和身躯。 “极限燃烧，140％！” 孟超听到自己的周身骨骼，纷纷传来细碎的爆裂声，仿佛连蕴藏在骨髓深处的力量，都被压榨出来，如同助燃剂一般，投入到炼钢炉般极度高温的身体里。 而他也在粉身碎骨的剧痛中，获得了140％的战斗力增幅！ “极限燃烧，160％！” 孟超感觉，有一台万吨水压机，正在狠狠挤压自己的五脏六腑。 倘若没有灵能的保护，他的内脏一定会像是从数千米深的海沟中打捞上来的深海鱼，从七窍喷涌而出。 伴随“战争践踏”般的轰击，蕴藏在脏腑深处的力量，都涌入血液和肌肉，令他肌肉贲张，坚硬如铁的同时，连皮肤都覆盖上了一层又一层，七彩纷呈的金属光泽。 “极限燃烧，180％！” 孟超听到自己的每一颗脑细胞都像是快被烧穿的锅炉一样尖叫，头盖骨的接缝处传来钻心的刺痛，沸腾的脑浆像是要将整块天灵盖都顶得高高飞起。 这时候，哪怕不打麻药，就对他进行脑外科手术，用骨钻在他的头盖骨上凿两个窟窿，他都不会感到丝毫疼痛，只有说不出的爽快。 因为他的颅压，已经高到，近乎灵魂出窍的程度。 180％的战斗力增幅，这就是孟超，此刻的极限。 任凭心灵指数继续狂飙的话，他真会走火入魔，血液和脑浆统统蒸发，将自己蒸成一具干尸，甚至在短短几秒钟之内，自燃而死。 不过，180％的战斗力增幅，仍旧远远不够。 不够让“吕丝雅”付出惨烈的代价，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象啊！ 孟超深吸一口气。 吸入大团冰冷而混浊的泥浆。 却没有半点腥臭和恶心的感觉，反而因为熊熊燃烧的五脏六腑得到冷却，在泥石流深处发出畅快的呻吟。 他激活了第二座灵磁力场。 《九龙神印》，全力发动。 六条龙脉，再度咆哮。 透过龙脉的超高频颤动，源源不断释放出最狂暴、最炙热、最激烈的灵能，将周身鲜血，都化作滚烫的龙血！ 极限燃烧！ 龙血沸腾！ 两大战斗力瞬间爆发的技巧，以玄之又玄的方式，叠加到了一起。 刹那之间，孟超膨胀数倍，雄壮至极的身躯，呈现出晶莹剔透的质感。 就像是龙城人曾经在一号遗迹深处，发现的那具仿佛是水晶雕琢而成的尸体——“古人”的形态！ 然而，因为人类的生理构造和细胞强度，完全驾驭不住如此澎湃的灵能，孟超的身形又变得模糊起来。 就像是成千上万道虚影重叠在一起，随时都会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这也是“武神”雷宗超在发病时，呈现出来的样子。 孟超非常清楚同时发动《九龙神印》和《极限燃烧》，两大瞬间爆发技巧的危险性。 那就像是同时服用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兴奋药剂，并且，都服用了超过安全剂量的十倍。 简直是在地狱上空走钢丝的时候，还一口气翻出一百八十个跟头。 但他别无选择。 惟其如此，才能重创被怪兽主脑寄生的“吕丝雅”，争取到一线生机和逆转未来的希望。 孟超咬碎牙齿，用牙髓被激流冲击的剧痛，刺激自己渐渐失控的神智，维持最后的清醒。 只是，无法阻止从三万六千个毛孔溢散出去的狂暴力量，在泥石流深处，卷起惊天动地的漩涡。 漩涡吸起大量沉淀在泥石流深处的淤泥和碎石，令原本就伸手不见五指的泥石流，变得愈发混浊不堪。 威势固然惊人。 但“吕丝雅”一看就知道，他在准备惊天动地的大招，怎么可能上当！ 于是，孟超一咬牙，又激活了第三座灵磁力场。 《行尸术》！ 他用接近绝对零度的冰冷灵能，将自己的皮肤、皮下脂肪和接近皮脂的浅层血肉统统冻结起来。 在维持脑域深处火山爆发的同时，却令呼吸、心跳和体温都降至谷底。 虽然仍有一缕缕灵能不断溢散出来。 但只要不是太过激烈的爆发，在原本就夹杂着狂暴灵能，汹涌澎湃的山洪和泥石流中，并不容易分辨。 只是，《行尸术》和《极限燃烧》是运行原理截然相反的两种技巧。 他们的灵磁力场，就像冰霜和火焰，完全无法兼容。 此刻的孟超，感觉自己的皮肤变成了一层厚实而坚固的冰壳。 血肉和五脏六腑，却熔化成了越来越炙热的岩浆。 刚才，灵能带着热量，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中激射而出，虽然有暴露自己的可能，却也极大舒缓了体内压力。 现在，七窍和毛孔统统收缩到极限，又被冰霜封印，体内排山倒海的毁灭之力无处发泄，温度和压力越来越高，用不了多久，就会自我毁灭！ 孟超估计自己最多坚持三十秒。 三十秒之内，不将“极限燃烧”和“龙血沸腾”双重增幅的恐怖力量激射出去，他就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但他别无选择。 只能默默祈祷。 无论前生还是今世，他从未生出过如此强烈的渴望。 渴望“吕丝雅”出现在自己面前。 仿佛感知到他如烈焰般舔舐着泥石流，发出“嘶嘶”响声的渴望。 “吕丝雅”来了。 先是几十条在泥石流里面搜索的“泥浆之龙”，发现了蕴含着孟超鲜血的断木。 他们误以为这截断木就是孟超本尊，立刻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 但孟超利用骨刃，缠绕住了断木的一根枝桠，借助肌肉高频震颤的精妙微操，令断木活灵活现地在泥石流中“游动”，好几次，险之又险地逃脱了“泥浆之龙”的追捕。 这时候，孟超已经在泥石流中随波逐流，漂浮了十几秒钟。 渐渐被山洪冲到了山势最陡峭，水流最湍急，七八道泥石流汇聚到一起，形成无数漩涡的地方。 这里的水流变化和灵磁环境空前复杂。 饶是以“吕丝雅”的操控力，都只能勉强维持住“泥浆之龙”的形态，却无法令他们加速，追上孟超的脚步。 她只能亲自出手。 “噗通！” 孟超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庞然大物落水的声音。 虽然在泥石流和山洪冲击而成的漩涡中，看不清任何东西。 但他依旧通过生命磁场的扫描，影影绰绰感知到了“吕丝雅”的样子。 怒气冲冲的她，绿色长发舞动得格外激烈。 简直像是神话传说中的蛇发女妖。 她像是无视山洪、泥石流和漩涡的干扰，在数百条长发交织而成的触手，以及“泥浆之龙”的辅助下，裹挟着不可名状的恐惧气息，风驰电掣地出现在了沾染孟超鲜血的断木之上。 “哗啦！” 合抱粗细的断木，瞬间被她用长发撕了个粉碎。 意识到自己再次受骗上当，“吕丝雅”的愤怒，再次爬升一个台阶。 “就是现在！” 孟超再也按耐不住，狂吼一声，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同时炸裂。 爆炸性的力量受到六条龙脉的引导，疯狂涌入掌中的骨刃，令整条铁剑蜥蜴的脊椎骨，都散发出不可直视的金色剑芒。 “天霸碎星斩！” 孟超用脑电波激荡而出的怒吼声，夹杂着摄人心魂的精神攻击，如战锤般轰如“吕丝雅”的大脑。 金色战刀劈波斩浪，竟然在汹涌澎湃的泥石流中，劈开一道七八米长的真空，直直朝“吕丝雅”斩去。 “吕丝雅”在黑暗深处依旧璀璨如红色水晶的双眸，先是浮现出一抹讶异，像是没想到，孟超竟然能将战斗力增幅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紧随其后浮现出来的，却是淡淡的失望，仿佛在叹息孟超还是太幼稚，只顾着低头疯狂输出，却根本没考虑过武器的耐久度，以及命中率的问题。 果然，早已生出裂缝的骨刃，是不可能支持孟超以极限燃烧的方式，轰出《天霸碎星斩》的。 金色战刀刚刚在泥石流中将速度飙至极限，突破音速的爆炸声尚未传来，铁剑蜥蜴的脊椎骨内部，就先传来了“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距离“吕丝雅”还有三五米时，整把金色战刀就炸裂开来。 这一切，都在“吕丝雅”的计算之中。 所以，她根本没有防御孟超的斩击，而是瞬间将数千根绿色长发螺旋缠绕到了一起，凝聚成了数百根尖刺，趁着骨刃碎裂的破绽，朝孟超周身要害，狠狠刺了过来。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她眼底淡淡的失望，重新转化成了更加浓烈十倍的惊骇。 ——金色战刀虽然碎裂。 碎片却并未被泥石流冲走。 反而受到孟超越来越粗壮的右臂上浮现出来，如龙鳞，似火焰，仿佛电路图般玄奥繁复的灵纹吸引，一枚不少，纷纷吸附上来。 每一节晶化脊椎骨都吸饱了灵能，散发出闪耀的金芒，恍若碎裂的星辰。 数百枚碎裂的星辰凝聚到一起，在孟超坚硬如铁的拳头外面，组成了一具熊熊燃烧，无比璀璨的拳套。 第八百九十三章 赌上，孟超的全部! “这是——降魔杵？” 扫描到缭绕在“碎裂星辰拳套”外面，玄奥繁复、八角垂芒的灵纹，“吕丝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拳法。 也是她根本没想到，孟超会在性命攸关、盘肠大战的时候，施展出来的招式。 但是，大道至简。 最基础，往往就意味着最有效。 也意味着最多人使用，有最详尽的教程和数以万计的修炼、战斗视频。 无数人都在学习，思考，研究，交流，改进，完善。 令这一拳，达到了人类徒手攻击的极限。 而孟超要做的，就是超越极限！ 此刻，他的脑域深处，仿佛同时发生一百场爆燃。 熊熊燃烧的龙卷风，刮过每一条脑沟，将亿万脑细胞，都卷到半空中。 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思考。 光是约束三重互不兼容的灵磁力场，不撕裂自己的身体，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思维和控制力。 他根本不可能操纵灵脉，驾驭灵能，再施展出精妙绝伦的《天霸碎星斩》，以及任何进阶技能。 唯有融入血脉，最本能的基础武道。 唯有尚未觉醒超凡力量时，就从九中的孙老校长那里得到的传承。 唯有将自己的整条手臂，都化作熠熠生辉的火炬，驱散黑暗，照亮无数人道路的—— 《降魔杵》！ “吃我一杵，你这怪物！” 孟超口中轰出的音浪，将面前的泥石流统统粉碎和排开，恍若一团冲击波，重重轰到了“吕丝雅”的脸上。 “吕丝雅”原本操纵着数百枚长发凝聚而成的尖刺，狠狠刺向孟超的要害。 但她的注意力先是被孟超膨胀数倍的黄金右臂深深吸引，又被扑面而来的冲击波干扰了感知，绝大部分尖刺都错过要害，仅仅刺入孟超如钢似铁的皮肉半寸。 这点儿痛楚，对于正处在“极限燃烧”状态中的孟超而言，非但不构成干扰，反而令他更加兴奋。 黄金右臂掀起金色洪流，在泥石流中狂飙突进，距离“吕丝雅”的胸口还有半米。 一枚枚蕴藏着狂暴灵能的铁剑蜥蜴脊椎骨，统统变得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真像是半透明的流星锤。 “吕丝雅”脸上的惊讶化作了恐惧。 她第一次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自己有可能失败，甚至被孟超杀死。 就算两败俱伤，亦非她愿意看到。 毕竟这股泥石流直冲雾神山下。 如果双方都身受重伤，被冲下山去的话，孟超固然能得到神境强者的支援，和最完善的医疗保障。 但她现在的形态，可不适合被任何人看到。 是以，她只能放弃进攻，收回数百根尖刺，将坚硬如铁的头发，变回绕指柔的青丝，在面前编织成一面面绵密的盾牌。 虽然每一面盾牌都薄如蝉翼。 但在半米之内，却重重叠叠地排布了几十面盾牌，每一面都采用了独特的立体几何编织方法，能吸收无比狂暴的灵能，连列车炮的抵近射击，都无法洞穿。 可惜，孟超的《降魔杵》，不是列车炮。 ——列车炮只是冰冷的死物。 这一拳，却赌上了孟超的情感，意志，灵魂，家园，未来。 赌上了，孟超的全部！ 轰！ 得到“碎裂星辰拳套”加持的“降魔杵”，重重轰在“吕丝雅”的青丝盾牌正中央。 伴随金色光焰的疯狂撕扯，第一面、第二面、第三面盾牌在接触的刹那，就烧成了灰烬。 第四面、第五面、第六面盾牌，也没能坚持太久，就在“嘶嘶”的惨叫声中四分五裂，灰飞烟灭。 第七面、第八面、第九面盾牌，则是在“吕丝雅”意识到大事不妙，孟超的拳力远远比她预想的更强劲百倍之后，主动分裂，顺着孟超的黄金右臂缠绕上来，试图延缓他的速度，却被“碎裂星辰拳套”撕扯得七零八落。 直到第十面盾牌，孟超的拳势才被稍稍阻了一阻，双方出现了几秒钟的僵持。 “吕丝雅”的万千青丝都争先恐后朝孟超的拳头涌来，像是吸血虫般，试图吸走附着在他拳锋之上，恐怖至极的力量。 孟超的“碎裂星辰拳套”，却是主动分裂，化作无数星辰碎片，环绕着金芒四射的“降魔杵”，疯狂旋转，提升穿透性。 就这样，一面面盾牌都被孟超突破。 直到最后三面，“吕丝雅”才勉强阻挡住了他的进攻。 “呼……呼……” 双方近在咫尺。 “吕丝雅”的面孔像是被孟超指缝中溢散出来的火焰点燃，红得要滴出血来。 她大口喘息，满脸被侵犯的愤怒和即将报复的快意。 但孟超的攻势却还没结束。 别忘了，除了《极限燃烧》之外，孟超还有《九龙神印》！ 伴随缭绕周身的六条龙脉，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龙吟。 孟超体内的每一节骨骼，都传来“噼噼啪啪”的爆响。 灵能如洪水决堤，火山爆发，在他的黄金右臂之上，凝聚成了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五条，足足六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六条晶龙在“降魔杵”的后面发出咆哮。 就像是六条耀眼的光焰，推动着火箭突破大气层，一路头也不回地冲向星辰，冲向宇宙。 最后三重青丝盾牌，都被这枚“火箭”瞬间突破。 轰！ 孟超熊熊燃烧的黄金右臂，无比野蛮地撕裂了“吕丝雅”胸前绿色菌毯凝聚而成的铠甲。 “啊啊啊啊啊！” 孟超极限燃烧，将自己过去、此刻甚至未来的力量，统统凝聚在一起，如同地壳深处，被高温高压束缚了亿万年的岩浆般激射而出。 “吕丝雅”发出不可思议的尖叫。 从发梢到脚趾都蜷缩起来。 金光闪闪的“降魔杵”，从她的胸口没入，又从背后刺出，像是将她整个人都和孟超钉在了一起。 非但如此，源自孟超体内最凶猛也最纯净的灵能，还像是金色火焰般，荡涤着她体内邪异的力量。 伴随着“吕丝雅”的剧烈抽搐，由绿潮和血纹花凝聚而成，包裹全身的铠甲统统分解和融化。 宛若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和惊吓，争先恐后想要逃离她的身体。 有那么一瞬间，她殷红如血，晶莹如玉的双眸，恢复了清澈的黑色。 脸上也重新浮现出了，真正的吕丝雅，应有的表情。 那是羞愧，赞许，惊讶，高兴，担忧，野心，恐惧，希望和绝望交织在一起的表情。 “雅姐！” 孟超大喜过望。 他就知道，吕丝雅的灵魂没这么容易被怪兽主脑彻底吞噬。 她可是堂堂的“女王蜂”啊！ 但这时候，孟超的“极限燃烧”和“九龙神印”，也都释放到了极限。 就像火箭刚刚突破大气层，燃料就烧得涓滴不剩，再次受到地心引力的纠缠。 对手十分敏锐地抓住了他的虚弱。 绿潮和血纹花卷土重来。 凝聚在一起，吸足了水分，膨胀数十倍的青丝，如同藤蔓和触手般，狠狠刺入泥石流深处的山岩，用力一拽，将吕丝雅和孟超分开，拖入黑暗深处。 源源不断的绿潮和血纹花都扑了上来，如飞蛾扑火般投向孟超植入吕丝雅体内的金色火焰。 最后一缕小火苗，也在倔强挣扎了几秒钟后，被源自太古的力量扑灭。 绿潮和血纹花重新化作层层叠叠的铠甲。 这次的铠甲更加厚重、绵密和华丽。 非但遮掩住了吕丝雅暴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 也化作一副冰冷的面具和一顶畸形扭曲的头盔，笼罩住了她的整张面孔。 面具和头盔天衣无缝。 唯有眼睛的部位，露出两个透明窟窿。 但透过窟窿可以看到，吕丝雅的双眸，也在短短数秒内，重新变成了晶莹剔透的血钻！ 她，再度变成了“吕丝雅”！ 孟超的心脏，堕入无尽冰窟。 极限燃烧之后，就是漫长的冷却和虚弱期。 刚才陷入极度亢奋状态，完全不在意的伤痛，统统增幅十倍，向他发起反噬。 他疼得连尾龙骨都在抽搐。 就差一步。 他就能轰爆怪兽主脑的力量，将真正的吕丝雅唤醒！ 但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 至少他达成了最初的战术目的，重创了敌人，并且和敌人拉开了距离。 孟超不相信“吕丝雅”可以毫发无损地承受自己的极限输出。 至少，真正的吕丝雅已经被他打醒，这头怪物想要完全控制住吕丝雅的身体，怕是还需要一番功夫。 希望吕丝雅能拖住这头怪物的脚步，让他顺着泥石流，飞流直下，逃出生天！ 孟超强忍周身烈焰焚烧、骨骼尽碎般的痛楚，双脚在泥石流底部的山岩上重重蹬踏，化作离弦之箭，朝雾神山下冲了出去。 为了追求最快速度，他根本顾不上躲闪泥石流中的碎石和断木。 甚至，在经过洪水冲击出来的每一处弯道时都不减速，而是险之又险，和坚硬如铁的山岩擦身而过。 不少山岩已经被洪水和泥石流打磨得锋利无比。 稍有不慎，就会在身上割开几十公分长，鲜血淋漓的伤口。 孟超却顾不了这么多。 他将越来越紊乱的生命磁场扩张到了极限，却只顾着后方和前方。 后方，“吕丝雅”再次变成蛇发女妖，裹挟着惊人的愤怒，紧追不舍。 前方，山脚在望，透过倾盆暴雨，仿佛能看到黑黢黢的地平线上，星星点点、影影绰绰的灯火。 那里，就是人类的营地！ 第八百九十四章 地下暗河的死斗! 倘若有神境强者驻守在天坑附近的话。 肯定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孟超和“吕丝雅”的激斗。 可惜绝大多数神境强者都在主城区召开“神境会议”。 为了避免雾隐绝域的极端天气变化，干扰生命磁场，影响超凡者的修炼，天坑附近只有极少数强者还在值班。 而他们也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警惕性降至最低点。 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亦是暴雨最滂沱，雷霆最狂暴，蕴藏在天地间的紊乱灵能，如困兽犹斗，释放出最后力量的时刻。 无论凝聚着太古符文以及地球科技结晶的无人机和探测器。 还是天境巅峰强者的生命磁场。 都无法穿过密不透风的雨幕，感知到数百米之外，惊心动魄的战斗。 但孟超知道，为了疏导从雾神山倾泻而下的泥石流。 人类预先在雾神山周围挖掘了很多导流槽。 导流槽的旁边，都有人员二十四小时值班，观测洪水的水位和泥石流的冲势——倘若水位太高，冲势太猛的话，他们就会引爆临时水闸和堤坝，将导流槽不断扩大，最终通向赤龙江的源头。 所以，只要自己顺流直下，一定会被值班人员发现。 值班人员和营地之间，通过橡胶包裹、拳头粗细的晶缆，进行有线信息互联，并不受极端天气和狂暴灵能的干扰。 最糟糕的情况，值班人员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那他也会被一路冲进赤龙江，再漂流到龙城的主城区，被江面上常年游弋的巡逻艇、渔船和装甲飞艇发现并打捞起来。 这同样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项。 是以，孟超不再上浮，而是一个猛子扎到了泥石流深处，犹如一条受到电流刺激的大鱼，疯狂摆动，疾速前进。 “吕丝雅”判断出他的意图。 在他身后发出愤怒的尖啸。 但无论她的触手如何挥舞，始终捞不着孟超的半根毫毛。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孟超已经飞流直下，被泥石流冲到了雾神山的山脚。 他这才张开四肢，从掌心和脚底喷出一团团强劲的灵能，试图浮出水面，大声呼叫。 然而—— 身下忽然传来莫名的吸力，像是无形的触手，紧紧缠绕住了他的胸腹。 非但勒得他眼冒金星，喘不过气。 更将他再次拖曳到了泥石流的最深处。 是“吕丝雅”的“泥浆之龙”。 这头怪物，还不死心！ 孟超咬牙，强忍周身骨骼尽碎，细胞分解，连灵魂都要熊熊燃烧起来的痛楚。 仿佛拔去气门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的双臂，再度点燃了风雷交加的火焰。 用上百记连环重拳，将缠绕周身的“泥浆之龙”统统轰碎。 这次攻击耗尽了他的最后一滴力量。 他连将灵能附着于鼻粘膜和肺泡之上，过滤并吸收洪水中的氧气都办不到。 两半肺叶都收缩成了干枯的苹果大小，每次呼吸，鼻腔都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从气管到肺叶，都充斥着冰冷的淤泥，令他尝尽了窒息的苦楚。 孟超面露痛苦之色，在泥石流深处发出无声的呐喊，纵身一跃，想要跃出水面。 但他的脑袋，却狠狠撞在坚硬如铁的岩壁上，整个人都被反弹回来，重新卷入泥石流中的漩涡。 “怎么可能？” 孟超大惊失色。 他明明被泥石流冲到了雾神山脚，周围应该是天坑底部的谷地。 为什么，头顶和四周都是岩壁，找不到半条缝隙，也看不到半点光明。 就连刚才还星星点点，在地平线上摇曳的营地灯火，都被黑暗彻底吞噬！ “是地下暗河！”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反应过来。 或许是受太古巨兽“母体”在这里蛰伏和默默生长的影响，又或者是晶石矿脉纵横，溢散出混乱灵能的关系，雾隐绝域的地底，布满了犬牙交错、密密麻麻、环环相扣、如迷宫般规模庞大的地缝和溶洞。 旱季时，这些地缝和溶洞，就是吃人的魔窟。 就算携带最先进探矿设备，经验丰富的探矿师的精英小队，仍有极大概率，迷失在地窟深处，直到几十年后，化作一团团枯骨，被后来的迷失者发现。 雨季时，雨水倒灌，地缝又会变成一条条地下暗河。 绝大部分暗河都是死路，仿佛直通地狱的入口。 只有极少数暗河，通过蜿蜒曲折的缝隙，和赤龙江以及虎怒川相连。 问题是，这些缝隙往往极其狭窄，连蛇虫鼠蚁想要穿过，都要刮擦得遍体鳞伤，根本不是人类可以通过。 孟超不信邪，左突右冲了好几次，却是处处碰壁。 他一定早就错过了地下暗河的入口，被泥石流冲到了地底深处。 入口在他身后。 “吕丝雅”也是。 感知到身后蛇发女妖的狞笑，孟超意识到，一定是对方控制泥石流的走势，将自己冲进了地底。 他别无选择，只能强忍肺泡一个个炸裂的痛楚，继续前进。 终于—— 不知在地下暗河深处，高高凸起的石笋和石柱上碰撞了多少次，几乎喷出最后一口血液。 在肺叶压缩得比乒乓球还小之前，孟超浮出水面。 他不顾一切地大口喘息。 耳道、鼻孔和口中都喷出大团淤泥。 虽然地底的空气同样腐臭无比。 对死去活来的他而言，却不吝于最甘甜的清泉，透过肺叶，在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缓缓流转。 孟超手脚并用，挣扎着上岸，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尽情享受着坠入地狱之前，最后的平静。 微弱的生命磁场，犹如风中之烛，绽放出幽暗的光芒，缓缓扫描四周。 他发现自己并未，也不可能逃出生天。 这里仍是地底。 只不过，是一处空间较大的溶洞而已。 整片溶洞大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 这股泥石流刚刚才被“吕丝雅”引导，透过地底缝隙，朝这口溶洞涌来，暂时还未将它彻底淹没。 但从洪水的涨势来看，彻底淹没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孟超的立足之处，原本是溶洞中的一片高台，就像是一根特别粗壮的石笋，被截去了上半截。 但在洪水包围下，已经变成一座孤岛。 而且，伴随着泥石流的吞噬，孤岛越来越小，很快，就只剩下立锥之地。 他不得不蜷缩身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脚，一寸寸没入黑黢黢的泥浆里。 孟超竭尽所能，释放生命磁场，试图在溶洞上方，找到一条出路——哪怕是手指粗细的缝隙。 但无论是近乎凝固的空气，还是他拼命喊叫后，100％反馈回来的声音，包括无论他怎么揉搓双眼，激活超凡视觉，都无法找到的一线光明，都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 前面没有路了。 这里就是死地。 身后传来“哗哗”的水声。 “吕丝雅”从黑暗的沼泽中，缓缓浮现出来，漂浮在孟超眼前。 倘若说，最初被怪兽主脑寄生的她，还被允许释放出一丝丝的真情实感，面对孟超时，存在某种猫捉老鼠的戏谑之意。 现在，周身每一寸肌肤都被绿潮和血纹花包裹，连面孔都被一副邪异至极，恍若青铜铸造的面具覆盖，殷红如血的水晶眼珠，也只透露出非人的冰冷。 这样的“吕丝雅”，不复人类的意志，完全变成了太古力量的工具。 “嘶嘶，嘶嘶嘶嘶！” 缠绕在她身上的绿色铠甲微微分解。 一根根分解开来的藤蔓尖端，却似蟹爪菊般分裂，张开十几张血盆大口，朝孟超发出了饥肠辘辘的嘶吼。 那就像是从“吕丝雅”的身上，长出了十几朵食人花。 “呸！” 孟超看都不看食人花一眼。 吐出一口混合了鲜血和泥沙的唾沫。 微微颤抖的双拳，再次攥紧。 布满伤口的双臂，因为血液沸腾，再度溢散出了赤红色的蒸汽。 就算，被沸腾的鲜血，烧成一具干尸。 就算，干尸涌出火焰，当场灰飞烟灭。 孟超发誓，自己都会在逆转未来的征途上，战斗到底！ “吕丝雅”眯起眼睛。 猩红的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困惑。 似乎，连源自太古的智慧都无法理解——都被逼到这样的绝境，孟超还有什么理由，要负隅顽抗下去？ 她飞快评估着孟超的价值和抵抗意志。 收回食人花，轻轻打了个响指。 溶洞上方，一枚锋利如末日凶兽獠牙般的钟乳石，变得越来越长，疯狂颤动，根部传来“咔嚓咔嚓”的碎裂声，随时都会呼啸而出。 孟超肿胀滚烫的咽喉，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底如火山爆发般的光芒，却代替喉咙和拳头，发出了最后的战吼。 “咔嚓！” 钟乳石的根部终于碎裂。 如一柄粗壮的投枪，朝孟超风驰电掣而来。 孟超闭上眼睛，挥出最后一击。 “噗嗤！” 血肉被钟乳石贯穿的声音，撕扯着他的耳膜。 但预料中手臂或者胸膛被洞穿的痛苦，却久久没有传来。 孟超一拳挥空，失去平衡，险些朝前栽倒在地。 有些惊讶地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原本应该将他贯穿的钟乳石，竟然从斜上方穿透了“吕丝雅”的铠甲和肩胛，将这头“丛林女妖”牢牢钉在溶洞的岩壁上！ 第八百九十五章 这是，我的命运! “丛林女妖”的铠甲分裂，千丝万缕的藤蔓都像是浸泡在滚烫的油锅里一样嘶鸣，仿佛遭受了远比钟乳石贯穿更强烈百倍的痛苦。 就连晶莹剔透的右眼深处，仿佛以鲜血为燃料，才点亮的猩红光芒，亦被疯狂翻涌的黑色重新占据。 “吕丝雅”像是生锈的机械般，一寸寸艰难地挪动着右臂。 却不是拔除插入肩胛的钟乳石，而是叉开五指，扒住了面具和头盔之间，细若发丝的缝隙。 “撕啦！” “咔嚓！” 她竟然将右半边面具，硬生生掰碎，撕扯下来！ “雅姐？” 孟超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从黑色眼珠和半边面孔上鲜活的表情辨认出，这是真正的吕丝雅！ 当然，只有一半。 一小半。 而另外一半仍旧被绿潮和血纹交织而成的铠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躯深处，则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 粗壮如主动脉的藤蔓在铠甲表面一一浮现，疯狂挣扎、蠕动，在吕丝雅的胸口，汇聚成了一团既像是大脑，又像是心脏的凸起。 凸起的“卜卜”跳动声，仿佛源自地狱最深处，魔王的战鼓。 摄人心魂的吼叫，连孟超都听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拒绝我的融合？” 吕丝雅胸腔深处的声音质问道，“难道，你也是金千禧和孟超这样的蠢货？不，这不可能，你和他们不是同一类人！ “我能感知到你的野心，我能感知到你的冷酷，我能感知到你的自私自利和不择手段，你渴望成功，渴望统治，渴望随心所欲地在整片大地，乃至大地之上的无尽星辰中，尽情挥洒自己的意志！ “你的胃口，远远不止超越你的祖父和‘武神’雷宗超，成为龙城至强者这么简单！ “当你意识到异界是一颗体量和地球相当的星球时，你就渴望将这颗星球，彻底吞入腹中！ “这是你的心声，吕丝雅，我聆听到了你的心声，你骗不了我！ “为达目的，你绝不会在乎牺牲成千上万的普通人——这是你和孟超的最大不同，也是我选择你，而不是他的最大原因！ “所以，为什么拒绝我？ “难道你还没体会到，我赐予你的无穷力量？没有我，你怎么可能在短短数月之内，就突破六星灵铠境界，攀上天境之巅，甚至能令尸骸复活，操纵整片丛林，遥控千万怪兽！ “难道你不知道，这远远不是我们的极限，在我的帮助之下，你很快就能突破神境，超越你的祖父吕中奇，还有‘武神’雷宗超，成为整座龙城的最强者！ “难道你不明白，我可以令你梦想成真，可以帮你统治龙城，甚至征服整片异界！” 蕴藏在般的声音中，排山倒海的精神冲击波，令孟超的大脑皮层都遭受轰炸，发出呻吟。 吕丝雅那镶嵌着黑色眼眸的半边面孔，却是无比艰难地挤出了一抹轻蔑的冷笑。 她和片刻前的孟超一样，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没错，咳咳，成千上万普通人的生死，的确和我没太大关系，我只想要在龙城乃至整片异界的历史上，深深烙印上‘吕丝雅’的名字，但是，你这怪物，搞错了一件事——” 吕丝雅深吸一口气，黑眸圆睁，尖叫道，“我想要掌控异界，是以‘女王蜂’吕丝雅的身份，而不是你这头怪物的傀儡！ “没人能钻进我的身体里，对我颐指气使；没人能把我当成玩具，随意操纵；没人能违背我的意志，动我一根小手指头；没人能强迫我，去做哪怕我喜欢做的事！ “我父亲不能，我祖父不能，‘武神’雷宗超不能，你这头畸形丑陋的可笑怪物，更加不能，去死吧！” 伴随尖叫，她的右臂如铡刀般高高举起，又似铡刀般重重落下。 只听“咔嚓”一声爆响，悬挂在溶洞上方的第二枚钟乳石应声断裂，从天而降，洞穿绿潮和血纹交织，恍若活物的铠甲，深深刺入她的大腿，将她在岩壁上钉得更深，更死。 吕丝雅惨叫一声，面露痛苦之色。 嘴角却勾起了无比快意的弧度。 恍若怪兽主脑跳动的胸腔深处，传来惊怒交加，不敢相信的怒吼。 “没有我的帮助，你不可能掌控龙城，更不可能征服异界，失败是你唯一的道路，毁灭是你唯一的结局，地狱之门已经在你面前洞开，难道你真想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那声音扭曲至极地说。 “就算毁灭，又如何？” 吕丝雅笑得愈发欢畅，“成也好，败也好，英雄或者恶魔，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统统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这是我的选择，这是我的命运，这是我的征途，这是100％出自我的自由意志，为自己挑选的道路！ “我宁可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血战到底，将生命彻底燃烧殆尽，最终，化作一团灰烬。 “也不愿意成为你的傀儡，眼睁睁看着你去征服异界——征服，我的异界！” “不，我可以给你自由意志！” 那声音急忙说，“我可以保留你的思维，你的记忆，你的情感，你的感知，你根本不会感觉到，和过去有多少差异！” “白痴，你根本就不明白。” 吕丝雅嗤之以鼻，“我，‘女王蜂’吕丝雅，不需要任何人施舍的自由意志——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施舍或者夺取？ “自由意志也好，龙城也罢，哪怕整个异界和整片星空，我想要的东西，都会依靠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去夺取！ “能够夺取，是我的本事，身败名裂，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我也愿赌服输！ “如果，连自己的身体和意志，都不能100％掌控，就算当上了异界之王，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死了这条心吧，就算全部生命都燃烧殆尽，我也不会把哪怕一颗细胞，让给你这怪物！” 吕丝雅第三次竭尽所能地挥拳。 第三根无比锋利，和空气超高速摩擦，如闪耀投枪般的钟乳石，从背后刺向她的心口。 速度之快，真是存了玉石俱焚，将怪兽主脑和自己的心脏同时洞穿的心思。 宛若活物的铠甲疯狂蠕动和嘶鸣。 数十条藤蔓呼啸而出，缠绕住了钟乳石。 但钟乳石在吕丝雅倔强的意志操纵下，依旧维持着超高速旋转，试图前进的状态。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就连时间也被静止，吕丝雅的力量和侵入她体内的太古之力，展开了微妙却激烈的僵持。 “雅姐……” 孟超被吕丝雅的生命磁场，撩拨得热血沸腾。 明明涓滴不剩的体内，又蠢蠢欲动出了一股全新的热流。 他想要上前帮忙。 却不知从何下手。 “孟超！” 感知到他灼热的战意，吕丝雅亮晶晶的黑眸，却狠狠瞪了他一眼，“快走！” 话音未落。 在半空中僵持不下的第三根钟乳石，忽然改变方向，射向孟超！ 蛰伏在吕丝雅体内的神秘力量，根本没想到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的心脏，藤蔓纠缠和阻挡的力量，反而变成钟乳石的推动力，令钟乳石瞬间突破音速，在狭小的空间内轰出震耳欲聋的音爆。 “唰！” 钟乳石擦着孟超的头皮，钉入他身后的岩壁。 “轰！” 以吕丝雅的意志和生命为代价，蕴藏着狂暴灵能的钟乳石如重磅炸弹般爆裂，引发岩层深处的连锁反应，像是连环爆炸，滚滚雷鸣，不绝于耳。 “嘶！” 孟超惊讶地发现，原本密不透风的岩壁上，竟然被炸开了一道一人多宽的缝隙。 貌似蜿蜿蜒蜒，仍旧通往无尽的黑暗。 但从缝隙深处，却透出一缕夹杂着腥甜味道的新鲜空气。 隐约还能听到，隆隆的大江奔流之声。 这竟然是一条直通外界的缝隙。 顺着缝隙，有机会直接跳进赤龙江里！ 孟超心思电转，立刻明白了吕丝雅的意图。 她非常清楚，单凭自己的意志，不可能从怪兽主脑手里，夺回自己的身体。 就算再多钟乳石贯穿身体，因为对方拥有极其强大的细胞再生能力，也不可能被钉死在岩壁上多久。 是以，前两根钟乳石都是虚晃一枪。 这头狡猾的“女王蜂”，怕是一边热血沸腾地怒吼，一边极度冷静地扫描，早就利用自己“灵敏者”和“探矿师”的双重天赋，扫描到了这片地底裂缝和溶洞群，能够直通地面，最薄弱的地方。 从一开始，她就将全部希望，都赌在了孟超身上！ 从末日归来的孟超，理应坚毅如铁，任何情况下，都不存在丝毫犹豫不决。 但意识到吕丝雅心意的这一刻，他却不可遏制地生出了留下来，和吕丝雅并肩作战，血战到底的冲动。 “笨蛋！” 感知到他的犹豫，吕丝雅愈发急切，“还傻愣着干什么，快走，只有你逃出去了，才有希望救我，我才有继续和这怪物周旋的本钱！” 孟超如遭雷击，浑身一颤。 目光如冰冻的闪电，恢复冷静和犀利。 “雅姐，我一定会救你的。”他的声音沙哑，眼球充血。 “当然，你一定会救我的。”吕丝雅笑颜如花，一缕缕血纹和一抹抹绿潮再度覆盖住了她的脸颊。 但就算整张面孔，都被铜绿色的面具吞噬，在她眼窝深处，倔强闪耀的，依旧是黑色的火焰。 第八百九十六章 怪兽之心 孟超深深凝视了吕丝雅一眼。 将这缕黑色火焰，烙印在自己心里。 他将咬破嘴唇和舌尖，溢满口腔的鲜血吞回肚子里去。 用滚烫如岩浆的鲜血，冷却愈发滚烫的神经、血管和灵脉。 随后，低吼一声，硬生生拔出仿佛被树根缠绕住的双腿，朝吕丝雅开辟的逃生之路扑去。 吕丝雅的右眼周围出现了无数绿潮和血纹。 前赴后继地扑向黑色火焰。 她的右眼再度变得晶莹剔透、殷红如血。 她重新变成了“吕丝雅”。 并试图粉碎和拔除刺入体内的两根钟乳石。 然而，在绿色铠甲深处，仍旧活跃着最后一缕倔强的力量，拼命干扰她的行动。 她刚刚将第一根钟乳石拔出。 第二根钟乳石就刺得更深，死死卡在她的骨缝里。 好不容易将第二根钟乳石粉碎，将边缘锋利的碎石一块块挑出来，她的双脚，又被不知不觉蔓延上来，并且犬牙交错的石笋咬住。 等她终于摆脱了所有岩石的纠缠。 孟超的身影，已经从溶洞中消失，爬到了岩缝深处。 孟超听到身后传来恼羞成怒的咆哮。 感知到整片地下溶洞群都在瑟瑟发抖，随时都会全面崩塌。 又有万千藤蔓和绿潮，如洪水猛兽般追赶上来。 但他不能回头。 只能手脚并用，竭尽所能地往前爬。 爬过锋利的怪石，爬过尖锐的石笋，硬生生挤过只有巴掌宽的缝隙。 哪怕摩擦得血肉模糊，刚刚结痂的所有伤口统统爆裂，最后一滴鲜血都从皮开肉绽的伤口里挤压出来，都在所不惜。 他感知不到疲倦和痛苦。 更感知不到恐惧和绝望。 萦绕在脑海中，支撑着早已枯竭，即将蒸发和自燃的身体的，唯有一道金光闪闪的信念。 他一定能逃出去。 逃出去，找到更强大十倍，不，百倍的力量。 然后回来，将怪兽主脑、母体01或者随便源自太古还是未来，地狱还是星空，天神还是恶魔的东西，统统轰得支离破碎，把吕丝雅救出来！ 这道信念释放出了无比强劲的推动力。 因为“极限燃烧”的后遗症而不断枯萎的身体，又正好能适应蜿蜒曲折，狭窄至极的缝隙。 前方的空气越来越湿润和新鲜。 隆隆的江水奔流声，也越来越清晰。 他甚至看到，一抹火红的光芒，在不远处闪耀。 黑夜终于过去。 黎明已经降临。 就连暴雨在足足肆虐了一个月之后，都在不知不觉中，减弱了烈度，像是在人类不屈的意志面前俯首称臣！ 孟超只差最后几十米，就能触碰到温暖的光明。 就在这时，左脚踝传来钻心刺痛。 仿佛带着毒刺的藤蔓，紧紧卷住了他的脚踝，将致命的毒液，注入他的体内。 他顾不上和藤蔓纠缠，狠狠一踹，一扯，朝旁边锋利的岩石边缘一撞，将剧毒藤蔓撞碎，连带着扯下自己脚踝上的一大块皮肉。 左腿失去知觉。 但这不重要。 只要能爬出地缝，跳进赤龙江中，哪怕将双腿替换成底盘和履带都不重要。 孟超的膝盖和手肘都已磨烂。 距离出口，还剩最后十米。 他甚至能感知到初阳抚触脸颊的温暖。 然而，身后的黑暗中，却传来了山崩地裂的轰鸣。 一团排山倒海的冲击波，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追赶上来，将他完全淹没。 不是物理层面的冲击波。 倘若是真正的冲击波，只会将孟超直接吹出地缝，跌落奔流不息的江水中。 但这是心灵层面的冲击波。 是孟超今生前世，遭遇过的最强劲的精神攻击！ 刹那之间，孟超眼前，幻象丛生。 他仿佛看到满头蛇发的丛林女妖，不知怎么绕到了他的前方，牢牢堵死了地缝的出口。 就算他瞬间意识到，这仅仅是幻象，是自己的大脑皮层受到对方脑电波的干扰，视觉、听觉乃至触觉神经都被劫持，所植入的虚拟和错误信息。 从而凝聚心灵之刃，将蛇发女妖一下子劈了个粉碎。 但四分五裂、化作袅袅青烟的蛇发女妖背后，洞口已经消失。 眼前的地缝像是一下子被拉长了十倍。 新鲜的空气、江水的轰鸣乃至温暖的光明，统统消失在黑暗深处。 非但如此，就连地缝本身，都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原本构成地缝的，仅仅是坚硬的岩石，如獠牙般凸起的石笋而已。 但现在，构成整条无尽缝隙的物质，却变成了骸骨。 怪兽的骸骨。 成千上万、无穷无尽、畸形扭曲、高度压缩的怪兽骸骨。 不仅仅有龙城人遭遇的现代怪兽。 还有孟超通过“微脑”提取到太古战争的画面中，出现的太古凶兽的骸骨。 天坑的地底深处，仿佛变成一座拥有亿万年历史的怪兽坟墓。 孟超就像是盗墓贼，在墓道中艰难穿行，却被守墓的亡灵发现。 他别无选择，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前进。 但前方的缝隙却在怪兽骸骨的膨胀、增殖和蠕动中渐渐合拢。 孟超在层层叠叠的怪兽骸骨面前碰壁。 无论他怎么怒吼着挥拳，将自己的血肉磨烂，指骨打碎，都无法突破怪兽骸骨的封印。 没错，他清楚意识到，这是幻象。 但异界原本就是一个物质和意识之间的界限，模糊不清的地方。 只要精神力量足够强大。 幻象，也可以杀人。 孟超背后传来了低沉的笑声。 感知到四周骸骨垒砌的岩壁，都朝他飞快地坍塌和挤压过来。 他只能回头。 看到一副毛骨悚然的画面。 他原本已经爬过了数百米的岩缝。 现在这些岩缝却统统被一口巨大的溶洞吞噬。 ——当然是亿万怪兽尸骸构造而成的溶洞。 直径至少数千米的溶洞，四壁都凝聚着无数张牙舞爪、畸形扭曲的怪兽尸骸，他们疯狂撕扯着，咆哮着，挣扎着，共同组成了一幅名为《地狱》的浮雕。 溶洞中央矗立着一座巍峨的高峰。 那是一尊由无数怪兽尸骸凝聚而成的，顶天立地的巨灵神。 怪兽尸骸组成了它的骨架，血纹花交织成了它的血管和神经，无限增殖的绿潮，为它披挂上了一层层如钢似铁的肌肉、皮肤和铠甲。 它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那里，如黑洞般深邃的眼窝里，却滚动着两颗巨大的猩红水晶，绽放出摄人心魂的光芒，直勾勾盯着孟超。 而在两颗巨型红水晶之上，骸骨巨人的眉心，还延伸出来几十束好似脑神经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吕丝雅！ 和骸骨巨人相比，吕丝雅是如此渺小和脆弱，简直像是一件精致的玩具。 几十束藤蔓上都包裹着尖锐的毒刺，顺着她的四肢、脊椎、脖子乃至太阳穴，深深刺入她的身体，缠绕住了她的血管、神经、骨骼和灵魂。 令她就像是被钢丝绳紧紧缠绕住的扯线木偶。 即便如此，吕丝雅仍旧强忍剧痛，拼命挣扎，宁可皮开肉绽甚至骨骼尽碎，都要按照自己的意志，舒展自己的身体。 感知到吕丝雅飞蛾扑火，玉石俱焚的决意，孟超无比震撼。 他知道，这是吕丝雅的精神投影。 亦是吕丝雅内心最深处，最真实的自己。 同样，呈现在孟超眼前的“骸骨巨人”，亦是怪兽主脑或者说“母体01”的精神核心。 说是它的“灵魂”，也没太大问题。 对方将孟超和吕丝雅，都拖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最深处。 这是万不得已的选择。 因为灵魂层面的战斗有其特殊性，未必和血肉之躯的强大程度成正比。 心灵攻击是双向的，当彼此的大脑端口对接到一起，怪兽主脑固然能源源不断向孟超和吕丝雅释放精神力量，孟超和吕丝雅也有机会，朝对方的意识甚至潜意识，展开最致命的攻击。 若非在吕丝雅的拼死抵抗下，怪兽主脑实在无法从物理层面，将孟超拖回地底。 它绝不会施展双刃剑般的精神攻击。 毕竟，就算是怪兽主脑，也不希望被人类，窥探到它最真实的内心。 但知晓这一点，对眼前的胜负，似乎毫无帮助。 对方毕竟是从太古战争时代，幸存到今天的强大碳基生命体。 就算绝大多数时候，都陷入蛰伏和休眠，其精神力量之强大，仍旧不是孟超和吕丝雅，区区两个凡人可以比拟。 吕丝雅被荆棘藤蔓越缠越紧，渐渐连缭绕尾指的血管中，都突出一枚枚锋利的尖刺。 孟超亦陷入不断增殖的怪兽尸骸中无法自拔，眼看畸形扭曲的累累白骨，已经淹没了他的脚背、脚踝、小腿和大腿，即将吞噬他的腰胯和胸腔。 他们找不到对方意识深处的破绽。 也找不到粉碎幻象，逃出怪兽主脑精神世界的方法。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 两人咬紧牙关，竭尽全力，朝对方伸出手臂，希望齐心协力，挣脱藤蔓和骸骨的纠缠，从这片该死的幻境中逃出去。 骸骨巨人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们。 任由他们不断挣扎，越靠越近。 直到两人的指尖，只差几厘米就能触碰到一起，那对猩红晶簇般的巨眼中，才闪过两抹邪异的光芒。 藤蔓缠绕的速度和力度骤然提升。 孟超身下的怪兽骸骨也长出了尖锐的獠牙。 两人忍不住，同时发出呻吟。 “没有意义。” 骸骨巨人发出了雷霆般的叹息，不带半点感情色彩地陈述道，“你们的挣扎，没有任何意义。” 第八百九十七章 谁的胜利? “没有意义？” 孟超强忍剧痛，放肆大笑，“你已经被我们逼迫，不得不暴露出了真面目，竟然还说这一切没有意义？就算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会化作你潜意识深处的两根毒刺，最终，毁灭你！” “不，你误会了。” 骸骨巨人不动声色地说，“我不是说，你们连亿万分之一毁灭我的可能性都没有，而是说，就算你们毁灭了我，也没有任何意义。 “孟超，你能想到‘母体深处，很可能存在着第二枚微脑’，这当然很好。 “但你为什么就没有想到，既然有第二枚微脑的存在，就有可能存在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第一百枚微脑？ “好吧，就算绝大多数微脑，都在‘古人’的天基轨道武器轰击下灰飞烟灭，至少，保留一些脑细胞下来，并在亿万年的休眠中令他们恢复活性，这是有可能办到的。 “现在，问题来了——你们觉得，吕丝雅是唯一被我选中，进行‘融合’的人类吗？” “什么？” 孟超和吕丝雅同时愣住。 片刻之后，心思电转的两人，额头和脊椎，都无法遏制地渗透出了冰冷的汗珠。 “这不可能……” 孟超喃喃道，“你还选择了别人，别的寄生对象？” “所有人，我选择了所有人。” 骸骨巨人不慌不忙地说，“还不明白吗，我有很多次，几乎将答案甩到了你们的脸上，为什么你们却视而不见呢？ “所谓的怪兽战争，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说，它根本不是一场真正的战争，仅仅是一场试炼，是孕育‘完美怪兽’必不可缺的环节而已。” “完美怪兽？”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就是你在怪兽巢穴深处，制造的那些‘末日凶兽终极体’？” “当然不是，那些空有蛮力，臣服于最基本的食欲和兽欲，只懂得进行最低层次破坏的畜生，怎么有资格被称为‘完美怪兽’？” 骸骨巨人发出了低沉的笑声，探照灯般的红芒在孟超和吕丝雅身上来回扫射，仿佛要将他们的骨骼、内脏、神经乃至灵魂都照得一清二楚。 “我心目中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完美怪兽’，正是你们，人类！” 它声若洪钟地揭开了谜底。 “什么！” 孟超和吕丝雅瞪大眼睛。 “再没有一种怪兽，能比人类更加完美，不，和人类相比，这些毫无进取心和征服欲，只需要满足食欲，就别无所求的畜生，和家禽家畜根本没有分别，有什么资格，被称为‘怪兽’？” 骸骨巨人伸出上百米长的手臂，用比孟超整个人都粗的手指，指着他说，“只有你们人类，就算吞噬再多的食物，仍旧感觉饥饿；就算拥有再多的金钱，仍旧感觉贫穷；就算不为了繁殖，也向掌控所有的异性；就算霸占了最丰饶的土地，仍旧感觉逼仄；就算创造了前无古人的丰功伟绩，仍旧无法获得永恒的宁静和幸福，而是闷闷不乐，唉声叹气，甚至为了再无可以征服的东西，而放声大哭。 “你们天生就嗜血好杀，就不择手段，就不计后果，就想征服目力所及和视线以外的一切，你们自诩为万物之灵，绝不愿意被任何碳基生物爬到自己的头上——哪怕是自己的同类都不行。 “为了争夺虚无缥缈的至高王座，你们甚至发动了热核战争，毁灭了自己的母星！ “如果，这样的你们，都不算是‘完美怪兽’，还有谁，更有资格被冠以这个名字呢？” 孟超默然无语。 “特别是，在亿万年前的太古战争中，我已经指挥着那些虚有其表的所谓‘怪兽’，尝试过一次了，结果如你所知。” 骸骨巨人继续道，“无论是体型庞大，从头到尾足足上百公里长的史前巨兽，还是将亿万怪兽凝聚到一起组成的‘通天塔’，都没能彻底突破‘古人’的防线，冲向辽阔无垠的星辰大海。 “就算现在的我，能够吞噬从‘母体02’到‘母体99’，恢复太古战争时期的巅峰形态，调制出一模一样的史前巨兽，又如何？ “我仍旧会像亿万年前一样遭受惨败，被永远封印在这颗该死的星球上！ “所以，这一次，我改变了策略，为了再次向星空宣战，选择了全新的主力兵种，那就是你们，‘完美怪兽’，人类！ “在第一次接触到你们的时候，我就又惊又喜地发现，你们体内同时存在着两股力量——‘古人’的力量，和‘母体’的力量。 “我不知道你们的来历。 “我只是太古战争时期那个毁天灭地、无所不能的母体，惨遭天基轨道武器的轰击之后，从近乎湮灭的残骸上，分裂出来的一枚小小碎片而已。 “我失落了大量关于母体的记忆，不知道它或者‘古人’，是基于什么理由，用什么方式，创造了你们。 “但我意识到，貌似坚不可摧的堡垒，往往都能从内部破坏和陷落，既然你们体内蕴藏着如此蹊跷的力量，或许，你们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所以，我才唤醒和制造了大量的怪兽——那些早就应该被淘汰的‘低级兵种’，组成铺天盖地的兽潮，发动了怪兽战争。 “发动怪兽战争的目的，并不是击败甚至毁灭龙城。 “我很清楚，在掀起战争的第一秒钟，我就比你们更加清楚，仅凭这些外强中干的怪兽，绝不可能打赢怪兽战争，摧毁你们的文明。 “我根本不想摧毁你们的文明，恰恰相反，我想塑造你们的文明，帮助你们升级，让你们的文明，沿着我所铺设的轨道加速前进。 “我想帮你们尽快适应异界残酷的环境，用‘怪兽’这块‘磨刀石’，把你们磨砺成和地球时代截然不同的‘龙城文明’，一柄无坚不摧，能撕裂笼罩在这颗星球上空的封印，让我们一起冲向星辰大海的，最锋利的战刀。 “与此同时，我也可以通过怪兽战争，慢慢观察和筛选，寻找你们当中的最强者。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战争越残酷，如你和吕丝雅这样的强者就越容易脱颖而出。 “只要遴选出心仪的强者，我自然有各种方法，能将自己的力量和意志，在潜移默化中，渗入他们的脑域深处。 “不不不，发生在太古遗迹中的‘太古病菌泄漏，诡秘力量污染’，仅仅是最简单粗暴的做法，是为了转移你们的注意力，让你们以为，太古力量只能通过如此可笑的方式——诸如将人类变成黑黢黢的大虫子，来呈现而已。 “不，这些狂性大发，变成虫子的家伙，并不是我的‘选中者’。 “真正的选中者，是那些曾经在铺天盖地的兽潮中血战，在人迹罕至的荒野中修炼，在太古遗迹深处，长久凝视深渊的人。 “通过怪兽的獠牙和利爪；荒野深处，随风飘荡的孢子；地底深渊中，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太古的召唤’，我已经精挑细选了不少‘选中者’。 “这项工作从几十年前就开始进行。 “很多‘选中者’都因为在怪兽战争中的卓越表现，成为战争英雄，享受了大把的战争红利，成为了院校导师、金牌教官、企业高层乃至家族领袖。 “而就连他们自己都未必意识到，源自太古的力量和意志，早已在他们的脑域深处生根发芽，并不断刺激着他们的野心和欲望，如雨季的杂草和藤蔓般疯狂生长。 “现在，他们都聚集在一起，高歌痛饮，欢庆着怪兽战争的胜利。 “也在绞尽脑汁地盘算着，如何瓜分怪兽文明的遗产，如何利用自己在战争期间积累的资源和威望，不断膨胀、垄断、变得更强。 “殊不知，这不仅仅是你们的胜利，也是我的胜利。 “是我们联手，共同销毁了老式的、愚蠢的、不再适应时代发展和未来战争需要的第一代怪兽，却创造了更强大，更敏捷，更凶猛的第二代怪兽。 “这就叫‘双赢’，对吧？ “所以，就算你们视死如归，就算你们永不屈服，就算你们奇迹般地想到了毁灭我的方法，和我同归于尽，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们的勇气，将化作你们的墓志铭，但别的‘选中者’，仍旧会沿着我所规划的征途，大步向前，高歌猛进，将龙城文明，升级成‘怪兽文明2.0’，最终，完成亿万年前的夙愿，征服异界，冲向星空！” 骸骨巨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 周身每一副支离破碎的怪兽骸骨，从纵横交错的骨缝和黑黢黢的眼窝里，都喷涌出了幽暗的磷火。 无数磷火汇聚在一起，仿佛为它披上了一层坚不可摧的铠甲，更增添几分降临的气势。 而在磷火铠甲的下面，数以亿万计的怪兽尸骸，竟然疯狂蠕动、分裂和重组起来，不一时，在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和摩擦声中，全都改变了形态，变成了人类的骸骨！ 第八百九十八章 惊人的事实! 看着这尊由亿万人类骸骨组成的巨人，孟超和吕丝雅都咬紧牙关，手脚冰凉。 骸骨巨人周身萦绕的磷火，顺着神经也似的藤蔓，朝两人蔓延过来。 “当然，我精挑细选，最完美的‘选中者’，还是你们两个。” 它淡淡道，“其他的‘选中者’，要么太老，经过几十年的殊死搏杀，再加上我刺激他们的细胞疯狂分裂和生长，已经令他们的身体乃至灵魂，都受到了不可愈合的重创。 “他们已是风烛残年，到了应该被淘汰的时候。 “然而，所谓的‘黄金一代’里，又有谁比你们两个更有天赋，更有潜质，有着更辉煌的战绩、轰动全城的影响力、错综复杂的人脉和天文数字的资源？ “所以，尽管轻而易举就能办到，但我真不想掐灭你们的灵魂之火，就像掐灭暴风雨中的两根蜡烛一样。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一意孤行，负隅顽抗，最终毫无意义地死去。 “或许我能保留你们的一缕残魂，让你们眼睁睁看着‘龙城——怪兽文明2.0’，在其他‘选中者’的带领下，犹如一辆熊熊燃烧的战车，冲向不可预测的未来，胜利或者失败，辉煌或者毁灭，你们什么都无法改变。 “要么，和我融合，成为这些‘选中者’的首领，虽然你们会失去一些东西，至少还保留着几分改变未来的希望，有机会将‘龙城——怪兽文明2.0’，塑造成你们想要的样子。 “这并不是多么困难的选择。 “视死如归未必是最高的勇气，也有可能是最大的不负责任。 “认识到世界的残酷，仍旧鼓起勇气，竭尽所能地生存下去，才能将希望变成未来，不是吗？” 骸骨巨人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沙哑。 原本，从它胸腔中发出，直接在孟超和吕丝雅的脑海中炸裂的声音，就像是愤怒的雷霆。 但现在，它的声音里，却增添了几分魅惑的雌性，和幽暗的磷火一起，涌入两人的灵魂深处。 孟超渐渐被这声音俘虏和催眠。 手脚软绵绵使不上力气。 周围的万千骸骨，都像是变成了软体动物，一寸寸攀爬、覆盖、包裹、吞噬了他的身体。 他像是陷入最细腻的流沙，陷入骸骨深处。 从每一具骸骨的骨缝和黑黢黢的眼窝中，还钻出无数类似血纹花菌丝的红色触须，就像是骸骨巨人的神经束，钻进他的大脑。 孟超听到，自己的脑域深处，传来支离破碎的呢喃。 不知是太古的召唤。 还是他自己，最真实的心声。 “或许，怪兽主脑是对的。 “只有将人类文明，改造成‘怪兽文明2.0’，才有希望拯救龙城。 “异界，实在太强大了，没有怪兽主脑的帮助，我们不可能征服异界，更不可能搞清楚穿越之谜，搞清楚……我们来自哪里，又背负了何等重要的使命。 “没有意义，死在这里，没有丝毫意义。 “我必须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才能改变未来，才能为龙城做出更大的贡献。 “所有人都会死，几千万甚至几个亿的龙城人都会被毁灭的烈焰烧成灰烬——这是我在末日亲眼所见的事情！ “为了，为了拯救亿万龙城人的生命，牺牲千万龙城人，又有什么问题？他们本来就要死的！” 这些纷乱的念头，如同粘稠的毒液，被骸骨巨人通过血色神经，注入孟超的灵魂深处。 现在，孟超整个人都被万千骸骨吞噬，只剩下半张面孔还露在外面。 而他的双眼之上，亦浮现出一缕缕晶莹剔透的血丝，很快，要把双眸，变成两颗不带半点感情色彩的猩红钻石。 透过猩红双眸，孟超看到，吕丝雅也被带刺的藤蔓完全包裹住，结成一只巨大的绿茧。 绿茧被藤蔓拽向骸骨巨人的眉心。 骸骨巨人的眉心裂开，化作一张竖直的血盆大口。 绿茧微微颤动，这是吕丝雅最后的挣扎。 但随着魅惑的毒液不断注入，颤动的力度也越来越微弱。 “这就是，最后的……” 孟超闭上眼睛。 任凭蠕动的骸骨将自己完全淹没。 就在最后两片碎骨，即将盖住他的双眼时。 忽然—— 伴随思维的火花喷射，一道耀眼的闪电撕裂了孟超的脑海，令他深深，深深打了个冷颤。 他猛地睁开双眼，两个瞳孔，收缩成了两个即将聚变的原子核！ “不，不对，我错了，所有人都错了，整座龙城都大错特错了！” 在心灵防线即将全面崩溃的瞬间，孟超的意识忽然跳出思维盲区，发现了一个无比可怕的事实。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龙城从未打赢怪兽战争。 “如果怪兽主脑没有撒谎，从一开始，怪兽战争就是它为了侵蚀龙城而策划的阴谋，目的是‘渗透’而不是‘毁灭’的话，这件事，是不会因为我的重生而改变的！ “也就是说，前世的龙城文明，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牺牲了包括‘武神’雷宗超在内的无数英雄，自以为取得了艰难的惨胜，但实际上，这一切都在怪兽主脑的计划之中，它才是怪兽战争的最终胜利者！ “人类夺取了眼前的胜利。 “它却夺取了龙城的未来！ “没错，前世的龙城在打赢了怪兽战争之后，几乎没有丝毫喘息，立刻卷入了更大规模、更惨烈十倍的拓殖战争——异界大战！ “所有人都像是发了疯一样杀戮，征服，掠夺，吞噬，毁灭！ “瑟瑟发抖的异界土著称呼我们为‘异度天灾’，和我们一样冷酷无情的盟友叫我们‘战争猛犬’，比我们更加强大的敌人，则蔑称我们是一群‘疯狗’。 “无论‘异度天灾’还是‘战争猛犬’还是‘疯狗’，都是一个意思，彼时的龙城完全变成了一部超负荷运转，将速度飙至极限，刹车彻底失灵的战争机器，在碾压一切的道路上狂飙突进，根本停不下来，直到撞上铁板，自取灭亡！ “而在那时候的龙城内部，普通市民除了要承受战争带来的苦难，根本没资格享受哪怕一丝一毫的战争红利，所有战利品都被九大超级企业瓜分殆尽，而他们也凭借拓殖战争初期掠夺的红利，进一步膨胀成了硕大无朋的怪物，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这九头怪物继续膨胀下去，直到像是超过极限的气球一样爆炸。 “那时候的龙城，既没有丝毫公平和正义可言，也没有一星半点，善良和仁慈的余地，物竞天择，胜者为王的法则，再次成为龙城的主旋律，到处都是恃强凌弱，到处都是弱肉强食，整个社会都变成一座尖端无限小的金字塔，力量，就是一切！ “而像我这样寒门出身，一无所有的普通人，唯一能得到力量的希望，就是加入九大超级企业的私人武装，诸如‘幽灵旅’这样的刺客组织，成为一枚枚沾满血腥的肮脏棋子！ “仔细想想，这真是人类文明，应有的面貌吗？ “人类文明，真的应该在毁灭地球之后，再毁灭异界，并彻底毁灭自己吗？ “不…… “这不是人类文明，这就是不折不扣的‘怪兽文明2.0’！” 想到这里，孟超才猛然惊觉，自己重生之后，看似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令怪兽战争的结局，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却依旧没能阻止历史的车轮，沿着怪兽主脑设计的轨道，滚滚向前，冲向地狱！ “所以，这根本不是‘牺牲千万人，来拯救亿万人’！ “而是‘就算牺牲千万人，也无法拯救亿万人，龙城文明仍旧在劫难逃，必死无疑’！ “甚至是‘正因为龙城文明被怪兽主脑深度渗透，选择了牺牲千万人的血腥之路，才导致了亿万人的惨死，整个文明迎来毁灭’！ “不，这绝不是我要选择的道路，龙城的未来，绝不该是这个样子！ “还有机会，既然我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一定还有机会，现在怪兽战争才刚刚结束，异界大战还未开始，只要我能从这该死的鬼地方逃出去，逃出怪兽主脑的精神控制，一定还有机会，逆转未来，粉碎末日！” 孟超的迷茫一扫而空。 刚刚还黯淡至极的灵魂之火，就像是注入了全新的燃料，猛地爆燃到了极点。 他的四肢，原本已经相识灌满了水泥一样沉重而麻木，被碎裂的骸骨死死咬住。 忽然，指尖触碰到了一个无比坚硬的东西。 伴随他将这东西紧紧攥在掌心，一道岩浆般的热流，从手臂流转周身，最后，在他的脑海中央，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释放出熠熠生辉的金芒。 金芒照耀之下，覆盖在他周身的骸骨碎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嘶鸣着分解、退散、蒸发。 这是……金牙血魄刀？ 孟超怔怔看着和自己血脉相连，灵魂共鸣的战刀。 很快，嘴角勾起一抹无比自信的微笑。 没错，现实中的金牙血魄刀，仍旧摆放在宿舍的保险柜里。 但这里是精神世界，是脑电波激荡，营造出来的幻境。 是，坚不可摧的意志，可以直接转化成神兵利器和战斗力的地方！ 第八百九十九章 最强的奥义 “怎，怎么可能？” 骸骨巨人满脸的风轻云淡和胜券在握，都在瞬间凝固、分裂、崩坏。 变成了深深的困惑，和越来越浓烈的惊骇。 在它面前，原本已经堆积成一座小小的坟包，将孟超完全掩埋起来的累累骸骨，都在孟超如冲击波般释放的精神力推动下，犹如涟漪般，一圈圈朝四周散开。 孟超肩扛金牙血魄刀，一步一个脚印，从无尽骸骨深处，昂首阔步，走了出来。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金千禧前辈，那句话的意思。” 孟超眼底，涌动着凝固成闪电的金色火焰。 他再无半点畏惧，也没有丝毫困惑，死死盯着骸骨巨人，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人类，不是怪兽！ “人类，不是天灾！ “人类，不应该给这个世界或者星辰大海中的任何一个世界带来毁灭！ “我们绝不会沿着你所设计的道路，一路冲进地狱，我们会找到自己的道路，并且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我们会以自己的方式取得胜利，以自己的方式，将异界建设成和地球一样美好的家园，在那之后，终有一天，我们也会铸造一条通天之路，去触碰头顶亿万璀璨的星辰——但这条通天之路，绝不会用无辜者的血肉和骸骨筑造而成，而是用全人类的智慧和勇气铸就！” 孟超每踏出一步，身形仿佛就暴涨一分。 当他脚踩虚空，来到骸骨巨人的头顶高度时，身形已经暴涨百倍。 虽然他和骸骨巨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但这距离，再不是遥不可及。 更重要的是，他看出了隐藏在骸骨巨人背后的虚弱。 在貌似威风凛凛，坚不可摧的外壳里面蜷缩着的，根本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巨人”。 仅仅是一副冢中枯骨而已。 “你的道路是错的，你不可能帮龙城创造光明的未来，失败就是你的宿命，毁灭就是你的结局，你——已经死了！” 在骸骨巨人惊骇欲绝的目光照射下，孟超高高跃起。 金牙血魄刀被灵纹缭绕，灵气四射的双手举过头顶，喷射出了上百米长的金色火焰。 仿佛不是战刀，而是一支照亮黑暗，驱散邪恶，指引方向的火炬！ 不是精妙绝伦的《天霸碎星斩》。 还是简单粗暴，老少咸宜的基础武技，《百战刀法》第一式，“迎面大劈风”！ 孟超想起高中时代的金牌教官“严魔头”，传授给他这一刀的奥义。 “去他妈的奥义，还以为现在是拍电影啊，左右不过砍人而已，要什么狗屁奥义？” 孟超记得，严魔头吹胡子瞪眼地说，“砍人的招式不重要，为什么砍人才重要，当你身后是你的爸爸妈妈，妻儿老小，血脉相连的同胞，还有所有人辛辛苦苦才建设起来的街道、房屋、工厂、学校……整座家园，而你的面前则是穷凶极恶的怪兽，家园和怪兽之间，只隔着你，和你的战刀！ “当你意识到，如果这一刀的力量不够大，杀意不够浓烈，角度不够精确，没办法砍死怪兽的话，你的父母就会被怪兽啃噬，你的妻儿就会被怪兽践踏，你和同胞们辛苦建设的家园，所有最美好的一切，统统会被怪兽的粪便淹没——而这粪便，都是你父母妻儿的残渣！ “如果，你能真真切切意识到这一点，那就不需要任何奥义，任何招式，任何花里胡哨，狗屁不通的东西，就是最简单的，将战刀高高举过头顶，要多高有多高，然后重重斩落下去，要多重有多重，同时坚信，就算末日凶兽，都能被这一刀斩死，把你的全部信念，统统灌注进去，然后，你就能施展出，天上地下，最强的一刀！” 孟超记得，当时同学们都被“严魔头”这种蛮不讲理的说法，惹得哄堂大笑。 没人相信他的话，还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舒缓大家的高考压力。 “严老师，要是一刀下去，没能把末日凶兽斩死呢？”孟超记得，班上的捣蛋分子挤眉弄眼地问。 “那就是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以及，你必须用这力量来守护的东西。” 一贯严厉的“严魔头”，那天却出乎意料地和颜悦色。 他深深凝视着风华正茂的高中生们，眼眸最深处，有湿润的光芒在闪烁，他轻声道，“那就去爱，去生活，去建设，去寻找和创造这个世界上，最美好也最脆弱的东西。 “相信我，只要你们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 “你们就会瞬间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就能挥出斩虎屠龙，杀神灭魔，天上地下，最强一刀！” 前世的孟超，用尽一生都没能搞懂严教官的话。 以棋子的身份，在漩涡中挣扎的他，从没能真正爱过，生活过，建设过，创造过。 也就，从不曾知道，天上地下，最强的一刀，究竟是什么模样。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就是希望。 而将最脆弱的希望，通过最简单的招式，灌注到七尺刀锋之上，却能绽放出比超新星爆发，更加耀眼的光芒！ 孟超被金色火炬牵引，飞到骸骨巨人的头顶。 整个人都被熊熊燃烧的希望之光笼罩，和金牙血魄刀融为一体。 他以自己的精神为燃料，点燃了金色的希望，照亮整片血污骸骨构造而成的幻象空间。 甚至连怪兽主脑的精神核心——骸骨巨人，面对这份无比珍贵、无比渺茫、无比璀璨的希望，都下意识眯起眼睛，硕大无朋的身躯倒退了好几步，甚至伸手，想要遮挡。 于是，孟超彻底看清楚了它的虚弱和破绽。 沿着希望的轨迹，劈出了天上地下，最强的一刀。 “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整具骸骨巨人，以及整座骸骨溶洞，全都化作金色的海洋。 孟超四仰八叉，倒在金色海洋最深处。 精神幻化的金牙血魄刀，化作金色火焰，四分五裂，消失不见。 刚才和“吕丝雅”激战，他用“极限燃烧”，榨干了自己的血肉。 此刻，为了逃出怪兽主脑的精神空间，他却将自己的精神力，透支到了极限。 而这一刀的效果…… 孟超死死咬牙，艰难转身。 看到金色浪潮渐渐退散后，骸骨巨人如同一尊畸形扭曲的雕像，以最狰狞的姿态凝固。 它像是弯腰伸手，想要把地上的孟超，如臭虫般捏死。 无暇理会被孟超一刀斩断“神经”，甩在一旁，包裹着吕丝雅的绿茧。 但从它的眉心到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到无数骷髅头凝聚而成的胸膛，到长着另一张血盆大口的腹部，再到腰胯之间，却出现了一条上千米长的狭长伤口。 伤口深处，金芒涌动，仿佛有一团团金色岩浆要喷涌而出。 不，还不止如此。 骸骨巨人身后，骸骨溶洞的岩壁上，同样出现了一条狭长的金色裂纹。 两道裂纹，都像是拥有生命，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明亮，还朝四周不断扩散和延伸。 孟超这一刀的力量，竟然贯穿了怪兽主脑的精神核心，狠狠撕裂了幻境的边际！ 骸骨巨人铺天盖地的手掌，和孟超近在咫尺。 但它无论如何，都按不下去。 它在颤抖。 整座骸骨溶洞也在摇晃。 大团骸骨从溶洞顶上崩落下来，黯淡的骨骼如天女散花，还未落地，就化作齑粉和袅袅青烟。 “这不可能，你……只是凡人……” 骸骨巨人飞快塌陷的胸腔深处，传来又惊又怒的声音。 “而你，也只是一头畜生。” 孟超冷冷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魂魄分裂的痛楚，朝吕丝雅爬去。 由亿万带刺的藤蔓编织而成，包裹吕丝雅的绿茧，亦在金色火焰的烧灼下，统统枯萎，化成灰烬。 吕丝雅悠悠转醒，剧烈咳嗽。 “走，逃出去，我们还有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孟超低吼一声，扛着吕丝雅，朝骸骨溶洞岩壁上，金色缝隙最宽阔也最明亮的地方爬去。 他知道刚才这一刀，并不足以将怪兽主脑的精神核心彻底毁灭。 虽然他已经榨干了自己的全部精神力。 但对方毕竟是在太古战争时期，就能呼风唤雨，毁天灭地的绝强存在。 连“古人”的天基轨道武器，和亿万年岁月的侵蚀，都没能将它彻底置于死地。 尚未超越神境的自己，这一刀，最多在它的精神核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阻它一阻而已。 必须趁着短短几分钟甚至几秒钟的窗口期，从幻境的裂缝中，逃出去！ 果然，两人踉踉跄跄，还没走出几步。 身后就响起了排山倒海的咆哮。 骸骨巨人原本已经被孟超惊天动地的一刀，从天灵盖一路斩到了腰胯，被竖着剖成了两半。 随着金芒的闪耀和蔓延，它周身每一块骸骨都在蠢蠢欲动，争先恐后想要逃离。 眼看硕大无朋的身体，即将四分五裂，轰然解体。 从骨缝和亿万骷髅头黑黢黢的眼窝深处，却钻出无数猩红的触须和惨绿的藤蔓，如同手术缝合线一般，将崩溃的身体，重新拼凑到了一起！ 第九百章 觉醒，最后的自由意志! 孟超这一刀砍得实在太深。 怪兽主脑的精神核心都有些溃散。 仓促之间，这场“缝合手术”进行得并不精密。 两半身体并没有对齐，不少骨节也没对准骨窝，仅仅是以犬牙交错的反关节状态，胡乱拼凑在一起。 此刻的它，再没有刚才宛若降临般的威风凛凛。 倒有些像是它的造物——那些畸形丑陋的缝合怪了。 但源源不断涌出来的血纹和绿潮，终究扑灭了大部分的金色火焰。 令它从腰胯到胸腹的伤口飞快愈合。 只剩眉心还在喷涌着倔强的金芒。 而伴随“咔嚓咔嚓”的骨骼拼接声，它也像是挣脱了无形的枷锁，渐渐恢复了活动的能力。 轰！ 因为胡乱拼凑，导致双腿长短不一，它迈开大步，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干脆将四肢都一百八十度弯折，手脚并用，如同奇形怪状的爬行生物般，朝孟超和吕丝雅爬了过来。 每次手掌或者脚掌狠狠践踏骸骨组成的地面，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是它的愤怒，化作肉眼可见的风暴，吹得孟超和吕丝雅都睁不开眼睛。 两人头也不回，拼命朝骸骨溶洞的岩壁上，金芒四射的缝隙跑去。 然而，他们脚下的地面，却在不知不觉中，朝远方延伸，令近在咫尺的金色缝隙，变得遥不可及。 骸骨溶洞正在不断扩大。 更要命的是，组成岩壁的万千骸骨深处，也钻出了大量血纹和绿潮，争先恐后朝金色缝隙涌去。 先是扑灭了倔强燃烧的火苗，紧接着，就像是手术缝合线般，将裂纹缝合起来，狠狠抽紧。 怪兽主脑正在疯狂修补精神世界的缝隙。 光明一寸一寸消失。 幻境重新变得密不透风，坚不可摧。 “不……” 孟超眼睁睁看着唯一的逃生之路，重新愈合起来。 他想要扑腾精神的翅膀，带吕丝雅腾空而起。 但他的精神力已经在刚才惊天动地的一刀中燃烧殆尽，脑壳和胸腔空空荡荡，双腿却似灌了铅一样沉重。 而不断蠕动的地面，更是戳出无数锋利的碎骨，如同灰白色的荆棘，缠绕住了他和吕丝雅的双脚。 他们每跨出一步，双脚都会被骸骨荆棘撕扯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光是咬牙前进，就要竭尽全力。 实在没有余力，飞向越来越遥远，也越来越渺茫的光明。 在他们身后，骸骨巨人再度发出低沉的笑声。 孟超回头看时，发现骸骨巨人脊背贴地，肚皮朝天地趴着，脑袋也一百八十度旋转，以一副无比诡异的面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因为整张脸都上下颠倒，巨型血钻般的双眼更加靠近地面，也就能把孟超看得更加清楚。 除此之外，它的脑袋还一抽一抽，像是在轻轻嗅探着什么。 “有趣。” 它幽幽凝视孟超一阵，忽然道，“你的灵魂，与众不同，似乎隐藏着不该属于人类的东西，那是什么？” 它朝孟超伸出铺天盖地的魔掌。 五指分裂，化作无数白惨惨的毒蛇。 仔细观察，却能发现，这些“毒蛇”全都是用骸骨上的脊椎，首尾相连，缠绕而成。 无数“脊椎毒蛇”朝孟超游动过来。 孟超的心堕入无尽冰窟。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怪兽主脑察觉到了他最大的秘密。 一旦对方撕裂他的意志，吞噬他的灵魂，就有可能吸收他的前世记忆，乃至“火种”本身！ 孟超不知道，怪兽主脑会将“火种”扭曲成什么样子。 只知道，那样的怪兽主脑，将比现在更加强大，不可遏制。 或许，有了孟超前世记忆的帮助，它真能帮龙城打赢异界大战？ 即便如此，那时候统治龙城、异界乃至星空的，必然不是人类文明，而是“怪兽文明2.0”！ “难道，就算重活一次，我仍旧什么都无法改变，甚至把未来越变越糟了吗？ “不，绝不！” 孟超宁愿神魂俱灭，也不愿看到这样的未来。 死死盯着扑面而来的万千“脊椎毒蛇”，他以捏爆晶石的力量，攥紧了自己的双拳。 眼看狂乱舞动的骨蛇，即将贯穿他的灵魂。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冲在最前面的一条骨蛇，距离孟超的双眼，只剩最后一根手指的距离。 但在它尖锐的獠牙和孟超脆弱的眼球之间，却像是出现了一层坚不可摧的透明壁障。 无论它怎么戳刺，都刺不进去。 不，不光是这一条骨蛇。 而是所有的脊椎毒蛇，乃至骸骨巨人本身，都感知到自己体内传来一股奇异的、炙热的、澎湃的力量！ “这是——” 孟超和吕丝雅目瞪口呆地看着骸骨巨人眉心处的伤口再度扩大。 原本，这道被孟超燃烧神魂，劈砍出来的伤口，已经愈合了99％。 从腰胯到咽喉到鼻尖，都被密密麻麻的血纹和绿潮缝合、黏连住。 只剩眉心还有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窟窿。 从窟窿里喷涌出来的光芒，也像是风中之烛，暗淡无比。 但现在，光芒的亮度和烈度，却骤然提升百倍。 从奄奄一息的烛火，重新变成最激烈的地火喷发。 “呼！” 骸骨巨人的整个脑袋都被点燃。 眉心处快要愈合的金色伤口重新撕裂，将它的脑袋一劈两半。 金色火焰再度变成光耀万丈的火炬，照亮了整片骸骨溶洞，也照亮了孟超和吕丝雅心底，最后的希望。 甚至，这道从骸骨巨人的精神核心处喷射而出的“地火”，还像是金色利刃般，深深插入骸骨溶洞的岩壁，孟超刚刚开辟的逃生之路上。 它暂时阻断了裂缝的合拢。 令疯狂涌来的血纹和绿潮都熊熊燃烧，烟消云散。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它好像在帮我们……打通幻境的出口？” 孟超和吕丝雅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道奇异的力量源自怪兽主脑的精神核心深处。 但却不像是怪兽主脑自身的力量。 它非但帮两名人类打通了幻境的出口。 还狠狠烧灼着骸骨巨人的头颅，令骸骨巨人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抱着自己一分为二的脑袋，疼得满地打滚。 金色光焰越烧越旺。 火焰深处，神秘力量凝聚成了影影绰绰的实体，仿佛浴火重生的凤凰，张开辉煌的羽翼，为两名人类，将逃生之路越撑越大。 火焰中央，一缕缕金色的火舌交错，勾勒出了一张巨大的，浅浅微笑着的面孔。 “这是——” 吕丝雅失声叫道，“金千禧？” 孟超瞪大眼睛。 没错，这张由怪兽主脑精神核心处喷涌而出的异火，凝聚而成的面孔，犹如一名英姿勃发的少女，正是他在“微脑”记忆画面中，多次看到的金千禧——那个在看不见的战线上，以一己之力，和怪兽主脑苦苦抗衡了几十年的人类女战士！ 刹那之间，金千禧的微笑，照亮了孟超的脑域，令他明白了一切。 “原来，重生的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改变。 “虽然没能阻止怪兽主脑‘渗透龙城，将人类文明培养成怪兽文明2.0’的险恶计划。 “但我的一系列努力，却逼迫怪兽主脑，提前好几年引爆了它的计划。 “现在距离它吞噬金千禧前辈的最后一缕残魂，并不太远。 “前世的它，应该还要花好几年时间，才能彻底消化吸收掉金千禧前辈的灵魂。 “今世的它，还没完成消化吸收的全过程。 “在它的精神核心最深处，金千禧前辈最后的自由意志，仍旧存在！ “同时，因为我的重生，造就了‘女王蜂’吕丝雅，这个龙城新一代超凡者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也成为怪兽主脑志在必得的目标。 “但它实在搞错了傀儡的人选。 “没错，雅姐或许野心勃勃，有着极强的权利欲和掌控欲，并不太在乎普通人的生死。 “但正是这份无比强烈的野心和权欲，令她绝不甘心成为怪兽主脑或者任何妖魔鬼怪的傀儡。 “在怪兽主脑最完美的计划中，它应该继续蛰伏下去，用几年时间慢慢消磨掉金千禧前辈的残魂，再小火慢炖，潜移默化，让雅姐在不知不觉中，沦为它的傀儡，还以为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本心。 “偏偏我又在这时候，洞察了它的计划，逼迫它不得不提前暴露真面目，甚至发动心灵攻击，将我和雅姐的意识，都吸入它的精神世界。 “我们的精神力量，当然无法和这头沉睡亿万年的老怪物抗衡。 “但所谓‘怪物主脑’，并不能完全和太古战争时期的‘母体’画上等号，它是吞噬了人类女战士金千禧的残魂，才成长到今天的地步。 “我燃烧神魂的最后一刀，虽然没能彻底摧毁怪兽主脑的精神核心。 “却成功唤醒了金千禧前辈，最后的自由意志！” 无数念头如金蛇乱舞，在孟超的意识深处爆发。 他百感交集地凝视着金色火焰中央的“金千禧”。 发现这位和怪兽主脑周旋了几十年的老前辈，也正用欣慰和鼓励的目光看着他。 第九百零一章 誓言和承诺 这时候的金千禧，经过几十年的斗争，已经被源自太古的力量，消磨掉了99％的灵魂。 或许，她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丧失了全部记忆，不再记得“金千禧”这个身份。 只剩下最后一道执念。 记得自己生而为人，所要热爱和守护的东西。 这抹执念，帮助金千禧的残魂，化作“英灵”，朝孟超和吕丝雅涌来。 轻轻包裹住他们，滋润着他们千疮百孔的心灵防线，并在他们身后化作熊熊燃烧的翅膀，带领他们腾空而起，朝着光芒万丈的缝隙飞去。 “她想要帮我们逃出去！” 吕丝雅又惊又喜，“金千禧不屈的意志，化作了英灵，想要送我们最后一程！” “没错，金前辈，变成了英灵……” 孟超闭上眼睛，眼底闪耀着滚烫的晶莹。 和吕丝雅相比，他的思维方式，和金千禧更加接近。 他和金千禧的灵魂共鸣，也愈发激烈。 沐浴在金千禧的英灵之火中，孟超以无法用笔墨形容的方式，瞬间接收到了天文数字的信息。 都是金千禧这几十年来，以“残缺不全的脑组织”的形态，落入怪兽主脑的掌控，却仍旧不屈不挠，和敌人斗智斗勇的记忆画面。 上次和“微脑”深度沟通时，孟超得到的是怪兽主脑经过篡改和剪辑，有所隐瞒的记忆碎片。 这次，他却站在人类——金千禧的角度，将这场惊心动魄的暗战，看得更加全面，清晰。 对于怪兽主脑的本质，和金千禧宁愿神魂俱灭，都要守护的东西，都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一瞬间，孟超明白了刚才金千禧的英灵，凝视和微笑的意思。 “金前辈，你放心吧……” 孟超在心里喃喃自语，“你的坚持没有白费，我们还有机会，我，我们，千千万万人都会继承你的遗志，继续守护龙城，打赢这场该死的战争！ “不，我发誓，我们不但会打赢这场战争，更会重建满目疮痍的大地，把异界建设成比地球更加光明和美好的家园；我们的文明不但会触碰到漫天璀璨的星辰，更会致力于消除文明内部的每一声哀叹和哭泣；我们不会变成‘异度天灾’，我们会成为，来自银河彼岸的希望！” 孟超的誓言让英灵的笑容更加浓烈。 缭绕在金千禧残魂上的金色火焰，瞬间明亮了十倍。 她将自己最后的意志，化作摧枯拉朽的金色战刀，将怪兽主脑的精神破绽，撕裂得比刚才更大十倍。 在她的推动下，孟超和吕丝雅全速前进，距离逃出怪兽主脑的精神控制，只剩一步之遥。 只要他们能够逃出去。 非但孟超的意识，能回归自己的身躯。 吕丝雅都有可能，重新夺回身体的掌控权，将怪兽主脑遭到重创的精神核心，狠狠镇压，封印在自己的大脑里。 怪兽主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它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以前所未有的激烈姿态，狂乱舞动着从亿万尸骸中生长出来的触须和肢体。 “嗖嗖嗖嗖！” 无数猩红的触须、墨绿的藤蔓和惨白的脊椎骨，纷纷朝孟超和吕丝雅刺来。 金千禧的残魂，化作金色火焰的屏障，试图阻挡骸骨巨人的攻击。 但她毕竟在几十年漫长的斗争中，几乎燃烧殆尽。 仅仅僵持片刻，就被撕得七零八落。 孟超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光明。 忽然，周身一颤，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猛地拽了一把。 回头看时，发现落在他后面的吕丝雅，再度被血纹、绿潮和白惨惨的骸骨纠缠住。 红色的、绿色的和白色的毒蛇，死死缠绕住了她的双腿，深深嵌入她的血肉，甚至顺着伤口，钻进她的体内。 那就像是数百条毒蛇，在她的皮下扭曲，疼得她冷汗淋漓，整个人都剧烈抽搐起来。 “雅姐！” 孟超又惊又怒，试图驱散所有的血纹、绿潮和骸骨。 但吕丝雅的灵魂，早就和怪兽主脑的精神核心深度绑定，急切之间，如何能切割干净？ 孟超的攻击，非但没能帮吕丝雅摆脱骸骨巨人的纠缠，反而令大量血纹、绿潮和骸骨，都钻进自己体内，令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怪兽主脑的蛊惑和恶意。 刚刚平息的杂念，又化作黑色的毒液，侵蚀着他最深层的潜意识。 两人身后，骸骨巨人追赶上来。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伴随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骨的扭曲、粉碎和拼接声，骸骨巨人的形态，再度发生惊人的变化。 它仍旧是脊背贴地，肚皮朝天，上下颠倒的模样。 但如死鱼般朝天的肚皮，却似怀胎十月的孕妇般高高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生长，剧烈蠕动，令它的肚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疯狂膨胀。 终于，骸骨巨人的肚皮整个爆裂开来。 狭长的伤口化作一张犬牙交错的血盆大口。 从血盆大口深处，却喷涌出来一条无比粗壮，鲜血淋漓，还包裹着黏液的手臂。 这条用万千骸骨凝聚而成的手臂，比它的任何一条肢体都更粗更长。 上面还生长着几十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关节，令这条手臂末端的几十根爪子，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抓向每一个方向。 几十根爪子中间的手掌心，还睁着一只巨大的怪眼，直勾勾盯着孟超和吕丝雅，散发出凶残、暴虐、邪恶的红芒。 怪眼一眨，怪手朝孟超和吕丝雅狠狠抓来。 金千禧的英灵再度凝聚成不屈的火凤凰，阻挡在两人前面。 却被动了真怒的怪兽主脑，用怪手一把抓住，狠狠揉捏，发出惨叫。 她阻挡不了怪兽主脑太久。 至少不可能久到，孟超帮吕丝雅挣脱精神控制。 而在两人面前，疯狂蠕动的骸骨岩壁上，刚刚打通的逃生之路，在怪兽主脑的震怒之下，再次飞快合拢。 光明一寸一寸黯淡和消失。 再过几秒钟，最后的逃生窗口也将关闭。 “孟超。” 吕丝雅忽然叫了孟超一声。 两人目光纠缠。 孟超读懂了吕丝雅的目光。 他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不，不要，雅姐——”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 吕丝雅就轻轻笑了起来。 “没关系的。” 她明明被怪兽主脑的恐怖力量，折磨得不成人形。 冷汗淋漓的脸上，却绽放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反正，你会救我的。” 吕丝雅自信满满地说。 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话音未落，她就狠狠推了孟超一把。 将自己推进黑暗的同时，也将孟超推向光明。 “不——” 孟超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 却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温暖的、巨大的吸力，将他从怪兽主脑的精神世界吸了出去。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吕丝雅，满脸微笑地坠落。 坠落到骸骨巨人肚皮上长出的畸形怪臂，那张开了几十根爪子的魔掌上。 金千禧支离破碎的英灵，化作细碎的火苗，部分跟随孟超逃出了怪兽主脑的精神世界。 部分钻进吕丝雅的灵魂，和她一起，被骸骨巨人彻底吞噬。 轰！ 轰轰轰轰！ 孟超眼前一片惨白。 仿佛亿万雷霆同时在脑海中炸响。 炸飞了他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所有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惨白才渐渐落幕。 锥心刺骨的剧痛，再度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的每一束神经簇和每一颗脑细胞，刺激他的感知，以火山爆发般的速度恢复。 孟超的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躯壳。 也回到了距离光明咫尺之遥的岩缝里。 从眼前光线的明暗变化来分析，他们像是在怪兽主脑的精神世界里度过了漫长的好几个小时。 现实世界中，仅仅过去几秒钟，最多一两分钟而已。 身后再次传来溶洞崩塌和岩缝撕裂的声音。 那是怪兽主脑重新控制住了吕丝雅的身体，正在疯狂追赶上来。 孟超强迫自己将一切——包括金千禧的目光和吕丝雅的微笑，统统抛在脑后。 他狂吼一声，不顾四肢即将熊熊燃烧，鲜血马上要蒸发殆尽，压榨出最后一丝力量，在崎岖狭窄的岩缝里，犬牙交错的岩石上，朝着光明，奋力爬行。 一米，两米，三米。 孟超身后，留下一条滚烫的血路。 孟超面前，却是无比动人的黎明。 肆虐了十天半个月的暴风雨，正在无可挽回地走向末路。 虽然乌云仍旧像是蠕动的虫群般，遮蔽了大半边天空。 但“虫群”中间，已经被金色的利刃，刺穿了无数窟窿。 朝阳如火，顺着窟窿，飞流直下，浇灌大地。 阳光所到之处，已经黯淡太久的大地，迫不及待地散发出了最明媚的色彩，和最蓬勃的生机。 孟超扒着岩缝出口的碎石，深深凝视了一眼即将雨过天晴的世界。 他发现，这条岩缝的出口，位于一面光滑如镜的峭壁之上。 峭壁下方，却是江河交汇，波涛汹涌，灵能紊乱至极的漩涡。 岩缝距离漩涡，高低落差数十米。 但震耳欲聋的激流冲撞声，仍旧像是镶满了尖刺的战锤，一锤一锤，狠狠砸到孟超的脑壳上。 第九百零二章 恶魔之眼的最后死斗! 这里是整座雾神山，地势最低的地方。 过去半个月，比往年烈度更强十倍的暴风雨不断侵袭雾神山，不但将山岩粉碎，泥土剥落，根须深深扎进地底的参天大树，全都连根拔起。 也侵入雾神山深处，触碰到蕴藏着澎湃灵能的晶石矿脉。 通过张牙舞爪的暗河，将成百上千种不同性质的晶石粉末，统统从地底解析、冲刷出来。 在山洪和泥石流的裹挟下，一路冲到了这里。 质量较轻的洪水顺着河道奔流而去。 质量较重的晶石粉末就留在这里，卷入漩涡，在超高速摩擦中，发生不可预测、无比狂暴的反应。 是以，这里不仅仅是江河交汇的激流漩涡这么简单。 更像是一口将数千种未知化学物质，统统倾倒在里面，还加热到上千度的反应炉。 漩涡之下，亿万颗晶石粉末如烟花般“噼噼啪啪”绽放，冒出一团团五颜六色的气泡。 漩涡之上，气泡炸裂，化作姹紫嫣红的光焰，散发出地狱魔火般的硫磺气息。 驻守在雾隐绝域的超凡者们早就发现了这口漩涡。 并给它取了一个“恶魔之眼”的名字。 这里是整片雾隐绝域，在极端天气肆虐之时，灵能最紊乱的地方。 就连神境强者，都不愿在雷霆轰鸣，暴雨倾盆的情况下，轻易靠近这里。 孟超却别无选择。 他听到身后的岩缝撕裂声越来越尖锐，也越来越接近。 还有血纹花和绿潮，“哧溜哧溜”的生长声。 无数缠绕着血丝的藤蔓，已经顺着蜿蜿蜒蜒的岩缝，从四面八方向他靠近。 而他体内，每一颗细胞深处，强行压制了很久的“极限燃烧”后遗症，终于爆发。 他能感知到自己的每一颗线粒体都像是烟花般爆炸。 绽放出最绚烂的色彩之后，就化作最黯淡的烟尘。 从他的鼻孔，耳道，咽喉乃至周身每一个毛孔中，都散发出了滚滚热浪和袅袅青烟。 他已经走火入魔。 正处在人体自燃的临界点。 而怪兽主脑通过血纹花和荆棘藤蔓，注入他体内的毒液；以及通过骸骨巨人，注入他心灵深处的恶意。 亦像是上下两排并不锋利的锯齿，不慌不忙，细嚼慢咽地撕扯、吞噬着他。 “咕噜！” 孟超将咽喉深处翻涌而出的岩浆，重新咽了回去。 在缠绕血丝，长满毒刺的藤蔓，再次抓住他的脚踝之前，他用尽全力，纵身一跃，从光滑如镜的峭壁上，朝“恶魔之眼”跳了下去。 “噗通！” 孟超跌入灵能极度紊乱的漩涡。 就像跌入熊熊燃烧的化学熔炉。 高速旋转的激流，伸出万千魔爪，要把他的周身血肉统统从骨骼上剥落，只剩一副干干净净的骷髅架子。 激烈反应的晶石粉末，亦是争先恐后朝他的伤口涌来，试图和他即将崩溃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发生更加激烈的反应。 有那么一瞬间，脱胎换骨般的痛苦，令孟超忍不住想要放弃挣扎，任凭漩涡摆布，就这样静静地堕入黑暗深处。 但下一秒，他就在烟花般绽放的晶石反应中，看到了金千禧的目光和吕丝雅的微笑。 并且，想起自己向金千禧发下的誓言，对吕丝雅做出的承诺。 “不…… “未来已经改变。 “金前辈的英灵正在守护着我，吕丝雅的灵魂也正在怪兽主脑的魔掌深处等待着我。 “我可以办到，这是我的征途，就算前方布满了荆棘和火焰，我也一定会坚持到底，夺取胜利！” 孟超在漩涡最深处猛地睁开眼睛。 他的双眼既像是火箭的喷口，“呼呼”喷射着最耀眼的光焰。 又像是充满了神秘吸引力的黑洞，将四面八方亿万晶石粉末激烈反应，释放出的光芒，统统吸收进去。 源自火种的贡献值，来自金千禧的英灵之力，上千种晶石粉末激烈反应喷涌而出的灵能，孟超体内的红辉玉、蓝原母石以及“地狱之血”等错综复杂的灵能，再加上他经过末日烈焰淬炼的意志……无比庞杂的力量汇聚到一起，发生了玄之又玄，不可捉摸的化学反应，令他即将燃烧殆尽的细胞深处，再度诞生了一股全新的力量。 他在漩涡深处奋力挣扎。 感知和捕捉每一道暗流的方向。 巧妙利用激流对自己的撕扯和拖曳。 激荡生命磁场，耐心搜集着每一颗尘埃大小的晶石粉末。 从落入抽水马桶的蟑螂般被动旋转，随波逐流。 到主动顺着漩涡的方向，不断加速，一点点积累着汹涌澎湃的离心力。 终于，当转速达到极限时，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同时“开火”，喷涌而出的灵焰在身后汇聚成一团强劲无匹的冲击波，在漩涡上方炸出一道粗大水柱的同时，亦将自己从漩涡里狠狠推了出去！ 孟超摆脱漩涡的纠缠。 顺着大河，如离弦之箭，飞流直下。 直到此刻，他才能将脑袋浮出滔滔江水，吐出满嘴泥沙，呼吸到第一口无比新鲜的空气。 “噗通！噗通！噗通！” 身后传来无数巨石滚落江水的声音。 孟超回头，看到了噩梦般的画面。 只见原本光滑如镜的峭壁上，他刚刚逃出生天的那道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扩大和皲裂。 眨眼之间，就从一道裂缝，变成了纵横交错的数百道蛛网裂缝。 每一道裂缝中，都钻出了几十条缠绕血丝，长满毒刺的藤蔓。 藤蔓末端，还似食人花般分裂，露出布满锯齿、流淌毒液的血盆大口，发出摄人心魂的嘶鸣。 那就像是从峭壁上长出了几百条妖魔触手，试图把孟超从江水中捞回去。 意识到彼此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而孟超顺流而下的速度又太快，不可能被触手卷住。 这些触手干脆倒卷回去，粉碎岩壁，缠满了一块又一块巨石，又主动和根系分裂，“噗通噗通”地跳进漩涡。 孟超想起了被绿潮吞噬，能够摧毁装甲飞艇的特高压输电塔。 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意识到自己尚未彻底脱险。 孟超手脚并用，加快速度。 绝大部分岩石跌落漩涡的瞬间，就被狂暴的激流和紊乱的灵能轰个粉碎。 但七零八落的藤蔓中，极少数血纹花孢子和组成绿潮的藻类，却逃脱了漩涡的粉碎，驾驭着激流，顺着孟超逃跑的轨迹，一路追赶上来。 他们很快找到了比岩石更好的宿主。 ——因为人类进攻，天气剧变，江河泛滥，泥石流冲击的缘故，雾隐绝域中的绝大部分水生怪兽，统统在过去数月之内，死伤殆尽。 然而，能蛰伏在江河深处，顽强生存到今天的，绝对都是水生怪兽中，最强大、最凶猛的存在。 孟超感觉自己被几十道锋利的目光同时盯上。 回头看时，发现水中有几十条黑影，如鱼雷般朝他冲来。 虎跳鱼、狮龙鱼、翻江鳄、蛇颈龟…… 都是饥肠辘辘的梦魇凶兽。 放在平时，梦魇凶兽是孟超可以随便拿来做烧烤的存在。 但对正在遭受“极限燃烧”后遗症反噬，尚未完全摆脱走火入魔状态，早已涓滴不剩的他来说。 却变成比末日凶兽更可怕的存在。 更何况，这些梦魇凶兽的身上，全都缠绕血纹，覆盖绿潮，眼球散发出妖异的红芒，比正常状态，更狰狞百倍。 他们不再是普通怪兽。 而是受到感染和控制，变异成了不死生物！ 水生怪兽在滔滔江水中的速度，自然比拼命扑腾的孟超更快。 好几条周身血芒大盛的虎跳鱼和狮龙鱼，加速绕到了孟超前方，展开围追堵截。 “已经走到这一步，就算豁出一切，都不能让你们拦住我啊！” 孟超避无可避，干脆将速度飙至极限，重重撞在一条四米多长的虎跳鱼的脑袋上。 “噗嗤！” 撞击刹那，灵纹缭绕的手臂，便深深刺入虎跳鱼的眼窝。 灵焰狂涌，将虎跳鱼的眼球、脑浆、脊髓，连带侵入它体内的血纹花孢子和绿潮，统统焚烧殆尽。 “咔嚓！” 一条蛇颈龟趁机偷袭，伸长脖子，狠狠咬住孟超的大腿。 孟超头也不回，顺手从虎跳鱼黑烟直冒的血盆大口中，折断最锋利的獠牙，反手一刀，贯入蛇颈龟的脑壳。 根据手感的微妙反馈，像是拥有透视能力，精确找到了蛇颈龟颅骨左侧的缝隙，插入大脑，高频振荡，震碎脑浆。 肩膀忽然传来剧痛，却是被一条翻江鳄咬了个正着。 这种畜生拥有两栖类怪兽中，堪称恐怖的咬合力，能够将行进之中的人类快艇，高速旋转的螺旋桨都一口咬碎。 孟超疼得闷哼一声，揪住对方的尾巴狠狠撕扯，肩胛的痛楚却愈发强烈，手臂像是要和躯干分离。 见对方的獠牙已经深深嵌入他的肩胛，一时间收拾不清楚，他的眼底凶芒大盛，干脆也张开血盆大口，咬住翻江鳄的前肢。 除了拥有恐怖的咬合力，翻江鳄的鳞甲，亦有着复合装甲般的厚度。 普通枪械的子弹打在上面，只会火星四溅，反弹回来。 然而，孟超在狂怒之下，却将这畜生的鳞甲和血肉，像是甘蔗般一口口撕扯下来！ 第九百零三章 图兰泽 饶是翻江鳄的神经反应再迟钝。 当孟超大口啃噬到它的脊椎时，它亦是疼得松开了满口獠牙。 然而孟超并没有放过它的打算。 “咔嚓”一声，孟超将翻江鳄比装甲车传动轴更加坚硬的脊椎骨，咬个粉碎！ 翻江鳄四肢抽搐，肚皮朝天。 不等孟超痛饮这畜生的鲜血。 第四条、第五条、第六条血纹缭绕的水生怪兽，争先恐后地扑来。 孟超来者不拒，以如疯似魔的气势，直面怪兽的血盆大口。 用铁拳、用膝盖、用脚掌、用额头和肩膀，甚至用满口雪白的利齿，将胆敢扑上来的水生怪兽，统统轰成肉泥和齑粉。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结痂的伤口，重新崩裂了多少次。 也不知道自己稀烂如泥的血肉中，究竟镶嵌了多少水生怪兽的獠牙、利齿和毒刺。 更不知道有多少酸液、毒液、血纹花孢子和古怪绿藻，试图顺着伤口涌入他的体内，却被他体内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烧成灰烬。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再构造不出半座错综复杂的灵磁力场，施展不出半道精妙绝伦的招式。 完全凭借本能，用最简单，最野蛮，最原始的方式战斗。 ——就像数万年前的祖先，在地球上的蛮荒大陆，用石头和牙齿，和洪荒凶兽鏖战，以最滚烫的鲜血，点燃最初的文明之火一样。 虾兵蟹将们，一次次被他撕得四分五裂。 但在猩红触须的缝合和黏连之下，这些不死生物又一次次复活。 以更加丑陋、更加凶猛的面目，卷土重来。 双方一边激斗，一边被汹涌澎湃的江水裹挟，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奔流。 时不时撞击江水中的礁石和浮木。 孟超只觉天旋地转。 像是堕入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 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 也堵塞了他的耳孔。 再听不到滔滔江水和怪兽的咆哮声。 只能摸索着，掰断怪兽的獠牙，插爆怪兽的眼珠。 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无论这场噩梦究竟要持续多久。 他都会一直战斗下去。 直到，将噩梦彻底粉碎为止！ 终于—— 当孟超再度苏醒，暴风雨已经平息。 天空蔚蓝，犹如镶嵌了一层纯净无比的宝石穹顶。 阳光明媚却不刺眼，仿佛能渗透皮肤，沁润每一根血管和神经。 深吸一口气，空气清新得叫人想要放声歌唱。 除了天边若隐若现的两挂彩虹之外，完全看不出半丝，暴风雨曾经肆虐的痕迹。 就连承载自己的江水，亦不复昨日的暴戾。 而是变得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孟超怔怔地看着无比美好的新世界。 半天之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生命是如此精彩。 值得付出一切，去守护和享受。 他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一条虎跳鱼的肚子上。 更准确说，是“半条”。 他眨巴了半天眼睛，依稀记得这条格外庞大的虎跳鱼，刚刚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一口吞了下去。 而他则在虎跳鱼的肚子里左突右冲，最终，硬生生用自己的牙齿，咬出一条血路。 除了将虎跳鱼的肚皮咬破一个斗大的窟窿。 他还啃光了虎跳鱼脊椎两侧，最灵活也最结实的血肉。 除了光秃秃的脊椎骨之外，虎跳鱼被他啃得只剩下一个直径两米的巨大鱼鳔，好似救生气囊般，托着他和虎跳鱼的残骸，一路漂浮到这里。 从伤口结痂和肠胃蠕动的程度来推测，他至少漂流了大半天甚至更久。 孟超深吸一口气，挣扎着想要直起身子，看看自己究竟漂到了哪里。 是否早就逃出雾隐绝域，身后还有没有血纹缭绕的追兵。 但试了好几次，他都像全身瘫痪，连转动眼球的力气都没有。 “极限燃烧”的后遗症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百个超凡者遇到他的情况，九十九个都会因为细胞枯竭，血液沸腾和人体自燃而死。 饶是他将天文数字的贡献值都消耗殆尽。 亦只能勉强保住小命。 别说眨眼或者蜷缩手指。 就连呼吸和心跳，都必须降至极限。 如同一具冰冷的死尸，才能维持最后的生机。 那就好像手机还剩下最后1％的电量，不得不关闭99％的功能，进入待机状态一样。 “幸好，我将大量贡献值都倾注到了《行尸术》里，将这门收敛生机的技巧修炼到了极致，才能维持最后一缕生命之火，以最微弱的姿态，持续燃烧到了现在。 “至少漂流了大半天，应该已经摆脱掉怪兽主脑了吧？否则，我看到的就不该是青天白日，而是‘吕丝雅’妖异的红眼了。” 虽然代价相当惨重。 但这一切却是值得的。 孟超计算江水的流速，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漂回龙城的主城区。 既然暴风雨已经过去，赤龙江也不再泛滥，江面上肯定游弋着无数渔船和巡逻艇。 江面上空的装甲飞艇，也能居高临下，发现他的存在。 只等他被救上岸去，见到“武神”雷宗超等龙城至强者。 怪兽主脑精心谋划了几十年的阴谋，就要彻底破产了！ 那才是怪兽战争，真正的胜利。 现在孟超唯一担心的是，怪兽主脑会不会逃跑。 他随波逐流，静静思考。 “如果我是怪兽主脑，在没能杀人灭口的情况下，瞬间就该意识到，‘吕丝雅’的假面具，很快就会被揭穿的。 “连遭重创的怪兽主脑，绝不是龙城至强者的对手，只消三五名神境强者联手，它连1％的机会都没有。 “逃跑是它唯一的选择。 “雾隐绝域是两江源头，除了从地球穿越过来，通向龙城的赤龙江之外，还有异界原生，朝东北方向，通往怪兽山脉之外的虎怒川。 “沿着虎怒川顺流之下，通过山势险峻的‘杀虎峡’，就是落差达到一千三百多米，气势磅礴的超级瀑布。 “虽然这条瀑布的冲击力惊人，仿佛连的头颅都能斩落下来，号称‘断头台’。 “但这只是夸张的说法，自然困不住怪兽主脑。 “只要冲过‘断头台’，虎怒川就能将怪兽主脑和吕丝雅，带到水草丰饶，一望无垠的‘图兰泽’。 “生活在图兰泽的异界土著文明，是……图兰人……” 孟超微微皱眉。 图兰人，在当地语言中，是“受到图腾庇护的勇士”的意思。 据说，是异界最古老，也最尊贵的种族之一。 当然，这只是据他们自己说。 而按照图兰泽更北方，活跃在异界大陆中央，那些自称被圣光照耀的家伙的说法，所谓图兰人—— 就是兽人。 好吧，图兰人自己也不排斥“兽人”这个称呼。 只是喜欢在前面加上“高等”二字，将自己和茹毛饮血，完全不开化的绿皮兽人区分开来。 但在很多人眼中，无论“高等兽人”还是“绿皮兽人”，都没什么不同。 一样的嗜血好战，一样的粗鲁野蛮，一样的混乱不堪。 最多，前者比后者还增添了几分奸诈和阴险。 孟超依稀记得，前世的龙城文明，就是被高等兽人在半威逼，半利诱的情况下，裹挟着卷入了异界大战。 其实身为异星来客的龙城人，和异界各方势力都没什么深仇大恨和利益纠葛，完全有机会作壁上观。 等到局势明朗，最关键的时刻，再跳上胜利者的战车。 但谁叫龙城文明的运气不好，穿越之后，距离老家最近的邻居，就是异界大陆一等一的好战分子呢？ “高等兽人是一群‘看淡生死，不服就干，唯恐天下不乱’的存在。 “我记得，前世好像就是这帮好战分子，点燃了异界大战的导火索。 “龙城文明误上了高等兽人的贼船之后，一步错，步步错，不得不和高等兽人的‘老朋友’们，好像叫什么‘灰烬矮人，古墓王侯，深渊魔族’，甚至还有‘食人魔’和‘吸血妖’之类的鬼玩意儿结盟。 “虽然不太记得这些鬼玩意儿的真面目。 “但听名字就知道，都他娘的是混乱邪恶，无论登场时如何强横霸道，到头来，必然会被正义的小伙伴们打败的大反派啊！ “饶是龙城文明拥有再先进的科技，和这帮猪队友、大反派厮混在一起，又怎么可能不一败涂地，灰飞烟灭呢？ “当然，前世被怪兽主脑渗透的龙城文明，本身也不是什么好鸟，‘异度天灾’之名，比人家‘高等兽人’和‘深渊魔族’什么的，也没好听到哪里去，彼此臭味相投，沆瀣一气也很正常。 “所以说，要改变龙城败亡的宿命，就要阻止龙城文明和高等兽人的结盟。 “但这一点很难做到。 “因为图兰泽是距离龙城最近的文明聚集地，在迷雾散开之后，双方不可避免，会发生接触。 “而对高等兽人来说，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虽然高等兽人的图兰文明，貌似还处在冷兵器时代，但他们好像拥有一种号称‘图腾’的恐怖力量，而且人口规模是龙城的十倍以上。 “现在的龙城还没有做好准备，直面高等兽人的‘图腾狂化’。 “那就必须阻止高等兽人，点燃异界大战的导火索！” 第九百零四章 获救之后 孟超隐隐有些牙疼。 想要阻止一群无比狂热的好战分子，发动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本身就是无比艰巨的任务。 而相比前世，现在还多了一个干扰因素。 就是被怪兽主脑劫持的“吕丝雅”。 “糟糕。 “高等兽人本身已经很麻烦了。 “要是再被‘吕丝雅’逃入图兰泽，岂不是歪打正着，黄鼠狼掉进鸡窝？ “天晓得它会不会闹出比前世更大的乱子！ “不行，等我被打捞上来，必须争分夺秒，去找雷宗超帮忙，争取在‘吕丝雅’通过‘断头台’之前，把它拦截下来！” 孟超看着大江两岸高耸入云的峭壁，暗暗下定决心。 等等—— “赤龙江两岸，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山峰和峭壁？” 孟超瞳孔一缩。 他记得从雾隐绝域到龙城市区，赤龙江两岸的地势都还算平缓，最多只有几座小小的丘陵，并没有经过什么雄奇险峻的大山。 而且，经过人类几十年的建设，赤龙江两岸都被规划成了沿江新经济开发区，遍布工厂和码头。 江上的渔船、渡船、巡逻艇和装甲飞艇也是络绎不绝，川流不息的。 自己明明漂流了大半天，早就应该看到人烟了。 为什么，两岸的山势越来越险峻，也越来越荒凉的样子？ 孟超的眼睛越瞪越大，不顾一切地疯狂挣扎，终于喝到了一口江水。 他立刻发现，这不是赤龙江的江水！ 因为蕴藏着特殊的矿物质，赤龙江水微微泛红，喝起来有一股微弱的铁锈味。 这里的江水却微微泛黄，喝到嘴里，又腥又甜。 “这是——”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反应过来。 在和水生怪兽的激斗中，身受重伤，意识模糊的他，错过了两江交汇，最关键的岔口。 这条不是直通龙城市区的赤龙江。 而是劈断怪兽山脉，直冲高等兽人领地“图兰泽”的虎怒川！ 没等他从这个晴天霹雳般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前方的峡谷像是漏斗般突然收缩，变得极其狭窄。 江水也毫无征兆地猛然加速。 孟超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看到峡谷尽头升腾而起，遮天蔽日的水雾。 这里就是龙城直通外界的门户，“杀虎峡”。 前方正是落差上千米的超级瀑布，“断头台”！ …… 起初，孟超和吕丝雅的失踪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都知道他们两个是形影不离的修炼伙伴，以往也经常在暴雨倾盆，雷霆大作的情况下，跑到荒野中修炼。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只要注意安全，就算修炼三天三夜，又有什么问题？ 是以，就连吕丝雅的父亲吕方辉，得知两人一大早就不见踪影之后，也只是微微皱眉，冷哼一声。 直到正午之后，雨过天晴，才有人渐渐意识到不对。 这时候，极端天气已经过去，雾隐绝域周围的灵磁干扰也渐渐消散。 伴随着整个灵磁环境的越来越稳定，无线通讯重新恢复，就算位于天坑深处的通讯基站，也能和雾隐绝域之外，进行海量信息的瞬间传输。 但是，孟超和吕丝雅的随身通讯器，却似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论大家怎么呼叫他们，都没有丝毫反应。 这是极不正常的事情。 因为吕丝雅知道神境会议已经结束，擎天集团捞到了不少好处，她父亲又是擎天矿业的执行总裁，必然会马不停蹄赶来雾隐绝域，视察晶石矿脉。 探矿师出身的吕丝雅，没道理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消失整整一天的。 吕方辉顿时紧张起来。 孟超这边，和他相熟的“列车炮”龙飞骏等赤龙军少壮派军官，也感觉有些不妙。 他们原本和孟超约好，今天一起研究“机械武道”。 孟超一向守时，就算计划临时有变，也会提前留言说明。 意识到两人有可能遭遇不测。 双方立刻派出联合搜救小组。 但搜救工作的进展却十分缓慢。 ——将近一个月的极端天气，山洪暴发和泥石流肆虐，彻底改变了雾隐绝域的地形地貌，令人类早先测绘的大半地图统统作废。 无数地图上标注的沟壑，都变成了填满淤泥的沼泽。 沼泽上还飞快长出了一层薄薄的苔藓。 乍一看去，就像是绿色的平地。 稍有不慎，一脚踩空，却会彻底陷入淤泥里面去。 再加上极端天气才刚刚过去，驻守在雾隐绝域的人手有限。 想要靠区区几十人的搜救队，在茫茫林海中找到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搜救工作持续了七天。 直到包括神境强者在内的大批超凡者都加入搜救团队，擎天集团和赤龙军还不惜血本地调集了上万台无人机和思考战车。 他们才在一条山坳的深处，塞满淤泥的岩缝中，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吕丝雅。 此刻的吕丝雅，骨瘦如柴，遍体鳞伤，周身滚烫。 像是经历过一场艰苦卓绝的血战，因为过度透支，走火入魔，陷入濒死状态。 大惊失色的搜救队员们急忙将她送到擎天集团旗下的私立医院。 全面检测的结果，遍布周身，密密麻麻，如婴儿嘴唇般皲裂的伤口还是小事。 吕丝雅还感染了数十种异界病毒——包括极其凶险的超级丧尸病毒和二号遗迹中发现的好几种全新太古病毒。 全靠本身强大的免疫系统苦苦支撑，病毒才没爆发，把她变成畸形扭曲的怪物。 除此之外，她的大脑严重震荡，肿胀得几乎要顶开天灵盖。 按照龙城最优秀的脑外科医生的说法，就是“我从没见过这么严重的脑震荡，简直像是有人抵着她的脑浆，轰了一发列车炮”。 就算治好，也有极大概率，留下各种后遗症。 幸好，在接收了怪兽文明的遗产之后，龙城的基因调制技术和病毒干扰技术，都有了长足进展。 曾经被视为不治之症的丧尸病毒干扰，现在都有了特效药——当然是价值连城的特效药。 爱女心切的吕方辉，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治好吕丝雅的伤势。 吕家的大家长，神境强者吕中奇，亦是不顾自己和怪兽主脑激战时遭受的重创，也要保住吕家第三代的佼佼者——保住吕家成为九大家族之首的希望。 赤龙军继续搜救了三天三夜，依旧没能发现孟超的踪迹。 反而在雾神山周围，发现了大量激战的痕迹，还有血纹花孢子和古怪绿潮烧焦的残骸。 他们也只能将大量医疗资源都投入到吕丝雅身上，希望她早日恢复清醒，告诉所有人，那一晚在雾神山上发生的事情。 经过半个月不惜血本的饱和治疗，吕丝雅终于奇迹般睁开了眼睛。 一开始，她仍旧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四十几度的高烧始终不退，除了微微转动眼珠，做不出任何动作，连咀嚼和吞咽都办不到，只能用静脉注射和高压渗透的方法，将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直接注入体内。 但她终究是龙城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三十岁不到就能攀上天境巅峰的强大存在，细胞活性，比同龄超凡者，何止强劲十倍。 依靠神境强者的精心治疗和海量修炼资源的疯狂灌注，再加上本身无比强烈的求生欲。 她一点点填充着自己枯萎的细胞、干涸的灵脉。 一点点修复着皲裂的伤口，令丑陋的痂壳剥落。 一点点用熠熠生辉的灵焰，将侵入体内的细菌和病毒都焚烧殆尽。 她的皮肤重新焕发出晶莹如玉的光泽。 枯黄如杂草的头发统统脱落，取而代之的依旧是乌黑亮丽的秀发。 刚刚从淤泥中挖掘出来时，深深凹陷，惨白如霜的脸颊，也渐渐恢复了往昔的丰盈，和动人的红晕。 只是，不知是否在昏迷不醒时，觉悟了生死之间的奥秘，她的双眸，仿佛变得和过去不同。 就像是一对层次分明，晶莹剔透，深不可测的黑水晶。 有时候，她能整整一天都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怔怔看着天花板。 目光格外深邃，像是能洞穿天穹，看到被封印的大气层以外，漫天璀璨的星辰。 有时候，她的眼眸之上，又泛出一层淡淡的水雾。 意识仿佛陷入一座错综复杂，没有出口的迷宫。 虽然恢复了语言和书写的能力。 但她却失落了那一晚的全部记忆。 不记得自己和孟超，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 也不清楚孟超究竟去了哪里。 ——曾经走火入魔，大脑遭到重创的超凡者，出现任何后遗症都不奇怪。 短期失忆，仅仅是最轻微的症状之一。 经过大半个月的治疗，龙城最权威的医疗专家和病毒学家，进行了最后一轮检测。 确定吕丝雅对几十种异界病毒，都呈阴性反应。 在大脑经受电流刺激的情况下，进行了最极端的心灵测试，她的心灵指数也始终维持在90到110之间 这表明她从心灵到身体，都已经恢复如初。 可以结束隔离治疗，回到正常社会当中。 因为孟超的去向，对各方势力和她本人来说，都非常重要。 征得她本人和吕方辉、吕中奇的同意，出院之前，修持心灵秘法，龙城最顶尖的心理医生，对吕丝雅进行了“催眠治疗”。 用精神力轻轻抚触她的大脑皮层，放松她紧绷的神经，让她在无意识的催眠状态下，说出了暴风雨平息的前夜，雾神山上发生的一切。 第九百零五章 无比清晰的记忆 “那天晚上，我和孟超一起冒雨修炼，原本想去一片比较熟悉的丘陵，但不知是否庆祝胜利，喝了太多酒，我们的兴致都格外高涨，就连暴雨都无法浇灭，最终决定，去雾神山之巅！” 吕丝雅十指交叉，放在胸口，整个人深陷在柔软的治疗椅中，在心灵专家的诱导下，进入半睡半醒，恍恍惚惚的状态。 她的脑袋上，还扣着一顶插满晶线和光缆的金属头盔，遮挡住了双眼，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这是脑波监控仪。 能扫描到她大脑中的每一片活跃区域，分析她的脑电波反应。 进而推测出她的精神状态，以及陈述的真实性。 吕方辉和几名军方强者在一墙之隔坐镇。 吕中奇和“武神”雷宗超等龙城至强者，亦通过远程连线，关注着孟超的消息。 “我们当然知道雾神山之巅的危险性。” 吕丝雅喃喃道，“那里是整片雾隐绝域灵能最紊乱的地方，极端天气激活了蕴藏在雾神山深处的晶石矿脉，令山顶变成一片极其狂暴的灵能汪洋，在那里修炼，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正常情况下，我们是绝不会去那里的。 “但极端天气即将过去，在地底积蓄了半个世纪的狂暴灵能就要倾泻干净，再想找这么好的修炼机会，恐怕要等好几年之后了。 “趁着暴雨倾盆，雷霆轰鸣，去雾神山之巅修炼，一定会有所突破。 “我们两个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超越自我。 “再说，连怪兽主脑都被人类大卸八块，切片研究，还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我们呢？ “就这样，我们顶着山洪和泥石流，来到山顶。 “那果然是一片灵能翻涌，灵气冲天，化作肉眼可见的惊涛骇浪，无比凶险的地方。 “我们又惊又喜，立刻全神贯注，物我两忘地投入修炼。 “雾神山之巅果然是一片修炼圣地。 “随着暴雨倾盆和雷霆轰鸣，滚烫的灵能仿佛化作一颗颗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打在我们身上。 “我们都进入前所未有的最佳状态，隐隐窥探到了更高境界的奥秘。 “就在我们双双攀上巅峰之时—— “忽然，一道纵贯数百公里的闪电划破天穹，如万千燃烧的瀑布般倒挂下来。 “那一瞬间，整座雾神山仿佛都变得透明。 “而身为灵敏者的我，也敏锐发现，在我们脚下的雾神山深处，仿佛蛰伏着什么东西！ “我……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扰乱了我的脑电波，在我眼前形成重重幻影，令我看到各种狰狞恐怖的妖魔形态，但我不确定，究竟哪个，才是它的本体。 “总之，这东西好像一直蛰伏在雾神山深处，疗伤和躲避。 “毕竟，在雾隐绝域外围和天坑深处尚未开发之前，人类是不会轻易开发雾神山的，即便真要开发，也会大张旗鼓进行准备工作。 “藏匿在人类眼皮子底下的雾神山深处，貌似危险至极，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 “只是这东西没想到我和孟超会在暴雨如注的深夜，来到雾神山之巅修炼。 “更没想到，那一夜是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的极端天气，‘最后的疯狂’，强烈的灵能反应扰乱天地磁场，又吸引大量闪电狠狠轰击雾神山，令它原本收敛到极限的生命磁场，泄露出蛛丝马迹，正好被我这个‘灵敏者’捕捉到。 “然而，捕捉是双向的。 “在我‘看’到它的瞬间，它也‘看’到了我们，并且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 “于是，它撕裂大地，钻了出来！” 吕丝雅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她在脑波监控仪下面瞪大了眼睛，皮肤上凸显出纵横交错的青筋，整个人都疯狂抽搐，像是遭受了极大的刺激，意识又回到那个狂乱的暴雨之夜，操纵着身体，进行最惨烈的血战。 大脑扫描图上，闪闪发亮的脑域活跃区域，像极了暴风雨中拼命挣扎的蝴蝶。 心理医生急忙握住吕丝雅的双手，往她体内输入一道灵能，稳定她的生命磁场。 在旁边待命的医疗小组，也飞快调配了基因药剂，缓缓注入她的血管里。 并通过金属头盔，向她的大脑输送了数百道极其微弱的生物电流，避免她再次走火入魔。 还有好几名龙城最顶尖的心灵专家，包括异兽调查局内控部门的高手，紧张分析着吕丝雅的大脑活动轨迹和指数，判断她所陈述的真假。 吕丝雅并不知道这一切。 她仍旧深陷在无比清晰的记忆画面里无法自拔。 犹如深陷在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里。 “我说不清那怪物的样子。 “它就像是不死生物中的缝合怪，不，是几十头缝合怪，再次被缝合在一起。 “不对，不是缝合怪，是骸骨巨人，就像是上万根错综复杂的骨头，貌似凌乱地拼凑到一起，却能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灵活转动，犹如一具最精密的机械。 “还有血纹和绿潮——就是食人鲳小队曾经发现，覆盖在特高压输电塔外面的东西。 “它用千万条长满毒刺的藤蔓，血纹缠绕而成的触须，还有骸骨拼接的蛟龙，向我和孟超发起攻击。 “我和孟超当然毫不犹豫地反击。 “但对方的可怕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 “而且雾神山之巅的灵磁环境实在太复杂，像是有成千上万只手，狠狠撕扯我们的生命磁场，令我们无法精确构造生命磁场，只能凭借本能，和对方搏杀。 “我记得，我们和这头怪物纠缠着，跌入山洪，又被泥石流裹挟。 “我们不知在泥石流深处，旋转和碰撞了多少次，从山顶一路滚到了山脚，又被卷入一条地底暗河里。 “我和孟超都筋断骨折，遍体鳞伤，灵能几乎消耗殆尽，生命之火微弱无比。 “但那怪物依旧在我们后面紧追不舍，一次次伸出长满了獠牙和脓疱的触须，试图把我们吞噬下去。 “我发动操纵岩石的能力，想将它锁死在地底。 “但这怪物的力量实在太强，无论我操纵岩缝合拢了多少次，都困不住它。 “想想也是，既然它能蛰伏在雾神山底这么久，自然也拥有类似操纵岩石的能力。 “我只能改变策略，希望能在岩层中打通一条出路，逃出怪物的魔掌，去求援和发出警报。 “孟超拼命拖延怪物的脚步。 “我则榨干了自己的最后一颗细胞，硬生生撕裂了层层叠叠的岩石，撕开一条蜿蜒曲折，狭窄无比的通道。 “终于，我们看到了光明！ “然而，还没等我和孟超高兴半秒钟。 “最浓烈的希望，就化作了最冰冷的绝望。 “这条出口，竟然在赤龙江和虎怒川交汇的‘恶魔之眼’上方，一片平滑如镜的峭壁上！” 吕丝雅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 医疗专家小组不得不对她进行了十分钟的紧急治疗，才能继续拼凑当天的事情。 “前面是灵能激荡的超级漩涡。 “后面是穷凶极恶的神秘异兽。 “而我和孟超几乎都流干了最后一滴鲜血。 “貌似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创造奇迹。 “这时候，孟超深深看了我一眼。 “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唯独忘不了孟超那时候的眼神。 “怪物朝我们扑了上来。 “孟超狠狠将我推到一边，自己朝出口纵身跃去。 “乍一看，他是贪生怕死，想要夺路而逃。 “但我却非常清楚，他是将所有火力统统集中到自己身上，却为我创造了宝贵的逃生时机。 “因为这头怪物绝不会允许任何人逃离地底，说出它的存在。 “所以，谁先逃出去，谁就会先遭到它的攻击。 “而它因为落在我们后面，视线被我们阻隔，感知被我们干扰的缘故，一时间，还没发现‘恶魔之眼’的存在。 “于是，孟超就将这头该死的怪物，引到了岩缝出口，‘恶魔之眼’的上方。 “等这怪物意识到大事不妙，已经来不及了。 “我永远都记得孟超卓立于岩缝出口，被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周身勾勒出金色轮廓的模样。 “他的双臂犹如烧红的战刀，深深刺入怪物体内，发出‘嗤嗤’的烧灼之声，无论怪物怎么挣扎和撕扯，都无法挣脱他的掌控。 “他的眼神无比清澈，笑声像是最嘹亮的号角，貌似不可战胜的怪物，都在他的笑声中发出哀嚎。 “‘这是我的家园，无论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不会让你染指，哪怕一分一毫’！ “孟超最后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子弹般呼啸着钻进我的脑中。 “说完这句话，他就竭尽全力，纵身一跃，用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残躯，拖着怪物，一起跌入‘恶魔之眼’中……” 第九百零六章 唯一怀疑者 吕丝雅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脑电波紊乱至极。 显示她的身体和心灵，都处在极度痛苦的状态中。 就算经过催眠专家、心灵导师和脑外科医生的联合治疗，暂时，也不适合再接受更深层次的催眠引导。 但她吐露的信息，已经足够丰富和惊人。 龙城最顶尖的心灵专家、脑外科医生、王牌调查员、军方强者、超级企业掌控者，以及远在超凡塔、武神殿的“武道神话”。 不分身份和立场，所有人纷纷动容。 孟超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硬汉。 宁可跳进“恶魔之眼”，承受在灵能狂潮中粉身碎骨的极度痛楚。 亦不愿在任何敌人面前，低下人类最高贵的头颅。 “孟超……” 武神殿深处，雷宗超沉默良久，长叹一声，“你是当之无愧的龙城之子，是我们所有人，最大的骄傲！” 有了吕丝雅提供的线索，联合调查小组很快找到了“恶魔之眼”上方那片光滑如镜的峭壁。 以及孟超纵身跃出的缝隙。 顺着缝隙，他们在地底找到了更多的蛛丝马迹，证实了吕丝雅的陈述。 地底暗河附近，的确爆发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对手是由血纹花菌簇和超级藻类“绿潮”，组成的怪物。 在吕丝雅的大脑状况和心灵指数渐渐恢复正常后，联合调查小组又对她进行了十二次催眠诱导和交叉询问。 对她陈述的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再和现场勘测的蛛丝马迹，进行最严密的对比。 结果没有任何纰漏。 所有细节都环环相连，丝丝入扣。 甚至很多吕丝雅记不清楚的战斗过程，都能用现场勘测到的证据，经过各方专家的精心复原，完美拼凑到一起，再现正常激战的全过程。 除此之外，吕丝雅还在催眠状态下，绘制了大量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画面。 包括孟超被黎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卓立于“恶魔之眼”上方的英雄形象。 她描绘的画面，也和专家复原的战斗过程，能100％吻合。 当然，关于怪物的形象，她描绘了几十种不同的样子。 很多时候，她只能绘制出一团扭曲蠕动，仿佛乱麻或者漩涡般的东西。 这很正常。 连孟超和吕丝雅联手都压制不住的怪物，自然拥有无比强大的精神攻击和脑波干扰能力，叫人看不清它的真面目。 描绘得太过清晰和确凿，反而有问题。 可惜人们没能在“恶魔之眼”深处，找到孟超的踪迹。 这里是赤龙江和虎怒川交汇，水流最湍急，灵能最凶猛，最不可预测的地方。 就算整片雾隐绝域都已经雨过天晴，这里却常年翻滚着怒龙咆哮般的滚滚雷霆。 连两条大河的干流都会经常改道，更别说错综复杂的支流。 时间过去这么久，孟超被冲到天涯海角都有可能。 半个月后，调查小组只能暂停搜救，公布了调查结论。 孟超和吕丝雅在雾神山之巅遭遇的，应该是一条怪兽文明的漏网之鱼。 这头怪物有可能在人类进攻怪兽老巢的激战中遭受重创。 也有可能，是还处在胚胎状态的超级异兽——“末日凶兽终极体”。 甚至，有可能怪兽主脑在落入人类手里之前，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它身上。 总之，怪兽文明覆灭之后，对方暂时丧失了逃出雾隐绝域的能力。 只能利用“灯下黑”的原理，躲在雾神山深处，默默蛰伏和孕育。 或许，它原本还有一连串骇人听闻的邪恶计划。 还有令怪兽文明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只可惜，它撞上了吕丝雅这个灵敏者。 以及孟超，龙城最大的奇迹！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个结论。 除了一个人。 那就是吕丝雅自己。 …… 吕丝雅的床尾摆放着一面巨大的穿衣镜。 她端端正正地盘坐在病床上，如雕像般一动不动，仔细观察镜子里的自己。 像是观察一个全然陌生的存在。 就这样，观察了整整一夜。 连一根手指，都没移动过。 直到这天上午，吕方辉拿着最终医疗鉴定报告，满脸喜色地走进病房时，她依旧没有抬起眼皮，看自己的父亲半眼。 “丝雅，你可以出院了。” 吕方辉并不在意女儿的异样，他抖了抖鉴定报告，“无论老爷子还是最顶尖的医疗团队，都说你能恢复到今天的程度，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事实上，你不仅仅是治愈了创伤和肿胀，又消灭掉了侵入体内的所有病毒和古菌这么简单，而且还因祸得福，细胞活性提升到了前所未见的程度，相信对未来的修炼都大有好处。 “看来，你们赌对了。 “在最极端的天气，到晶石矿脉交汇的雾神山之巅修炼，又将生命磁场激荡到极限，进行殊死搏杀。 “这固然是九死一生。 “但只要侥幸逃过一劫，就有机会吸收大量灵能，在细胞深处产生玄之又玄的反应，加速突破人类的极限！ “老爷子对你的恢复状况非常满意。 “调查局那边，也已经结束了对你的内控调查，随时欢迎你官复原职。 “无论集团，家族还是调查局，都有大把事情，等你去做呢！” 相比吕方辉的激动。 吕丝雅却无动于衷。 仿佛和家族以及调查局的任务相比，她更感兴趣的，是蕴藏在自己眼眸深处的微光。 吕方辉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 他微微皱眉：“丝雅，我知道这次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但你可不是那种遭受打击，就会一蹶不振的人，难道这次，比怒涛山脉那次，更加……糟糕么？” 吕丝雅终于抬头，淡淡扫了父亲一眼。 随后就收回目光，继续沉浸在思维迷宫中，冥思苦想。 “不是更糟糕，而是更诡异——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沉默很久，她才开口。 “有什么诡异？” 吕方辉愣了一下，“所有一切，包括孟超拖着怪物跳进‘恶魔之眼’，不都是你亲眼所见吗？” “那的确是我亲眼所见，至少是我‘记得’，自己亲眼所见。” 吕丝雅轻轻揉搓着太阳穴，“问题就在这里，爸爸，难道你不觉得，我记得太清楚了吗？ “对于一名走火入魔，灵能枯竭，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超凡者，特别是还遭受了极其严重的脑损伤，我似乎不该把一切都记得这么清楚。 “记忆七零八落，颠三倒四，甚至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才是走火入魔后的漫长恢复期，应有的症状。 “但我每次闭上眼睛看到的画面，都太清晰，太完美了，简直像是……直接烙印在我的大脑皮层上！” “这有什么问题？” 吕方辉道，“再说，你并没有想起一切，仅仅想起了支离破碎的片段而已。” “但我想起的片段，刚好都在最关键的点上，就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能够串起整条项链。”吕丝雅不依不饶地说。 “所以呢？” 吕方辉道，“你原本就是龙城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不到三十岁就冲上天境巅峰的绝强存在，又自幼修持心灵秘法，还接受过异兽调查局的专业训练。 “再加上老爷子亲自出手，各方势力都不惜血本，砸下最稀有的医疗资源来救你，恢复速度比寻常超凡者更快，能找回更多的关键记忆，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现在，各方势力都认可了你的陈述，所有证据也都严丝合缝，反倒是你自己，究竟还在纠结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 吕丝雅迟疑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在纠结什么。 她晃了晃脑袋，看着镜子里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镜面顿时模糊起来。 看着模模糊糊，影影绰绰的自己，她倒是捕捉到了一缕微妙的信息。 “我总觉得，孟超还没死。” 吕丝雅闭上眼睛，捕捉着脑域深处，星星点点的记忆碎片，“我好像和他有一个约定，我会……等他回来……” 吕方辉倒吸一口冷气。 顿时眯起眼睛。 皱巴巴的表情，像极了一头极度震惊的老狐狸。 “女儿，你该不会告诉我，同样的错误，你还想再犯一次？” 吕丝雅瞳孔一缩。 条件反射般绷紧了肌肉。 像是瞬间穿上了一副长满尖刺的铠甲。 “我不是，我没有，怎么可能！”她脱口而出。 “我也觉得，‘灰狐’的女儿，不可能这么愚蠢。” 吕方辉的表情和语气都冷了下来，“丝雅，我相信你是聪明人，分得清什么是无关紧要的消遣，什么是真正值得我们赌上一切去追求的东西。 “聪明如你，也该知道，你的这份陈述，就是最好的结局。 “无论对你自己，对我们吕家，对擎天集团还是超星资源，以及最重要的，对孟超和他的家人来说，以光芒万丈的英雄形象，迎来轰轰烈烈的牺牲，这都是最完美的安排。 “既然结局已经如此完美，你又何必庸人自扰，万一想起更多……不那么适合公诸于众的细节，岂不是画蛇添足，反而给孟超的英雄形象抹黑，也不利于你自己的发展吗？” 吕丝雅怔怔地思索了很久。 不得不承认，父亲言之有理。 “没错，对孟超和他的家人，这都是最好的结局。” 吕丝雅的表情无比认真，像是要用力说服自己。 “没错，不要胡思乱想了，收拾一下，出院吧！” 见女儿恢复正常，吕方辉脸上又浮现出精致的笑容。 “相信我，我会处理好一切，保证孟超风风光光，永远铭刻在龙城的英雄榜上。 “这位‘龙城之子’留下的丰厚遗产，包括超星资源，也不会就此败落，而是会在我们两父女的支持下，继续做大做强。 “逝者已矣，你却还有更加重要的使命。 “龙城的历史，已经翻开了崭新的一页，徐徐展开的空白画卷，注定要靠你们这代人去尽情挥洒了。 “加油吧，我的女儿，未来的龙城，还有整个异界，注定是属于你们的！” 第九百零七章 日新月异 孟超消失在“恶魔之眼”中的消息，犹如一枚塞满了晶石的重磅炸弹，在整座龙城都掀起轩然大波。 万千市民在震惊于他的英勇，被他的壮烈所深深感动时，亦久久不愿相信，他会一去不返，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毕竟，这个如超新星爆发般奇迹崛起的青年，是过去数年龙城最闪耀的奇迹，多少次踏入貌似必死无疑的绝境，都被他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闯了出来。 谁说，在孟超身上，奇迹不能一再重演呢？ 直到市民们了解了更多，这一战的细节。 包括“恶魔之眼”，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那些期待孟超能华丽回归的声音，才渐渐沉寂下去。 孟超是龙城全体寒门子弟的骄傲。 无数生活在老旧小区和贫民窟中的少年，都以他为追赶目标，咬紧牙关，疯狂修炼着。 “总有一天，我会超过孟超！” 无数热血少年都曾在心底，发出过这样的呐喊。 只是，谁都没想到，孟超会以如此突兀的方式，变得……永远无法超越。 当然，龙城人的悲愤没有持续太久。 就转化成了最强劲的动力。 过去半个世纪，无数英雄豪杰都为了同胞、家园和文明，抛头颅洒热血。 今后半个世纪，仍旧会有无数英雄豪杰，用自己的热血，浇筑人类的征途。 他们用血肉铸就了今天的龙城。 而他们的英灵，已经化作漫天最璀璨的星辰，永远指引龙城人的前进。 说不定，孟超已经变成其中最闪耀的一颗星辰了呢？ 这样的念头，指引无数热血少年，在长久仰望星空之后，鼓起十倍的勇气，继续昂首阔步，大踏步朝着全新的纪元进军。 而无数强者和有识之士，也通过这件事，猛然惊觉到，虽然怪兽战争已经结束，但龙城在异界的漫长征途才刚刚拉开序幕。 前方还有无数的艰难险阻，和诡谲狡诈的异界生物，在等待着他们。 而他们能够依靠的，除了彼此，再无它物。 于是，从怪兽战争大获全胜以来，龙城越来越浮躁的风气，竟然因为孟超的陨落，被一扫而空。 各大势力重新凝聚到了一起。 龙城文明的发展，再次驶入了快车道。 新纪元58年4月28日。 龙城九大超级企业，以及超凡塔和赤龙军，联合发布了“雾隐绝域长期开发计划”。 在这项远期规划到了半个世纪后的庞大计划中，雾隐绝域将被开发成龙城最重要的资源中心、修炼基地和生化科技产业园区，并依托基因调制和生化科技，组建“灵兽军团”，探索和符文科技迥异的第二条道路。 新纪元58年5月2日。 赤龙军公布了新一轮的整编方案。 在裁汰不再适应全新战争需要的轻步兵和民兵部队的同时，赤龙军还将投入海量资源，仿照企业武装的形式，组建十支全新的，清一色超凡者组成的快速反应部队。 军事分析专家指出，这十支快速反应部队，明显是为了向异界深处进军才组建的。 从投入的资源和抽调各部队骨干组建的军官团来看，他们将成为未来赤龙军的核心。 看来龙城的和平并不会持续太久。 ——被连绵半个世纪的惨烈战争，扭曲到濒临崩溃的龙城财政状况，也不允许和平持续太久。 新纪元58年5月9日。 异兽调查局宣布，完成了新一轮的组织架构调整。 原“异兽调查局”和“异界研究所”两大机构完全合并，将以“异界调查局”之名，继续为全体市民服务。 而异界调查局，简称“调查局”的调查范围，则是…… 怪兽山脉之外，异界之内，所有一切。 新纪元58年5月14日。 超星资源一口气公布了和赤龙军、擎天矿业、巢城重建委员会……整整十五宗，总金额达到天文数字的合同。 以最响亮的方式，狠狠扇了那些认为“孟超陨落之后，超星资源必将一蹶不振”的分析人士一记耳光。 新纪元58年5月22日。 巢城重建委员会召开临时特别会议，商议在金万豪和孟超先后陨落之后，新一任“巢城之主”的人选。 新的巢城之主还将肩负更加重要的使命，要全面整合巢城各大帮派，将巢城重建委员会改组成一个更加团结、紧密、强大的企业——“龙巢集团”。 如此，才能顺应时代发展，在龙城向异界深处的“大进军”中，夺取自己应得的蛋糕。 对于这个位置，黑骨帮主，“鬼熊”熊威磨刀霍霍，志在必得。 此刻的巢城各大帮派，再没半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能和这位隐忍多时的枭雄抗衡。 但“鬼熊”熊威却在临时特别会议召开的那个早上，走火入魔了。 最终当选巢城重建委员会第二任会长的，是金牙帮的副帮主宋金波。 这是一个既没有强横武力，又没有人格魅力，貌似也没门路能搞来资源和资金，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家伙。 事实上，他能当上金牙帮的副帮主，都是依靠在金牙帮娱乐事业部几十年积累的苦劳；上一任副帮主“红眉”苏伦大肆破坏，造成的权力真空；以及被孟超劫持，不得不站在孟超这边的“幸运”。 会议召开之前，没人想到宋金波能当上“巢城之主”。 不过，全体巢城帮派成员，都看到了身着一袭红色风衣，满脸和谐友善的微笑，站在宋金波身后的吕丝雅。 以及吕丝雅腰间，最初属于金万豪，又经过孟超改造的金牙血魄刀。 吕丝雅还向大家播放了一段视频。 是“鬼熊”熊威在病床上发来的。 非常幸运，他刚刚走火入魔，就被黑骨帮的一名副帮主及时发现。 半个小时内，他就住进了擎天集团的私立医院，设施齐备，防御森严的贵宾病房。 总算捡回一条命。 刚刚动完手术，深陷在医疗舱里面，口歪眼斜，半身瘫痪的“鬼熊”熊威，挣扎着挥舞手臂，坚决支持宋金波成为新的巢城之主，相信他一定能带领巢城的大家伙儿，创造更加辉煌的明天。 那，谁还能有异议呢？ 新纪元58年6月3日。 对天坑深处，二号遗迹的全封闭检查终于结束。 遗迹研究所一共发现了四十九处灵能扰动极其诡异的危险区域，并检测出了六十八种未知的病毒和古菌变种。 相信和前一段时间，陆续发生的异常现象有所关联。 他们封印了所有的危险区域。 并及时研发出了针对古菌和变种病毒的全新基因干扰药剂。 能够大幅降低探索者的变异和伤亡几率。 尘封数月，遗迹重启。 而在雾隐绝域外围，早就迫不及待的巨型工程机械，也像是一头头饥肠辘辘的钢铁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喷涌着直冲云霄的灵焰，朝在漫长雨季疯狂生长，面目全非的丛林挺进。 在将整片雾隐绝域，都变成人类的乐园之前，他们修建的第一样东西，是一座雕像。 纪念在攻占雾隐绝域之战，在怪兽战争，乃至在龙城穿越到异界之后整整半个世纪，所有为了文明而战的牺牲者们。 雕像的底座是数以万计的普通市民——工人、农民、学生，互相扶持着，一起伸出的强健有力的手臂。 他们托举的第二层基座上，是一群倚靠着熊熊燃烧的坦克残骸，浑身浴血，弹尽粮绝的普通士兵。 周围还堆满了同袍们的尸体。 尽管从横眉怒目的表情来看，他们已经陷入了兽潮的包围。 但他们依旧咬牙切齿，齐心协力，将一门滚烫的列车炮，高高举起。 列车炮的炮口，用极度夸张的艺术手法，呈现出了巨炮轰鸣，硝烟弥漫的场景。 滚滚硝烟之上，是周身灵焰缭绕的老一辈强者们。 筋肉贲张，灵纹浮现的他们，犹如顶天立地的巨人，用血肉之躯，组成了龙城的铜墙铁壁。 而在整座雕像的最高处，站在这些巨人肩膀上的，却是一名表情坚毅，目光锐利的青年。 虽然整座雕像上所有的形象，都没有特指。 但这名青年的五官，分明是按照孟超的模样塑造的。 整座雕像上所有人都万众一心，紧紧团结在一起。 既像是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又像是一条用力挥舞的手臂，更像是一柄劈向天空和未知的战刀。 刀锋所指，正是两江交汇，激流汹涌的“恶魔之眼”。 从“恶魔之眼”出发，顺着“虎怒川”，穿过“杀虎峡”，跳下“断头台”，便是全新的征途！ 第九百零八章 女王蜂和小魔女 虎怒川上，一支由十二艘快艇、渔船、打捞船、潜水器和装甲飞艇组成的搜救队，正在顺流而下，搜寻孟超的蛛丝马迹。 官方的搜救，已经告一段落。 赤龙江和虎怒川的径流量实在太大，支流实在太多，江底的水文环境十分复杂。 想在这里打捞一个极有可能被怪物和漩涡撕成碎片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再说，时间过去这么久，孟超极有可能被卷到了两条大河的中下游，地球人从未探索过的未知区域。 暂时，龙城文明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征服整片赤龙江和虎怒川流域。 但他的至亲好友，仍旧不愿意放弃，不惜血本，一次次组织了私人搜救队，希望找到一星半点的线索。 哪怕知道孟超究竟去了哪个方向都好。 但这应该也是最后一次私人搜救了。 因为他们已经沿着虎怒川，一路搜索到了接近“杀虎峡”的地方。 前面就是刚刚被人类发现，并命名为“断头台”的超级瀑布。 落差达到上千米的瀑布周围，席卷着猛烈的罡风。 蕴藏晶石粉末的江水，狠狠轰击千米之下的大地，又会释放出蕴藏在大地深处的灵能。 令这里的星球磁场极度紊乱，灵磁干扰和雾隐绝域深处一样严重。 饶是天境巅峰强者，一旦卷入罡风，都有可能被狂暴灵能堵塞灵脉，导致磁悬浮之力失控。 像是没头苍蝇一样，跌落深渊之中，十有八九，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更别提，这一带的迷雾才刚刚消散不久。 除了两侧山岩陡峭，仿佛人类和猛虎搏斗般的“杀虎峡”，以及气势雄浑，惊心动魄的“断头台”，这两座著名地标之外，人类对周遭环境一无所知。 至于“断头台”下面，隐藏在云雾之中，貌似一望无垠的平原，更是未知的秘境，极有可能蕴藏着致命的危险。 倘若那里生活着拥有高度智慧的异界土著。 地球人贸然派出的搜救小队，极有可能被他们俘虏，通过严刑拷打或者心灵秘法，被异界土著文明摸清楚龙城文明的虚实。 那将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所以，在龙城文明的武力没有强大到，能保证每一支搜救小队和探索小队的安全，让他们从极度危险的未知区域全身而退之前，无论官方还是私人团队的搜救工作，都只能无奈暂停。 “杀虎峡”，就是龙城文明，暂时的边界。 用了三天三夜时间，一路搜索到这里，仍旧一无所获，搜救小队只能悻悻地回头。 “丝雅姐姐，我们回去吧，前面的水流越来越湍急，稍有不慎，就会掉到‘断头台’下面去的。” 最前面一艘安装了大功率晶石引擎，纳米级数的超强合金材质渔网，以及数十种侦测和搜救器材的搜救船上，作为家属代表的白嘉草，对卓立于船头，目光穿透“杀虎峡”，眺望“断头台”之外广阔天地的吕丝雅说。 不知是因为在龙大武道系接受了足够的历练。 还是哥哥的事情让她猛然间意识到，哥哥乃至任何人都不可能守护她一生一世。 有朝一日，反而是她必须守护家人，守护更多东西。 白嘉草一夜之间成熟了，长大了。 原本稚嫩的五官，仿佛被蘸饱的颜料的画笔，涂抹得更加立体，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英姿飒爽的气息。 简直像是一个，小号的孟超一样。 而在她的前方，吕丝雅依旧像是一颗钉子般死死钉在船头，怔怔看着滔滔江水，越来越湍急。 在“杀虎峡”和“断头台”的衬托之下，吕丝雅的背影无比渺小的单薄。 但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她犀利如电，深邃无比的目光，却已经穿透峡谷和瀑布，投向云雾缭绕的远方。 “丝雅姐姐，这里风急浪高，实在没办法再前进了。” 见她纹丝不动，白嘉草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抓住她的衣袖，轻轻摇晃一下，安慰道，“你不要再这么自责了，哥哥的事情不是你的错，这就是战争，而战争注定……会有牺牲。 “事到如今，爸爸妈妈已经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了，我爸说，我哥真不愧是赤龙军人的孩子，他永远为我哥感到骄傲；我妈说，无论我哥现在哪里，他肯定不喜欢看到我们全家人唉声叹气，郁郁寡欢的样子，只有我们都开开心心，把日子越过越好，我哥才能放心。 “再说，虽然我们没找到我哥的踪迹，但也没发现任何能证明他已经……陨落的证据啊！这不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吗，说不定，我哥还活着呢？” 最后这句话，令吕丝雅猛然回头。 “没错，相信我，小草，你哥一定还活着！” 吕丝雅目光炯炯，认真道，“你知道，我和你哥在共同经历了怒涛山脉地底的惊变之后，就因为红辉玉狂潮和蓝原母石的双重侵袭，彼此之间，拥有了玄之又玄的心灵感应。 “只要我们两个靠近到一定距离，彼此的生命磁场，就能产生微弱的共鸣。 “而像你哥这样的强者，就算陨落，他的生命磁场都没这么容易彻底消散，理论上，极有可能化作‘英灵’的。 “但过去一个多月，我们从‘恶魔之眼’出发，已经在赤龙江和虎怒川上，来回搜索了这么多次，我却始终没感应到他的生命磁场，也没找到他的‘英灵’。 “这足以说明，他还活着！” “真的？” 白嘉草刚才只是见吕丝雅伤心落寞的背影，于心不忍，安慰她而已。 见她言之凿凿，却是信以为真，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我有一种预感，或许用不了多久，你哥就会以谁都料想不到的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吓我们一大跳！” 吕丝雅想着，忍不住笑起来，“所以，我们也要振作起来，用最完美的状态，等待着他的归来！” “没错，我们都要振作，要让我哥看到，就算他不在，我们也会把家里和公司都搞得井井有条，好好守护龙城的！” 白嘉草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自信满满地说。 随后，又偷偷打量了吕丝雅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丝雅姐姐，你……没事了吗？” 孟超失踪期间，吕丝雅的伤心和奔忙，并不亚于孟家人。 孟家人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却也只能长叹一声。 白嘉草原本就和吕丝雅气味相投。 虽然她知道圈子里都叫吕丝雅“女王蜂”，一个听上去非常危险的外号。 但她丝毫不觉得危险，反而有几分羡慕。 反正，她觉得“丝雅姐姐”比另一个哥哥经常接触的女孩子，现在被很多龙城人称为“小神医”的苏木莲，要顺眼得多。 哥哥离开的这段日子，白嘉草和吕丝雅互相安慰，舔舐心底的伤口。 原本就颇为亲密的关系，更加深了一层。 “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吕丝雅长舒一口气，像是真的放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轻松不少。 “对不起，让大家为我担心这么久。” 她向白嘉草道歉，“我只是，一直都非常自责，总觉得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哥未必会跳进‘恶魔之眼’，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伯父和伯母……” “丝雅姐姐，说什么傻话，你已经尽力了，根本不需要自责啊！” 白嘉草瞪大眼睛说，“遭遇怪兽又不是你们的错，更何况，大家都说这头蛰伏在雾神山深处的怪兽非常厉害，如果不是你们及时发现并消灭了它，万一被它再蛰伏一段时间，成了气候的话，还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我哥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就算当时不是你，而是我，是我爸妈，甚至任何一个我哥不认识的普通市民，他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再说，这段时间，你已经做了太多太多。 “别的不说，就说你倾尽心血，令超星资源和我哥名下那么多组织和产业度过难关，就帮了我们天大的忙了。 “要知道，所有人都以为随着我哥的失踪，超星资源会一蹶不振甚至分崩离析，哪怕还能勉强维持，肯定也不复往日的声势。 “没想到，你会豁出一切，赌上自己的全部身家来帮助我们，我和爸妈真是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没什么，相比你哥为我做的，我为他做的，只是九牛一毛，更何况我在超星资源，原本就有大把股份，经过这段时间的增持，更是成为了超星资源的第二大股东——超星资源将我和孟超牢牢捆绑在了一起，我怎么可能不为自家产业，尽心尽力呢？” 吕丝雅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不过，说真的，小草，虽然我愿意为了超星资源付出一切，但你还是要尽快成长起来，要扛起家里、公司，以及整座龙城的更多重担。 “你知道，我因为这次的战功，在调查局里又官升一级。 “新官上任，千头万绪，原本就忙得不可开交。 “而随着‘异兽调查局’改组为‘异界调查局’，我们的工作量又暴增了十倍。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的工作重心都要放在调查局这边，准备冲出‘杀虎峡’，去探索‘断头台’下面的世界，乃至更加广袤的异界大陆。 “超星资源的话，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伯父虽然精明强干，秦虎也算老谋深算，还有谢晓峰更是经营管理，生意场上第一流的出色人物。 “但毕竟你才是继你哥之后，超星资源的第一顺位继承者，代表着超星资源的未来。 “家里和公司的很多事情，你都要学着，拿起主意来。” “我？” 别看白嘉草貌似成熟了很多，毕竟还是大一新生。 听说一直帮他们主持超星资源大局的吕丝雅要忙于异界调查局的工作，她一下子慌了手脚，结结巴巴道，“丝雅姐姐，我，我不行的，我不会啊！” “谁说你不行？” 吕丝雅哑然失笑，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白嘉草的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前几天，是谁在龙大武道系的演武场上大杀四方，以大一新生的身份，把七八个大三大四，出身豪门的学长都打趴下了，博得了‘小魔女’的称号？” 第九百零九章 圣女的抉择 白嘉草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 “我，那天心情不太好，因为哥哥的事情，偏偏那几个混蛋还来招惹我……” 她怪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天生神力，比较擅长打架而已。” “不要妄自菲薄。” 吕丝雅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深深凝视着白嘉草道，“那些有眼无珠的家伙，都把你当成一个只会打架的赳赳武夫，但在姐姐我的眼里，你却是一块潜力无穷的璞玉，在你的体内蕴藏着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力量，倘若你能将这股力量完全释放出来，搞不好，比你哥更加强大！ “更何况，没人天生就会洞察人心，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运用天文数字的资源，去改变整片天地。 “虽然我也还在摸索和学习，但一个人在漫漫征途上独行，未免太孤单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如，我教你？” “哎？” 白嘉草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尖道，“除了打打杀杀之外的事情，我能学会吗？” 吕丝雅哑然失笑。 “当然可以了，你可是堂堂‘小魔女’啊！” 她凑过来，在白嘉草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小草，我能感觉到，你我是同一类人，我能办到的事情，你也一定能办到，说不定，办得比我更加出色呢！” 白嘉草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脸颊，结结巴巴道：“我，我可不敢想象，自己能超过丝雅姐姐，不过，我的确很佩服你，感觉有很多东西可以向你学习。 “别的不说，光是‘女王蜂’这个外号，就很霸气，很威风，很厉害啊！” “那就这么轻松愉快地决定了。” 吕丝雅说，“回去之后，我好好琢磨一下，该给你安排哪些课程，就算调查局的工作再累再忙，我也争取每天抽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帮你尽快成长起来，你也尽量抽出时间啊！” “没问题，我正愁大学里的武道课程太简单，根本吃不饱呢！” 白嘉草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又郑重其事地向吕丝雅保证，“丝雅姐姐，你放心，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但我一定会付出十二万分地努力，用心去学的。 “我一定要快快变强，快快成长起来，挑起家里还有企业的重担。 “等我哥回来，看到井井有条、焕然一新的一切，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没错。” 吕丝雅看着前方怒涛汹涌的“杀虎峡”和“断头台”，笑容愈发浓烈，“等你哥回来，看到我们这么和谐、亲密，又看到超星资源被我们齐心协力、做大做强，再看到你的成长，他一定会……万分惊喜的。” …… 当女王蜂和小魔女展开对话的时候。 搜救队的最后一条船上，同样有一大一小两名穿着救生衣，披着防水斗篷的人，卓立于甲板之上，眺望着气势磅礴，雄奇险峻的“杀虎峡”和“断头台”。 那就是来自昔日巢城，麻风村的“苏木莲”和“阿吉”。 两人是解决“巢城之乱”的关键角色。 并在九死一生的血战中，和孟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最后一次搜救，他们说什么都要亲临现场，寻找孟超的踪迹。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 事实上，“阿吉”并不是外表所显示的，不满十岁，发育不良，曾经当过扒手的麻风少年。 而是初代巢城之主，曾经的龙城至强者之一，“霸刀”金万豪，施展“返老还童”秘法，但实验出错的意外产物。 知道他秘密身份的原本有两个人。 孟超和吕丝雅。 现在，只剩下了一个。 见头船打出了“返航”的旗号，阿吉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 他强忍喜色，安慰从上船开始，就如雕像般沉默的苏木莲：“木莲姐姐，别太伤心了，虽然这次搜救仍旧一无所获，但我们好歹也没找到孟超哥哥的……尸体。 “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孟超哥哥还活着，在某个未知的地方，逍遥快活呢？” “我知道，孟超还活着。” 苏木莲又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头船完全掉头，她才转动着如木雕般的眼珠，轻声道，“这就是问题，这就是我一直在担心的问题。” “哎？” 瀑布的轰鸣声实在太大，阿吉没听完整，也没听明白。 还以为苏木莲伤心欲绝，精神恍惚。 他只能扶住苏木莲的手臂，防止她从船舷跌下去，小心翼翼问道：“木莲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孟超哥哥啊？” 阿吉原本还想说些“如果你真的喜欢孟超哥哥，就更应该为了他而打起精神来，好好活下去”之类没营养的话。 岂料，苏木莲却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孟超的关系，不涉及到丝毫男女之情。” 她的目光洞穿“杀虎峡”，朝着云雾后面的地平线不断延伸，话锋一转，“不过，对我而言，孟超的确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而这次的事情，也像是一枚重磅炸弹，炸碎了笼罩在我心灵上面的铜墙铁壁，让我无法再逃避，只能直面……最真实的自己。 “阿吉，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吉被她搞糊涂了。 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温柔，善良，无私，富有同情心，大爱无疆，愿意为了无亲无故的陌生人，贡献出自己的全部力量，简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样！” 苏木莲哑然失笑。 笑出眼泪。 “人小鬼大，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她捏了捏阿吉的脸颊。 随后，紧紧抓住船舷上的栏杆。 力量之大，像是要拧断钢管。 “是啊，很多人都像你这么想，不但叫我‘小神医’，甚至称呼我是‘圣女’什么的，但只有我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你们说的这样。” 苏木莲喃喃自语道，“和你们的溢美之词不同，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苏木莲，其实是一个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自私鬼。 “明明知道大难临头，却只懂得明哲保身。 “明明可以尝试着去改变和阻止，却又害怕自己的力量太弱，不知从何下手。 “想要强迫自己无视这一切，却又被负罪感折磨得夜不能寐，只能不断将别人的病痛转移到自己身上，用非人的痛楚，让自己的良心稍稍好受一点。 “然而，这不还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 “就算能将所有人的伤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又有什么用，我根本没有真正拯救过哪怕一个人，甚至，我的所作所为，只会令大家遭受更加惨烈，更加漫长，更加绝望的痛苦而已！” 她的声音非常微弱。 阿吉实在听不懂她究竟在说什么。 只是感觉她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木莲姐姐，你没事吧？” 他忧心忡忡，琢磨着是否应该叫人来帮忙。 “我没事。” 苏木莲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流露出和片刻之前，截然不同的笑容。 她像是粉碎并重塑了内心最深处的某些东西。 “我只是不想再自欺欺人，逃避我应该面对的东西，终于能鼓起勇气，踏上属于我的征途。” 苏木莲笑道，“也是，哪有什么蝴蝶效应，哪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改变的东西，哪有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创造的未来？ “想让汹涌澎湃的赤龙江或者虎怒川改道，一定会牺牲无数人的生命。 “想让比赤龙江和虎怒川更凶猛百倍的东西改道，就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很合理。 “或许，那些命中注定的东西，无论我怎么与之战斗，仍旧在劫难逃。 “但至少，那么多人都叫我‘小神医’甚至‘圣女’，相信我能拯救大家，我总要有个‘圣女’的样子，阿吉，你说是不是？” “……是吧？” 阿吉皱眉道，“木莲姐姐，你今天究竟怎么了，感觉整个人都怪怪的。” “放心，我真的没事，只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而已。” 苏木莲道，“这些问题，我不能问大人，因为他们一定会觉得非常奇怪；我也不能问普通孩子，因为他们根本回答不出来。 “倒是你这个小家伙，人小鬼大，在巢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心眼比谁都多，或许，能帮我指点迷津呢？” 阿吉眼前一亮，摩拳擦掌道：“木莲姐姐想知道什么，阿吉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木莲道：“我想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所有人都相信我？” 阿吉愣了一下，挠头道：“这算什么问题，现在大家就很相信你啊！” “我不是说普通程度的相信，而是，无论我说什么荒诞不经的事情，都能让人深信不疑。” 苏木莲道，“比方说，我说天是红色的，太阳是方的；我说怪兽是吃素的，人是吃人的；我说某个战功卓著的大英雄，其实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而被千夫所指的大坏蛋，才是深谋远虑，忍辱负重的大好人；貌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辉煌文明，会在一夕之间湮灭；貌似不起眼的幼苗，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变成最可怕的敌人——这些荒谬绝伦的话，只要是我开口，全体龙城人都会深信不疑。 “有办法，实现这种程度的‘相信’吗？” 第九百一十章 各自不同的征途(龙城篇完结!) 阿吉倒吸一口冷气。 “这就很有难度了，不过我喜欢！” 他抓耳挠腮，冥思苦想。 但冥思苦想了半天，仍在抓耳挠腮。 “果然，没办法么？” 苏木莲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不，有可能。” 阿吉忽然道，“木莲姐姐，如果你听过‘指鹿为马’的故事，就该知道，一个人的话，能否让别人相信和遵从，往往并不取决于话的内容真假，而取决于这个人的地位和力量。 “倘若是街头巷尾的闲汉，指着天空说太阳是方的，自然会被所有人耻笑，搞不好还要抓进精神病医院去。 “但如果是坐在至尊王座上，执掌天下兵马，言出法随，生杀予夺的至强者，说太阳是方的，普天之下，谁又敢说半个‘圆’字？搞不好，语言学家们都要重新编纂字典，交换‘方’和‘圆’的定义。 “同样道理，囊空如洗的穷光蛋，传授《发财秘籍》，哪怕字字珠玑，又有谁耐烦去听？ “而亿万富豪随口胡诌的‘成功学’，却会被万众追捧，大把人愿意砸下真金白银去学习。 “如果是百亿级别的超级富豪，怕是随便放个屁，都能成为无数人的座右铭。 “某个战功卓著的大英雄，其实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这种话从现在的木莲姐姐口中说出来，自然毫无说服力；但如果是从‘武神’雷宗超口中说出来呢？如果再加上龙城全体神境强者的背书呢？说服力自然有着天壤之别了！” 苏木莲恍然大悟。 “所以，如果我想让所有人都相信我的话，我就要拥有……更高的地位，和更加强大的力量？” 苏木莲皱眉道，“但我对此道一窍不通——我只会转移伤病，只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就连最基础的武技，都是稀松平常啊！” “这个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优势，与其东施效颦，邯郸学步，不如想办法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阿吉摇头晃脑，老气横秋地说，“木莲姐姐拥有龙城最强的治疗术，对数以万计的普通市民而言，你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就是不折不扣的‘龙城圣女’，这个形象，就是你最宝贵的财富，和最强大的力量。 “接下来，只要继续强化这一不可替代的形象就好了啊！ “当然，如果我是你的话，除了治疗普通市民之外，更要积极和高层接触。 “我听说，在怪兽老巢的决战中，有很多神境强者都身受重伤，极有可能境界不保。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相信各种最先进的医疗手段，他们都用尽了，却也没听说哪位绝世强者，能够重回巅峰，一个两个，都还在长期闭关呢！ “相信他们现在一定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随便捞到什么救命稻草，都愿意死马当活马医的吧？ “就算木莲姐姐没办法彻底治愈他们，但只要你能帮上一星半点的小忙，哪怕仅仅将他们的力量衰退速度，稍稍延缓一点，让他们能更加从容处理权力交接的问题，我相信，这些神境强者一定会深深感激和信任你的。 “而只要你能成为这些神境强者的私人医生，就有机会在权力交接的问题上，施加微妙的影响力，和他们的继承者结下‘善缘’，并在不久的将来，得到丰厚的回报了！” 苏木莲恍然大悟。 “没错，我应该从这些重伤陨落的神境强者身上下手……” 她喃喃自语，想想又觉得不对，有些狐疑地看着阿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而且，还分析得这么……透彻？” “这个嘛，神境强者受伤的事情，街头巷尾，人尽皆知，小道消息早就传遍全城了啊！” 阿吉急忙岔开话题，拍着胸脯说，“至于缺乏武力这件事，木莲姐姐也完全不必担心，你不行，还有我啊！” “你——” 苏木莲看着绿豆芽一样的阿吉，忍不住笑起来。 “别瞧不起人。” 阿吉吸了吸鼻子，咬着嘴唇道，“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未来的你和龙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苏木莲的眼底，涌动着火焰。 这时候，整支船队都调转方向，改变队形。 原本的头船，劈波斩浪，追赶上来。 隔着湍急的江水，吕丝雅和苏木莲的目光交错。 两人同时偏过脑袋。 “阿吉——” 吕丝雅在对面招手，向麻风少年示意，“好久没见，过来和姐姐聊聊？” 她命令头船向尾船靠拢，伸出跳板。 “啊？哦……” 阿吉不情不愿，却是无可奈何。 见此情形，苏木莲深深皱眉。 “阿吉，有一件事，我一直非常奇怪，你和吕丝雅很熟么，怎么好像每次见了她，都和老鼠见了猫，但又对她亦步亦趋，言听计从呢？” “也，也不是很熟，就是……” 就是有把柄落在这娘们儿手里。 在有机会干掉她之前，除了乖乖听话之外，还能怎么样？ “姐姐给你一个忠告。” 见他面露难色，苏木莲也不便刨根问底，只能说，“离她远一点，她很危险。” “不会吧？” 阿吉微微一怔，“丝雅姐……不是，吕丝雅虽然作风强横霸道，在圈子里有‘女王蜂’的称号，但对朋友还是不错的。 “而且，自从被孟超用性命所救，她好像被孟超的精神深深感动，大有继承孟超遗志的意思。 “这段时间，她不辞辛劳，各方奔走，为龙城的普通市民做了很多事情。 “还积极运作，促成了九大超级企业和超星资源、巢城帮派、残星会、蓝色家园以及赤龙军之间的很多合作，让龙城各大势力，变得越来越团结。 “现在普通市民越来越喜欢她，圈内人对她的评价也越来越高，认为这位‘女王蜂’已经洗去了昔日咄咄逼人的烟火气，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未来龙城的中流砥柱。 “木莲姐姐，你是不是因为，呃，孟超哥哥的事情，所以对她还有点……耿耿于怀？” 阿吉觉得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气场摩擦，有种无形的……张力。 天生犯冲，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和孟超没关系，相信我，吕丝雅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女人。” 苏木莲表情严肃，无比认真地说，“如果你非要过去，至少记住，永远记住，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你都不要相信，千万不要相信，否则——” 阿吉道：“否则什么？” “……算了，没什么。” 苏木莲能感觉到，吕丝雅的目光重新落到了她的身上。 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敌意，女王蜂的目光中增添了几分狐疑和警惕。 她有些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对阿吉道，“你去吧，自己小心，记住姐姐的话！” 阿吉跳上了吕丝雅的船。 苏木莲亦回到了甲板之下，自己的舱室。 她反锁上了舱门。 随即闷哼一声，再也抑制不住体内如火山爆发般的痛苦，整个人扑倒在地。 ——她曾将无数人的痛苦转移到自己体内。 但就算所有人的痛苦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那团日夜烧灼着她的大脑和心灵的魔火。 她像是胎儿般蜷缩成一团，无声地抽搐了很久，才渐渐恢复平静。 眼神却变得和过去完全不同。 过去，她像是一尊古色古香的根雕，虽然做着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善行，却有种淡淡的冷漠和疏离，仿佛对整个世界都无动于衷。 现在，她的双眼却像是最坚硬的晶石琢磨而成，散发着不可动摇的光彩。 “孟超……” 被无数深陷黑暗、疾病缠身、几乎绝望的普通市民们，称为“圣女”的女孩子，看着自己不再颤抖的双手，一字一顿，坚定不移地发誓，“无论前路多么曲折，无论希望多么渺茫，无论我将要付出多少代价，落到何种下场，我都不会—— “让你毁灭龙城的！” 【龙城篇，完结】 龙城之外，再上征途! 《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的第一篇《龙城篇》终于成功收尾啦，撒花庆祝！ 照例聊两句。 其实《修真四万年》结束之后，老牛就一直琢磨着，想要怎么突破一下。 而去年疫情中的英雄城市，还有英雄城市里的很多英雄，都给了老牛很大的震撼和深深的感动。 老牛突然想写一座城市的故事。 写一座英雄城市，穿越到绚烂多彩的异世界，和浩瀚无垠的星辰大海中的故事。 围绕一座城，而不仅仅是一个人来写，难度当然很高，要面对很多和网文创作规律不太兼容，甚至互相冲突的问题。 而除了热血之外，有没有更多解决问题的方法，貌似完美的解决之道，又会引发何等奇妙的连锁反应，这些问题，亦是老牛有兴趣和大家探讨的。 老牛笔力有限，这种写法和想要探讨的东西，很多时候，的确超出了能力范围。 但老牛始终觉得，身为一名写手，就是要不断冲击并突破自己的极限，而不是单纯的重复，才是对自己负责，也对各位掏出真金白银来支持的兄弟姐妹们负责。 《龙城篇》虽然结束了，龙城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接下来就是更加精彩的异界大战，更多的谜题，谜底，英雄，恶魔，战士，屠夫，母亲和孩子，都将一一登场。 请大家和老牛，和孟超，和龙城，继续这段奇妙之旅吧，谢谢大家！ 第九百一十一章 过街老鼠 “跑，叶子，快跑！” “听妈妈说，叶子，曼陀罗开花了，荣耀纪元就要开始，那是氏族老爷的荣耀，却是我们鼠民的末日，我们没资格夺取任何荣耀，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哪怕像是真正的老鼠一样，活下去！” “叶子，我的好弟弟，你是村子里最聪明，最敏捷的孩子，你能在风暴来临的时候，爬上最高的曼陀罗树去摘取果实，然后像是一片真正的叶子那样，驾驭着大风，毫发无损地跳到地面上——如果说，有哪个鼠民能在荣耀纪元里活下去，那就是你，一定要背负着所有人的希望，活下去啊！” “叶子，快看，曼陀罗树开花了，整片山谷里所有的曼陀罗树都开花了，好香，好漂亮，我从来没闻到过这么奇妙的味道，没看到过这么绚烂的景象，叶子，你带我爬到曼陀罗树的最高处，我们去花海里面游泳怎么样？” “叶子……叶子……叶子……” 伴随着声声呼唤。 少年近乎凝固的脑海中，浮现出一道道模糊不清的光影。 首先，是妈妈。 妈妈是村子里厨艺最好的人，烤曼陀罗果面包，炸曼陀罗果条，炖曼陀罗果加碎肉汤，用曼陀罗果粒来拌发酵了好几天的野山羊酸奶……妈妈用曼陀罗果能做的菜式，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叶子自己是村子里采摘曼陀罗果的第一把好手，每天都能采摘到生长在悬崖峭壁最高处，最新鲜，也最香甜的果实。 而妈妈就能将这些果实，烹调成氏族老爷都没吃过的珍馐美味，香气能传遍整座小山村呢！ 然后，是哥哥。 哥哥是村里最强壮的青年。 他的体型足足有普通鼠民的两倍大小，古铜色的皮肤像是直接覆盖了一层曼陀罗根须吸收上来的金属，发出爽朗的笑声时，胸膛里就像在打雷一样。 有一回，叶子在悬崖峭壁上采摘曼陀罗果时，曾经遇到过一队进山寻找图腾兽的氏族老爷。 身为鼠民的他，当然不敢和老爷们打照面，而是害怕地蜷缩到了曼陀罗树的枝桠深处。 但他从枝桠的缝隙间，远远偷看了一眼，觉得那些威风凛凛的血蹄氏族老爷们，有几个，貌似还没有哥哥强壮呢！ 最后，是安嘉。 村子里最漂亮的女孩子。 不，是所有鼠民中最漂亮的。 不，或许是所有图兰人中最漂亮的。 那天，叶子和安嘉一起坐在他们的“秘密基地”，最高的曼陀罗树上，看着远远近近，成百上千棵曼陀罗树同时开花，仿佛一片五颜六色，绚烂至极的花海，从虚空的裂缝中涌动出来，专门为他们两个开放。 而从花冠上喷涌而出的孢子，更是美得像一场梦境一样。 叶子记得自己和安嘉仿佛都醉了。 醉倒在曼陀罗汁液酿造的童话里面。 做了很多脸红心跳，清醒时不敢做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还太年轻。 不知道曼陀罗树开花究竟意味着什么。 也不知道，所谓“荣耀纪元”的真相。 叶子贪婪地捕捉着熟悉的声音和美好的图像。 想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再睡一会儿。 或者，永远睡过去。 但锥心刺骨的剧痛很快将他脑海中萦绕的声音和画面撕个粉碎。 焚烧声，呼喊声，惨叫声，狂笑声，声声入耳，犹如深深嵌入骨骼的铁爪，将他抓回了残酷的现实。 叶子头疼欲裂。 感觉有人在他的额头上挖了个洞，又放了把火。 整个脑壳都肿胀起来，将双眼挤成了两条缝。 不断有湿热粘稠的东西从眼角、鼻孔、耳道和喉咙深处涌动出来，他不能也不敢分辨，那究竟是鲜血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叶子！叶子！叶子！” 好像有人在叫他。 不是幻听，是真的，格外刺耳，安嘉的声音！ 叶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他不顾脊椎骨像是被铁蹄踩断一样的痛楚，艰难直起腰杆。 用力摇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他透过满脸血污，向四周望去，寻找安嘉的身影。 被鲜血濡湿的世界，往昔熟悉的家园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幕如地狱火海般的画面。 叶子看到，村子里每一栋用曼陀罗树搭建，呈圆锥形的棚屋都在燃烧。 上百道黑黢黢的烟柱冲天而起，像是铁栅栏般组成了一座巨大的囚笼，把所有人都死死封锁在里面。 自家位于村落外围的棚屋，是第一批被入侵者点燃的牺牲品。 房梁和立柱早就烧得崩塌下来。 连带最擅长做烤曼陀罗果、炸曼陀罗果、炖曼陀罗和曼陀罗果杂拌的妈妈。 都烧成了黑烟和灰烬。 叶子看到，血蹄氏族的老爷们——那些牛头人、巨象人、野猪人、半人马，全都顶盔掼甲、明火执仗、如入无人之境，在村子里烧杀抢掠，大开杀戒。 距离如此之近，叶子甚至能嗅到牛头武士们身上独有的牛骚气，熏得他胸膛里翻江倒海，想要呕吐。 他这才后知后觉。 原来氏族老爷们的体型如此硕大，肌肉如此夸张，杀意如此浓烈，和自己在深山中远远偷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对孱弱的鼠民而言，这些天生拥有荣耀血脉的氏族老爷，就是下凡，势不可挡。 看他们游刃有余，闲庭信步的模样，仿佛这根本算不上是一场真正的屠戮，仅仅是无聊的游戏而已。 而村子里所有的鼠民，也不是游戏的对手。 仅仅是游戏里的道具。 叶子看到无数“道具”横七竖八，栽倒在地。 栽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有些人死不瞑目地瞪大了眼睛。 渐渐黯淡的双眸中，仍旧凝固着浓烈的困惑，至死都不明白，他们究竟犯了什么错。 他们不是一向都安分守己，年年都向血蹄氏族缴纳足额的曼陀罗税，就算因为采集品阶最高的圣果，年年都要在悬崖峭壁间摔死无数人，还有无数人被山林和图腾兽吞噬——就算如此，面对年年上涨的税额，从来都毫无怨言，尽心尽力去完成的吗？ 为什么，血蹄氏族要无端端剿灭他们这个人畜无害，百依百顺的小村庄呢？ “因为‘荣耀纪元’来了。” 曼陀罗花开的时候，村子里的老人，曾经忧心忡忡地说。 但这次“繁荣纪元”持续的时间实在太长。 据叶子妈妈的妈妈说，这次繁荣纪元，足足持续了十个手掌印，也就是整整五十年呢！ 上次荣耀纪元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 鼠民一向过着朝不保夕，生死无常的生活，很少有人能在繁重而危险的劳作中活过三四十年的。 就算村里最老的老人，对上次荣耀纪元也没什么印象。 他太老了，老得牙都掉光，只能用石碾子把曼陀罗果碾成泥来舔着吃。 前几年又被毒蜂蜇昏了头，变成了整日疯疯癫癫的老糊涂。 “荣耀纪元来了！ “荣耀纪元来了！ “氏族老爷们就要踩着鼠民的累累尸骨，去为神圣的祖灵，夺取至高无上的荣耀！” 曼陀罗树开花之后，老糊涂终日在村口手舞足蹈，笑着，跳着，唱着谁都听不懂，也不愿意听懂的歌谣。 叶子在尸堆中看到了老糊涂。 他裂成两半的脸上，仍旧挂着命中注定，在劫难逃的傻笑。 还有图图，自己最好的朋友。 也是最强的对手。 无论下河去捉梭梭鱼，还是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爬到最高的曼陀罗树上去，看谁能摘到个头最大的曼陀罗果。 图图每次都只差叶子一点点。 “我现在力气太小，一口气只能吃三个曼陀罗果。 “但是，等着瞧吧，等到明年，我肯定能一口气吃掉五个。 “到时候，我一定会变得比你更强！” 图图曾经对叶子这么说。 但现在，他的胸膛却深深凹陷下去，仿佛变成了他们共同建造的“秘密基地”里，最大，最深，最黑的山洞。 图图再也吃不了曼陀罗果了。 最后，叶子看到了安嘉。 她被一名体型硕大无朋，连铠甲都装不下，干脆精赤上身，露出疙疙瘩瘩的筋肉和狰狞纹身的牛头武士扛在肩膀上。 牛头武士大摇大摆，朝熊熊烈焰旁边，已经被打晕捆好，主要由青壮年鼠民组成的俘虏堆走去。 和血蹄氏族的牛头人相比，身为鼠民的安嘉，真像是一只小老鼠一样。 对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就夹得她脸色惨白，近乎窒息，无法挣扎。 即便如此，她还是鼓起最后一丝力量，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 “跑！叶子！快跑啊！” 安嘉的叫声，让叶子脑子里“嗡”一声，发出轰鸣。 他像是被一万只毒蜂蜇了，脑浆燃烧起来，根本无法思考。 自从曼陀罗花开以来，已经有无数人叫他逃跑。 “跑啊，叶子，快跑！”妈妈这么说。 “跑啊，叶子，快跑！”哥哥这么说。 “跑啊，叶子，快跑！”疯疯癫癫的老糊涂这么说。 现在，连安嘉都这么说。 可是，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环视四周，到处都是火海，到处都是血泊，到处都是鼠民的尸体和哈哈大笑的血蹄老爷们。 荣耀纪元已经来临。 他就像是过街老鼠，无处可逃。 也根本，不想再逃跑！ 第九百一十二章 图腾武士 叶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但他伤得实在太重，刚刚挺起胸膛，就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踉跄着向后跌倒。 幸好双手胡乱挥舞，抓住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 那是一柄图腾兽的大腿骨，打磨而成的黑色骨刃，斜斜插在“缺门牙”大叔的胸口。 叶子记得，缺门牙大叔有一手吹奏风笛的好本事。 他能精挑细选曼陀罗树上最宽大，最柔软，长满了金色绒毛的树叶，慢条斯理地卷成一支支风笛。 再将长长短短的风笛并排，放到嘴边，眯起眼睛，就能吹奏出数不清的美妙声音。 虽然缺了一颗门牙，说话漏风，长得也有些滑稽。 但缺门牙大叔的风笛声，真是比任何情话，都能讨女孩子的欢心。 就连曼陀罗开花的那个夜晚，叶子给安嘉吹奏的那首风笛曲子，都是缺门牙大叔教他的。 但现在，缺门牙大叔也死了。 就像所有年老力衰的鼠民一样。 叶子额头上“咕嘟咕嘟”涌出的鲜血，不断往他的眼睛里倒灌进去。 他用力将骨刃拔了出来。 骨刃很大，很重。 这头图腾兽活着的时候，一定是身高超过十臂的庞然大物。 而且，骨刃上还插满了利齿状的金属，增添了它的杀伤力。 鼠民是没有资格使用金属武器的。 在图兰人的传统里，金属武器是祖先的灵魂凝聚而成，是上天，对于流淌着荣耀血脉的氏族武士们，最神圣的馈赠。 流淌着不洁、怯懦和背叛者血液的鼠民，没资格用自己肮脏的爪子，玷污圣洁的金属。 以往在村子附近发现了金属——无论是富含灵能的原矿，还是结构复杂，蕴藏神力的上古战争遗留物。 都是和曼陀罗税一样，纹丝不动地送到血蹄氏族的主城——黑角城去。 而且，每一块金属，特别是遗留物，都要用曼陀罗叶细细包裹起来，哪个鼠民胆敢触碰一下，就会被氏族老爷们挖掉眼睛，砍断手掌。 是以，今天之前，叶子从来不知道，镶嵌了金属的武器，是如此沉重的东西。 虽然和哥哥一样，拥有远超普通鼠民的个头。 但他毕竟还没成年，和虎背熊腰的哥哥不同，更像是手长脚长的瘦竹竿。 勉强挥舞了两下骨刃，叶子就感觉眼冒金星，气喘吁吁。 他的动静引起了那名牛头武士的注意。 对方扭过脑袋，淡淡扫了他一眼。 叶子的心脏瞬即冻结。 这是一张何其狰狞的面孔。 以佩戴着三枚铁环，喷涌着白色蒸汽的鼻子为界，牛头武士的脸被分成截然不同的两个部分。 左半边像是被最凶残的图腾兽狠狠啃噬，密密麻麻布满了几十道伤口。 重重叠叠的疤痕就像是一窝蠕动扭曲的毒蜈蚣，铜铃大的牛眼都被疤痕吞噬，仅仅在眼窝上胡乱镶嵌着一枚铁眼罩——那是用铆钉，直接固定在头骨上的！ 左侧额头高高翘起的巨大牛角，也从中间折断。 但它的主人并没有用骨头或者金属进行修补，反而把断裂的茬口打磨得更加锋利，仿佛这根断角都大有来历，象征着至高无上的荣耀。 右半边面孔相对完整。 但蕴藏着无限凶芒的眼珠，再加上满脸狰狞的笑意，却比左脸的疤痕和断角，更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叶子心脏冻结的原因。 他认识这张脸。 就是这名牛头武士，朝叶子家的棚屋，丢出了第一支蘸满曼陀罗树脂的火把！ 叶子的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浮现出了妈妈笑吟吟捧着曼陀罗炖肉汤的模样。 他永远喝不到妈妈炖的肉汤了。 永远。 “啊——” 叶子不知从哪里生出了无穷的力气，狂吼一声，将骨刃高高举起，朝断角牛头武士冲去。 牛头武士的鼻腔里喷出一团不屑的热气。 不躲不闪，饶有兴致看着叶子毫无章法的拙劣攻击。 似乎想知道，这个流淌着卑贱血液的小杂种，究竟能顺利冲到他面前，还是会被沉重的骨刃带着走，最后绊个狗啃泥。 但叶子只冲了两步，就被人拦腰抱住，远远甩到了后面。 镶满锯齿的骨刃，也被人一把夺走。 是哥哥！ 叶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记得哥哥明明在刚才的战斗中，被两名血蹄武士围攻，至少挨了几十刀，倒在血泊和火焰中。 ——哥哥也是整个村子里，唯一能享受到被血蹄武士围攻，这份“荣耀”的村民。 哥哥遍体鳞伤，焦头烂额。 如花朵般绽放的伤口里面，隐约能看到骨头。 幸好鲜血已经流干，伤口经过烈焰烧灼，血肉也紧紧收缩。 现在，支撑着哥哥这具不亚于血蹄武士的魁伟身躯，挥舞着锯齿骨刃朝断角牛头武士扑去的，唯有愤怒和仇恨。 在岩浆般炙热的愤怒和仇恨驱动下，哥哥两步就冲到了牛头武士面前。 牛头武士仍旧无动于衷，不屑一顾。 他甚至连身体都懒得完全转过来。 仿佛，无论寒光闪闪的骨刃是在叶子手里，还是在如疯似魔的哥哥手里，都没什么两样。 但他错了。 当哥哥将骨刃高举到极限时，他的体内忽然传来“噼噼啪啪”的爆响。 哥哥的皮肤就像是被满地鲜血和漫天火焰染红，随后，狠狠撕裂开来。 裂开的皮肤下面，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膨胀，闪耀着金属光泽的肌肉。 原本就健硕得不像鼠民的哥哥，瞬间变得比牛头武士更加庞大，简直像是一头发了疯的战象一样。 而骨刃狠狠劈砍的速度，也在瞬间提升了三五倍，刀锋发出的呼啸，就像全体村民的亡灵，发出最凄厉的尖叫。 ——图兰泽是一片荣耀之地。 古往今来，在山林、平野和沼泽之间，不知发生过多少场神圣而惨烈的战争。 亦有数不清的战争遗迹和遗留物，散落在悬崖峭壁之下，崇山峻岭之间，又被图兰河张牙舞爪的数百条支流，冲进了数以万计的水泡子和大沼泽。 叶子和哥哥有一个秘密。 整整一个手掌年，也就是五年之前，他们在孩子们的“秘密基地”深处，发现了一个山洞，山洞的最深处，还有一条缝隙，缝隙的最深处是另一个山洞。 山洞里堆满了非常酥脆的骸骨，打个喷嚏就都吹成了灰。 山洞里的岩壁上，却画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形和兽形，每个图形都摆出了稀奇古怪的姿势，胸腹和肢体之间，还有很多蚯蚓一样的箭头。 真奇怪，这些壁画留在这里，至少有几百个，甚至上千个手掌年了吧？ 但颜色依旧鲜明亮丽，像是刚刚画上去的一样。 别的孩子，像是图图，也看到了壁画。 但他们既无反应，也没兴趣。 叶子和哥哥却被蕴藏在壁画里面的神秘力量深深吸引。 甚至回家之后，躺在曼陀罗枝叶编织的吊床上，深陷梦乡的时候，都会梦到壁画“活了”，一个个闪闪发亮的人形和兽形，在他们眼前手舞足蹈，跳来跳去。 这样古怪的梦境，在整整五年里，不断闪现。 叶子和哥哥，也因此获得了一些各不相同，神秘莫测的……能力。 可惜他们的能力时灵时不灵，就像虚无缥缈，支离破碎的梦境。 刚才无论哥哥怎么顿足捶胸，大声咆哮，都无法唤醒自己的能力。 此刻，哥哥却将能力施展到了叶子从未见过，无比强横的程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哥哥发出了疯狂的战吼。 叶子攥紧双拳，口干舌燥，满心期待着他无比信赖的哥哥，再次创造奇迹。 就连凶神恶煞的牛头武士，都微微睁大了独眼，有些诧异地说：“《钢体术》？” 咔嚓！ 骨刃狠狠砍进了牛头武士的左肩，两个指头的深度，和牛头武士的骨头，碰撞出了刀剑交击的爆响。 但也，仅此而已。 牛头武士不躲不闪，不格不当，轻描淡写地硬接了哥哥一刀。 但哥哥赌上整个生命，如同电闪雷鸣，看得叶子心潮澎湃的一刀，竟然，连对方的肩胛骨都无法砍爆。 哥哥咬牙切齿，死死攥住骨刃，双臂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膨胀到即将爆炸的程度，试图将骨刃砍得更深。 但牛头武士仅仅收紧了自己的肩膀肌肉，就把骨刃和哥哥的力量完全锁死。 他这才不慌不忙地完全转过身来。 表情从不屑变得严肃。 “虽然完全练错了——” 牛头武士用血蹄氏族独有的低沉嗓音，对哥哥说，“但还是为你的勇气致敬，你用战斗洗刷了祖先的耻辱，愿神圣的祖灵赐予你力量，助你夺取更大的荣耀！” 说完这句话，牛头武士缠满周身的刺青就开始闪闪发亮。 犹如叶子和哥哥梦境中的壁画般，拥有了诡异的生命力，狂乱地舞蹈着。 还有一团团好像青铜溶液般的粘稠物质，从刺青下面的毛孔中分泌出来。 飞快在牛头武士原本就魁伟至极的身躯外面，凝聚成了一副更加庞大、坚固、狰狞的兽形铠甲。 如果说，原本的牛头武士，仅仅是蛮牛脑袋和人形身躯的结合体。 被神秘铠甲武装起来的他，简直像是一头人立起来的青铜犀牛。 “图腾武士！” 叶子瞪大了眼睛，在心中疯狂叫道，“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图腾武士！” 第九百一十三章 赐血仪式 被图腾之力加持的牛头武士，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耀眼的青铜金属光泽。 但披挂周身，形态凶猛的铠甲，又像是拥有生物般的活性，以无比诡异的节奏，缓缓蠕动着，散发出比图腾兽更残暴十倍的气息。 就连叶子心目中，永远不可能被打倒，更不可能退缩的哥哥，面对图腾武士，都从心脏开始颤抖起来。 哥哥用力拔刀，想要抽出骨刃，换个角度再进行攻击。 骨刃却被对方的肌肉和铠甲死死咬住。 这副缓缓蠕动的图腾战甲，像是拥有奇特的生命和旺盛的食欲，竟然将哥哥手里的骨刃，一寸一寸地吞噬下去。 到最后，连刀柄都被它“吃”得一点不剩。 如果不是哥哥及时撒手的话，搞不好连两条手臂，都会被图腾战甲吃掉的！ 失去武器的哥哥，也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和勇气。 在凡人和的差距面前，哥哥彻底绝望。 恐惧犹如一根透明的钢钉，从哥哥的天灵盖钉进去，一路贯穿到了脚底，将他死死钉在牛头武士面前，连一动都不能动。 牛头武士缓缓举起了右手，叉开四根比叶子的手臂还粗的手指。 “啪！” 他扇了下去。 不用任何招式，就是最简单粗暴，好似大人教训小孩般的一记耳光。 哥哥的脸上和胸口爆出大团血浆。 上百道刚刚结痂的伤口再度爆裂。 惊人的怪力将他体内最后一滴血液都挤了出来。 哥哥凌空转了十几圈。 重重砸落在叶子面前。 他的样子，变得比从悬崖峭壁上摔下去的采摘者更加凄惨。 半边头颅和整副胸膛都深深凹陷下去。 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却戳破了几十处皮肤，从周身各处钻了出来。 他的脖子十分诡异地向后弯折。 锋利的断骨割裂了气管和血管，脑袋和腔子之间，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血肉仍旧黏连。 但既没有气息，也没有鲜血从断口处喷涌出来。 哥哥就以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盯着叶子。 充血碎裂的眼球里再没有半点生气。 再没有平时里闪耀的电弧和星芒。 微微洞开，深不见底的咽喉里，哥哥的亡灵无比虚弱地对叶子说： “跑，叶子，跑……” 被这样的哥哥这样凝视，叶子丧失了所有的勇气。 非但丧失了挥刀和仇敌拼命的勇气。 也丧失了撒腿就跑的勇气。 刚才死死钉住哥哥，名为“恐惧”的巨大钢钉，此刻也从叶子的天灵盖钉进去，把他死死钉在冰冷的血泊里。 身穿图腾战甲的牛头武士大步走来。 叶子闭眼等死。 但左等右等，预料之中的剧痛和黑暗却没有袭来。 反而感觉一具硕大、灼热，如同刚刚铸造出炉的钢铁雕像般的身躯，在自己面前降低了高度。 叶子睁开眼睛。 发现牛头武士将镌刻着祖灵圣纹的头盔，还原成图腾后，重新吸入体内，化作满脸华丽的刺青。 他又露出那张一半狰狞，另一半更加狰狞的面孔。 但此刻，这张丑陋至极的面孔上，却不见半点残暴的恶意。 而是庄严肃穆，虔诚无比。 只见牛头武士又收回了右臂上的图腾战甲。 左臂上的战甲，却蠕动着凝聚成了一柄牛角利刃。 左手利刃在右掌根部轻轻一滑。 略带牛骚味的鲜血立刻流淌出来，被牛头武士细细浇灌到了哥哥身上。‘ 牛头武士浇灌得非常认真。 刚刚杀死哥哥的这只魔掌，此刻却从头到脚，浇遍了哥哥身上的每一处伤口，还帮哥哥涂抹均匀。 最后，牛头武士又蘸着自己的鲜血，在哥哥稀烂如泥的额头，勉强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一笔一划，绘制出了一个蹄子般的图案。 虽然手指粗壮而笨拙。 但他却绘制得专心而细致。 整个过程中，一直低着脑袋，既没有看近在咫尺的叶子半眼，也没扫视四周，仍在持续的屠戮。 仿佛对此刻的牛头武士而言，天底下再没有比绘制蹄子图案，更重要的事情。 “这是……赐血仪式！” 叶子想起，他和哥哥曾经听老糊涂说过，图兰人中的上位者，可以将自己蕴藏着祖灵神力的神圣鲜血，赐予英勇作战，取悦了祖灵的下位者。 表示用上位者的勇气和荣耀，帮下位者驱逐了血脉深处的卑劣和怯懦。 从此，下位者便摆脱了过去的身份和族群。 有资格以仆兵的身份，加入上位者的氏族，踏上更加危险，也更加荣耀的征途。 听完老糊涂的讲述之后，叶子和哥哥曾经不止一次爬到最高的曼陀罗树上，用最宽大的树叶包裹住自己，把脑袋枕在胳膊上，在轻风中晃晃悠悠，畅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得到上位者的荣耀血脉，摆脱卑贱的“鼠民”身份，成为高贵的氏族武士，甚至是得到祖灵祝福的图腾武士。 没想到，哥哥这么快就实现了他的梦想。 非但摆脱了最低贱的血脉。 还加入了图兰五大氏族之一，体型最庞大，力量最强横的“血蹄氏族”。 可惜，是以尸体的身份。 叶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知道，牛头武士是不会杀他的。 老糊涂难得清醒的时候，曾经告诉过他，图腾武士战斗的目的是为了取悦祖灵。 所以，当他们进入“图腾狂化”的状态，一定会去挑战足够强大，至少是足够勇敢的对手。 胜败、生死，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胆魄，勇气，血性，荣耀。 刚才牛头武士之所以召唤出图腾战甲，并非因为他在无甲状态下打不过哥哥。 ——就算不召唤图腾战甲，就算不躲不闪也不格挡，哥哥超水平发挥的一刀，仍旧砍不断牛头武士的骨头。 只要对方认真起来，用两根手指，就能拧断哥哥的脖子。 但对方恐怕没想到，在一座小小的鼠民山村里，还有人胆敢向他挥刀。 哥哥的勇气打动了他，才用图腾战甲，给予哥哥应有的荣耀。 同样道理，身穿图腾战甲的牛头武士，是不会杀死叶子的。 杀死这样一个失魂落魄，坐以待毙的少年，非但不能取悦祖灵，反而是在玷污神圣的图腾之力。 现在的叶子，连死在牛头武士手里的资格都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的少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恰恰相反，他感觉妈妈和哥哥的亡灵，还有俘虏堆里的安嘉和其他人，都死死盯着他。 他们的目光犹如从亡灵的深渊里射出来的锁链，将叶子的手脚死死捆住，拖入最浓烈的黑暗里。 …… “走啦，走啊，你们这些卑贱的老鼠，不想死无葬身之地，就从这里走过去！” 三天之后。 图兰河最湍急的支流“野牛河”上，靠近一座落差上百米，水势汹涌的瀑布，一队队鼠民俘虏，正在列队过河。 血蹄武士们挥舞着镶嵌尖刺的牛尾长鞭，将畏葸不前的鼠民抽得皮开肉绽，一边用最恶毒的咒骂，折磨着俘虏们的心灵，一边却哈哈大笑，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鼠民俘虏们的双手都背负在身后，被牛筋绳死死捆住。 牛筋遇水收缩，深深嵌入俘虏们的血肉，疼得他们冷汗直流，更没办法在又湿又滑的激流中保持平衡。 而且，俘虏不是独自前进，而是十个一列，被笔直而富有弹性的曼陀罗树枝固定住，像是一条冻僵的毛毛虫。 村子被付之一炬的时候，几乎所有俘虏，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 三天不眠不休的长途跋涉，走的尽是最崎岖的山路，血蹄老爷们又只给他们一丁点又馊又硬的陈年曼陀罗果干吃。 不少俘虏的伤口化脓，浑身滚烫，奄奄一息。 更多人饥肠辘辘，手脚酸软，浑身无力。 理论上，瀑布上方的野牛河里，齐腰深的河床上，有一块块凸起的巨石，贯通两岸，能充当踏脚石，让他们踩着趟过去。 问题是，那是“齐”血蹄武士的“腰”。 绝大部分鼠民都比血蹄武士要矮好几个头甚至一半。 对血蹄武士而言，齐腰深的河水，往往能没到鼠民的胸膛、脖子甚至头顶。 再加上踏脚石被水流冲击得又湿又滑。 瀑布上方的水流又特别湍急。 震耳欲聋的轰鸣，也像是镶满尖刺的战锤，持续不断轰击着俘虏们的脑壳，令原本就头脑昏沉的鼠民们，愈发感觉天旋地转。 不少俘虏一踏入野牛河，就一个趔趄，栽倒在冰冷的河水里。 一串十名俘虏，只要有两三个被冲进河水，其他人往往也站不住脚，被拖累着一起滑落瀑布，在惨叫声中摔得粉身碎骨，消失得无影无踪。 血蹄武士却浑不在意，根本不可惜他们辛辛苦苦抓到的俘虏，就这样葬身鱼腹。 只是拼命挥舞牛尾鞭，催促剩下的俘虏渡河。 “野牛河的对岸，就是血蹄氏族的主城，黑角城！ “黑角城，是英雄之地，神圣之地，荣耀之地，绝不能被怯懦者的不洁之血玷污。 “你们这些卑贱的老鼠，想去黑角城，摆脱肮脏的血脉，参加荣耀之战，只有一条路，就是从这里走过去！” 第九百一十四章 鬼门关 在连续三队俘虏都跌落瀑布，葬身鱼腹之后。 叶子这队俘虏被牛尾鞭和羊角枪逼迫，踉跄着走到河边。 此刻的少年满脸风霜。 勾勒五官的线条，显得格外硬朗，令他隐隐呈现出几分，酷肖哥哥的样子。 家园被毁后的三天，过得就像三次眨眼那么快。 而在这三次眨眼间发生的事情，又像是三个手掌年那么多。 在此之前，叶子从未离开家乡这么远。 鼠民流淌着不洁之血，不能随意迁徙，以免污染祖灵安眠的大地。 他们只能蜷缩在氏族老爷指定的栖息地，通常是环境恶劣的崇山峻岭。 好在就算再贫瘠的土地，曼陀罗树也能茁壮生长，结出足够多的曼陀罗果，让鼠民们丰衣足食，繁衍生息。 所以，过去的叶子从不觉得自己有离开家乡的必要。 能在悬崖峭壁之间，最高的曼陀罗树顶上，远远眺望地平线，他就心满意足。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崎岖难行的山路。 有这么多稀奇古怪，会吃人的植物。 就连图腾兽都有这么多种类，最厉害的图腾兽，需要七八名血蹄武士，统统进入“图腾狂化”状态才能对付。 当然，三天艰难跋涉，他和俘虏们也吃尽了苦头。 很多人被沼泽吞噬，被毒虫叮死，被图腾兽撕成碎片。 也有人走着走着，便脑袋一歪，一声不吭地默默死去。 更多人是被血蹄武士的牛尾鞭和羊角枪，活活抽死、戳死。 十个俘虏，最多只活下来两三个。 但更多俘虏却填满了曼陀罗树枝下的空缺。 ——叶子在山路上跋涉的时候，看到远远近近，四周的山坳里升起了几百股黑黢黢的烟柱。 隐约传来他在几天之前，刚刚听过的哀嚎和尖叫声。 惨遭屠戮的不止他们半山村。 还有山脚村，山头村，大树村，小树村……以及无数叶子没有听过名字的村子。 随着他们渐渐朝野牛河进发，走到了大青石铺设的道路上，有越来越多趾高气昂的血蹄武士，和哭哭啼啼的俘虏，加入他们的行列。 老弱病残大多在半路被折磨至死。 能活下来的，无不是身强力壮的青年，以及叶子这样朝气蓬勃的少年。 “老爷们在……筛选俘虏。” 用三天时间飞快成长起来的少年，非常敏锐地意识到，“血蹄氏族并不需要这么多俘虏，他们故意带我们走最危险的山路，只给我们最少的食物，还不断折磨我们，就是要选拔出我们当中最强壮的，最敏捷的，最富有忍耐力的人。” 好比现在。 血蹄武士明明能带着俘虏队，从远离瀑布，河面开阔，水流并不湍急的地方渡河。 叶子甚至在河面开阔处，看到了一座浮桥的痕迹。 但他们偏偏要俘虏，从瀑布上面的“鬼门关”走过去。 这是测试鼠民的实力。 顺便净化他们的血脉。 让这些背叛者，怯懦者，不洁者，勉强有资格，踏上黑角城的土地。 意识到这一点。 叶子明白自己没有退路。 从三天前，不，从曼陀罗花开的那天起，他就没有丝毫退路。 只能咬紧牙关，从一重重的鬼门关前，闯过去！ 于是，不等牛尾鞭和羊角枪落到自己伤痕累累的背上。 叶子就深吸一口气，踏入冰冷而湍急的河水。 幸好他的身高远远超过普通鼠民，河水堪堪没过他的胸膛。 在他身后这一串俘虏，也经过精挑细选，都是身材高大的少年。 那天，断角牛头武士在完成了“赐血仪式”之后，就带走了哥哥的尸体。 哥哥已经正式加入了血蹄氏族，自然不能像卑贱的鼠民一样，随便曝尸荒野。 不知是否出于对哥哥的敬意，断角牛头武士在得知叶子的身份之后，将他编入了这支都是高大少年的俘虏队，多少增加了几分活下去的机会。 两三天下来，叶子和身后，一条绳上的蚂蚱们，渐渐培养出了默契。 此刻，他们心意相通，步调一致，咬紧牙关，对抗激流。 稳稳当当，走到了野牛河中央。 但在这里，河水却突然变深了一臂。 队伍中间两名个头较矮的俘虏，顿时遭受灭顶之灾。 他们呛了几口腥臭的河水，既无法呼吸，又被湍急的水流冲得睁不开眼，本能反应，拼命挣扎起来。 这一挣扎，整支队伍自然阵脚大乱。 俘虏们朝不同方向用力，排在队尾的两名俘虏脚下一滑，就被激流冲下瀑布。 全靠牛筋绳从他们腋下穿过，紧紧捆绑在笔直富有弹性的曼陀罗树枝上，将他们凌空吊在瀑布上空。 野牛河两岸传来其他俘虏们的阵阵惊呼。 以及武士们的哈哈大笑。 不少血蹄武士都对他们指指点点，撸起袖子开盘下注。 赌他们究竟能坚持几个眨眼，才会一个接一个滑下瀑布，万劫不复。 “站稳！不要怕！我们还没掉下去！ “左边！大家一起朝左边使劲！我们一定能趟过河去！” 叶子声嘶力竭，语气肯定，表情坚毅。 其实他心里也怕得不行。 怕得在河面以下，漏出了好几滴冰冷的尿液。 他只是拙劣模仿着哥哥，以往遭遇危险时的样子而已。 哥哥告诉他，越是害怕，越要装出不怕的样子。 只要大家统统装出不怕的样子，这世上，原本也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东西。 虽然哥哥已经死了。 但叶子还是决定，学着哥哥的样子，沿着哥哥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他的呐喊和发力，果然起到一定作用。 濒临崩溃的队伍，再次稳住阵脚，和激流对抗起来。 就连被河水淹没的伙伴，也勉强屏住了呼吸，能再坚持一阵子。 但他们最多顶着激流站稳，仍旧无法从鬼门关前脱身。 俘虏们的力气相当有限，僵持不了太久，就会精疲力竭。 两名屏住呼吸的伙伴，也变得越来越痛苦，随时都会崩溃。 两名排在队伍最后，被凌空吊在瀑布上面的伙伴，甚至绝望地想要咬断曼陀罗树枝，让自己跌落瀑布，为队伍减少累赘，让其余八名俘虏有机会活下去。 但他们双手背负，肌肉僵硬，关节几乎冻结，实在不容易啃咬到曼陀罗树枝。 反而因为用力过猛，令弹性极佳的整条树枝都剧烈震颤起来。 刚刚站稳的俘虏们，再次失去平衡，摇摇欲坠。 叶子感觉到身后传来波浪般的震颤之力。 他险些滑倒，被河水吞噬。 生死刹那，他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秘密基地深处，洞中洞里的壁画，忽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在他眼前闪耀。 并且像是成百上千条闪闪发亮的小蛇，钻进他的血脉里面。 令他隐约捕捉到了，弹性极佳的曼陀罗树枝，凝聚十名俘虏的震颤之力，和湍急的水流之间，存在的微妙共鸣。 “晃悠！我们应该使劲晃悠！” 叶子瞪大眼睛，声嘶力竭地喊叫道，“你们有没有用曼陀罗树枝，一口气挑过几十个最饱满也最沉重的曼陀罗果实？傻乎乎用蠢力气，一下子就没劲了！但如果让曼陀罗树枝晃悠起来，一弹一弹，跟着节奏往前走，又快又省力气！” 没有哪个鼠民少年，不曾挑过曼陀罗果实的。 伙伴们很快明白了叶子的意思。 并且在叶子的带领下，齐心协力，朝着同一个方向晃悠，利用曼陀罗树枝的弹性来对抗激流。 凌空吊在瀑布上面的两名伙伴，反而变成了他们的秘密武器。 每次上下震颤，都涌出一股波浪般的力量，并经过叶子的巧妙引导，成为劈波斩浪的利器。 一步，两步，三步。 刚刚深陷激流，进退维谷的俘虏小队，再次艰难前进。 随着河床越来越高，两名被淹没的伙伴，终于浮出水面。 叶子手脚并用，爬到河岸上，浑身血肉同时发力。 曼陀罗树枝用力一颤，排在队尾的几名伙伴，都被甩上岸来。 十名俘虏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 像是死鱼一样吐着泡泡。 发不出半声劫后余生的欢笑。 倒是血蹄武士为他们大声喝采。 就连刚刚在赌局中，输得一干二净的氏族老爷，都向这些卑贱的鼠民摇晃牛角，大叫：“干得好！” 图兰人就是如此。 对弱小者和怯懦者，绝没有半点仁慈。 对勇敢者和不屈者，无论对方的身份，却从不吝啬自己的敬意。 “是谁？” 一名血蹄武士走了过来，粗声粗气道，“是谁想出了摇晃曼陀罗树枝的办法？” 伙伴们的目光，全都投向叶子。 叶子却死死盯住血蹄武士，那枚断裂的牛角，和半张妖魔般的面孔——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面孔。 “是你？” 断角牛头武士微微一怔，咧嘴笑起来。 不知是三天历练，再加上刚刚度过鬼门关，血管内仍旧奔流着灼热的勇气。 或是对方并没有召唤图腾战甲，只是松松垮垮地站着，感受不到太多杀气。 叶子终于能控制自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对方，再竭尽全力地控制喉咙，一字一顿，声音无比沙哑地说：“你杀死我的妈妈和哥哥，我发誓，一定会杀死你！” “哈！” 断角牛头武士像是听到了世上最有意思的事情。 他蹲下来，仔仔细细端详了叶子半天。 随后，在怀里一阵摸索，摸出一枚涂满了油脂和蜂蜜，香气扑鼻的炸曼陀罗丸子，整个塞进叶子嘴里。 “那就吃吧。” 断角牛头武士说，“吃饱点，才有杀人的力气。” 第九百一十五章 最好的死法 穿过巨型图腾兽骸骨垒砌的大门，前面插着一排排猩红的战旗。 四个血蹄印记分列战旗的四角，代表着牛头人，半人马，野猪人和蛮象人，这四支血蹄氏族中最强大的聚落。 中间则是一个支离破碎的骷髅头，象征着血蹄氏族的武勇，必将把北方那些信奉圣光的蛮子，践踏得片甲不留。 穿过一排排战旗，侥幸逃脱野牛河吞噬的俘虏们，就被一棵硕大无朋的曼陀罗树深深震撼，忍不住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叶子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曼陀罗树。 和这棵至少几十臂，不，几百臂高的曼陀罗巨树相比，家乡的悬崖峭壁上，那些所谓的“树王”，根本就是牙牙学语的小孩子了。 放在平时，这棵十几名图兰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曼陀罗树，结出的累累硕果，足够全村人吃上整整半年的吧？ 但现在，枝繁叶茂的树冠上却见不到半个黄澄澄的果实。 只能看到五彩缤纷的花朵竞相开放，朝空气中溢散出彩虹般的孢子。 这棵巨树的树干和枝桠上，披红挂绿，缠满了图腾兽的兽骨打磨而成的风铃。 风一吹，发出细碎而缥缈的声音，就像是祖灵的号令和召唤。 巨树前面，设置了一座同样用图腾兽骸骨垒砌的祭坛。 用的是图腾兽最狰狞也最精致的头骨，上面天然就生长着玄奥繁复，蕴藏神秘力量的图腾，隐隐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十几名血蹄氏族的祭司，穿戴着用木头雕刻，表面涂抹图腾兽油脂和金属粉末，流光溢彩的面具和铠甲，在巨树前面手舞足蹈，进行着庄重而复杂的仪式。 叶子知道，这种规模的曼陀罗巨树，已经称得上“灵魂树”，是祖灵安眠的所在，经常用于祭祀和制造图腾柱。 不少捕俘归来的血蹄武士，纷纷将一些特别巨大和健硕的鼠民尸体，堆放到灵魂树的前面。 叶子看到，断角牛头武士也满脸严肃，双手托举着哥哥用曼陀罗树汁精心保存的尸体，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灵魂树前，轻轻放下。 叶子的伙伴们辨认出了几具尸体的身份。 他们都是在过去几天的捕俘行动中，进行了最顽强抵抗，特别勇敢和强壮的鼠民。 由此，为自己赢得了荣耀，也获得了血蹄武士们的青睐，通过赐血仪式，成为了血蹄氏族的一员。 当然，和哥哥一样，都是以尸体的身份。 佩戴巨大面具，仿佛一头头人形图腾兽的祭司们，在垒砌成四四方方的尸堆周围又唱又跳，折腾了半天。 所有血蹄武士和鼠民俘虏都以最虔诚的态度，向勇敢者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并祈求祖灵能开启圣山的大门，接引这些勇士回归荣耀的殿堂。 “哇杀！” 忽然，一名祭司手持长矛，双目圆睁，往尸堆里狠狠戳去。 其余祭司也挥舞着格外夸张和锋利的法器，上前狠狠劈砍，将原本就惨不忍睹的尸体，砍得愈发支离破碎。 “哥哥……得到了他的荣耀……” 叶子睁大眼睛，仔细搜寻，终于在乱七八糟的尸堆里，找到了哥哥的尸体。 看着哥哥面目全非，一塌糊涂的样子，叶子长舒一口气，流露出会心的笑容。 图兰人以最惨烈的牺牲，为最崇高的荣耀。 躺在病榻上，苟延残喘，最终完完整整地死去，这是最耻辱，最悲哀，也最肮脏的死法。 如此怯懦地死去，不结的灵魂势必不可能穿过圣山的大门，回归祖灵所在的荣耀殿堂。 只有在战场上，挑战远远比自己更加强大和恐怖的对手，并且被对手以最残酷的方式杀死，才是每一名图兰人都羡慕和追求的死法。 对手的地位越高，实力越强，杀戮手段越残暴，死者才能得到越大的荣耀。 原本，鼠民没资格享受如此华丽的死亡。 但血蹄氏族却十分慷慨地赐予了他们和自己一样的荣耀。 这些佩戴巨大面具，挥舞夸张法器的祭司，扮演的正是祖灵和上古图腾兽的角色。 狠狠戳刺哥哥他们的尸体，意味着哥哥他们是在挑战祖灵的战斗中，不幸落败、惨死的。 这是图兰人最好的死法。 所有俘虏纷纷动容。 哪怕前几天他们的家乡才刚刚被血蹄武士付之一炬，亲朋好友也都惨遭屠戮。 这场盛大的祭祀，还是稍稍消磨掉了他们心底的恨意和敌意。 并勾起了他们加入血蹄氏族，赢得至高荣耀的冲动。 漫长的仪式终于结束。 祭司们在稀烂如泥的尸堆上浇透了图腾兽油脂，把尸堆烧成灰烬。 又将勇士们滚烫的骨灰，掩埋在灵魂树的下面。 所有血蹄祭司和武士都面朝灵魂树，匍匐在地，浑身颤抖，念念有词。 “他们在祈求祖灵，让曼陀罗树再次结果吗？” 叶子艰难扭头，问自己身后的伙伴。 这名伙伴的村子，就在野牛河边，距离黑角城不远。 他知道很多血蹄氏族的事情，和武士老爷们的规矩。 隐隐的，叶子觉得，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和曼陀罗树开花有关。 曼陀罗树不开花的时候，每时每刻都在拼命生长果实，一棵曼陀罗树就能让一家七八口都吃得饱饱的。 那时候的日子无忧无虑，所有人都是笑容满面，就算氏族老爷们进山打猎，主要也不是为了获得食物，而是要在图腾兽面前，证明自己的武力、智慧和胆魄。 但所有曼陀罗树都一起开花了。 异香扑鼻，美轮美奂的曼陀罗花，将整片天地都装扮成了仙境。 但开花后的曼陀罗树，却再也不结果子。 连一颗都不结。 叶子听到过妈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蜷缩在吊床里，默默地叹息和啜泣。 知道非但自家，连村里存储的曼陀罗果也越来越少。 就算没有血蹄武士屠村。 过不了多久，村里的最后一颗曼陀罗果也会被吃掉。 到时候，要么活活饿死。 要么，村民们就会对彼此，对其他同样饥肠辘辘，走投无路的村子，做出比血蹄武士们更残忍百倍的事。 这就是荣耀纪元的规矩。 叶子知道，荣耀纪元就是要打仗的意思。 但他天真地以为，打仗的原因就是大家都没有饭吃。 只要曼陀罗树能快快结果，大家都能填饱肚子，就能度过荣耀纪元，重新回到无忧无虑，宁静祥和的“繁荣纪元”了吧？ 但这名伙伴却用看着白痴般的眼神看着他。 “曼陀罗树不会再结果了。” 伙伴说，“在为祖灵赢得更大的荣耀，用更多强大敌人的鲜血和尸骸来滋润曼陀罗树的根须，死掉一半甚至一大半图兰人之前，曼陀罗树都不会再结果了。 “这些老爷们不是在祈求祖灵，让曼陀罗树快快结果。 “正相反，他们是在祈求祖灵，让曼陀罗花开得再多，再盛大，再鲜艳一些。 “曼陀罗花开得越大越鲜艳，预示着接下来的战争也将更宏大，更壮观，更漫长，更惨烈。 “图兰勇士才能从既宏大又漫长的血战中，夺取更多、更高的荣耀。 “要知道，这次曼陀罗花开之前，已经度过了整整十个手掌年的‘繁荣纪元’。 “风平浪静的繁荣纪元，是我们鼠民的好日子，但对于背负着图腾之力的氏族老爷们来说，他们早就憋疯了！ “听我们村里的老人说，从他们的爷爷，爷爷的爷爷，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开始，就从未遇到过持续足足十个手掌年的‘繁荣纪元’。 “一个手掌年的繁荣纪元之后，就是一个手掌年的荣耀纪元。 “两个手掌年的繁荣纪元之后，就是两个手掌年的荣耀纪元。 “一直都是这样的。 “但以往的繁荣纪元，也不会超过三四个手掌年。 “既然我们刚刚度过了最长最长最长的繁荣纪元，接下来，必定是最长最长最长的荣耀纪元，会有一场最大最大最大的战争，氏族老爷们当然想在这场大战中，夺取最高最高最高的荣耀啦！” 原来如此。 规模宏大，神圣辉煌，史无前例的战争。 在此之前，叶子对战争没有太大的概念。 毕竟鼠民大多胆小怕事，随便采摘的食物又有的是。 他所遇到过最像“战争”的事情，无非是山脚村和半山村为了一棵很大很漂亮的曼陀罗树，发生的上百人规模的冲突而已。 但在安葬哥哥，完成祭祀，继续前进之后。 黑角城前的场景，却像是一头披挂铁甲，狠狠冲撞过来的图腾兽，让叶子的眼睛、大脑和心灵都受到了最沉重的冲击，瞬间明白了“战争”的意思。 他看到数以万计的牛头武士——即便没有杀死哥哥的断角牛头武士那么强壮和凶恶，却也相差无几。 他们全都袒露着精壮的肌肉，炫耀着皮肤上的金属光泽和华丽刺青，挥舞着用图腾兽的腿骨和尾骨打造，镶满了金属利齿的巨斧和狼牙棒，踏着震耳欲聋，地动山摇的步伐，从四面八方的牛头城寨出发，聚集到黑角城下。 第九百一十六章 黑角城(第四更!) 还有背负着骸骨长弓和血钻投矛的半人马武士，也踏着整齐的步伐，如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龙，从烟雾缭绕的地平线上滚滚而来。 他们的眼窝里闪耀着电芒，他们的鼻腔里喷涌着火焰，他们的蹄子上都镶嵌着精铁打造，带刺的马蹄铁，马蹄铁上沁满了血迹。 虽然体型没有牛头人那么健硕，但数以万计的半人马武士，前进的节奏却整齐划一，数万只马蹄几乎同时抬起，又在同时，狠狠践踏大地，发出的轰鸣，几乎要把叶子的心都撕碎了。 还有野猪人。 这些血蹄氏族中最贪婪也最野蛮的家伙，虽然没有牛头人那么高大，也没有半人马这么威严和军纪严明，但他们吞噬特殊矿物质之后，不断在曼陀罗树上剐蹭，将树脂凝固成最柔韧的战甲。 又有一枚枚分泌着剧毒的尖刺，从战甲下面明晃晃地戳出来。 就算不进入“图腾狂化”状态。 他们都是浑身带刺，皮糙肉厚，整个血蹄氏族最疯狂，最难缠的家伙。 然而，当蛮象人大摇大摆出现时，无论牛头人、半人马还是野猪人，全都变得娇小玲珑，黯然失色。 这些身高超过十臂的彪形大汉，简直像是一堵堵移动的高墙。 每踏出一步，就会在大青石铺设的道路上，轰出蛛网般纵横交错的裂纹。 他们的象牙比牛头人引以为傲的牛角，更加粗壮三五倍。 象鼻更像是长满了血色尖刺的蟒蛇，在脑袋前面甩来甩去。 更别提他们扛在肩膀上的武器——那根本是将一根根曼陀罗树连根拔起，稍加修剪，套上一圈圈的铁箍，打造而成的“攻城锤”！ 在蛮象人雷霆般的脚步声中瑟瑟发抖的鼠民俘虏，真像是在大笨象脚下东躲西藏，稍有不慎就会被踩成肉泥的老鼠一样。 面对这样的血蹄大军。 叶子和所有俘虏一样失魂落魄。 用好几天时间，才一点一滴，勉强凝聚起来的复仇之心，再度被碾压得支离破碎。 他们并非第一批抵达黑角城的俘虏。 比血蹄武士们数量更多十倍的鼠民，早就聚集在城市外围。 荣耀降临，大战将至。 黑角城是图兰五大氏族之一，血蹄氏族最重要的军事基地。 来自四面八方的图兰勇士，源源不断汇聚到这里，令黑角城的人口瞬间暴涨数十倍。 扩大城池，搭建营垒，储备军粮，挖掘矿石，铸造兵器…… 数不尽的工作，等待鼠民用他们的汗水、鲜血乃至生命来完成。 光是城市外围，日夜喷发着剧毒浓烟，飞溅着钢花铁水的铸造工坊，每天都要活活累死和意外烧死、烫死、熏死成百上千的鼠民。 他们应该感到荣耀。 若非战争规模空前，急需大量长矛、箭矢和战刀的话，流淌着不洁之血的他们，根本没资格去触碰神圣的金属，更没资格将自己肮脏的血肉和骨骼，铸造成最锋利的兵器。 而在铸造工坊喷涌的滚滚黑烟后面。 叶子看到了黑角城。 这是一座何等宏伟，何等霸道的大城啊！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城池，没用半根曼陀罗木做支撑，全是用黑色的山岩，白色的骸骨和红色的矿石，垒砌得结结实实，看上去，就连雷霆的震怒，都无法将它轰跨。 最低矮的房屋，也有足足四五层高，在它后面，层层叠叠，鳞次栉比的最高处，仿造圣山的样子，建造的超巨型祭坛，至少有十层，不，二十层，不，三十层叶子家的棚屋那么高。 三十层！ 若非祖灵的祝福和图腾之力的加持，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不用一根曼陀罗木的房屋，能垒砌到三十层的高度！ 这片波澜壮阔，气势恢宏的场景，就像烧红的烙铁，几乎要烙平深深镌刻在叶子脑海中，妈妈被烧死，安嘉被掳走的画面。 他几乎要放下仇恨，相信妈妈和哥哥的死，还有半山村的毁灭，都是神圣的祖灵，不可违逆的意志。 图兰人的法则。 强大，就是正确。 血蹄大军和黑角城是如此强大。 他们所做的一切，包括毁灭半山村，当然也是正确，甚至是正义的。 更何况，断角牛头武士还为哥哥进行了赐血仪式，给予了他最荣耀的想法，对吧？ 不，不对。 有哪里不对！ 叶子的犬齿深深嵌入嘴唇，用刺痛和鲜血，苦苦对抗这种想法。 却有不少鼠民俘虏，已经坚持不住。 在血蹄大军和黑角城的气势碾压下，他们的复仇之心荡然无存。 往昔种种，都随着付之一炬的家乡，烟消云散。 现在，他们只想像一个真正的图兰勇士那样，去杀戮，去掠夺，去焚烧，去毁灭一切！ “让我加入血蹄氏族吧！ “我通过了荆棘丛林和野牛瀑布的考验！ “我饿了三天三夜，却还有足够的力气，能撞断一棵曼陀罗树！ “我能帮老爷们砸碎一切敌人的头颅，无论是黄金氏族，雷电氏族，还是信奉圣光的蛮子，杀，统统杀光，杀杀杀杀杀杀！” 前方一名身高超过三臂，格外强壮的鼠民俘虏，忽然如疯似魔地呐喊起来。 他拼命挣扎，不小心撞到了押送自己的牛头人。 牛头人自然岿然不动。 但俘虏尾巴上的血污和淤泥，却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脸上。 或许是回到黑角城，心情比较放松的缘故，牛头人竟然没有恼怒，反而咧嘴笑起来。 “好，只要你能挨过这一拳，就有资格成为我的仆兵！” 牛头人用两根手指拧断了束缚鼠民俘虏的牛筋绳索，示意俘虏做好准备。 更多血蹄武士兴致勃勃地围拢上来，吆五喝六地再次下注。 “五步！” “七步！” “我看他不行，太瘦弱了，最多坚持三步！” 他们说着俘虏们听不懂的话，甩出一串串用图腾兽骸骨打磨而成的钱串子。 最强壮的鼠民俘虏深吸一口气，双目圆睁，胸膛像是风箱一样鼓胀起来，变得如盾牌般坚固。 他硬憋着一口气，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示意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牛头人：“来吧！” 牛头人喷了个响鼻。 也不蓄力，松松垮垮，随手一拳，貌似轻飘飘落到鼠民俘虏的胸口。 鼠民俘虏先是满脸震惊，没想到这一拳会这么不痛不痒。 随即欣喜若狂，认定自己已经成为黑角城和血蹄大军的一员。 他转过身，张开双臂，朝叶子等俘虏们走来。 一步，两步。 “光荣啊，血蹄——” 刚刚跨出第三步，话才说了半截，这个鼠民俘虏的胸膛就继续膨胀。 伴随“噼噼啪啪”的骨骼爆裂声，他的上半身就像火山爆发般，整个儿炸裂开来，鲜血和稀烂如泥的内脏，染红了七八臂范围内的大地。 血蹄武士们没想到这家伙如此没用，竟然连三步都没坚持住，输个精光的家伙，纷纷朝仍旧戳着的半截残尸，喝起倒彩来。 “笨蛋，想活着加入血蹄氏族，可没这么容易。” 叶子身后的伙伴，小声嘀咕起来。 他告诉叶子，现在战争还没完全爆发，五大氏族仍在招兵买马和磨刀霍霍，是不需要那么多鼠民来充当炮灰的。 鼠民被“征召”到黑角城，主要是来打铁、挖矿，筑路，修城，运粮，承担最辛苦的劳作。 按照以往荣耀纪元的经验，一百个鼠民，至少有七十个会在战争准备阶段，活活累死。 但“累死”这么不光彩的死法，是不可能有资格，被赐予氏族之血的。 “无论打铁、挖矿还是修桥铺路，都不可能加入血蹄氏族。” 伙伴说，“我们想要摆脱鼠民的身份，只有一条路——进入角斗场！ “虽然我们没资格成为真正的角斗士，顶多只是角斗场上的消耗品，是最尊贵的角斗士们，上演华丽战斗之前，消磨时间的玩具。 “但至少，我们有机会得到锻炼，参加战斗，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希望，变强，变强，不断变强。 “就算我们无法在一场‘游戏’中，弄伤角斗士，但只要在角斗士的强大攻势下，支撑一段时间，就有可能获得某一名观众的青睐，成为他的仆兵，加入血蹄氏族了！” 叶子心中一动。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想加入血蹄氏族。 熊熊燃烧的棚屋，妈妈一声不吭在烈焰中扭曲；哥哥凌空旋转，重重落地；还有安嘉错综复杂的眼神。 和威风凛凛的血蹄大军，气势恢宏的黑角城。 这两副画面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令少年看不清自己的命运和心意。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无论是否加入血蹄氏族。 他都渴望变强。 无所不用其极，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不计任何后果地变强。 变得比所有鼠民都强。 变得比包括蛮象人在内的所有血蹄武士都强。 变得比黄金氏族，体内蕴藏着足足九副图腾的图兰之王更强。 然后，他要用最残暴的方式，杀死断角牛头武士。 以及那天出现在半山村的每一名血蹄武士。 ＝＝＝＝＝＝＝＝＝＝ 吼吼吼吼吼，久违的第四更，老牛厚颜无耻地要个月票，不过分吧？ 顺便，我们亲爱的超哥，下章就要跳出来啦，大家撒花欢迎！ 第九百一十七章 最丑陋的鼠民 果然，当俘虏们再次启程，路过铸造工坊、粮库、修筑到一半的兵营时，便有监工上前，在人群中指指点点，挑选他们心仪的奴工。 捕俘队的武士们，却和监工们讨价还价。 他们撬开俘虏的嘴，让监工看到俘虏的牙齿是多么锋利和漂亮。 又用力揉捏俘虏的骨头，把俘虏的骨头捏得“咔咔”作响，捏得俘虏龇牙咧嘴，以此证明俘虏是多么健康和强壮，以便从监工手里，多索要几个图腾兽骸骨打磨而成的骨币。 但最强壮或者最机敏的俘虏，却是不卖的。 武士们直接在这些俘虏的脑袋上，套上了一个个曼陀罗树叶编织而成的口袋，表示“非卖品”的意思。 很快，叶子这个小队，就有七名伙伴，被铸造工坊和建筑工地挑走。 叶子听到身后的伙伴传来轻轻的叹息，知道被挑走的伙伴们是凶多吉少。 在光芒万丈的荣耀纪元，他们注定要用自己的累累尸骨，搭建起氏族老爷们通往祖灵圣殿的辉煌征途。 断角牛头武士却拎着一个曼陀罗树叶编织而成的口袋，笑嘻嘻地走过来。 叶子的心砰砰直跳。 对方果然将口袋套到了他的脑袋上。 叶子眼前一片黑暗，最后看到的，就是断角牛头武士充满鼓励的目光。 对方还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低声道：“加油，活下去，我很难杀的。” 叶子昏昏沉沉，在别人的牵引下进入黑角城。 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用耳朵听，用鼻子闻。 他听到武士们喷出雷霆般的响鼻；听到铁锤和铁毡敲击出刺耳的轰鸣；听到成千上万的图兰勇士正在训练，成吨重的魁伟身躯狠狠碰撞在一起，激起惊涛骇浪般的喝彩声。 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恶臭的汗酸味；刚刚出炉，烧得通红的兵器，没入尿液中激起的腥臊气；以及，如同蟒蛇般朝他鼻腔里钻的，油炸曼陀罗果条的味道。 黑角城的油炸曼陀罗果条，似乎添加了七八种不同的图腾兽油脂和更多香料，气味非常浓郁。 吸进肚子里，简直像是有人在他的肚子上，狠狠轰了一拳一样。 不过，还是妈妈做的油炸曼陀罗果条好吃。 他想妈妈了。 叶子听到自己微弱的啜泣。 感觉有咸咸的液体，滑过自己的嘴角。 幸好四周尽是震耳欲聋的轰鸣，他又被曼陀罗树叶套住了脑袋。 没人发现他正在哭泣。 否则，如此软弱的鼠民，肯定会被勃然大怒的老爷们，第一时间丢出黑角城，丢到图腾兽的血盆大口里。 不知在迷宫也似的黑角城里走了多久。 前面的血蹄武士，用羊角枪轻轻戳刺叶子的胸膛，命令他站定。 叶子急忙深吸一口气，用力摇晃脑袋，将脸上的泪痕甩干净。 有人用匕首割断了深深嵌入他手腕的牛筋绳。 粗暴地撕开了套在他脑袋上的曼陀罗树叶。 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 叶子双眼刺痛，头晕目眩了好一阵子，眼前的画面才重新稳定和清晰。 长途跋涉时，和他捆在一起的伙伴们全都不见了。 能坚持到这里的俘虏，全都是最高大，最狡黠，最凶残的鼠民。 除了叶子之外，很多人身上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掌心和尾巴上结满了厚厚的老茧，显露出熟练使用武器的痕迹。 他们的气息也和普通鼠民不同。 倒是和血蹄武士们有些相似。 那是……掠食者的气息。 而在他们面前，是一栋高大巍峨，金碧辉煌，如同宫殿般的建筑。 层层叠叠的圆拱，支撑起了十几层棚屋那么高的弧形外壁，黑黢黢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每座圆拱下面，都悬挂着一枚天然烙印着图腾，形态狰狞而威猛的图腾兽颅骨。 成百上千个圆拱，就有成百上千枚颅骨。 他们用黑洞洞的眼窝，盯着手足无措的鼠民们，就像是巨大的风铃，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而在建筑正中央，最大的一座圆拱下面，悬挂着一枚通体猩红，颅顶生长着七支大角，图腾格外华丽，仿佛火焰永恒燃烧般的巨大颅骨。 看着这枚血色巨颅，叶子瞪大了眼睛。 就算生活在穷乡僻壤的鼠民少年，也知道这枚标志性的颅骨，代表着什么。 血颅角斗场！ 黑角城里规模最大，档次最高，最残酷也最荣耀的圣地之一！ 在图兰人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只有两件事。 战斗和赌博。 角斗场却将这两者完美结合到了一起。 成为图兰勇士趋之若鹜的英雄之地。 就连以种植和采集为生的鼠民们，在半山村和周围几个村子之间，都会轮流举办角斗大赛。 每次角斗大赛，都是鼠民们最盛大的节日。 体内流淌着战斗之血的氏族武士们，在大战间歇的繁荣纪元，更是将角斗场当成了最好的埋骨之所。 黑角城里大大小小，至少有上百座角斗场。 血颅角斗场，绝对能排进前十。 无数血蹄氏族的英雄，被战歌传颂了上百年的勇士，都是从这枚血色巨颅下面，一路厮杀出去的。 叶子和哥哥从小就听过血颅角斗场的传说。 并在无数个梦里，畅想过自己在血颅角斗场荣耀登顶，净化不洁之血，获得图腾之力，成为万众瞩目的图兰勇士的场景。 获得洞中洞里的神秘壁画后，两兄弟各自觉醒了奇妙的“能力”。 有那么几年，梦想似乎变得触手可及。 没想到，哥哥还是死了。 反倒是“能力”比哥哥更弱，更加无法控制的自己，真真切切，站在这里，站在血色巨颅的前面。 叶子的满腔热血，统统化作燃料。 令无比黯淡的复仇之火，再次明亮起来。 耳边响起了爸爸还活着时，给两兄弟讲过的故事。 在角斗场里，赤手空拳，杀出一条血路。 从奴隶到将军，甚至从奴隶到氏族之王的故事。 “哥哥，你看到了吗，这就是血颅角斗场。 “我发誓，我向你，妈妈，爸爸，还有所有的祖灵发誓，我一定会在血颅角斗场活下去，活下去变强，变得很强很强，最终，为你们，还有全村人报仇的！” 少年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但在下一个呼吸，坚定的眼神，就被血颅角斗场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咆哮，砸了个粉碎。 ——如同坚硬的水晶，被更加坚硬百倍的铁锤砸个粉碎一样。 “这是……金毛吼的叫声！” 叶子脸色煞白，不敢相信。 金毛吼是一种极其凶残的图腾兽。 骨骼之上，天生蕴藏着三副不同的图腾。 意味着它能改变三重形态，拥有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的杀戮技能。 鼠民远远隔着三五座山头，听到金毛吼的叫声，也只能找条地缝钻进去装死，祈求金毛吼已经填饱了肚子，瞧不上自己一身又脏又臭的烂肉。 以前甚至发生过，整个鼠民村落被一头金毛吼幼崽屠戮殆尽的悲剧。 没想到，血颅角斗场里，角斗士竟然要和金毛吼搏斗。 更没想到，三五次呼吸之间，金毛吼威风凛凛的咆哮，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很快，在一声清脆悦耳，角斗场之外都能听到的骨骼爆裂声中，彻底没了声音。 “冰风暴！战无不胜的雪豹勇士！连赢九十九场的冰女皇！金毛吼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冻结一切的冰焰，撕裂一切的利爪！谁来挑战？谁敢挑战！” 角斗场里传来了亢奋至极的鼓舞声。 以及山呼海啸的喝彩声。 但声浪再高，都抵挡不住刺骨的寒意，被风暴也似的杀气裹挟，溢散到了角斗场之外。 令所有鼠民都心脏冻结，瑟瑟发抖。 “这就是……王牌角斗士的实力吗？” 叶子感觉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再度被残酷的现实砸得粉碎。 复仇的希望，犹如渺茫的火星，再次奄奄一息。 但他别无选择。 只能和其他俘虏一起，被血蹄武士们鞭挞、戳刺着，驱赶进了一条不断向下，犹如竖井般陡峭的通道里。 通道深入地牢。 两侧都是囚笼。 不少囚笼里关着狰狞丑陋，凶残暴虐的图腾兽。 图腾兽周围和囚笼角落里堆满了嚼烂的骸骨。 ——鼠民的骸骨。 更多囚笼被鼠民挤得满满当当。 越深入地底，空气越污浊，地面越潮湿，囚笼里关押的鼠民越多，环境也越恶劣。 叶子他们被驱赶到了地牢最深处。 这里的血腥味几乎在空气中直接凝结成块。 污水没过了鼠民们的膝盖。 每个囚笼里都关押着上百个鼠民。 他们在黑暗中浸泡太久，被污水和臭气刺激，变得猩红的眼珠子里，散发出叶子在繁荣纪元从未见过的饥饿光芒。 沾满血污的笼门，“吱呀吱呀”地开启。 叶子被人在腰眼上狠狠捅了一下，捅进最深的地牢里。 原本就关在里面，双眼通红的鼠民们立刻围拢上来。 他们眼底的凶芒愈发浓烈。 大口吞咽着唾沫，用力摩擦着牙齿，还伸出瘦骨嶙峋的爪子，在叶子身上摸来摸去。 叶子吓得抱头鼠窜，在红眼鼠民们脚下乱钻。 红眼鼠民们哈哈大笑，像是找到了天大的乐子，能尽情发泄他们的绝望和恐惧。 “妈妈……” 叶子扑倒在冰冷的污水里，呛了满嘴血腥味。 抬头看时，透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竖井般的通道最上方，遥不可及的地方，只剩下针孔大小的光明。 既看不到复仇的希望。 也看不到生存的希望。 连一丝一毫都看不到。 一路苦苦支撑到现在的少年，终于濒临崩溃。 “妈妈，救救我！ “告诉我该怎么活下去，该怎么变强，该怎么帮你和哥哥，还有大家报仇啊！ “给我一点希望吧，亲爱的妈妈！” 他在心底哀嚎。 却又觉得诡异。 那些目露凶光的红眼鼠民们并没有逼上来。 反而不远不近，围成一圈，给他在墙角留出了非常宽敞的空间。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住了他们。 又好像他们期待和畏惧着某个东西，某个……蛰伏在叶子身后的东西。 叶子有些毛骨悚然。 却还是鼓足勇气，僵硬扭头，扫了一眼。 他发现，自己身后的墙角，齐膝深的污水里，原来还蜷缩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鼠民。 眨巴了半天眼睛，叶子适应了地牢最深处的昏暗光线，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 他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祖灵在上，这是一个何等丑陋的鼠民啊？ 他的头发和眼睛，竟然都是黑色的！ 第九百一十八章 黑发黑眸 鼠民并不是“鼠人”。 和“鼠人”、“牛头人”、“野猪人”这样纯血种不同，鼠民是不折不扣的混血种。 最初，是因为在数千年前的一场荣耀之战中，鼠人的胆怯和逃跑，导致了整场战争的失败。 令鼠人被全体图兰人深恶痛绝，认定他们体内流淌着不洁之血，既不配得到祖灵的祝福，更没资格运用图腾之力。 五大氏族联手，流放了所有鼠人，将他们驱赶到图兰泽边缘的穷山恶水，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渐渐的，图兰人就将各自族群中的胆怯者、懦弱者、投降者、逃跑者，统统冠以“无胆鼠辈”之名，驱逐到了鼠人的流放地。 为了生存，这些不名誉的怯懦者和逃跑者，不得不和鼠人抱团取暖，甚至互相通婚，繁衍生息。 ——没办法，除了同病相怜的彼此，他们实在找不到高贵的图兰勇士，来延续他们卑贱的血脉。 就这样，代代相传，不同族群的特征不断交融和变异。 时至今日，鼠民们的模样已经大相径庭。 真正的“纯血鼠人”，早就百不存一。 绝大部分鼠民，或多或少，都会呈现出牛头人、野猪人、蛮象人，乃至金狮人，蜥蜴人，豺狼人的特征。 甚至，因为太多族群的特征互相冲突，反而抵消掉了绝大部分特征。 令他们的毛发不断脱落，皮肤光滑而细腻，长得有些像是图兰泽以北，那片号称被圣光永恒照耀的沃土之上，金发碧眼的蛮子。 叶子和哥哥就是如此。 除了灰褐色的卷发，缩成小球球的尾巴和尖尖的耳朵之外，他们实在很像是混入图兰人中的蛮子。 这样的外表，也是鼠民饱受歧视的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叶子见过各种奇形怪状的鼠民。 从身高堪堪超过一臂，如同人立起来的大老鼠般原汁原味的“纯血鼠人”。 到拥有蛮象人血脉，身高超过三臂，一顿饭能囫囵吞下十几个曼陀罗果实的大个头。 从獠牙暴突，到大角冲天，到披挂着长毛、鳞片和甲壳。 从长着翅膀，到甩着蝎子尾巴。 从浑身异香，拥有天生致幻能力，到变色龙一样能随心所欲改变肤色，做出种种拟态的鼠民，他都见过。 却从未见过头发和眼珠没有丝毫杂色，如同无星之夜般漆黑的家伙。 而且，除了头发和胡须之外，他的皮肤比叶子和哥哥都要光滑和惨白，呈现出肿胀到半透明的质感，简直像是被沼泽泡透了的浮尸一样。 “可怜的家伙！” 叶子不禁在心里想，“如此丑陋的模样，该让他遭了多少罪啊！” 鼠民之间，也有歧视。 规矩就是，谁身上的兽性特征更明显，更不像是光秃秃的人类，谁体内的胆怯、卑劣、低贱和不洁之血就越少，谁就越高贵。 反之，谁的皮肤越光滑，毛发和兽性特征越少，就说明谁越胆怯，卑劣，低贱和不洁，越不配重新获得祖灵的祝福，至高的荣耀，和图腾的庇护。 当然，也越应该被歧视。 从小到大，叶子和哥哥没少为了酷肖人类的模样而吃苦头。 就连发自内心爱着他们的妈妈，看到两兄弟光溜溜的样子，都不免唉声叹气。 发愁他们将来，恐怕找不到一个毛茸茸的好姑娘。 但和眼前这家伙一比，就连毛还没长齐的叶子，都称得上是兽性十足了。 “他体内究竟流淌着哪个氏族的血脉呢？” 叶子琢磨着，“豹人和熊人中，都有毛发乌黑的勇士，但不断混血之后，极少有像这家伙一样，半点杂色都没有的。 “而且，除了黑发黑眸之外，他身上也没有丝毫豹人和熊人的特征。 “乍一看去，他就像是一条光秃秃的蠕虫，是丑陋的人类，太软弱了。 “只是，如此软弱的家伙，在哪里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呢？” 这个黑发黑眸的丑陋鼠民，纵横交错、密密麻麻、覆盖周身的伤势之重，是叶子前所未见的。 他像是被一百头饥肠辘辘的图腾兽狠狠啃噬过一遍。 又在地牢最深处，腐臭的污水里面浸泡了十天十夜。 浑身上下，根本找不出半块好肉。 不是高高隆起的肿胀，就是如婴儿嘴唇般绽开的伤口。 不知为什么，伤口竟然没有腐烂。 大概是因为里面的鲜血早已流干，只剩下空空荡荡的躯壳。 连能够吞噬勇气和灵魂的小虫子，对他都不屑一顾。 没人，哪怕是背负着图腾之力的氏族武士，能扛着这么重的伤势活下去。 “他……早就死了吧？” 叶子发现，直勾勾盯了自己半天的黑眼睛，一眨不眨，一动不动，里面的光芒早已凝固。 丑陋鼠民的干瘪胸膛，也早就不再起伏。 靠近污水表面的鼻孔，也喷不出半道微弱的气流，掀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叶子甚至感知不到半点生气和温度。 除了还没腐烂，这就是一具不折不扣的尸体。 只是…… 不知是否眼花。 叶子忽然看到，黑发鼠民的心窝附近，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里，好像有一簇猩红菌丝闪了一下。 叶子吓了一跳，揉搓双眼，定睛观瞧，却什么都没瞧见。 叶子害怕起来。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黑发鼠民，感染了瘟疫。 所以，别的鼠民才畏之如虎，不敢靠近。 瘟疫，大概是图兰勇士唯一害怕的东西。 倒不是害怕死亡。 而是，瘟疫无影无形，很难找到具体的办法，和瘟疫痛痛快快地战斗。 再说，感染瘟疫，躺在病榻上哀嚎、挣扎、活活烂死。 这实在是最耻辱的死法。 黑发鼠民长得如此丑陋，十有八九还感染了诡异的瘟疫，自然没人敢上前，触碰他的尸体。 至于，氏族老爷们为什么不将这具尸体丢出去，以免感染整个囚笼所有的鼠民？ 呵呵，高贵的老爷们，是不会在乎区区一笼鼠民的小命的。 万一整笼鼠民统统感染，大不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再把地牢深处焚烧殆尽，彻底掩埋起来。 这才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叶子下意识后退。 但身后就是饥肠辘辘的红眼鼠民。 而且他在黑发鼠民身旁待了太久。 他的腿上都是这几天披荆斩棘留下的细小伤口。 和黑发鼠民的伤口一样浸泡在污水里。 倘若黑发鼠民真的感染了瘟疫，体内爬满了能吞噬勇气和灵魂的小虫虫。 这些小虫虫，刚才就能顺着污水，钻进他的体内。 再说，又能退到哪里？ 整个地牢里都是齐膝深的污水，就没个干燥的地方。 就算挤过红眼鼠民，跑到另一个角落，难道就能躲得过看不见的小虫虫？ 意识到这一点的叶子彻底绝望。 他自暴自弃地坐在了黑发鼠民的尸体旁边。 “妈妈，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和这个黑发黑眸的丑陋大叔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去，尸体浸泡在污水里，慢慢腐烂，被小虫虫一口一口地吞噬？ “这样……也好。 “虽然这种死法，肯定不能进入荣耀圣殿。 “但妈妈不是也没去荣耀圣殿吗？ “妈妈，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去的地方有多么黑暗、恐怖和严酷，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叶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紧绷了好几天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 他想在黑发鼠民的尸体旁边躺平，任凭污水和黑暗，没过自己的口鼻。 “铛铛铛！” 头顶忽然传来金属棒敲击铁栅栏的声音。 随后传来一股浓郁到发臭的香气。 是油炸曼陀罗果的味道。 开饭了！ 虽然不在乎鼠民的死活。 但好不容易把他们弄到这里，就算是死，也要榨干他们的利用价值，而不是白白饿死。 一大筐热腾腾的油炸曼陀罗果，从牢笼上面的窟窿里抖落下来。 嗅到味道的红眼鼠民，像是发现尸体的鬣狗，再顾不上看叶子和黑发鼠民的好戏，纷纷两眼放光，朝从天而降的食物扑去。 “咕噜——” 不知是香是臭的气味，像是一条蟒蛇，顺着鼻腔，咽喉和胸膛，钻进了叶子的肠胃，使劲折腾起来。 叶子捂着饥饿到熊熊燃烧的肚子，在污水中蜷缩成一团，剧烈挣扎着。 恍惚间，眼前出现幻觉。 那仿佛不是角斗场随意煎炸出来，最粗劣的油炸曼陀罗果。 而是妈妈细细切丝，用山泉浸泡，又采摘了十几种野花和野果，磨成粉末和酱汁，精心烹调出来，天底下最好吃的油炸曼陀罗果条。 好想吃妈妈亲手做的油炸曼陀罗果条。 好想好想。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叶子的眼睛也隐隐发红。 像是在地牢最深处，待了几十天，甚至几十年一样红。 他使出浑身力气，朝自己的肚子狠狠揍了一拳，用剧痛强迫自己从污水中坐了起来。 “不！ “我不能像这个丑陋大叔一样，在黑暗深处，悄无声息地死去！ “再试一次！ “只要能吃到一颗油炸曼陀罗果实，我就能恢复一分力气，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能办到，呼呼，一定要办到！ “我要活下去，我要变强，我要杀死断角牛头武士和所有血蹄武士，我要找到安嘉，把她救出来。 “我要——吃到妈妈亲手做的油炸曼陀罗果实！” 第九百一十九章 饥饿的尸体 叶子的心脏如浸泡在油锅里一样滚烫。 大脑却似塞满了冰块般，刺痛而冷静。 在洞中洞的壁画上发现的闪闪发亮的小人儿，仿佛都在他眼前跳来跳去，为他出谋划策。 很快，这些闪光小人儿，就汇聚成了哥哥的样子。 “叶子，我们是鼠民，力量注定不如氏族武士那么强。” 哥哥说，“更何况，就算我们锻炼出百倍的蛮力，又能战胜多少氏族武士——五个，十个，还是二十个？ “无法运用图腾之力，血肉之躯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但只要我们学会运用大脑，智慧的力量，却是无限的。” 哥哥说得没错。 叶子匍匐在腐臭的污水里，静静地观察和思考。 他想起在半山村的时候，少年们经常玩的一种危险游戏。 每一棵曼陀罗树的每一轮结果，总有一颗果实特别饱满，甜美，多汁。 而且，外表金灿灿的漂亮极了。 这样的“黄金果”，通常都长在树冠最上方。 少年们最喜欢一声令下，同时朝树冠最上方冲刺，看谁能先摘到黄金果。 叶子是这种游戏的常胜将军。 但他的秘诀却不是速度多么快，身手多么敏捷，力量多么大。 ——虽然图兰人的谚语里没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但叶子也知道，倘若一开始就表现得特别亮眼，别人都会针对他，推搡他，拉扯他，攀爬时，死抓着他的脚踝不放。 冷静思考，细致观察。 这两件事，永远比速度和力量更重要。 很快，眼前你争我抢的混乱场景，在叶子眼中就渐渐清晰起来。 没错，几乎所有红眼鼠民的块头都比他大，还精通各种杀戮技巧的样子。 正因为如此，他们根本没把叶子这个小不点放在眼里。 死死盯着的还是彼此。 以及新来者中，体型最健硕，杀气最浓烈的危险分子。 为了争夺油炸曼陀罗果实，他们纷纷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死死擒抱在一起。 因为空间太小，根本没有施展招式的余地，他们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互相抓挠，踢踹，撕咬。 咬得头破血流，咬得筋断骨折，咬得肠穿肚烂。 虽然战斗力和血蹄武士无法相提并论。 但从黑暗最深处滋生出来的杀气，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子看到好几名大块头，都被四五个鼠民围攻，很快被咬得遍体鳞伤，退出了竞争。 又看到几个身上伤疤叠着伤疤，气息格外冷酷的鼠民，成功抓到了几枚油炸曼陀罗果实。 他们小心翼翼地退到角落里，贴着墙壁蹲下，一边吞食，一边警惕四周，暂时，也不会再加入争抢。 还看到好几个油炸曼陀罗果实都掉到污水里，被七八十来只爪子打捞，却在污水中沉沉浮浮，滴溜溜乱转，半天都没被人捞上来。 争抢这样的油炸曼陀罗果实，是吃力不讨好的傻事，叶子才不干呢！ 他极有耐心地观察整个囚笼，终于，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两名身量相仿，斗得旗鼓相当的鼠民。 其中一人，已经将一枚油炸曼陀罗果实抄在手里，拼命往嘴里送去。 另一人却死死攥住他的手腕，顺便用自己坚硬的额头，抵住他的嘴巴，试图将油炸曼陀罗果实抢过来。 他们像是连体婴般不可分割。 非要对峙到两败俱伤不可。 “就是他们。” 叶子眯起眼睛，悄无声息地从污水中潜行过去。 脑海中闪闪发亮的小人儿，化作一段段闪光的线条和箭头，在他体内乱窜。 不知不觉，改变着他的血肉和骨骼。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叶子的骨头像是统统溶解，整个人变得柔软无比。 明明所有鼠民都抱作一团，像是一座结结实实的大肉山。 肉山里面，还有拳来脚往，膝盖和牙齿的狠狠碰撞。 叶子却轻而易举，从人缝中挤了进去。 哪怕被貌似凶悍的手肘和膝盖狠狠顶到要害。 他的要害部位，也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条件反射般往里凹陷进去。 就这样，叶子伸缩自如，潜行到了正在对峙的两名鼠民身边。 他从污水下面伸手。 手臂像是没有关节，很快超过了长度的极限。 甚至像是真正的蟒蛇，拐了三五个弯，弯到了谁都没想到的角度。 四周混乱至极，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油炸曼陀罗果实，和彼此烧红的眼珠子里。 谁都没注意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家伙，竟然在浑水摸鱼。 “就是现在！” 叶子忽然双目圆睁，肩膀一沉，从污水里，朝死攥着油炸曼陀罗果实不放的红眼鼠民的双腿，狠狠撞了过去。 这个红眼鼠民没想到污水中竟有人偷袭，猝不及防，向后栽倒。 他仍旧舍不得放手。 但对面的“宿敌”已经扑了上来。 更多红眼鼠民，争先恐后，层层叠叠，把两人压在最下面。 但他们全都扑了个空。 就在这个红眼鼠民终于撒手的瞬间。 叶子比大象鼻子还长的右臂，竟然再度延长半臂距离，恰到好处的捞到了油炸曼陀罗果实！ “到手了！” 叶子欣喜若狂。 急忙让体内闪光的线条和箭头，朝相反方向流动，试图将手臂收回来。 但是—— 他的“能力”，毕竟是初学乍练，无人传授，时灵时不灵。 又饥肠辘辘，伤痕累累，严重影响发挥。 虽然成功收回了手臂。 速度却稍微慢了一点点。 让其他红眼鼠民发现—— “这小子抢到了吃的！” 几十个没抢到食物的红眼鼠民，齐刷刷地将一半饥饿，一半愤怒的目光，投向叶子。 虽然别人手里也有没吃完的油炸曼陀罗果实。 但这个小不点，明显是最容易下手的对象。 叶子的心沉到谷底。 他捧着油炸曼陀罗果实，无比贪婪地把脑袋埋进去，深吸一口气。 眼前又出现了胖乎乎的妈妈，捧着一大簸箩的油炸曼陀罗果条，笑吟吟看着他的样子。 “吃吧，叶子。”妈妈微笑着说。 “吃吧，叶子。”哥哥微笑着说。 “哎呀呀，叶子妈妈做的油炸曼陀罗果条，越来越好吃了呀！”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安嘉，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含混不清地说。 叶子把心一横。 用尽全身力气，往后重重一跳，跳回到角落里，黑发黑眸的尸体旁边。 无所谓了。 只要能再吃一口妈妈亲手做的油炸曼陀罗果实。 就算死于瘟疫，在地牢深处变成一坨烂泥。 他什么都，无所谓了。 红眼鼠民们大概是碍于瘟疫的厉害，果然不敢上前抢夺。 但他们的眼神，却变得格外诡异。 像是好戏即将上演，充满了兴奋的期待。 “瞧啊，又有个笨蛋上钩了！” “这下终于能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死了！” “我赌他一定死了，都整整一天，一动不动了！” “也不动弹，也不喘气，连心口都不跳了！” “不，前几次还不是一样？他一定还活着！” “不可能，来来来，赌什么？” “我赌一颗油炸曼陀罗果实！” “两颗，我赌两颗！” 红眼鼠民们摩拳擦掌，兴致勃勃。 叶子听不懂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只听到一个“赌”字。 并且发现，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目光纷纷越过他的肩膀，凝聚在他身后，黑暗的角落里。 他们的目光，和赌鼠民俘虏能否顺利趟过野牛河的血蹄武士们一模一样。 叶子身后，依旧如坟墓般死寂。 但他体内闪闪发亮的小人儿，却分明感知到污水中荡漾着极其微弱的涟漪。 所有闪光线条和箭头，都像是遭遇猛兽，受到惊吓的兔子，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叶子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身后一股怪力，狠狠撞翻在地。 是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不，这个黑发黑眸，遍体鳞伤，丑陋无比的家伙，竟然还没死！ 貌似如烧焦的树枝般枯瘦的手臂，力气却大得吓人，只用一只手，就控制住了叶子的半边身体。 刚刚还像是岩石一样沉默的心脏，此刻却像是疯狂擂响的战鼓，咚咚咚，咚咚咚，震颤着叶子的心脏。 之前冰冷如蜥蜴的皮肤，亦滚动着岩浆般的热流。 那对貌似无星之夜，没有丝毫波澜和微光的黑色眼眸，更是如火山爆发，喷涌出了足以焚烧一切的光芒。 让叶子觉得，眼前的黑发鼠民，比进入“图腾狂化”的断角牛头武士更加恐怖。 双方差距太大。 叶子辛辛苦苦弄来的油炸曼陀罗果实，瞬间就被黑发鼠民抢走。 不少围观者早就预料到这一幕。 却还是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他们为黑发鼠民的伪装技巧和瞬间爆发能力，使劲鼓掌，大声欢呼。 “果然还没死！” “他真是死来死去都死不了啊！” “吃了这颗油炸曼陀罗果实，我赌这个哑巴还能再活三天！” “三天？那你必输无疑，他至少还能再活五天，我赌五天！” “如果再来个傻小子，把曼陀罗果实送到他的嘴边，他连十天都能撑得下去，连我们统统死了，他都未必会死！” “这家伙真有意思，真有点儿意思！” 第九百二十章 抱大腿 在他们的嬉笑声中，叶子明白了一切。 黑发鼠民根本没死，只是受伤很重，极度虚弱。 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来抢夺，他肯定抢不到半颗曼陀罗果实，早晚都会活活饿死。 所以，他只能用装死的办法，来欺骗像自己这样，新来的傻瓜！ ——肯定有新来的傻瓜，以为他已经死了，还感染了瘟疫。 而这些新来的傻瓜，万一运气好，抢到了曼陀罗果实，却又无力自保的话，肯定也会像他一样，逃到黑发鼠民所在的角落，试图用“瘟疫”来打消其他红眼鼠民的觊觎。 但这些傻瓜根本不知道，黑发鼠民的身边，并不是什么“安全区”。 而是另一个致命的陷阱！ 黑发鼠民就是用这种办法，在濒临死亡的状态下，还能抢到一颗又一颗的曼陀罗果实。 至于别的红眼鼠民，明知道黑发鼠民还没死，为什么不上前补刀或者抢夺？ 自然是因为，图兰人嗜赌成狂，将赌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赌博，就是和虚无缥缈的命运，进行痛快淋漓的战斗。 赌桌上的博弈，和战场上的厮杀一样，都要绞尽脑汁，竭尽全力，无所不用其极。 就算堕入黑色地牢的最深处。 鼠民们还是要赌。 赌黑发鼠民究竟死没死。 赌还有没有叶子这样的傻瓜会上当。 赌傻瓜上当之后，奄奄一息的黑发鼠民，还有没有足够的力气，把曼陀罗果实抢过来。 对这些朝不保夕，随时会丢掉性命的红眼鼠民来说。 每过几天，用一颗曼陀罗果实，进行一场精彩绝伦的赌博，对抗身陷囹圄的恐惧和绝望，是非常划算，而且必须的事情。 明白一切的叶子彻底绝望。 天底下最残酷的事情，不是从一开始就剥夺所有的希望。 而是貌似抓住了最后一线希望，却又眼睁睁看着希望从指缝中溜走。 不可能了。 不可能活下去，变强，报仇了。 他已经饿了三天三夜，期间只吃过一团断角牛头武士塞进他嘴里的食物。 倘若吃掉这颗油炸曼陀罗果实，他就还能储备一丝丝的力气，争取熬到下一轮食物投放，再抢到两颗，三颗，更多的曼陀罗果实，让力气越变越大。 那就有机会，从地牢最深处爬出去。 爬向希望。 但是，没有这颗油炸曼陀罗果实，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注定会吞噬掉他最后的力量，让他就像是很多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鼠民一样，连眼底的红芒都黯淡下去。 唯一的结局，就是在这里活活饿死，烂死！ 恍惚间，叶子仿佛听到妈妈“哎呀”一声，不小心将满满一簸箩的油炸曼陀罗果条打翻在地。 没关系。 曼陀罗树每年都要结三五次果的。 食物有的是。 怎么吃都吃不完。 我这就去再炸一锅出来。 妈妈笑眯眯地安慰着叶子。 但她的身影却渐渐模糊起来。 曼陀罗开花了。 开花的曼陀罗树，再也不结果了。 连一颗都不结。 就算叶子能熬过荣耀纪元，熬到足够多的鲜血和灵魂，滋润了曼陀罗树的根须，让遍布图兰泽的万千棵曼陀罗树再次结果，结很多很多很多的曼陀罗果。 他都——没有妈妈了。 这是从自家棚屋燃起熊熊大火以来，叶子第一次，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这件事。 意识到，妈妈再也不会给他做油炸曼陀罗果条了。 他再也没有妈妈了。 少年终于崩溃。 大团泪珠从脸颊滑落。 就算没有头罩遮挡，他仍旧当着所有人的面，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着朝黑发鼠民扑去。 不是为了从对方手里抢回曼陀罗果实。 仅仅是想抓住妈妈渐渐消散，越来越稀薄的身影。 “妈妈——” 叶子抱住了黑发鼠民的大腿，歇斯底里地摇晃着，喊叫着，“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叶子尽情发泄痛苦。 并做好了迎来一切惩罚的准备。 无论是被黑发鼠民一脚踹飞，落回饥肠辘辘的红眼鼠民手里。 还是被黑发鼠民直接撕碎。 ——他一定会这么做的吧？ 没人比叶子更近距离看过黑发鼠民凶焰爆发的眼睛。 所以，也没人比叶子更清楚黑发鼠民的恐怖。 他一定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那么，很快就能看到妈妈了，很快…… 叶子感知到黑发鼠民的肌肉僵硬起来。 少年微笑起来，干脆闭眼等死。 但等了半天，都没等来半丝痛苦。 黑发鼠民既没有踹飞他，也没有撕碎他，就这样肌肉僵硬地任凭他抱着大腿。 叶子困惑地睁眼。 和黑发鼠民四目相对。 他在黑发鼠民的黑眼睛里，看到了震惊，纠结，还有……一点点尴尬？ 就好像在黑发鼠民的脸上，写满了“什么鬼，谁是你妈妈”的表情。 纠结了半天，黑发鼠民终于有所行动。 仍旧不是踹飞或者撕碎叶子。 而是叹了口气，从抢来的油炸曼陀罗果实上，掰下一小块，还给了少年。 “他……他在干什么？” 叶子目瞪口呆。 过去三天，他听别的俘虏，讲了很多荣耀纪元的事情。 知道在荣耀纪元，因为食物极度匮乏的缘故，别说曼陀罗果实了，就连曼陀罗树的树皮和树芯，到后来都是无比珍贵的食物，足以争得头破血流，甚至闹出人命的。 红眼鼠民们对油炸曼陀罗果实的争夺，已经证明了这一点——短短片刻的激烈争夺，便有很多鼠民伤痕累累，脸朝下，躺在污水里，还不停地抽搐。 每一枚油炸曼陀罗果实，都代表着一份生存的希望。 这个受伤极重，奄奄一息的黑发鼠民，怕是只能用这种办法，好几天才能弄到一枚油炸曼陀罗果实。 他明明能独享战利品。 为什么要和自己，分享宝贵的希望？ 叶子百思不得其解。 根本不敢动。 黑发鼠民误会了他的意思。 黑色的剑眉微微皱拢，却没收回好意，咕哝了一声，又掰下第二块果实，一起递过来。 叶子愈发不敢接受。 黑发鼠民生得如此丑陋，周身又缭绕着一股比断角牛头武士更凶残的气势，连叶子体内的闪光小人儿，都怕得不行，仿佛在提醒叶子，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怪物，离他越远越好。 而且，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眼泪了吧？ 图兰人视哭泣为最大的耻辱和不详。 甚至认为，能够吞噬勇气，制造瘟疫，带来灾祸的小虫虫，就藏在眼泪里。 图兰人可以死，可以败，可以遍体鳞伤，鲜血如注。 就是不能哭。 谁要是在大庭广众掉下一滴眼泪。 谁就是卑贱的怯懦者，瘟疫的散播者，就是背叛祖灵，永远不可能得到图腾祝福的废物。 会被别人，鄙视和欺负一辈子的。 其他红眼鼠民听到了叶子的哭声。 全都倒吸一口冷气，拼命向后退去，仿佛叶子已经变成了沾满瘟疫的怪物。 唯独黑发鼠民，非但没有甩开少年，看着少年的眼神里没有半点鄙夷和厌恶，反而又增添了几分……怜悯和愧疚？ 黑发鼠民第三次把手伸了过来。 这次，他把刚刚掰下来的两小块油炸曼陀罗果实留给自己。 却把剩下一大半，还给了叶子。 “别哭了，吃吧。” 黑发鼠民的嘴唇纹丝不动。 胸腔中却传来了非常微弱，只有叶子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叶子彻底傻了。 他刚才好像听红眼鼠民们说，黑发鼠民是个哑巴？ 原来他会说话的么？ 不过，黑发鼠民用胸腔发出来的声音，的确非常古怪。 过去几天，叶子也算是从形形色色的俘虏口中，接触到了图兰泽南部，广袤大地上几十种不同地口音。 却从没听过这么生硬的图兰语。 就像是将原本多音节，充满弹舌音，流畅活泼的词汇，拆解成一个个独立的音节，再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往外蹦。 叶子听不出这是哪个氏族的口音。 却能听出黑发鼠民的善意。 他鼓足勇气，又看了一眼黑发鼠民的眼睛。 片刻之前，如火山爆发般的凶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发鼠民的眼睛，又恢复了无星之夜的深沉。 但和装死时的完全凝固不同，现在，叶子在无星之夜的最深处，找到了一抹仿佛黎明般的微光。 油炸曼陀罗果实的香味，再次顺着鼻腔，捅进肚子里。 肚子立刻“咕噜咕噜”叫起来。 叶子脸一红，不再犹豫，伸出双手，从黑发鼠民手里，接过大半个油炸曼陀罗果实。 他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黑发鼠民看穿他的心思，微微一笑，继续用胸腔发出只有少年才能听到的声音。 “没事，他们不会来抢的。” 黑发鼠民顿了一顿，又添了一句，“他们不敢。” 不知为何。 这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虚弱到极点的怪人。 却给叶子带来了极大的信赖感。 少年终于能长舒一口气，放下全部戒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油炸曼陀罗果实。 真香。 少年咀嚼着，恍惚间，眼前再次出现幻象。 就像，妈妈又回来了一样。 第九百二十一章 一切皆有可能! 黑发鼠民也吃起他那一份油炸曼陀罗果实来。 别看他长得奇丑无比。 吃相却非常斯文，细嚼慢咽到了极点。 他那份食物，只有两小块，换成叶子，两口就吞掉了。 换成那些正在狼吞虎咽的红眼鼠民，更是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黑发鼠民却眯着眼睛，神情专注，腮帮子鼓鼓的，将每一粒油炸的碎屑，都放在后槽牙上细细研磨。 就像是要压榨出蕴藏在曼陀罗果实最深处，最细微的能量和元素一样。 叶子无意间瞥到了黑发鼠民的吃相，有些不好意思。 一定是食物太少，他舍不得一口气吃完吧？ 他伤得这么严重，这么两小坨食物，肯定不够恢复，还是会饿死的。 叶子有些不忍。 虽然这颗曼陀罗果实，是黑发鼠民从他手里抢走，再还给他的。 但叶子也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地牢之中，黑暗深处，为了生存，原本就没什么对错。 叶子想了想，将自己这边剩下的食物，均匀分成两半。 吞了口唾沫，强行扑灭肚子里饥肠辘辘的火焰，他将一半食物，重新分给黑发鼠民。 “吃吧，大叔。” 叶子用单薄的身体，挡住其他红眼鼠民的视线，小声说，“我们得快点，否则，等别人吃完了，一定会来抢我们的。” 黑发鼠民微微一怔。 仿佛没想到少年竟然能克制住旺盛的食欲，懂得投桃报李的道理。 凝视少年的黑色眼眸里，也放出更加柔和的光芒。 他没和少年客气。 却也没有加快速度。 仍旧细细研磨，不慌不忙，将油炸曼陀罗果实蕴藏的每一份能量，都涓滴不剩地吞咽下去，直接输送到了最需要能量的细胞里。 两人分享完了一颗曼陀罗果实。 黑发鼠民又蜷缩到了角落里的污水深处。 这次他蜷缩得更深。 就像是蛰伏在深渊中的蛟龙一样。 只把半个脑袋和鼻孔，露在水面上。 他的眼神再度凝固。 呼吸和心跳也渐渐缓慢，近乎停滞。 体温不断下降，直到和周遭的环境，处于同一级数。 他重新变成了一具“死尸”。 叶子真是大开眼界。 若非自己真的只吃了半个油炸曼陀罗果实，肚子还饿得“咕咕”叫，他简直要怀疑黑发鼠民的“复活”，是否自己处在濒死状态，臆想出来的幻觉。 少年的好奇心旺盛到了极点。 回头看看别的红眼鼠民，他们都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躲避着叶子。 偶尔投来的目光，也充满了憎恶和鄙夷。 “他们都听到了我的哭声，看到我脸上的泪痕了。” 叶子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我永远不可能被这些家伙接纳了。” 既然如此，叶子索性破罐子破摔，紧贴着伪装成尸体的黑发鼠民坐了下来。 少年学着对方的样子，把大半个身体，都蜷缩到污水里。 “大叔——” 叶子的脸冲着墙角，双眼滴溜溜乱转，一只眼睛紧盯着身后的状况，一只眼睛打量着黑发鼠民。 他小声问，“你的伤，不要紧吗？” 虽然图兰人没有“医学”的概念。 但无论巫医、祭司还是经验丰富的战士都知道，受伤之后，伤口尽量不要靠近脏东西，否则，很有可能化脓，并且从里面爬出小虫虫来的。 黑发鼠民皮开肉绽，遍体鳞伤。 但他将所有伤口都浸泡在污水里，却没有丝毫红肿、化脓、爬出小虫虫的迹象。 不由得叶子不啧啧称奇。 他只是被好奇心驱使，随口一问。 并不指望对方真的回答他。 毕竟大家根本不认识，对方看他可怜，能分他一半食物，已经仁至义尽了。 岂料，没过一会儿，叶子的耳朵眼深处，就传来微弱的振动。 “皮外伤，不碍事。” 黑发鼠民仍旧用既生硬又古怪的图兰语解释，“而且，伤口敞开，有助于我从污水中直接汲取宝贵的能量，修复伤口深处的受损细胞，尽量缩短治疗时间。” “细胞”。 这是一个叶子从未听过，也听不懂的词汇。 这倒很正常。 毕竟鼠民的世界太狭小也太闭塞，日常运用的七八百个词汇，大部分都是围绕着曼陀罗树打转。 当了俘虏才知道，原来氏族老爷们的口中，有那么多他们听不明白的新词。 最常听到，每个老爷都挂在口中，仿佛人人都明白的新词就是—— “荣耀”。 叶子曾经觉得自己很聪明，无论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 但从曼陀罗花开时，他就开始琢磨，到了村子被毁，还在琢磨，一直琢磨到了现在。 仍旧搞不懂，所谓“荣耀”究竟是什么意思。 “细胞”和“荣耀”，都是他听不懂，但一听就感觉非常厉害的新词。 操着古怪口音，会这些新词的黑发鼠民，一定也是非常厉害的人吧？ “您怎么能气也不喘，心也不跳，冷冰冰几乎没有温度，装得这么像是一条尸体呢？” 见黑发鼠民的态度温和，并没有拒绝他的意思，少年鼓足勇气，继续问道。 “我没有假装死尸。” 黑发鼠民继续道，“我只是暂停了绝大部分生理机能的正常运转，将能耗降至极限，把节约下来的宝贵能量，统统投入到治疗中去。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能量，天大的本事都施展不出来。” 这段话里充斥着更多的新词。 但叶子还是勉强听懂了黑发鼠民的意思。 并且，在黑发鼠民鼓励的眼神中，继续问下去： “大叔，那些人好像听不到你说话，都把你当哑巴？” “没错，这些话都是我利用生命磁场的共振，直接振荡你的耳膜，传递到你脑子里的。” 黑发鼠民说，“我有好一阵子，没说……这边的方言了，你能听懂吗，要不要我说慢点？” “我能听懂。” 叶子说，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有些词听不懂，‘生命……市场’，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 黑发鼠民近乎凝固的眼珠微微转动，有些奇怪地看着叶子，“我感应到了你的体内，有修炼生命磁场的迹象——如果我没看错，刚才你通过激荡生命磁场，将血肉之躯变得如橡胶般柔软和伸缩自如，你的胳膊足足伸出去好几臂，简直像是一条怪蟒，或者大笨象的鼻子一样，没错吧？” 叶子没想到，貌似半死不活的黑发鼠民，原来才是地牢最深处，最冷静的观察者。 自己隐蔽性极强的小动作，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你不知道生命磁场的话……” 黑发鼠民沉吟片刻，换了个方式，问道，“那么，当你将血肉之躯，变得如橡胶——就是曼陀罗树分泌出来的汁液，凝固后的东西——那么柔软的时候，有没有感觉，身体里面像是有一条条闪闪发亮的线条，在缓缓流淌、旋转、循环？” 叶子大吃一惊。 没想到黑发鼠民什么都知道。 根本无需回答。 少年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 “谁教你的？” 黑发鼠民上下打量着少年，饶有兴致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落到这个鬼地方？” 叶子没有犹豫太久。 自己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他的身份，也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就连洞中洞里闪闪发亮的壁画，哥哥也学了，平时比自己还厉害呢，不也挡不住断角牛头武士的一巴掌吗？ 黑发鼠民凶焰爆发的时候，简直比断角牛头武士更厉害。 无论他想干什么。 至少，自己再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不是吗？ “我叫叶子……” 少年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身份，经历和仇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 无非是荣耀纪元开始时，发生在图兰泽的成百上千个鼠民村庄里，司空见惯的事情。 黑发鼠民的家乡，应该也正迎来“荣耀”吧？ 但他却听得非常专注。 像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事情。 很多细节，都不厌其烦地让叶子一再重复。 很多鼠民当中妇孺皆知的概念，也要叶子细细解释。 叶子毕竟是懵懂少年，遭遇剧变，积累了满肚子的愤懑、迷茫和仇恨，早就想找值得信赖的人，痛快淋漓地倾诉。 别的红眼鼠民见他们两个一起蜷缩在角落里，从原本的一条“死尸”，变成了两条，想到叶子嚎啕大哭的晦气，也不愿意来招惹他们。 倒是方便了叶子，用很长时间，将来龙去脉，事无巨细，说得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 黑发鼠民终于听完，轻轻叹了口气，“怪不得你伤心欲绝，仿佛把这颗油炸曼陀罗果实，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告诉我，叶子，接下来你想怎么样？” “我当然想要活着。” 叶子毫不犹豫地说，“活着，离开这里，在角斗场里变强，变得比断角牛头武士更强，然后为家人和半山村的所有人报仇，杀死那天参与屠村的所有血蹄武士！” 顿了一顿，他又低下头，眼睛紧贴着污水表面，让眼泪悄无声息落下去。 “不过，不可能的。” 少年绝望地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鼠民，我办不到，我不可能为大家报仇的。” “别哭，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黑发鼠民目光炯炯，灌入少年耳朵眼里的声音，瞬间洪亮和坚定起来，“相信我，只要你的决心足够强烈，一切都来得及，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第九百二十二章 最后的希望 黑发鼠民明明蜷缩在这个世界最深邃，最黑暗的地方，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但他的话，却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风暴，席卷少年的大脑。 令少年忍不住再度攥紧双拳，点燃一抹如晨星般明亮的希望。 “我，我当然有决心！” 叶子咬牙道，“可是，我究竟应该怎么做呢？” “很简单，和我做一笔交易。” 黑发鼠民认真而自信道，“我可以帮你变强。” “您……” 叶子再次扫了黑发鼠民身上的伤口一眼。 也再次确认，这是他见过，伤得最重的人。 甚至连半山村死去的所有村民，包括哥哥在内，他们受的伤，看起来都没有黑发鼠民这么重。 这样一个自身难保，垂死挣扎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变强呢？ 少年有些怀疑。 但一想到黑发鼠民刚才绽放出来的凶焰，和仿佛能洞彻一切的眼神。 他又如飞蛾扑火般，忍不住想要相信。 “我，我能帮您做什么，大叔？” 叶子知道，“交易”就是互相交换的意思。 在繁荣纪元，大家都能吃饱，但总有些东西要互相交换。 比如他就曾经用一枚黄金果金灿灿的外壳做成面具，和山脚村的一个少年“鱼鹰”，交换了一串用鱼骨头做的，很漂亮的风铃，在安嘉生日的时候送给她，逗得她“咯咯”直笑。 鱼鹰的手臂、双腿和背上都长着鱼鳍，能一口气在水下憋上足足半天。 上回还答应叶子，只要叶子能帮他再弄到一个大点的黄金果，他就帮叶子到水流最湍急的河底，摸一个最漂亮的七彩螺上来。 唉，记得半山村被毁的时候，山脚村的方向也传来了浓浓的黑烟。 鱼鹰大概已经死了吧？ 两个少年之间的交易，再也无法完成了。 再说，就算有了七彩螺，他又要去哪里找安嘉呢？ 一想到安嘉，叶子脑中的晨星，就变成了刺眼的火球，刺得他整个脑袋都是痛的。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黑发鼠民的眼睛。 黑发鼠民的五官依旧凝固。 嘴角却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很简单，首先，和我说话。” 黑发鼠民说，“就像刚才那样，随便聊聊天，说什么都行，说说你小时候的经历，说说村子里的人，说说村子之间进行角斗的事情，你所知道的风土人情……我伤到了脑子，说话不太利索，还有很多关于图兰泽的事情，想不起来了。 “你能帮我尽快想起一切，可以吗？” 叶子在黑发鼠民的脑袋上，看到好几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寻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怕是连脑浆都要迸裂了。 黑发鼠民丧失了部分记忆和语言能力，倒也不足为奇。 “可以。” 这是少年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然后，我会传授你如何修炼生命磁场的方法，也就是教你怎么控制体内闪闪发亮的线条和箭头，以你们……以图兰人的身体素质，再加上你的天赋异禀，我相信你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狂飙突进的。” 黑发鼠民继续说着叶子听不太懂的话，接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如果你的力气真的提升了好几倍，就有了和这些红眼鼠民抗衡的本钱，就能抢到更多的曼陀罗果实，到时候，咱们还是和这次一样，二一添作五，大家平分。” 叶子点点头。 现在，所有红眼鼠民都把他当成胆小怯懦，传播瘟疫的怪物。 图兰泽虽大，但家破人亡的少年却无路可走，也无人可以相信和依靠。 他只能和同样像个怪物的黑发鼠民，并肩作战，相依为命。 不过—— “我真能抢到更多曼陀罗果实吗？” 叶子知道自己刚才是投机取巧，利用了别人对他的轻视。 现在，红眼鼠民们都有了防备，下次争抢，就没这么容易了。 “放心，我教你的法子，倘若连这些红眼鼠民都抢不过的话，那我干脆直接在墙角撞死算了。” 黑发鼠民微微一笑，仿佛叶子提出的，是世界上最可笑的问题。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更何况，我也不需要你抢太多，我还需要四点三七五……就算四个半曼陀罗果实的能量，就能摆脱‘待机状态’，到时候，很多事情，都能由我自己来做。 “所以，满打满算，你只需要再抢九到十颗曼陀罗果实就可以了。” 叶子重重点头。 如果，这就是变强和复仇的唯一方法。 别说十颗，就算一百颗曼陀罗果实，他都会豁出一切，抢到手里。 “这两件事，只是最简单的，听仔细了，叶子，接下来才是我真正要你去做的事情。” 黑发鼠民忽然严肃起来，沉声道，“角斗场的主人将新来的俘虏关在这里，明显是在养蛊，也就是用并不充足的食物，逼迫俘虏们自相残杀，从中筛选出最强壮、最凶残、最会动脑子的家伙。 “然后，连这些家伙都彻底绝望的时候，再把他们弄出去，让他们看到一线生机。 “这样的俘虏，自然就被消磨掉了所有的抵抗意志，而且，会在角斗场上拼命。 “虽然，身为鼠民的俘虏再怎么拼命，仍旧无法逃脱在角斗场上被折磨致死的命运，但这却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根据我的观察，每天或者每隔一天，都会有人来到地牢最深处，将抢到最多曼陀罗果实，吃得最饱，气色最好的鼠民带走，去当角斗大赛的消耗品。 “如果你真能抢到十颗曼陀罗果实，自然也会被带走，享受比这里更好的待遇，至少是获得更大的活动空间。 “只要你在角斗场上好好表现，熬过几场角斗大赛不死，你就有机会得到王牌角斗士的关注。 “到时候，记得冷静观察，仔细思考，找到合适的人选。” 叶子再次点头。 又有些困惑：“合适的人选？” “没错，我要你仔细观察整座角斗场。” 黑发鼠民说，“不是观察这里的结构，驻扎了多少部队，怎么才能逃出去之类的事情——这种事，等我恢复了行动能力，会自己去做，再说，我真想走的话，就算千军万马，又有谁能拦得住？ “我要你观察这座角斗场里的王牌角斗士究竟是些什么人，分别来自哪个氏族，流淌着什么血脉，彼此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 “对了，前几天我听这些红眼鼠民闲聊，知道角斗场里的王牌角斗士，未必都是血蹄氏族，也有其他氏族的战俘，对吧？” “是的。” 叶子还以为黑发鼠民真的失忆了，他解释道，“就算繁荣纪元，也不是真的不动刀兵，毕竟咱们图兰人是天生的战士，足足十个手掌年的繁荣纪元啊，半点仗都不打的话，氏族老爷们早就闷得发疯了。 “只要抓住机会，氏族老爷们就会去袭击北方那些信奉圣光的蛮子。 “但最近十几年，信奉圣光的蛮子们好像在北方修筑了一道非常宏伟而且坚固的防线，躲在后面，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没关系，北边打不起来，咱们就自己和自己打。 “五大氏族之间，五大氏族和中小氏族之间，甚至，我听说在图兰泽边缘，和地精、食人魔以及低等兽人交界的地方，很多特别凶猛的鼠民村落，都会连年征战，想要用鲜血和勇气，洗刷祖先的耻辱。 “这些战斗的规模虽然不大，只是无聊时消遣的游戏，多多少少，都会产生战俘。 “对图兰人而言，当俘虏是非常不光彩的事情。 “不过，倘若是被力量远远强于自己，实在无法战胜的其他图兰人打败，而在战斗过程中，又展现出了凶悍绝伦的风采，视死如归的勇气，那倒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在角斗场，连战连捷，获得佳绩，非但有机会改换门庭，加入俘虏他的氏族，甚至还能成为新氏族的英雄呢！” “是这样……” 黑发鼠民沉吟道，“就是说，战俘未必会憎恨打败他的氏族？”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这有什么好憎恨的呢？” 叶子说，“无法打败对手，那就加入对手，只要双方都展现了足够的风采和勇气，联手贡献出一场精彩绝伦的较量，祖灵是不会反对的。” “那就是说，就算来自其他氏族，因为战败被俘，送进角斗场的角斗士们，也未必会憎恨血蹄氏族了……” 黑发鼠民沉吟片刻，又有些奇怪道，“那不对啊，那你怎么就这样仇恨断角牛头武士，和参与屠村的所有血蹄武士呢，不应该‘愿赌服输’吗？” “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鼠民，没有氏族老爷们那么崇高的境界，和宽阔的心胸。” 少年低着头说，“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荣耀’，我只想让那些屠戮者，也尝尝被屠戮的滋味。” “相信我，一定有机会的。” 黑发鼠民继续道，“好，就算来自其他氏族的王牌角斗士们，并不憎恶血蹄氏族的话，角斗是你死我活的游戏，王牌角斗士之间的竞争一定非常激烈，会有各种利益冲突和新仇旧恨，充满了派系和矛盾的吧？” 第九百二十三章 狩猎的秘诀 这段话里有太多少年听不懂的词汇。 “利益，派系，矛盾”。 叶子脸上浮现出了困惑的表情。 “就是说，人人都想当王牌角斗士，但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游戏中，赢家注定只有一个，输家却有很多很多，倘若输家联合起来对付赢家的话，赢家的实力再强，也会应付得非常辛苦，说不定，需要得到一些‘小小’的帮助。” 黑发鼠民解释。 这倒是真的。 在图兰泽，角斗士并不是被强迫的奴隶，反而代表着无上的荣耀和数不清的好处。 只要能连战连捷，成为王牌角斗士。 哪怕是不名誉的战俘，都能享受万众欢呼。 哪怕体内并没有流淌着牛头人、半人马、野猪人和蛮象人的鲜血，就算长着翅膀和甲壳，照样能成为血蹄氏族的贵人和将军。 还有最鲜美的图腾兽血肉，用天然生长图腾纹路的骸骨制造的武器，乃至，最强大的图腾。 图兰勇士渴望的一切，都能在角斗场里，通过一场场胜利得到。 所以，谁都不排斥，甚至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成为王牌角斗士。 “王牌”之间的竞争，自然如黑发鼠民所言，激烈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叶子虽然没有亲历过黑角城里真正的角斗大赛。 却知道这里的角斗赛，比村子里的游戏，要残酷百倍。 角斗士的死亡率极高。 就算是公认的王牌，往往也活不过几十场比赛。 更别提荣耀纪元开始了。 五大氏族和中小氏族都在紧锣密鼓地征召勇士，组建军队。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图兰人的传统就是从王牌角斗士里遴选最勇猛的将领。 是以，这时候的角斗大赛，竞争比平时更激烈百倍。 就连无数流淌着荣耀血脉的贵族子弟，都会来到角斗场，用无可争议的表现，为自己赢得领兵出征的机会。 “这就对了。” 听完叶子的介绍，黑发鼠民眼底涌动着深邃的光芒。 他说，“在竞争如此激烈和残酷的角斗场上，总有些王牌角斗士，曾经获得过辉煌的胜利，站在无人能及的巅峰，但因为连番血战，暗伤叠加，渐渐力不从心，随时都有可能被更加强大的挑战者斩于马下。 “也有些初出茅庐就锋芒毕露的挑战者，连战连捷，冲势猛烈，对王牌们构成了极大的威胁，被王牌们联手，用卑劣无耻的手段暗算和迫害。 “还有些王牌角斗士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积累了不可化解的新仇旧恨——别说图兰人都是愿赌服输，高风亮节的磊落之辈，我不相信，只要是人，嘴上说得再漂亮，又怎么可能真的没有丝毫情绪和仇恨？ “好，就算没有仇恨，利益冲突呢？我听说，角斗大赛最丰厚的奖品，就是非常厉害的图腾，而图腾则是咱们图兰人的力量之源——既然是最厉害的图腾，自然不可能人手一个，只有赢家才配得到。 “那么，输家难道就能心服口服，毫无波澜地看到赢家夺走一切？ “这里面，肯定有矛盾。 “有矛盾，就有咱们的机会。 “我要你仔细观察，去找这样一个和其他王牌角斗士，乃至和角斗场本身都矛盾重重的人。 “无论他是曾经辉煌，即将陨落；还是年轻气盛，锋芒毕露，但距离登顶，总是还差一口气，却面临着更大的危机；还是刚刚获得了无比强大的图腾，却引来无数输家的觊觎；还是和他不可能战胜的更强者，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总之，我要你去找一个即将从云端跌落深渊，或者正在深渊中仰望云端，但依靠自己的力量，却怎么都爬不上去的王牌角斗士，听明白了吗？” 这段话很长。 但叶子还是听明白了。 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在半山村，那些从悬崖峭壁上掉下去摔死的人，往往都是伸手最敏捷，爬到曼陀罗树的最高处，想去采摘，甚至已经把黄金果摘到手里的人。 对这种人来说，在即将坠入深渊的刹那，就算伸过来的不是同伴的手，而是“嘶嘶”龇牙的毒蛇，他们都会死抓住不放的。 至于从深渊仰望云端…… 自己不正是这样吗？ “你比我想得更聪明。” 看着少年恍然大悟的表情，黑发鼠民微微诧异，非常满意。 他继续道，“找到合适的人选，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你只需要找机会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无意间显露出我传授给你的能力。 “我相信，血颅角斗场里的王牌角斗士，一定是识货的人，他会看出这些能力的价值。 “无论他威胁你还是诱惑你，都无所谓，直接把我的存在告诉他好了。 “暂时，这就是我要你做的一切，等到咱们在地面上再碰面的时候，再慢慢研究下一步的计划。” 叶子心思电转。 明白了黑发鼠民的意图。 “您想要引起王牌角斗士的关注，成为他的仆兵，助手，同伴？” 少年狐疑道，“可是，为什么要我去呢，您自己亲自出手，不是更方便吗？” 不知为什么，听到黑发鼠民自信满满地运筹帷幄，指点迷津。 少年没来由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就算黑发鼠民遍体鳞伤，仿佛连最后一滴鲜血都已流淌干净。 但是，只要他想，他就能将这个牢笼内所有的鼠民，杀得一干二净。 不，不止是这个牢笼。 也不止是鼠民。 少年深深打了个冷颤。 “暂时，我还不太想引起太多人的关注，至少在伤势痊愈之前不想。” 黑发鼠民淡淡道，“黑暗是我最大的优势，能帮我更加冷静地思考，并且发现那些同样蛰伏在黑暗里，却没我这么冷静的敌人。 “告诉我，叶子，你打过猎吗？” 叶子摇摇头。 鼠民大多是种植者和采集者。 狩猎是勇敢者的工作，也是勇敢者的权力。 “打猎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明火执仗地跟在猎物后面，他们大张旗鼓，紧追不放，把猎物追得精疲力竭，晕头转向，但最终向猎物发出致命一击的，往往不是他们，而是蛰伏在黑暗里，冷静观察全局，锁定猎物要害的人。” 黑发鼠民说，“种植者和采集者都是一个文明必不可少的职业，但是，想要变强，为亲人和家园报仇的话，你必须成为一名猎人，一名……收割者。” 黑发鼠民的眼神，让少年口干舌燥，心尖发颤。 他很想知道，黑发鼠民想要和自己一起，去狩猎什么东西。 却隐隐明白，就算黑发鼠民告诉他答案，现在的他也不可能听懂。 或者说，不敢听懂。 “我，我不行的。” 叶子艰难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您说得事情，太复杂，太困难了，我不可能办到。”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黑发鼠民说，“就算你对自己没信心，至少应该对我的眼光有信心，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消耗宝贵的能量和你说这么多，甚至愿意将原本用来治疗自己的能量，都投资到你身上？ “不仅仅因为你已经修炼过生命磁场，拥有随意软化和延展身体的能力。 “也因为你刚才争抢油炸曼陀罗果实时的表现——认真观察，冷静思考，潜行蛰伏，制造混乱，浑水摸鱼，悄无声息地发动最后一击。 “叶子，你拥有成为一名刺客的潜质，这项任务，难不住你。 “更因为，你还没有被‘荣耀’洗脑，忘记所有的仇恨？ “那么，为什么不试一试，和我并肩携手，一起从这里走出去，去看看隐藏在所谓的‘荣耀’背后，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黑发鼠民在污水底下朝叶子摊开手掌。 透过黑黢黢的水面，少年仿佛看到对方的掌纹闪闪发亮，像是一团微弱的金色火焰一样。 这团金色异火拥有奇妙的吸引力，令少年下意识伸出手去。 他的手立刻和黑发鼠民的手死死黏在一起。 一股电流从黑发鼠民的掌心，猛地钻进了叶子的手臂，顺着血管和神经，直抵他的心脏。 叶子顿时瞪大眼睛。 感受到千刀万剐、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他想起在家乡时，有次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刚好劈中山巅之上的一株曼陀罗树，将参天大树从中间劈成两半，猛烈燃烧成了焦炭。 此刻的痛苦，正是如此！ 但他既发不出半点声音，手脚也无法挪动半分。 就像被神秘的力量，控制住了每一束肌肉，和每一条筋腱。 就连肌肉的震颤，都身不由己。 有几个红眼鼠民察觉到了两人的异样。 却没有多管闲事的兴趣。 在能量极度宝贵的地牢深处，所有人都在养精蓄锐，默默等待下一轮食物投放时的生存之战。 没人愿意将力量，浪费在两个必死之人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 叶子渐渐恢复了喊叫和活动的能力。 然而，非人的痛楚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少年从未体会过的爽快。 叶子感觉自己体内，闪闪发亮的线条和箭头，好像比过去更粗壮和明亮了一些。 在脑海中翩翩起舞的闪光小人儿，也比过去更加活跃。 在水下轻轻攥紧双拳，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是——” 叶子不敢相信，又惊又喜。 “别高兴得太早，调制还没有结束。” 黑发鼠民却说，“现在，你必须躺下来，凝神静气，似睡非睡，感知我刚刚灌注到你体内的灵能，并依靠你自己的力量，让这些灵能转动起来。 “记住，这些闪闪发亮的线段和箭头，转动的速度越快，能流转到你的眉心、指尖、心脏……越多的地方，你的力量就会变得越强！” “我，我明白了，大叔，谢谢您，我一定会认真锻炼，完成任务的！” 叶子兴奋得面红耳赤，对黑发鼠民再无半分怀疑，想了想，他毕恭毕敬地请教道，“差点忘了，我该怎么称呼您呢，大叔？” “我叫孟超。” 黑发黑眸的古怪鼠民，眼底微弱的光芒一闪，满脸平静地说。 第九百二十四章 风险投资 孟超自报家门时，并没有用本名在图兰语中的音译。 而是选择了图兰语中，“凶猛”和“超级”这两个单词来意译。 但他掌握的图兰语，都是捉摸不定的前世记忆中，不成体系的碎片。 再加上这些日子，偷听红眼鼠民们的交谈，自学成才。 所以，孟超不知道，在图兰语中，当一个词汇用于人名时，要根据身份、氏族、强弱……进行变格，还要加上代表性别的后缀。 在叶子心中，神秘莫测的孟超，已经是强横无匹的存在。 因此，少年按照图兰人的命名法则，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原来您就是传说中的‘超级猛男’大人么？” “……” 貌似尸体般满脸冷漠的孟超终于忍不住，眼角抽搐起来。 “算了。” 孟超道，“你还是叫我……‘收割者’吧！” 叶子点点头，善解人意地说：“明白，您现在身受重伤，不适合用‘超级猛男’这么霸道的名字，会惹来麻烦的，‘收割者’嘛，比‘种植者’和‘采集者’强不到哪里去，别人不会来抢这个名字的。” “什么？” 孟超愣了一下，“抢我的名字，什么意思，名字还能抢的么？” 叶子流露出“您果然失去记忆了啊”的表情，点头道：“当然，威武霸气的名字人人都喜欢，很容易遭到抢夺的啊！” 经过少年的解释，孟超才知道，原来图兰人的命名习惯非常独特。 刚刚出生时，图兰父母只会给孩子随便起一个小名。 基本上，看到什么东西，就叫什么名字。 比如曼陀罗树的叶子，果子，或者地上的杂草，天上的云朵和飞鸟，远处的山川河流什么的。 倘若孩子比较倒霉，叫“狗屎”什么的，也很正常。 像是“叶子”这么普通的名字，放眼整片图兰泽，怕是没有十万，都有八万个呢！ 至于那些能够彰显武勇，威风八面的好名字，诸如“超级猛男”什么的，图兰人认为，是既尊贵又神圣的东西，必须等孩子长大成人后，自己亲手去夺取。 夺取名字，有三种方法。 第一种，猎杀强大的图腾兽，或者进攻北方那片“圣光永恒照耀之地”，立下赫赫战功。 倘若斩杀了一头凶恶的猛虎，就能叫“搏虎者”。 生擒了一条残暴的蛟龙，就有资格叫“擒龙者”。 还有什么“刺蛟者”，“巨魔猎手”，“破城者”，“圣光驱逐者”，都是这么来的。 为自己争取名字的过程，也是图兰人的成年仪式。 只有获得很厉害的大名，才算是真正的图兰勇士。 很多鼠民都过不了这一关，一辈子以低贱的小名示人。 这也是他们被氏族老爷们鄙夷的重要原因。 第二种，就是获得强大的图腾，拥有非常特殊的能力，施展出标志性的技能。 诸如“雷电掌控者”，“烈焰吞噬者”，“骷髅舞者”之类的名字，都是这么来的。 第三种，就非常简单粗暴，很对图兰人的胃口了。 ——发现谁的名字好听，又觉得对方太软弱，根本配不上这么霸气的名字，就向对方发起挑战。 只要能打败甚至杀死对方，就能堂而皇之，夺取对方的名字和荣耀。 比方说，叶子现在还没有大名，倘若他走在黑角城的大街上，听到旁边有个叫“杀虎者”的家伙，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当场就可以发起挑战。 只要打赢了，以后，他就叫“杀虎者”，而对方只能叫“叶子”。 倘若出手太重，不小心把对方杀死，那就更厉害了。 他不但能夺取对方的名字，还能在前面再加一个“杀”字，以后，他就叫“杀杀虎者”。 当然，万一过两天他不小心被另一名图兰勇士杀死，对方夺取了他的名字，也有权力在前面，再加一个“杀”字，叫“杀杀杀虎者”。 以此类推，就算叫“杀杀杀杀杀杀杀杀虎者”的图兰人，也是有的，而且是非常厉害的家伙，否则，断然不可能夺取这么厉害的名字。 所以，判断一名图兰勇士的强弱，其实很简单，只要看他的名字是不是霸气就可以了。 名字平平无奇，实力未必羸弱。 但名字霸道无匹，却又招摇过市了很久都没被人干掉，就说明此人拥有绝强的实力，干掉了所有想要夺取他名字的人。 “大叔以前竟然叫‘超级猛男’这么嚣张的名字，一定是非常厉害的角色，搞不好，你这一身伤，就是别人觊觎您的名字，偷袭甚至围殴，才留下的。” 叶子非常认真地说，“我相信大叔的真正实力，一定配得上‘超级猛男’这个好名字，但暂时，还是忍耐一下，低调一点。 “妈妈和哥哥都教过我知恩图报的道理，大叔帮我获得了力量，我也一定帮大叔完成任务，让您可以早日堂堂正正，用回‘超级猛男’这个好名字！” “我，我谢谢你啊！” 孟超说，“不过，咱们能不能不要再提‘超级猛男’，免得被旁人听到，惹来麻烦了？收割者，记住，我叫‘收割者’！ “现在，修炼去吧！” …… 直到少年在角落里凝神静气，渐渐进入类似冥想的状态。 孟超才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 他的状况并不像外表显示的这么游刃有余，胜券在握。 而是，糟糕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虽然距离和“吕丝雅”的盘肠大战，过去了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他仍旧没能从“极限燃烧”的致命后遗症中挣脱出来。 无论6条龙脉，108条主脉，还是1024条支脉，都像是干涸的溪流，烈日曝晒下的蚯蚓，烧焦的藤蔓，布满了裂纹。 而且，他虽然逃脱了怪兽主脑的魔掌。 但在和不死生物的激战中，却有大量血纹花孢子，和凝聚“绿潮”的古怪藻类，侵入了他的体内。 这有些像是病毒和免疫系统的关系。 人类每天都要接触无数细菌和病毒。 只要免疫系统正常工作，抵抗力强，绝大部分病菌都能瞬间杀死。 换成五星天境，巅峰状态时，他只要心念一动，就能点燃灵焰，将入侵者统统烧成灰烬。 但现在，别说五星灵视境界，就算长时间维持一星灵纹境界都非常勉强。 侵入体内的病毒、孢子和真菌，自然大肆作怪，非但令他的伤口长期无法愈合，甚至会干扰他的生命磁场和大脑，影响他的思维和情绪。 以至于，他连“火种”都很难召唤出来。 当然，就算召唤出来也是白搭。 因为从落差上千米的超级瀑布“断头台”跌落下来时，孟超已经耗尽了全部贡献值，才能勉强维持半死不活的“待机状态”，而不是直接“关机”甚至“死机”。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他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卷土重来，绝地反击，改变一切的希望。 虽然身体虚弱到无以复加。 但他的灵魂之火，却燃烧得比过去更加旺盛。 而且，不知是在摔下“断头台”之时，大脑受到剧烈震荡，激活了大量被封印起来的前世记忆碎片的缘故。 还是故地重游，回到了前世以“幽灵刺客”的身份，踏上漫漫征途的起点——图兰泽的缘故。 相比在龙城老家时，他不但想起了更多宝贵的信息、坐标、人物和技能。 连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身在龙城的他，即便经历了连番血战，仍旧是在校大学生的身份，没能彻底摆脱学生时代的青涩。 此刻，身在图兰泽，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却发现自己又跌入了另一座地狱的他，就更像是前世那个擅长潜行、蛰伏、刺杀、破坏的幽灵刺客。 或者说，更像是“末日孟超”了。 “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看着很快进入冥想状态的叶子，孟超满意地点了点头。 少年比他想象得更聪明。 应该有机会完成任务。 虽然有些冒险，但孟超别无选择。 依靠自己的力量，就算能杀出地牢，也会过早暴露，并再次透支自己，那就万劫不复了。 为了阻止龙城文明过早卷入异界大战，他势必要在高等兽人内部，扶植一些盟友。 名叫“叶子”的少年，只是第一个。 目前看来，这笔风险投资是值得的。 至少，没有叶子的话，孟超还没这么容易想起“图兰人的名字越霸气，实力越强悍”，这么要命的事情。 “赶紧把新发现的关键信息记录下来。” 孟超用最轻微的动作，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没入污水中。 他的指间，夹着一枚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的图腾兽骨片。 利用骨片，他就能在被污水泡软泡透的地面上，留下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这些蝇头小字，甚至不是地球文字。 而是前世从黑骷髅训练营学来的速记符号。 暂时，只有他一个人能看懂。 而且，只要轻轻一抹，就能彻底抹去。 就算图兰人抽干地牢里所有的污水，也只会发现一团手掌涂抹的痕迹。 第九百二十五章 圣光和混沌 幸好孟超身为收割者的天赋，并没有因为受伤而消失。 这是因为收割术所需的细腻触感和精确操控，主要依靠1024条支脉来完成。 和“吕丝雅”的盘肠大战再怎么激烈，搞得所有主脉都萎靡不振，涓滴不剩。 但支脉就像毛细血管，多多少少，总归还有几条完好无损的。 利用收割者的技巧，孟超的手指在污水深处高频振荡，在地面上飞快镌刻下一行行龙飞凤舞，玄奥繁复的速记符号。 “任务一完成。 “找到了合适的向导，可以尝试，和高等兽人中走投无路的强者展开接触。 “在调制向导的过程中，再次确认，能够在异界的生态圈中生存下来，并发展出文明的碳基智慧生物，其生理结构和生命磁场的运行方式，都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遵循同一套法则来修炼。 “和地球人一样，高等兽人也拥有灵脉，甚至也分‘主脉’和‘支脉’。 “不过他们的主脉好像比地球人的108条更多，而支脉却比地球人的1024条更少。 “这意味着，相比地球人，高等兽人拥有更强劲的爆发力。 “而在持久力、专注力和精细操作上，则远远不如。 “或许，这就是高等兽人并未发展出超卓的科技，而是停留在强者为尊的氏族时代的原因。 “话说回来，高等兽人的身体素质的确惊人。 “就算是社会地位最低，理论上被所有人奴役和排斥的‘鼠民’之中，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少年，都拥有堪比龙城资深老兵的速度和力量。 “倘若是氏族武士，稍加训练，很容易拥有堪比一星灵纹境的战斗力。 “再加上铺天盖地，如同兽潮般的数量。 “这是一支足以颠覆龙城，或者改变异界大战的走势，阻止龙城遭到毁灭的力量。 “另外，我还在向导体内，发现了修炼的痕迹。 “他的发力方式和《波纹劲》有很多相似之处，却比《波纹劲》更加巧妙和深奥。 “龙城三大基础发力法，都源自我们在一号遗迹深处找到，镌刻在洞壁上的神秘符文。 “向导说他的力量，也来自于一处山洞深处的壁画。 “这是否意味着，地球人和高等兽人拥有同样的传承，我们都是太古战争之后，‘母体’和‘古人’博弈的产物？” 孟超记录下了今天的新发现。 满意地点点头，又回头，细细摸索前些日子镌刻下来，密密麻麻的信息。 因为受伤太重，而且被血纹花孢子和神秘绿潮侵入体内。 他的大脑经常昏昏沉沉，好像有无数燃烧的荆棘在里面生长，将前世今生的记忆画面都撕扯得支离破碎。 所以，他必须将自己的思考结晶全都记录下来，反复揣摩，铭记于心。 才能记住自己是谁，下一步要干什么，而他的终极使命，又是什么。 “阻止龙城毁灭。” 这是他在地牢深处刚刚苏醒时，镌刻的第一行字。 也是尺寸最大，烙印最深的一行字。 下面是具体方法。 由粗到细。 经过不断的删改和涂抹，反复推敲了很多次。 “有可能阻止异界大战爆发吗？” 这是孟超想到的第一个方法。 倘若没有异界大战，龙城就不会卷入战火，自然也不会毁灭了。 但这个问题上面，已经被他自己，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叉。 并在下面，镌刻了几行小字，作为回答： “异界大战不可避免。 “任何一场世界大战的爆发，都是该世界的结构性矛盾积累到极限，从量变到质变的结果，不以任何统治者和至强者的意志为转移。 “暂时还没想起其他异界文明的情况。 “但光是这段时间考察和回忆图兰文明的情况，就知道异界大战的战鼓已经敲响。 “图兰人——高等兽人，拥有非常特殊的生态环境和社会体系。 “他们的文明和一种名叫‘曼陀罗’的植物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被‘曼陀罗’完全控制了。 “曼陀罗是一种奇妙的植物，它的根系能深入地底数百米，汲取晶石矿脉中的灵能。 “并利用丰富的灵能，源源不断生长出饱满而富有营养的果实。 “曼陀罗果实的口感介乎于牛油果和榴莲之间，蕴藏的热量和灵能却丰富百倍，堪比龙城的高能营养剂，甚至含有大量矿物质和微量元素。 “可以说，只需要曼陀罗这一种作物，就能满足高等兽人的生存所需。 “曼陀罗树能在任何环境中生长，就算地表再贫瘠，他们的根系也能深入地底，汲取灵能和热量，源源不断地生长出又大又甜的果实。 “这使得图兰人根本没有食物匮乏的问题。 “在一个强者为尊，没有夜生活、学区房和手机游戏的中古社会，没有食物匮乏的问题，唯一的后果就是人口爆炸。 “所有高等兽人，都拼命吃，拼命生。 “生下来的孩子，在曼陀罗果蕴藏的丰富灵能刺激下，发育速度也比地球人更快。 “通常情况下，长到十二三岁，就拥有了新一轮繁殖的能力。 “如此特殊的生态环境，令高等兽人拥有了异界最强的暴兵能力。 “但‘成也曼陀罗，败也曼陀罗’，曼陀罗树貌似浑身都是宝，单一作物就能撑起整个文明，却拥有致命的缺陷——每隔数年到数十年不等，它就要开一次花，花期同样长达数年到数十年。 “花期之内，曼陀罗树将不再结果，连一颗都不结。 “也就是说，依靠曼陀罗果为主要食物来源，并且将人口爆到远超土地承载能力的高等兽人，每隔若干年，就会迎来一次毁灭性的饥荒。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地球还是异界，度过饥荒的方法只有两种。 “要么，对外扩张，掠夺更多的食物。 “要么，内部竞争，淘汰掉多余的人口。 “在实践中，图兰人喜欢双管齐下，通过发动战争，掠夺更多的食物和资源，并淘汰掉多余的人口。 “战争的胜败无所谓，只要能熬到花期结束，下一轮曼陀罗花开就可以了。 “由此，图兰文明的历史，被曼陀罗花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阶段。 “花期结束，硕果累累，就是‘繁荣纪元’。 “图兰人在这一阶段休养生息，大量繁殖，直到将图兰泽的每一寸空间，都挤得满满当当。 “花期到来，饥荒将至，就是‘荣耀纪元’。 “图兰人将发动神圣的战争，夺取至高无上的荣耀，顺便，消耗掉多余的人口。 “千万年来，繁荣纪元和荣耀纪元交替出现，令繁殖和战争，交织成了图兰文明亘古不变的主旋律。” 而这次的情况格外特殊。 孟超不知道是否龙城的穿越，导致怪兽山脉附近的星球磁场发生了异变。 还是真如“母体01”所言，太古战争时代的终极碳基生物“母体”，被天基轨道武器狂轰滥炸，炸成无数碎片。 蛰伏在图兰泽深处的那枚碎片，“母体02”也渐渐苏醒。 总之，几乎就在龙城穿越的同时，图兰文明也迎来了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次繁荣纪元。 足足半个世纪的繁荣纪元，令图兰文明爆出了前所未有的人口。 广袤无垠的图兰泽，到处都能闻到高等兽人的气息，听到他们充满野性的咆哮。 就连昔日荒无人烟的深山和谷底，都变得人满为患。 这就意味着，一旦曼陀罗花开，粮食颗粒无收的话，图兰文明将迎来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饥荒。 也意味着，图兰文明有能力，爆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军队，发动规模最大的战争。 图兰泽注定是异界大战的策源地。 就算孟超巧舌如簧甚至拥有瞬间移动和心灵控制的能力，现在就瞬移到图兰文明的统治者面前，并说服这些生性好战，悍不畏死的家伙，相信“爱与和平”。 只要他解决不了数以亿计的高等兽人，饿肚子的问题。 他就没办法阻止战争。 “倘若异界大战不可避免，那么，做出和前世截然不同的选择，想办法让龙城文明跳上胜利者的战车，可不可以呢？” 这是孟超想到的第二个办法。 但在这个办法上，同样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现在他已经觉醒了大量前世记忆。 大致想起前世异界大战的发展过程。 前世的异界万族，主要分成“圣光”和“混沌”两大阵营。 生活在异界主大陆外围的高等兽人、深渊魔族、古墓王侯、灰矮人和血精灵，同属于混沌种族。 对抗生活在主大陆中央，占据最丰饶土地和最强大灵能的异界人族、精灵、矮人、巨龙……组成的圣光同盟。 听名字就知道。 就算“混沌”阵营在战争初期的攻势再猛烈，取得再多局部胜利，烜赫一时，骄狂不可一世。 最终，都免不了被资源充足、底蕴深厚的“圣光”阵营反推回来，杀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前世处于残血状态的龙城文明，在饥肠辘辘、杀气冲天的高等兽人的威逼利诱之下，稀里糊涂地加入了“混沌”阵营。 从此，被这帮猪队友裹挟，踏上了毁灭之路。 那么，今世只要改弦更张，从“混沌”跳到“圣光”，就能幸免于难，甚至坐享战争红利了吗？ 没有这么简单。 第九百二十六章 喋血东线还是西线? 关键是位置。 和地球上的五大洲四大洋不同，异界只有一块广袤无垠的主大陆。 就像远古地球的盘古大陆一样。 怪兽山脉位于主大陆东南，距离海岸线并不远。 但这里的海岸线，和地球上类似区域，遍布天然良港和丰饶渔产的环境截然不同。 因为整个异界都充斥着灵能。 令这里的极端气候爆发频率和烈度，都是地球的十倍甚至百倍。 一年到头，大海上尽是蕴藏着狂暴灵能的惊涛骇浪。 在浪潮日复一日，无休止的冲击下，海岸线上很少见到平缓的滩涂和良港。 随处可见的，都是直上直下，落差数百米，平滑如镜的悬崖峭壁。 以龙城文明当下的科技水准，很难直接越过悬崖峭壁，大规模开发海洋资源。 更不可能带着数千万人口，迁徙到大洋深处，资源贫瘠的荒岛上去。 这就意味着龙城文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必须死守怪兽山脉。 很不幸，怪兽山脉的东北和西北两个方向，都被图兰泽包围。 东南是无法逾越的大海。 西南则是其他混沌种族的地盘。 龙城文明这是穿越到龙潭虎穴里来了。 想要和位于主大陆中央的“圣光永恒照耀之地”搭上线。 龙城文明的触手，就必须伸过整片图兰泽，并且冒着随时被高等兽人掐住喉咙、剁掉爪子的风险。 倘若正式加入“圣光”阵营，背刺图兰文明的话，还有可能独自面对高等兽人的滔天怒火。 孤立无援的龙城文明，不可能坚持到圣光阵营取得最终胜利的。 “貌似，只能继续选择这帮‘猪队友’了？ “龙城文明是典型的工业文明。 “一个工业文明想要在短时间内，取得爆炸式的发展，势必要发展外向型经济，要源源不断对外倾销工业制成品，掌控外部市场、劳动力和原材料，进而掌控外部世界的经济命脉。 “在最理想的情况下，就算黑发黑眸，崇尚科学的龙城人，真能和金发碧眼，信奉圣光的异界人族，结成血脉相连，不离不弃的同盟。 “我们又该怎么隔着整片图兰泽和亿万饥肠辘辘，怒气冲冲的高等兽人，把工业制成品输送到异界大陆中央，再把那里的原材料运回来，或者直接在当地投资，利用那里的资源和劳动力呢？ “这个世界的海运和空运都不稳定，运力相当有限。 “传送门技术更不用说了，只适合传输关键资源和战术小队，不可能一口气朝圣光阵营砸几万个集装箱的物资过去，再运几千万吨原材料回来。 “还有一点。 “混沌阵营绝非善男信女。 “但这并不意味着，圣光阵营就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好人了。 “隐约记得，那些崇尚圣光的家伙，有很多清规戒律，过着清教徒甚至苦行僧般的生活。 “前世的时候，连龙城文明的手机游戏和夫妻生活教学片，流传到圣光照耀之地，都令那里的魔法师和祭司们大惊失色，认为纯洁无瑕的圣光遭到了最严重的玷污，而我们地球人简直是十恶不赦的魔鬼，比深渊魔族更加邪恶了。 “所谓‘异度天灾’的‘天灾’二字，好像不止是说我们的战斗力，更是说我们道德败坏，用各种奇技淫巧和穷奢极欲的东西，把原本纯洁得像是小白兔一样的圣光子民们，特别是小朋友都教坏了——小朋友们只顾着低头玩龙城走私过去的手机游戏，都不爱聆听圣光的教诲了！ “搞不好，前世的龙城毁灭，和这件事都脱不了关系。 “正因为圣光同盟对龙城文明深恶痛绝，认定我们的手机游戏和小视频，教坏了他们的下一代，所以才集中全部兵力，不惜一切代价，毁灭了龙城这个‘万恶之源’。 “如此说来，龙城遭遇末日，全怪手机游戏？ “不管是不是吧，总之，想要往圣光照耀之地，大规模倾销龙城的工业制成品，并通过娱乐业和传媒业，向这些一根筋的家伙，宣扬地球文化，貌似很有难度啊！ “反倒是包括高等兽人在内的混沌种族。 “的确是混乱邪恶没错，但崇尚享乐，追求刺激，喜欢过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哪怕穷得裤裆里叮当乱响，宁可向地球人撸小贷，然后当雇佣兵来还债，都要抽烟喝酒烫头，享受地球文明的好处。 “对一个正在高速发展中的工业文明，还有比他们更优质的客户吗？” 背弃优质客户，去和那些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家伙结盟？ 孟超绞尽脑汁想了十天半个月。 都想不到这么做的好处。 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而且，龙城高速发展所需的劳动力、原材料以及倾销市场，图兰文明都有，双方的互补性很强。 广袤无垠的图兰泽，还为龙城文明提供了宝贵的战略纵深，并为尚处在文明发展初期的龙城文明，充当了最坚实的盾牌。 前世的龙城文明，也是在图兰文明被彻底击溃，圣光联军长驱直入，杀穿了图兰泽之后，才惨遭毁灭的。 换言之，只要今世的孟超，能把这面“盾牌”，变得再厚实一点点，能挡住更多轮的攻击。 龙城文明就能从容发展，立于不败之地。 进而躲在高等兽人的背后，成为离岸平衡手甚至幕后黑手，收割最大份的战争红利。 “无论怎么推演，混沌阵营都是唯一的选择。 “但是，这帮猪队友实在太难带了，跟他们混，就算龙城文明状态超神，大杀特杀，也很难打赢异界大战啊！ “有什么办法，既能暂时和图兰人签订盟约，享受劳动力、原材料和倾销市场的好处，让龙城文明迎来至关重要的战略机遇期。 “又能保持灵活和低调，不被混沌阵营拖下水呢？” 孟超冥思苦想。 还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前世的异界大战，主要有东西两条战线。 东线，就是圣光同盟对抗图兰和龙城联军。 西线，则是圣光同盟对抗深渊魔族和古墓王侯联军。 位于异界大陆中央的“圣光永恒照耀之地”，貌似处于群敌环伺，四面受敌的不利境地。 但因为是内线作战，后勤补给方便，兵力的集结和调动都比较灵活，战线也容易防御。 再加上腹背受敌，无路可走，反而能万众一心，激发出百倍的勇气。 反观混沌阵营。 散落在异界大陆的外围，被圣光阵营分割得七零八落。 彼此距离太远，很难协同作战。 又经常心怀鬼胎，见死不救。 以至于被圣光阵营各个击破，一败涂地。 这其中，东线是异界大战的主战场。 集结了两大阵营最强力的重兵集团。 十场死伤千万的史诗级会战，八场都是在东线进行的。 所以，前世才有“喋血东线”和“西线无战事”的说法。 图兰人倒是无所谓。 甚至巴不得这样。 荣耀嘛，痛快嘛，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嘛！ 死？死有什么可怕，死亡不过是去圣山上和祖灵相会，痛饮烈酒之后，继续永无止境的厮杀罢了！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这就是高等兽人的人生观。 只苦了龙城人。 活活被猪队友坑死了啊！ “不行，今世不能让异界大战，在东线首先爆发，更不能让东线成为主战场，搞出什么‘喋血东线’！ “必须想办法，拖住高等兽人暴走的脚步，让他们稍安勿躁，再忍耐一下！ “现在的异界就像一个烈日暴晒了足足三个钟头，塞满火药的炸药桶，还在每一条缝隙里，都插上了导火索。 “只要高等兽人能再忍耐一下，或者，出现某种……意外因素，令他们的扩军备战速度稍稍放缓，没办法点燃导火索的话。 “圣光同盟内部，或者西线的深渊魔族和古墓王侯，一定会出问题的。 “如果是西线打响了异界大战的第一枪。 “就会取代东线，成为异界大战的主战场。 “那么异界大战的走势，就变得和前世完全不同了。 “他娘的，我想起来了，前世龙城人和图兰人豁出老命，‘喋血东线’的时候，西线那帮所谓‘友军’，只会不动如山，说风凉话。 “今世，就由你们去对抗圣光同盟的重兵集团，去对付那些九环魔法师和圣光祭司，去‘喋血西线’吧！ “当然，龙城人是讲道理，重感情，够朋友的。 “我们不会像前世的友军那样见死不救。 “哪怕宝贵的兵力，因为战线太长，一时半会儿派不过来。 “但武器弹药什么的，只要能保障运输线，绝对管够。 “我们会让每一名深渊魔族和每一个骷髅兵，都装备上冲锋枪和手榴弹。 “也能将每一名死亡骑士的骸骨战马，都替换成轮式装甲车和主战坦克。 “总之，在最后一名深渊魔族和古墓王侯战死之前，我们绝不妥协，一定会让那些不让我们倾销工业品和小视频的家伙，付出代价！” 第九百二十七章 刺杀图兰王? 既然路线已经确定。 接下来就是具体策略。 究竟该怎么拖延高等兽人的扩军和备战，捱到西线先打响第一枪？ “等到伤势稍稍愈合，回龙城搬救兵吗？” 孟超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主意。 两个原因。 第一，太慢了。 虽然在虎怒川里随波逐流时，浑浑噩噩，意识不清。 但他还是感觉到，自己至少漂流了十天半个月，已经从超级瀑布“断头台”，一路漂流到了图兰泽的中部。 想从这里回龙城，道路崎岖不说，沿途还会遇到很多图兰氏族。 现在各大氏族都在招兵买马，或者说，抓壮丁，拉炮灰。 他孤身一人，模样又如此扎眼，对图兰文明的风土人情，也不甚了然。 就算能逃出血颅角斗场、黑角城和血蹄氏族的领地，也会被其他氏族抓走，送到另一个角斗场，或者编入炮灰部队的。 倘若昼伏夜出，化妆潜行的话，倒是有可能躲过捕奴队的耳目。 但这么走法，一天怕是都走不出二三十里地。 等他稳扎稳打回到龙城，梳理清楚龙城的千头万绪，说服龙城高层按照他的计划行事，再以龙城特使的身份，回到图兰泽的话。 恐怕图兰文明的大军，早就汇聚成汹涌澎湃的狂潮，朝着北方那片“圣光永恒照耀之地”冲过去了。 “时间，关键是时间。 “记得前世龙城和外界接触的时候，混沌阵营和圣光阵营已经打得如火如荼。 “照此推算，距离点燃异界大战的导火索，很可能，连一年半载都没有了。 “这么短的时间，注定不够我去龙城打个来回的。” 再说，龙城还有“吕丝雅”。 一想到上回和这个化身丛林女妖，长出万千触手的女人盘肠大战，孟超就隐隐作痛起来。 倒不是说，他就怕了“吕丝雅”。 开玩笑，他可是从末日归来，百折不挠，铁骨铮铮的汉子。 怎么会怕“吕丝雅”呢？ 他都不知多想重整旗鼓，再和“吕丝雅”大战三百回合呢！ 问题是“吕丝雅”之外的人。 怪兽主脑得意忘形的时候，曾经向孟超坦诚，就算把它从吕丝雅的身体里面驱逐出去，都没用的。 因为“母体01”的碎片，远远不止一份。 在整场怪兽战争期间，还有很多龙城至强者，都在潜移默化中，遭到了神秘力量的侵蚀，在内心深处，被“母体01”植入了邪恶的种子。 孟超反复思考，认为这番话的可信度颇高。 从前世记忆来看，即便怪兽战争胜利了，龙城仍旧存在不少禁忌力量和黑暗势力。 比如，隐藏在“交叉十字眼”背后的组织。 前世，这个组织将小妹白嘉草抓走，经过非人的调制，令小妹性情大变，变成了整片异界大陆的梦魇，人人望而生畏的“黑夜魔女”。 无论“交叉十字眼”所代表的组织，和怪兽文明是否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 至少，这是一个为了得到极限力量，敢于践踏一切人性底线的邪恶组织。 孟超不知道，还有多少类似的组织，蛰伏在龙城表面巍峨、辉煌、闪闪发亮的高楼大厦，背后的阴影之中。 从某种意义上说。 虽然龙城文明消灭了怪兽文明的“肉身”。 但怪兽文明邪恶的意志，依旧阴魂不散，弥漫在龙城的穷街陋巷之中。 不知多少披着人皮的怪兽，和比怪兽更加邪恶的人类，正在冠冕堂皇地发号施令，将龙城带向末日。 镇压“吕丝雅”容易。 好吧，其实也不那么容易。 而把这些“披着人皮的怪兽”统统揪出来，却更困难百倍。 “好不容易才逃脱了怪兽主脑的魔掌，怎么可能以这副遍体鳞伤的模样，回去自投罗网？ “就算对方不消灭我的肉身，也会用更加高明和阴险的手段，控制我的精神，扼杀我的意志，让我没机会发出自己的声音，或者让所有人都误解我的声音。 “哪怕对方真的同意，按照我的计划行事，让异界大战从西线爆发，从而处于比前世更有利的战略地位，坐享战争红利。 “这份战争红利，也不会有一丝一毫，落到普通龙城市民的口袋里，不会用于龙城的发展和民众的福利，只会落到极少数强者的口袋里——当然都是和‘母体01’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强者。 “最终，就算龙城能逃脱毁灭，也会变成‘怪兽文明2.0’。 “那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末日，绝不是我想看到的明天！ “说来说去，还是我太弱了，缺乏和这些家伙博弈的本钱。 “别说现在过度透支，力不从心。 “就算一鼓作气冲上天境巅峰，想要主宰龙城的命运，也远远不够啊！ “力量，我必须得到更加强大的力量！ “图腾……” 孟超摸到了前几天自己深深镌刻的“图腾”二字。 这是图兰文明独有的修炼体系。 前世记忆中，绝不亚于龙城文明的科技和圣光文明的魔法。 但前世的他实力太弱，修炼龙城自己的灵能武道，都非常吃力了。 哪有机会，研究其他文明的灵能运用之法？ 而和他一起关在地牢深处的，又都是处于图兰社会最底层的鼠民。 据说鼠民体内流淌着怯懦和不洁的血液，平日里，连金属都没资格触碰。 到了荣耀纪元，要打仗了，才勉强塞给这些炮灰一些锈迹斑斑的废铜烂铁。 图腾是图兰文明的圣物，绝不可能被鼠民玷污的。 所以，这些鼠民闲聊时，对图腾之力都不甚了然。 孟超偷听了好几天，都没得到太多有效信息。 只能在“图腾”二字后面，打上了一连串的问号，徐徐图之了。 和“图腾”并列的，还有一些支离破碎，不成体系的字符。 都是孟超认为，值得研究和跟进的想法。 “在血颅角斗场制造混乱，趁乱夺取图腾和富含灵能的资源”。 “摸清楚五大氏族的矛盾，以及五大氏族和中小氏族之间的关系，找到可以利用的间隙”。 “在图兰文明内部，出现‘亲地球派系’的可能性”。 最后，是一行最小，却镌刻得最用力，印记最深的字符。 只有五个字。 “刺杀图兰王？” 孟超的指尖，在这五个字上摩挲了很久。 既没有打叉，也没有将这行字抹掉。 闭上眼睛，心思电转，结合前世今生的海量信息，一遍遍在脑海中推演异界大战的全过程，和龙城败亡的关键节点。 最后，孟超抹掉了这五个字后面的问号。 梳理清楚思路，孟超立刻行动。 接下来几个小时，他争分夺秒，帮鼠民少年提升实力。 虽然不可能点石成金，让叶子瞬间变成一流高手。 但鼠民少年出类拔萃的身体素质，还是令孟超啧啧称奇。 “这肌肉，这筋骨，这细胞活性，简直无敌啊！” 通过叶子，深入研究高等兽人生理结构和细胞特性的孟超，再次确认——高等兽人，或者说生活在异界大陆上的所有碳基智慧生物，都不是自然进化而来，而是基因调制的产物。 这是因为，鼠民少年的体内，明显缺乏“肌肉生长抑素蛋白”。 对自然进化的生物而言，肌肉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疯狂提升爆发力和短期战斗力的同时，也会将能量消耗提升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反而会降低荒野环境中的生存几率。 亿万年进化之战的赢家，没几个是貌似威武的肌肉棒子。 只有通过基因调制，在胚胎阶段，就敲掉肌肉生长抑素基因，才能塑造出叶子这样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还处在生长发育阶段，甚至在同龄人中堪称“瘦削”，却依旧肌肉暴突，棱角分明的存在。 “如果说，地球人像是集科研、建设、战斗于一体的多功能基地车；那么，高等兽人显然是专门为了战争而研发的主战坦克和攻城巨炮了。” 当然，在所有鼠民中，叶子都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他通过修炼洞中洞里的壁画，不知不觉中积累的灵能浑厚程度，已经堪比龙城的一星灵纹境超凡者了。 这是一个出类拔萃、天赋异禀、凤毛麟角的武道奇才。 孟超在他身上，隐约看到了自己的三五成风采。 再加上少年还算讲究，懂得和他一人一半，平分油炸曼陀罗果实。 才是孟超愿意在他身上投资的原因。 “经过我的刺激，你的生命磁场已经被完全唤醒了，现在，你的力量应该是过去的五倍以上，而接下来一段时间，力量还会小幅上涨。” 孟超直视少年的双眼，话锋一转，道，“不过，想要在这个鬼地方活下去，绝对力量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如何将你的绝对力量，精确输出到敌人最致命的要害上！” 第九百二十八章 刺客之道，从入门到精通 孟超说着，手指忽然像匕首一样，在叶子的喉结下面轻轻一戳。 叶子感觉一道闪电钻进自己的喉咙，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冻结，偏偏发不出半点声音，咽喉仿佛被闪电撕开一个窟窿，力气和声音统统顺着窟窿，流淌得一干二净。 孟超却没有住手的意思。 他的手指闪电般在鼠民少年的周身要害游走。 从双眼到太阳穴。 从颈动脉到心脏。 从肝区到两腿之间。 他让叶子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感觉。 却用特殊的手法，让叶子的神智保持绝对清醒的状态，并不因剧痛而昏迷。 倘若叶子稍微有一些现代医学的概念，一定会觉得，自己好像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接受了一场开膛破肚的大型手术！ 一边戳刺，孟超一边不紧不慢地向叶子解释，人体的结构，要害的分布，如何切入才最有效，保证最大杀伤力的同时，能瞬间释放掉目标所有的力量，包括呻吟的力量，等等等等，幽灵刺客必修的课程。 在此刻的叶子眼中，孟超就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收割者——生命的收割者！ 过去三天，少年见识过血蹄氏族里的很多强者。 包括断角牛头武士在内，都是满手血腥，杀人如麻的存在。 但他从未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像孟超这样，能将杀戮变成一门绝对精确的技术，甚至是艺术的人。 “收割者大人，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啊……” 越看孟超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鼠民少年越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痛归痛，孟超的教学方法却非常有效。 ——这原本就是前世的黑骷髅训练营里，嘴巴臭气熏天的黑骷髅教官，亲手灌输孟超，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教学方法。 锥心刺骨的剧痛，能让刚刚入门的刺客，将关于要害的一切常识，都深深烙印在骨髓之内。 在战斗时，无需思考，利用神经反射，就能施展出来。 “现在你已经知道，应该如何杀人，虽然还对付不了断角牛头武士那样的高手，对付这些红眼鼠民，却已经足够。” 趁着闪电般的剧痛，还在叶子周身游走，孟超继续道，“不过，有几件事情，我希望你能记住。 “第一，我不会假惺惺地说，让你不要杀人——生活在这样的鬼年月、鬼地方，杀人的确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方式之一。 “但我不希望你完全依赖杀人去解决问题，更不希望你喜欢上杀人的感觉。 “杀人的感觉，会上瘾，形成路径依赖，让你在不知不觉中，丧失了用杀戮之外的方法，解决问题的能力。 “世界这么大，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自己杀不了的人。 “那时候，已经被杀戮欲望彻底控制的你，就完蛋了！” 叶子对孟超的话一知半解。 但在剧痛刺激下，他还是拼命点头。 “第二，刺客不是狂战士，事实上，用最少的杀戮，达成最大的效果，才是我们追求的最高境界。” 孟超继续道，“就拿眼前的局面来说，现在的你，对付三五名孔武有力的鼠民壮汉，是十拿九稳的。 “但在这间牢房里，远远不止三五名壮汉，而是关押了足足八十二个鼠民。 “其中三十七个，在过去一天内，至少吃到过一颗油炸曼陀罗果实，他们养精蓄锐了很久，仍旧保持着基本的战斗力，而在饥饿和求生欲的刺激下，他们的瞬间爆发力，搞不好比平时更强数倍。 “在这些人里面，又有五个强者，过去一天内，平均吃掉了足足六个油炸曼陀罗果实，他们的战斗力非常惊人。 “你不可能一口气战胜所有人，总要有所取舍，告诉我，马上要进行下一轮食物投放了，你准备怎么做？” 叶子心思电转，脱口而出：“多谢收割者大人的提醒，我会避开这五名最强的红眼鼠民，从第六个下手。” “错。” 孟超说，“如果只进行一轮抢夺，从这间牢房里排名第六的红眼鼠民下手，的确是正确的选择，毕竟，排名第六的家伙，过去一天内，只吃到了两枚油炸曼陀罗果实，和前五之间，存在较大的实力差距。 “前五名不可能将所有油炸曼陀罗果实统统抢光，取代第六的位置，的确能让你暂时果腹。 “但我们不可能在一轮之内，就弄到所需要的十颗油炸曼陀罗果实。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很久，要进行好几轮抢夺的。 “就算你能干掉排名第六的红眼鼠民，也不能保证前五名，不对你产生兴趣和恶意，在你没有展示出，足以威慑他们的力量之前，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当然，我相信你最终还是能解决这些家伙。 “但肯定要多费一番手脚和能量。 “想要变强，就要学会合理规划行动路线和打击目标，节约每一滴宝贵的能量。 “所以，正确答案不是第六，而是第一，你应该干掉这间牢房里，最强的红眼鼠民！” “什么？” 叶子吓了一跳。 “知道‘第一’和‘第六’有什么区别吗？”孟超微微一笑。 少年琢磨了很久。 还是有些懵懂地摇了摇头。 “如果你干掉了‘第六’，‘第一’感受到威胁，就会想方设法来干你；但只要你干掉了‘第一’，我保证从‘第二’到‘第六’，都会离你远远的，看都不敢看你一眼。” 孟超道，“还有，‘第六’非常清楚自己的实力，对周围的竞争对手都保持高度警惕，未必那么容易对付。 “但这间牢房里最强壮的那个红眼鼠民，过去一天内，已经抢走了十一颗油炸曼陀罗果实。 “他自恃武勇，根本没把别人放在眼里，满脑子想的都是离开这里，去参加真正的角斗大赛，怎么会防备你这样一个哭哭啼啼的软蛋？” 当众掉眼泪是叶子的黑历史。 少年低头，脸颊通红。 却不得不承认，收割者大人说得很有道理。 “再一个，你要考虑到其他人的反应。” 孟超抽丝剥茧地分析道，“假设你干掉了‘第六’，这时候‘第一’命令大家一拥而上，将你撕成碎片，在他的武力威胁或者油炸碎屑的诱惑下，你觉得，有多少人敢不听他的话？ “但这家伙在过去一天内，抢走了太多的食物，断绝了太多人的生存希望，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就连从‘第二’到‘第五’，都是敢怒不敢言。 “所谓‘强者恒强’，现在，‘第一’已经变得太强，威胁到了这间牢房里所有人的生存。 “如果不出意外，在接下来一轮食物投放中，他肯定能抢到比上一轮更多的食物。 “他多抢走几颗油炸曼陀罗果实，就意味着有几名红眼鼠民会活活饿死。 “所以，事实上不是你一个人想要干掉他，而是所有红眼鼠民，都有干掉‘第一’的想法，只不过牢房这么小，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第一’之外的人，实在没机会串联起来而已。 “但我相信只要你出手够快够狠，瞬间决出胜负，其余红眼鼠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帮你一起对付‘第一’的。” 叶子听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貌似混乱不堪，全凭实力和运气的食物争夺战，都有这么多门道。 而且，收割者大人看似什么都没干，只是静静地蛰伏在角落里。 却将这间牢房里的人数、强弱、强者抢夺的资源多少，强者和弱者的心态，都观察得细致入微，分析得一清二楚！ 他忍不住看了人群中最高大，最强壮，也最得意洋洋的那个红眼鼠民一眼。 这家伙大约拥有一些牛头人和野猪人的血脉。 周身披挂着又粗又硬的鬃毛，两颗大大的獠牙将嘴唇掀起，胳膊比叶子的大腿粗，一个人就旁若无人地挤占了三个鼠民的空间。 脸上和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显露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吃饱了油炸曼陀罗果实，油光发亮的大脸上，更是洋溢着骄狂的气息，像是直言不讳地说：“老子不该待在这里，而应该站在真正的角斗场上！” 和这个虎背熊腰，骄狂不可一世的家伙相比。 遍体鳞伤的孟超，就显得愈发惨不忍睹了。 但叶子却非常清楚。 就在被收割者大人的目光，淡淡扫到的瞬间。 所谓“第一”，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不要直视他。” 孟超提醒道，“把你的身体往前移动二十七点五厘米，呃，三分之一臂的距离，脑袋朝左下方偏转……偏转一点儿吧，调整好合适的角度，你就可以通过污水表面的反射，清晰看到他的样子。 “不，他的长相没什么好看的，我要你观察他身上的伤疤。 “‘伤疤是勇士的勋章’——我知道图兰人有这样的传统，喜欢把伤疤袒露给别人看，仿佛伤疤越多，伤得越重，就越光荣。 “不得不说，这样的传统实在愚蠢透顶。 “伤疤蕴含着非常丰富的信息量，包括惯用手，战斗习惯，体内暗伤残留的情况，致命弱点的所在……等等等等。 “相信我，只要你学会阅读伤疤和尸体。 “所有人的弱点，都会被你一览无余！” 第九百二十九章 伤痕的艺术 听了孟超的话，叶子凝神静气观察了半天。 果然有所发现。 “这家伙右半身的伤痕，明显比左半身更多，特别是肩膀上，密密麻麻的伤疤重叠，半块好肉都没有！” 少年兴奋地说，“所以，右肩就是他的弱点！” “观察力不错，你还有点潜质，只是欠缺几分经验。” 孟超道，“如果你亲手解剖过上千具尸体，辨识过上万道伤痕，就很容易发现，这家伙右半身的伤痕，几乎都浮于表面，都是皮外伤，最多伤到血肉而不是骨骼，更别提神经和筋腱。 “特别是右肩——他右侧肩膀上的肌肉，明显比左侧更发达一些，包括右臂的平均直径，都比左臂大了半指，这说明，这家伙的惯用手一定是右手，些微小伤，根本不在乎。” 叶子愣了一下，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我知道，你肯定想问，既然如此，他的右半身怎么会受这么多伤？” 孟超道，“因为这是一名经验丰富，训练有素的战士。 “任何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都知道，在激战中想要毫发无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们可以主动选择，由哪个部位来承受伤害，甚至，付出皮外伤的代价，将敌人拖入我们的陷阱和节奏。 “这家伙的右半身这么强壮，却布满了细微的伤口，很明显，在实战中，他经常故意暴露自己的右半身去引诱敌人，每一道细微的伤痕，搞不好都意味着一头猎物或者一名敌人的性命。” 叶子原本就很聪明。 心思电转，瞬间明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幸好有收割者大人的提醒。 否则，他主动向对方的右侧发起攻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再看他的左半身，貌似光洁溜溜，没有太多伤痕，但看得仔细点就能发现，当他无意间举起左臂时，他的左侧腋窝下面，有一道极深的伤痕。”孟超继续道。 叶子又有些傻眼，他说：“收割者大人，难道拥有透视的能力，连对方伤痕的深浅都能看出来么？” “我当然没有透视眼。” 其实五星灵视境界，是可以观察到很多不可见光，部分透视物体的。 但孟超重伤未愈，这方面的能力，亦是时灵时不灵，且要消耗大量灵能，被他暂时关闭了。 “只要观察伤口表面就能发现，这处伤痕愈合得非常精良，伤口两侧对得很齐整，组织增生也相对较小、较浅，这就说明，对方一定对左腋窝下面的这处伤痕，进行了妥善治疗和精心保养。” 孟超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图兰人以伤痕为荣耀，通常不会在乎伤口怎么愈合，甚至巴不得留下更显眼、更恐怖的伤疤，炫耀自己的战绩。 “除非，伤口极深，接近要害，危及生命，才会精心治疗。” 叶子恍然大悟。 “没想到，小小一道伤口，都有这么多学问！”他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孟超。 “还不止，你想想看，究竟摆出什么姿势，才会将自己的左腋窝暴露出来？”孟超循循善诱。 叶子瞪大眼睛想了半天，困惑道：“对，究竟什么样的姿势，才会伤到左侧腋窝下面呢？” “左手刀。” 时间紧迫，孟超从前面几天每两轮食物投放的间隔来推算，下一次食物投放将在七分钟到十一分钟之间进行。 五分钟内，他必须让叶子战胜这名虎背熊腰的红眼鼠民。 没时间让少年自行领悟，孟超说出了正确答案，“左侧腋窝靠近心脏，正常情况下，再缺乏战斗经验的鼠民，都该注意防御。 “这家伙会伤到左腋窝，说明他一定曾经高举左臂，狠狠劈下，以至于空门大开了。 “问题来了，他的右臂明显比左臂更粗壮一轮，应该是右利手才对，为什么要施展左手刀呢？ “我只能推测，他其实有一招‘杀手锏’，是必须用左臂来施展的。 “什么叫‘杀手锏’？ “这不重要，总之是很厉害的致命杀招就对了，但这一招的蓄力时间应该很长，才会被敌人找到破绽，突袭他的左腋窝。 “万一你真能逼他使出致命杀招，无论这招貌似有多么威猛，多么恐怖，能把你从中间劈成两半，都不要害怕，牢牢记住，这就是你的机会，只要速度够快，你就能在他左腋窝的旧伤上面，再狠狠戳出一道新伤！” 叶子张了张嘴。 想知道：“那我怎么才能逼他使出致命杀招呢？” “很简单，看他的肝区上面，是否有一块小小的凸起？” 孟超道，“那是他的肋骨曾经折断，尖锐的断骨险些戳进肝脏的迹象——如果肝脏真的破裂，他就完蛋了。 “虽然断骨并没有戳进肝脏，而且早已愈合，但肝区上面，是图兰人痛觉神经最密集的地方，就算铁骨铮铮的硬汉，被人在肝区全力凿击，都会疼得冷汗直冒，更别提断骨戳刺和切割了。 “我猜测，肋骨折断，刺向肝区的经历，一定给这家伙留下了痛不欲生的记忆，以至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直到现在，他都非常注意保护自己的肝区——这几天在争抢食物的时候，他完全不在乎别人攻击他的其他部位，唯独别人攻击他的肝区时，他才会躲闪和格挡。 “我估计，就算他的肝区，不存在生理性的后遗症，一定残留着精神性的痛楚，只要你能击中他的肝区，就能触发他的疼痛记忆，令他陷入下意识的抽搐和混乱。 “自然，他知道自己的命门所在，不会轻易被一般人击中肝区。 “但你拥有伸缩自如的肢体，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击中敌人，我想，这应该不是问题。 “或者说，如果你连这样的敌人都无法击倒，拥有图腾之力的断角牛头武士什么的，还是算了，洗洗睡吧！” “断角牛头武士”几个字，让少年的眼珠子，变得和其他人一样通红。 深红之中，还有东西在疯狂跳跃。 是那天晚上，烧毁家园的熊熊烈焰。 “铛铛铛”！ 头顶再度传来金属棒重重敲击铁栅栏的声音 油炸曼陀罗果实的香味，就像是一只只魔掌，揪着每个红眼鼠民的脖子，把他们拎了起来。 “给你这个。” 孟超将一样东西塞到叶子手里。 是一枚尖锐的獠牙。 ——为了一线生机，在这座地牢里不知发生过多少轮你死我活的争夺。 争斗中，牙齿被打落，是很正常的事情。 部分鼠民体内，仍旧流淌着啮齿类的血液，门牙奇长无比。 还有些鼠民，拥有爬行动物或者猫科动物的特征，生长着獠牙和利爪。 这样的獠牙，稍加打磨，落到专业人士的手里，足以—— 杀穿整座血颅角斗场。 叶子按照孟超的传授，将獠牙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攥紧拳头时，獠牙自然戳出，只要像挥拳一样挥出去就行了。 对于没有接受过专业匕首格斗训练的平民而言，这是最方便的握姿。 随后，孟超又让叶子含了一口污水在嘴里。 “必要时，喷出去，扰乱对方的视线。”孟超说。 这时候，几十枚油炸曼陀罗果实已经落下。 残酷的争夺开始了！ 经过孟超的调制。 叶子的目光更加犀利。 看清楚了很多刚才懵懵懂懂的信息。 虎背熊腰的一号鼠民，果然得到了“强者恒强”的祝福，第一时间高高跃起，在半空中抡起铁锤般的手肘和膝盖，将身边同时跃起的四五个红眼鼠民，都重重砸飞出去。 随后，利用强大的核心能力和猩猩般的臂展，一口气抢到了四枚果实！ 他并没有满足，落地之后，张开血盆大口，将两枚曼陀罗果实，直接塞进嘴里。 他的嘴好大！ 腮帮子像是和叶子一样拥有超级弹性，能够延展到极其夸张的程度，脸颊上的皮肉被曼陀罗果实撑成了半透明，乍一看去，简直像是在左右腮帮子上，又长出了两个脑袋。 另外两枚曼陀罗果实，被他用不知从哪个倒霉蛋身上，扯落下来的细长尾巴，简单拴起来，绕过脖子，挂在胸前。 随后，这名贪得无厌的壮汉，咧嘴一笑，又加入了第二轮争夺。 看样子，不一鼓作气抢到十几枚曼陀罗果实，他是不会罢休的了。 体型排名从第二到第五的四名红眼鼠民，看着头号壮汉的眼神，明显充满了怒火。 看起来收割者大人说的没错，这些家伙并非铁板一块。 他们彼此之间，才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虽然碍于头号壮汉的淫威，没人愿意和他正面抗衡，宁愿去捏软柿子。 但如果叶子真能放倒这家伙，相信别的红眼鼠民一定不会介意，往他身上，踏上一万只脚的。 至于左腋窝和肝区的伤痕，叶子也看得清清楚楚。 包括受到这些伤痕的影响，头号壮汉的战斗习惯。 一切都像是收割者大人分析的那样。 就好像这名虎背熊腰，凶芒毕露的红眼鼠民，仅仅是收割者大人手里的提线木偶一样。 意识到这一切。 少年忽然不再迷茫，也不再害怕。 和被人踩在铁蹄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家园被毁的那天不同。 现在的他，就算还没变强。 至少已经明白了变强的方法。 叶子深吸一口气，仍旧将大半身体隐藏在污水之中，朝头号壮汉潜行过去。 第九百三十章 生死博弈 头号壮汉果然如收割者大人所言，并没有注意到叶子。 或者说，所有红眼鼠民，都将充满杀气的目光，死死钉在最强壮的那些人身上。 强者想要多抢几枚油炸曼陀罗果实。 弱者则用眼神交流，想要联合起来对付强者。 哪怕几个人能分享一份食物，也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叶子仗着身手灵活，很轻易就潜入人群中。 这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 发出又惊又怒的吼叫。 这些人害怕叶子。 当然不是“遭遇猛兽”的那种害怕。 而是“踩到狗屎”的这种害怕。 图兰人最鄙夷懦夫。 而且认为，怯懦是一种疾病，会传染的。 鼠民体内，原本就流淌着怯懦的血液。 就像秃子格外敏感别人说“头发”一样。 渴望成为角斗士，哪怕是角斗场上的消耗品，来改变命运的红眼鼠民们，也格外忌讳和叶子这种懦夫中的懦夫，搅和在一起。 更别提他刚刚还大哭一场。 现在脸上都残留着泪痕。 谁要是被他触碰到，简直要倒霉三天三夜的。 立刻有红眼鼠民大吼一声，抡起大脚，朝叶子的腰眼重重踢来。 叶子脑中灵光一闪，装作惊慌失措，不躲不闪的样子，硬生生挨了一脚。 却利用体内闪闪发亮的线段和箭头，将血肉组织变得如橡胶一样柔软，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量，朝人群深处撞过去。 这就像是在粪坑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跌入人群的叶子引发了一场大乱。 谁都不想触碰这个会传播瘟疫的懦夫。 不是拼命推搡，试图将别人推到叶子和自己中间，充当肉盾。 就是避无可避，被叶子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只能泄愤似地拳打脚踢。 少年缩着脑袋，一声不吭，死死含住嘴里的污水，忍受无数拳脚如疾风骤雨般落到自己身上。 心中却一片清澈，想到了在暴风雨来临时，爬到村子里最高的曼陀罗树上。 想要在剧烈摇晃的枝桠上如履平地。 秘诀是用心感知从不同方向涌来的力量，让血液和风暴以同样的节奏波动，让力量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 少年像是慌不择路，朝头号壮汉的方向逃去。 又有人在他身后重重踹了一脚，帮他加速，踉跄着撞向头号壮汉。 少年已经鼻青脸肿，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向前跌倒，撞在头号壮汉最坚硬的膝盖骨上。 头号壮汉微微皱眉，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插曲。 但他也没将少年放在眼里，下意识抡起膝盖，想把少年砸个满脸曼陀罗花开，顺便把少年砸飞出去。 “就是现在！ “收割者大人说的没错，引诱敌人，做出你想要的攻击！ “这就是我想要的节奏！” 叶子眼底星芒一闪。 隐藏在污水中的双腿瞬间膨胀一轮。 两个小腿肚子更像是熟透了的曼陀罗果一样炸裂开来。 轰出爆炸性的力量。 速度飙至极限。 右臂如血蹄武士的牛尾长鞭般，猛地甩了出去，在甩动过程中，瞬间暴长一倍，令末端速度变得无比惊人。 头号壮汉的眼神瞬间凝固。 下意识抬起比叶子大腿还粗的胳膊格挡。 但他没想到叶子的手臂竟然能变得柔弱无骨。 被格挡之后，非但没有停止攻势，反而以他的手肘为支点，从他背后绕了过来，刺向他的肝区。 唰！ 隐藏在叶子指间的獠牙，在头号壮汉的肝区上面，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以图兰人的标准来衡量，这并不是多么要命的伤害。 但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头号壮汉，却流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 “收割者大人又说对了，这家伙的这个部位，特别怕痛！” 叶子一边想着，一边蜷缩身体，抱着脑袋就从右侧，朝头号壮汉怀里撞去。 他的右侧正是头号壮汉的左侧。 地牢里的空间原本就不大。 孟超和叶子所在的角落，是地势最低，污水最深，光线最暗的地方，没有鼠民愿意待在那里，他们才能偷得一丝清静。 头号壮汉所在的牢房中央，不但地势最高，最干净和清爽，而且每次投放的油炸曼陀罗果实，大多都是从中间漏下来。 自然，这里都被最强壮的鼠民，挤得满满当当。 就算平时惧怕头号壮汉的凶悍，没人敢贴在他的身旁。 但到了争抢油炸曼陀罗果实的时候，还有一搏之力的红眼鼠民们就管不了这么许多了。 更别提叶子制造的混乱，在红眼鼠民中间掀起人浪，很多人都想浑水摸鱼，拼命挤到牢房正中央来碰运气。 结果就是头号壮汉身边挤满了人。 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很难转身，用自己格外强壮的右臂和右肩来对付少年。 更何况，也没有这个必要。 头号壮汉脸上浮现出了残忍的微笑。 过去几天，他已经用畸形膨胀的右肩和右臂干掉了不少不长眼的家伙。 这小子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选择，从自己的左侧发起进攻吧？ 但这小子一定猜不到，自己的左手比右手更可怕啊！ 头号壮汉这样想着，整条左臂上顿时浮现并缠满了粗大的青筋。 指关节“噼啪”作响的同时，更有一节节指骨暴突出来，令他的左手变得如鹰爪般恐怖。 更别提，指甲都在瞬间变长，像是一枚枚染血的獠牙。 他双目圆睁，暴喝一声，杀气如岩浆爆发，高高举起左臂，如张开血盆大口般叉开五指，试图朝少年的面部狠狠抓下来，抓烂少年的脸，抠出少年的眼珠子，作为冒犯自己的代价。 噗！ 却没料到，少年非但没有被他的杀气震慑，反而朝他的双眼，喷出一团水雾。 如果叶子的腮帮子鼓鼓囊囊，一照面就喷出污水的话，头号壮汉肯定有所防备。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被人拳打脚踢了这么久的少年，嘴里竟然始终含着一口水。 污水入眼，火辣辣的刺痛。 看不清少年的方位，头号壮汉高高举起的左臂，不免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随后就感觉左侧腋窝下面，那道让他躺了足足半年的致命旧伤上，再次传来钻心也似的剧痛。 就像一支冰锥顺着旧伤，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头号壮汉的力量都顺着伤口，如决堤的洪水般泄漏出去。 他发出惨叫，疼得蜷缩起来。 脸上又被少年的膝盖重重轰击，犹如被一头成年野猪狠狠冲撞，整个人向后栽倒，牙齿都喷射出来好几颗。 当他再次睁眼时，只看到骑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死死攥紧的拳头上，寒光闪闪的獠牙。 头号壮汉眼中，终于流露出了绝望和恐惧。 毕竟只是鼠民，而不是接受常年脱产训练的职业武士。 就算曾经在深山老林和图腾兽搏杀，亦没有学会在死亡面前谈笑风生的本领。 头号壮汉再没有丝毫凶神恶煞的威风。 他就像那些曾经被他打倒的鼠民一样，害怕地哀嚎和颤抖起来。 他的眼神令叶子犹豫。 同样的眼神，也曾出现在妈妈，哥哥，缺门牙大叔，老糊涂，安嘉，图图，全体村民的脸上。 透过头号壮汉眼中的倒影。 叶子仿佛看到自己，酷肖断角牛头武士的样子。 这副模样令他迟疑。 插上了獠牙的拳头，怎么都落不下去。 而就是这片刻的犹豫，令局势又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头号壮汉怪叫一声，突然将叶子掀翻在地，反败为胜地骑在叶子身上。 ——这毕竟是少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实战。 孟超传授得再用心，也不可能瞬间让他变成一具冷静而精确的杀戮机器。 叶子凿击头号壮汉左侧腋窝的力度还是太轻，精确度也不够，仅仅用剧痛让对手麻痹了片刻。 而他又心慈手软，没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 以至于功亏一篑，被头号壮汉掐住喉咙，按在污水里，无法呼吸。 形势急转直下。 叶子懊恼不已。 拼命挣扎却没有丝毫作用，反而被对方劈头盖脑在脸上砸了好几拳，砸得他晕头转向，只能松开口鼻，任由大团污水呛进去。 眼看头号壮汉再次叉开左手五指。 鹰隼般的爪子上闪烁着残暴的寒光。 少年的大脑、心脏和五脏六腑，都被死亡的寒意冻结。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头号壮汉的头顶，忽然传来一声雷霆也似的爆响。 却是有人趁他怒不可遏，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少年身上时，朝他的后脑狠狠轰了一拳。 头号壮汉的脑袋上传来“咔嚓”一声骨骼爆裂声。 他发出惨叫，抱着脑袋滚到一边，连塞在嘴里的两颗油炸曼陀罗果实都吐了出来。 从“第二”到“第五”，乃至“第六”以下的红眼鼠民，全都一拥而上，将头号壮汉死死压在最下面。 他们或是拳打脚踢，拼命发泄前两天被头号壮汉抢去太多油炸曼陀罗果实的不满。 或是用力撕扯，想从本能蜷缩的头号壮汉手里，将剩下两枚油炸曼陀罗果实抢过来。 却没人扑向叶子。 毕竟，少年手里又没有油炸曼陀罗果实，扑他干什么？ 叶子手忙脚乱地从污水里爬起来。 捂着皮肉撕裂的喉咙，艰难而痛苦地大口呼吸。 等他终于匀过气来。 头号壮汉已经被愤怒的红眼鼠民们彻底淹没了。 叶子怔怔看着这一幕。 仿佛瞬间明白了很多博弈的道理。 “又被收割者大人猜对了。” 少年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敬畏。 在这一刻，孟超在少年内心深处的形象，变得无比高大而神秘。 第九百三十一章 图腾之谜 叶子最后还是趁乱抢到了两枚油炸曼陀罗果实。 有人想来捏软柿子，都被他凶悍绝伦的眼神吓了回去。 经过刚才的鬼门关，少年不会再犯心慈手软的错误。 他突袭头号壮汉的凶猛和貌似瘦削的身形，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再加上比左臂长了足足一倍，如蟒蛇般蛰伏在污水中的右臂，都给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这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油炸曼陀罗果实还有的是。 犯不上和这个小疯子玩命。 叶子顺利回到孟超身边。 揉搓着鼻青脸肿的伤痕，疼得龇牙咧嘴，却有些不敢看收割者大人的眼神。 “其实，如果你朝着对方的喉咙，果断刺下去的话，是不用吃这些苦头的。”孟超不带感情色彩地分析道。 “我，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对他下死手，毕竟，毁掉半山村的并不是他，而且他的家乡，很可能像半山村一样，也被氏族武士们毁掉了。” 少年低头道，“对不起，收割者大人，我的表现是不是让您很失望？” “我对你的战斗表现，的确有些失望，但我对你这个人，非但没有丝毫失望，简直越来越惊喜了。” 孟超微微一笑，道，“看来，我可以放心传授你一些威力更强的必杀技，却不用担心，你会沦为杀戮欲望的奴隶。” 少年微微一怔，长舒一口气。 他隐隐有种感觉。 虽然收割者大人偶尔迸发出来的杀气，是比断角牛头武士更加凶悍，暴烈。 但收割者大人和那些高喊着“荣耀”，恣意屠戮弱小的氏族武士们，还是不同的。 叶子摸出两枚油炸曼陀罗果实，比了比，将大的那枚递给孟超。 孟超也不客气。 刚才帮叶子打通灵脉，激活生命磁场，消耗了他辛苦积累好几天的灵能。 必须到富含营养和灵能的稳定食物来源，才能尽快痊愈和恢复巅峰战斗力。 一边细细咀嚼，孟超一边思考。 “叶子，我知道你不愿意回忆那些痛苦不堪的画面，但我还是想请你把哥哥战死的全过程，再重复一遍，特别是断角牛头武士激发图腾的细节——相信我，这对我们都很重要。”孟超满脸歉意地说。 叶子倒不是太痛苦。 对图兰人而言，轰轰烈烈的战死，是莫大的荣耀，值得反复讲述甚至歌颂。 特别是对血脉低贱，在繁荣纪元没什么机会战死的鼠民而言，更是如此。 是以，叶子早就将哥哥和断角牛头武士交手的画面，烙印在脑海中。 特别是哥哥竟然在一名氏族武士的肩膀上，砍出一道伤口这件事，更值得大书特书。 孟超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图腾上。 “所以，图腾就是一种非常精美、鲜艳、华丽，仿佛拥有生命的刺青？”他陷入沉思。 “不是普通刺青，而是将图腾兽的骨骼磨碎，再加上很多大地深处挖掘出来的矿石，再用非常神秘的方法调制，最后，得到祖灵的祝福，才能得到的刺青。” 叶子认真道，“只有祭司知道，该怎么调制这种刺青，和普通刺青完全是两码事。” “明白了，然后你说，当断角牛头武士血脉勃发，杀气冲天的时候，他身上的刺青也闪闪发亮，从毛孔里面竟然流淌出了液态金属？”孟超继续问道。 “液态金属？”叶子不太明白这个概念。 孟超想了想，说：“就是好像树胶，淤泥，昆虫黏液一样，缓缓流淌的金属？” 叶子点点头。 “没错，被收割者大人这么一说，我觉得从断角牛头武士的刺青里面冒出来的金属，和我们偶尔挖到的矿石，真的大不一样，好像是活的，缓缓蠕动，就像动物的黏液一样。” “活的，缓缓蠕动，动物黏液，‘生物液态金属’？有点儿意思！” 孟超沉吟片刻，又问道，“在塑造出极度狰狞的形态后，这些‘生物液态金属’就飞快凝结，变成了一副威武霸气的铠甲？你确定那是金属铠甲，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而不仅仅是灵能战甲？” 少年不明白“灵能战甲”这个概念。 反正他就知道：“那当然是真实存在的铠甲，我都能看到甲胄摩擦迸发出的火星，听到甲胄碰撞的声音呢！ “并没有收割者大人说的，‘闪闪发亮，呈半透明状’的特征，当然，也有可能是对付我哥这种级数的对手，不需要激发太强大的力量。 “等战胜我哥之后，图腾战甲又重新变成了收割者大人说的……‘生物液态金属’，被断角牛头武士吸入体内，变回刺青了。” “是这样……” 孟超曾经以为，所谓“图腾之力”，就是类似“灵能化铠”的能力。 能释放出体内浑厚无匹的灵能，在体表凝聚出一层华丽的纯能量战甲。 但从叶子的描述，还有越来越清晰的前世记忆碎片来分析，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首先，图腾不仅仅是灵能这么简单。 除了纯粹的能量，它还有大量“生物液态金属”，作为物质基础。 其次，超凡者的“灵能化铠”，是修为达到六星灵铠境界，才能施展的高级技巧。 这是少数人专享的福利，无法让大多数龙城人都提升力量。 而图腾这玩意儿，在图兰泽虽然不能说是满大街都是，却也谈不上多么凤毛麟角。 基本上，稍有传承的氏族武士，都拥有自己的图腾。 虽然图腾有强有弱，有大有小，但都能凝聚成铠甲——至少是铠甲的部件，能强化部分肢体。 换算成龙城文明的力量体系，只要突破地境，就有资格植入图腾了。 而五大氏族的资深武士和高级祭司们，往往都拥有不止一副图腾。 同时召唤三五副图腾的话，不但能在血肉之躯外面，披挂上层层叠叠的复合战甲，令原本就强壮得一塌糊涂的身体，升级到像是人形主战坦克一样。 还能脱离主人的躯体，变回独立行动的图腾兽，就像跟随在龙城强者身边的无人机和思考战车一样。 这里面蕴藏的科学道理，显然不是“灵能刺激生命磁场，再和星球磁场产生共鸣”可以解释的。 “再怎么刺激生命磁场，都不可能无中生有，凭空变出这么多‘生物液态金属’。 “所以，包裹图兰武士的图腾战甲，究竟从何而来呢？” 孟超看着手里快吃完的油炸曼陀罗果实，陷入漫长的思考。 思考归思考，嘴里不闲着，一大枚果实，很快被他用后槽牙研磨成了最细腻的汁液，顺着咽喉，一滴滴渗入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转化成最纯粹的能量，疯狂修补着受损枯萎的细胞。 最后，就连曼陀罗果坚硬如铁的果核，都被他嚼个粉碎，吞落肚去。 孟超在曼陀罗果核中，感知到了大量金属成分。 更准确说，整枚曼陀罗果实，包括香甜软糯的果肉和清爽有嚼劲的果皮，都蕴藏着非常丰富的金属元素。 单位重量的曼陀罗果实内，蕴藏的金属成分，简直比龙城的高能营养剂和基因药剂更高十倍。 每吃下一枚果实，就好像吞下去一颗小铁钉一样。 未经修炼的地球人，当然承受不住这么高剂量的金属摄入，没吃几颗就会慢性中毒，损伤神经系统的。 但图兰人在繁荣纪元，食物管够的时候，就算三岁孩子，每天都要吃掉好几颗曼陀罗果实。 他们的消化系统自然有办法，分解金属元素，补充到骨骼和血肉中。 令他们的血肉疯狂膨胀，骨骼坚硬如铁，无需修炼，老弱妇孺，都拥有级数以上的战斗力。 神经系统也拥有强大的抗性，能平衡摄入太多重金属带来的副作用，令他们不至于变得痴傻。 好吧，一定程度的痴傻，大约还是存在的。 或许，正因为重金属中毒的缘故，永久性影响了他们的神经系统和大脑皮层，令图兰文明发展了上万年，仍旧处于野蛮和蒙昧的氏族时代。 没能像地球人一样，点亮工业和科技的火花。 “难道，就是通过平时狼吞虎咽曼陀罗果实，将大量金属元素存储在体内，战斗时，再通过‘图腾之力’激发出来，就变成了包裹全身的‘生物液态金属铠甲’？” 孟超听叶子说，只有低贱的鼠民，才会仅仅以普通曼陀罗果实为食物来源。 氏族武士的话，在大量吞噬普通曼陀罗果实之余，还能享受甜美无比的黄金果，以及图腾兽的血肉。 每棵曼陀罗树的每一轮结果，只会结出一枚黄金果。 黄金果的体积比普通曼陀罗果稍稍大一轮，重量却要足足重上十倍。 可以合理推测，黄金果蕴藏的金属元素，也比普通曼陀罗果更多十倍。 图腾兽听起来和怪兽差不多。 却生长着金属的鳞片，甲壳，獠牙和利爪。 体内自然富集大量金属元素。 “所以，图兰强者就是通过大量食用黄金果和图腾兽的方法，在血肉之躯里面，存储了整整一副……钢铁战甲？” 第九百三十二章 图兰文明的起源 世界上有能直接吞噬大量金属元素的碳基生物么？ 二十二世纪的地球，貌似没有。 但在神话传说中，却能找到类似的记载。 孟超记得他在蓝色家园组织的“地球开放日”活动中，曾经看过几本珍藏在龙城图书馆里的地球典籍。 上面记载着古时候，蚩尤一族的特征。 据说，蚩尤一族“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食沙石子”。 又说，蚩尤本人“食铁石，人身牛蹄，四目六手，耳鬓如剑戟，头有角”。 这些描述，非常符合图兰人的特征。 直接吞噬铁矿和砂石，并生长出金属的脑袋和肢体，明显太夸张了。 吞噬蕴含大量金属成分的曼陀罗果，并将液态金属存储在体内，战斗时再激发出来——这就合理多了。 虽然蚩尤一族的传说，带有太多光怪陆离，荒诞不经的色彩。 但如果地球人真的不是地球上的原生碳基智慧种族，不是自然进化而来，而是源自异界的“古人”和“母体”。 至少，是地球物种受到“古人”和“母体”干涉，才创造出来的全新物种。 那么，蚩尤一族的存在，或许确有其事？ 而且他们和异界的图兰文明，说不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不是孟超心血来潮，临时产生的想法。 他早就在琢磨这个问题。 因为随着前世记忆碎片的渐渐清晰，他忽然发现，很多异界智慧生命体，和地球上的古老神话以及民间传说，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诸如精灵。 诸如矮人。 诸如骷髅兵和吸血妖。 诸如长着巨大翅膀，能操纵金属元素，好似大蜥蜴般的巨龙。 在地球上各个地区的神话传说中，都能找到相对应的东西。 包括龙城的超凡者、觉醒、修炼等等概念，其实在古老东方文明的漫长岁月中，也留下了大量类似的记载。 以至于穿越者们在建立修炼体系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从历史中汲取养分，采用了很多古色古香的词汇和术语。 对了，说到词汇和术语，孟超发现异界的语言——无论是高等兽人使用的图兰语，“圣光永恒照耀之地”使用的圣光语，还是更加寒冷的大北地和大裂谷，使用的冰霜语和深渊语，和地球上的语言也非常相似。 具体词汇和发音，当然存在不同。 但全套语言体系，并不存在本质上的差异。 以超凡者发达的解析和模拟能力，再加上精妙控制喉部肌肉和舌头的能力，经过十天半个月的突击训练，就能说得八九不离十。 横跨银河，相隔亿万光年的两颗可居住行星上，智慧生物的语言框架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是巧合。 孟超只想到了三种可能性。 要么，最初发现地球的时候，“古人”或者“母体”就不止向地球投放了“人类”这一种碳基智慧生命。 而是投放了包括“精灵，兽人，矮人”在内，多种多样的碳基智慧生命。 并让他们在地球上，展开养蛊式的生存竞赛，看看哪种碳基智慧生命，才最能适应地球的生态系统。 精灵、兽人和矮人，当然都有威力强大的种族天赋技能。 但他们都存在一个致命问题。 能耗太高了。 必须吞噬大量蕴含灵能的高能食物，才能维持足够强壮的体魄以及悠长的生命。 将他们丢到地球，无异于将一头霸王龙丢进沙漠。 霸王龙再凶猛，也只有死路一条。 最终，各方面都相对平庸，但也相对全面，最重要是能耗极低，能在地球这种鸟不拉屎的“灵能沙漠”顽强生存下去的人类，赢得了这场生存竞赛的最终胜利。 第二种可能性。 最初，根本没有“人类”这种东西。 只有精灵、兽人、矮人、巫妖，等等等等的类人碳基智慧生命。 但在资源匮乏，灵能更加匮乏的地球上，严酷的环境逼迫他们不断演化。 放弃了漫长的生命，坚硬的骨骼，壮硕的肌肉和过于发达的脑电波释放，操纵灵魂的能力。 最终，演化成了只保留基础功能，能耗降至极限的现代地球人。 孟超还是比较倾向于这种可能性的。 毕竟，随着龙城人重新穿越回到了异界，受到丰沛灵能的滋润，并聆听到了“太古的召唤”，很多人重新获得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兽身人语，铜头铁额”什么的，经过修炼的超凡者，也完全能够实现。 这说明，地球人和异界土著之间的差异，并没有很多原教旨主义者想象中那么大。 异界土著能够掌握的力量。 地球人一样能够掌握。 但地球人在资源和灵能都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依靠自己的智慧和意志，建立起来的现代科学大厦，就未必是所有异界土著，都能攀登上去的了。 第三种可能性，龙城人并非第一批从地球穿越到异界的人。 或许，在地球和异界之间，早就存在不止一条错综复杂的时空虫洞。 异界土著早就顺着虫洞，穿越到了历史上的地球，并成为神话传说的主角。 当然，地球人也很可能在上千年前，就已经穿越到了异界，给这里的文化、传统、风土人情乃至力量体系，都注入了新鲜血液。 穿越者未必是一个人。 还有可能是一座城市，一个国家甚至一片大陆。 ——地球上的古老典籍里，经常有一座城市乃至一个文明神秘失踪的记载。 比如消失的楼兰古国。 或者，更加有名的，失落的亚特兰蒂斯。 据说，这片号称“大西洲”的神秘大陆，早已沉入大西洋的海底。 但谁知道，楼兰古国或者亚特兰蒂斯，是否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穿越到了异界，并和这里的土著文明融为一体了呢？ 总之，孟超可以肯定。 无论高等兽人还是别的异界智慧生命，都不是自然进化的奇迹，而是基因调制的产物。 很显然，大自然再奇妙，也不可能自然进化出这些……半人半牛，半人半马，半人半野猪，半人半大笨象的智慧生命体。 不，不止图兰人本身。 还有支撑整个图兰文明的曼陀罗树，孟超也可以肯定，绝非自然进化，而是基因工程的结晶。 自然进化的植物，不可能每一季都结满富含营养和灵能的累累硕果。 也不可能将根系深深刺入地底上百米，去汲取矿脉内的金属元素。 更不可能拥有如此强悍的生命力和繁殖能力，霸占并塑造了整片图兰泽的生态系统。 孟超的母校，龙城农业大学，就在利用基因技术，调制类似的植物。 希望能将根系深深刺入地底灵脉和矿藏之中，自动汲取资源，转化成人体可以直接吸收的营养物质。 但以龙城今时今日的基因技术，想要研发出类似“曼陀罗树”的神奇植物，还为时尚早。 孟超不觉得处于氏族时代的图兰文明，拥有超越龙城的基因技术。 曼陀罗树和高等兽人，应该拥有同一位创造者。 前者，就是为了给后者提供坚实的物质保障，才被创造出来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 为什么“创造者”要将曼陀罗树调制成这个鬼样子？ 不错，曼陀罗树浑身都是宝，依靠单一作物，几乎就能撑起整个文明。 但为什么，要安排若干年迎来一次花期，花期内不再结果，连一颗都不结，这么极端呢？ 一年一开花，半年开花，半年结果，这样不是更好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高等兽人一定会在脑中敲响警钟，知道自己不能完全依赖曼陀罗树，作为唯一的食物来源。 还能懂得存储，节约，量入为出的道理。 当然，高等兽人的人口数量，也能控制在恰到好处的程度，不会超出曼陀罗果实的供应极限。 偏偏是连续结果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再连续开花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孟超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如此一来，在曼陀罗树大量结果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里，高等兽人肯定疯狂繁殖，挥霍无度，根本不存在控制人口的概念。 等到曼陀罗花开，颗粒无收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面对无数张嗷嗷待哺的血盆大口，和无数个除了吃饭和繁殖，只会干仗的肌肉棒子。 何以解忧？ 唯有战争！ “既然能调制出曼陀罗树这么神奇的植物，创造者不可能想不到，曼陀罗树的特性，将给它所供养的文明，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所以，创造者是故意的？ “故意用这种方式，创造出一个每隔若干年，就会疯狂暴兵并且发动战争的野蛮种族？” “创造曼陀罗树和图兰文明的，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难道真如‘母体01’所说，是遭受天基轨道武器的轰炸，支离破碎的‘母体’，残留的另一枚碎片——‘母体02’？” 孟超隐隐觉得，只要自己搞清楚了隐藏在曼陀罗树和图兰文明背后的起源。 他就找到了异界大战的真相。 就有希望，以釜底抽薪的方式，阻止末日降临，龙城毁灭了。 第九百三十三章 先来三五副图腾开开胃! 而找到真相的先决条件就是力量。 孟超沉吟片刻，继续问道：“叶子，你知道怎么才能得到一副图腾战甲吗？” 少年当了好几天俘虏，和来自不同村落的鼠民绑在一起。 很多鼠民又有迁徙和流浪的习惯，肚子里塞满了民间故事和小道消息。 还真被他了解到了不少，关于氏族和图腾的信息。 他告诉孟超，如果体内流淌着五大氏族的至强者血脉，家族拥有古老的传承。 那么，等到通过成年仪式，夺取了自己的名字，就能得到家族授予的图腾。 这些图腾，大多来自家族里逝去的强者，都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历史，威力强大无比。 “等等，原来图腾和使用者是可以分开的么？” 孟超想了想，追问道，“就是说，假设某人体内，植入了一副图腾，而某人却不幸战死了，这副图腾却未必会跟随主人一起陨灭，仍旧能完好无损地留给别的战士？” “当然啊！” 叶子说，“勇士们如涨潮般出生，又似落潮般牺牲，但图腾是永远不会陨灭的，最多以不同的形态，在不同的勇士之间转移和聚散而已。 “很多源远流长的图兰贵族，家里都珍藏着数千年历史的古老图腾。 “甚至，我听说在咱们图兰人的圣山深处，还埋藏着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图兰人都没有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的太古图腾呢！ “而且，图腾越古老，被植入过越多勇士的体内，它的力量就越强大——因为在每一位勇士轰轰烈烈地战死时，他们的勇气和精神，都会融入图腾，化作图腾战甲的一部分。 “两副原本一模一样的图腾战甲，一副曾经被几十名悍不畏死的勇士穿戴过，不断用热血和精神浇灌，浇灌了足足几十年、上百年，这副图腾战甲，自然比另外一副‘白板’要厉害许多了！” “原来如此……” 孟超觉得，能够吸收主人勇气和血性的图腾，倒是和龙城修炼体系中的“英灵使”，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些豪门子弟，生下来就有机会获得祖辈的祝福和赐予，那么，普通图兰勇士呢？” 孟超道，“我知道最近有近百万甚至更多图兰勇士，从四面八方的城镇、乡村和聚落，源源不断朝黑角城涌来，不可能个个都拥有了不得的传承吧？” “那就只能到角斗场来碰碰运气了。” 叶子告诉孟超，所谓角斗场，不仅仅是消遣和赌斗的所在，还是图兰文明最重要的军事设施。 过去十个手掌年，图兰文明经历了有史以来最漫长也是最枯燥的一次繁荣纪元。 虽然嗜血好战的图兰人不可能彻底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但战争的规模和烈度，无疑比前一个荣耀纪元要削减十倍以上。 最多在氏族之间，发生一些不痛不痒的摩擦，死伤三五万人以下，只是休闲娱乐的游戏，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战争。 虽然很多职业武士和军事贵族家庭，都拥有完善的战争教育体系，能把新一代的氏族老爷们，塑造成一具具精良的战争机器。 但纸上谈兵，终究不如真刀真枪来得刺激和有效。 要知道，图兰文明即将迎来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荣耀纪元”。 即将发动的，不是几万人，几十万人，甚至不是几百万人的大战。 而是将榨干整片图兰泽的最后一滴鲜血，至少动员数千万将士的史诗战争。 如此宏大的战争，如何组织，如何调兵遣将，如何建立指挥系统和荣誉体系，如何确定上下级，并保证下级一定服从上级，如何在不同的氏族之间，确保信任和配合？ 这些都是天大的难题。 图兰人的文明发展指数虽然不高。 却绝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野蛮人。 所谓“高等兽人”的“高等”二字，就是指他们在军事科学和战争艺术的领域，有着超越文明级数的专业性和合理性。 “荣耀角斗”，是进行战备时，必不可缺的一环。 来自四面八方，流淌着不同血脉的勇士们，全都桀骜不驯，谁都不服谁？ 简单，到角斗场痛快淋漓地干一场，看谁拳头大，谁就有资格大声说话！ 不服气对方的指挥艺术，认为拳头大只代表个体战斗力强，不代表一定能指挥千军万马？ 容易，双方从地牢里各自挑选一百名未经训练的鼠民，经过三五天到十天半个月的强化训练，再捉对厮杀，杀到其中一方全军覆没。 谁更有资格当将军，一看便知。 有什么异想天开的全新战术，或者奇形怪状的全新武器，但没有背景和渠道，恐怕无人赏识？ 这个更好办了，图兰人虽然粗鲁，却绝不会埋没任何人才和战术，是骡子是马，都拉到角斗场里遛遛 反正，适合充当炮灰的鼠民有的是，只要能测试出新战术或者新武器的威力，就算死掉千八百个鼠民，都是值得的。 倘若新战术或者新武器真的有效，就有机会代表某个角斗场，去和别的角斗场厮杀。 只要能连续挑翻三五座角斗场，新战术或者新武器，就有机会扩散到整个氏族，乃至图兰泽的所有氏族，而发明者当然也能享受全体图兰人的感激、崇拜和传颂——该战术或者武器，甚至能以他来命名，将他的名字通过动人的战争诗篇，流传到千百年之后去呢！ 同样道理，来自穷乡僻壤，没有背景，缺乏资源，籍籍无名的傻小子，想要加入五大氏族最崇高的军事贵族？一样有机会！ 只要在角斗场上大放异彩，用几十场连胜证明了自己的绝对实力，那些传承数千年，曾经出过上百个祭司、酋长、大祭司乃至战争酋长的军事贵族，都会敞开怀抱，欢迎新鲜血液的加盟。 到时候，军事贵族们不但会将自己古老而荣耀的血脉，赐予这个幸运的傻小子，还会非常慷慨地赐下，无比强大的图腾战甲呢！ 当然，和这两种方法相比，还有一种更加简单粗暴的办法，能得到图腾战甲。 ——倘若敌人是图腾武士的话，只要击败他，夺取他的图腾，植入自己体内，就可以了。 按照以往荣耀纪元的规矩。 在凝聚成一支坚不可摧的大军，浩浩荡荡朝北方的“圣光永恒照耀之地”冲过去之前。 五大氏族，照例是要先打一场内战，来确定哪个氏族才是这次荣耀之战的主力军，五大酋长里面，哪一位才有资格举起至高无上的图兰大纛，加冕成为“战争酋长”，号令全体图兰勇士的。 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意外因素永远比角斗场里更多百倍。 倘若没有绝对的武力，想要在角斗场里连赢几十场，赢得军事贵族的青睐，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在战场上，两名图腾武士杀得精疲力竭，两败俱伤，却被无名鼠辈捡了便宜——这种事情未必不会发生，至少，痴心妄想的鼠民们，都希望它能发生。 五大氏族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到时候，炮灰都有机会一步登天，变成真正的勇士甚至英雄。 当然，先决条件是，要从这里爬出去，然后在角斗场里活下来，才能得到上战场当炮灰的资格。 “收割者大人，难道，您想得到一副图腾吗？”叶子小心翼翼地问。 孟超心说，一副图腾，哪能过瘾，先给我来三五副开开胃！ 他反问道：“难道你不想？” “想当然是想，但我们是鼠民。”叶子有些悲哀地低下头去。 “鼠民怎么了？” 孟超道，“鼠民比氏族老爷们少个鸡口？” 叶子愣了一下，才道：“鼠民的身体太弱了，恐怕承受不住图腾之力的刺激，会被图腾反噬的。” “图腾反噬？” 孟超微微一怔，“那又是什么鬼？” “就是，我听说，图腾要以主人的血肉和勇气为食，通常只有氏族老爷们的强健体魄和无畏勇气，才能扛得住图腾的消耗。” 叶子认真道，“明明是身体羸弱和胆小如鼠的怯懦之辈，却强行植入图腾的话，非但控制不了图腾之力，还有可能被图腾反噬，吸干浑身血肉，死得惨不忍睹。 “当然，也不仅仅鼠民存在这个问题，就算强横无匹的氏族武士，身受重伤，实力暴跌，或者太过贪婪地植入了过多的图腾，远远超过自己的承受极限，同样有可能遭到反噬，被血染的图腾，活活吸成一具骷髅呢！ “所以，鼠民想要成为图腾武士的话，第一是要得到氏族老爷们的欣赏和许可，通过‘赐血仪式’，将一身卑贱污浊的脏血，换成氏族老爷们的荣耀之血。 “还有一个，就是要谨小慎微，安分守己——能得到老爷们赐予的最低等的图腾，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千万不要痴心妄想，获得更多、更强的图腾啊！” 最后这句话，却是叶子看到孟超眼底熠熠生辉的精芒，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加上去的。 他是真的担心孟超。 在少年看来，收割者大人肯定不是寻常鼠民，在即将来临的荣耀之战中，绝对有机会大放异彩，出人头地 但再不寻常的鼠民，不还是鼠民么？ 得到某个荣耀氏族赐予的血液、名字和图腾，成为最忠实的氏族勇士，甚至某个大人物最信任的仆兵，这就是一个鼠民最大的追求和骄傲了啊！ 但为什么收割者大人的眼神这么犀利，又这么深邃，深到——像是能装得下整片图兰泽一样？ 第九百三十四章 冰风暴?蛮锤! “叶子，你记住，这世上没有哪种力量，是那些号称天生拥有荣耀血脉的贵族们能够掌握，却无法被我们掌握的。” 孟超感受到了叶子的好意，但他还是忍不住道，“倘若我们一时无法掌握某种强大的力量，也只是我们尚未满足所有的条件，或者还没找到正确的打开方法。 “只要认真学习，仔细研究，不怕失败的话，总有一天，最羸弱的鼠民，都有机会一步步攀登到这个世界的最高峰——这，就叫做‘修炼’了！” 孟超的话，像是烧红的钢钉，深深钉进叶子的大脑。 又似在少年的脑袋上，凿开了一只全新的眼睛，让他能以和过去截然不同的方式，认识整个世界。 之后两天，孟超传授了叶子更多的灵能武道。 包括三大基础发力法，《百战刀法》和《雷霆十字剑》等等龙城最主流的入门级兵击术。 以及前世从黑骷髅训练营学到的匕首格斗术，还有几十种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攻击要害的诡刺法。 叶子原本就天赋异禀。 又经过洞中洞里，神秘壁画的灌输。 再加上四肢能够随意伸缩的异能。 简直是天生的刺客坯子。 就算时间太短，学不到太多精髓。 至少能让人看出来，他身上有“高人指点”的影子。 孟超还凭借前世记忆碎片，传授了叶子一些前世图兰文明的搏杀术。 其实孟超并不精通高等兽人的杀戮技巧。 勉强能回忆起来的，也只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花架子。 但他相信，就算是虚有其表的花架子，落到专业人士眼中，也能发现其中蕴藏的价值。 叶子如太阳底下暴晒了整整一天的海绵那样，如饥似渴地学习着闻所未闻的武道奥义。 因为孟超不惜血本帮他疏通灵脉，他的力量在提升三五倍的基础上，还在缓慢而稳定地提升。 貌似瘦削的身体里面，已经封印了爆炸性的力量。 此刻的他，倘若再对上那些虎背熊腰的红眼鼠民，已经不需要再施展诡计或者异能。 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能将他们统统击倒。 即便如此，孟超仍旧要求叶子注意分寸，不要犯了众怒。 两天时间，从牢房上面的铁栅栏之间，又投放过七轮食物。 每次叶子都隐藏部分实力，保持低调和谨慎，先让最强壮的红眼鼠民们出手抢夺和自相残杀，等他们都争得头破血流，他才会出手，夺取两到三枚油炸曼陀罗果实。 未必没有红眼鼠民识破他的意图。 对这个打倒了头号鼠民的小疯子充满警惕。 但叶子每次出手，都不会抢夺超过三枚油炸曼陀罗果实，并不会对最强壮的那些红眼鼠民，构成致命的威胁。 想到他偷袭头号鼠民时的凶悍，最强壮的红眼鼠民们都觉得，没必要为了两三枚油炸曼陀罗果实，和这个小疯子拼个你死我活。 那些饿了好几天，虚弱至极的鼠民们，自然更没有胆量和力气，跑到黑黢黢的地牢角落，找孟超和叶子的晦气。 就这样，两天时间，总共被叶子抢到了十八枚油炸曼陀罗果实。 每人九枚果实，令少年脸上重现血色。 亦令孟超眼底的光芒，愈发明亮和凝练。 终于—— 当大铁棒敲击铁栅栏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并没有食物投放下来，反而是众人头顶重达千斤的铁栅栏，被人“吱呀吱呀”地掀开。 一盏盏用巨型图腾兽的兽骨雕琢而成的油灯，被垂挂下来。 依靠油灯周围，打磨得锃光瓦亮的弧形金属片的反射和凝聚，如同探照灯般的光线，从红眼鼠民们身上逐一扫过。 扫过角落里的孟超时，上面传来了“咦”一声。 “这个遭瘟病的，还没死么？”有人惊讶地问。 “还没有，他还活得好好的！”叶子急忙道。 “你没得瘟病么？”上面又有人问。 “没有，我这两天，足足吃了十几个油炸曼陀罗果实！”叶子挺胸叠肚，捏紧拳头，重重拍击胸脯。 上面传来嬉笑声，哀叹声和咒骂声。 显然是嗜赌如命的看守们，也和地牢里的红眼鼠民一样，用孟超的生死来打赌。 刺眼的光芒在叶子身上停留了很久。 一道道锐利的目光，仔细观察着叶子富有弹性的皮肤和强健有力的肌肉。 “你！ “你！ “还有你，少了半个耳朵的大个子，都自己爬上来！ “爬不上来的，就一辈子烂死在这里吧！” 大铁棒子伸进铁栅栏，在叶子等最健康、最强壮的红眼鼠民身上，戳戳点点。 叶子心底，一阵狂喜。 复仇之路，终于踏出的坚实的第一步。 他充满感激地回头看了收割者大人一眼。 孟超却面朝角落，蜷缩成一团，以最小的表面积，达到最小的热量消耗，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叶子想了想，没敢惊扰收割者大人。 他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奋力朝着光明爬上去。 就在他爬出地牢的时候，耳道的最深处，却传来了冷静而真诚的声音： “叶子，祝你好运！” …… 血颅角斗场。 万人竞技台。 已经被岩浆般的气氛引爆。 “欢呼吧，为了‘冰风暴’，雪豹一族最强大的女战士，能够自由操纵冰霜，将敌人活活冻成冰坨，再撕成碎片的杀戮女皇！” 一名头顶盘旋着巨大的弯角，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尖端几乎戳进太阳穴，犹如深渊魔族般的羊头人，声嘶力竭地吼叫道。 不过，声音却不是直接从他的嗓子里冒出来。 只见他一手捏着自己的嗓子，一手却捏着一头好似鸵鸟般巨大的七彩鹦鹉。 伴随喉结和手臂肌肉的不断震颤，巨型七彩鹦鹉竟然发出酷肖人言，却响亮百倍的声音，仿佛是某种“生物广播系统”，令坐在层层后退，好似梯田般的环形观众席里的数万名观众，都听得一清二楚。 “咚！咚咚！咚咚咚！” 围绕竞技台，是上百面用图腾兽的兽皮和兽骨打造的战鼓。 上百名精赤上身，像是小牛犊子一样强壮的鼠民，咬牙切齿，满脸狰狞，使出浑身力气，狠狠砸下鼓槌。 原本就炙热到了极点的空气，被狂暴的鼓点轰击，几乎要燃烧起来。 如岩浆湖般的竞技场上，两支武装到牙齿的百人队，正在剑拔弩张地对峙。 虽然组成百人队的士兵都是鼠民。 但是，和生活在穷乡僻壤，没有生存压力，无忧无虑却也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不同。 这些年轻力壮的鼠民，大多亲历了家破人亡的惨剧，心底充满了怒火和仇恨。 又在捆成一串，跋山涉水，攀过最险峻的高山，荡过最陡峭的岩壁，趟过最湍急的河流，经历一重重鬼门关的考验中，经受住了优胜劣汰的筛选。 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夺取了足够多的油炸曼陀罗果实，证明他们是最强壮，最狡诈，字坚韧，最有资格活下来的人。 被角斗士们选中，成为临时仆兵之后，又得到了比地牢里更多十倍的食物，以及角斗士的亲自训练。 这些精挑细选的鼠民，已经被调制成了相当凑合的战士。 披挂上曼陀罗树皮镶嵌图腾兽骨的铠甲，再背负几支打磨得锋芒毕露的曼陀罗树枝充当投枪，甚至，其中最强壮的家伙，还能得到几把从“圣光永恒照耀之地”缴获的，锈迹斑斑的刀剑。 这些乌合之众，看上去蛮可以抵挡住氏族勇士们的一两轮冲锋了。 两支百人队的后面，分裂着一名氏族武士。 左侧身高超过五臂，仿佛一座移动的大肉山，一看就知道是典型的蛮象族。 他就像是巨象和巨人的融合体，从比城墙还坚实的身躯上，长出了支撑神庙的梁柱般粗壮的四肢。 每踏出一步，都会令坚不可摧的竞技台，发生微弱的摇晃。 而他还像是嫌自己的破坏力不够惊人，蒲扇大小的双手，分别持握着一柄狼牙棒——当然都是符合他惊人的体型，加大加长加重，用十柄普通重兵器融合到一起，才能炼制出来的超重武装。 但无论这两柄仿佛能将霸王龙都一棒砸开天灵盖的超重武装如何凶猛，都没有生长在象鼻末端的骨瘤这么可怕。 随着象鼻在高高翘起的獠牙之下乱甩，骨瘤上面被他自己钻出来的孔洞，也因为空气的流动和压缩，发出鬼哭狼嚎的尖啸声。 就像是一柄曾经砸烂无数脑袋的流星锤，发出亡灵的哀嚎一样。 听到这尖啸声，就算在台下擂鼓的壮硕鼠民们，都忍不住艰难吞咽着唾沫。 站在他对面的鼠民们，更是冷汗淋漓，胆战心惊。 所有人都知道，这枚硕大无朋的骨瘤，才是蛮象族角斗士最凶残的武器。 这枚骨瘤帮他在这座角斗场里，砸扁了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对手。 亦为他赢得了“蛮锤”这个霸道的名字。 后来，又有几十名使用重兵器的对手，想要夺取这个名字。 但直到今天，只有他——真正的“蛮锤”，仍旧站在这里！ 第九百三十五章 王牌的麻烦 “砰！” 蛮锤抡起两柄超巨型狼牙棒，狠狠一撞，在震耳欲聋的爆响声中，撞出一蓬碎裂的火花。 从火花中感受到了惊人的杀意，回想起无数可怜的对手都被他活生生砸烂脑壳的场景，对面上百名全副武装的鼠民，都像是没穿衣服一样瑟瑟发抖。 他们想要后退。 双腿却被冰霜冻结。 身后更像是戳刺着无数根锋利的冰锥，只要后退半步，就会把他们戳得千疮百孔。 一名身高和人类相仿，在高等兽人中堪称娇小玲珑的女武士，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身后。 从精心修剪的短发，到近乎透明的眼珠，到细腻如羊脂的皮肤，再到关键部位的茸毛，她浑身上下，没有丝毫杂色，唯有一片惊心动魄的雪白。 配上锋利的爪牙和呈流线型的矫健躯体，真像是极北之地，阳光永远照耀不到的夜之国，挖掘出来最寒冷也最纯净的冰块，参照猎豹的姿态，雕琢而成的冰雕。 然而，当赤红色的巨大太阳，将鲜血般的阳光，涂抹在这个充满了冷酷气息的女人身上时，她纯白无瑕的头发、眼珠和茸毛，却又泛出一层白银般闪耀的光彩，刺得数万名观众都睁不开眼。 论体型，双方差距极大。 论气势，更有着天壤之别。 而且，蛮锤来自蛮象族，是不折不扣的血蹄勇士，黑角城土著。 对手体内，却流淌着雪豹一族的血液，是五大氏族之首，黄金氏族的成员，在黑角城属于外来者。 然而，所有观众都在呼喊她的名字： “冰风暴！冰风暴！冰风暴！” 这样厚此薄彼的待遇，令蛮锤暴跳如雷。 长鼻卷起骨瘤，在地面上重重一砸，将竞技台坚硬如铁的地面都砸出了上百道纵横交错的裂纹。 这名体型硕大无朋，体重堪比对手十倍的巨型角斗士，怒吼着朝对手扑了过来。 角斗正式开始。 来自血蹄氏族的蛮象武士“蛮锤”。 对决来自黄金氏族的雪豹女武士“冰风暴”。 都是拥有数十场不败纪录，血颅角斗场的王牌！ 而且，这不仅仅是一场王牌对王牌之间，比较个人武勇的对决。 更是比拼两人的训练和指挥能力，看他们有没有资格统帅万千血蹄氏族的勇士，去击败黄金氏族，夺取“第一氏族”的荣耀！ 是以，两名主将还没交锋。 各自麾下的上百名鼠民仆兵就已经冲了上去。 有些出乎所有观众的预料。 由蛮锤指挥的百人队，组织度明显更高，阵型变化也更灵活，就连鼠民仆兵的手脚，貌似都比对手粗壮一轮。 随着蛮锤的怒吼，百人方阵很快从中间裂开，为来自蛮象族的主将让出一条通道。 蛮锤踏着地动山摇的步伐，两步就从战阵最后方，冲到了最前面，并且带领鼠民仆兵，自然而然从方阵，变成了锋矢般的冲刺阵型。 而他本人，自然是最锋利和沉重的重型箭头。 轰！ 蛮锤第一个风卷残云地杀入了冰风暴指挥的百人队。 两柄超重型狼牙棒和象鼻上的骨瘤，掀起三道毁灭性的风暴，一个照面，就有四五名归冰风暴指挥的鼠民仆兵被他狠狠砸飞出去，在半空中就鲜血狂喷，划出四五道血色弧线，重重落地，筋断骨折，眼看是活不成了。 剩下的鼠民仆兵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凝聚数日的胆魄和士气，都被狼牙棒砸到了九霄云外。 原本略显僵硬的阵型，很快变得四分五裂，溃不成军，被对方士气高涨的百人队，一冲就散。 冰风暴这时候才像一道银色闪电般，劈到了战阵最前方。 不得不承认，这位来自黄金氏族的雪豹女武士，的确有着以力大无穷而著称的血蹄氏族，所欠缺的犀利、敏捷和凶悍。 银色闪电顺着蛮锤的象鼻，螺旋缠绕上去，瞬间在蛮锤周身留下了数十道伤口。 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神出鬼没的身影，眼花缭乱的攻势，看得所有观众都大呼过瘾。 亦令蛮锤无论怎么挥舞狼牙棒，都摸不到头脑。 然而，为了追求极致的速度，这些快若闪电的攻击，都没有一锤定音的效果。 蛮象武士原本就以皮糙肉厚而著称。 蛮锤又是蛮象武士中的佼佼者。 貌似鲜血淋漓的伤口，对他而言，不过带来挠痒痒一样的痛苦甚至是爽快。 即便冰风暴在攻击中附加了冰霜之力。 令蛮锤的伤口纷纷冻结，寒意深入骨髓。 但伴随着蛮锤的肌肉抽搐和血液沸腾，冰霜却纷纷崩裂和消融。 虽然对体型硕大无朋的蛮象武士而言，被体型远比自己娇小数倍的对手压着打，场面有些难看。 但蛮锤却成功以自己铜墙铁壁般的身躯，牢牢牵制住了冰风暴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并抵消掉了对手最大的优势——速度。 趁此机会，蛮锤手下的鼠民仆兵，对冰风暴训练的鼠民仆兵大杀特杀。 如果说，在个人武勇方面，冰风暴要比来自蛮象族的王牌角斗士更胜一筹的话。 在训练和指挥能力上，她比对手就相去甚远。 蛮锤训练的鼠民仆兵，全都训练有素，配合娴熟，士气如虹。 冰风暴训练的鼠民仆兵，刚开场就遭遇了当头一棒，士气全盘崩溃，接下来自然兵败如山倒。 而且，蛮锤还故意将他和冰风暴的战场，朝着鼠民仆兵最密集的地方移动。 无论是他的狼牙棒、象鼻和骨瘤，还是冰风暴激射而出的银色闪电。 对鼠民仆兵而言，都是无法抵挡的灾难。 蛮锤这边的鼠民仆兵，早就知道主将的战术，和蛮锤配合演练了很多次。 见到两名杀气冲天的氏族武士，朝他们的方向移动过来，急忙抱头鼠窜，保存自己。 而冰风暴这边的鼠民仆兵，先是被打得晕头转向，又稀里糊涂卷入了两名主将的战斗，很快就被更高层次的战火波及。 伴随鼠民仆兵们绝望的惨叫，残肢断臂漫天乱飞，支离破碎的尸骸散落了满地。 竞技台四周的战鼓，敲得更加密集。 观众们被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兴奋地纷纷站起来，用力敲击胸膛，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兽性嚎叫。 更有人将刚才对冰风暴的欢呼，换成了巨大的嘘声，让冰风暴不要光顾着自己痛快，要留意全局，关注自己麾下的小兵。 冰风暴自然看穿了蛮锤的战术。 冷哼一声，想要抽身。 却不是保护自己麾下的小兵，而是以牙还牙，想去屠杀蛮锤这边的鼠民仆兵。 蛮锤却咧嘴一笑，将自己身形魁伟，如铜墙铁壁般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牢牢挡在冰风暴的面前。 双方终究是同一级数的角斗士。 就算冰风暴技高一筹，也不可能在蛮锤的干扰和阻挡下，肆无忌惮地大杀特杀。 反倒是蛮锤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宁可拼着多挨冰风暴几下，都要抡飞几名冰风暴手下的鼠民仆兵。 此消彼长，局势很快分明。 从一开始，蛮锤就没留给冰风暴丝毫机会，指挥自己的百人队，有条不紊，稳扎稳打，如插满了长矛的铜墙铁壁般，势不可挡地推进。 冰风暴这边的鼠民仆兵，要么当场战死，迎来了还算体面的结局。 要么身受重伤，缺胳膊断腿，鲜血喷溅得满地都是——他们或许是最幸运的人，以大无畏的勇气，净化了卑污的血脉，倘若侥幸不死，就能充当血颅角斗场的杂役，干些角斗以外的杂活，诸如清洁，煮饭，洗衣和擂鼓。 还有很多鼠民仆兵，吓得肝胆俱裂，直接从竞技台上跳了下去。 按照规矩，跳下竞技台就等于认输，角斗士是不屑于追杀逃兵的。 但逃兵一辈子都别想洗刷耻辱，也不可能得到第二次机会。 等待这些怯懦之辈的下场，将是逐出血颅角斗场，被送到暗无天日的矿山、铸造工坊、图腾兽猎场……等等地方，在最多一年半载之内，残酷压榨至死。 就这样，冰风暴变成了孤家寡人。 蛮锤这边，却仍旧有超过五十名鼠民仆兵，仍旧拥有最基本的战斗力。 他们很快缩成一个紧密的方阵，齐刷刷将镶嵌了骨刺的长矛戳向外围，就像一只愤怒的刺猬。 用这种方法，防范冰风暴的偷袭。 随后，排在后面的鼠民仆兵，朝冰风暴掷出投枪。 ——对王牌角斗士而言，鼠民仆兵的投枪轻飘飘没有半点速度和力量。 就算双手背负，不躲不闪，任凭投枪插到身上，都不可能对王牌们造成太大的伤害。 考虑到这一点，为了提升角斗的观赏性和不确定性，在鼠民仆兵使用的所有武器上，都涂抹了大量麻药和毒液。 虽然，仍旧不可能要了王牌们的性命。 至少能带来小小的麻烦。 逼迫王牌们，不得不抽出十分之一的注意力，去处理这些死缠烂打的老鼠。 面对实力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对手，还要抽出十分之一的注意力，无异于直接宣布了这场角斗的最终胜负。 第九百三十六章 图腾之战 再加上竞技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 尸体上面又插满了密密麻麻的投枪。 就像是一具具简易的拒马。 限制了冰风暴身形灵动的优势，和神出鬼没的战术。 冰风暴尝试了好几次甩开蛮锤，强攻鼠民仆兵的长矛方阵。 但蛮锤虽然移动迟缓，他伸缩自如，强韧有力的大象鼻子，连带着蕴含大量金属成分的骨瘤，速度可丝毫不慢。 如流星锤般挥舞起来时，鬼哭狼嚎的尖啸声，简直像是直接从冰风暴的耳朵后面发出一样。 冰风暴左突右冲，试图撕裂鼠民仆兵的密集方阵。 都被蛮锤在身后袭扰，骨瘤险些狠狠轰中她的腰眼和颈椎。 和她残留在对方身上数百道鲜血淋漓，却不伤筋动骨的伤口不同。 以她娇小玲珑的身形，倘若被蛮锤击中，怕是没有走下竞技台的机会。 结果，冰风暴只能用爪子掀起一道道凝结冰霜的风刃，在密集方阵最外围的几名鼠民仆兵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就不得不悻悻地退了开去。 如此反复数次，鼠民方阵仍旧死战不退。 冰风暴脸上，却被蛮锤的狼牙棒，擦破了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虽然伤势不重。 看着却相当狼狈。 而且她的体能也在飞快消耗，满脸焦躁和恼怒，不复最初快若闪电，压制蛮锤的从容。 就连观众都从她迟缓的身形和紊乱的脚步，看出她的颓势。 将狂热呼喊的名字，从“冰风暴”变成了“蛮锤”。 “蛮锤！蛮锤！蛮锤！” “上啊，杀死她，杀死这头母豹！” “什么母豹？她只是一头白猫，小小的白猫！” “上啊，血蹄氏族的勇士，杀死这头来自黄金氏族的小猫！” 不少将全部身家都砸在蛮锤身上的观众兴奋极了，他们乱吼怪叫，对冰风暴进行语言上的骚扰。 也有不少观众花重金赌冰风暴一定会赢得胜利，他们不但对前者怒目而视，甚至直接扑过去大打出手，在环形观众席的各个角落里，都上演了一场场绝不逊色于竞技台的好戏。 更多观众赌瘾发作，现场开盘，不但要赌“蛮锤和冰风暴，谁胜谁负”，还要赌“蛮锤和冰风暴的支持者，谁更厉害”。 这都是图兰角斗的常规操作，非但不会干扰角斗的正常进行，反而将气氛烘托得愈发热火朝天。 终于，在一支镶嵌了骨刺的投枪，从脸颊上险之又险地擦过，擦开一道微不足道的小口子之后。 被区区鼠民这样羞辱的冰风暴，终于突破了忍耐的极限！ “吼！” 貌似娇小的身躯内，发出了狂怒的嚎叫。 她张开双臂，锋利的爪子弹开到极限，如出鞘的战刀。 一束束亮银色的纹路，从雪白的茸毛下面浮现，恍若拥有生命般，很快蔓延到周身各处，形成一副玄奥繁复、美轮美奂的图案。 正是一头白玉雕琢而成的猎豹，张开血盆大口般的刺青。 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这副华丽无比的刺青，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璀璨，到最后，每一根银色线条交汇的地方，都有大量仿佛黏液般的类金属物质，从冰风暴体内喷涌而出。 这些类金属物质，在她的皮肤和茸毛上不断流淌，扩张，交融，包裹，凝聚，塑造出一副凶悍绝伦的全封闭铠甲，将包括眼睛和爪子在内的所有器官，全都严丝合缝地覆盖起来。 此刻的冰风暴，就像是一头白银打造，人立起来的金属猎豹。 和龙城文明制造的，精度最高的战争机械不同，这副全封闭的猎豹形态战甲上，看不到丝毫接缝、齿轮和传动系统。 却依旧喷涌出了有若实质的光焰，仿佛随时都能为主人提供，堪比火箭推进器的爆炸性力量。 咔嚓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搭载图腾战甲的冰风暴，威势比片刻之前提升了十倍。 以她轻轻点地的脚尖为圆心，方圆十臂的地面都被冻结，非但浮现出一层厚厚的冰壳，从冰壳里，还暴突出一支支犬牙交错的冰锥。 几名躲闪不及的鼠民仆兵，都被冰锥洞穿了脚掌，冻住了双腿，疼得“哇哇”大叫。 却怎么都不敢冒着撕裂双腿的风险，用力去拔，只能被可怜兮兮地钉在原地。 “秘银撕裂者！” “冰风暴召唤出了她的图腾——秘银撕裂者！” 观众眼前一亮，大声欢呼。 蛮锤见状，两柄狼牙棒狠狠一撞，同样绷紧肌肉，身体深处传来了惊人的怒吼，从粗粝的皮肤和褶皱之间，涌现出一副黑黢黢的刺青。 浓墨重彩的刺青，很快就高高隆起，像是一团团黑色岩浆般纷纷爆开。 爆裂的岩浆到处流淌，在他的身体表面，形成一具威风凛凛的黑色战甲。 精赤上身的蛮锤，已经像是一座移动的肉山。 顶盔掼甲的蛮锤，更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两枚高高翘起的獠牙，都被粘稠无比的液态金属物质覆盖，并加挂了几十根丫丫叉叉的尖刺。 原本就凶悍绝伦的象鼻和骨瘤，被图腾战甲完全覆盖之后，更是粗壮了好几轮，恍若一条从血盆大口里面伸出来的，恶魔的手臂。 特别是，因为硕大无朋的身体，在激烈战斗时，肯定会积累大量热能。 为了散热，从蛮锤的图腾战甲后面，还朝天竖起两支好似排气管和汽笛般，布满了孔洞的装置。 “呜！呜！呜！” 伴随蛮锤的怪力暴涨，这两支“排气管”，都发出撕裂耳膜的尖啸，喷涌出大量极度高温的蒸汽。 被白色蒸汽缭绕的蛮锤，简直像是一头机械巨象，和一台主战坦克的融合体！ “出，出现了！” “蛮锤的图腾——‘火车头’！” “来自蛮象一族，祖灵的祝福，传说中的上古神器‘火车头’，真是强大啊！” 两名王牌都激活了各自的图腾。 惊人的战意化作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狠狠蹂躏着空气，令燃烧的空气都发出了痛苦不堪的尖叫声。 别说竞技台上的鼠民仆兵。 就连竞技台下负责擂鼓的鼠民杂役，都承受不住惊涛骇浪般的冲击波轰炸，纷纷抱头鼠窜。 观众大呼过瘾，如痴如醉。 但很多观众，已经看不清两名王牌的交锋过程。 只看到银芒一闪，激活了“秘银撕裂者”的冰风暴，已经和殖装了“火车头”的蛮锤交换了位置。 震耳欲聋的轰鸣，比两人交错的身影慢了半次眨眼，才在观众们的耳旁炸开。 同时炸开的，还有竞技台坚硬如铁的地面。 冰风暴周围，地面上出现了足足七个触目惊心的大窟窿，像是呼呼冒烟的陨石坑一样。 这都是被蛮锤经过强化升级的象鼻和狼牙棒，重重砸出来的。 最近的一个窟窿，距离她的站立处，只有半根手指的距离。 然而，踉跄着后退的角斗士，却是蛮锤。 在他的图腾战甲上，从胸口到腰腹之间，爆开了一道巨大的冰痕。 就像是有人将他如铜墙铁壁般的胸膛，冻成了一大坨冰块，用绝对零度破坏了液态金属的分子结构乃至原子能量层，最终，将冰块敲裂，撕开巨大的冰缝一样。 蛮锤单膝跪地，发出痛苦的嘶吼。 他攥紧铁拳，恼羞成怒般狠狠轰击自己胸甲上的裂痕，将冰霜轰得四分五裂。 四周的黑色甲胄，重新变成粘稠无比的液态金属，缓缓蠕动过来，将胸甲修复如初。 “呜！呜！呜！” 背后的“排气管”再度发出炸裂耳膜的尖啸，战争机械的咆哮声，听得无数观众都热血沸腾甚至意乱情迷。 “火车头！力大无穷的火车头！” “火车头！战无不胜的火车头！” “火车头！上古神器火车头！” 来自蛮象族的观众们全都站了起来，高举双臂和象鼻，手舞足蹈，和竞技台上的本族勇士一起，赞美着祖灵赐予他们的图腾。 在组成血蹄氏族的几个主要族群里，和牛头人、半人马以及野猪人相比，蛮象族的人数最少。 但因为他们的体型实在太过庞大，就算不站起来，都会将后排观众挡得严严实实。 所以，黑角城的每座角斗场里，都为蛮象族观众专门设立了独立的观众席。 蛮象人的声音原本就洪亮无比。 还喜欢用他们的长鼻子，吹一种獠牙挖空制成的号角，发出“呜呜呜呜”，据说是模拟什么“火车汽笛轰鸣”的声音。 几十名蛮象人的聒噪，简直比得上几百名牛头人聚在一起的热闹了。 同族的呐喊助威，愈发刺激了蛮锤的血性。 他在地上重重踏了两脚，示意自己毫发无损，冲对面的女人竖起狼牙棒：“再来！” 这两脚，恰似拥有“战争践踏”的效果，令满地窟窿里的碎石飞溅。 飞溅到半空中的碎石，又被蛮锤的战意捕捉，竟然凝固在半空中，明明疯狂颤抖，却怎么都不落下。 冰风暴冷哼一声。 周身秘银涌动，脚下再度凝结出犬牙交错的冰锥，汇聚成一条晶莹剔透的死亡之路，慢慢朝蛮锤延伸过去。 第九百三十七章 最终裁决，熔岩之怒! “蛮锤！蛮锤！蛮锤！” “冰风暴！冰风暴！冰风暴！” 在数万观众如火山爆发般的呐喊助威声中，两名王牌角斗士都将威势提升到了极致。 不死不休的血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蛮锤身后的竞技台下方，忽然响起了几十支号角齐鸣的荣耀战歌，升起了用七色羽毛点缀，代表胜利的旌旗。 裁决者终止了这场角斗。 并宣布，蛮锤获得了最终胜利。 观众席陷入短暂的沉默。 随后就爆发出比刚才的呐喊助威，更强烈十倍的嘘声。 ——图兰勇士渴望荣耀的死亡，犹如在沙漠里长途跋涉了十天十夜的旅人，渴望添加了蜂蜜的甜水一样。 在过去十个手掌年的漫长繁荣纪元中，因为没有大规模战争的缘故，哪怕力拔山河的图兰勇士，也很难在战场上创造前无古人的辉煌，并迎来轰轰烈烈的牺牲。 那时候，角斗场是最好的归宿，血染竞技台是最棒的死法，绝大多数角斗，都会拼到一方重伤倒地，肢体残缺，再也爬不起来，或者当场暴毙的程度。 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来裁决胜负。 死亡本身，就是最好的裁决者。 但今时不同往日。 马上就要进行图兰文明有史以来规模最大，自然也最荣耀的战争。 就算是死，包括王牌角斗士在内的全体图兰勇士，也想在斩杀成百上千的敌人之后，以最英勇也最惨烈的姿态，死在真正的战场上。 这样的死法，才能将他们的骸骨和灵魂，化作一行行辉煌的史诗。 眼看荣耀纪元刚刚拉开帷幕，这时候再死在竞技台上，未免有些不值了。 而角斗场的主人，往往是各个氏族里最有权势的军事贵族。 兴建角斗场，豢养角斗士的很大一部分目的，就是为自己的家族和军队补充新鲜血液，进而提升整个氏族的实力。 接下来，五大氏族马上要掀起残酷的内战，决出五大酋长里，哪一位才有资格加冕成为“战争酋长”，成为全体图兰人在荣耀纪元的最高领袖。 没有哪个氏族，愿意在这么微妙的时刻，在一场选拔将领的角斗中，损兵折将，两败俱伤。 然而，以图兰人的武勇和骄傲，让角斗士们主动认输，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且不说王牌角斗士能否过得去自己心里这一关。 关键是还有数万名观众，正在强力围观，甚至在他们身上下了重注。 众目睽睽之下举手投降的话，用龙城文明的话来说，简直是“社会性死亡”。 所以，才会安排“裁决者”这个角色，在分出高下之后，强行终止角斗，并宣布获胜者。 这也是给落败者一个台阶下。 免得两名王牌角斗士动了真怒，落到同归于尽的下场。 观众们非常清楚这一点。 但两名王牌的角斗实在太精彩，胃口被高高吊起的他们，怎么都无法平复情绪，纷纷往角斗场里丢东西。 他们丢的可不是瓜皮果核之类人畜无害的杂物。 而是边缘磨得极其锋利的石子；用野兽断骨打磨，尖锐无比的匕首；以及两端缠绕着卵石的捕兽索之类的凶器。 ——这些玩意儿都是他们藏在厚厚的褶皱和毛发下面，夹带进场，用来和敌对角斗士的支持者殴斗，或者在输光了身家之后，尽情发泄不满用的。 用来抱怨裁决者强行终止比斗，也是极好的。 一时间，弹如雨下，各种石块、骨刃和捕兽索都“噼噼啪啪”落到竞技台上。 甚至险之又险，和两名王牌角斗士擦身而过。 对激活了图腾战甲的两位王牌而言，就算被石块高速砸中，也不会掉半根汗毛。 但伤害性极小，侮辱性极大。 两名王牌怒不可遏，战焰继续狂飙，不约而同地展露出“绝不服从裁决，必须血战到底”的姿态。 冰风暴抬手，朝蛮锤脚下射去一簇寒光四射的冰锥，碎裂的冰屑溅了蛮锤一身。 又伸出爪子，在自己的喉咙上虚虚一割，表示：“就算裁决者宣布了你的胜利，我也要割断你的喉咙，让无尽的黑暗告诉你，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蛮锤狠狠跺脚，狼牙棒掀起一道劲风，朝身后代表胜利的旌旗扫去。 旌旗被扫得猎猎作响，东摇西荡，持握旌旗的鼠民壮汉，被带得几乎摔个趔趄。 这是在表示：“呸，老子根本不需要这玩意儿来宣判胜利，胜利的荣耀，还有你的生命，老子都要用狼牙棒和流星锤，亲手来夺取！” 两名王牌甚至一起朝裁决者所在的贵宾席龇牙咧嘴，发出极度不满的怒吼，像是双双拒绝承认这一结果。 其实这也是角斗场上的常规操作。 毕竟，如果裁决者刚刚宣布胜负，双方立刻松一口气，同时跳下竞技台的话。 会显得很假，显得他们一点都不好斗，甚至有些怕死的样子。 输家固然会落得个“没有精神”的评价，赢家也会被怀疑，是否依靠侥幸，窃取了一场胜利。 所以，在裁决者宣布胜负之后，胜负双方都要按照流程，再朝对方和裁决者都张牙舞爪一番。 输家表示“走着瞧”，赢家表示“我等你”，再一起狠狠咒骂裁决者多管闲事，打断了一场波澜壮阔，荡气回肠，精彩绝伦，足以被全体图兰人铭记千万年的史诗大战。 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被鼠民杂役们拖下竞技台。 做戏做全套，这才叫做专业。 对了，对鼠民杂役而言，在这种情况下去拉角斗士下台，特别是拉输家下台，是角斗场里最危险的工作。 因为怒气冲冲的角斗士，特别是输家，往往会拼命挣扎，装出要回到竞技台上，再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 虽然是装模作样。 但如洪水泛滥般一发不可收拾的战意，轰飞七八个鼠民杂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今天这场戏，却做得有些太过火了一些。 或许是自己这边的鼠民仆兵都被屠戮殆尽的耻辱，实在太过强烈。 或许是两名王牌，早有宿怨，新仇旧恨，无法宣泄。 他们的战焰越烧越旺，根本没有平息的意思。 唰！ 冰风暴用冰锥铺设的死亡之路，已经一路延伸到了蛮锤的脚下，最粗最长的一根冰锥，狠狠超他的腹部刺去。 蛮锤勃然大怒，狼牙棒狠狠砸碎冰锥，长鼻一甩，流星锤般的骨瘤再度爆发出鬼哭狼嚎的尖啸，缭绕杀意，撕裂空气，朝冰风暴高耸的胸膛重重砸去。 然而，两名王牌的攻势还来不及碰撞。 就被一团从天而降的火球阻挡。 火球既像是流星，又像是岩浆凝聚而成的巨蛋般，砸落在两名王牌之间，竞技台的正中央。 砸得整座竞技台都剧烈震颤，两名王牌都晃了三晃。 岩浆仿佛饥肠辘辘的凶兽，将两名王牌雷霆万钧的攻势，统统吞噬下去。 伴随着岩浆的流淌、喷薄、凝聚和塑形，“巨蛋”皲裂，变成了一具魁伟的人形。 那就像是一头人立起来的蛮牛。 披挂着刚刚铸造出来，数千度高温的重型铠甲。 铠甲表面，还有一股股岩浆不断的喷涌和流淌。 “滴滴答答”流淌到地上，将方圆十臂的地面，都变成一片炙热的岩浆湖。 而他就像是从岩浆湖的最深处浮起的炎魔雕像一样。 除了赤红色的岩浆之外，这副铠甲最引人注目的特征，莫过于两片威猛无匹的肩甲。 除了完全贴合五官和头颅的液态金属头盔，塑造出了一颗威风凛凛的牛头模样。 两片肩甲，也像是两颗怒目圆睁，犄角冲天而起，如战刀出鞘般的牛头。 远远望去，这就是一名岩浆孕育出来，长着三颗脑袋的牛头魔王！ “是，是卡萨伐！” “卡萨伐·血蹄！他竟然亲自担任这场角斗的裁决者！” “那就是血蹄一族的图腾，‘熔岩之怒’吗？” 环形观众席的每个角落，都爆出阵阵惊呼。 即便激活了号称“熔岩之怒”的图腾战甲，名叫“卡萨伐”的裁决者还是比激活了“火车头”的蛮锤，体型瘦小了好几轮。 但他只用右手，就轻描淡写地抓住了蛮锤引以为豪的长鼻。 并平举左手，冲着冰风暴。 左手所指的方向，冰风暴凝结冰霜铺设的死亡之路，一段接着一段，被翻滚的岩浆吞噬。 意思很明显。 够了。 这就是最终裁决。 没人可以不服从我的裁决。 至少，没有活人。 第九百三十八章 冰风暴的疑问 恍若岩浆凝聚而成的三头牛魔图腾——“熔岩之怒”的华丽登场，瞬间震慑全场。 数万名观众都感觉自己被岩浆包裹。 自己若是再敢聒噪的话，岩浆就会顺着喉咙，灌进他们的肚子，再从他们周身每一个孔洞里喷涌而出。 虽然没能欣赏到两名王牌角斗士的图腾之战。 但能亲眼见到牛头人中的王者，黑角城的缔造者之一，血颅角斗场的拥有者，血蹄一族的成员，召唤出标志性的图腾，观众们都算心满意足。 一场小小的骚乱，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大呼过瘾的观众们，兴致勃勃地期待起下一场更加惊险刺激的角斗来。 却并非所有人都满意这个结果。 回到休息区的冰风暴仍旧怒气冲天。 虽然收回了图腾战甲“秘银撕裂者”，但她走过漫长的甬道时，还是令甬道内的温度瞬间降至零下。 从墙壁到地板都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角落里的冰晶如菌簇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连正在甬道里热身的角斗士们，都感觉寒冰刺骨，不敢正视她锋利如冰锥的眼神。 来到专属于王牌的豪华休息室门口，冰风暴不等瑟瑟发抖的鼠民杂役开门，就抬手射出一道冰雾，将整扇大门都冻成冰坨，随后抡起一脚，将大门踢成四分五裂的碎冰。 鼠民杂役们抱头鼠窜。 一路紧跟在冰风暴身后的卡萨伐，面无表情，目光深邃，挥手驱散了杂役、仆兵和其他角斗士，不慌不忙地走进了已经变成冰窟的休息室。 “我能打赢！” 冰风暴回头，对卡萨伐怒目而视。 这头通体雪白的母豹子将尾巴绷得笔直，银针一样的茸毛全都竖立起来，尖叫道，“如果不是你插手，我能割断蛮锤的喉咙，挑断他的筋腱，撕开他的肚子，把他的血放干，把他的五脏六腑，统统冻成冰坨！” 冰风暴的嘶吼就像是夹杂着冰锥的寒风席卷。 却没有令卡萨伐的眼皮颤抖哪怕一丝一毫。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冰风暴。 以牛头人的标准来衡量，卡萨伐实在是一个过于英俊的男人。 将图腾战甲重新液化并收回体内的他，颅骨的形状并不特别像是野牛，五官也更酷肖人类。 即便在冲天而起的大角上，套上了金光闪闪，威武霸气的护角套，又在鼻子上嵌套了一枚巨大的鼻环，相比绝大部分牛头人，他的模样还是太过清秀。 无论“英俊”还是“清秀”，从牛头人嘴里说出来，都不是什么好词。 卡萨伐小时候，曾经有很多人，满脸讥讽，喷着不屑的响鼻，用这两个词来嘲笑他。 后来，这些人全都死了。 事实上，从“卡萨伐·血蹄”这个名字，就能听出这个貌似英俊的男人，究竟有多么危险。 在图兰语中，“萨伐”是“巨斧”的意思。 显而易见，对于崇尚武勇，词汇量又相当贫瘠的图兰人来说，“巨斧”实在是一个司空见惯的名字。 名叫“萨伐”的氏族武士，就像名叫“叶子”的鼠民少年一样，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而“卡”，则有着“杀戮”的含义。 “卡萨伐”的意思就是说——“我叫‘巨斧’，而且我不太喜欢别人也叫‘巨斧’，黑角城里只能有一柄‘巨斧’，要是还有别的‘巨斧’敢从我面前走过，就要小心，被我杀死”！ 而这些“巨斧”们总是那么不小心。 黑角城里的道路有成百上千，他们却总喜欢从血蹄一族的这柄“巨斧”面前走过，以至于卡萨伐不得不一次次出手，折断这些虚有其表，会让“萨伐”这个名字蒙羞的“巨斧”。 每杀死一个“萨伐”，他就有资格在名字前面，再加一个“卡”字。 所以，他的全名应该是“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萨伐”。 不过，随着他的凶名传遍整座黑角城，现在已经没有哪个血蹄武士，还敢叫“萨伐”这个名字。 他也不用整天把冗长的全名挂在嘴边。 只需要简称，就能震慑所有人。 甚至让那些名叫“巨刃，巨剑，巨锤，利斧，铁斧，大斧”的氏族武士们，都吓得头皮发麻，寻思着要不要改一个名字。 至于“血蹄”，既是氏族的名号，也是家族的姓氏。 和武士的名字一样，图兰文明的军事贵族，都有权力并相当热衷于创造或者夺取家族的姓氏。 “血蹄”是所有长着蹄子的图兰勇士，都非常喜欢的姓氏。 喜欢到以这个姓氏，为氏族的至高荣耀。 然而，牛头人、蛮象人、野猪人、半人马、驯鹿人、羚羊人……千奇百怪，五花八门，数十个族类，数百个家族里面，只有一个家族的成员，能在名字后面，冠以“血蹄”的姓氏。 那就是最强的家族。 倘若别的家族兵强马壮，能将血蹄一族彻底击败甚至毁灭，自然能把这个荣耀的姓氏夺过来，成为新的血蹄一族。 但现在的血蹄一族，已经统御所有长着蹄子的图兰勇士足足三百年。 三百年间，无数家族都向他们发起过挑战。 然后，变成稀烂如泥的尸体，和支离破碎的骸骨，用来浇灌枝繁叶茂的曼陀罗树。 是以，面对这个极度危险的男人，无比深沉的凝视，就连余怒未消的冰风暴，都艰难吞了口冻成冰核的唾沫，停止了毫无意义的发泄。 “我相信你能战胜蛮锤，毕竟，你是我最欣赏的王牌。” 直到冰风暴低下头去，不敢直视他如岩浆般的眼神，卡萨伐才不慌不忙地说，“但是，这样的胜利没有意义，我们现在挑选的，不是以一敌百的王牌角斗士，而是能指挥千军万马，组成毁灭的洪流，吞噬一切敌人的将军。 “你不适合指挥军队，冰风暴。 “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从最开始指挥一千人，然后是指挥五百人，到现在指挥一百人，你已经连败三场。 “就算凭借个人武力，扳回一局，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这样就能证明，你有资格当一名将军？” 冰风暴咬牙切齿，无言以对。 愤怒，羞耻，惭愧，懊恼，各种情绪在体内乱窜，令她如冰雕般的身体都剧烈颤抖起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如此执着于成为一名将军？” 见她哑口无言，卡萨伐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用自己掌心的热力，慢条斯理熔化她肩膀上的寒意，并放低了声音道，“祖灵已经非常慷慨地赐予你了绝强的武力和神圣的图腾，就算不擅长指挥军队，又有什么关系？ “图兰勇士夺取荣耀的道路不止一条，那些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在‘五族争锋’中大放异彩，并且将‘圣光之地’闹个天翻地覆的英雄们，更受到全体图兰人的纪念和崇敬。 “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放弃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由我替你主持‘赐血仪式’，让我们的血脉交融在一起，正式加入‘血蹄一族’，成为我的副手，在我的军团里充当一名最优秀的先锋，最强悍的斗将。 “我向你保证。 “在这次五族争锋中，我们血蹄氏族一定能击败黄金氏族，成为荣耀纪元的主力军。 “而我父亲，也一定能成为‘战争酋长’，统帅图兰泽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规模最大的一支军队。 “加入血蹄一族，成为我的副手，你将有很多机会向黄金氏族复仇，向那些曾经侮辱过你，想要杀死你的人复仇，还有很多机会，参与最惨烈的大战，攻破最坚固的城墙，毁灭最庞大的堡垒，劫掠最辉煌的城市，让你的名字和脚印，都永远烙印在所谓的‘圣光永恒照耀之地’上！” 牛头人滚烫的手掌，让母豹子肩膀上的肌肉都微微发红。 但很快，被烫软的肌肉，又被尖锐的冰锥武装，重新坚硬起来。 “不对，这几场角斗都有问题，前几场人太多，我没发现，但这场双方都只有一百名士兵，我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 冰风暴后撤半步，盯着卡萨伐说，“我和蛮锤的士兵，都来自同一座地牢，休息了一样长的日子，能吃到同样多的食物，为什么蛮锤的士兵，比我的士兵强壮那么多？ “就算我们的训练内容有些不同，但是才训练了短短十天而已，双方的力量和速度，根本不该差那么多。 “在竞技台上，我看到两名士兵毫无技巧地碰撞在一起，被撞飞的大多是我的士兵。 “倘若他们互相用刀剑格挡，被格开然后被斩杀的，往往也是我的士兵。 “我的士兵被砍断了手臂，或者被投矛刺穿了肚子，往往就捧着伤口哇哇乱叫。 “而蛮锤的士兵，哪怕连肠子都流出来，还能咬牙作战。 “这不正常！ “难道蛮锤掌握了从‘圣光之地’流传过来的魔法，还是哪位祭司赐予了他神奇的巫术，他怎么可能在短短十天内，将一帮胆怯的鼠辈，训练成视死如归的勇士？” 第九百三十九章 最后的机会 “轻视任何一名对手，都不会让你变得更加勇敢，只会显得更加愚蠢。” 卡萨伐不动声色地说，“蛮锤虽然不是什么智勇双全的将军，但他勇往直前的气魄，的确很能激励麾下的士兵，鼓起百倍的勇气。” “不，这样的勇气，远远超过了‘精神激励’可以解释的程度！” 冰风暴还是坚持，“就算一开始，他所指挥的士兵，可以凭借勇气，咬牙坚持，但是当我们两个都召唤出了图腾战甲呢？ “两名图腾武士的碰撞，激荡出的战焰，足以将最胆大包天的鼠民都活活吓死。 “就连竞技台旁边负责擂鼓的鼠民，都吓得抱头鼠窜。 “要知道，这些负责擂鼓的鼠民，全都是参加过好几轮角斗，因为重伤致残，无法再参加战斗，才获得了呐喊助威的资格。 “连这些经验丰富的伤残者，都承受不住图腾战甲的威势，蛮锤麾下这些充其量训练了十天半个月的新兵，如果不是服用了秘药，或者被巫术操纵的话，怎么可能顶住我们的威势，仍旧站在竞技台上！” 卡萨伐没想到冰风暴的观察力如此敏锐。 他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冰风暴从他的表情中得到答案，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说：“蛮锤的士兵果然吞服了秘药！恐怕比我的士兵，还得到了更加充裕的食物！怪不得他们的力气这么大，又无惧伤痛！ “这不公平！这不是真正的荣耀之战，只是一场肮脏的把戏！卡萨伐，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知道答案的。” 卡萨伐很快就恢复镇定，冷冷道，“蛮锤来自血蹄氏族，是黑角城的土著，而你来自黄金氏族，体内流淌着雪豹一族的血脉，是外来者。” “原来如此。” 冰风暴咬牙道，“我头一次知道，血蹄氏族的所谓‘勇士’们，竟然都是胆小如鼠的家伙，身为土著，惧怕外来者到这种程度，连公平较量都不敢，只能用卑劣无耻的伎俩，才能窃取一场肮脏的胜利！” “不，血蹄氏族绝不惧怕或者歧视任何外来者，黄金氏族、雷电氏族、暗月氏族、神木氏族，或者别的中小氏族，在我们眼里都是一样的，现在的黑角城和血蹄大军里，有的是豹人、虎人、狮人、蜥蜴人、鳄鱼人、鹰人、树人……很多外来者都成为了各大家族的座上宾，只要有能力，就能和土生土长的强者一样，指挥整个战帮甚至战团！” 卡萨伐说，“毕竟，我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很久以前，图兰人的祖先搭乘着大火球降临到这片土地上，从爆炸的大火球里，炸开了一块最坚硬的五色金刚石，那就是五大氏族。 “又迸射出几十块同样坚硬的碎石子，那就是几十个中小氏族。 “还飞溅出来大量烂泥，烂泥里蕴藏着无数虫豸和老鼠，那就是鼠民。 “五大氏族拥有同样荣耀的血脉，有资格成为最好的战友以及对手。 “但是，有一点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赐血仪式’，正式加入血蹄氏族？” 冰风暴刚刚提升起来的气势，又瞬间低落下去。 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黑角城收留了很多来自血蹄氏族以外的强者，在血颅角斗场里，你的朋友中间，就有很多熊人、虎人、鹰人……但他们全都接受了‘赐血仪式’，用血蹄氏族的强者之血，替换掉了旧氏族的血脉，表示将斩断和旧氏族的一切关系，以‘血蹄武士’的身份，踏上全新的征途，由此，他们也获得了血蹄氏族的绝对信任和支持。” 卡萨伐盯着冰风暴道，“但是，你呢，为什么迟迟不愿意接受任何一位血蹄强者的鲜血，不愿意正式加入血蹄氏族？ “难道是我给予你的待遇还不够好，或者你觉得，没有任何一名血蹄强者，有资格成为你的‘赐血人’？ “要知道，当你刚刚来到黑角城时，身受重伤，什么都没有，连图腾战甲‘撕裂者’都七零八落，千疮百孔。 “是我救了你。 “是我在你身上倾注了大量资源，不惜血本地投喂你最肥美的图腾兽血肉，把你打造成了血颅角斗场的王牌。 “是我消耗了足足三副图腾，让你的‘撕裂者’吞噬，才修复并将它升级成了更加强大的‘秘银撕裂者’！ “难道在你血管里流淌着的，都是深红色的冰晶，令你没有丝毫正常的情感，所以才对我付出的一切，全都无动于衷？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只能怀疑你的忠诚。 “怀疑你虽然口口声声，叛离了家庭和氏族，但真到了五族争锋的沙场上，见到了黄金氏族的大军和强者，仍旧会心慈手软，犹豫不决。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么可能放心将一支独立的血蹄战帮甚至战团，交给你来指挥呢？” “信不信由你！” 冰风暴似乎被卡萨伐的态度激怒，咬牙道，“我会站在血蹄氏族这边，撕碎一切对手，无论是黄金氏族，是图兰人，是那些崇拜圣光的蛮子，丛林里鬼鬼祟祟的精灵，地底的矮人，甚至冰霜大地的巨人和深渊裂缝中的魔族！ “但是，我不愿意再加入任何一个家族。 “我是自由的，我只愿意为了自己而战，倘若非要为了某个家族而战的话，我也要亲手开创自己的家族！” “开创……自己的家族？” 卡萨伐笑起来，“我敬佩你的勇气，但勇气是要用鲜血乃至生命来浇灌的，既然你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征途，就不要再抱怨，为什么我没能为你提供额外的帮助。” “即便如此，我也会凭借自己的双手，夺取我想要的东西！” 冰风暴分毫不让地说，“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没错，最后一次。” 卡萨伐说，“你输掉了百人团战，接下来，还有一次训练和指挥三十名鼠民仆兵的机会，只要能绝地反击，仍旧有希望再指挥一百名，三百名，乃至一千名鼠民仆兵，上演血颅角斗场建成以来，最大的奇迹！” “只要我能训练并指挥一千名鼠民仆兵，夺取‘血颅号角’，是否就能独立指挥一整个战帮？”冰风暴再次确认。 “没错，无论是谁，只要能夺取‘血颅号角’，都有资格独立指挥一整个战帮。” 卡萨伐微微一笑，“不过，如果你是认真的，最好现在就去挑选新兵，因为下一轮团战，将在五天之后进行。” “五天？” 冰风暴高高挑起结满了冰霜的眉毛，“为什么训练时间缩短了一半？短短五天，根本不可能将一帮软弱的新丁，训练成真正的战士！” “因为刚刚过去的繁荣纪元实在太长了，在足足十个手掌年的时间里，每一个图兰族群都在拼命繁殖，每一座城镇、村落和山谷，全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卡萨伐非常耐心地解释，“等到荣耀纪元降临，山呼海啸的人潮就拼命朝黑角城涌来，无论是渴望荣耀的武士，还是响应征召的鼠民，数量都比我们预计的多出了三倍。 “为了尽快从这些武士和鼠民中，遴选出最勇敢的，最富有智慧的，最能带来胜利的，黑角城里的每一座角斗场，都日夜无休地展开了角斗，训练时间也只能大大缩短了——这项规矩，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无论你还是你的对手，都只有五天时间来训练新兵。” “但我的对手，未必像我一样，被打得全军覆没，连半个老兵都不剩，或许他只需要补充部分新兵！” 冰风暴低吼道，“五天时间，根本不够从头开始，组建一支全新的队伍，远远不够！”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的建议是，你没必要再次自取其辱，用自己拙劣的训练和指挥技巧，让‘冰霜女皇’这个无比响亮的名号，再次在数万人的围观下蒙羞。” 卡萨伐再次伸手，“接受我的赐血，加入血蹄一族，成为我的副手，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或许，到了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在机会合适的时候，我会调拨一两个战帮，让你过过瘾呢？” 母豹子瞪了牛头武士很久。 随后，一把拍掉对方伸过来的手。 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原本是大门的窟窿。 “我会胜利的。” 她恶狠狠地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拥有自己的战帮，建立自己的家族！” 卡萨伐在她身后笑笑。 横七竖八地插满了冰锥，恍若冰窟般的贵宾室，忽然变成了一座熔炉。 所有冰霜都在瞬间融化。 冰水又在瞬间蒸发。 化作不断翻滚，灼热无比的迷雾。 牛头武士在迷雾中轻轻敲击着蹄子。 坚硬如铁的地面顿时裂开了纵横交错的几十道裂缝。 从裂缝中喷涌出的岩浆，就像是熊熊燃烧的食人花一样。 “崇拜圣光的蛮子？” 卡萨伐若有所思地重复着冰风暴刚刚说的一句话，随后，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的冰风暴啊，难道你一直在撒谎，你根本不是黄金氏族的成员，甚至，根本不是一名雪豹武士？ “那么，真正的你，究竟是……什么呢？” 第九百四十章 平平无奇的少年 血颅角斗场的新兵训练营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铸造工坊。 无数家园被毁，体内涌动着仇恨之火的鼠民，又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经过了你死我活的争夺，将原本应该发泄在氏族武士身上的仇恨，发泄在了彼此的身上。 经过层层筛选，还能爬上地面，加入新兵训练营的鼠民，都变成了最好的“钢坯”。 他们在这里，能享受比地牢深处更多十倍的食物。 还能涂抹添加了图腾兽油膏的秘药。 非但能加速伤口愈合，更能令骨骼如钢似铁，血肉坚韧如蒙了皮革的盾牌。 随后，他们就投入到了夜以继日的残酷训练中去。 反复扛举数百斤重的石锁；向沾染着斑斑血迹的铜墙铁壁，发起最凶猛的撞击；走过烧红的铁索，而铁索下面则是插满了利刃的陷阱；爬过挂满了倒钩的渔网，稍有不慎，就会被倒钩刺入皮肉，被渔网裹得严严实实…… 尽管这些鼠民，都是层层筛选之后的最强者。 很多鼠民的身形，都和氏族武士无异，甚至比氏族武士更加强壮。 只是没资格纹上一身代表家族血脉和祖先光辉事迹的华丽刺青。 但蕴藏在骨髓深处，在曼陀罗果实之外，还需要从小吞噬大量图腾兽血肉才能积累的力量，却是远远不如。 很多外强中干的鼠民，都承受不住如此高强度的训练。 或是石锁脱手而出，砸中脚背，把脚骨砸得粉碎。 或是在冲撞铜墙铁壁的过程中，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筋断骨折。 甚至跌入插满利刃的陷坑，被戳得千疮百孔。 还有人来不及解开挂满了倒钩的渔网，被撕裂了大动脉，鲜血喷溅到三五臂的高度，失血过多而死。 这些人就像是锻造武器时的残次品。 很快被面无表情的鼠民杂役拖走。 拖去关满了图腾兽的斗兽场。 马上就有更多鼠民新兵，从地牢深处补充上来。 开始下一轮的“锻打”和“铸造”。 冰风暴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身为血颅角斗场的王牌，虽然在团战中连输三场，但每次都是被裁决者判负，从没真正被对手打倒，在和对方主将的较量中，也没吃太大的亏。 甚至，因为对方人多势众，而她打倒最后，往往只剩下单枪匹马。 怒不可遏的她，还上演过“一骑当千”的壮举，向观众们奉献了一场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当她召唤出“秘银撕裂者”，掀起冰霜凝聚而成的惊涛骇浪，将上百名鼠民仆兵一下子掀飞出去时，没人敢真的把她当成失败者。 是以，冰风暴仍旧享有极高的威望和崇拜。 很多鼠民，都渴望在她的麾下效力。 见她出现，精疲力竭的鼠民新兵们，都再次振作精神。 他们张牙舞爪，怪叫连连，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凶猛一点。 负责训练新兵的两名伤残角斗士亦快步上前，对冰风暴笑脸相迎。 冰风暴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她始终怀疑，卡萨伐动了手脚。 前三次挑选新兵的时候，她都没有选到最优秀的新兵。 这次，一定要瞪大眼睛，仔细寻找。 冰风暴双手背负，摇晃着尾巴，从训练场中间穿过。 倒是也发现了几个虎背熊腰，力大无穷的家伙。 ——很多军事贵族家庭出生的氏族武士，因为家族斗争和作战失败的缘故，也会遭到放逐，沦为鼠民，不得不和别的鼠民通婚。 所以，“鼠民”从来不是一个血脉意义上的概念。 所谓的“卑污之血”和“荣耀之血”，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倘若这些虎背熊腰的家伙，从小就能吞噬大量图腾兽血肉，再纹上一身华丽的刺青，谁能把他们和真正的氏族武士区分开来呢？ 冰风暴比任何一个图兰人，都更清楚这一点。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就算血脉没有本质上的差异，自幼接受的教育不同，长大成人的鼠民和氏族武士，战斗力却有着天差地别。 最简单的，当她深深凝视这些貌似强壮的家伙，冰锥般的眼神轻轻戳刺他们的身体。 他们就开始心慌意乱，动作变形，失误连连。 前三次挑选新兵的时候，她都挑到了不少虎背熊腰，貌似强壮的家伙。 亲自训练时，这些家伙的表现，勉强也能让人满意。 但到了真刀真枪的竞技台上，面对数万名氏族武士，吼声震天的强力围观。 这些来自穷乡僻壤，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氏族老爷的鼠民仆兵们，往往一下子就崩溃掉了。 同样的事情，绝不能再发生第四次。 她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必须挑选更优秀的士兵。 但究竟什么样的士兵，才算是“更优秀”呢？ 冰风暴眉头紧锁，默默思索着这个问题。 忽然，她停止了脚步。 有些诧异地望向训练场边上的一名鼠民少年。 和那些牛高马大，肌肉贲张的成年鼠民相比，这名少年未免太瘦削了。 虽然仔细观察，能发现他呈流线型的躯体和四肢上，也披挂着一束束钢索般的肌肉。 但因为手脚太长的缘故，还是令人生出轻轻一握，就会折断的感觉。 这样一个“瘦弱不堪”的少年，怎么可能通过层层筛选，从老家活到了黑角城，又从地牢最深处，一步步爬到了新兵训练营？ 而少年的体型，还不是让冰风暴感到惊讶的原因。 她惊讶的是—— “他竟然睡着了？”冰风暴喃喃自语，有些不敢相信。 说是夜以继日地苦练，当然不可能真的不睡觉。 但新兵睡觉的地方，在训练营旁边，是一处臭气熏天的窝棚。 训练场上，最多在十几二十组难度极高的大负荷训练之后，有短短一顿饭功夫的休息时间。 而且四周都是震耳欲聋的呐喊、惨叫，以及石锁和石斧的碰撞声，堪比真正的铸造工坊。 这样的环境，他都能睡着么？ 冰风暴眯起眼睛，认真打量着少年。 看到少年的双手上都结满了厚厚的老茧，老茧旁边的皮肤都被摩擦和撕扯得鲜血淋漓。 显然刚刚持握石锁或者石斧，进行过超高强度的训练。 但他身上没有伤痕。 既没有擦伤，碰伤，摔伤，也没有被利刃以及倒钩割开的伤口。 这不可能。 到了新兵训练营，所有鼠民都要接受一样的训练，训练内容是仿照军事贵族训练十岁左右的氏族武士来制订的。 没有一个鼠民，能经受住这样艰苦的训练，身上却不留下半点伤痕。 从均匀的呼吸和恬静的表情来看，这个少年也不是累趴下，而是主动入睡。 看起来，足以让绝大部分鼠民精神崩溃和活活累死的训练内容，并没有让他感觉太过痛苦和疲劳。 他还游刃有余！ 或许是冰风暴的眼神太过锋利。 少年在睡梦中轻轻颤动眼皮。 眼睛尚未睁开，双手就在双腿下面一抹，抹出了两片薄如蝉翼的骨刃。 两片骨刃都没有刀柄。 夹在两指之间，极难被人发现。 就连冰风暴，若非一直观察少年，说不定都会漏过这个致命的动作。 “好高明的藏刀术！” 冰风暴越来越讶异，“这是习惯了杀戮的氏族武士，才有可能掌握的精湛技巧，区区一个鼠民少年，从哪里学来这样的本事！” 冰风暴能感觉到，鼠民少年已经醒了。 但他并没有睁眼，还在继续装睡。 周身血肉，却像是绞盘缠绕着缆绳，一点点地绞紧，随时能逃跑、防御和发起攻击。 冰风暴收回目光，经过少年，继续向前走去。 她能感觉到少年稍稍松了一口气。 并在她身后，微微睁开双眼，偷偷观察着她。 “胆大包天的小家伙。” 冰风暴在心里微微一笑，询问掌管训练营的伤残角斗士，“刚才那个小家伙，就是手长脚长，看着有些瘦弱的，是刚刚从地牢里爬出来的么，表现怎么样？” 伤残角斗士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冰风暴会看上这个瘦弱少年。 他不敢得罪血颅角斗场的王牌，急忙道，“是前天刚刚爬上来的，听说在地底下表现不错，下手够狠，每到了一座新的牢笼里，都会偷袭最强壮、最厉害的家伙，一下子就把其他人都震住了。 “但爬上地面，来到训练营之后，表现……还可以，不上不下，没什么特别。” “没什么特别？” 冰风暴愣了一下。 根据她的观察，这个少年可是她在血颅角斗场见过，最特别的鼠民了。 想了想，她问道，“两天之内，应该有很多角斗士来这里挑选过仆兵，都没把他选走么？” “选他？” 伤残角斗士说，“说来也怪，这小子平时训练虽然不算出色，但也没糟糕到要人动鞭子的程度，所有训练内容，都能在最后一刻勉强完成。 “偏偏每次有角斗士来挑选仆兵，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拼命表现的时候，他却手忙脚乱，连连失误，有一次还从铁索上掉下来，险些摔进插满利刃的陷坑，吓得他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看来，还是精神太软弱，顶不住压力的缘故。 “再加上外形这么瘦弱，一副还没断奶的样子，怎么会有角斗士浪费一个宝贵名额，选他当仆兵呢？” 第九百四十一章 小家伙的表演赛 “连连失误？” 冰风暴心想，以少年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都能酣然入睡的心态，他是最不可能在选拔中失误的了。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冰风暴沉吟片刻，道，“我要五十个新兵，走一趟‘光荣之路’，这个，这个，那边三个，还有扛石锁最厉害的前五个，还有这个小家伙。” 她一口气点了四十九名貌似最强壮的鼠民。 再加上身形瘦削的小家伙。 被选中者无不摩拳擦掌，兴奋至极。 虽然冰风暴刚刚输掉了一场百人团战。 但指挥的人数越少，指挥官的个人武勇就越重要。 大家都觉得，就算冰风暴真的不擅长指挥千军万马，至少，指挥三五十个仆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跟随她，再合适不过。 等荣耀之战真的开打，只要混过几场大战不死，就有机会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甚至冲进“圣光永恒照耀之地”去大杀四方。 哪怕被该死的魔法撕成碎片，不也比留在角斗场，当一件道具，要荣耀得多吗？ 是以，被选中的鼠民，全都挺胸叠肚，绷紧了肌肉块儿，做坚毅不屈，视死如归状，想给冰风暴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 当然，四十九名虎背熊腰的壮汉，也很快发现，他们中间，混进了一个“异类”。 “这小子怎么有资格，和我们一起参加冰风暴大人的遴选？” “他还敢走光荣之路吗，不怕再次掉下来，跌入陷坑，被利刃插出一百个窟窿？” “是不是搞错了？” “小子，跟随冰风暴大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只有最强壮的鼠民，才有资格为王牌效力，你自己不要命，小心连累我们啊！” 虎背熊腰的鼠民们，一边颤动着夸张至极的肌肉，一边大声对默默准备的少年说。 鼠民是图兰文明中备受歧视的存在。 所以，一旦有机会歧视比他们更弱小的存在，他们也绝不会错过。 特别是在氏族武士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这些渴望改变命运的鼠民壮汉们，更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彰显自己“武勇”的机会。 名叫“叶子”的少年，却充耳不闻，连眼睫毛都没颤动半下。 他听不到这些家伙的嘲讽。 因为他的耳朵，已经被家园毁灭时，乡亲们的惨叫，和房屋燃烧崩塌的轰鸣死死堵住。 和焚烧半山村的熊熊烈焰相比，这些无足轻重的陌生人的嘲讽，不过是夏日午后的习习凉风罢了。 叶子深吸一口气，又在脑海中默念了几遍收割者大人的教诲。 顿时觉得，信心百倍，斗志冲天。 在壮汉们不怀好意的推搡中，他站上了“光荣之路”的起点。 所谓“光荣之路”，是图兰文明的军事贵族，传承千年的训练和测试方法。 在环绕整座训练营，长达一千臂的环形跑道上，分别设置着陷坑、吊索、独木、插满利刃的刀山、熊熊燃烧的火池，等等等等，十几道到几十道不等的障碍。 一半障碍考验敏捷。 一半障碍考验力量。 而所有的障碍，都要考验一名图兰勇士的胆魄，智慧和意志。 传说中，这是一条直抵圣山，能和祖灵相会的神圣之路。 只有真正的图兰战士，才能闯过“光荣之路”！ 而鼠民壮汉们的嘲讽，也并非毫无理由。 过去两天，有七名角斗士来挑选新兵，因为需求量比较大的缘故，很多时候没办法精挑细选，只能虚虚一指，画一个圈，将包括叶子在内的大批鼠民都圈进去测试。 结果，训练中表现尚可的少年，一上了“光荣之路”就丑态百出。 从铁索上跌落，险些摔进插满利刃的陷坑不说。 还有一次，干脆打起了退堂鼓。 难怪这些渴望以荣耀洗刷卑污之血的鼠民勇士们，要鄙视这个怯懦无能的少年了。 冰风暴却用夹杂寒风的冷哼，冻结了鼠民壮汉们的聒噪。 “开始吧！”她面无表情地说。 哔！ 伤残角斗士口中，一枚又细又弯的骨哨发出尖锐刺耳的哨声。 五十名鼠民新兵你推我搡，同时冲了出去。 虽然第一重障碍还在五十臂之外。 但竞争从他们跨出第一步就已经开始。 围绕训练营的环形跑道，宽度达到二三十臂。 却也不足以容纳五十名虎背熊腰的壮汉，一字排开，并驾齐驱。 谁先谁后，大有讲究。 有些障碍，诸如悬挂在半空中的铁索，第一个爬上去比较有利，因为这时候铁索处于静止状态，不会被外力干扰。 而第二个爬上去的话，铁索就有可能晃来晃去，极难把握。 另一些障碍，如果有人甘愿当开路先锋，别人就有机会躲在后面捡便宜。 所有人都抡起膀子，像是螃蟹一样支棱起来，试图抢占有利位置，却把别人推向最危险的境地。 一时间，足足四十九座大肉山和一片叶子挤在一起。 连冰风暴都有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捕捉不到瘦削少年的身影。 前面就是第一重障碍。 跑道上堵塞着几十块边缘锋利至极的岩石。 每一名测试者都必须抱起一块岩石，跑出至少五十臂的距离，然后将岩石精确抡到跑道之外的指定区域去。 岩石有大有小，有轻有重，有些形状相对规则，比较容易发力，也有些像是石化的刺猬，根本无从下手。 自然，刚才“推搡大战”的胜利者，跑在最前面的鼠民，就有机会，捡走最小、最轻、最规则的岩石。 十几名最强壮的鼠民，很快捡走了便宜。 冰风暴的目光，却在啪啪乱撞的大肉山里面搜索。 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叶子并不是最后一名。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像是泥鳅一样，从肉山的夹缝之间挤了出来，排在前二十个，跳进乱石堆中。 而且，他并没有选择剩下这堆岩石中，最轻，最小，最容易扛的那块石头。 反而自讨苦吃地选了一块奇形怪状，边缘锋利，极容易撕裂血肉的石头。 “瞧啊，这个傻小子究竟在干什么？” “他是被挤昏头了么，竟然选了这样一块石头！” “小心石头砸下来，割断了脖子！” 那些没有被冰风暴选中，只能围观的鼠民们，发出了巨大的嘘声。 对其余四十九名壮汉，他们都无话可说，承认自己不如这些虎背熊腰的家伙。 但对叶子竟然能被选中，勇闯“光荣之路”，他们心里一万个不服。 不敢直接对冰风暴大人发泄的怨言，统统倾泻到了叶子身上。 管理训练营的伤残角斗士，亦不阻止。 对弱者的嘲笑，和对强者的赞美一样，都是祖灵赋予图兰人的权利。 就算低贱的鼠民，也拥有这项权利的。 冰风暴却是眼前一亮。 “好聪明的小家伙！ “现在五十名测试者还没拉开距离，大家都近在咫尺，随时能向彼此发动攻击。 “他的体型这么瘦削，无论真正的战斗力如何，一定是所有人都乐于欺负的目标。 “倘若他挑选了剩下这堆岩石里，最轻、最小、扛起来最省力的那块，肯定有人眼红，上前干扰甚至抢夺的。 “虽然，他十有八九能干掉抢夺者，却势必会浪费大量时间和体力，影响接下来的测试。 “挑选这块奇形怪状的岩石，看似头昏脑涨之下，非常随意甚至错误的选择，却避免了很多麻烦，反而能节约大量时间和体力的！” 果然，两名紧随叶子的鼠民壮汉，原本已经很有默契地左右夹击，准备对少年下手。 但在发现了叶子“愚蠢”的行为后，全都迟疑了一下。 打倒叶子，并不是他们的目的。 内心深处，他们并没有将叶子当成真正的竞争对手、 只想捡到一块合适的石头而已。 两名鼠民壮汉对视一眼。 同时改变方向，朝一块四四方方，貌似很容易扛走的岩石扑去。 叶子却稳稳当当将自己这块没人要的岩石扛了起来。 扛着边缘极度锋利，像是一枚流星锤般的岩石。 叶子走得很慢，甚至有几分不慌不忙的意思，丝毫不介意，一个又一个鼠民壮汉，跌跌撞撞地超过了自己。 他很快落到了三十几名。 身后只剩下为了争夺趁手的岩石，扭打在一起的蠢货们。 但他依旧没有加速的意思。 而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坚定不移地踏出一步，又一步，再一步。 看上去，他根本没想过要争夺前几名。 围观的鼠民们，包括两位管理训练营的伤残角斗士，亦认为这个身形瘦削的少年，只要能勉勉强强地爬过“光荣之路”，就是一个奇迹，足以洗刷“怯懦无能”的耻辱。 冰风暴的目光却越来越犀利。 她死死盯着少年的鼻翼和胸口。 发现叶子的鼻孔并没有扩张，脸颊也没有丝毫泛红，胸口更是平静得像是冰封的湖面。 “稳定，惊人的稳定！ “在别人都血脉贲张、张牙舞爪、狂吼乱叫的时候，他还在精确分配着体力，控制着节奏。 “闯过第一重障碍，他根本没消耗哪怕一根小指头的体力，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冰风暴越来越好奇。 这个满脸稚气的小家伙，背后的大人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会将这些氏族武士都未必掌握的技巧，传授给一个鼠民少年呢？ 第九百四十二章 千锤百炼的刀法! 不出冰风暴的意料，叶子没在身上割出半道伤口。 他稳稳走出五十臂的距离，将岩石精确投掷到了跑道外的指定区域——刚好丢过线，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多丢哪怕半臂。 前方是插满了利刃的渔网。 横在跑道上方，大约半臂的高度。 无数利刃垂挂下来，必须匍匐前进，小心翼翼，才能穿行过去。 对叶子这样身形瘦削的敏捷系战士而言，这是他的强项。 但他仍旧没有使出全力，而是不紧不慢，一丝不苟地爬行，确保没有半道利刃和半个鱼钩，勾到他的血肉。 速度貌似不快。 但因为他并没有陷入和其他鼠民壮汉的纠缠，爬过利刃渔网之后，已经来到了第一集团的身后。 第一集团由十四五名最强壮的鼠民组成。 他们挤满了整条跑道，既对彼此虎视眈眈，又高度警惕着身后的追赶者。 谁想超过他们，难免遭到他们如战锤般坚硬的手肘，毫不留情的轰击 叶子没有丝毫要当领头羊的意思。 就不紧不慢地吊在第一集团后面，保持三到五臂的距离。 前面是沙袋阵。 数百个灌满铁砂的沙袋，外表包裹着图腾兽的皮革，皮革上还镶嵌着一枚枚巨大的钢钉。 像是一支支倒吊的狼牙棒，堵住了整条跑道。 想要通过沙袋阵，就必须将狼牙棒一般的沙袋全都推出去，推出一条道路。 但推出去的沙袋还会再荡回来。 推得越猛，荡得越狠，砸得越重。 沙袋和沙袋的碰撞，还会掀起连锁反应。 当数百个沙袋一起剧烈摇晃时，真能将测试者活活挤成肉饼。 第一集团的壮汉们通过沙袋阵时，都被镶嵌钢钉的沙袋砸得不轻。 很多人鼻青脸肿，也有人身上被划破一道道口子，甚至有人被撞出内伤，鲜血狂喷。 而经过十几名壮汉的推搡，数百个沙袋也像是被注入了强劲的生命力，朝不同方向进行不规则运动，互相碰撞的连锁反应，令后来者根本摸不清他们的方向。 很多落在后面的鼠民壮汉，只能咬牙切齿地在沙袋阵前等待。 等沙袋稍稍平复，才能闯进去。 叶子却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冲进了剧烈摇晃的沙袋阵。 在围观者的惊呼中，他像是泥鳅一样，灵活无比地在沙袋的碰撞中，找到一条条缝隙。 貌似沙袋就要将他撞飞，他却像是陀螺般旋转，险之又险地擦身而过。 有一次，明明被一只沙袋撞飞，但落脚处的两只沙袋狠狠碰撞，却同时反弹出去，刚好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眼花缭乱的动作，看得围观者们啧啧称奇。 “这小子，运气太好了吧！” “难道，他把前两天试炼时的运气，全都挪到了今天这一场么？” 打死这些围观者，他们都不相信叶子的举动，源自精确的计算和巧妙的发力卸力。 思来想去，只能归因于运气。 冰风暴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她看出少年的四肢上，呈流线型，貌似并不夸张的肌肉束，正以波浪般的姿态跳动。 源源不断的力量，如同永不停歇的波纹，帮他做出一次次精彩绝伦的躲避和借力。 冰风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发力方式。 无论黄金氏族还是血蹄氏族。 无论虎人、豹人、狮人，还是牛头人、野猪人以及蛮象人，那些军事贵族们的发力方式，貌似都没有眼前的鼠民少年，这么简洁、精确、有效。 “这个少年的背后，隐藏着一座宝藏！” 冰风暴越来越肯定这一点。 她闭上眼睛，想象自己采用类似的发力方法。 惊讶地发现，同样的技巧，真能应用于自己身上，并且，能令她的战斗力，提升一大截！ 四周忽然传来爆炸般的喝彩声。 冰风暴猛地睁眼，发现鼠民少年已经突破了沙袋阵，正以快若闪电的速度，从堆满了木炭，熊熊燃烧的火焰之路上面飞驰而过。 想要踩着烧红的木炭，通过长达三十臂的火焰之路，要么皮糙肉厚，要么脚不沾尘。 选择了后者的鼠民少年，终于爆发出了全力，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脚尖几乎没有踩到木炭，而是踩着火焰，眨眼就冲到了安全区域。 如此精彩绝伦的表现，征服了所有围观者。 如寒风般的讥讽，全都化作热浪般的赞叹。 甚至有人向冰风暴投来钦佩的目光，仿佛在说：“真不愧是冰风暴大人，一眼就看出了蕴藏在他体内的潜力！” 就这样，叶子始终紧跟在第一集团身后，闯过所有障碍，来到最后一道关卡的前面。 这道关卡看上去非常简单。 只是要他们砍伐一根木头而已。 然而，这根高达三十臂的木头，却是曼陀罗树最坚硬的树芯。 而且，被图腾兽的油脂，涂抹得油光发亮，根本无处借力，稍有不慎就会从上面滑下来。 他们的砍伐工具，亦不是金属打造的战刀或者利斧，仅仅是一柄崩了口子还沉重无比的石斧。 最要命的是，要他们砍伐的并不是曼陀罗树芯的根部，而是顶部，大约二十五臂的高度——他们必须将最上面五臂长短的树芯砍下来。 除了一柄笨重和粗糙的石斧之外，他们唯一能利用的工具，就是一捆曼陀罗树的树枝。 首先，在树芯的根部，砍出一道缺口。 将一根树枝插进去，作为踏板，站到上面，砍伐更高处，砍出第二道缺口，插入第二根树枝，爬上去，再砍伐更高处。 就这样步步砍伐，步步攀登，大约要砍出十几二十道缺口，插入十几二十根树枝，才有可能触碰到二十五臂的高度。 可想而知，插入缺口的树枝，不可能固定得特别牢固。 而且，曼陀罗树枝原本就是非常富有弹性，会摇摇晃晃的东西。 站在浅浅插入缺口的树枝上，就像站在海浪上一样，根本无法稳定，更别提抡起沉重而粗糙的石斧，用尽全力，砍伐出新的缺口。 这是最难的一道关卡。 不但考验测试者的力量和稳定，也考验测试者的精神和判断力。 因为树枝的长短、粗细、软硬程度各不相同，而且数量未必足够，测试者必须精确计算，分配自己的体力和树枝之间的距离，才能一路爬到曼陀罗树芯的最高处。 排在第一集团，刚才一直狂飙突进的壮汉们，来到曼陀罗树芯前面，抬头看着最上面五臂，已经涂抹了红色颜料，需要砍伐下来的木头，全都神色凝重，皱眉沉思。 默默计算了好一会儿，才往掌心啐了几口唾沫，背着树枝，抡起石斧，大力劈砍。 就连他们中间，貌似最莽撞的人，此刻都小心翼翼，宁可在曼陀罗树芯上多砍几斧子，将缺口砍得更深入一些，才能将树枝固定得更扎实，踩上去更稳当。 但是，就在第一集团的壮汉们当中，最快的一个，也仅仅插入了七八根树枝，爬到了十二三臂的高度时，围观者中间，又爆出一阵不敢相信的惊呼。 “他，他竟然冲到了第一！” 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一条比所有壮汉都更加敏捷和灵动的身影，几乎毫不迟疑和停滞，顺着滑不留手的曼陀罗树芯，一口气爬了上去。 貌似笨重的石斧，在他手里划出一道道近乎完美的弧线，以十分巧妙的角度，深深砍进了坚硬和滑腻的树芯里，平均两斧子就能砍出一道三角形的缺口。 缺口并不深，插进去的树枝，就像是狂风中的狗尾巴草一样，总显得摇摇欲坠。 少年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随时都会失足跌落。 但无论动作再怎么惊险，他的脚趾都像是雷电氏族的倒钩一样，深深扎进树枝，和整根曼陀罗树芯融为一体。 甚至还借助树枝的弹性，加快挥舞和攀爬的速度，不一时，就攀爬到了二十五臂的高度。 整座训练营都鸦雀无声。 没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甚至有很多参与竞争，一同砍伐的壮汉们，被少年行云流水的动作和爆炸性的力量深深震撼，一时不查，从树枝上跌落下来。 鼠民少年却不受任何干扰。 在脑海中默默回忆着收割者大人传授他的秘法。 将眼前涂抹了红色颜料的曼陀罗树芯，想象成断角牛头武士的脖子。 然后，双目圆睁，用尽全力，狠狠斩落下去！ “这是——” 冰风暴的瞳孔骤然收缩。 既震惊于少年突然爆发出来的杀气。 更震惊于他的四肢发力，持握石斧的方法，和大力劈砍的速度、弧度、角度。 “这是某种千锤百炼过的刀法！ “虽然不算太复杂的技巧，连鼠民仆兵都能掌握，却能令这些杂兵，都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 “五大氏族绝不可能为鼠民仆兵创造这样一套威力强大的刀法，究竟是谁，怎么可能？” 咔嚓！ 咔嚓！ 咔嚓！ 在冰风暴和所有人既震惊又困惑的注目礼中，叶子只用了三斧子，就将二十五臂高度，坚硬如铁的曼陀罗树芯砍断。 他扛着足足五臂长的断木，如同一片真正的叶子，轻飘飘地落地。 强忍内心的激动和眼窝深处的晶莹，叶子上前两步，将断木重重砸向终点。 他办到了。 来自穷乡僻壤，背负着血海深仇的鼠民少年，生平第一次闯过了“荣耀之路”！ 第九百四十三章 最威猛的那个男人 跑完“光荣之路”是一件非常消耗体能的壮举。 就算氏族武士，往往都累得精疲力竭。 身为第一，叶子有资格得到无限量的油炸曼陀罗果实，以及图腾兽奶提炼出来的炼乳，作为补给和奖励。 后者是鼠民极难享受到的珍馐美味，蕴含极其丰富的能量。 甜味简直像是决堤的洪水般，冲进了叶子的喉咙里。 换成以前，鼠民少年肯定不管不顾地狼吞虎咽。 但经过孟超的调制，叶子懂得了细嚼慢咽，促进消化吸收的道理。 看着他颇为克制的吃相，冰风暴愈发诧异。 训练营里没有叶子的资料。 毕竟，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鼠民，被抓到黑角城来，其中绝大多数人，都将在一年半载之内消耗殆尽。 没人耐烦给这些“消耗品”登记造册。 左右不过是小小的鼠民罢了。 冰风暴只能亲自询问少年的名字和来历。 面对血颅角斗场的王牌，叶子有些拘谨。 但一想到收割者大人的话，他便觉得什么都不怕，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倒是没有出乎冰风暴的意料。 如果繁荣纪元只持续几年的话，上次荣耀纪元的老兵还在，就连鼠民们都记得杀戮的快意和征服的荣耀。 那么，到了新的荣耀纪元，只需要吹响号角，发出征召令，躲在山沟沟里的鼠民们都会蜂拥而至，主动集结成无穷无尽的炮灰大军。 但上次繁荣纪元实在太长了。 长到所有老兵统统死去，没人还记得征战的荣耀。 特别是对怯懦无能的鼠民而言，他们已经习惯了种植者和采集者的角色，习惯了风平浪静的生活，习惯了欢声笑语，歌唱和游戏，未必愿意响应氏族的征召，用自己的累累尸骨，铺成老爷们的荣耀之路。 所以，黑角城才向各个鼠民聚居地，都派出了征召队。 一方面，能锻炼征召队的长途跋涉和突袭能力。 一方面，解决了老弱病残等等累赘，免得那些没有战斗力的家伙，继续浪费宝贵的食物。 另一方面，也斩断了壮年鼠民们的退路，让他们无需再为饥肠辘辘的家人担忧，反而能在仇恨的驱使下，变成一台台嗜血的杀戮机器，全心全意和老爷们一起，去夺取至高无上的荣耀。 少年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那他的一身本事，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呢？ 冰风暴沉吟片刻，看着叶子道：“过去两天，好几场测试，你都是故意输掉的。” 不是疑问。 而是肯定。 叶子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为什么？” 冰风暴好奇道，“以你的实力，早就有机会被某位角斗士选中，成为一名真正的仆兵，为什么你要故意输掉测试，继续留在这里？” “因为，我还需要休息。” 叶子说，“我才刚刚爬出地牢，身上都是伤，肚子也饿得厉害，根本没有恢复。 “如果太早被角斗士选中，马上就会被驱赶到竞技台上，进行真正的角斗。 “我不怕别的鼠民仆兵，但如果被角斗士们的余波扫到，或者要我们测试新战术和新武器，几十名仆兵去对抗一头图腾兽的话，很可能受伤甚至死掉的。 “所以，我宁愿在这里多休息几天，养好身体再说。” “休息？” 冰风暴愣了一下，扫视四周正在咬牙切齿，青筋乱跳甚至口吐白沫地进行训练的鼠民们，难以置信道，“你觉得在这里训练，竟然是一种休息？” “没错。” 叶子老老实实地点头。 和收割者大人抓住他的手腕，往他体内输入大量好似闪电般的力量，把他的血肉片片撕裂，又重新凝聚起来。 这里的所谓高强度训练，的确是一种休息。 “再说，我也不喜欢那些角斗士，不想跟随他们。”叶子吞下一颗沾满了炼乳的油炸曼陀罗果实，又抓起下一颗。 不知不觉，他已经斯斯文文地吞下了二十二颗又甜又腻的曼陀罗果实。 肚子一次次高高隆起，又一次次在雷鸣般的肠胃蠕动声中平复下去。 消失不见的炼乳和果实，全都转化成了最纯粹的能量，顺着孟超指引的路径，在他体内缓缓流转着。 这话说得有些狂妄。 身为鼠民仆兵，原本并没有对主子挑三拣四的资格。 不过，他是鼠民中的强者。 强者总有权力，稍稍逾越界限的。 “为什么？” 冰风暴并不恼怒，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不喜欢他们？” “因为他们还不够强。” 叶子耸耸肩，道，“我只想跟随王牌——像是冰风暴大人这样的王牌。” 冰风暴笑起来。 “真的。” 叶子怕她不相信，认真道，“我刚到血颅角斗场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欢呼您的胜利，‘冰霜女皇’这个响亮的名字，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跟随您这样百战百胜的王牌！” “百战百胜？” 冰风暴自嘲地笑了笑，却没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她现在最好奇的是，“你在最后一关，砍伐曼陀罗树芯的时候，表现实在太精彩了，怎么办到的？” “因为我在老家的时候，就经常爬到曼陀罗树的最高处，去采集果实，砍伐枝桠，抓虫子，掏鸟窝什么的。” 叶子挺起胸膛说，“我能在狂风呼啸的日子，在左右摇晃的曼陀罗树梢上翩翩起舞，这算不了什么。” “就这么简单？” 冰风暴眯起眼睛，单刀直入，“你的呼吸，发力，还有刀法，又是怎么来的呢？” 她原本以为，这个问题相当敏感，少年肯定要纠结和抗拒一番。 没想到，叶子毫不迟疑，大大方方地说：“是收割者大人教我的。” “收割者……” 冰风暴愣了一下，“那又是谁？” “收割者大人，就是超级猛男。” 叶子认真道，“是全体鼠民中，最威猛的那个男人。” …… 此刻，全体鼠民当中最威猛的那个男人，正被一个体型比他庞大三倍的鼠民掐着脖子，拎到半空，晃来晃去。 这是孟超见过体型最硕大的鼠民了。 他似乎拥有一部分蛮象族的血脉，比一头人立起来的野牛更加强壮，如钢针般的鬃毛泛着危险的光芒，上面沾染的斑斑血迹，表示他来到这里的过程，绝不友好。 “谁说，他还没死的？” 拥有蛮象族血脉的鼠民巨汉，舔舐着两颗巨大的獠牙，挤出狰狞的微笑，冲地牢里其他人问道。 所有人都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只有孟超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他发誓，自己真的只想静静躺在那里思考，不愿意浪费哪怕一克曼陀罗果实产生的能量，在这些鼠民身上。 为什么，天堂有路不走，偏偏要来招惹他呢？ 其实，一开始，他和“牢友”们还是能相安无事的。 这些家伙用他的生死来打赌，也惧怕他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再说，他又不和他们抢夺曼陀罗果实，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 特别是叶子经过他的调制，变得力大无穷，脱颖而出之后。 虽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但孟超身上的神秘色彩变得更加浓烈，那些在地牢里待了好几天的家伙，愈发不敢来招惹他。 但例外总是有的。 新来的这名拥有蛮象族血脉的鼠民巨汉，似乎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地牢。 在上一轮食物投放中，他不但一口气抢走了将近一半的油炸曼陀罗果实，还就孟超的生死，用自己手里这一半食物，和别人抢到的另一半食物来打赌。 赢家，通吃。 他赌孟超已经死了。 还强迫别人一定要参加赌局，并且，一定要赌孟超还活着。 那些不愿意参加赌局的人，全都被他用流星锤般的象鼻，重重拍在胸口，拍得鲜血狂喷，倒跌出去。 而当孟超懒洋洋地坐起来，转动眼珠，表示自己还活着之后，这家伙又大步上前，一把将孟超从污水里拎了起来。 从肩膀到手臂到手指，他的骨骼“噼啪”作响。 惊人的怪力，像是下一秒钟，就能把孟超的脖子硬生生地拧断，直接让遍体鳞伤的黑发鼠民，死得不能再死。 孟超微微皱眉。 认真思考着，要不要和对方再商量一下，只要对方松开他，并且赔礼道歉的话，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但从这位老兄龇牙咧嘴的表情来看，他一定听不进任何逆耳忠言的吧？ 算了，说话也是一件非常消耗能量的事情。 孟超这样想着，闪电出手。 四指握紧，拇指如匕首般翘起，在对方手肘内侧轻轻一点。 对方下意识蜷缩手臂，拉近了孟超和他咽喉之间的距离。 孟超收回拇指，弹出尾指，在对方喉咙上轻轻一弹。 谁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拥有蛮象族血脉的鼠民巨汉轻轻一颤，忽然凝固不动。 随后，他就像是崩裂的石雕般，松开孟超，倒退半步，缓缓跪下，双手捂住咽喉，眼珠暴突出了眼眶，蜷缩成一只巨大的龙虾，在污水里口吐白沫，剧烈抽搐起来。 第九百四十四章 孤独的王牌 “这是——” 地牢里所有鼠民都目瞪口呆。 特别是那些在地牢里待了好几天，也眼睁睁看着孟超遍体鳞伤，在污水中浸泡了好几天的人。 他们自以为，非常了解这个奄奄一息的黑发鼠民。 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错得厉害！ 孟超不愿意浪费丝毫能量和时间，在他们身上。 慢慢捡拾和吞食着鼠民巨汉留下的油炸曼陀罗果实，孟超继续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干掉鼠民巨汉不是问题。 问题是他不想表现得太过高调。 因为，像他这么出类拔萃的男人，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哪怕暴露1%的锋芒，都有可能被背景雄厚的军事贵族看中，陷入诸多麻烦。 虽然背景再雄厚的军事贵族，孟超都有信心与之周旋。 但他没时间了。 孟超从前世记忆碎片中知道，这次主持荣耀之战的图兰文明最高领袖，也就是“战争酋长”，仍旧来自黄金氏族。 所以，他没闲工夫留在黑角城，和血蹄氏族的这帮牛头马面、野猪蛮象们瞎胡闹。 必须尽快弄到资源，治愈伤势，获得图腾，恢复力量，离开黑角城，前往图兰泽中央，黄金氏族的主城，去找图兰文明的最高领袖！ 这样的话，一名实力相当，能够各取所需的合作者，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也不知道，叶子在上面怎么样了。” 孟超心想，“他能不能把我一股脑儿塞到他身体里面的东西，统统消化吸收掉，又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王牌角斗士呢？” 正想着，头顶响起了铁棍敲击栅栏的声音。 一道刺眼的灯光，直挺挺地撞碎了黑暗，在鼠民们的脸上和身上扫来扫去。 最后，在孟超身上纵横交错，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伤口上，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 “原来你就是‘收割者’？” 上面有个声音，一半不耐烦，一半讥讽地问。 孟超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怎么会叫这个名字？” 上面的声音忍着笑问，“是你很擅长收割东西，还是说，你经常被人收割？” …… 孟超被四名鼠民杂役用曼陀罗树枝编织的简易担架，半抬半架着弄出了地牢。 虽然姿势非常别扭，但他也不愿意浪费半滴能量来改变。 却是将所有灵能都集中在视网膜和耳蜗上，尽可能搜集四面八方的一切图像和音频。 关键是细节。 从随处可见的细节上，就能推测出关于一个文明的大量信息。 残留在地牢深处的速记符号，已经被他全部抹去。 但关于图兰文明的情报，早已深深镌刻在孟超的脑域里。 此刻，根据最新观察到的细节，他又在大脑中，添加了如下信息： “图兰文明最重要的军事设施‘角斗场’，规模堪比地球人的五万人足球场，甚至更大。 “这些古老而巍峨的建筑，全都是用切割得非常精确的巨岩垒砌而成，就像是金字塔一样。 “然而，岩石之间，却添加了大量曼陀罗树的树胶，作为粘合剂。 “而在整体结构的关键部位，竟然还拔地而起了一棵棵硕大无朋的曼陀罗树。 “高达百米的曼陀罗树，以及覆盖方圆数百米的枝桠，形成了天然的立柱、横梁和天花板，确保整座巨型建筑，能屹立数千年不倒。 “这种极其高明的建筑方法，似乎运用了超越时代的生化技术，建筑物的一部分，并非垒砌出来，而是直接从地底‘生长’出来。 “我不觉得现在的图兰文明，拥有这样的技术。 “从远远传来观众们的闲谈也可以听出，黑角城里的几十座角斗场，至少拥有数千年历史，甚至是上万年前，‘祖灵的馈赠’。 “这是否意味着，图兰人的祖先曾经创造过灿烂辉煌的文明，远远比现在的氏族时代更加先进？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因为黑角城里，规模三五万人以上的角斗场足足有几十座。 “意味着这座城市，至少拥有数百万的常住人口，当荣耀纪元来临时，各个城镇和聚落的战士都会在这里集结，人口还会暴涨五倍甚至十倍。 “城市规模和文明的先进程度息息相关。 “很难想象一个处于中古世纪的氏族文明，能拥有不止一座人口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辉煌大城。 “据说图兰泽的每一座大城都十分古老，是图兰人无比崇敬的‘祖灵’所建造的。 “祖灵，一个在图兰语中，无比重要也无比神圣的词汇。 “似乎早已逝去，又似乎仍旧掌控着图兰人的生死、荣辱、命运、一切。 “图兰人的祖先，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样想着，孟超见到了叶子。 和离开地牢的时候相比，此刻的鼠民少年，可谓焕然一新。 他披上了一件用野牛皮鞣制的甲胄，腰间还横着一柄骨刃，昂首挺胸的样子，丝毫没有刚刚堕入地牢的青涩和慌乱了。 “收割者大人！” 一见到孟超，叶子就喜上眉梢，迎了上来。 不过，当他看清楚孟超的伤势，却又大吃一惊。 地牢深处，光线昏暗，孟超的大半身躯又浸没在污水里，还看不太清楚。 现在借着强烈的阳光，叶子才真正知道，孟超伤得有多重。 不禁啧啧惊叹，收割者大人究竟是用什么材料铸造的怪物，伤得这么重，还能激荡自己体内闪闪发亮的线段和箭头，帮自己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简直，太神奇了！ “您没事吧？” 叶子急忙抢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孟超，“您需要治疗！” “放心，我没事。” 其实，这些天从油炸曼陀罗果实里面搜集了那么多能量，早就可以将看似触目惊心的皮外伤，处理得七七八八。 之所以没这么做，一方面是想将能量用于修复更重要的器官和灵脉。 另一方面，孟超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伤口愈合速度究竟有多快。 单枪匹马，深入充满变数的图兰泽，口袋里的底牌越多越好。 如有可能，他真想以这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造型，出现在图兰王——战争酋长的面前呢！ “先说说你这边的情况。” 孟超看着叶子春风得意的样子，微笑道，“看来，你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角斗士。” “没错，我按照您的嘱咐，到了新兵训练营之后，就把我的油炸曼陀罗果实，分给最瘦弱，最苍老，貌似被很多人欺负的鼠民杂役吃，然后在他面前装可怜，他果然告诉了我很多，关于血颅角斗场和王牌角斗士的事情！” 叶子瞪圆了亮晶晶的大眼睛，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孟超，道，“可是，收割者大人，您怎么知道，这样的杂役，消息最灵通，也愿意告诉我呢？” “很简单。” 孟超解释，“既然是最瘦弱的鼠民杂役，还长着一副饱受欺凌的面孔，显然平时是吃不饱的，很容易被几颗油炸曼陀罗果实收买。 “而年纪比较大，说明他待在血颅角斗场的时间比较长，自然更有机会接触到这里的小道消息。 “还有，年纪比较大的鼠民，看到你这样的小家伙，很容易把你当成子侄辈一样来照顾，见你如此瘦削，告诉你一些信息，让你有机会保住小命，都算是人之常情。” “原来如此。” 叶子挠挠头，道，“总之，我打听清楚了，最近半年的血颅角斗场里，总共有四名连赢三五十场的‘王牌’，我现在跟随的这位‘冰风暴大人’，是最符合收割者大人的要求，最孤僻，最不合群的一个，而且，她还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别着急，慢慢说。” 孟超道，“我在地牢里，也听过‘冰风暴’这个名字，知道她是来自黄金氏族的雪豹女战士，在黑角城属于外来者——不过图兰人貌似并不排外，至少在五大氏族之内，只以实力说话，并不存在太严重的歧视，血颅角斗场里有很多角斗士，都是外来者，她为什么会不合群呢？” “因为她不愿意通过‘赐血仪式’，正式加入某个家族。” 叶子道，“黑角城里的外来者，大多通过赐血仪式，和过去一刀两断，加入了全新的家族，成为血蹄氏族的一份子。 “血颅角斗场里的外来角斗士们，无论是狮人、虎人、蜥蜴人还是豺狼人，都是如此。 “为了成为血蹄氏族里传承数千年的军事贵族的新成员，很多外来角斗士都在竞技台上，拼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唯独这位冰风暴大人，高傲到了极点，听说连血颅角斗场的拥有者，有资格冠上氏族之名的血蹄家族，向她伸出橄榄枝，她都不屑一顾，来到黑角城这么久，都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家族！ “虽然我们鼠民临阵脱逃或者举手投降，都是莫大的耻辱。 “但对于天生流淌着荣耀血脉的老爷们来说，向击败自己的强者表示臣服，改换氏族的话，属于祖灵允许的特权，很多氏族老爷们，都是这么干的。 “冰风暴大人不愿意进行赐血仪式，那些改换门庭的外来角斗士们，不免有些尴尬，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冰风暴大人才好了！” 第九百四十五章 各取所需 “听上去有点儿意思。” 孟超若有所思道，“那么，她是心系故土，还想回到黄金氏族？” “那倒不是，我听说她是家族斗争的失败者，遭到了雪豹一族的追杀，才逃离家乡，然后被血颅角斗场的裁决者‘卡萨伐大人’所救的，她也多次表达了自己非常仇恨黄金氏族，并不介意为血蹄氏族效力的意思。” 叶子耸耸肩道，“但是，没人知道冰风暴大人为什么不愿意通过‘赐血仪式’，成为一名真正的血蹄武士，要知道，在血颅角斗场乃至整座黑角城，都很有权势的卡萨伐大人，可是非常看好她呢！” 孟超心思电转，将这个疑点暂且放在心里。 “说说她的麻烦。” 他继续问鼠民少年。 “冰风暴大人想要带兵，她不满足于当一名纯粹的斗将，而想成为指挥官甚至将军，想拥有自己的战队、战帮、战团乃至独当一面的军团。” 叶子对孟超说，“倘若她愿意加入某个家族的话，或许还能想想别的办法，但她太高傲，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帮助，那就只能在竞技台上，真刀真枪地杀出一片天下。” 孟超点点头。 经过半个多月的回忆和思考，他已经想起了图兰文明和荣耀纪元的大量细节。 知道荣耀纪元刚开始的时候，各大氏族都通过角斗场来遴选将领。 这种遴选是不问出身，只看手段的。 等到从角斗场里遴选出了合格的将领，就将进入荣耀纪元的第一战，“五族争锋”。 没错，第一战并不是挥师北上，去进攻“圣光永恒照耀之地”。 而是五大氏族之间的内战。 听上去非常愚蠢。 其实却蕴藏着一定的科学道理。 要知道，对于图兰文明还处在中古世纪的氏族军队来说，依靠曼陀罗树这种奇妙的植物，拥有几乎无穷无尽的兵源。 兵力从来不是问题。 问题是组织度、训练度、指挥体系的构建和友军的默契配合，以及最重要的后勤补给。 倘若整支军队的架构乱七八糟，隶属于不同氏族的将军们，谁都不服谁，又有无数虾兵蟹将要消耗宝贵的军粮，这样的仗是没法打的。 古往今来，有无数号称“百万”，足以“挥鞭断流”的大军，都因为内部的各种问题，一触即溃，酿成灾难性的后果。 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情况下，往往己方的人数越多，输得越快、越惨。 图兰人虽然四肢发达。 头脑却绝不简单。 在繁荣纪元，五大氏族互相平等，并没有从属关系，也不存在能号令整片图兰泽，至高无上的图兰王。 等到荣耀纪元开始，五大氏族的贵族武士们，就裹挟大批中小氏族的武士，以及数量更多百倍的鼠民仆兵，通过一场有限度的内战，来锻炼队伍，去芜存菁，发掘优秀的指挥官。 当然，也能明确强弱，从属关系，并且从五位氏族首领中，选出一位最厉害的战争酋长，成为整场荣耀战争中，全体图兰人至高无上的领袖。 虽然，残酷的内战极有可能消耗掉大量人口。 但图兰人的数量原本就不是太少，而是过多。 浪费粮食的弱者统统死绝了，反而能让强者丢掉包袱，轻装上阵，提升了作战效率，亦令品尝到血腥味的图兰勇士们，都变成身经百战的老兵。 那就像是热身、磨刀一样。 在自己人的尸骸上，将战刀磨得更锋利。 斩向“圣光永恒照耀之地”的时候，才更痛快。 至于内战中结下仇怨，导致五大氏族之间出现裂痕——这是根本不用担心的事情。 图兰人独有的生死观，让他们以被强者杀死为荣。 战死沙场是至高荣耀。 所有在内战中牺牲的人，全都回归了祖灵的怀抱——哪怕流淌着卑污之血的鼠民也是一样。 这样的生死观，令他们能看淡文明内部的一切矛盾。 就算刚刚还在兵戎相见，将对方最亲密的战友统统杀死的两名氏族武士，只要一选出战争酋长，他们立刻就能放下刀兵，携手并肩，成为新的，最亲密的战友。 一个出身在中小氏族的无名小卒。 得到了祖灵的祝福，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和神秘的图腾。 来到五大氏族的主城，加入某个角斗场，成为百战百胜的王牌。 又训练了一批鼠民仆兵，在团战中同样所向披靡，得到了在五族争锋中独立指挥一个战帮的权利。 他在五族争锋中越战越勇。 麾下的战帮规模也不断扩大，吸收了大量己方的残兵和敌方的俘虏，渐渐从战帮升级成了战团。 当战争酋长在圣山之巅吹响进攻的号角时，他的麾下已经有数万名嗷嗷乱叫的图兰勇士。 率领这些勇士，冲向“圣光永恒照耀之地”，用祖灵赐予的力量和图腾，砸烂那些魔法师、精灵王、矮人工匠的狗头，最后，在一场天昏地暗的史诗大战中，面对百万大军和九环魔法师，轰轰烈烈地战死。 这就是一名图兰武士，最理想的“荣耀征途”。 很明显，这位冰风暴大人，也想沿着“荣耀征途”高歌猛进。 但她在第一关就卡了壳。 叶子告诉孟超，冰风暴大人的战斗力，当然是毋庸置疑的。 但她好像不太擅长指挥部队的样子。 身为血颅角斗场的四大王牌之一，她的起点非常高，一开始就有资格挑选、训练并指挥足足一千名鼠民仆兵。 只要战胜了同样指挥一千名鼠民仆兵的对手，就有资格获得三千名甚至五千名鼠民仆兵。 等到大军开拔的时候，她就是不折不扣的战团长了。 可惜，一连三场，她都输得落花流水。 麾下的仆兵数量，也一再缩水。 特别是刚刚结束的第三场团战，她的对手，另一位王牌“蛮锤”，同样不擅长指挥，只知道低头猛冲，和她同病相怜，菜鸟互啄。 即便如此，她都没能把蛮锤啃下来。 “蛮锤大人的仆兵，把冰风暴大人的仆兵完全打崩掉了，冰风暴大人怒不可遏，召唤出了自己的图腾战甲‘秘银撕裂者’。” 叶子绘声绘色向孟超描述他听来的这场战斗，“要说单打独斗，大家都相信，冰风暴大人的‘秘银撕裂者’比蛮锤大人的‘火车头’更厉害，但这是团战，比的就是双方的指挥嘛，所以，卡萨伐大人阻止了角斗，宣布蛮锤才是胜利者。 “这下子，冰风暴大人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从零开始，组建一支三十人的战队——倘若这次再输掉的话，她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从属于某位指挥官，充当一名纯粹的斗将啦！” “原来如此，这位冰风暴大人，就是典型的‘人菜瘾大’么？” 孟超沉吟片刻，忽然觉得有个词汇非常古怪，他愣了一下，盯着叶子道，“等等，你刚才说，血颅角斗场的另一位王牌‘蛮锤’，他的图腾战甲叫什么名字，‘火车头’？” 在图兰语的构词法中，“火车头”这个名词，由“燃烧”，“机械”和“力大无穷”三个词组成。 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 “对啊，火车头。” 叶子却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就是觉得，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这个‘火车头’究竟是什么东西？”孟超虚心求教。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一种上古神器，能一口气拖曳上千名图兰勇士，或者足足一座小山那么多的货物，在大地上飞驰，用不了一天，就能穿越整片图兰泽呢！” 叶子说，“听说，火车头还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喷出吓人的浓烟，把图腾兽都吓跑。 “这么厉害的上古神器，很多人都非常崇拜，拿来当图腾的！” “……是吗？” 孟超深吸一口气，将这个疑点也放在心里，继续问道，“对了，身为王牌，冰风暴大人在血颅角斗场的待遇怎么样？” 待遇自然没得说。 在弱肉强食，赢家通吃的图兰文明，一名大型角斗场的王牌，简直就是天皇巨星般的存在。 非但拥有空间宽敞的独立住所。 还有一片小小的训练场，除了王牌自己，还能容纳数百名仆兵进行训练。 修炼资源方面，也完全不用担心。 从最基础的曼陀罗果实，到图腾兽的油脂和精心提炼的炼乳，再到各种珍贵的药物，都应有尽有。 这些正是孟超急需的。 而他也有信心，提供给这位“冰风暴大人”，她想要的东西。 第九百四十六章 不可思议的基础武技 穿过一条长长的白色甬道，孟超见到了冰风暴。 这位能够操纵冰霜之力的雪豹女武士，比孟超想象中更白。 要知道，就算是真正的雪豹，皮毛也不是通体纯白，而是黑白交错并点缀黄褐色的斑纹。 她却像是冰雪雕塑出来的，那么晶莹剔透，一尘不染。 又像是得了白化病，连瞳孔都近乎透明。 而且，除了又短又尖的耳朵，关键部位的茸毛，以及不断晃动的尾巴之外，她身上的兽化色彩非常淡薄。 倘若用铠甲遮掩部分兽化特征，说她是一名高大健美的人类女武士，也没太大问题。 不过，相对其他图兰人而言，过于娇小玲珑的身形，并不意味着她不危险。 事实上，孟超踏进房间的第一秒钟，就感知到了一股类似天境强者的气息，知道这名貌不惊人的雪豹女武士，有能力在眨眼之间，将整个房间都变成致命的冰窟。 ——和“吕丝雅”的盘肠大战，虽然令他身受重伤，饱受灵能透支的困扰。 却也无意间刺激他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 那就像是盲人的听力特别敏锐。 又或者，他被“吕丝雅”感染，获得了部分“灵敏者”的能力。 现在的孟超，眼皮都不抬，就能扫描出周遭环境的危险程度，以及对手的大致底细。 在他偷偷扫描冰风暴的同时。 冰风暴也眯起眼睛，认真打量这个，被叶子吹嘘得神乎其神的家伙。 孟超的模样，大大出乎了这位王牌角斗士的意料。 冰风暴原本以为，能传授给叶子这么多底蕴深厚的呼吸法、发力法和刀法，这个“收割者”就算不是三头六臂的存在，体内至少应该流淌着部分荣耀之血，拥有非常浓烈的兽化特征，甚至是权力斗争的失败者，惨遭放逐的前氏族武士。 或者，他的父辈和祖辈，是被放逐的前氏族武士。 所以，他才能掌握这些不可思议的技巧。 但孟超身上的兽化特征近乎于零。 比冰风暴自己更加稀薄。 雪豹女武士简直要怀疑，孟超是否来自“圣光永恒照耀之地”的人族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人族最大的特征，就是号称得到了“圣光祝福”的金发碧眼。 而眼前这个家伙的头发还有眼珠，却像是夜空一样深邃。 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圣光永恒照耀之地”的人们，把他视为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魔，绑到火刑架上烧死了。 还有他的伤口…… 也让人想起了居住在浩瀚沙漠深处的古墓王侯。 以及蛰伏在极北深渊里的不死巫妖。 冰风暴不知道如果是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能否还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坚持下去。 怪不得，是传说中的“超级猛男”啊！ 冰风暴眼里，不由流露出一丝欣赏。 却也有些怀疑，这个遍体鳞伤，羸弱不堪的家伙，能否帮上自己的忙。 面对王牌角斗士审慎的目光，孟超气定神闲，不卑不亢。 他知道，虽然图兰文明的阶层分明，流淌着卑污之血的鼠民是最底层的存在。 但崇尚勇气的图兰武士，同样见不得鼠民们瑟瑟发抖，卑躬屈膝的模样。 只要能展现出足够强大的能力。 就算鼠民仆兵，也能在图兰大军中夺取一席之地。 这一点，在荣耀纪元，更是如此。 “你就是‘收割者’？” 冰风暴终于收回目光，淡淡道，“告诉我，你来自什么地方，曾经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落到地牢最深处？” 孟超摇了摇头。 用非常微弱的声音回答：“我不知道，我的记忆就从地牢深处的污水里开始，我遗忘了很多东西，包括自己的氏族和名字。” 他不是故意假装柔弱。 而是用含混不清的声音，掩饰自己还有些生硬的图兰语。 冰风暴明显不相信他彻底失去了记忆。 却也没纠结这一点。 而是继续问道：“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却记得不少……精妙绝伦的呼吸和发力方法？” “是的。” 孟超坦然道，“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我只能看到自己在这些画面里疯狂训练和厮杀，如同收割熟透了的曼陀罗果实一样，收割着敌人的头颅，所以，我才给自己取名字叫‘收割者’。”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伤口，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我恐怕永远都不可能，再凭借自己的双手，施展出这些惊人的技巧了。” 孟超苦笑道，“只能将这些技巧传授给别人，换取我想要的东西。” 冰风暴听懂了孟超的意思。 “你想要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 “食物，药剂，还有像冰风暴大人这样的强者庇护。” 孟超说，“我当然和所有图兰人一样，绝不畏惧死亡，但战死沙场和在地牢深处活活烂死，还是不同的，我希望用足够多的食物和药剂，勉强治愈伤势，让自己至少有能力拄着投枪，一瘸一拐地踏上战场，死在强敌的刀锋之下。” 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要求。 也是一个非常“图兰”的要求。 冰风暴没有理由拒绝。 她只想知道：“你的要求不高，但我要怎么才能分辨，是你真有能力点石成金，还是叶子原本就是一名天赋异禀的强者，只是被你运气好，撞上了而已？” “叶子的确天赋异禀，他是鼠民当中，如同不死鸟的羽毛和凶暴龙的独角一样罕见的存在。” 孟超坦然承认，随即话锋一转，“但我的技巧，就算不能点石成金，至少能令普通鼠民仆兵的战斗力，在短时间内提升三五成——固然无法像是叶子一样脱胎换骨，但战胜冰风暴大人的敌人，却是绰绰有余。” “我欣赏你的自信，也希望你知道‘自信’和‘自大’的区别，弱小的鼠民还有可能活下去，自大的鼠民，必死无疑。” 冰风暴冷冷道，“证明给我看。” “我需要炭条和纸张。”孟超不慌不忙地说。 托曼陀罗树拥有非常柔韧的纤维的福。 树叶和树皮随便捣烂、绞碎、压紧和晒干，就是勉强能用的纸张。 再加上树枝烧焦后简单加工而成的炭条。 纸和笔并不是多么稀罕的物件。 孟超用掉了四大张树皮纸，和两根手臂长短的炭条，细细画出了《百战刀法》的第一式，“迎面大劈风”。 论超凡力量，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各有千秋。 一边有灵能武道，一边有图腾之力。 但在普通人的修炼和战斗之法上，龙城文明却远远领先于自己的近邻。 这不仅仅是因为龙城文明掌握着领先时代的科学技术，在解剖学、细胞学、基因学、人体工学、生命科学……等等领域，都有着极其深刻的认知，能将貌似简单粗暴的劈砍和斩击，都拆解成最基本的速度、角度、精度、力度，通过战场反馈的大数据，反复计算，不断进行版本迭代，最终，推演出最完美的招式。 更是因为，双方的战斗理念存在极大的差异。 对于图兰文明——高等兽人而言，天生拥有兽性特征的他们，往往牛高马大，皮糙肉厚，力大无穷。 随随便便地一拳砸过去，就能砸倒一堵墙壁。 轻轻松松的一斧子，就能把三五人合抱粗细的曼陀罗树砍成两半。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必要，钻研精妙绝伦的招式？ 当然，来自五大氏族，流淌着荣耀之血的军事贵族们，全都掌握各种能和图腾战甲配合，威力绝强的图腾斗技。 但鼠民只是炮灰。 只要力气够大，看上去够凶恶，或者身板够宽，在死掉之前，能抵挡住敌人的更多刀枪和箭矢，就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炮灰，有资格在战死之后，被赐予一滴主人的鲜血了。 没有哪个氏族武士，会穷极无聊，专门为鼠民仆兵们，研发一套“炮灰武道”的。 死了就死了，反正再猛烈的大火都不可能烧光图兰泽的野草，只要春风吹拂，曼陀罗树重新开始结果，就会有新的鼠民，像是蟑螂和老鼠一样，源源不断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 龙城文明却不同。 作为只有几千万人口的异域孤军，死一个少一个。 无论超凡者和普通市民之间的差距再大，分歧再多，人力资源都是非常宝贵的东西。 特别是在滔滔兽潮吞噬了大半座龙城，人类残兵只能蜷缩在残垣断壁深处，殊死血战的时代。 不分至强者还是大头兵，唯有压榨出每个人的每一滴力量，甚至让牙齿都掉光了的老奶奶，都能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和张牙舞爪的怪兽同归于尽。 才有可能，让在地球上已经湮灭的文明之花，在这片极度危险的异域，继续绽放下去。 是以，龙城文明在过去半个世纪里，研发出了很多让老弱妇孺都能血战到底的武技。 亦拥有一套非常完善的，帮助弱者一步步变强的方法。 在基础武技的领域，龙城文明远远领先于包括图兰文明在内的所有异界文明。 双方根本不是同一个维度的存在。 第九百四十七章 提前布局蓝海市场 冰风暴将信将疑地从孟超手里接过树皮纸。 只扫了一眼，她就被吓住了。 轻飘飘的四张树皮纸上，记载的是一个进入后工业、信息化时代的科技文明，对一个氏族文明，领先千年的碾压式优势。 倒不是说，图兰文明没有这样精妙绝伦的招式。 事实上，冰风暴一眼就能看出，“迎面大劈风”仅仅是入门级的基础战技。 说好听点是朴实无华。 说直接点，就是简单粗暴到了极点。 双手高举战刀，双腿发力冲刺，借助冲势将战刀狠狠劈下——这样的大路货，是个长着四肢的碳基智慧生物都能想到。 五大氏族的军事贵族们，掌握着无数比“迎面大劈风”更强悍百倍的图腾战技。 包括这一招的发力原理，肌肉、关节乃至神经的透视图，等等等等的详细信息，冰风暴也曾在祖灵赐予图兰勇士的传承中，见过类似的东西。 但她从未想过，会有人煞费苦心，花费和研究图腾武技同样的力气，来研究鼠民仆兵使用的基础武技。 不，这不仅仅是给鼠民仆兵使用的…… 冰风暴心思电转，瞬间想到了好几种五大氏族的类似招式。 她惊讶地发现，无论哪个氏族流传了上千年的斩击之法，和孟超绘制的“迎面大劈风”比较，全都相形见绌。 闭上眼睛，冰风暴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自己，持握着同样长短的战刀，相对而立。 一个，使用黄金氏族的斩击之法。 另一个，使用“迎面大劈风”。 两个自己，同时冲刺，举刀，发力，冲刺，下劈，错身而过。 结果，使用黄金氏族斩击之法的自己，脖子里喷涌出了大片鲜血，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冰风暴惊出一身冷汗。 再次修正了对孟超的评估。 这个“收割者”的价值，不仅仅在于调制更加强悍的仆兵。 还能直接……提升她本人的实力！ 雪豹女武士深吸一口气，喉咙有些沙哑地问：“这只是第一招？” 孟超从她的眼神里，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是当然的。 因为孟超透露的《百战刀法》，并不是龙城通行的版本，而是末日降临之前，龙城人才刚刚研发出来的“《百战刀法》终极版”。 终极版本和基础版本最大的不同，就是博采众家之长，吸纳了诸多异界战斗种族的搏杀奥义。 身为龙城文明的近邻，又是出了名的肉搏专家，图兰文明当然是龙城人最佳的偷师对象。 所以，未来时代的《百战刀法》终极版，蕴藏着许多从图兰文明学来的技巧。 也很适合图兰人修炼，既不存在互不兼容的问题，更不存在浓烈的异域色彩。 这样的奇功绝艺，如果冰风暴都看不出它所蕴含的价值，那么，这位血颅角斗场的“王牌”，吹嘘得再厉害，怕是都名不副实了。 “没错，这只是第一招。” 孟超不动声色道，“我记得，整套刀法一共有十八招，而类似的刀法和别的战技，我好像还会三五十套，可惜现在受伤太重，脑子有些混乱，不太想得起来了。 “但我相信，只要得到精心治疗，有了足够丰富的食物和药剂，伤势渐渐痊愈的话，我一定能想起更多战技的。” 冰风暴眼里精芒一闪。 “只要能保障你的食物和药剂，你就愿意将这些战斗技巧，统统传授给我的仆兵？”她再次确认。 出于氏族武士的骄傲，没好意思说“统统传授给我”。 孟超明白她的意思。 知道她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会将这些超越时代的武技，统统公诸于众。 事实上，关于这个问题，孟超在过去半个月里，也非常慎重地反复思考、推演了很多次。 图兰文明原本就非常强势和麻烦，并非能任由龙城文明摆布的棋子。 倘若再将大量龙城文明用现代科学技术研发的灵能武道，传播到图兰文明之中，是否会尾大不掉，甚至反噬龙城文明本身？ 但在结合前世记忆，分析利害得失之后，孟超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原因有三。 其一，前世异界大战的综合国力以及战争潜能对比，是圣光阵营比混沌阵营更强。 虽然混沌阵营在开战之初，依靠突然袭击和各种新战术，暂时取得了长驱直入，势如破竹的效果。 可一旦底蕴深厚的圣光阵营缓过气来。 特别是在圣光阵营得到了神灵的帮助之后。 战局就被彻底逆转。 混沌阵营无可挽回地踏上了失败和毁灭的道路。 在龙城毁灭之前，图兰文明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异界大陆西北的沙漠、北方的深渊和冰霜之地，包括生活在那里的混沌种族，也被熊熊燃烧的圣光，烧成了焦土和焦炭。 在无法改变阵营，只能和混沌阵营这帮难兄难弟，一条道走到黑的前提下。 孟超别无选择，只能想尽一切方法，提升混沌阵营的战争潜力。 其二，图兰文明虽然是不折不扣的猪队友。 拖龙城文明下水的手段，半威逼半利诱，也绝对谈不上友善和光彩。 但至少，前世直到双双毁灭，图兰文明都没有背叛过龙城文明。 这是因为，生活在图兰泽的高等兽人，和生活在“圣光永恒照耀之地”的人形智慧种族，是互相征伐了千万年，不共戴天的血仇。 攻占“圣光永恒照耀之地”，在图兰人的战争观念里，是高于一切的战略目标。 龙城文明的势力范围虽然不大，能动员的极限兵力也不算太多。 却占据了怪兽山脉这样一处得天独厚，易守难攻的战略高地。 别的不说，光是落差上千米的超级瀑布“断头台”，就是一处不可逾越的天险。 从怪兽山脉搭乘装甲飞艇，或者通过传送门，背刺图兰文明容易。 从图兰泽出发，翻山越岭，爬过海拔数千米的大山，仰攻龙城文明，却难于登天。 只要不是赤龙江和虎怒川这两条浩荡大河里的所有河水，统统灌进了图兰文明五大酋长的脑子里。 在彻底征服“圣光永恒照耀之地”之前，他们是不可能撕毁盟约，掉头南下，进攻龙城文明的。 那么，万一通过孟超扇动蝴蝶翅膀，真的改变了战略态势，令混沌阵营击败了圣光阵营，图兰文明彻底征服了“圣光永恒照耀之地”，会不会对龙城文明构成威胁呢？ 这就更是杞人忧天了。 先不说，拥有神灵庇佑的圣光阵营，会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孟超这只小蝴蝶掀起的风暴吹倒。 就说图兰文明在高歌猛进的同时，龙城文明也不是躺在胜利果实上呼呼大睡啊！ 倘若经历了整场世界大战，吃饱了战争红利的龙城文明，还不能升级成混沌阵营的老大，慑服异界百族，反而要惧怕一个氏族文明的反噬。 那孟超觉得，这么丢人的龙城文明，纯粹是自取灭亡，无药可救。 第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就是通过传播龙城武道，打开图兰泽的广阔市场。 要知道，现代化的灵能武道，和传统的什么“古武”，最大的区别就是体系化。 修炼现代武道，需要各种基因药剂、修炼器械乃至配套设施，诸如医疗舱、修炼舱……诸多高科技设备的配合。 《百战刀法》的心法、套路、各种发力解剖图，孟超可以分文不取，免费奉送。 毕竟地球人不远万里穿越到异界来，能有什么坏心思？主要就是来交朋友嘛！ 只不过，想把《百战刀法》修炼到极致，不服用龙城特调的基因药剂能行？不补充龙城秘制的高能营养剂能行？不隔三差五到只有龙城才能制造的修炼舱和医疗舱里躺躺，能行？ 赚不赚钱倒无所谓，主要就是交个朋友。 但是，成本价，图兰朋友们总不好意思不给吧？ 这还仅仅是《百战刀法》。 还有什么《雷霆十字剑》，还有《三大基础发力法》，还有各种进阶武技和枪法，还有各种奇功绝艺。 而除了基因药剂和修炼器械之外，还有各种早教班，培训班，考级班，还有制订各种标准的武道行业协会。 总之，用行话说，这就叫“生态链”。 反正，从龙城过去半个世纪的经验教训来看，只要能打通生态链，深挖护城河，形成生态圈，修炼产业，绝对是一本万利，永不落幕的朝阳产业。 只要能在广袤无垠的蓝海市场中，培养出了消费者的消费意识和习惯，这里面每个细分市场的利润，都是天文数字啊！ 高等兽人对武道的狂热，还在地球人之上。 孟超相信，只要他舍得下一点小小的本钱，在不久的将来，高等兽人们绝对会给他，给超星资源，乃至整个龙城武道界，一个天大的惊喜的。 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三流企业卖产品，二流企业卖服务，一流企业卖标准。 孟超现在想做的，就是免费奉送部分入门级产品，先把高等兽人的消费意识培养起来，伺机贩卖服务和标准。 倘若有一天，龙城的修炼体系成为了整个异界，放诸四海而皆准的至高体系。 那时候，龙城文明就能兵不血刃地征服整个异界了！ 第九百四十八章 无穷的意志力 想到这里，孟超回答：“再锋利的战刀，倘若一直收纳在刀鞘里，也不可能发挥出丝毫威力，既然我已经无法再使用这些杀戮技巧，倒不如将他们传授给更多的图兰勇士，让勇士们能夺取更高的荣耀。” 这番话令冰风暴动容。 她拍了拍手，唤来两名服侍自己的鼠民杂役，为孟超端来了大量油炸曼陀罗果实，炼乳，还有巫医调制的秘药。 油炸曼陀罗果实的热量虽高，毕竟是普通食物，单位质量内蕴含的灵能并不算太丰富。 对孟超这样，体内仿佛蕴藏着一个无底洞的天境强者而言，无论吃多少油炸曼陀罗果实，都很难将消耗在“吕丝雅”身上的战斗力，统统补充回来。 但是用图腾兽奶和油脂精心提炼的炼乳，蕴含的灵能，绝不亚于龙城品质最好的高能营养剂浓缩原液。 而高等兽人能在图兰泽称王称霸数千年，和拥有神灵庇护的圣光阵营抗衡至今，他们的巫医，当然不是只有装神弄鬼的本事。 相比龙城的基因药剂，图兰巫医们调制的秘药，虽然蕴含大量杂质，吞服下去时，仿佛一道岩浆顺着咽喉，直抵胸腹之间，令五脏六腑熊熊燃烧。 但药力渗透四肢百骸之后，对于受损细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修复，也是货真价实的。 那就像是私人作坊酿造的烧刀子，够劲，够烈，够猛，特别上头！ 寻常超凡者未必扛得住这种专门为高等兽人炼制的秘药。 但孟超可是把超级基因药剂“地狱之血”当无糖饮料来喝的存在。 细胞活性远胜寻常超凡者的他，根本不怕图兰秘药的副作用，将满满一袋翠绿色的秘药一饮而尽，发出了爽快至极的呻吟。 感知到力量正在四肢百骸内扩散，令受损枯萎的灵脉，都像是从冬眠中苏醒的蛟龙，再次充盈和活跃起来，孟超觉得，眼前这位合作者，算是选对了。 不过，他并没有将灵能调动到体表，修复布满全身的皮外伤。 暂时，他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自己拥有快速自愈的能力。 还是让所有高等兽人都以为他身受重伤，羸弱不堪比较好。 冰风暴并没有怀疑眼前的“收割者”在隐藏实力。 毕竟，从孟超表面的伤势来看，他能勉强站在这里，就已经是生命的奇迹。 雪豹女武士只是很好奇：“其实，你拥有这样的本事，早就可以去找血颅角斗场的大人物，比如说，卡萨伐·血蹄。 “我相信这位裁决者，和他背后的血蹄一族，能赐予你更多的食物和秘药，也能在整个血蹄氏族的领地，保证你的安全。” 言下之意，为什么奇货可居的你，不去找血颅角斗场的真正主宰者，却要来找我这个小小的角斗士呢？ 孟超耸了耸肩。 “前些日子，我昏头昏脑，奄奄一息，连话都说不出来，而且脑子乱作一团，还没想起这么多的东西。” 孟超解释，“那时候，谁会相信一个蜷缩在地牢最深处，长相怪异，又说不清楚来路的家伙？ “我又有什么法子，才能爬出地牢，见到您说的这位‘卡萨伐大人’呢？” “所以，你才训练了叶子，用他来激起强者们的兴趣。” 冰风暴并不傻，瞬间明白了孟超的用心，她眯起眼睛，直勾勾盯着孟超道，“那么，现在你有机会见到黑角城里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了，需要我带你去见卡萨伐大人吗，他的父亲就是血蹄氏族的现任酋长，也是极有可能成为‘战争酋长’，统帅整支图兰大军的人。 “只要你将这些树皮纸献给他，再说出几套战技，一定能得到比我这里更丰富百倍的奖励。” 孟超犹豫了一下。 还是摇了摇头。 “万一卡萨伐大人不相信我呢？” 他装作没看出冰风暴是在试探自己，满脸坦诚地说，“毕竟，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黑发黑眸的自己，和绝大多数鼠民以及氏族武士，长得都不太一样，是不折不扣的异类。 “万一卡萨伐大人怀疑我的来历和动机，非要我说出一切，但我实在想不起来，那该怎么办？ “又或者，卡萨伐大人觉得，与其赐予我食物和秘药，还不如将我关进阴森恐怖的黑牢，用尽最残酷的手段来折磨我，才更有可能压榨出我脑子里全部的秘密，那又该怎么呢？ “虽然我和所有图兰勇士一样，都不畏惧死亡，但被酷刑折磨，慢慢被锈迹斑斑的冰冷机械撕成碎片，而不是被强者在战场上痛痛快快地斩杀，这样的死法，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所以，相比卡萨伐大人，我还是更愿意跟随冰风暴大人。” 这是孟超的心里话。 他早就从关在地牢里的鼠民口中，得知了掌控血蹄氏族的大人物们的名字。 也曾想过，是否直接去找这些大人物，甚至是血蹄氏族的现任酋长合作。 但双方体量上的悬殊差距，令这场合作，势必不可能存在丝毫平等互利的可能性。 只能是牢牢占据主场优势和强势地位的对方，对他无所不用其极的压榨。 孟超不喜欢在这种屈居下风的情况下，和咄咄逼人的强势一方谈合作。 也不能保证，对方见他势单力孤，不生出别样的心思。 再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五族争锋”的结果。 上千年来，在五大氏族中，综合实力始终屈居亚军，字面意义上的“千年老二”血蹄氏族，又一次冲击“战争酋长”的宝座未果，只能乖乖服从黄金氏族的号令。 连号令整片图兰泽都办不到，又有什么资格，和孟超谈合作了？ 孟超要谈，也要去找真正的大boss谈嘛！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清澈，坦荡。 这样的坦荡打消了冰风暴的最后一丝疑虑。 她当然知道，眼前的“收割者”说的未必是实话——包括失去记忆，忘记身份。 更有可能，这家伙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意在血蹄氏族的大人物面前，暴露出真正的底细。 就像……自己一样。 不过，这不重要。 某种意义上，甚至更好。 只要这家伙的战技是货真价实的，能够立竿见影，冰风暴就愿意给他一切想要的东西。 “我只有五天。” 冰风暴道，“五天之内，你的战技，真能令我的士兵突飞猛进？” 孟超道：“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士兵。” 冰风暴道：“当然是最强壮的士兵。” 孟超缓缓摇头道：“恕我直言，您不应该选择最强壮的士兵。” 冰风暴微微一怔，好奇道：“为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在过去几轮团战之前，遴选士兵来组建队伍的时候，您选择的，都是最强壮的士兵。” 孟超不慌不忙地说，“但经过优胜劣汰和层层筛选，有资格被您看到的鼠民仆兵，强壮程度应该都相差无几。 “最强壮者，也不可能比最瘦弱者更强大一倍，在混乱不堪的团战中，这样的个体差异，并不是胜负的关键。” 冰风暴的好奇心高高吊起，都不顾上追究孟超戳她连输三场的伤疤，追问道：“那什么才是胜负的关键？” “意志。” 孟超说，“血肉之躯再强也有极限，但意志的力量，却有可能是无穷无尽的。” 冰风暴皱眉道：“难道最强壮的士兵，不是意志力最强大的士兵？” “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孟超解释，“您是流淌着荣耀血脉，高高在上的氏族武士，虽然拥有随意挑选仆兵的权力，但您恐怕从没有从地牢最深处，仰望过头顶的一线光明，所以，您并不清楚，堕入地牢最深处的鼠民，究竟是怎么爬上来的。 “将成千上万鼠民关在一起，用稀缺的食物引发我们之间的争夺，用这种方法来优胜劣汰，只能挑选出力气最大的杂兵，却未必能挑选出最优秀的战士。 “假设有个鼠民，在家园被毁的时候，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所有氏族武士都不屑于杀这种怯懦之辈，因而毫发无损，扛过了长途跋涉的折磨，进入地牢后，因为受伤最轻，抢到了最多的食物，表面看起来吃得膘肥体壮——他会是冰风暴大人想要的士兵吗？ “还有一个鼠民，在家园被毁之时，就奋起反击，结果受了重伤。 “等到长途跋涉的时候，又不顾伤痛地拯救同伴，拉着不少必死无疑的鼠民，一起坚持到了黑角城，结果，等他落入地牢时，伤势爆发，再也无力抢夺食物。 “这样的勇士，死在地牢里，不是太可惜了吗？ “而冰风暴大人难道不想知道，把这样的勇士救出地牢，给他足够的食物和治疗，令他痊愈之后，会激发出多么强大的战斗力吗？” 冰风暴心中一动。 连输三场之后，她也隐隐觉得自己挑选士兵的标准有问题。 而且卡萨伐肯定不会让她顺顺利利赢下最后，也是最关键一场团战的。 她挑选的新兵再强壮，都不可能比对方施加了巫术，吞服了秘药的士兵更强壮。 所以，今天在新兵训练营里，她只挑选了叶子。 算上眼前这个“收割者”的话，她还有二十八个仆兵的名额。 冰风暴沉吟道：“那么，我该怎么知道，谁仅仅是身强力壮，谁却是意志强大无比呢？” 第九百四十九章 战士的标准 “如果是我自己，有权力自由挑选一批新兵，组建一支特殊部队的话，我只会在训练营里挑选一半的成员。” 孟超说，“而且，我不会完全挑选身体最强壮，力量最大，在‘光荣之路’的试炼中成绩最好的那些人。 “我会挑选在‘光荣之路’上，一开始处于下风，但咬牙坚持，后来居上的那些人。 “以及，虽然出现了严重失误，甚至受了重伤，但还是强忍着伤痛，完成试炼的那些人。 “在危机四伏，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身受重伤、落入下风，总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风暴来袭时，就连猪都能在天上飞，能够在顺风顺水的情况下摧枯拉朽，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只有身处逆境甚至绝境，仍旧毫不动摇，决不放弃，能以无比冷静的心态和惊人的勇气，绝地反击——这才是最优秀的士兵。” 事实上，这也是孟超前世记忆中，黑骷髅训练营遴选士兵的标准。 前世的他，当了多年收割者，并未接受太过专业的战斗训练。 在加入黑骷髅训练营的试炼中，成绩算不上名列前茅。 但因为担忧小妹白嘉草的安全，渴望得到强大的力量来保护家人，他才在第一关就扭伤了关节，脚踝肿得和皮球一样的情况下，仍旧一瘸一拐地完成了试炼。 尽管成绩没有达到平均水准。 但他的意志力，却得到了教官的欣赏。 同期加入训练营的新兵，和他情况相似的很多。 大家都不是什么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的壮汉。 但能咬牙通过黑骷髅训练营残酷折磨的，往往也是这些貌不惊人的新兵。 离开训练营之后，他们也都成为了优秀的幽灵刺客。 习惯了强者为尊，“肌肉就是力量”的冰风暴，显然被孟超的选材标准镇住了。 愣了一会儿，她问道：“还有一半呢？” “还有一半士兵，我会直接深入地牢去挑选。” 孟超道，“我会挑选那些在地牢里待了五天以上，虽然没能爬出地牢，但看上去气色还不错，伤势也不算太重的人，最关键是，他们的身体不能太强壮。” “身体不能太强壮？” 冰风暴大为诧异，“这又是为什么？” “我计算过，在地牢里，每天都会发放三到五轮的食物，但绝大多数食物都会被最强壮的鼠民夺走，如果前几轮投放时，一枚油炸曼陀罗果实都没抢到的话，就会陷入恶性循环，越饿力气越小，力气越小就越抢不到食物，就变得越来越饿，再加上地牢里极度恶劣的环境，三五天后，往往就奄奄一息，甚至直接饿死了。” 孟超说，“每一个能够在地牢里活过五天的鼠民，都成功抢夺到了至少一颗油炸曼陀罗果实，都有成为战士的潜质，并且有着强大的求生欲望。 “而那些身体不太强壮的鼠民，之所以能成为几轮食物争夺的胜利者，显然是因为他们拥有除了肌肉之外的特殊力量和技巧。 “要知道，在食物和秘药充足的情况下，以我独特的训练方法，再加上图兰人本身强横无匹的身体素质，肌肉和蛮力的增长，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但肌肉之外的特殊力量和技巧，就没办法速成了。 “所以，相比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我更喜欢这些身体不太强壮甚至存在缺陷，却还是绞尽脑汁，无比艰难地活下来的人。” “这……” 冰风暴承认，孟超说的有一定道理。 但从没有人，用这样的标准挑选过新兵的。 这样挑选出来的仆兵，真有战斗力，能和力大无穷的对手抗衡吗？ 冰风暴有些迟疑。 “还有一点。” 孟超看出她的迟疑，继续道，“如果冰风暴大人挑选了最强壮的士兵，他们并不会发自肺腑地感激您——因为您仅仅是按照惯例来挑选，任何一名角斗士和氏族武士都是这么选材的，就算他们不被您挑走，也会成为另一名强者的仆兵。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感谢和忠诚，都不会完全属于您，而是会属于血颅角斗场，以及角斗场背后的大人物，甚至是他们自己。 “但是，如果您打破常规，挑选那些在旧规则之下，根本没机会选上，只能活活烂死在地牢里的人呢？ “这些人根本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活下去，只要您给他们一线希望，他们就能还您一个甚至无数个奇迹。 “而且，这些人非常清楚，除您之外，不可能再有第二名角斗士或者氏族武士会选择他们。 “您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除了发自内心地感谢和效忠于您，他们还有什么选择呢？ “考虑到这一点，您仍旧觉得，我提出的选材方法，不是一个好主意吗？” 冰风暴心思电转，眼眸深处，精芒凝聚而成的冰锥越来越长，也越来越锋利。 她死死盯着孟超，重新将这名黑发黑眸的鼠民，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又一遍。 “你说的有道理，或许，是太有道理了。” 冰风暴意味深长地说，“危机四伏，瞬息万变，绞尽脑汁——这都是你刚才说的话，很多话乍一听非常新鲜，除你之外，我还没听任何人这样说过，但仔细琢磨，又觉得非常贴切、精炼和优雅，简直像是从传承了数千年的贵族口中说出来的话。 “收割者，你，真是一个鼠民吗？” “我不知道。” 孟超一点儿都不慌乱，淡淡反问，“这很重要吗？” 的确。 对于来自血蹄一族，身为酋长之子的卡萨伐来说，自家角斗场混进来一个来路不明，还掌握着神秘力量的家伙，或许很重要。 但冰风暴仅仅是一名角斗士。 尽管被冠以“王牌”之名，却也改变不了她在黑角城里毫无根基，也毫无忠诚和归属感可言，只是身不由己的异乡人的事实。 无论孟超是什么人。 哪怕他现在就摘掉面具和头套，露出被圣光祝福过的金发碧眼，对冰风暴都不重要。 想到这里，冰风暴微笑起来。 “你还能走路吗？” 她问孟超，“能走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挑选新兵。” …… 蜘蛛被人拽出地牢时，仍旧稀里糊涂，不知究竟怎么回事。 长期待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一时间适应不了强烈的阳光，一个劲儿掉眼泪，糊住了周遭的世界。 他只能从其他鼠民们欣喜若狂的尖叫声中，隐约听明白，他们得救了。 至少，暂时得救了。 不过，这个脸上布满皱纹，从被氏族老爷们抓起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沉默寡言，甚至挤不出半道多余表情的中年人，并没有像其他鼠民一样喜极而泣，手舞足蹈。 慢吞吞地揉搓着双眼，他仍旧是那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在心里一个劲儿琢磨：那天要是没跑出来找食物就好了。 明知道老爷们进了村。 他应该和婆娘还有小崽子们，一起老老实实躲在洞里，躲上十天十夜的。 为什么要冒险跑到熊熊燃烧的村子里，在老爷们的眼皮底下，去拿大家藏起来的曼陀罗果实呢？ 现在好了。 他被老爷们抓来了黑角城。 婆娘和小崽子们还留在洞里。 婆娘还大着肚子，马上又要给他添一个该死的小崽子。 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还活着没有。 有没有被老爷们发现，或者被图腾兽叼走？ 就算运气好，没有被发现，也没被叼走。 曼陀罗树都开花了。 找不到曼陀罗果，又不会打猎的话，也只能活活饿死吧？ “我早该教两个小崽子打猎的，这样，就算逃到深山老林，总有机会活下去。”蜘蛛懊恼地想。 但严酷的生活早就告诉这个满脸皱纹的中年人，懊恼是没用的。 他挤干了眼泪。 眯起眼睛，观察四周。 观察可以逃出血颅角斗场，逃出黑角城，逃回小山村后面的山洞里，去救婆娘和两个小崽子的路线。 不，或许不是两个小崽子。 而是三个甚至四个该死的小崽子了。 然后，蜘蛛就看到了孟超。 “是他？” 这个中年鼠民，不禁微微一怔。 和孟超在同一间牢房里关了十天，蜘蛛以一名猎人敏锐的直觉，感知到了孟超伤口深处渗透出来，极度危险的气息。 知道这名浸泡在污水中一动不动，死来死去都死不了，却似蟒蛇般慵懒的黑发鼠民，绝不似表面上这么简单。 但中年猎人特有的谨慎，令他强迫自己，不将过于旺盛的好奇心，投放到孟超身上。 除了琢磨怎么逃出去，去救婆娘和小崽子们，他没心思琢磨任何事情。 所以，他既没有接近孟超，免得成为其他红眼鼠民的眼中钉。 也没和那些自恃武勇的壮汉们一样，蠢得招惹这个黑发黑眸的神秘人。 最多用孟超的生死来打打赌。 当然都是赌孟超还活着。 但每次下的赌注也不多，最多指甲盖大小的一枚油炸曼陀罗果实碎屑。 ——他知道自己是稳赢的。 但赌注再多的话，他就不敢保证，输家不会赖账了。 就这样，蜘蛛和孟超进水不犯河水地共处一室，度过了整整十天。 他原本以为，孟超绝不会注意到貌不惊人，混在人群中就消失不见的自己。 但孟超意味深长的目光和微笑，却令他意识到，自己能逃出生天，绝对和这个黑发黑眸的神秘人，有着极大的关联。 第九百五十章 私猎者 冰风暴却再也忍不住了。 如果说，前几个孟超帮她从地牢深处“精挑细选”出来的仆兵，已经算是“平平无奇”的话，这个手脚比叶子还要细长，满脸皱纹的中年男人，简直算是“歪瓜裂枣”。 冰风暴从头发到尾巴，上下打量了蜘蛛好几轮，都没看出这个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能成为自己的仆兵了。 “这个名叫‘蜘蛛’的家伙，比那些闯过‘光荣之路’的壮汉，更加厉害吗？” 冰风暴强忍着蠢蠢欲动的怒火，皱眉问道。 “我不知道。” 孟超摇了摇头，淡淡道，“但是，如果把他和排在叶子后面，闯过‘光荣之路’的十位壮汉一起，和一头图腾兽关在同一间牢房里，我敢打赌，押上全部赌注，能坚持到最后的，一定是这个‘蜘蛛’。” 冰风暴的白眉高高挑起。 没想到孟超对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评价竟然这么高。 “为什么？”雪豹女武士忍不住问道。 “因为他是除我之外，在地牢深处坚持最久的人。” 孟超道，“他在地牢深处足足坚持了十天，仍旧屹立不倒，活蹦乱跳。” “但他很瘦弱。” 冰风暴道，“看样子，并没有抢到多少油炸曼陀罗果实。” “这正是他的厉害之处。” 孟超道，“如果是身强力壮的鼠民，一进入地牢就能抢到最多的食物，吃得越来越强壮，很快就没人敢和他争抢，他只消舒舒服服待上两三天，就能爬出地牢，进入新兵训练营，难道其实不算太高。 “但‘蜘蛛’看上去这么瘦弱，体力又渐渐衰退，每一轮都要拼尽全力，哪怕抢到了油炸曼陀罗果实，也不能保证，别人不再次从他手里抢夺。 “对这样的人而言，每一轮食物投放，都是一次生死考验。 “必须调动全部的力量、智慧、计谋，甚至要洞彻人心，懂得取舍，学会合作，才能通过考验。 “而他通过了几十轮生死考验，虽然表现不算太亮眼——这是当然的，像他这样的人，表现太亮眼的话，早就成为出头鸟，被人围攻了。 “但他终究活了下来，还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挺直脊梁，爬出地牢。 “所以，我才相信，如果把他和那些没有经过生死考验的壮汉们，同时放到最恶劣的环境中，他一定是能活到最后的那个人。” 冰风暴明显不太相信。 孟超笑笑，继续道：“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甚至还隐藏了几分力量，绝不像表面这么虚弱的。” “什么？” 冰风暴好奇心大起。 她双手背负，慢慢从仆兵们面前走过。 经过蜘蛛时，并没有看他半眼。 却在走出四五臂距离之后，忽然尾巴一甩，朝蜘蛛的面门，甩出一支锋利的冰锥。 蜘蛛大惊失色。 本能反应，四肢猛地一缩，一弹。 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四脚着地，扭动着诡异的姿态，躲过了貌似凶残，其实都是冰花，没有丝毫杀伤力的攻击。 冰花在他的额头化作冷汗。 蜘蛛暗暗叫苦。 知道想从防备如此森严的血颅角斗场，以及这个黑发黑眸的妖孽眼前逃跑，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冰风暴却大为诧异。 “果然！” 她又惊又喜道，“你怎么看出来的，你还能看出什么？” 孟超微微一笑，忽略了前半个问题，直接回答后半句：“我还能看出，他是一名猎人。” “私猎者？” 这些，冰风暴更加诧异了。 图兰泽的水草丰茂，曼陀罗树更是深深扎根在最恶劣的环境中，使得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草原和山林之间，飞禽走兽，自然也是数不胜数的。 只不过，没有氏族老爷的允许和带领，鼠民不能私自进行狩猎。 表面上的理由是，体内流淌着卑污之血的无胆鼠辈，不配从事狩猎这么崇高和充满勇气的职业。 实际上，却是氏族老爷们需要山林中出现大量的图腾兽。 图腾兽体内蕴藏着微弱的图腾之力。 用龙城文明的话来说，就是灵能丰富的超兽血肉。 氏族老爷们吞噬了足够多的图腾兽血肉，才能变得越来越强，顺便用图腾兽的骨骼和血液，强化自身的图腾。 这一点，和龙城的超凡者是一样的。 但相当于怪兽的图腾兽，本身也是食量惊人的存在。 唯有大量野兽充当食物链的基础，才能出现大量图腾兽，供氏族老爷们狩猎、吞食和利用。 如果数量比氏族老爷们更多百倍的鼠民们，全都食髓知味，不吃曼陀罗果实，而喜欢上了吃肉，把野兽都吃光了的话。 缺乏食物的图腾兽，数量一定会大幅减少。 那就会影响到氏族老爷们的享受了。 所以，五大氏族都颁布了针对鼠民的狩猎禁令。 当然，在曼陀罗果实非常充裕的情况下，鼠民也不愿意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跑到深山老林里去狩猎。 虽然对孔武有力的图兰人而言，普通野兽算不了什么。 但图腾兽可是比怪兽更可怕的存在。 简单粗暴说，图腾兽可以算是怪兽的近亲。 只是数量不及怪兽山脉内的滔滔兽潮那么多，而且，缺乏一个“主脑”，将全体图腾兽统统整合起来。 所以，才一直被图兰人压制甚至豢养。 但相比怪兽，图腾兽也有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方。 那就是他们体内蕴藏着“图腾之力”，和图腾武士一样，都能召唤出图腾战甲。 试想，张牙舞爪的怪兽，已经非常难缠了。 倘若怪兽体内还能分泌出类似液态金属的物质，在身体表面形成狰狞的铠甲甚至复杂的机械结构。 那简直是碳基智慧生物的梦魇。 就算流淌着高贵血脉的氏族武士们，猎杀图腾兽的伤亡率都非常高。 对缺乏图腾之力的鼠民来说，图腾兽是他们根本无法抗衡的存在。 一般情况下，仅仅以“曼陀罗果实吃腻了，换换口味”为理由，根本无法吸引鼠民进山狩猎。 更常见的情况，是被氏族老爷们押着，送到图腾兽时常出没的山林深处当诱饵，为老爷们把图腾兽引出来。 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都要当私猎者的鼠民，都是手段高明，胆大包天的存在。 冰风暴对蜘蛛来了兴趣。 现在是荣耀纪元。 繁荣纪元的规矩，包括狩猎禁令什么的，统统都被粉碎。 而且，她又不是血蹄氏族出身，没兴趣为血蹄氏族维护狩猎禁令。 “你是猎人？”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蜘蛛。 中年鼠民的皱纹揉成一团，显得愈发愁眉苦脸，不知该如何回答。 冰风暴再次将目光转向孟超。 “常年劳作或者战斗的人，双手都布满老茧，身上也残留着大量伤痕，但采集者、种植者、收割者、猎杀者乃至职业武士的老茧和伤痕，都是不同的。” 孟超知道冰风暴要问什么，他不慌不忙地回答，“仔细观察他双手上老茧的分布，身上淡淡的伤痕，还有他的肌肉线条，自然就能看出，他是一名经验丰富，训练有素的猎人。” 冰风暴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心说：“怎么就‘自然就能看出’？这哪里‘自然’了！” 孟超感知到了蜘蛛的紧张，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怕，大叔，既然你都坚持到了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再追究你私自狩猎的责任了。 “恰恰相反，你将有机会去往一片更加辽阔，更加危险，当然猎物也更加丰富的猎场，我保证，只要你使出浑身解数，一定能猎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着，孟超朝蜘蛛眨了眨眼。 蜘蛛愣住。 吊在喉咙里的心脏，一下子落回了胸膛里。 不知为什么，他立刻相信了这位共处十天十夜的“狱友”的话。 而且，看着孟超的黑发黑眸，他隐隐有种感觉。 孟超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知道他想要逃出去。 逃出血颅角斗场，逃出黑角城，逃回到婆娘和小崽子们的身边去。 但孟超绝不会向任何人汇报。 并且，只要他能给予孟超想要的东西，到了关键时刻，孟超还会助他一臂之力。 和蜘蛛站成一排的其他鼠民，情况也相差无几。 都是身形不甚高大，但都身怀绝技的鸡鸣狗盗之辈。 他们是孟超在黑暗中观察了十天，精挑细选出来，有可能帮他完成任务的“人才”。 ——蛰伏在黑暗深处，无事可干的时候，除了拼凑前世记忆碎片，推演异界大战的进程之外，唯一的乐趣，就是观察地牢里的鼠民们。 不止自己所在的牢房。 也包括分布在整条甬道两侧，上百个关满了鼠民的牢房。 不止用肉眼去看。 也用堪比雷达和窃听器的耳朵，去偷听鼠民们的血腥争夺和窃窃私语，乃至他们的心跳、呼吸以及肌肉寸寸紧绷的声音。 还用敏锐至极的生命磁场，去感知他们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的求生欲。 从而找到那些，在最黑暗的绝境，都不愿意放弃希望的人。 第九百五十一章 超凡时代的步坦协同 孟超发现，这样的人往往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和叶子一样，还没有泯灭最基本的情感，沦为纯粹的杀戮兵器。 至少，他们还懂得仇恨。 仇恨那些摧毁他们家园的氏族武士们。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根据孟超的观察，并非所有鼠民都痛恨毁灭家园，杀死亲人的真凶。 在长途跋涉，闯过一重重的鬼门关，远离早已毁灭的家园，饿了几天几夜，又获得了老爷们施舍的一丁点食物，并且，相信了所谓的“祖灵在看着你们，夺取至高无上的荣耀”这套鬼话之后。 很多红眼鼠民，都忘记了毁掉他们生活和一切的真凶是谁。 他们不再仇恨凶手。 只想加入氏族，成为新的凶手。 这不是图兰人独有的心理。 地球人亦是如此。 地球历史上，有无数军队都是用类似的方式，摧毁平民的家园，夺取平民的庄稼，杀死平民的家人，逼迫走投无路的平民跟着自己走。 这就叫做“裹挟”。 很多时候，一支三五千人的军队，经过一路烧杀抢掠，一路裹挟平民，很快就能膨胀成几十万人的大军。 在这样的军队里，人已经不再是人，而是彻头彻尾的野兽。 所有受害者都忘记了仇恨，变成新的加害者，只想把自己承受的痛苦，再提升十倍后，投向新的受害者。 只为了一个最简单的目的。 活下去。 哪怕能多活一秒，要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孟超不想把龙城的科技和武道，传播到这样的军队里去。 虽然在末日降临之前，谈论“道德”和“人性”是非常奢侈的事情。 但就算从冰冷的利益角度出发，这种不断裹挟、膨胀，纯粹用杀戮欲望来支撑的军队，也是最脆弱的军队。 顺风顺水时，张牙舞爪，气势汹汹，风卷残云，不可一世，四面树敌。 双方僵持或者显露败绩时，立刻全盘崩溃，旋起旋灭。 这是地球历史，以及异界的未来，全都证实的事情。 而一支由拥有正常情感，知道该爱谁和该恨谁的“人”，所组成的军队，就算表面上没有前者那么狰狞恐怖，却比纯粹的杀戮机器更有韧性，能百折不挠，创造出更大的奇迹。 这就是孟超需要的。 他需要图兰文明在武勇和疯狂之外，更多一分情感和人性，从而变得更加坚韧，才能抵挡住“圣光永恒照耀之地”的进攻，充当龙城文明的完美防线。 当然，这也不算欺骗冰风暴。 因为这些拥有情感和人性的鼠民，正是当前最适合冰风暴的仆兵。 雪豹女武士却深表怀疑。 虽然她接受了蜘蛛是一名经验丰富、手段高明的资深私猎者的事实。 但看到蜘蛛的满脸皱纹，还有旁边几个鸡鸣狗盗之徒，歪瓜裂枣的样子，她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应该怎么带领这帮人去克敌制胜。 “这样的仆兵组队，真能发挥出强大的攻击力吗？” 冰风暴皱眉道，“你建议我，连新兵训练营里，紧随叶子之后，第二个跑完‘光荣之路’，拥有蛮象族血脉，力大无穷的那个壮汉都不要选。 “就凭眼前这些人，能发挥多少攻击力？” “呃，他们的攻击力恐怕不高，至少在短短五天内，我没有点石成金的本领，不可能让他们都像是天赋异禀的叶子一样，脱胎换骨，突飞猛进。” 孟超说，“不过，到了竞技台上，他们的任务原本就不是输出，仅仅是‘存在’，他们只要能各展所长，竭尽所能地活到最后一刻就好了啊！” “什么？” 这是王牌角斗士从未听过的全新理论，冰风暴瞪大了眼睛道，“他们不需要输出攻击力，只需要拼命活下去，那么，谁负责输出呢？” “当然是您啊，冰风暴大人！” 孟超理所当然地说，“难道您不是整座血颅角斗场，进攻最为犀利的王牌吗，您的‘秘银撕裂者’，不是曾经痛饮过无数角斗士鲜血的神兵利器吗？有了这样的神兵利器，却放着不用，反而要这些不堪一击的仆兵，抡动他们的细胳膊细腿，岂不是太可笑了吗？” 冰风暴深深皱眉：“所以，我煞费苦心地挑选了三十名仆兵，用大量食物和秘药把你们都养得膘肥体壮，就是让你们在我大杀四方的时候，躲在旁边看好戏，为我呐喊助威吗？”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冰风暴大人。” 孟超微微一笑，装作没看到雪豹女武士脖子后面晶莹剔透的茸毛，已经气得一根根炸开，他不慌不忙道，“仆兵不是主力输出，并不意味着仆兵什么都不用做。 “就好像一把战刀，真正见血的，是它的刀刃，并不意味着刀背，刀把，刀鞘，统统是无用之物，更不意味着没有了这些东西，刀刃还能单独发挥出最强劲的威力啊！” 冰风暴陷入深思。 “如果说，一名殖装了图腾战甲的氏族武士，战斗力至少在100以上的话，还没经过真正战场磨砺的鼠民仆兵，充其量是战斗力只有5的渣渣，就算让这些渣渣一拥而上，又有什么用呢？” 孟超趁热打铁，“但是，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可不仅仅是输赢啊！ “只要能将这些渣渣，摆放到合适的位置，物尽其用，人尽其能的话，就算战斗力只有5，也能发挥奇效的。 “简单来说，仆兵可以帮主将压缩战场上的地形，将空间塑造成最适合主将发挥图腾战技的样子。 “仆兵还能对敌方主将实施骚扰，给己方主将创造稍纵即逝的战机。 “当己方主将刚刚输出了一招强横无匹却也消耗惊人的招式，急需宝贵的冷却时间时，训练有素的仆兵，也能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帮己方主将争取到几个眨眼的喘息之机。 “总之，优秀的仆兵，能让己方主将打得更舒服，更轻松，更有效率，也能让己方主将，输出最强大的攻击力，更能帮己方主将，牢牢控制住战场上的节奏。 “这，才是仆兵真正的作用！” 冰风暴听得一愣一愣的。 更被孟超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强大自信深深震慑。 她从未想过，一名鼠民，也能释放出如此具有侵略性的自信，甚至令她，血颅角斗场的王牌，都下意识地低头。 孟超有理由自信。 因为他刚才所说的，都是龙城的先驱者们，足足半个世纪的战斗、思考、总结和不断推陈出新，才凝练出来的智慧结晶。 当部分人类觉醒超凡力量，成为强横无匹的“终极人形兵器”超凡者之时，“未来战争，就是超凡者的天下，普通士兵终将彻底退出历史舞台”的论调，就甚嚣尘上。 但人们很快发现，就算超凡者再强，普通士兵仍旧能找到足够多的用武之地，在未来千年内，继续在决定文明生死存亡的战场上，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就好像，当坦克、飞机、大炮、武装无人机乃至核武器陆续研发出来之后，都有“轻步兵已经落伍，势必会被战场淘汰”的言论出现。 甚至有不少激进且愚蠢的军事专家认为，只需要靠狂轰滥炸就能彻底征服一个国家，再不用派遣地面部队，辛辛苦苦打什么巷战。 然而，直到龙城穿越前的二十二世纪，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地面部队，特别是轻步兵，仍旧是任何一支装备了最先进高科技武器的军队，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没错，在披挂了反应装甲，搭载着智能火炮的主战坦克面前，轻步兵的火力输出，无限接近于零。 但通过精妙绝伦的步坦协同战术，改变了过去数千年间，一直身为“主力输出”的轻步兵们，却能扩大主战坦克的视野，保障主战坦克的侧翼，发现并敲掉敌方的反坦克手，并通过操控无人机等等手段，将主战坦克的攻击输出，发挥到极致。 超凡者，就是新时代的主战坦克。 而新时代的普通步兵，只要能围绕超凡者，在战术体系中找到合适自己的位置，就永远不会过时！ 冰风暴有些被孟超说服了。 但身为氏族武士的骄傲，实在无法让她全盘接受一个鼠民的建议。 特别是刚才下意识的低头，更令她有些恼羞成怒。 “我从没见过，哪个氏族武士，这样指挥仆兵。”她冷冷道。 “正因为如此，只要冰风暴大人这样指挥仆兵，一定能出其不意，收到奇效。” 孟超渐渐摸清楚了冰风暴的脾气，继续道，“我听别人讲解过您的前三场团战，发现您自身的战斗力不存在任何问题，毫不夸张地说，仅仅凭借您的‘秘银撕裂者’，就能将敌方主将连带着仆兵统统撕碎。 “但每次都是因为己方仆兵被打光或者崩溃，才非常遗憾地被裁决者判负。 “试想，如果厮杀到后半程的时候，您身后还能保留三五十名仆兵的‘预备队’，又有哪位裁决者，能在数万名观众的注视下，强行判定您为失败者呢？” 第九百五十二章 牵着雪豹女武士的鼻子走 高等兽人有很多缺点。 但不包括死不认账。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虽然身为王牌的骄傲，令雪豹女武士很难接受三场皆负的团战表现。 但孟超的直言不讳，也没有令她大动肝火。 只是愈发好奇：“你知道，该怎么训练这些仆兵，打出你所说的这些……战术？” “当然。” 孟超微微一笑。 如果是指挥千军万马，搞什么机械化军团的诸兵种协同作战，海陆空天一体化打击之类的骚操作，他的确一窍不通。 但士兵数量在百人左右，班排级的战术配合，他从小听赤龙军退伍的老爸吹牛，听得耳朵都出油了。 再加上前世的幽灵旅，今生的异兽调查局第九特搜组，都是以几十名特战队员，组成一个战斗单元，执行各种高难度任务。 如果说，专门渗透异界文明，负责刺杀、窃听、偷盗、防火、爆炸、引发骚乱的幽灵旅，是最锋利的毒刃。 那么，组建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潜伏在人类社会内部的怪兽挖出来，阻止龙城内部混乱的调查局第九组，就是最坚固的盾牌。 孟超，就是左手持剑，右手持盾之人。 还有，他通过残星会和武神殿，结识了包括“列车炮”龙飞骏在内，大量赤龙军的基层指挥官和少壮派军官。 彼此之间，除了切磋武道之外，能争得面红耳赤的，也只剩下特种部队的战术演练了。 就算没吃过猪肉，孟超都见过了这么多的猪跑。 或许在龙城算不了什么，但在战术相对单调，“步坦协同”概念近乎为零的图兰泽，孟超绝对是不折不扣的“战术大师”！ “说说看？” 冰风暴的兴趣越来越浓烈。 通常，一个鼠民敢在氏族武士面前这么自信满满，不是疯了，就是有几分真本事。 冰风暴觉得，孟超是两者兼而有之。 “刚才我已经说过，自己以往是怎么训练仆兵——事实上，血颅角斗场的所有角斗士，不，应该说是图兰泽的全体氏族武士，都是这么训练仆兵的，除非仆兵们能在荣耀之战中，证明自己的实力，否则，实在没必要在仆兵身上，投入太多的资源和精力。” 冰风暴盯着孟超道，“但既然你这么自信，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说说看，接下来五天，你会怎么训练这些仆兵，才能让他们变成真正的战士？” “五天时间，我恐怕没办法将除了叶子在内的任何仆兵，变成真正的战士。” 孟超话锋一转，道，“好在我们的对手，也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铁血强兵，最多有部分仆兵，比我们多打了一两场团战而已。 “应付这些虾兵蟹将，五天时间，已经足够。 “首先，我建议冰风暴大人，将仆兵们的训练时间和训练量，统统减半。” “什么？” 冰风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减半，而不是加倍？” “没错，减半。” 孟超解释道，“训练时间并不是越长越好，训练量更不是越大越好，就算图兰人的血肉之躯也有极限，不顾身体状况地疯狂训练，只会快速透支，在击倒敌人之前，就燃尽自己的生命。 “我们这些人，在被抓到血颅角斗场之前，就经历了长途跋涉和各种折磨，很多人又累又饿，还有人伤痕累累，就像是紧绷到极限的弓弦，再一味施加压力的话，只会把神经崩断的。” “神经？” 冰风暴直勾勾盯着孟超，“从一名鼠民口中，听到这样的词汇，真叫人感到意外。” 孟超耸了耸肩。 他并不介意，甚至是故意暴露一部分神秘莫测的身份，让冰风暴不敢拿他当普通鼠民来看待。 当然，文明发展指数，貌似仍旧处于氏族时代的图兰文明，也有“神经”这个词汇，甚至对人体的神经网络乃至细胞结构，都有着相当深刻的研究，这也是大大出乎孟超意料的事情。 但这不是眼下的重点，孟超继续道：“相信我，冰风暴大人，一味压榨仆兵们的极限力量，只会粉碎他们的情感和意志，把他们变成毫无自我的杀戮机器，甚至，把死亡当成最大的解脱。 “是，或许到了战场上，这样的杀戮机器，会毫不犹豫地扑向死亡。 “但光是不怕死，是没用的，死亡不是胜利，活到最后才是胜利，不是吗？” 冰风暴的目光从一帮歪瓜裂枣的仆兵们的伤口上飞快扫过。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下去。” “第二，我觉得，我们应该突出速度和敏捷的专项训练，毕竟冰风暴大人，您就是凭借速度和敏捷，夺取了‘王牌’的称号，如果您的仆兵，跟不上您的节奏，那非但配合不了您的攻势，简直是一帮累赘了。” 孟超道，“这就是我挑选的仆兵，体型相对瘦小，没选那些虎背熊腰的壮汉，包括那个拥有蛮象族血脉，活像一堵墙壁的家伙的道理。” 冰风暴想起自己的前几场团战。 前几场，她都挑选了不少四肢发达，五大三粗的家伙。 但，的确如孟超所言。 在两名氏族武士都激活图腾战甲的情况下。 无论壮硕还是瘦弱，鼠民仆兵都抵挡不了图腾武士的一击。 壮硕者跑得慢，极有可能变成主将的累赘。 反倒是体型瘦小，身形灵动的机灵鬼，往往还能多活一会儿呢！ “还有吗？”冰风暴继续问。 “还有，训练时间和训练量可以减半，但我希望冰风暴大人，能花更多时间和自己的仆兵一起训练，并且，在训练时，都要激活图腾战甲，释放出最强劲的杀气。” 孟超认真道，“这是培养仆兵的适应性和抗压能力，根据我的观察，两名图腾武士激战时，未必有闲工夫去收拾对方的仆兵，但仆兵还是很容易全盘崩溃，这就是无法承受图腾武士的强大气势的缘故。 “倘若冰风暴大人能每天召唤图腾战甲，让仆兵们在极度深寒的杀气中训练的话，仆兵们慢慢适应，等到了竞技台或者真正的战场上，就不容易惊慌失措，全盘崩溃了。” 这条建议，包含了孟超的私心。 倘若冰风暴采纳了他的建议，他就有机会，仔细研究所谓的“图腾战甲”，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但建议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 就连赤龙军中，都有让新兵仰面躺下，眼睁睁看着重型坦克和工程车辆，朝自己驶来，两条沾满了怪兽血肉和骸骨的履带，从自己的身体两侧碾压过去的训练方法。 除了实战之外，这是让一名新兵尽快成熟起来的最好方法。 冰风暴点了点头。 再次承认，孟超言之有理。 其实，类似的训练方法，并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只是以往从没有氏族武士，愿意在区区鼠民身上，浪费这么多精力。 毕竟，要多少有多少的炮灰，能让他们勉强结成战阵，在氏族武士们的威逼下，一窝蜂地朝敌人冲去，这就足够了。 如果连仆兵都能训练成精锐，还要职业武士干什么呢？ 但冰风暴却另有心思。 她心底又浮现出了卡萨伐·血蹄，咄咄逼人的目光。 五族争锋即将开始。 放眼整片图兰泽，战争实力排名第一的黄金氏族，和排名第二的血蹄氏族，势必会为了“战争酋长”的宝座，进行一场惊天动地的碰撞。 叛离黄金氏族的自己，倘若再不进行赐血仪式，正式加入血蹄氏族的话，恐怕没人会相信自己，更不会给自己足够多的士兵、资源和自由。 偏偏，自己却有着不可告人，绝对不能进行赐血仪式的理由。 “卡萨伐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冰风暴对自己说，“彻底翻脸之前，我能掌控的士兵越多越好，越强越好！” 虽然每次召唤图腾战甲，消耗的曼陀罗果实和图腾兽血肉都要翻倍。 长时间维持图腾战甲，消耗的资源更是天文数字。 但冰风暴还是决定，同意孟超的提议。 这又是另一件让她感觉非常……愤怒却无力的事情。 她总觉得，自己堂堂血颅角斗场的王牌，好像一直在被这个黑发黑眸的鼠民牵着鼻子走啊！ 虽然这个自称“收割者”的家伙，十有八九不是什么正经鼠民。 但总归非常不爽就是了。 “还有吗？” 心里不由自主地赞同了孟超的提议，眉头却皱得越紧，雪豹女武士冷冷道，“做到以上三条，你就能保证我的胜利？” “还有，我会亲自帮包括叶子在内的二十九名仆兵，调整发力、按摩筋腱、疏通血脉，并传授他们几招可以速成的，最基础却最精炼的斩杀之法。” 孟超淡淡道，“不过，效果取决于食物和秘药的数量以及质量。 “不仅仅是仆兵们的食物和秘药，更包括我那一份，究竟有多少，有多好。 “毕竟，我重伤未愈，发挥不出十分力气，而无论调整发力、按摩筋腱、疏通血脉还是传授招式，都是非常消耗力气的事情，您说呢，冰风暴大人？” 第九百五十三章 荒唐的美梦 孟超的微笑再次令雪豹女武士的眼角抽搐起来。 生出“这个鼠民实在太过分，必须狠狠教训一下”的念头。 不过，孟超胜券在握的表情，却令冰风暴的念头始终停留在脑海中。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又像是急于补救般，板着面孔，冷冷道：“记住，只有五天，如果五天之后的团战，再输掉的话，我将失去指挥一个军团的机会，而你，则将——” “而我，则将失去一切。”孟超满脸平静地说。 雪豹女武士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收割者大人……” 叶子小心翼翼地凑上来，看着冰风暴的背影，忧心忡忡道，“您实在不该和冰风暴大人这样说话，她可是血颅角斗场的王牌，只要高兴或者不高兴，随便怎么惩罚我们这些仆兵都可以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必须试探清楚，冰风暴的底线在哪里，而她遇到的难题，究竟有多大。” 孟超向鼠民少年解释，“倘若咱们这位王牌大人，遇到的仅仅是不大不小的难题，诸如不能指挥军队什么的，她一定不会容忍一个小小的鼠民仆兵，在自己面前这样上蹿下跳，肯定会狠狠惩罚我的。 “但我刚才多次逾越了一个鼠民仆兵的界线，她虽然勃然大怒，却没有出手惩罚。 “这说明，她一定遇到了天大的难题，不仅仅是无法指挥军团这么简单。 “看来，这位主将，咱们是选对了。 “好了，让大家打起精神，跟着冰风暴大人走吧！” 自从在新兵训练营里，第一个闯过了“光荣之路”。 刚刚遴选仆兵的时候，又三下五除二，将四名孔武有力的壮汉都打翻在地。 所有鼠民，都不敢再小看满脸稚气的叶子。 再加上他是冰风暴亲自挑选的第一个仆兵。 顺理成章，成为了这支小小战队的副队长。 “那……我们要和大家说些什么吗，鼓舞一下士气什么的？” 鼠民少年还有些不习惯自己的新身份。 很多战争史诗里面，将军们在开战之前，都要拍着胸脯，说些豪言壮语，什么“荣耀”啊，“牺牲”啊，“为了氏族”之类的。 然后，士兵们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奋勇杀敌。 一想到自己也有机会，像是一个真正的将军那样，发出豪言壮语，叶子的脸颊就有些发红。 他扭扭捏捏地问孟超。 “算了吧，就算真要说两句，那也是冰风暴大人的事情，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孟超却往鼠民少年头上浇了一瓢冷水。 虽然多次用语言试探冰风暴的态度，但孟超很清楚底线在哪里。 冰风暴才是这支小小战队的最高指挥官。 现在指挥官还没开口，他或者叶子先上去胡说八道，这算怎么回事？ 而且，孟超也不觉得自己上去胡吹一番天花乱坠的大道理，给鼠民们灌点儿心灵鸡汤，就能让鼠民们痛哭流涕，对自己纳头便拜了。 开玩笑，高等兽人虽然没有人类那么聪明，却也没傻到这种程度。 再说，他真想博取大家的信任、好感甚至忠诚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单独聊，慢慢聊嘛！ “不用这么麻烦。” 想到这里，孟超对叶子说，“我相信自己亲手挑选出来的人，脑子都非常清醒，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战。 “也都有着无比强大的求生欲，哪怕什么都不说，他们都会竭尽所能地活下去，去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 蜘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死在一个荒唐的美梦里。 在地牢最深处苦苦挣扎的时候，他也曾听别的鼠民们，谈论过地牢之外，地面以上的生活。 据说，就算爬出地牢，也远远不是地狱的终结。 恰恰相反，那才是地狱的开始。 无论是在新兵训练营里，夜以继日，永无休止的超负荷训练，练到大口吐血，活活累死，或者跌落陷坑，被利刃戳死为止。 还是跟随某位角斗士，被喜怒无常的角斗士当成人肉沙包和活靶子。 又或者，在真刀真枪的对练中，被某个野心勃勃，急于表现的同袍一刀砍死。 总之，地牢外面比地牢深处更危险。 无论能不能当上仆兵，身为鼠民，就是死路一条。 这是蜘蛛迟迟不肯施展出全部本领，夺取更多曼陀罗果实，爬出地牢的原因。 身为一名猎人，他有的是耐心，还想多积累一些力气和地牢之外的消息，再展开行动。 没想到，稀里糊涂被血颅角斗场的王牌选中，成为冰风暴大人的仆兵之后，原以为九死一生的训练，竟然会是这样！ 平时的训练量并不大，也不难，无论举石锁，扛原木，爬绳梯，走钢索，都是咬咬牙，勉强能够完成的程度，对于习惯了繁重劳作的鼠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训练时间也不长，根本没有其他鼠民说的，从早到晚，一刻不得喘息，稍稍停歇片刻，就会被角斗士裹满了尖刺的牛尾鞭，抽得死去活来的残酷。 蘸满了炼乳，热气腾腾的油炸曼陀罗果实，要多少有多少。 在村子里从未见过的，异香扑鼻的秘药，也能大把涂抹在伤口上，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一棵棵凝结了露珠的小草，在伤口里面生长，舒服极了！ 那个黑发黑眸的神秘鼠民“收割者”，还一本正经地传授了他们两门秘术。 一门教他们怎么吃饭，一门教他们怎么睡觉。 还告诉他们，这五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吃饭和睡觉，一定要吃好，睡好！ 蜘蛛简直想笑。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专门教人怎么吃饭和睡觉的法子！ 就算三岁孩子，难道还能不会吃饭和睡觉吗？ 不过，学了收割者传授给他们的秘术之后，蜘蛛发现，自己前面三十多年简直白活了——和收割者一比，他还真的不会吃饭和睡觉！ 食物应该咀嚼几下，牙齿要怎么研磨，舌头又要怎么配合喉咙，把食物咽下去，才能从一份食物中，尽可能压榨出更多的——用收割者怪腔怪调，文绉绉的话来说，“能量”。 睡觉时，应该怎么调节呼吸，怎么摆弄姿势，在脑子里冥想些什么东西，才能在最嘈杂的环境中快速入睡，只消用一顿饭的功夫打个盹，就能重新变得精力充沛，神采奕奕。 学会了这两门秘术，蜘蛛觉得自己的食量足足大了一倍，吃下去的每一颗曼陀罗果实，都变成了可以清晰感受到的力量，蕴藏在越来越结实的血肉和骨骼之间。 睡得也更香甜了，每次睡醒之后，原本的肌肉酸疼和关节胀痛都不翼而飞，明明三十多岁，按鼠民的标准来算，快变成糟老头子的年纪，竟然又生出十四五岁时，那种无穷精力，无处发泄的感觉，就连那东西都是整天直撅撅的，硬得像是牛角一样。 光凭这一点，蜘蛛就对收割者佩服得五体投地，感激得像是救命恩人一样。 当然，对婆娘和小崽子们的思念也更加强烈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血颅角斗场和黑角城，回到深山老林里，先让婆娘看看他坚硬如铁的牛角，再把收割者传授给他的两门秘法，教给两个，不，三个小崽子们。 他一点儿都不想打仗。 至少，不想为了氏族老爷们和所谓的“荣耀”去打仗。 如果非要打的话，他只想为婆娘和小崽子们而战。 根据蜘蛛的观察，其余二十多名仆兵，也和他一样。 一样不想为了氏族老爷们打仗。 也一样稀里糊涂，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不过，在这座接近完美的天堂里，还是有两件非常要命的事情。 第一，就是他们的主子冰风暴。 更准确说，是这位王牌角斗士的图腾战甲“秘银撕裂者”。 当雪豹女武士第一次召唤出“秘银撕裂者”，以一头白银猎豹的姿态，卓立于仆兵们中间，释放出比永夜笼罩的冰霜之地，席卷一切的寒风，更加凌冽的杀气时，包括蜘蛛这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内，所有鼠民仆兵，都被吓得屁滚尿流。 直到训练结束，所有鼠民仍旧肌肉僵硬，瑟瑟发抖。 吃饭的时候，尽管动用了收割者传授给他们的秘术，他们的食量，还是下降了一大半。 甚至有不少人在睡觉时发起了噩梦，猛烈痉挛，蜷缩成一团，像是被冻僵了一样。 不过，鼠民终究是适应性极强的族群。 ——那些适应性不够强的家伙，早就被残酷的生存竞争淘汰了。 蜘蛛是第一个适应“秘银撕裂者”和冰风暴的强大杀意的鼠民仆兵。 身为猎人，他曾多次在深山老林中撞见过图腾兽。 想要虎口逃生，先决条件就是冷静。 恐惧，僵硬，颤抖，尖叫。 都不解决任何问题。 在收割者的鼓励下，他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了其他仆兵。 并且告诉大家：“我们根本不应该害怕——冰风暴大人可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啊，她越强大，我们不是越有希望能活下去吗？” 第九百五十四章 收割者的调制手段 仆兵们很快适应了冰风暴大人的杀意。 就算“秘银撕裂者”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从自己头顶掠过，冰锥般的杀意从头顶心直刺脊椎骨，他们都能克制住内心的恐惧，配合冰风暴大人，一起发动进攻。 但另一样东西，就没那么容易适应了。 那就是收割者的双手。 直到现在，蜘蛛仍旧不知道，这个黑发黑眸，神秘莫测的“收割者”，究竟是什么来头。 一开始，大家都对他感恩戴德。 因为叶子告诉大家，全靠收割者说服了冰风暴，他们这些貌似歪瓜裂枣，永远不可能被其他角斗士选中的“废物”们，才能侥幸逃出那口，吞噬了无数鼠民生命的地牢。 收割者笑眯眯端来食物，并教他们如何调整呼吸，酣然入睡，貌似人畜无害的样子，也令他们渐渐放松了警惕。 虽然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看着叫人心惊肉跳。 但伤得这样严重，他也不可能对大家，再做什么了吧？ 如此幼稚的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 其实收割者也没强迫大家，进行太高难度的训练。 只是说，吃饱睡足之余，冰风暴大人让他给大家按按摩，活络一下筋骨，调整一下发力而已。 有些见多识广的鼠民仆兵倒是听说过，在财雄势大的氏族老爷家里，会豢养不少鼠民杂役，精通世代流传的按摩手法，在老爷们完成高强度的训练之后，进行放松，既能快速恢复力量，又避免了疲劳和伤势的堆积。 很多声名远播的巫医，也凭借类似的手法，成为了军事贵族们的座上宾。 没想到他们这些卑微的鼠民，都能享受到氏族武士才能享受的待遇。 蜘蛛等人，不免受宠若惊。 等到收割者那双好像插着十把利刃般的手掌，轻轻按到他的肩膀上，蜘蛛才意识到，什么叫笑里藏刀。 这哪里是什么活络筋骨？ 简直是生不如死的酷刑！ 收割者刚一发力，蜘蛛就疼得叫唤起来。 他觉得就像是几十条巨蟒，不，是几十道闪电在自己体内游走，将自己的每一束肌肉和筋腱统统撕裂，每一寸骨骼也狠狠粉碎，又在碎裂的血肉之间，注入了大量好似曼陀罗树汁般粘稠，又似岩浆般滚烫的黏液，将身体重新拼凑起来。 蜘蛛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拼命挣扎，想要摆脱收割者的掌控。 但收割者貌似重伤未愈，弱不禁风的样子，一双手却像是套着无形的图腾战甲那么坚硬、稳定、强大，牢牢按着他的肩膀，令他丝毫动弹不得，甚至连喉咙都被潮水般的痛楚堵住，嚎叫声统统化作屈辱的眼泪，顺着皱纹，流得满脸都是。 蜘蛛自从断奶之后，从未掉过半滴眼泪。 在图兰人看来，眼泪更是一种可怕的瘟疫。 头一个遭到了收割者的“折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像个孩子似的蜘蛛，顿时被除了叶子以外的所有仆兵，当成瘟神般避之不及。 不过，他这个瘟神倒也没当多久。 因为，随着收割者毫不留情的炮制，所有仆兵都被他折磨了一遍，哭得像是被暴风雨蹂躏过的花朵。 既然大家都掉过了眼泪。 那就不存在谁瞧不起谁的问题了。 而且，这支三十人仆兵小队似乎还变得更加团结，有几分同仇敌忾的意思。 毕竟，在血颅角斗场，不，在黑角城，不，在整片图兰泽，数以千万计的鼠民仆兵中，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全员掉过眼泪的小队嘛！ 收割者的折磨还没有结束。 他可不是每天折磨大家一次这么简单。 而是一天三顿，往往还要加一顿宵夜，不分昼夜地蹂躏着可怜的鼠民仆兵们。 蜘蛛原本以为，自己足够能忍耐痛楚。 毕竟，他曾在深山老林里，失足踏入过蕴含剧毒的“烈焰蚁”的蚁窝。 在脚掌被几十只烈焰蚁狠狠撕咬，肿得比脑袋还大的情况下，他仍旧一声不吭，躲过了在附近逡巡的图腾兽，依靠惊人的意志力，一瘸一拐逃下山去。 但收割者通过双手注入他体内的力量，可比烈焰蚁的毒液要厉害十倍。 而且，每当他认为，自己已经适应了收割者带来的痛楚时，收割者又会变着法子，刺激他的不同关节、筋腱乃至脏器。 令他产生自己体内长满了荆棘，还像是毒蛇般不断游动，撕扯和吞噬五脏六腑的感觉。 濒临崩溃的鼠民仆兵们，想要向冰风暴大人求救。 冰风暴却以一名传统贵族的态度，来对待她的仆兵们。 那就是不闻不问，任凭仆兵们自生自灭。 除非能在一两场激战中活下来，并且证明自己的实力。 否则，氏族武士不会在鼠民仆兵身上，浪费哪怕一眨眼的功夫。 冰风暴原本就不擅长，甚至不怎么喜欢训练并指挥这些弱小的鼠民。 既然有收割者代劳，她乐得轻松，能专心致志锤炼自己的图腾战技。 最终，支撑鼠民仆兵们咬牙撑过酷刑折磨的，却是他们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增长了！ 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增长了一点点。 而是所有经过收割者折磨，不，是“调制”的人，力量都以肉眼可见甚至是火山爆发般的速度提升。 过去，咬牙切齿才能扛起三五百斤石锁的人。 现在，轻而易举就能扛着两具石锁，运转如飞。 过去，必须砸上十几拳，才能将合抱粗细的曼陀罗树桩，砸出明显的拳印。 现在，却只需要全力一击，就能轰得木屑飞溅，留下一个拳头大小，深深的窟窿。 过去，扛着三五百斤重的沙袋，随便跑上两圈，都会气喘吁吁。 现在，就连他们中间最瘦弱的人，或者像蜘蛛这样的中年人，都能扛着三五百斤的沙袋，上面再坐上两名队友，毫不费力地跑上七八圈！ 渐渐适应痛楚之后，他们更是能在收割者每次进行调制的时候，清晰感知到自己的血肉和骨髓深处，生出一股强大的反抗之力。 痛楚终将如潮汐般过去。 但这股反抗之力，却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身体里！ 没有一个图兰人，不渴望强大。 缺乏传承、资源和修炼之法的鼠民们，更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变强的希望。 即便这份希望，要用他们的汗水、眼泪甚至鲜血来浇灌。 最初两天，惨遭收割者折磨的鼠民仆兵们，在心里狠狠咒骂这个黑发黑眸的家伙，认定他是来自永夜深渊的恶魔。 等大家纷纷发现了自己体内，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对收割者的恐惧，顿时化作了欣喜若狂的崇拜。 特别是，当收割者开始传授他们具体的招式。 其实，也不是什么精妙绝伦的招式。 无非抡起大刀，狠狠劈砍而已。 鼠民仆兵们在老家时，虽然多以种植和采集为生。 但想要将曼陀罗果实从粗壮的枝桠上收割下来，还是需要一定的力量和技巧的。 他们原本以为，所谓战斗，就是用最大的力气，抡起最大的战刀或者战斧，发出最大的吼叫声，往下狠狠一劈，是生是死，全凭祖灵来决定。 ——过去数千年，鼠民们都是这样战斗的。 收割者却不急着让他们挥刀和发出怒吼。 而是把每个人都叫出来，慢条斯理地指出他们身上有多少要害，心肝脾肺肾又是如何分布，当要害遭到攻击时，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而如何调整发力以及战刀的角度，才能将破坏力放大到极致，并一次性破坏敌人尽可能多的要害。 不慌不忙，娓娓道来的样子，令人不寒而栗。 那就好像，他是一名驾轻就熟的厨师。 而他的对手，仅仅是被割断了喉咙，等着大卸八块的食物。 比刀刃更加锋利的眼神，和对人体结构的了若指掌，都让仆兵们纷纷怀疑，神秘莫测的收割者，是否真的曾经收割并解剖过无数生命。 无论如何，收割者传授他们的技巧，的确非常有效。 特别是先用重手法，调整了他们的肌肉和筋腱，活络了他们僵硬的关节，引导他们找到了正确的发力方式之后。 鼠民仆兵们修炼《百战刀法》第一式“迎面大劈风”时，更是事倍功半，进展神速。 这一招的威力，也吓得鼠民仆兵们自己都一愣一愣的。 合抱粗细，坚硬如铁的曼陀罗树桩，让他们自己胡乱劈砍的话，劈七八斧子，都未必能劈断。 但是，以收割者传授的三大基础发力法，来运转“迎面大劈风”的话，就算手里抡着的，仅仅是没有开刃的石斧，都能一斧子将一棵大树桩，直直劈成两半！ 虽然和叶子那种，经过收割者的调制，能扛着石斧，一口气将一棵三五臂高，四五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桩，劈成指甲盖大小的碎片的怪物没法比。 但蜘蛛这样的普通仆兵，对自己的进步已经非常满意了。 特别是，收割者告诉他们，只要能赢下一场团战，就能得到更多食物和更长的训练时间，有机会学习更厉害的杀招。 所有人都把黑发黑眸的神秘鼠民当成了仅次于冰风暴大人的强者。 对于在他们的训练和指挥下进行战斗，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第九百五十五章 毫无悬念 虽然连输三场团战，但因为都是被裁决者判负的缘故，冰风暴仍旧是血颅角斗场的大热门。 而且，随着她能指挥的仆兵越来越少，她的战斗力也变得越来越重要。 还是有很多人都非常看好，她能赢得下一场胜利的。 这其中，就包括卡萨伐·血蹄。 这位牛头贵族非常好奇，冰风暴究竟准备怎么绝地反击，创造奇迹。 可惜，因为只有三十名仆兵的缘故，冰风暴把他们全都弄到专属于王牌的私人训练营里去，进行神神秘秘的特训。 出于对王牌的尊重。 即便卡萨伐是血颅角斗场的裁决者，也不能贸然窥探和干涉冰风暴的特训。 他只能通过为冰风暴准备食物、秘药和训练器械的鼠民杂役，了解冰风暴最新组建的这支战队，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而，从鼠民杂役口中得知的信息，却令他目瞪口呆，久久不敢相信。 “什么，冰风暴并没有选择新兵训练营里最强壮，和‘光荣之路’表现最出色的那些鼠民？ “除了表现最好的一名柔弱少年之外，她选择的，几乎都是成绩中等，个头也不高不矮，平平无奇的那些人？ “她甚至还从地牢深处，直接捞了一批没有经过优胜劣汰，看上去羸弱不堪的家伙？ “而对于这些家伙，也没进行什么惊天动地的特训，恰恰相反，他们的训练量，比其他角斗士的仆兵们，都要少得多？ “而，而就是这样轻松的训练，竟然把这帮家伙都给……练哭了？” 饶是卡萨伐跟随自己的酋长父亲，在黑角城内外见多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 冰风暴挑选和训练仆兵的方式，仍旧令他啧啧称奇。 就算鼠民，也是图兰人。 稍微训练几下子，竟然掉下了眼泪？ 祖灵在上，这都是一帮什么样的宝贝啊！ 仔细琢磨，卡萨伐忍不住笑出声。 “冰风暴应该是放弃了吧？” 他自言自语，“冰风暴已经放弃了成为独当一面的将军的梦想，决定投入我的怀抱，成为我的副将和侍妾了。 “只不过，素来心高气傲的她，不可能直接认输，总要胡乱应付，打完最后一场。 “那么，选择这些羸弱不堪的家伙，也就可以理解了。 “如此一来，就算真的输了，也不是她的指挥能力问题，而是这些家伙，真的一无是处。” 自以为摸透了雪豹女武士心思的牛头贵族，一边摇头，一边微笑。 这时候，鼠民杂役又告诉他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冰风暴还选中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家伙，是个黑发黑眸的鼠民，哦，是他啊，他还没死吗？” 卡萨伐和孟超曾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大半个月前，一支黑角城的征召队，沿着野牛河一路南下，去河岸边上的几十座鼠民村庄，征召炮灰，不是，是征召能为祖灵带来至高荣耀，也能改变自身命运的勇士。 鼠民不许狩猎。 但曼陀罗果总会吃厌。 河里的鱼虾蟹，就成为了鼠民们在主食之外，最好的调剂。 很多沿河而居的鼠民村落，都以捕鱼为生。 最近这个繁荣纪元，也经常从图兰河和它的支流里面，捞起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方说烙印着方块字的金属片。 还有一些重量非常轻，呈半透明状态，放到火上烧，会融化并发出焦臭味，不像是玻璃的瓶子。 而这个渔村，就在征召队到来之前，从激流最汹涌的河湾里，捞上来一个黑发黑眸的家伙。 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这个黑发黑眸的神秘人，都应该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他竟然还有最后一口气。 好心的村民们便把他留了下来。 当征召队从村里征召了足够多的青壮年鼠民之后，也发现了他。 原本，这种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活死人，并非征召的对象。 但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代表他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 能留下这么多伤口还不死的人，绝对是一等一的勇士。 图兰人崇拜勇士。 再加上他的黑发黑眸如此特别。 征召队就顺手将他带回了黑角城，辗转落入血颅角斗场的最深处。 “这家伙大概不是纯种的图兰人。” 卡萨伐心想。 他想不出有哪几个氏族的特征融合到一起，能融合出“黑发黑眸”这么古怪的特征。 “大概是图兰人和食人魔，甚至是深渊魔族之类，乱七八糟的种族，多次混血的产物。”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因为图兰人原本就是一个族群差异极大的种族。 身高十臂，长着长鼻和獠牙，像是铁塔般的蛮象人。 和身高不足一臂，长着半透明翅膀的蜂鸟人。 从外表上，怎么看都不像是同一个种族。 再加上不同氏族之间的不断混血。 军事贵族倒还好些，就算不同氏族的贵族要进行联姻，好歹讲究些规矩。 但那些被逐出氏族，贬为鼠民的家伙，那就没有丝毫顾忌了。 既然不能夺取荣耀，他们的生命里，便只剩下一件事情，那就是繁殖。 随便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和什么对象，疯狂地繁殖。 所谓“鼠民”，除了指他们胆小如鼠之外，还代表着他们恐怖无比的繁殖能力。 长达十个手掌年的繁荣纪元，又为这种畸形繁殖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就连祖灵，恐怕都想象不出，不同族群之间，经过数百轮繁殖之后，生出来的究竟会是什么东西。 当征召令发出之后，很多奇形怪状的图兰勇士都源源不断向黑角城聚集。 不少混血勇士的模样，简直像是蛮象人和蜂鸟人的后代，连卡萨伐看了都要吓一大跳。 总之，一般情况下，图兰人是不会特别歧视混血儿。 “不会歧视”的意思，就是说混血儿照样有资格进入铸造工坊或者角斗场，为了祖灵和氏族老爷们的荣耀，压榨出自己的最后一滴血汗。 有资格用自己的尸骸，铺就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而不是像在“圣光永恒照耀之地”那样，看到异类，就嗷嗷直叫，要把异类送上火刑架。 在这一点上，图兰文明还是比较开放、包容的。 哪怕是和食人魔或者深渊魔族的混血儿，充其量，就当成普通鼠民一样对待。 只要足够强大，能带来一场又一场胜利，照样有机会获得某个氏族的认可，被赐予一滴军事贵族们的荣耀之血，成为氏族的一员。 除非是和“圣光永恒照耀之地”，那些笃信圣光的疯子们混血。 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黑发黑眸和金发碧眼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特征。 而且这家伙的肤色，既非圣光人族那种死人一样的惨白，也不是精灵族的翠绿。 卡萨伐不觉得，他曾经被该死的圣光照耀过，哪怕一眨眼的功夫。 卡萨伐来了兴趣。 向鼠民杂役们询问，孟超在冰风暴手底下的表现怎么样。 鼠民杂役的回答，又令他陷入深深的困惑。 “只是……吃和睡吗？” 卡萨伐皱着眉头说，“一个人能吃掉五六个人的食物，吃完了倒头就睡，睡醒了继续狼吞虎咽？ “食量惊人，这倒是勇士的特征，但他难道就没有进行任何训练？ “没有，一丁点都没有，你们竟然都没见过这个黑发黑眸的家伙，拿起过一次石斧，扛起过一根原木？ “他的伤势呢，复原了吗？ “哦，皮肉上的伤口倒是结痂了，但他看起来仍旧是一副羸弱不堪，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被你们看到时，走路还摇摇晃晃，动不动就停下来喘几口粗气，大声咳嗽，咳得腰都直不起来？” 卡萨伐大失所望。 仔细想想，倒也合情合理。 就算流淌着食人魔的血脉，曾经是百战百胜的勇士。 受了这么重的伤，又在野牛河里浸泡了不知多久，再强大的力量都该顺着伤口泄漏得一干二净了。 昔日的勇士，已经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废物。 “看来，明天的比赛，没什么悬念了。” 卡萨伐·血蹄，摇头叹息道。 …… 鼠民少年将柔韧有力的腰杆，拧了几乎三百六十度。 四肢更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延长了半臂。 伴随周身肌肉的爆发，他像是一道飓风般旋转起来。 连带着手里的石斧，都绽放出精钢打造，重型战斧的锋芒，划出一道凶悍绝伦的弧度，将一颗包裹着犀牛皮甲，合抱粗细的曼陀罗树桩，直接横劈成两截。 上半截树桩立刻像是被斩落的脑袋那样冲天而起。 鼠民少年低吼一声，挥舞着石斧，纵身跃到树桩之上，战斧瞬间爆出几十道刺眼的锋芒，唰唰唰唰，将树桩在半空中，就砍成了几十块，不超过拳头大小的碎木。 四周所有鼠民仆兵都爆出惊人的喝彩声。 就连远处的冰风暴，双眸都微微一亮。 在半空中，人和树桩都无处借力。 想要砍出这样的效果，谈何容易。 难怪落地之后的鼠民少年欣喜若狂。 “我做到了，收割者大人，您看到了吗？我做到了！”叶子向孟超欢呼雀跃。 “我看到了，做的不错。” 孟超满脸微笑。 心想，“看来，明天的比赛，没什么悬念了。” 第九百五十六章 末日孟超的方式 虽然有前世记忆碎片打底。 但高等兽人的身体素质还是令孟超吃惊。 要知道，龙城人的身体素质，就堪比地球时代的奥运冠军了。 而高等兽人——即便是生活在最底层，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鼠民，只要吃饱喝足并掌握正确的发力方法，都能轰出堪比龙城老兵的力量。 虽然孟超为了获取更多资源，并早日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的确是毫无保留传授这些鼠民仆兵们，千锤百炼的战斗技巧。 但他们惊人的进步，也不止一次令孟超头皮发麻，暗暗咂舌。 吃惊之余，他对这些鼠民仆兵，进行了一系列的逻辑思维和精确操作能力的测试。 幸好，孟超发现高等兽人在绝对速度和力量等领域，凌驾于龙城人之上的同时。 他们的逻辑思维和精确操作能力，却存在着相当大的，甚至是天生的缺陷。 给图兰人一把战刀，他能成为最优秀的冷兵器战士。 给他们一整套武装无人机和遥控设备，他们很可能……直接把无人机上的火箭弹拆下来，打爆敌人的狗头。 而给他们包括显微镜在内的全套实验仪器，那更是对牛弹琴。 没办法，很多高等兽人的生理结构，比如长着蹄子和爪子，过于粗壮的肢体，无比沉重的呼吸，就决定了他们没办法进行，像是操纵武装无人机之类的精密作业。 同时，除了半人马等极少数的族群之外，他们似乎很不擅长远程攻击。 弓箭在图兰文明中并不流行，投矛是最常见的远程兵器。 他们甚至相信祖灵的喜怒，决定了远程攻击的命中率。 每次掷出投矛之前，都要庄严肃穆地向祖灵祈祷，或者跳出滑稽可笑的舞步。 孟超毫不怀疑，就算把龙城制造，最精密的半自动步枪出口到图兰泽。 图兰勇士们在开火的同时，也会闭着眼睛，手舞足蹈，念念有词。 种族天赋的差异，让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至少几十年内，是不用担心把龙城技术和装备输出到图兰泽，却发生反噬，“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事情发生了。 再说，尽心尽力训练鼠民仆兵，对孟超自己，也不是没有好处。 首先，当然是食物和秘药。 冰风暴对于鼠民仆兵们的进步非常满意。 她并没有食言，利用自己王牌的身份，尽最大可能，搞来了大量食物和秘药。 其中，孟超一个人独占的份额，就超过了十个鼠民仆兵。 虽然不是什么灵能充裕的天材地宝。 但整日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从海量食物中提取出来的能量，还是帮孟超进一步修复了受损的肌体。 通过深度冥想状态时，进行自我评估，他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二星灵变境界的战斗力。 眼眸深处，休眠了很久的金色异火，也开始蠢蠢欲动。 只要能弄到更多、更高品阶的食物和药剂。 他就能恢复到地境巅峰。 那时候，他就获得了逃出黑角城的能力。 除此之外，他还通过帮助鼠民仆兵们调整发力，活络筋骨的机会，深刻了解了高等兽人的身体结构。 千万别小看这一点。 孟超之所以能在短短三年内奇迹崛起，从高考落榜生变成龙城黄金一代首屈一指的高手。 和他前世今生当了几十年的收割者，解剖了成千上万头怪兽，深刻了解了怪兽的结构，是密不可分的。 唯有掌握了心肝脾肺肾，最微妙的分布和结构。 并且知道了发力时，肌肉和骨骼最细微的变化。 才有可能预判敌人的动作，掌控敌人的节奏，最终，用最少的力气，对敌人的要害，造成最致命的破坏。 从这一点来说，过去五天，孟超进行了远远比扛石锁，挥石斧，砍原木……更重要百倍的修炼。 现在，他对高等兽人了若指掌。 而在调制鼠民仆兵的同时，他还用黑骷髅训练营和异兽调查局学来的沟通技巧，询问鼠民仆兵们过去的生活。 鼠民仆兵们先是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又欣喜若狂地发现自己的力量提升了，自然对他毫不设防，将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这些聊天内容，勾勒出了一副图兰文明在繁荣纪元的粗略全貌。 应该说，就算在曼陀罗果实尽情生长，食物几乎不存在问题的繁荣纪元，普通鼠民要承担的劳作，依旧相当繁重。 这主要是因为氏族老爷们的食量非常惊人。 按照孟超综合鼠民仆兵们的描述，进行推算，占据图兰文明总人口1%的氏族武士们，和占据总人口99%的鼠民们，消耗的曼陀罗果实数量，竟然相差无几。 如果再加上老爷们用来喂养图腾兽的消耗，那前者就远远大于后者了。 氏族武士不可能亲自去采摘曼陀罗果实。 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鼠民头上。 他们必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以曼陀罗果实来缴纳大量的“血税”，洗刷自己与生俱来，蕴藏在血脉深处的肮脏和耻辱。 才有资格，继续在这片荣耀的大地上，苟活下去。 就算再怯懦无能的鼠民，体内都蕴藏着高等兽人的武勇甚至暴戾。 无比繁重的血税，令鼠民和氏族武士之间的矛盾日积月累，渐渐变得不可调和，无比尖锐。 以往的繁荣纪元和荣耀纪元，每次交替，往往不超过十年。 鼠民和老爷们的矛盾还没积累到彻底爆发，就通过“荣耀之战”，冲着“圣光永恒照耀之地”发泄掉了。 但这次繁荣纪元足足持续了半个世纪。 半个世纪，足以让不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一代鼠民们，忘记了老爷们的皮鞭和屠刀究竟是什么滋味。 亦让不少胆大包天的鼠民，沉溺于风平浪静，无忧无虑的生活方式，并对任何打破这一生活方式的人——哪怕是他们的主子、老爷、祖灵的代言人，都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孟超从前世记忆碎片中隐隐看到，这份仇恨，将给即将爆发的五族争锋、荣耀之战乃至席卷异界大陆的终极战争，都带来全新的变数。 除此之外，孟超的收获还包括冰风暴。 其实他很想帮这位雪豹女武士也调整一下发力，疏通血脉，活络筋骨什么的。 以便他能深入了解图兰强者的生理结构。 没想到，却被冰风暴拒绝了。 孟超不明白冰风暴为什么拒绝自己。 毕竟自己已经在鼠民仆兵们，特别是叶子身上，证明了他的双手拥有脱胎换骨，点石成金的能力。 生性豪放的高等兽人，为了获取力量，通常都不会在意这种程度的接触。 不过，虽然不让孟超碰自己一根茸毛。 但冰风暴的确采纳了孟超的建议，每天都当着鼠民仆兵的面，激活图腾战甲。 孟超也得以从近距离，一次次观摩银辉色的液态金属，从雪豹女武士的体内流淌出来，凝聚并塑造成比身体更加庞大的超级铠甲。 多次观察，令他得出结论。 这绝不是冷兵器时代的普通甲胄。 更不是巫术和魔法的产物。 而是一整套非常先进的，超越龙城的纳米战斗服和动力铠甲的超级单兵武器系统。 正常状态下的冰风暴，按照龙城的修炼体系来衡量，最多初入天境而已。 但在激活“秘银撕裂者”，周身每一寸皮肤，都被液态金属铠甲包裹起来之后，她的战斗力一下子狂飙到五星天境甚至更强！ 而根据冰风暴自己的介绍，她的“秘银撕裂者”还没升级到最强大的形态。 就算升到最高级，“秘银撕裂者”也远远不是最强大的图腾战甲。 在五大氏族的军事贵族手里，还有图兰文明的心脏——祖灵长眠的圣山深处，都封存着无比古老和强大的图腾战甲。 以液态金属打造，能够不断升级的超级单兵武器系统！ 孟超对图腾战甲越来越感兴趣了。 只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不能对图腾战甲表现得太过热切。 而想要恢复至少地境巅峰的战斗力，光靠普通曼陀罗果实，炼乳和秘药是远远不够的。 他需要得到，据说每棵曼陀罗树每轮结果，只有一颗的“黄金果”。 以及蕴含着丰富灵能的图腾兽血肉。 这些东西，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享受。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代入到仆兵和角斗士的角色中去，傻乎乎夺取一场又一场的胜利，然后等待老爷们的施舍。 胜利的目的，是为了扩大活动范围。 才能摸清楚血颅角斗场的整体结构。 知道黄金果和图腾兽血肉都存储在哪里。 蕴藏着神秘力量的秘药又摆放在哪里。 图腾战甲又封印在哪里。 通过什么样的路线，可以逃出血颅角斗场，最好是直接逃到黑角城以外去。 搜集清楚这些情报。 找机会来个一锅端。 这才是前世那个幽灵刺客，“末日孟超”，做事情的方式。 “无论如何，先把第一场胜利拿到手再说吧！” 孟超的嘴角，勾起了志在必得的微笑。 第九百五十七章 意外的挑战者 血颅角斗场就是一座不分昼夜，疯狂吞噬血肉和收割生命的绞肉机。 就算在最黑暗的无星之夜，这里仍旧灯火通明。 几十座大大小小的竞技台，同时上演着血肉横飞的好戏。 让数以万计血脉贲张，亢奋至极的高等兽人，尽情发泄他们的杀意和赌性。 倘若某位观众输得一干二净，或者看得不过瘾，也能亲自下场，大显身手。 或是连本带利赢回来，甚至被某个军事贵族看中，赐予一滴荣耀的鲜血。 或是被人大卸八块，砸成肉泥，在无数道嘘声和讥笑声中，变成图腾兽的粪便。 类似的事情，在过去千年，反复上演了无数次。 以至于角斗场内外的空气，既潮湿，又粘稠，像是轻轻一拧，就能拧出鲜血。 血色黎明撕裂黑夜的时候，这座永不停歇的绞肉机，又迎来了新一批的新鲜血肉。 冰风暴带领她的三十人战队，穿过错综复杂如迷宫的地下通道，来到主竞技台下面，空间宽敞如同宫殿般的广场。 因为这里是很多角斗士和仆兵们，通往荣耀或者死亡的地方。 在行话里，也被称为“荣耀大殿”。 孟超眯起眼睛，环视足足有三五座足球场那么大的“荣耀大殿”。 再次为图兰人的祖先们，精湛绝伦的建筑技艺感到诧异。 从冰风暴所在的王牌训练营。 到“荣耀大殿”。 他们以急行军的速度，走了足足十七分钟二十五秒。 这说明，“血颅角斗场”是一座规模无比巨大，而内部设施错落有致，布局非常科学的庞然大物。 通过将灵能凝聚到鼓膜和耳蜗内，孟超还搜集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 大致扫描出，除了竞技台和观众席之外，这里还有大大小小，至少几十座设施齐备的训练营，和几十座可以容纳数千人的宿舍或者牢房。 这再次证明了他的判断。 血颅角斗场，并不仅仅是一座角斗场这么简单。 而是集训练、筛选、试炼、征召、集结……等等功能于一体，至关重要的军事设施，一座多功能的大兵营。 数千年前的图兰人，一定拥有高度发达的文明，才能兴建如此庞大和精密的军事建筑。 然而，经过数千年时间的侵蚀，他们的后裔却变得…… 孟超的目光，冷冷从荣耀大殿中，正在热身、休息和挑选武器的角斗士以及仆兵身上扫去。 即将参加角斗的不仅仅是冰风暴和对手两支队伍。 而是有几十支队伍要参加团战，还有数百名角斗士要在单打独斗中，证明自己的武勇。 数百名角斗士和数千名仆兵，身上散发出来的臭气和杀意，令偌大的地下广场，都显得闷热而局促。 实力不济的鼠民仆兵，怕是一踏入这里，就要生出窒息的感觉。 特别是，当所有角斗士和仆兵的目光，都像是利刃般，刺向同一支队伍的时候。 ——和冰风暴这支队伍比起来，其他角斗士和仆兵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肌肉强壮得像是要撕裂皮肤，张牙舞爪地蹦跳出来。 因此，见到冰风暴竟然拉出了这样一支……画风与众不同的队伍，所有角斗士们都不顾她“王牌”的身份，嘴角扯到耳根，“嗤嗤”笑起来。 其他队伍的鼠民仆兵们虽然不敢直接嘲笑一位王牌角斗士。 却也不免对孟超、叶子、蜘蛛等看上去貌不惊人的同类，投以充满恶意的眼神。 有人还甩着尾巴，用尾巴尖在自己的喉咙上轻轻一划，示意他们，活不了多久了。 更有人哀叹，为什么自己的运气这么不好，没能遇上孟超这么“完美”的对手？ 看这个黑发黑眸的家伙，走两步路就要扶着别人，喘几口粗气，用力咳嗽几声，比鲜血更加娇弱的样子。 真到了竞技台上，怕是根本不用出手，光凭观众的山呼海啸，就能把他吓得屁滚尿流吧？ 这些人轻蔑的眼神，令孟超愈发好奇。 图兰文明的历史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以至于整个文明出现了这么大的滑坡甚至断层。 从能够制造“图腾战甲”这种超级兵器，并且利用先进的生物技术，以曼陀罗树为支柱，建造“角斗场”这么雄伟的军事建筑。 变成一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 只知道用肌肉的大小，来判定对手的强弱了？ 要知道，当修为突破一定的境界，单纯增大肌肉对于战斗力的提升，会变得很小很小。 反而是块头太大，对速度和敏捷的拖累，以及超高的能量消耗，变成了致命的问题。 说难听点，畸形膨胀的肌肉棒子，到了子弹横飞的战场上，被敌人狙击或者弹片横扫的概率，都比别人大好几倍。 要是块头越大越厉害，恐龙压根儿就不会灭绝，而大笨象就应该是陆战之王了。 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图兰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怪不得打不赢异界大战，还把龙城人都拖下了水…… 孟超正琢磨着，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温度一下子降低了十几度，自己的眉毛上都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寒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抬眼一看，发现冰风暴正和一名拎着两柄超重型狼牙棒，就是自己刚刚鄙视的那种，非常典型的肌肉棒子，剑拔弩张地对峙。 不过，对方身后跟着足足三百名鼠民仆兵，兵强马壮，明显比冰风暴这边小猫两三只要阔气得多。 冰风暴也只能横眉怒目，咬牙切齿，却是奈何不了这个耀武扬威的蛮象武士半分了。 “他就是血颅角斗场的另一张王牌‘蛮锤’，冰风暴大人的上一场团战，就是输给了这家伙。” 叶子在孟超身后，小声嘀咕着他刚刚听来的小道消息，“不过，听说这家伙不是以实力取胜，而是提前给他的仆兵们，服用了非常厉害的秘药，让仆兵们不怕痛，不怕死，才侥幸战胜了冰风暴大人，得到了指挥更多仆兵的机会。” “是吗？” 孟超心思电转，道，“咱们的冰风暴大人，难道就没有‘很厉害的秘药’吗？” “没有。” 叶子摇了摇头道，“蛮锤是黑角城的土著，本身就来自蛮象人中，非常有实力的大家族，自然有各种法子，弄到更多的资源和秘药。 “咱们冰风暴大人，既是没有跟脚的外来者，又不愿意通过赐血仪式，加入黑角城里的大家族，一直支持她的卡萨伐·血蹄大人，都等得不耐烦了，巴不得她赶紧输掉最后一场团战，又怎么会帮她弄来特别厉害的秘药呢？” “原来如此，看来咱们这位大人，真是混得并不怎么样啊！” 孟超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这时候，蛮锤和冰风暴结束了对峙。 蛮锤像是说了什么，哈哈一笑，率领着数百名仆兵，大摇大摆地离去。 冰风暴却气得发抖，满脸铁青地走回来，每一步，都踏出一朵锋利的冰花。 “出了什么事，冰风暴大人？” 孟超看到冰风暴怒不可遏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恐怕不仅仅是语言挑拨这么简单。 果然，冰风暴将他拽到一边，阴沉着脸，对他说道：“的确有点问题——我们的对手换掉了，换成了一个来自铁皮家族的野猪人，那家伙，不是职业角斗士！” “呃……” 孟超没听明白，“所以呢？” “所以？” 冰风暴提高了声音，“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孟超满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对于只想赶紧砍瓜切菜，然后偷偷溜出去侦察、破坏、盗窃、杀人、放火的他来说。 的确不太懂，这些“瓜”和“菜”，究竟有什么区别。 冰风暴看着他这副时而精明，时而糊涂的样子，就忍不住想从肉垫里伸出爪子来，挠他。 她强忍怒意，耐心向孟超解释。 三天前，通知冰风暴的时候，给他们安排的对手，是一名职业角斗士。 听上去很厉害没错，但放眼整座血颅角斗场，又有哪位角斗士的战斗力，能比冰风暴和蛮锤这样的王牌更强呢？ 再说，绝大多数参加三十人团战的角斗士，都是百人团战的失败者。 大家的训练和指挥能力都半斤八两，仆兵们也都是从地牢里的红眼鼠民中间筛选出来的，方方面面都相差无几，冰风暴还是很有信心，凭借强大的个体战斗力，拿下这场胜利的。 没想到，却临时插进来一名挑战者。 还是野猪人中最强大的“铁皮家族”的成员。 血蹄氏族的四大支柱——牛头人，野猪人，蛮象人和半人马。 其中的野猪人，既没有牛头人强横无匹的冲击力，也没有蛮象人铜墙铁壁般的魁伟身形，更没有半人马在高等兽人中罕见的远程攻击能力。 之所以能称雄黑角城，全凭两个字，暴躁！ 狂性大发的野猪武士，敢于精赤上身，朝披挂着图腾战甲的金狮人发起冲锋。 而铁皮家族则是野猪人中最有势力的存在。 铁皮家族之于野猪人，就像血蹄家族之于牛头人一样。 都是无可匹敌的第一家族，甚至是整个族群的灵魂。 来自这样传承千年的豪门大族，哪怕只是刚刚经过了成年仪式，名声不显的新晋成员，也比一名职业角斗士要难缠得多。 第九百五十八章 家鼠和野鼠 而角斗士本人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论单打独斗，冰风暴绝不畏惧任何对手。 问题是仆兵。 冰风暴这边的仆兵，是仅仅用了五天时间，临时拼凑起来的。 来自豪门大族的挑战者，他的仆兵却是家族豢养多年，训练有素，战技娴熟的。 ——在图兰语中，鼠民，也分“野鼠”和“家鼠”。 像叶子这样，居住在远离黑角城的小山村，虽然是穷乡僻壤，却也山高皇帝远，并不受氏族老爷们的直接管理，平时只要缴纳足够多的曼陀罗果实，充当“血税”，就能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黑角城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但是，黑角城毕竟是一座拥有数百万人口的辉煌大城。 想要维持这样的城市日常运转，势必需要无数的工人、杂役和奴隶。 很多又脏又累，对提升战斗力没什么帮助的活计，流淌着荣耀血脉的老爷们，是不可能亲自去干的。 是以，黑角城里还生活着比氏族武士更多数倍的鼠民。 生活在老爷们眼皮子底下的他们，当然都有各自的主子。 这就算是“家鼠”了。 很多军事贵族，都豢养着比主子更多十倍的“家鼠”。 除了充当杂役，也会训练成仆兵，充当主子们的爪牙。 很多家鼠代代相传，从几百年前开始，就一路服侍某位主子。 他们对主子忠心耿耿，也深得主子的信任。 虽然氏族武士不可能像孟超这样尽心尽力，传授“家鼠仆兵”们发力方法和战斗技巧。 但这些“家鼠”常年追随在主子的左右，耳濡目染之下，肯定比叶子这样，生长在荒野深处的少年，能学到更多东西。 再说，“家鼠”吃得总比“野鼠”好点。 光是主子指缝里漏下来的残羹冷炙，图腾兽的骨头渣子什么的，就比上百颗曼陀罗果实，蕴藏着更多的灵能了。 最关键是配合。 跟随同一个主子的家鼠仆兵们，很多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 彼此间的配合，当然比孟超、叶子、蜘蛛这些，十天半个月前才认识，五天前才组队的“野鼠”们，要默契得多。 “一定是卡萨伐搞的鬼，他就是不想看到，我拿下哪怕一场胜利！” 冰风暴怒不可遏。 但是没办法，所谓角斗，在图兰文明中，原本就是全民性质的娱乐活动。 观众不仅仅是观众。 只要看得血脉贲张，狂性大发，任何人都可以下场，向角斗士发起挑战。 其他观众只会为挑战者的勇气喝彩，兴高采烈地参与新一轮的赌局。 绝不会在乎，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诡计。 而对铁皮家族这名年轻气盛的挑战者来说，冰风暴也是最好的对手。 因为五族争锋即将开始。 在这个节骨眼上，所有名声不显的贵族子弟，都要想方设法，扬名立万。 名气足够响亮，家族才能顺理成章将更多仆兵交给他。 来自其他族群的武士，也才会对他服气，心甘情愿听从他的号令。 在角斗场里击败强者，自然是扬名立万的最好方法。 身为血颅角斗场的王牌，冰风暴有着足够响亮的名气。 而不擅长指挥的她，貌似又是很容易在团战中落败的“软柿子”。 就算这位来自铁皮家族的贵族子弟，本身的实力不如冰风暴。 但只要他能扛住冰风暴一轮疾风骤雨的攻击，让手下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家鼠仆兵”，将冰风暴这边一看就是乌合之众、松松垮垮的“野鼠仆兵”打得落花流水，甚至屠戮殆尽。 裁决者十有八九，就会宣判贵族子弟的胜利，冰风暴的失败。 那么，“一战成名”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甚至有资格按照图兰人的习俗，改个名字，叫“击败冰风暴的人”什么的。 心思电转之下，意识到自己不但被卡萨伐阴了一把，还被贵族子弟当成了踏脚石，叫冰风暴如何能不火冒三丈，气得发抖。 孟超却依旧满脸平静。 甚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再没人比亲手调制叶子、蜘蛛等“野鼠仆兵”的他，更清楚这帮貌似平平无奇的家伙，究竟有多么可怕。 他向叶子等人转达了这个消息。 没想到，叶子等人，包括老成持重的蜘蛛，都变得群情激奋。 “是那些‘家鼠’！”叶子等人咬牙切齿，双目赤红。 “咦？” 这下，轮到孟超愣住，“你们和这些‘家鼠’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一听到他们的名字，连后脑勺上的毛发都竖立起来了？” “当然，这些‘家鼠’最可恶！” 叶子攥紧了拳头道，“我们这些生活在远离黑角城的村落里的人们，没有一个不恨他们的！” 经过叶子的解释，孟超才知道，“家鼠”和“野鼠”的矛盾由来已久，双方积怨很深。 在繁荣纪元的时候，虽然“血税”非常沉重，但氏族武士通常是不会直接针对鼠民，以折磨鼠民为乐的。 命令鼠民缴纳大量血税，以至于很多鼠民都在采摘曼陀罗果实时摔死和累死。 又或者强迫鼠民去深山老林里，吸引图腾兽，方便氏族老爷们狩猎。 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直接折磨鼠民，欺凌弱小什么的，并不能让氏族武士感受到乐趣。 反而是一种耻辱，有可能招来祖灵的不满。 在氏族武士眼中，鼠民就是一条条的小虫虫。 强者的眼里，是不应该有小虫虫存在的。 “家鼠”却不同。 生活在黑角城里的鼠民，和生活在穷乡僻壤的鼠民，原本应该是同类。 但黑角城里的鼠民，却总觉得自己身上残留着老爷们鞭挞的伤痕，还隔三差五能吃到老爷们漏下来的残羹冷炙，因而高人一等。 他们在黑角城里挨了主子的教训，日夜都必须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地伺候，一旦有机会离开黑角城，奉了主子们的命令，到“野鼠”的村落里执行任务时，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放纵天性，尽情发泄的机会。 主子们要征收一千颗曼陀罗果实，他们就敢要三千颗甚至五千颗，哪怕运回黑角城之后，一半都吃不了，喂猪喂狗，活活烂掉，都不管他们的事。 主子要征召十名苦力，去黑角城的铸造工坊做工，他们就敢向村里张口要三十个，非要全体村民都跪下来苦苦哀求，满足他们一切过分甚至变态的要求，他们才肯“大发慈悲”，将人数从三十个，降至二十个。 主子进山狩猎，需要鼠民将图腾兽吸引出来，原本也没什么特殊要求，来几个牙齿都掉光的糟老头子也无所谓，反正送死而已。 这些心灵扭曲的“家鼠”，就非要村子里交出十岁以下的孩子，说是孩子细皮嫩肉，能更快把图腾兽引出来。 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就是这个道理。 提到这些狐假虎威的“家鼠”，没有一个“野鼠”不恨得牙痒痒的。 最让野鼠们怒火中烧的是，他们的村落惨遭屠戮，和这些“家鼠”也脱不了关系。 ——氏族武士们常年居住在黑角城和别的氏族大城，对穷乡僻壤的环境并不熟悉，也不知道某个坐落在山坳里的小村庄，究竟能搜刮出多少兵源和苦力。 但经常到村里来收税和抓丁的“家鼠”们，却是一清二楚。 是以，当曼陀罗花开，黑角城发布“大征召令”之后，这些“家鼠”就充当先锋，进村向野鼠们宣布了老爷们的旨意。 这些家伙，平时就飞扬跋扈，张狂到了极点。 背后扛着“大征召令”，更是嚣张得鼻孔朝天，一进村就闹得鸡飞狗跳，恨不得榨干“野鼠”们骨头里的最后一滴油脂。 忍无可忍的“野鼠”，不免和“家鼠”发生冲突。 落荒而逃的“家鼠”，回到氏族武士面前，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便添油加醋地告状，宣称这些野鼠都是贪生怕死，羸弱不堪的东西，不可能给氏族带来半点荣耀，反而，只会浪费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宝贵的食物。 “我的村子，就是被‘铁皮家族’的家鼠们，引来野猪武士毁掉的。” 蜘蛛面无表情地说。 收缩成针尖的瞳孔，却隐隐有些发红。 “我也是！” “我家也是！” 又有几名鼠民仆兵站了出来，喉咙就像是吞了一颗烧红的煤球般沙哑。 野猪人和铁皮家族的凶名赫赫，可见一斑。 虽然对狐假虎威的家鼠和臭名昭著的野猪武士，都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但对手的强大和凶悍，还是令这支临时拼凑的鼠民战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无论脱胎换骨的叶子，还是身为资深猎手的蜘蛛，都感觉指尖酥麻而颤抖，隐隐不受自己的控制。 孟超却笑起来。 “这不是很好吗？” 他扫视着包括叶子在内的二十九个“野鼠”，淡淡道，“向平日里欺凌你们的，鄙视你们的，奴役你们的，压榨你们的，杀死你们的亲人，毁灭你们的家园，还要永远骑在你们和你们子子孙孙头上的杂碎们复仇——为了这样的理由而战，岂不是比一场单纯的马戏，要痛快得多，也刺激得多吗？” 第九百五十九章 不讲武德 再一次，从孟超的黑发黑眸中，绽放出来深邃如墨的光芒，让鼠民仆兵们感受到了毫无道理的信任。 叶子艰难吞了口唾沫，忍不住问：“收割者，你说，我们真能战胜一名来自铁皮家族的贵族老爷，还有他的仆兵小队吗？” “这个……” 孟超面露迟疑之色。 虽然他不清楚对手的实力。 却通过前世记忆碎片，大致知道图兰文明的仆兵有几斤几两。 考虑到前世的他，和图兰人接触时，异界大战已经打得如火如荼，就算虾兵蟹将，也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 异界大战刚刚拉开帷幕的现在，尚未经过实战磨砺的仆兵，就算世代服侍军事贵族，再怎么厉害，都不可能超过前世记忆中的平均水准。 孟超闭上眼睛，仔细对比和推演之后，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很难。” “果然！” 连神秘莫测的收割者大人都这么说，叶子、蜘蛛和大半个月前还是平民的野鼠仆兵们，心都凉了半截。 “原本，我是打算全员无伤，完美解决对手的。” 孟超眉头紧锁，缓缓说出了下半句话，“没想到对手换人了，这样一来，想要毫发无损，取得完胜，很有难度啊！” 叶子：“……” 蜘蛛：“……” 其他鼠民仆兵：“……” “看来，要先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对方的深浅，再制订针对性的战术。” 孟超沉吟片刻，回头找到了冰风暴。 冰风暴还在面红耳赤，无能狂怒。 这令孟超再次好奇起这位王牌角斗士的身份来。 要知道，图兰文明的军事贵族，自幼接受的武士教育，不仅仅包括个人武技的锤炼，操控图腾战甲的本事，还包括行军打仗的艺术。 五大氏族的豪门，全都豢养着成千上万的“家鼠”，让贵族子弟们自幼就学习排兵布阵和御下之术，学习如何将活生生的人命，当成棋子和炮灰，以最有价值的方式，毫不留情地消耗掉。 倘若冰风暴真的出身于黄金氏族中的雪豹一族。 那也算是图兰文明中的名门望族了。 怎么会，空有一身强横无匹的战斗力，却不知道怎么指挥哪怕百余人规模的战队，甚至缺乏最基本的，统御下属的能力呢？ “明明缺乏指挥能力，从这几天的表现来看，她对训练和指挥也没丝毫兴趣，偏偏不肯放弃独当一面的梦想，不愿意通过‘赐血仪式’，加入非常有前途的血蹄家族，这头母豹子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孟超琢磨着，站到冰风暴面前，满脸平静而真诚地说：“冰风暴大人，我觉得，您应该向裁决者提出抗议——抗议临时更换对手，这种不公平的行为。” 冰风暴愣了一下。 虽然她是很恼火卡萨伐的小动作，但是，抗议有用吗？ 角斗士，特别是战无不胜的王牌角斗士，原本就要具备敢于直面一切挑战的勇气。 否则，还算什么王牌！ 这样的抗议，根本不会被接受。 还会白白遭人耻笑，笑话她堂堂“冰霜女皇”，竟然害怕一个铁皮家族刚刚进行了成年仪式的无名小卒。 “不，抗议的目的不是为了取消这场角斗，或者把原本的对手换回来——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您还是应该去抗议，并且，最好能当着挑战者的面，让他听到您的抱怨。” 孟超胸有成竹地说，“这样做的好处，第一，能够让您的对手生出轻敌之心，以为您率领的真是一群乌合之众，您非常害怕和他训练有素的‘家鼠仆兵’交锋。 “示敌以弱，对我们没有坏处。 “第二，虽然不可能取消角斗或者改变对手，但您的抗议，有可能帮我们争取到更加有利的条件，比如多给我们几支投矛，几套铠甲，让我们在开战前，能再吃得饱点——生死攸关的时候，哪怕多一支投矛，或是多一颗曼陀罗果实的力气，都是至关重要的。 “第三，您有可能激怒那位来自铁皮家族的挑战者，和您就这场角斗的胜负，开出一盘额外的赌局。” “等等，什么？” 前两个好处，冰风暴都听明白了。 第三个好处，却令她有些糊涂。 雪豹女武士盯着孟超脸上讨厌的微笑，迟疑道，“额外的赌局？” “没错，虽然团战的胜利者，能够获得丰厚的奖励，但这次取胜之后，下一场您就要指挥足足一百名仆兵了，想要喂饱这些仆兵，光靠这场胜利的奖励，是远远不够的。” 孟超摊了摊手道，“野猪人在血蹄氏族中，以性格火爆，禁不起刺激而著称。 “我们的对手，既然来自野猪人中最强大的铁皮家族，还是刚刚进行了成年仪式，年轻气盛的家族新成员，我想，他一定更加冲动易怒，只要您随便撩拨几下，就愿意赌上身家性命，和您在角斗场上一决胜负的吧？ “当然，也不用真的赌上全部身家这么夸张，以铁皮家族的雄厚实力，几百颗黄金果，三五千斤图腾兽血肉什么的，应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拿出来的吧？” 这样，我也能早点儿弄到疗伤所需的资源，早日恢复天境以上的战斗力！ 孟超心里想着。 “你，你知道了我们的对手是谁，还觉得我们必胜无疑？” 冰风暴愣了半天，一半尴尬，一半恼怒，涨红了脸道，“可是，我根本押不出这么多赌注啊！” 别看她是血颅角斗场的王牌，听上去风光无限。 但无论在龙城还是图兰泽，修炼都是约等于烧钱的事情。 光是自己独自修炼，日常消耗就是天文数字。 冰风暴在前三场团战的时候，还要承担数百名甚至上千名仆兵的开销。 虽然角斗场是会负责这些仆兵的基本开销，诸如曼陀罗果实和最基础的武器、护甲。 但想要取得胜利的话，角斗士不自己砸钱进去，又怎么可能呢？ 三场失败，已经将冰风暴一路血拼，拼成“王牌”的积蓄，花了个一干二净。 她又不愿意彻底依附于血蹄家族。 身为势单力孤的外来者，还能从哪里，弄到额外的资源？ 若非实在无计可施，她也不会死马当活马医，将全部希望，都赌在孟超这个黑发黑眸，来历不明的家伙身上。 “我知道，所以您才不能在血颅角斗场的正规赌局，押自己大获全胜，因为本金不够，赢也赢不了多少。” 孟超不动声色，将冰风暴窘迫的财政状况一笔带过，继续道，“而和这位十有八九性格暴躁的铁皮家族新成员私下开盘，那就不同了。 “您大可以漫天叫价，就用……自己当本金，说万一输了，您就愿意投靠铁皮家族，我想，对方一定会同意的吧？” “加入铁皮家族？” 冰风暴柳眉倒竖，正欲破口大骂。 孟超却打断了她的怒火，肩膀一耸，若无其事道：“反正，这场再输掉的话，您就别无选择，只能加入血蹄家族了——难道在冰风暴大人的眼中，铁皮家族和血蹄家族，有任何区别吗？” 冰风暴的怒火被硬生生堵在嗓子眼里。 没错，之所以对卡萨伐过于炙热的邀请都熟视无睹，并非因为她瞧不上血蹄家族。 而是，她有着绝对不能进行“赐血仪式”的理由。 在这一点上，无论铁皮家族还是血蹄家族，都是一样的。 一旦输了，就要面对最糟糕的后果。 那无论押上什么，都无所谓了吧？ “你……” 冰风暴深吸一口气，再次硬生生遏制住了伸出爪子挠孟超两把的冲动，她一半怀疑，一半期待地问，“真能帮我带来一场胜利？” “只要您绝对相信我。” 孟超平静道，“不止是一场胜利，而是——” “而是几场？”冰风暴竟然隐隐有些相信。 “所有的。” 孟超道，“所有的胜利。” 冰风暴真的听他的话，乖乖去找裁决者和挑战者抗议了。 孟超将叶子叫了过来。 “叶子，我们的对手，也在‘荣耀大殿’里吗？”孟超满脸不怀好意地问。 “应该在的。” 鼠民少年点了点头，“还有几轮比赛，就轮到我们上场了，这会儿所有的角斗士和仆兵战队，都会在荣耀大殿里休息、热身和挑选武器，然后，从荣耀大殿四周的甬道，走到上一层的竞技台去。” “很好，那就带着我们的士兵，找到这群来自铁皮家族的‘家鼠仆兵’，如果冰风暴大人那边没问题的话，这群家鼠仆兵的主人，应该被裁决者叫走了。” 孟超压低声音道，“听仔细了，我要你随便找个由头，和对方发生摩擦，最好引诱对方向你们动手——记住，一定要对方先动手啊！” 叶子眼前一亮，摩拳擦掌道：“我明白了，收割者大人是准备大显神威，直接在荣耀大殿，就把对方打得屁滚尿流么？” “谁说的，我怎么可能做这么不讲武德的事情？” 孟超道，“你们也不许动手，全都给我扮柔弱，扮怯懦，装出胆小如鼠的样子，不怕演技太夸张的话，一边哭鼻子一边逃跑都可以，反正，吸引对方追着你们，满荣耀大殿乱窜，就算完成任务了！” 第九百六十章 惨败的原因 叶子目瞪口呆。 好吧，他也不觉得自己这队临时拼凑的人马，可以战胜贵族老爷们豢养已久的家鼠仆兵。 但打不过是一回事，被打得抱头鼠窜又是另一回事。 就算鼠民，也是要脸的好不好！ “为什么？” 鼠民少年攥紧拳头，手臂上如蛟龙也似的肌肉线条顿时凸显出来，他不满道，“我们只能挨打，连一拳都不能反击吗？” “好吧，我允许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反击三拳，不过，最多只能用训练时的一半力量，除此之外，你们挨得打倒是越多越好——当然是在自己不受伤的情况下。” 孟超道，“至于原因嘛，第一，我想观察一下对手的实力，第二，我希望对手误判你们的实力，并生出骄纵之心。 “还记得我教你战胜的第一个红眼鼠民吗？ “出手之前，要有足够的耐心观察对手，搜集关于对手的一切情报。 “情报，很多时候比纯粹的力量更重要，我以为，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第三，我看大家有些紧张，待会儿难免肌肉僵硬，技战术变形，所以用这种方式，和大家玩一个小游戏，帮你们热热身，顺便平复一下心情。” 叶子恍然大悟。 却依旧有些忿忿不平。 经过孟超的调制，鼠民少年体内充满着洪水泛滥般的力量。 除了已经变成脑域深处一团阴影的断角牛头武士之外，他有信心，打爆一切对手的狗头。 要这样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光挨打，不还手，还手也只能用一半力量，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孟超看出叶子的不忿。 笑了笑，在鼠民少年的肩膀上重重一拍：“相信我，一时的示弱算不了什么，最终站在竞技台上的人，才有资格享受山呼海啸的喝彩声，去吧，告诉大家，只要赢下这一场，除了角斗场给咱们的奖励之外，我还会传授你们威力更加强大的战技，比你们现在修炼的刀法，威力至少强大一倍！” “威力大一倍的刀法！” 这样的许诺令鼠民少年双眼放光。 心底那点儿小小的不忿，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屁颠屁颠，就和兄弟们商量去了。 找到铁皮家族这支家鼠仆兵战队，比他们想象得更容易。 就像他们的主子，是血蹄氏族中最狂暴的野猪人一样。 野猪人豢养，甚至流淌着部分野猪人血脉的家鼠仆兵，也是所有仆兵中，最嚣张跋扈，强横霸道的存在。 除了极少数拥有蛮象族血脉的仆兵之外，他们几乎比在场所有仆兵都要庞大一轮。 疙疙瘩瘩的皮肉上，隐隐散发出的金属光泽，更是无比张狂地展示着，“铁皮”家族这个名字，最古老也最神圣的含义——钢铁之肤！ 他们大咧咧占据了荣耀大殿里最好的休息区。 三十人小队发出的喧哗声，比旁边的百人战队都要嘈杂。 而就算是普通角斗士率领的百人小队，轻易都不敢招惹这些大有来头的挑战者，甚至不敢和他们对视。 任凭他们狼吞虎咽着蘸了炼乳的曼陀罗果实，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高谈阔论着，待会儿要怎么把对手的脑袋拧下来，洗刷干净血肉，把骷髅头镶嵌在战刀上做纪念品。 而他们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叶子、蜘蛛和孟超等等，自己今天的对手。 没办法，和一帮虎背熊腰的肌肉棒子相比，孟超这支鼠民战队的“画风”实在太清奇，太与众不同了。 来自铁皮家族的家鼠仆兵们，一开始还以为别人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有角斗士选择头发花白的糟老头子、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还有遍体鳞伤，连路都走不动的废物当仆兵？ 见到孟超、叶子和蜘蛛，他们才发现，对手的模样，比自己最不堪的想象，更加不堪。 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 无非是对方讥笑孟超和叶子这队人马的羸弱，奉劝他们干脆早点儿缴械投降，下跪求饶。 免得到了竞技台上小命不保。 叶子等人“怒不可遏”，牙尖嘴利的还击，顺理成章地激怒了来自铁皮家族，在“野鼠”面前嚣张惯了的“家鼠”们。 对方暴起发难，叶子等人一触即溃，果真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场哇哇乱叫，满场飞奔的好戏。 这些孟超精挑细选的鼠民，能凭借并不强壮的身体，从地牢深处的万千鼠民中脱颖而出，无论求生欲还是求生技巧，原本就修炼到了满级。 孟超这几天对他们的调制，也是朝着“输赢无所谓，先学会闪避和逃跑”的目的来进行的。 荣耀大殿里还有几十支队伍，数千鼠民和数百角斗士在休息，横七竖八地堆放着各种简陋的武器和护具，有的是障碍物。 在“杀伤力提升一倍的霸道战技”的刺激下，孟超这队鼠民全都无师自通地将演技发挥到淋漓尽致。 他们上蹿下跳，左突右冲，忽而满地打滚，忽而绕着其他战队，拥有蛮象族血脉的巨人转圈。 虽然是挨了铁皮家族的家鼠仆兵们几记老拳，倒是真没伤筋动骨，只是脸上都挂了彩，鼻青脸肿的模样有些滑稽，而且闹了个一片狼藉，引发哄堂大笑而已。 于是，当冰风暴好不容易对卡萨伐发表了一番“抗议”，并且和铁皮家族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野猪武士，达成了私人赌约，回到荣耀大殿之时，看到的便是她在最可怕的噩梦中，都没想过的一幕。 只见她麾下的鼠民仆兵们，都像是暴风雨肆虐之后的曼陀罗果实一样，被刮得到处都是，滴溜溜满地乱转。 铁皮家族的家鼠仆兵们昂首阔步地在后面追赶，虽然碍于地形复杂，并没有真的追上，但那股猛虎下山般的气势，就已经把“胜利”写在额头，把“鄙夷”写在凶芒毕露的眼睛里。 不时有她麾下的鼠民仆兵，想要跳到其他角斗士麾下的鼠民战队里躲避，又被别人狠狠推了出来，只能像是火烧眉毛的陀螺一样，用最丑陋的姿态，躲闪着对手的进攻。 比小丑更滑稽的模样，自然惹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哄笑。 荣耀大殿从建成到今天，整整数千年时间，恐怕都没有如此欢乐过。 冰风暴感觉自己的周身血液统统涌入大脑，随后冻结起来。 她真想用冰霜将自己的双眼完全封印，这样就不必看到如此糟心的一幕。 跟在她身边，刚才还针锋相对的挑战者，来自铁皮家族的野猪武士，更是目瞪口呆，绿豆小眼眨巴了几十次，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冰风暴，这就是你的士兵？” 野猪武士一连吞了好几口唾沫，直勾勾看着冰风暴的眼神，变得愈发贪婪和粘稠，他用长满倒钩的长舌舔舐着锋利的獠牙，狞笑道，“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是永远属于我的了！” 角斗士和挑战者身后，身为仲裁者的卡萨伐·血蹄也满脸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惊又怒瞪着雪豹女武士的眼神，仿佛在质问：“冰风暴，就算你不愿意委身于我，也不用便宜这个铁皮家族的猪猡吧！” “叶子，收割者！” 冰风暴感觉自己就快昏死过去了，她发出了飓风般的尖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裁决者介入，两名主将好不容易收拢了各自队伍，暂停了这场千年一遇的闹剧。 冰风暴实在没脸继续待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把自家队伍拉到荣耀大殿最偏僻的角落。 随后，用碎尸万段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孟超。 不用问，一定是这个黑发黑眸的家伙搞的鬼，一定是！ 孟超也是满脸无奈，看着叶子和蜘蛛，“我是让你们示敌以弱，但没有要你们柔弱得这么夸张啊，如此无耻的姿态，自诩为图兰勇士的你们，究竟是怎么能毫无心理障碍地摆出来的？” 叶子和蜘蛛等人面面相觑。 然后告诉孟超，他们都是掉过眼泪的人了。 一名图兰人，既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掉过眼泪。 再卑鄙，再无耻，再阴险的事情，他们都做得出来。 “……” 满脸无语的孟超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拍着胸脯向冰风暴保证，虽然执行层面出现了小小的偏差，但鼠民仆兵们已经完美实现了作战目标，刚才那场乱子，让他把每一名对手，都观察得一清二楚。 “对手不堪一击，我们可以全员无伤，取得完胜。”孟超言之凿凿。 再次用风轻云淡的表情，和骇人听闻的言论，成功转移了冰风暴的注意力。 “怎么可能，你疯了吗？” 冰风暴低吼，“就算你们刚才的溃逃，有故意示弱的成分，但对手的体格，至少比你们强壮一倍，还用铁皮家族独有的秘药，反复涂抹身体，把皮肉浸润得比钢铁更加坚固，你要怎么全员无伤，完美取胜！” “没错，对手的确很强壮，更准确说，是过于强壮了。” 孟超收起如手术刀般锋利的眼神，淡淡道，“而这，就是对手惨败的原因。” 第九百六十一章 基因层面的致命缺陷! 自从发现图兰人分成属于氏族的职业武士和军事贵族，以及被逐出氏族的鼠民，这两个阶层之后。 孟超就一直在思索，武士和鼠民的不同。 前世的他虽然也接触过一些图兰人，但那时候，他只是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满脑子只想得到力量，找到妹妹，并且……活下去。 在那种浑浑噩噩的生活中，他对图兰人最大的印象，无非是一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一起冲锋陷阵的时候，还蛮合适充当肉盾的，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存在。 今世，掌握了更高层次的智慧和力量，可以更加从容地观察和解析图兰文明，孟超很快发现了更多端倪。 一开始，他以为鼠民和武士，是以血脉来区分。 但他很快发现，经过数千年，上百代的混血，现在99%的鼠民体内，源自鼠人的血脉已经非常稀薄了。 像叶子就根本看不出丝毫鼠人的特征，只是一个毛发稍微浓重些的大男孩而已。 而且，氏族之间，也不排斥混血。 通过“赐血仪式”，就算最卑贱的鼠民，也有资格加入氏族，并将他们的血脉和特征传承下去。 这样的风俗习惯，令很多武士和鼠民一样，都长得奇形怪状。 明明是野猪人，脑袋上却顶着巨大的牛角。 明明是蛮象人，除了又粗又长的象鼻之外，却生长着类似虎豹的利爪。 冰风暴这头母豹子，如果愿意的话，分分钟都能加入血蹄氏族。 一旦她和某个牛头人通婚，生下的后代自然拥有猫科动物的特征，然而，却也算是牛头人！ 孟超还从叶子口中了解到，氏族老爷们对于自己的后代，也不怎么在乎，甚至是非常严酷的。 按照图兰贵族的规矩，武士和鼠民厮混在一起，生下几十个甚至上百个私生子，完全不是问题。 然而，这些私生子并非一出生就拥有了氏族的身份。 只能享受普通鼠民——最多是“家鼠”的待遇。 除非他们能通过氏族的成年仪式。 否则，就算他们的父亲是聚落首领、神庙祭司甚至氏族的酋长，他们都将顶着鼠民的身份，度过耻辱的一生。 而他们的首领、祭司和酋长父亲，绝不会看他们一眼。 听上去，是纯粹以力量来划分，武士和鼠民的不同。 但是，武士和鼠民的力量差异，究竟由什么来决定呢？ 孟超可不相信什么“荣耀血脉”和“卑贱血脉”这套鬼话。 他最初觉得，是因为氏族武士和军事贵族从小就能得到充足的食物和修炼资源的缘故。 龙城的寒门子弟，成为超凡者的几率，远远不如豪门子弟那么高。 难道是因为寒门子弟，天生就蠢笨、懒惰，甚至存在基因上的缺陷么？ 正所谓“穷文富武”，这个道理，放在图兰文明也是一样的。 但就在刚才，叶子他们被铁皮家族的家鼠仆兵们撵得满场飞奔的时候，孟超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了武士和鼠民最大的不同！ 所谓高等兽人，是基因调制的产物。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自然进化，绝不可能进化出在人类的躯体上，同时搭载狮子、老虎、猎豹、大象以及野猪特征的“人形碳基智慧生命体”，这么奇葩的物种。 然而，基因调制并非易事。 跨物种的融合，也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就算强行融合，往往也发挥不出强大的战斗力，仅仅是畸形丑陋的废物。 ——想要将狮子的凶猛和鹰隼的犀利融合到一起，创造出名为“狮鹫”的全新物种，究竟要经历多少次失败？ 而想要将狮鹫的特征，搭载到人类身上，创造出背后生长着翅膀，既能自由翱翔，又能在陆上激战，还拥有普通人智慧和逻辑思维能力的“狮鹫人”，失败概率，恐怕还要再放大百倍。 孟超不知道，究竟是谁创造了图兰人的祖先。 只是从图兰文明的军事建筑，以及曼陀罗树这种单一物种就能支撑起一个文明的超级植物来分析，最初创造出来的图兰先民，也就是所谓的“祖灵”们，都是超卓生化技术的结晶。 最初的狮人，虎人，豹人，还是牛头人，野猪人和蛮象人，都是千锤百炼，精益求精，人类器官和猛兽器官完美兼容的终极杀戮机器。 然而，就像历经千万年光阴之后，昔日灿烂辉煌的图兰文明渐渐衰落、滑坡甚至退化到了氏族时代一样。 当最初的“终极杀戮机器”，传承了几十代，上百代之后，蕴藏在他们基因深处的不确定性，终于爆发出来。 ——就算最完美，最精确的“基因图纸”，在复制和转录了几十次，上百次之后，都会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甚至面目全非的。 更何况，因为饥荒、战争、联姻……各种原因，不同部落和氏族之间，还诞生了大量的混血儿。 每一次混血，都相当于是一次不受控制的基因融合实验。 根据孟超在雾隐绝域的观察，这种野生环境下，不受控制的基因融合，99%的结果，都不怎么美妙。 豹人和蛮象人混血的结果，未必是生下同时具备猎豹般敏捷和巨象般蛮力的超级战士。 更有可能产下浑身赘肉，跑也跑不动，力量也远远不如纯血蛮象人的废物。 这样的废物，同时拥有豹人纤细的骨骼和蛮象人沉重的血肉，只要站起来，就极有可能被自身重量压垮。 图兰人一定在文明渐渐滑坡的过程中，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们应对这一问题的方法，也非常简单粗暴。 既然有99%的概率，会生下畸形丑陋的怪物，那就一口气生上一百个好了。 反正曼陀罗果实有的是。 生再多都能凑合着活下来。 至少对氏族老爷们而言，是这样的。 于是，氏族老爷们往往会选择同一氏族的配偶，生下几名纯血后裔，保证基因稳定性。 然后，就放飞自我，找各种稀奇古怪的鼠民或者其他氏族成员去寻欢作乐，生下更多，更加稀奇古怪的后裔。 倘若运气好，后裔刚好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势特征，也没有产生不兼容的问题，这样的后裔，就会通过成年仪式，吸纳到氏族之中。 其余基因融合失败的废物，就逐出氏族，沦为鼠民。 没错，这就是真相！ 武士和贵族，就是基因调制成功的幸运儿！ 鼠民，就是基因调制失败的废弃物！ 孟超觉得这一推测，比所谓“因为在战场上落荒而逃，玷污了图兰勇士的威名，所以被贬斥成胆小如鼠之辈”，要靠谱得多。 正因为武士和鼠民在基因之源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鼠民们极不稳定的基因库，互相融合，也有极小的几率，避开所有基因缺陷，诞生强大的后裔。 就像近亲结婚的产物，有可能引发智力和体貌上的残缺。 却也有可能诞生智力超群的天才。 孟超觉得，叶子就是这样的天才。 就是九十九次基因调制失败之后，终于成功的幸运儿。 他完美避开了所有的基因缺陷、不兼容和不稳定性。 更加接近图兰人最初被创造出来的样子。 而那些铁皮家族的家鼠仆兵们…… 再怎么狐假虎威，飞扬跋扈。 他们也是鼠民。 也存在着致命的基因缺陷！ “他们太强壮了。” 在脑海中飞快整理了一下思绪，再次确认自己的想法，孟超淡淡道，“这些家鼠仆兵，学着他们的主子的模样，每个人至少往身上堆砌了三五百斤的血肉，活像是一头头人立起来的野猪。 “而且，铁皮家族号称‘钢铁之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体内的微量金属成分，远远比其他家族更多，这些金属成分大量聚集在他们的皮肤上，相当于套上了一层坚不可摧的铠甲。 “防御力大幅提升的同时，对身体特别是下肢关节的负担，也大大增加了。 “如果是通过成年仪式或者赐血仪式，正牌的铁皮家族成员，当然没问题，他们的基因……他们的种族天赋，以及海量吞噬的黄金果和图腾兽血肉，令他们拥有足够坚固的关节，足以承载数百斤甚至上千斤的重量，进行势不可挡的冲锋。 “但这些……天生残缺的家鼠仆兵，呵呵，没有这么强大的关节和坚韧的筋腱，还敢学着主子的模样，无脑往自己身上堆肌肉？ “简直是找死！ “肌肉越多，死得越快！ “叶子，蜘蛛，你们刚才发现没有，这些家鼠仆兵们虽然气势汹汹，一旦把速度提起来，就能撞穿一堵铜墙铁壁的样子，但他们只能直线冲刺，很难进行小范围的变向以及变速跑，甚至，错过你们之后，还要往前跑几十臂的距离，才能减速，刹住脚步？ “还有，当这场闹剧结束后，我们这边的人马，全都呼吸均匀，面不改色，但这帮貌似占尽优势，威风八面的家伙，全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很多人的双腿，都开始微微发抖了？” 第九百六十二章 就这样一步步走完征途! 孟超这么一说，野鼠仆兵们全都想起来了。 虽然刚才铁皮家族的家鼠仆兵们，的确是横冲直撞，来势汹汹，吓得他们胆战心惊。 但只要他们按照孟超传授的呼吸和发力方法，左右躲闪，腾转挪移，还真没有一次，被对方结结实实地逮到。 就算偶尔吃了对方一拳，但经过孟超刺激的血肉，却能下意识地微微颤抖，将力量统统分散掉！ 闹剧结束，他们都不觉得怎么疲劳，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热身呢！ “你们的体型只有对手的一半，身体负担和能量消耗也只有一半，续航战斗时间，自然远远超过对手。” 孟超含笑道，“反观你们的对手，原本就不懂得科学……合理的修炼方法，不顾自身关节和筋腱都比主子脆弱那么多，疯狂往身上堆砌肌肉。 “而且，我估计他们的主子，那位刚刚通过了成年仪式的铁皮家族少爷，非常想在这场角斗中一战成名，所以，他又额外给麾下的家鼠仆兵，加了很多特训。 “不特训还好，各种蛮不讲理的特训内容加进去，这些家鼠仆兵原本就过度透支的关节和筋腱，更是岌岌可危，全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暗伤，出现了肉眼不可见的裂纹。 “相信我，我虽然不能透视他们的‘钢铁之肤’，却通过分析他们在冲刺前后，走路姿态的微妙差异，得出这一结论，绝对不会错。 “那么，我们要选择的战术就非常简单了，两个字，无非是‘拖’和‘吊’。 “竞技台上的空间，只会比荣耀大殿更宽阔，我们大可以远远吊着对手兜圈子，不断撩拨对手向我们发起直线冲刺，在最后一刻才进行闪避，让对手产生‘速度再快点就能把我们撞得筋断骨折’的错觉，在不知不觉中，通过反复变向、变速跑，消耗对手的体能，扩大关节和筋腱上的裂纹。 “我估计，用不了三五十次冲刺，我们的对手，就要口吐白沫，任由我们宰割了！” 孟超连珠炮也似说完，自信满满地看着众人。 众人微微发颤的视线，却越过他的肩膀，投到了他身后的冰风暴身上。 冰风暴的脑袋上，浮现出了一座冰霜凝聚而成的火山。 她已经忍无可忍了！ 这个黑发黑眸的家伙，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知不知道谁才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啊？ 竟然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地布置起战术来了！ “收割者！” 冰风暴从肉乎乎的手掌上弹出了爪子，咬牙切齿道，“就算你是为了观察敌人的虚实，才搞出这场闹剧，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并经过我的同意！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指挥官吗！ “这个……” 孟超沉吟道，“我觉得您是不会同意的，冰风暴大人，毕竟，太丢人了。” 冰风暴觉得自己头顶，愤怒凝结而成的冰山，裂开了。 若非四周仍旧有好几十名角斗士和好几百名鼠民仆兵，用非常好奇的目光，偷偷窥视着他们所在的角落，她真想不顾一切扑上去，先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挠个满脸花，再掐着他的脖子用力摇晃，喷他一脸愤怒的冰碴子： “原来你也知道带着这帮歪瓜裂枣被人撵着上蹿下跳非常丢人吗？那你还敢这么做！你丢的可都是我的人，谁管你‘收割者’是谁啊，这可是我，冰风暴的队伍！” “大人息怒。” 面对冰风暴杀人的眼神，孟超不知道是神经反应迟钝，还是真的稳操胜券，他平静道，“我觉得，您应该多注意这位铁皮家族少爷的蓄力攻击。” “哎？” 冰风暴正想现出原形，扑上去狠狠咬孟超一口。 却再次被孟超天马行空的思路干扰。 “蓄力攻击？” 她满头雾水，“你怎么知道，这家伙会什么蓄力攻击，你根本只见过他一面吧，就在刚才我们收拢各自仆兵的时候！” “没错，见过一面，已经足够。” 孟超有足够的自信说这句话。 虽然他身受重伤，实力跌落谷底。 但从末日归来之后，经历了这么多场惊心动魄的血战，百战余生的经验，足以令他瞬间洞彻一名初出茅庐的少爷兵的深浅。 “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这位铁皮家族的少爷，他的双腿比普通野猪武士更加粗壮，而且，双腿后面都凸显着一团交叉的筋腱。” 孟超道，“从他的血肉膨胀程度和整体骨骼框架来分析，仅仅为了支撑身体，做出正常的战术动作，是不可能也没必要锻炼出这两团过于庞大的筋腱的。 “我曾经在不少怪兽……图腾兽的腿部，见过类似的筋腱，这些图腾兽无一例外，全都拥有非常可怕的蓄力技能，能在冲刺时，令已经飙至极限的速度，再提升一个台阶！” 冰风暴简直听傻了。 仅仅看到对方双腿后面，凸显出两团巨大的筋腱，就知道对方的攻击模式吗？ 这，这怎么可能！ “其实，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孟超无视了冰风暴的目光和她弹出肉垫的爪子，继续道，“倘若是知根知底的职业角斗士，彼此都知道对方压箱底的招数，出招时便会更加谨慎，轻易不会发动需要蓄力和冷却时间的大招。 “而我们的对手是一位渴望一战成名，很容易头脑发热的少爷，刚才我们又表现得足够弱势，带给他大量胜利在望的错觉。 “自恃从未在角斗场抛头露面，一旦给他抓住机会，极有可能冒险，发动这招蓄力攻击，试图漂漂亮亮赢下这一战的。 “我的建议是，一开始我、叶子和蜘蛛，还是带着大家伙儿，绕着圈子跑，遛遛对方的家鼠仆兵。 “当然，我们会摆出丢盔弃甲，一败涂地的样子，引发对手和观众的哄堂大笑。 “然后，冰风暴大人就装出气急败坏的样子，急于在仆兵全军覆没之前，和铁皮家族这位少爷速战速决。 “想要速战速决，心浮气躁之下，出现破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要对手抓住破绽，使出蓄力攻击，早有准备的冰风暴大人，自然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解决对手。 “这时候，对方的家鼠仆兵也被我们遛得差不多该口吐白沫了，我们再杀个回马枪，用雷霆霹雳般的攻势，一举瓦解对手的战斗意志。 “我想，在主子遭到重创的情况下，这些精疲力竭的家鼠仆兵，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全盘崩溃的。” 冰风暴深吸一口气。 满脑门的怒火，全都化作混乱无比的思绪。 一开始，当孟超说他有办法让这支临时拼凑，仅仅训练了五天的队伍，“无伤取胜”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个神秘莫测的家伙，又在故作惊人之语。 但仔细听完他的战术，冰风暴却下意识开始思考，将这一战术付诸实施的可行性。 这样的“下意识”，令雪豹女武士深深打了个冷颤。 对方只是一个遍体鳞伤，连路都走不稳的鼠民而已。 却理所当然，将一名王牌角斗士和一名贵族少爷当成棋子。 不，不是棋子，而是身上缠满了扯线的傀儡木偶。 甚至连数万名观众，都被他算计进去了。 这不是一场角斗。 而是完全被他的意志所操控的，遭遇注定了结局的傀儡戏！ “你……” 冰风暴一阵失神，忍不住想问，“你究竟是谁，难道是永夜深渊里最可怕的魔王吗？” 孟超却及时打断了她，微笑道：“冰风暴大人，请您相信，我也是要和你们一起上竞技台，并肩作战的人，我是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 “毕竟，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很多事情没做，很多人没见。 “我是，绝不可能死在这种地方的！” …… 和往常一样。 冰风暴再次晕晕乎乎地被孟超说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了众目睽睽之下的准备时间。 就连平常走惯了的，从荣耀大殿通往主竞技台的甬道，仿佛都变得无比漫长，怎么走都走不完。 好不容易走到甬道尽头，前方出现刺眼的光亮和浓烈的血腥味时，冰风暴听到了山呼海啸的喝彩声。 喝的是倒彩。 是冲她而来的倒彩。 冰风暴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祖灵在上！ 她在血颅角斗场里足足厮杀了两年，从最底层的“泥浆挑战”，到有资格登上主竞技台，还从未被这么多人喝过倒彩！ 就算在团战中三战皆负，害得大把支持者输得一干二净，仍旧有不少死忠，不离不弃。 但现在，好像整座血颅角斗场都在为她的对手欢呼，并且用最过分的污言秽语，表示对她的鄙夷。 “一定是荣耀大殿里发生的事情，传到观众席上去了。” 冰风暴绝望地想，“现在，所有观众都知道我的队伍还没踏上竞技台，就被对手吓得落荒而逃，追得鸡飞狗跳！” 成为角斗士以来的第一次，她有些茫然地站在甬道的出口，心里纠结着，不知该怎么踏出最后一步。 “你们不是供人取乐的小丑，也不是为这些素不相识的观众而战，既然如此，观众是欢呼也好，嘲笑也好，咒骂也好，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这时，冰风暴身后，再次响起孟超平静的声音，“记住，一个人的对错和胜负，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肯定和支持，只要你相信自己是正确的，并且必将取得胜利，就算前面有亿万人在嘲讽你，反对你，阻挡你，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先跨出左脚，再跨出右脚，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完整条征途就可以了。 冰风暴愣住。 这一秒钟，冰霜般雪白的脸颊上，绽放出两团鲜艳的火焰。 下一秒钟，她有些恼羞成怒。 她还以为，孟超看穿了她心底的纠结，出言宽慰她。 正欲回头发飙，才发现孟超是在宽慰叶子、蜘蛛和全体野鼠仆兵们。 叶子他们毕竟是第一次登上竞技台，在数万名氏族武士的虎视眈眈之下激战。 便迎来了前所未有，铺天盖地的倒彩。 难免关节僵硬，脸色煞白，连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没事，正常现象，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这样，实在不行的话，就想想那些对你们来说，至关重要，值得豁出生命去守护的东西好了。” 孟超笑笑，继续道，“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不选那些虎背熊腰的肌肉棒子，却选择你们吗？ “因为，相比那些眼神空空荡荡，脑子里只剩下杀戮和被杀的肌肉棒子，你们的眼睛里还有光，还有……想要追求和守护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想要追求和守护些什么。 “只知道，你们应该为自己眼里的光，为自己豁出性命都要守护的东西而战，而不是为了这些，好像苍蝇一样聒噪的观众们！” 最后这句话，说得野鼠仆兵们都笑起来。 笑着笑着，叶子想到了手捧曼陀罗浓汤的妈妈，教导自己锤炼武技的哥哥，还有不知所踪的安嘉。 蜘蛛想到了婆娘和小崽子们。 冰风暴和其他野鼠仆兵，眼前也纷纷浮现出一副副各不相同，却同样闪闪发亮的画面。 笑着笑着，他们的眼睛里笑出了光芒。 几十道光芒仿佛几十把金色利刃，将铺天盖地的倒彩声撕个粉碎。 孟超和冰风暴对视一眼。 这次，雪豹女武士的眼里再没有愤怒，不甘和怀疑。 只有淡淡的，有些羞愧地感激。 “上吧，来自星空，统治大地，受到祖灵庇佑的图兰勇士们，为了——” 冰风暴高举手臂，吼出了角斗士登场前的传统祝词。 在传统祝词中，最后一句应该是“为了荣耀”。 但她在迟疑片刻后，却深吸一口气，改成，“为了你们付出生命，都想要夺取和守护的东西！” 于是，在全新的祝词和数万名观众的嘘声中，这支貌似歪瓜裂枣，刚刚在荣耀大殿被人撵着屁股满场飞奔的野鼠战队，昂首挺胸，大步登场！ 第九百六十三章 百万蒸汽之锤! 足以容纳五到八万人的血颅角斗场座无虚席。 所有观众都在冰风暴战队进场的时候，陷入一瞬间的错愕和沉默。 他们刚刚听到小道消息，说是有两支即将开战的小队，在荣耀大殿里提前相遇，发生了冲突。 老实说，提前冲突这种事，在角斗场里从来不是什么新闻。 以往甚至发生过，角斗还没开始，就已经分出胜负的事情。 但一方被另一方打得抱头鼠窜，满场飞奔，这就是令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爆炸性新闻了。 更别提，抱头鼠窜的，还是“冰霜女皇”冰风暴率领的战队。 图兰人可以败，也可以死。 但怎么能连真正的战场都没上，就落荒而逃呢？ 所有观众都出离愤怒了。 特别是冰风暴曾经的支持者们，更是产生了深深的挫败和被背叛感。 纷纷向昔日的王牌，发出了最响亮的嘘声。 然而，孟超等人，昂首阔步，华丽登场的气势，又将数万名观众镇住了。 从他们身上释放出来，直冲云霄的斗志，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被人追得鸡飞狗跳的无胆鼠类啊？ 观众们面面相觑，纷纷用目光询问：“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冰风暴的队伍怎么可能逃跑，是不是和别的战队搞混了？” 可是，当他们仔细观瞧冰风暴这支战队的造型，看到孟超的羸弱，叶子的纤细，蜘蛛的皱纹，还有其他野鼠仆兵们的鼻青脸肿之后，顿时意识到，没错，放眼整座血颅角斗场，不，是整座黑角城，不，是整片图兰泽，再找不出第二支这么奇葩的战队了！ “消息没错，就是他们刚刚被人打得落花流水，撵着屁股跑！” “打输就算了，连打都不敢打，被人追得哇哇乱叫，竟然还有脸这样大摇大摆站上竞技台？” “杀死这帮胆小鬼，他们玷污了竞技台和祖灵的荣耀！” 沉寂了短短一瞬的观众席，顿时爆发出比刚才更强烈十倍的浪潮。 很多观众都等不及比赛结束，就纷纷从怀里掏出了捕兽索、圆石子、短镖等等家伙事儿，“噼噼啪啪”地朝竞技台丢了过来。 若非来自血蹄家族，负责维护秩序的牛头武士们，在角斗场内外虎视眈眈，真有不少观众摩拳擦掌，想要跳上竞技台来教训一下，这些“鼠民中的鼠民，图兰人中的败类”了！ 而更多位于观众席后排，距离太远，很难用捕兽索和圆石子直接发泄愤怒的观众们，只好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冰风暴的对手的名字。 “痛宰他们，毒刺！” “干掉这些败类，毒刺！” “上啊，毒刺，拿出铁皮家族的气魄来，一鼓作气将这些无胆鼠类冲垮吧！” “毒刺！毒刺！毒刺！” 数万道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汇聚成惊涛骇浪，一股脑儿冲进了年轻的野猪武士的脑域，令从未见识过如此大阵仗的他，仿佛腾云驾雾，飘飘欲仙。 名叫“毒刺”的野猪武士，是血统非常纯正的铁皮家族成员，父母都是100%的野猪人。 源自父系的“钢铁之肤”，令他如甲胄般强悍的血肉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属光泽。 而源自母系的豪猪特征，又令他的钢铁之肤外面，还生长着一簇簇无比锋利和坚硬的钢针，勃然大怒时，钢针根根竖起，是字面意义上，浑身上下都长满了武器。 年轻气盛的他，渴望在荣耀之战中指挥更多武士和仆兵，为家族夺取更大的荣耀。 那就需要打响他的名号，需要一块足够高大的踏脚石…… 冰风暴是他母亲通过关系，好不容易才为他选择的完美踏脚石。 “对手很强，不是你能轻易战胜的。” 开战之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好在这是团战，而你拥有铁皮家族最优秀的仆兵，而对方的仆兵仅仅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所以，只要你能扛住冰风暴的进攻，让你的仆兵把对方的仆兵杀得一干二净，裁决者就会宣布你的胜利，你就博得了‘击败王牌’的美名！” 计划就是这样的。 而“扛住冰风暴的进攻”这一点，对拥有“钢铁之肤”，原本就以防御力见长的铁皮家族正统成员而言，并不算太大的难题。 然而，数万观众狂热的呼喊，冲昏了毒刺的头脑。 他忽然生出一种，“我可以堂堂正正战胜冰风暴”的错觉。 “其实，冰风暴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吧？” 年轻的野猪武士在心里自言自语，“如果她真的这么厉害，刚才怎么会向裁决者提出抗议，一副害怕和我较量的样子呢？ “还有，她的仆兵未免也太软弱了。 “虽然才训练了短短几天，但总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一帮羸弱至极的货色，由此可见，冰风暴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没错，已经在团战中连输三场的家伙，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不用依靠裁决者，我都可以打败她！” 观众的呐喊像是岩浆般，涌入毒刺的耳朵，又顺着耳道，涌入双眼，鼻孔和喉咙。 令他周身每一个毛孔，都喷射出了兴奋的热流。 这股热流，模糊了他的视线，混乱了他的听觉，干扰了他的思维，令他满脑子只剩下一副画面——他趾高气昂地站在竞技台中央，脚踩着遍体鳞伤、昏死过去的冰风暴，高举双臂，享受着数万名观众的欢呼，和真正的胜利！ 一名年老力衰的牛头武士，骑着一头套上了笼头和鞍鞯的巨鹰，在竞技台上空盘旋。 他吹响了一具弯刀也似的号角，并且从半空中，向竞技台中央投下一支长矛。 长矛精确刺中竞技台上，被无数角斗士的怪力轰击出来的裂纹，颤颤巍巍地戳在那里。 矛尾上，代表血蹄氏族的荣耀战旗一下子抖开，在双方惊人的气势冲撞下，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咚咚咚咚！ 竞技台四周的上百面战鼓，再次擂响。 毒刺的目光越过血蹄战旗，死死盯着对面的冰风暴。 他发现，冰风暴并没有按照氏族武士的惯例，等仆兵们先厮杀一场，再不慌不忙展开主将之间的对决。 而是第一时间，就激活了她引以为傲的图腾战甲“秘银撕裂者”，化作一头白银铸造，半人半豹的怪物。 这样的姿态，非但没有令年轻的野猪武士，生出半点敬畏之心。 反而令毒刺觉得，对面的王牌是心虚了。 否则，怎么会一登场就亮出底牌呢？ “真是没有荣誉感的外来者。” 毒刺咧嘴一笑，双目圆睁，在胸口狠狠捶了一拳，锤亮了从心脏到胸腹，从胸腹到四肢，一路蔓延到了指尖的闪耀图腾。 一团团铅灰色的液态金属从他的毛孔中分泌出来，很快将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包裹得密不透风。 经过液态金属的加持，周身如刀刃般竖立的尖刺，却变得更加锋利。 从双臂到背后，一共二十四个微微凸起的孔洞里，喷射出了强劲的气流，令他的双臂仿佛变成了两台威力无穷的蒸汽锤，轻轻一撞，都撞出令全场观众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就是铁皮家族传承数千年，引以为傲的图腾战甲——百万蒸汽之锤！ 虽然不知道自家的图腾，为什么叫这样一个古怪的名字。 却丝毫不妨碍毒刺对自家图腾，充满了狂热的信心。 数万观众看到“百万蒸汽之锤”亮相之后的欢呼声，更是令他的战意狂飙到了极致。 “冲啊，铁皮家族的勇士们，一举冲垮这帮乌合之众！” 挥舞着蒸汽铁锤般的双臂，毒刺发出咆哮，“赢得这场胜利，每人赏赐十名奴兵！” 就算炮灰，也分等级。 所谓“仆兵”，虽然也是炮灰，但能得到主子的训练和最基本的武装，也能常伴主子左右，侍奉主子的起居，姑且算是“精英级炮灰”。 表现出色的话，还有机会从仆兵升级成侍从，那就算是主子的亲信了。 仆兵之下，还有奴兵。 那就是最纯粹的炮灰，根本不需要训练，也不用任何武装，就是由仆兵组成的督战队押着，赤手空拳冲击敌人防线，消耗敌人箭矢、刀剑和力气的存在。 除此之外，奴兵还有很多用处。 特别是不同性别的奴兵。 当然，同性也无所谓。 图兰人不是特别讲究这个。 很多时候，强者的婉转呻吟，听起来比异性的苦苦哀求更加美妙。 毒刺的许诺比巫医的秘药更加有效。 刚刚在荣耀大殿里逮了半天，都没逮到对手，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的家鼠仆兵们，原本就积累了满肚皮的怒气。 此刻，更是兴奋地嗷嗷直叫。 一想到能有十名奴兵，十个比自己更加低贱的鼠民，能供自己尽情驱使和发泄。 这些家鼠仆兵们哪里还顾得上腿脚关节和筋腱，不时传来的轻微刺痛。 全都跟在“百万蒸汽之锤”的后面，将周身肌肉膨胀到了极限，如同三十柄“吱吱”作响的蒸汽锤，朝对面遍体鳞伤的孟超，手脚纤细的叶子，满脸皱纹的蜘蛛和鼻青脸肿的野鼠仆兵们砸了过来！ 第九百六十四章 无耻混蛋 断牙是毒刺战队的副队长。 也是所有家鼠仆兵中最强壮的一个，体型仅次于纯血的野猪武士。 尽管从左嘴角高高翘起的獠牙折断了一半，仍旧比其他家鼠仆兵的獠牙更加修长和锋利。 这根獠牙是卡在一头图腾兽的血肉里，才从中间折断的。 那头图腾兽留给他满脑袋触目惊心的伤痕，以及“断牙”这个充满勇气的名字。 ——能够从图腾兽的虎口逃生，足以证明他不是普通鼠民。 事实上，断牙体内流淌着铁皮家族的血脉。 他的爷爷就是一名正牌的氏族武士。 可惜他父亲先天畸形，没能通过成年仪式。 他也只能以鼠民的身份，服侍自己的远亲，过着无比屈辱的日子。 但这一切即将结束。 断牙有信心在荣耀之战中，积累足够的资源和力量，获得神圣的赐血，重回铁皮家族的怀抱。 当然，必须先跟随主子，碾压这些不堪一击的胆小鬼。 断牙对这一点没有丝毫怀疑。 特别是刚刚在荣耀大殿，把这些根本不配上竞技台的可怜虫，冲了个七零八落之后。 他甚至隐隐怜悯起这些家伙来了。 他们原本就不是战士。 只是一条条会蠕动的鼻涕虫。 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白白受人耻笑。 而应该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无声无息地死掉，烂掉。 “就让我断牙大爷，来结束你们这些可怜虫，耻辱的生命吧！” 断牙满脸狰狞，锁定了他的目标——排在对方战阵最前面，青涩得能拧出水来，手脚过于纤细，又在瑟瑟发抖，仿佛连战斧都握不住的小家伙。 看到他雷霆万钧地扑过来，小家伙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连站都站不稳了。 断牙狞笑，暴喝一声，狼牙棒掀起旋风。 眼前已经出现了小家伙被他砸得筋断骨折，血肉横飞，甚至连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喷涌而出的美妙场景。 然而—— 势如破竹的狼牙棒，却扑了个空。 巨大的破坏力和加速度都无处发泄，拽着他继续往前冲刺了十几步，双腿关节隐隐作痛，才勉强收住脚步。 断牙满脸惊讶地回头看去，发现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家伙，就像狂风中的一片曼陀罗树叶，在半空中转了三个圈，轻飘飘地落到旁边去了！ 自己的狼牙棒，貌似，只擦掉了小家伙的两根头发！ “怎么可能？” 断牙不敢相信地在狼牙棒上寻找，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半滴血珠。 只能悻悻地归咎于自己过于兴奋，发力太猛，而这小子的运气又实在太好。 “就算最卑微的鼠民，偶尔也能被祖灵眷顾的。” 断牙嘟哝着，往掌心啐了两口唾沫，想要朝纤细少年发起第二轮冲锋。 但纤细少年却惊慌失措地跑进了人群中。 经过第一轮冲锋，竞技台已经变得一片狼藉，陷入极度混乱。 没错，冰风暴战队的确如毒刺战队所预料的，一触即溃。 不，是根本连“触”都没有触碰到，看到毒刺战队气势汹汹地扑过来，冰风暴战队就直接一哄而散，连维持最基本的阵型都办不到。 这固然是无比拙劣和耻辱的行为。 却也令毒刺战队豁出全力的致命一锤，挥了个空。 他们好像没有砸倒多少冰风暴战队的仆兵。 就算以非常夸张的姿态倒下的野鼠仆兵们，也纷纷手脚并用，抱头鼠窜，就像是一群生命力惊人的蟑螂，根本看不出受了致命伤的样子。 主竞技台很大，足以容纳上千名全副武装的图兰勇士，在这里捉对厮杀。 若非冰风暴的名气以及毒刺的背景，原本这种三十人对三十人，战队规模的角斗，是根本没资格，在主竞技台进行的。 断牙等家鼠仆兵原本为自己有资格在数万名氏族武士面前露脸而兴奋不已。 现在却发现，过于宽敞的战场，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对手的战阵固然被他们一波冲垮。 但想要干掉四散逃跑的对手，他们貌似也没办法集结成严密的冲锋阵型了。 这不是问题。 对付这群胆小鬼，可怜虫，难道还需要什么阵型么？ 终究是铁皮家族训练有素的仆兵，断牙一声唿哨，三十人的冲锋阵型，就行云流水地散开，变成了三人一组的追击阵型，四面出击。 断牙重新锁定了一名目标。 那是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半老头子。 惊慌失措的眼神，朝断牙的方向投来，仿佛向他发出邀请：“不要过来啊！” “冰风暴的战队里，为什么连这种老不死的都有？” 断牙皱眉，发力，冲锋，狠狠挥舞狼牙棒，期待着脑浆迸裂，鲜血飞溅，老骨头支离破碎，“咔嚓咔嚓”的快感…… 然后，再次落了空。 断牙目瞪口呆，回头看时，正好看到头发花白的半老头子匍匐在地，手脚并用，像是一只巨大却敏捷的蜘蛛，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另外两名家鼠仆兵的大剑和巨斧，一溜烟窜出了几十臂的距离。 断牙和同伴面面相觑，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帮混蛋，真是图兰人吗？ 断牙正欲不顾双腿关节的隐隐作痛，向这个无耻的老不死发起新一轮冲锋。 忽然，一个新的目标，切入他和老不死之间的冲击路线上。 这是一个黑发黑眸，脸色苍白，身上还缠满了绷带，绷带上还渗透着血迹，隐隐传来草药味道的家伙。 弱不禁风的样子，搞得断牙都有些不好意思，朝他下手了。 毕竟，恃强凌弱，至少是众目睽睽之下的恃强凌弱，不是图兰人的风格嘛！ 但这个黑发黑眸的废物，好死不死，偏偏挡在他的冲击路线上。 那就连这个废物带那个老不死，一起碾压过去，碾成肉酱吧！ 失去耐心的断牙，鼻腔中喷涌出比蒸汽还炙热的白烟，和两名同伴一起发出怒吼，挥舞着狼牙棒、巨剑和战斧，恍若一团摧枯拉朽的风暴，直线冲撞过去。 “黑发黑眸的废物”，就像误入龙潭虎穴的小白兔般，脸上挂满了惊恐和迷茫。 他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断牙等人冲过来，手脚却僵硬无比，像是惊吓过度，呆若木鸡了。 “这次总该得手了吧？” 断牙的狞笑无比浓烈，隐含着一丝怨气。 急于将刚才在纤细少年和糟老头子身上没有发泄出来的愤怒，都尽情发泄在这个废物身上。 他要轰爆这个废物的心脏。 再把烂泥一样的心脏，都从喉咙里挤出来。 然而，就在他和目标还剩下三五臂距离，而目标仍旧纹丝不动，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他将对手撞成一滩肉泥的时候。 他却感知到了来自身后，无比凌厉的杀意。 曾经从图腾兽的虎口逃生，带来极度敏锐的警觉，令断牙的心脏猛地收缩，释放出大量鲜血和力量，不顾周身关节和筋腱都爆发出粉碎般的剧痛，硬生生在“黑发黑眸的废物”面前跪下，整个人横向翻滚出去。 跟在他身后两名懵懵懂懂的同伴就没这么好运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铅灰色的光芒和一道亮银色的光芒狠狠撞飞出去。 还在半空中，就鲜血狂喷，胸膛凹陷，单薄的护甲深深嵌入血肉，手脚变得比湿透的绳索还要绵软，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铅灰色的光芒和亮银色的光芒中，还传来两道不耐烦的暴喝声：“滚开，你们这些碍手碍脚的废物！” “是……主子！” 侥幸捡回一条命，却闹得灰头土脸，简直和对手分不出来的断牙，又惊又惧地意识到，他们刚刚倒霉，撞到两位主将的攻防路线上面去了！ 崇尚武勇，讲究挑战强者的氏族武士们，在对方主将尚存的情况下，往往不会刻意攻击对方的杂兵。 兵对兵，将对将，这才是图兰勇士们遵循了千万年的战场礼仪。 所以，号角刚刚吹响，冰风暴和毒刺两名主将，就甩开仆兵们，强强对话去了。 问题是，竞技台再宽敞，对两名激活了图腾战甲，动辄飙出音速的图腾武士而言，仍旧不足以承载他们全部的怒火和杀意。 他们是不会刻意攻击杂兵。 但是，当他们飙出音速，释放出冰霜和烈焰，将竞技台轰得支离破碎的时候，倘若有不长眼的杂兵，正好横在他们的攻击路线上，他们也不可能为杂兵让路。 断牙非常清楚这个常识。 但连续两次冲锋的落空，目标都以非常猥琐的姿态逃跑，深深激怒了这名充满荣誉感的家鼠仆兵队长。 而第三次冲锋的目标，这个黑发黑眸的废物，又好像拥有一种……非常邪门的力量，让人看到他就遏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只想把他彻底撕碎，不知不觉，就忘了观察四周环境。 再说，谁能料到他们的运气会这么糟糕，他们的冲击路线，正好和两名图腾武士的攻防路线交叉，又正好同时将速度飙至极限呢？ “没错，就是运气，我们今天的运气实在太糟糕了！” 断牙看着被溅了满脸血珠，终于解除“呆若木鸡”状态，吓得五官都挤成一团，抱头鼠窜的黑发废物，恨得断牙都痒痒起来，“而且，我们的对手，也实在太废物，太无耻了！” 第九百六十五章 节奏大师 和断牙一样恨得牙痒痒的还有现场的数万名观众。 “实在太废物了，太无耻了！” 他们挥舞拳头，锤击胸口，重重拍着大腿，异口同声地抱怨。 好吧，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仆兵落荒而逃。 毕竟，对于一帮卑贱的鼠民，还能有什么期待呢？ 但别的鼠民仆兵就算要逃，好歹也要先真刀真枪干一下子，躺倒一半之后，另一半再逃跑的好不好！ 哪有一照面，连武器都不敢亮出来，立刻一哄而散，抱头鼠窜的？ 偏偏这帮乌合之众，连跑都跑得这么风骚。 貌似惊慌失措，溃不成军，像是没头苍蝇一样满竞技场乱窜。 偏偏铁皮家族这队貌似精悍的家鼠仆兵，连续几次冲锋，连他们的半根毛都没捞到。 要知道，观众们早就将期待值拉满，全都瞪大了眼睛，就等着看这帮胆小鬼、鼻涕虫，被毒刺战队的猪突猛进，撞得筋断骨折甚至四分五裂，五脏六腑都飞溅出来的美妙场景了！ 结果，一方跑得狼狈，一方追得凶猛，场面貌似热闹，却连半滴血都没见着——哦，还是见到两团人形血雾的，却是被两名图腾武士误伤的结果。 如此诡异的场面，实在令全体观众都感觉喉咙里堵着一团不上不下的东西，郁闷到了极点。 若非冰风暴的个人表现还是一如既往地勇猛，“秘银撕裂者”和“百万蒸汽之锤”的碰撞也足够华丽。 观众们简直要把整座角斗场都给掀翻了。 现在，看到冰风暴的犀利攻势，很多死忠支持者都大惑不解：“看‘冰霜女皇’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放弃比赛啊，为什么她偏偏选出了一队……这么猥琐，这么奇葩，这么软弱的仆兵呢？” 更多不明就里的观众，仍旧大声聒噪，但这次的倒彩声可不仅仅送给冰风暴战队，也包括气喘吁吁地冲锋了七八个回合，仍旧一无所获，还不一小心折损了两名战士的毒刺战队： “上啊，铁皮家族的家伙，你们都没吃饱吗，为什么连这些不堪一击的胆小鬼都逮不到？” “我家的鼠民杂役都比你们更勇猛，冲刺啊，快点，再快点，你就能把他的骨头都撞碎了！” “这究竟是图兰勇士的角斗，还是圣光人族的舞蹈？快点儿分出胜负吧，混蛋们！” 巨大的嘘声，甚至形成了共振，令整座竞技台都微微颤抖起来。 这样的颤抖，令毒刺战队渐渐变得心浮气躁。 冲锋的速度越快，刹车和转弯时对关节以及筋腱的损伤就越大，当然，也越疲劳。 冰风暴战队这边，叶子和蜘蛛等刚刚训练几天的仆兵们，也有些顶不住压力。 他们眼底涌动着浓烈的战意，想要显露出真正的实力，发起最凌厉的反击。 唯有孟超，仍旧满脸平静，连一根眼睫毛都没跟随竞技台一起颤动。 ——和吞噬龙城的末日烈焰相比，数万名高等兽人的聒噪，仅仅是夏日午后的习习凉风罢了。 而眼前这些所谓的“对手”，除了殖装图腾战甲的冰风暴和毒刺之外，其他人，也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全力以赴的话，他不使用任何武器，都有一百种办法，让这些张牙舞爪的猪猡全军覆没。 但是，在不暴露自身实力的前提下，指挥一批刚刚训练五天的“准平民”，毫发无损地干掉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战队，那就很有挑战性，也很有意思了。 孟超拄着一根长矛，貌似步履踉跄，茫然无措。 其实却用精妙绝伦的走位，掌握着己方看似松散和杂乱的阵型，并控制场上的节奏。 同时眯起眼睛，将源自吕丝雅的敏锐感知扩张到极限，扫描敌我双方，每一名战士的呼吸，心跳、汗液分泌的速度、肌肉颤动的频率以及冲锋姿态的微妙差异，还有他们狠狠轰击竞技场，砸出的每一道裂纹，和飞溅的每一块碎石。 所有声音和画面都转化成了瀑布般的信息流，从他经过“火种”深度开发的脑域中涌过。 随着灵能浸润的脑细胞疯狂运转，这些信息瞬间就被分解和整合成一道道全新的指令，通过将声波聚拢成线，直接振动鼓膜的方式，传达到叶子、蜘蛛和每一名家鼠仆兵的耳朵里。 “叶子，冷静，不要受外界干扰。 “既然这些家伙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并没有伸出援手，你就不必在乎他们的任何欢呼或者聒噪，他们只是一群苍蝇，无足轻重的苍蝇！” “蜘蛛，注意体能管理，向左后方撤退七臂距离，躲到‘强臂’身后休息，你可以休息三次深呼吸的时间！” “强臂，注意你右前方那个红毛怪，他貌似看着你左侧的‘蓝脚趾’，其实杀意都凝聚在你身上，小心他假装直线冲刺，却突然旋转，朝你挥出流星锤——他的流星锤，还有一截锁链藏在锤柄里，攻击距离是可以延长的！” “蓝脚趾，用余光观察在你右侧逡巡的三名敌人，你们的阵型不知不觉，已经太密集了，立刻向四周分散，免得被对方从侧翼突进，锁死后路！” 通过这种方式，孟超将战场变成了棋局。 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包括两名殖装了图腾战甲，拥有天境实力的氏族武士，都是棋子。 只有他，是孤独的棋手，在和自己的极限对弈！ 十几个回合的冲锋，冰风暴战队依旧毫发无损。 在数万名目瞪口呆的观众看来，堪称奇迹的场景，只有孟超知道，是反复推演、精心计算之后，如同一加一等于二般，必然的结果。 只是，孟超再能算，都不可能提前计算出战场上每一点出乎意料的信息。 就像此刻，恼羞成怒的断牙等四五名毒刺小队，最为精悍和强壮的家鼠仆兵，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对视一眼，重重点头，随后，喉结滚动，像是从腮帮子以及舌头底下取出什么东西，吞了下去。 “呼呼呼呼呼呼！” 以断牙为首的五名家鼠仆兵，立刻瞪大眼睛，皮肤发红，青筋暴露，骨骼“噼啪”爆响，鼻孔中喷射出了灼热的气流。 他们的速度明显提升了。 还增加了原本并不存在的敏捷。 体重至少三五百斤，飙至极限时，冲击力达到数千斤的庞然大物，竟然能在短短几臂距离之内，完成刹车、变向、旋转、再次加速、瞬间爆发，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动作。 而相比身体来说，太过纤细和脆弱的双腿，关节和筋腱竟然没有爆裂。 无论此战过后，他们的双腿会不会废掉。 至少现在，他们带给猝不及防的叶子等人大量麻烦。 孟超听到熟悉的声音化作惨叫 已经有自己人见血了。 叶子也连续两次被对面断了一根獠牙，貌似最壮硕也最疯狂的家伙，撞飞出去好几次。 若非叶子的天赋异禀和自己的悉心指点，鼠民少年怕是早就被活活撞散了架。 “糟糕，是类似‘神变胶囊’的兴奋药剂，能瞬间提升战斗力，却会产生严重副作用的那种。” 孟超暗暗皱眉。 他发现，和过于先进的军事建筑、图腾战甲以及曼陀罗树一样。 图兰文明拥有和落后的社会形态截然不符，相当先进的巫医秘药。 很多秘药虽然蕴藏着各种杂质，但忽视副作用和后遗症的话，效果往往比龙城的基因药剂更强烈。 而高等兽人们强横无匹的体魄，又让他们很容易忽略副作用和后遗症，释放出各种配方源自数千年前的古老秘药，最恐怖的威力。 “这下有些麻烦了。” 彼此才刚刚相处五天，孟超谈不上对冰风暴战队的鼠民仆兵们有什么战友情谊。 但他已经在这些人身上，倾注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和极其稀缺的灵能。 还指望这些人能多赢两场，帮他赢更多资源回来，并掩护他的计划呢！ 他没时间调制第二支战队。 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 “只能加快节奏，速战速决了！” 孟超心思电转，扫了一眼正在华丽对决的两名主将。 冰风暴还没有拿下对手。 这很正常。 对手虽然年轻气盛，毕竟来自血蹄氏族数一数二的军事贵族，自幼接受最严苛的职业武士训练，并通过了九死一生的成年仪式，才有资格在名字后面，缀上家族的名号。 等不到完美的机会，对手是不会轻易放出杀手锏的。 而且，对手的图腾战甲，貌似也比冰风暴的“秘银撕裂者”要先进一些。 “秘银撕裂者”的能力是制造冰霜。 对手这具“百万蒸汽之锤”，却能压缩蒸汽，如烧红的战锤般狠狠轰击出去，引发周围空间的强烈震荡，将“秘银撕裂者”制造的冰锥，冰霜，冰墙，统统震个粉碎。 再加上铁皮一族特有的“钢铁之肤”，令对手皮糙肉厚到了极点。 尽管冰风暴一路抢攻，利爪上下翻飞，将对手的图腾战甲撕开一道道裂纹。 但不等刺骨寒意攻入对手体内，裂纹便在液态金属的蠕动中修复。 对手仍旧屹立不倒，甚至变得更加狂暴。 “必须助冰风暴一臂之力！” 孟超眼底，精芒闪烁。 第九百六十六章 凶残的逆袭!(第四更!) 眼前的竞技台上浮现出了纵横交错的网格线。 处于每个格子里的角斗士和仆兵，都变成了大大小小的棋子。 每一枚棋子都拥有不同的特性，沿着错综复杂的轨迹在移动。 而孟超对他们的特性和轨迹都了若指掌。 他踉跄着向左前方跨出三步。 貌似无意识的举动，却令自己从冰风暴小队的散兵线中，微微凸显出来，并暴露在那个缺了半颗獠牙，模样特别狰狞的家鼠仆兵队长的视线之中。 果然，这个缺了半颗獠牙的家伙，还记得刚才就是孟超，害死了他的两名队友。 他的鼻腔中喷涌出两道混合了血雾的红色热流，毫不犹豫朝孟超冲来。 孟超再次摆出呆若木鸡的模样。 不躲不闪，只是根据两名图腾武士的方位和速度，微调自己的站姿和角度。 让缺了半颗獠牙的家鼠仆兵队长、自己以及两位图腾武士在一点七五秒钟之后的位置，处于一条直线上。 并尽量给大惊失色扑上来救援的叶子，留出最舒服的攻击角度。 砰！ 断牙接近半吨的体重，夹杂着十倍的冲击力，重重撞在孟超身上。 孟超却在撞击发生前的刹那，双腿狠狠蹬踏地面，和断牙朝同一方向加速。 双方的相对速度，瞬间降至谷底。 孟超周身血肉都如波浪般翻涌，将对方摧枯拉朽的破坏力，统统转化成势能，存储在自己缠绕关节的筋腱之内。 他像是一枚炮弹般，不偏不倚地朝冰风暴砸去。 并在同一时间，将声波收束成线，射向雪豹女武士的液态金属头盔。 “是我！” 时间紧迫，孟超只说了两个字。 他相信冰风暴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冰风暴仅仅迟疑了刹那，就摆出险些被他撞上，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 高手过招，胜负生死，只在一瞬。 耐性早已耗尽的毒刺，终于抓住了他自以为必胜的机会。 “百万蒸汽之锤”的双腿后方，凸显出两排总共三十二个气孔，喷射出了比双臂气孔更强劲十倍的压缩气流。 惊天动地的轰鸣，恍若火箭升空。 毒刺瞬间突破音速。 铅灰色的护肩上，也突出了三枚好似獠牙般又粗又长的冲撞角。 他仿佛能看到三枚冲撞角洞穿“秘银撕裂者”以及冰风暴的胸膛的画面。 而且，冰风暴一定猜不到，这三枚冲撞角竟然是空心的，表面随时能打开十八个气孔，释放出高温高压的蒸汽，将冰风暴的五脏六腑直接蒸熟和吹爆。 呵呵。 毒刺隐藏在液态金属面具下面的脸上，浮现出了残忍的微笑。 下一秒钟，他的笑容就彻底冻结。 发生了两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第一，冰风暴像是能预判到他的致命一击，竟然提前进行了闪避，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道越来越淡的残影。 第二，那名刚刚被断牙撞飞过来，干扰了两名主将对决的黑发鼠民，在重重落地的时候，无意间将一直攥在手里的长矛，斜插到了地上。 这座竞技台虽然是用最坚固的金刚石打造。 但日夜不断承受着强者的轰击，特别是图腾战甲的狂轰滥炸。 地面难免支离破碎，坑坑洼洼，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沟壑以及陷坑，还有没清理干净的碎骨，和残缺不全的武器。 图兰人就喜欢这样乱七八糟的竞技台。 认为这样才够铁血，够刺激，够味道。 所以，除非整座竞技台彻底垮塌下来，否则，是不会轻易维修的。 黑发鼠民落地之时，他的长矛尾部正好斜斜插入一条裂纹里。 矛头则倾斜四十五度，晃晃悠悠地直冲毒刺。 殖装了图腾战甲的毒刺，原本可以不理会这条斜刺自己的长矛。 即便这是一根通体由浑铁打造的铁矛，也不可能刺穿他的战甲，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问题是，这根铁矛倾斜的角度不对，不上不下，正好对准他的胯下。 毒刺还是太年轻了。 尚且没有修炼到刚柔并济，伸缩自如的境界。 明知铁矛不可能戳爆自己的家伙事儿。 但在矛尖和战甲碰撞，在胯下擦出耀眼的火星的刹那，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阵精神上的蛋疼。 这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现场数万名观众全都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刚刚还陷入焦灼的两名图腾武士，忽然在一名黑发杂兵撞飞过来之后，骤然加快了节奏，各自释放出华丽无比的图腾战技。 先是“百万蒸汽之锤”真的变成了一柄蒸汽四射，战焰缭绕的大锤，狠狠砸向冰风暴。 紧接着，冰风暴却以眼花缭乱的姿态，完美闪避了对手的攻击，还将大量液态金属都凝聚到双臂末端，令原本就锐不可当的爪子，变得更加修长和锋利，爪子上还包裹着一层晶莹剔透，却也极度危险的冰霜。 唰唰唰唰！ 雪豹女武士快若闪电的攻势，瞬间在毒刺的图腾战甲上，留下上百道深可见骨的裂纹。 这一次，随着大量冰霜的喷射，“百万蒸汽之锤”终于没能及时愈合。 而从“秘银撕裂者”的利爪间诞生的冰锥，也像是一颗颗棺材钉般，透过战甲的裂纹，狠狠敲进了毒刺的胸膛。 任凭“钢铁之肤”再怎么坚固，在绝对零度的连续凿击之下，终于破防。 毒刺惨叫连连，被打得腾空而起。 一旦浮空，无处借力，他便愈发身不由己。 冰风暴像是要将前三场团战的失利和刚才遭受的屈辱，连本带利，统统从可怜的野猪武士身上讨回来。 “冰霜女皇”的残暴，瞬间释放得淋漓尽致，她根本不给对方丝毫还手和闪避的机会，源源不绝的连击，直接将毒刺打飞到了二三十臂的高度，而她脚下则凝聚出了一根根好似阶梯的冰柱，她踩着冰柱，也追到了二三十臂的半空，居高临下，恣意蹂躏。 轰！ 终于，她将冻结成冰坨的毒刺和他的“百万蒸汽之锤”，狠狠砸回地面。 胸前插满冰锥的野猪武士，连惨叫声都被冻结，只能绝望地蠕动。 冰风暴兀自不满足，冷哼一声，脚下的冰锥统统断裂，调转尖锐无比的锥头，犹如冰雹般“噼里啪啦”砸向毒刺。 冰锥和图腾战甲碰撞出一蓬蓬刺眼的火星，令所有观众都胆战心惊，怀疑是否下一枚冰锥，就能彻底突破图腾战甲，贯穿毒刺的心脏！ 刚刚还沸反盈天的倒彩声戛然而止。 所有观众的表情仿佛都被冰霜冻结。 喉咙里则插满了冰锥，除了“嘶嘶”声之外，发不出半点有意义的声音。 比他们更加惊骇欲绝的是毒刺战队的家鼠仆兵们。 包括吞服了秘药，感觉体内有一团团火焰在流淌的断牙，所有家鼠仆兵都看到了自家主子被对手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轰回地下，陷入冰锥，不，整整一大座冰山的碾压中。 “不…… 断牙感觉整个世界都裂开了。 用秘药强行提升起的力量、勇气和杀意，都化作冷汗，顺着毛孔，泄漏得一干二净。 就在他和毒刺战队的全体“家鼠”都闻风丧胆，魂飞魄散的时候。 叶子、蜘蛛等“野鼠”的耳边，却传来孟超雷霆般的暴喝： “就是现在！” 叶子貌似纤细的身躯猛地一震。 眼前再次浮现出妈妈、哥哥、安嘉，还有图图、鱼鹰、缺门牙大叔、老糊涂……所有人的身影。 以及，曾经无比美好，却被付之一炬的家园。 此刻，毁灭家园的火焰，正在他的眼底和掌心熊熊燃烧。 并代替祖灵，赐予他无比强大的力量。 经过孟超的巧妙调度，他原本就处在最容易攻击敌方副队长“断牙”的位置。 少年单薄的胸腔里，发出响彻全场的雷鸣，他高高跃起，战斧划出一道闪电般的弧线，直劈断牙的脖子。 晴天霹雳般的战意，令极度凶残的对手，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断牙本能反应，挥舞狼牙棒格挡。 但他过度透支，布满了裂纹的脚跟筋腱，却因为秘药的药力飞快蒸发，在最要命的关头，传来尖锐的刺痛。 刺痛延迟了他的反应。 并令他的双腿发软，动作变形。 而叶子的双臂，在超高速挥舞的过程中，竟然还延长了几寸。 令斧刃上闪耀的凶芒，正好绕开了断牙的狼牙棒，狠狠劈进了他的肩膀。 虽然在精钢打造的护颈抵挡下，这一斧子没有直接斩下断牙的头颅。 但叶子和纤细身形截然不符的惊人怪力，却擦过护颈，劈断肩胛，劈进胸膛，在断牙的胸口，劈出一朵巨大的血花。 叶子体内闪闪发亮的线条和箭头，都像是发了疯一样旋转。 他再次暴喝，二度发力。 源自龙城，千锤百炼的《波纹劲》，如同洪水泛滥般一发不可收拾，涌入断牙的胸腔。 拥有铁皮家族血脉，重达半吨的家鼠仆兵队长，竟然被这个貌不惊人的野鼠少年，一斧子抡飞出去二三十臂远，还将两名惊慌失措的同伴撞得筋断骨折，这才重重落地，又像个血葫芦似的滚了十几圈，滚出一路又粗又长的血迹！ ===== 第四更送上~ 老牛真是精疲力竭，快变牛肉干啦，亲爱的兄弟姐妹们要是还有票票，赶紧滋润一下涓滴不剩的老牛吧~ 第九百六十七章 他们，只是苍蝇! 偌大的血颅角斗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如果说，冰风暴击倒毒刺，仅仅是一道惊雷，虽然有些震撼，却也并不罕见的话。 貌似纤细的野鼠少年，以无比狂暴的姿态，用战斧抡飞比自己庞大数倍的家鼠仆兵队长，就像是一场百年难遇的十级地震。 而地震还没有结束。 在数万道呆滞的目光注视下，叶子的怒吼声，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刚刚还“惊慌失措，抱头鼠窜”的“野鼠”们，纷纷拿出孟超这几天传授给他们的本事，怒火裹挟着《百战刀法》，如饿虎扑羊般，朝呆若木鸡的“家鼠”们，劈头盖脑地砸去。 毒刺战队的家鼠仆兵们，终于为他们的骄狂付出了代价。 在刚才的连续冲锋中，他们的双腿筋腱和关节，都承受了超过极限太多的重压，纷纷出现肿胀和裂纹。 或许，能快速拿下这场角斗，马上休息并涂抹秘药来治疗的话，肿胀和裂纹会慢慢消弭。 但在叶子等人发起凌厉反击，而己方主将又遭受重创，蠕动哀嚎的情况下，他们都和断牙一样心胆俱裂，精疲力竭，再也遏制不住双腿筋腱和关节，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猝不及防之下，十几名仍旧保持冲锋姿态的“家鼠”，像是被雷电劈中，断裂的曼陀罗树一样，被“野鼠”们砍倒。 剩下的“家鼠”们，全都目瞪口呆，冷汗淋漓，瑟瑟发抖。 看着肩胛爆裂，上半身几乎被劈成两半的断牙。 以及胸前插满冰锥，毫无还手之力的毒刺。 还有十几名满地乱滚，哀嚎不已的同伴。 他们茫然无措，不知是该继续冲锋，还是救援主子和同伴，甚至干脆落荒而逃。 单纯以力量凝聚起来的士气，必将在碰撞到更加强大的力量的一刹那，支离破碎，烟消云散。 尽管碍于铁皮家族的威势，没有一名家鼠仆兵敢丢下主子，跳下竞技台去。 但所有观众都能从他们惊骇欲绝的表情中看出，他们的魂魄早已逃之夭夭，残留在竞技台上的，仅仅是一具具等待收割的躯壳而已。 反观叶子、蜘蛛等一直抱头鼠窜，貌似狼狈不堪的“野鼠”们，却像是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他们挥舞着染血的武器，眼底炸裂开来的光芒，却丝毫不逊色于，生来荣耀的氏族武士！ “呜——” 代表“决出胜负”的号角，非常仓促地吹响。 插满了七色羽毛，还装饰着铁蹄和大角的旌旗，在冰风暴一侧高高飘扬。 这场角斗的裁决者，卡萨伐·血蹄，披挂着他的图腾战甲“熔岩之怒”，心急火燎地跳上竞技台。 不由得他不着急。 因为冰风暴已经掐着毒刺的脖子，将年轻的野猪武士高高拎了起来。 “秘银撕裂者”的右臂末端，五爪并拢，冰霜凝结，化作一支好似骑士长枪般的冰锥。 正对着“百万蒸汽之锤”洞开的头盔和胸甲连接部，咽喉要害的位置。 “冰风暴，住手，你已经赢了！” 卡萨伐又惊又怒。 原本，在竞技台上死几名角斗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算是铁皮家族的成员，自愿走上竞技台，就要做好血染黄沙的准备。 但这场临时替换对手的角斗，是卡萨伐亲自安排的。 也是他信誓旦旦，向毒刺的母亲保证，年轻的野猪武士，肯定能华丽登场，一战成名的。 就算他是凶名卓著的血蹄家族成员。 也不想轻易招来铁皮家族的怒火。 此时的卡萨伐，后悔得无以复加。 他早该猜到，冰风暴不会那么容易屈服的。 他怎么会愚蠢到以为，这个桀骜不驯的雪豹女武士，会放弃对胜利的渴求呢？ 冰风暴冷冷扫了卡萨伐一眼。 终于没下死手。 她重新将冰锥分裂成了五根凝结冰霜的爪子，抓住了毒刺的胸甲，用力一扯，将“百万蒸汽之锤”的一大片胸甲，都狠狠撕扯下来。 毒刺血肉模糊的胸口，再没有任何遮挡。 只要冰风暴愿意，眨眨眼就能冻结并粉碎他的心脏。 这是最彻底，最完美的胜利！ 被撕扯下来的胸甲，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凹凸不平的边缘，钻出了一根根铅灰色的金属丝，像是鞭毛般拼命摇晃着，像是在寻找“百万蒸汽之锤”的其他部分，试图重新融入进去。 “秘银撕裂者”的利爪之间，却喷射出一道道急冻寒气，将这片撕裂的胸甲，彻底封冻起来。 冰风暴高举被封冻的“百万蒸汽之锤”残片，向现场数万名观众炫耀自己的战利品，并发出了北风怒号般的啸叫声，尽情宣泄着绝地反击的快意。 观众席沉寂片刻。 随后，爆发出了比刚才的倒彩，更加嘹亮十倍的欢呼声。 所有观众都站了起来，被这场峰回路转，绝地反击的角斗，刺激得面红耳赤，青筋毕露，热血沸腾。 “冰风暴！冰风暴！冰风暴！” “王牌！王牌！王牌！” “永远的冰霜女皇，永远的王牌，你是最强的！” 在怒涛汹涌的欢呼声中，叶子、蜘蛛和“野鼠”们，将伤口被两名图腾武士激战的波纹重新撕裂，再度变得惨不忍睹的孟超搀扶起来，和他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我们赢了，收割者，我们赢了！” 鼠民少年像是被云雾裹挟进了一个美妙的梦境，他不敢相信地喜极而泣，“你听，所有观众都在为我们欢呼——这些高高在上的氏族老爷们，在为我们这些鼠民欢呼啊！” “没错，我们赢了。” 孟超微笑，揉了揉叶子的脑袋，“不过，欢呼就算了——这些家伙前一刻可以用最恶毒的言语来嘲笑和诅咒我们，下一刻又能用欢呼声把我们高高捧到天上，那么，到了下下一刻，他们照样可以将我们从云端，重新砸落深渊。 “记住，我们不是为了这些廉价的欢呼声而战的。 “他们尽可以欢呼或者嘲讽，我们，却有我们豁出生命都必须走完的征途。 “在我们的征途上，这些‘高高在上的氏族老爷’，只是几只小小的苍蝇！” …… 孟超被送进了医疗室。 不得不承认，虽然图兰文明的阶层分明，武士阶层对鼠民阶层的压迫极其严苛，丝毫不将鼠民的生命当回事。 但只要鼠民彰显出了惊人的力量和勇气，便能得到相应的待遇和奖励。 孟超以“区区鼠民”的身份，卷入两名图腾武士的激战，仿佛被两团风暴同时撕扯，竟然还没死，自然是得到了祖灵的认可和祝福，有资格继续活下去了。 是以，在冰风暴的强烈要求，和数万名观众的催促之下，卡萨伐不得不命令血颅角斗场的巫医，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救活这名“可敬的勇士”。 其实孟超的伤势，远没有看上去这么重。 虽然他的战斗力还停留在地境。 毕竟拥有天境巅峰的战斗意识。 而且，他已经将包括三大基础发力法在内，上百项基础技能，都修炼到了“究极”。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他，就算拔下一根腿毛，都是致命的凶器。 这样的他，在预判到两名图腾武士的攻防路线之后，又怎么会真的卷入图腾战甲掀起的毁灭风暴中呢？ 不过，以“区区鼠民”的身份，落入两名狂暴的图腾武士中间，不“遍体鳞伤，生命垂危”一下，好像不太好。 而在“旧伤迸裂，血流如注”之后，倘若激活强劲无匹的细胞自愈能力，令伤口快速愈合，活蹦乱跳的话，好像更不太好。 再说，人家卡萨伐·血蹄可是说了，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 不要钱的秘药，不狼吞虎咽上三大碗，不，三大盆，不，三大缸的话，也太对不起自己殚精竭虑，指挥战斗，消耗的脑细胞了。 更别提，还能趁机考察一下图兰文明的医疗环境、设施和技术，搜集更多情报呢！ 不出孟超所料，图兰文明拥有远远超出氏族时代的医疗技术。 事实上，“医疗室”这个词汇，就和“火车头”以及“百万蒸汽之锤”一样，听上去很可疑，很不像是一帮挥舞着战斧和狼牙棒的高等兽人，可以琢磨出来的东西。 而这间医疗室年久失修，只能用绞盘和锁链来开合的双重大门，却拥有上下两道滑轨，和打磨得比头发丝还细的接缝。 令孟超不得不怀疑，在很久之前，这应该是一扇双重气密门，里面是负压无菌室才对。 医疗室里的各种设施，也证实了他的推测。 他在天花板上发现了一具锈迹斑斑，还缠满了曼陀罗枝叶的装置。 从银辉色的弧形凹面来看，很像是无影灯之类的医疗设施。 当然，灯泡早就支离破碎和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盏盏搭载着复杂排烟装置的油灯。 “无影灯”的下方，也有类似多功能手术台的医疗设施，残留的安装痕迹。 还有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凹槽，从手术台残留的痕迹，一路延伸到了墙壁里面。 孟超觉得，这些凹槽原本是用来固定电线和光缆，或者类似功能的信息和能量传输设备的。 现在，却被血蹄氏族的巫医们，涂满了用图腾兽油脂提炼的香料，和各种可疑的红色液体，散发出淡淡的异香和刺鼻的血腥味。 第九百六十八章 你的病，有救了! 总之，这间医疗室在数千年前的原貌，应该比龙城最高级的无菌病房还要先进。 现在却变成了巫医们跳大神的场所。 在很多原始部落中，巫医、祭司和萨满都是一回事，是能够和祖先以及神灵沟通，地位崇高的存在。 这间医疗室里的巫医，虽然仅仅负责治疗鼠民仆兵，在图兰文明的神道体系中地位较低。 仍旧披挂着里三层、外三层，非常华丽的七色羽毛。 佩戴着巨大的乌木和白骨面具。 并且在脖子、腰间和四肢上，都缠满了熠熠生辉的宝石。 一副神神叨叨、深不可测的模样。 只不过，镶嵌在他们面具中央的东西，还有他们腰间用来装填药粉的瓶子，都让孟超生不出半点敬畏。 如果孟超没看错的话，镶嵌着面具中央，充当“第三只眼”的东西，应该是全屏手机。 而用来灌装药粉和药水的，则是塑料汽水瓶子。 当然都是几十年前，甚至地球时代的古老款式。 手机屏幕早就碎掉了，露出了里面的电路板。 孟超估计，这些东西都是龙城和桃源镇刚刚穿越时，洪水泛滥，从桃源镇顺着虎怒川，一路经过“断头台”，冲到中下游的图兰河，又被生活在图兰泽的渔民们打捞上来的。 或许，在图兰人眼中，这些都是祖灵的恩赐。 怪不得前世图兰文明和龙城文明的结盟那么爽快。 大概在图兰人眼中，连地球人都是“神圣的祖灵”派来帮助他们，和圣光阵营战斗的吧？ 两名巫医挥舞着两根雕刻精美花纹的图腾兽腿骨，围着孟超跳了半天，口中念念有词。 “叽里咕噜”吟唱的内容别说孟超，就连其他图兰人恐怕都听不明白。 随后，其中一名巫医拿出了一枚骨针和一根牛筋索，示意孟超伸出手臂。 孟超迟疑了一下，确认骨针没毒，这才缓缓伸手。 对方先将牛筋索绑在他的手肘上方，等了一会儿，又在他的小臂上重重一拍。 紧接着，另一名巫医从塑料汽水瓶中挤出一点好似清凉油的药膏，涂抹在头一名巫医拍击之后，有些发红的位置。 头一名巫医驾轻就熟地将骨针凑过来，虚虚一刺，眯起眼睛，等了几秒钟，轻轻按住孟超的手肘，又做了一个“拔针头”的动作。 颇为眼熟的动作让孟超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抽血化验嘛！ 没错，既然到了医疗室，自然是要先抽个血，化验一番的。 别看图兰文明尚处在氏族时代，还很讲究科学啊！ 问题在于，抽血用的是中空的针头，而且后面还要跟着橡胶管和采血瓶的啊！ 这两位巫医老兄装模作样了半天，骨针连血管都没刺进去，这玩意儿能有什么用呢？ 孟超在心里吐槽。 两名巫医却非常认真甚至虔诚。 将“采过血”的骨针，送到了一台青铜打造，外壳上镌刻着华丽花纹，内部镶嵌着各种齿轮和轴承的仪器里面。 这台仪器的上面，还有两个观测孔。 其中一名巫医低头，微调仪器旁边的齿轮，聚精会神地观测着。 “这……该不会是显微镜吧？” 孟超再次生出荒唐的预感。 对方的动作和姿势，的确是“采集血液样本之后，送到类似显微镜的仪器下面进行分析”的样子。 但孟超百分百可以肯定，透过这台“显微镜”，别说细菌，连根毛都看不到啊！ 不仅仅因为他没有被真的采血。 还因为，无论什么文明的显微镜，都不可能用汽水瓶盖子来充当齿轮的！ “所以，这不是一台真正的显微镜，而是一台……用无数粗制滥造的零件，胡乱拼凑到一起，模仿显微镜外形的工艺品。” 而这两位巫医的举动，显然也不是真正的化验和治疗，而是某种行为艺术。 看这位牛头巫医用形似牛蹄子的小短手，煞有介事地摆弄了半天“显微镜”，孟超终于忍不住，小声问：“请问巫医大人，这是在干什么呢？” 两名巫医有些不满地扫了他一眼。 或许是孟超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令他们相信这是一位得到祖灵的庇护，即将在荣耀之战中大放异彩的勇士。 又或许，他们觉得没必要和一名来自穷乡僻壤，什么都不懂的鼠民计较。 当然，更有可能是冰风暴刚才用“秘银撕裂者”将毒刺的“百万蒸汽之锤”，狠狠撕碎的画面，如冰锥般狠狠刺入所有人的心脏，令大家都胆寒不已。 一名巫医拖长了音调，摇头晃脑道：“安静，卑微的鼠民，我们正在祈求神圣的祖灵，赐予你无穷的力量，治好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伤。” 很显然，祈求祖灵的仪式，不是简简单单“抽血化验”就能完成的。 好不容易等到牛头巫医，从“显微镜”上抬起头来。 孟超又被他们送上了两台奇形怪状的装置。 第一台，孟超估计是x光机。 第二台，很像是大型的核磁共振仪。 他躺在一张金属床上，被两名巫医推进一个圆形的舱室。 当然，和“显微镜”一样，这两台医疗仪器并不是真的。 虽然表面镌刻或者天然生长着玄奥繁复的花纹，又被巫医们精心打扮——镶嵌上了大量五彩缤纷的矿石，用图腾兽的油脂黏上了七色羽毛，甚至，从“核磁共振仪”上，还垂挂下来大量图腾兽的颅骨。 但这些零碎，都不足以让一台本质上就是工艺品的鬼玩意儿，变出半点儿医学上的作用。 两名巫医却摆弄得非常卖力。 看他们被棉袄般厚实的七彩羽衣，捂得汗流浃背的样子，孟超都有些感动了。 “阴性！” 在全套检查都做完之后，一名巫医用力摇晃一个巨大的鳄龟壳，从里面晃出一根刻着减号的图腾兽肋骨。 两名巫医都欣喜若狂，冲孟超摇晃着肋骨，大叫道，“阴性，是阴性！” “……巫医大人，所以，阴性是什么意思呢？”孟超小心翼翼地问。 “阴性就代表祖灵听到了我们的祈求，愿意将无上的神力，赐予你这个卑微的鼠民。” 两名巫医严肃道，“你的病，有救了！” “……” 孟超忽然生出一种，不是很想被图兰巫医治疗的感觉。 好在秘药是货真价实的。 而且比前几天训练时，得到的秘药更加浓稠。 孟超感觉自己，简直像是浸泡在一大缸墨绿色的浆糊里面。 这种秘药蕴藏的灵能，快比得上他在巢城深处，无意间吸收的“地狱之血”了！ 孟超不禁发出心满意足的呻吟。 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浸没到大药缸里面，尽情享受被秘药滋润的感觉，疯狂吸收灵能，修复受损的细胞和灵脉。 同时，飞快思考着他看到的一切。 他听说，地球上曾经有“船货崇拜”。 当居住在偏远孤岛上的部落土著，偶然间发现文明世界的货船和运输机，会将各种物资源源不断输送到孤岛上来。 便以为这些货船和运输机，都是神灵派来的使者，能带给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 等到文明世界的货船和运输机离开之后，部落土著们便用树枝和稻草，捆扎成大船和飞机的样子，锲而不舍地顶礼膜拜，相信只要他们足够虔诚，总有一天，泥胎偶像都会变成神灵下凡，再次赐予他们无穷的物资和无上的力量。 “很明显，图兰文明对祖灵的祈求，也是一种船货崇拜。 “高等兽人的祖先或者创造者们，显然拥有超卓的文明水准，拥有包括先进医疗器械、大型军事设施和超级生化技术在内的各种黑科技。 “可惜，在时间长河的千万年冲击下，他们的文明还是崩塌，并出现了巨大的断层。 “昔日的黑科技大多失落了，只剩下既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的部落土著们，拙劣模仿着祖先的样子，试图再次唤醒沉睡万年的力量…… “等等，这里面有古怪。 “倘若说，昔日掌控超级技术的图兰文明已经崩塌，并退化到氏族时代的话，我正在享受的秘药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鬼上身，跳大神，就能跳出比龙城还先进的基因药剂？ “还有，图腾战甲结合了纳米战斗服和动力铠甲的双重优势，还拥有神奇的自我修复，和一定程度的武器变形能力，如此先进的单兵武器系统，就不说研发了，难道是一个氏族文明，可以保养和维修，令它跨越数千年光阴，仍旧光亮如新的么？” 孟超越来越觉得，图兰文明不是表面上的兽人氏族这么简单了。 正欲进入深度冥想状态，整合所有信息，并试图从脑域深处，抓取更多的前世记忆碎片。 忽然打了个哆嗦，感觉温度瞬间降至零下，原本粘稠的秘药，即将冻成冰坨。 孟超把脑袋探出水面。 发现两名巫医已经离开了治疗室。 而治疗室也变成了一座冰窟。 双目圆睁，面色不善的雪豹女武士，就坐在大药缸的对面，对他虎视眈眈。 第九百六十九章 无法拒绝的交易 “你究竟是谁？” 见孟超冒头，冰风暴冷冷问道。 十根尖锐的豹爪全都弹出肉垫，大有一言不和，就挠得他满脸曼陀罗花开的架势。 孟超眨了眨眼。 终于忍不住了么？ 这也很正常。 虽然四肢发达，但高等兽人的头脑绝不简单。 自己这些日子展现出来的训练技巧，还有刚刚惊人的控场能力，包括将声波收束成线，点对点传输到目标耳蜗中的能力，都远远超出了一个鼠民，甚至普通氏族武士，应有的水准。 冰风暴能忍到现在，都算很有耐心了。 孟超忽视了对方利爪间泛起的冰霜，咧嘴一笑，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问这个问题。” 冰风暴眯起眼睛，眼底绽放出两朵危险的冰花，道：“为什么？” “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孟超淡淡道，“就好像我也非常好奇，您究竟是谁——说是流淌着荣耀血脉的氏族武士，但在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同时，却没学到一星半点的指挥技巧和御下之术。 “说是想要统帅一个战帮甚至整个战团，但对训练和指挥却没有丝毫兴趣。 “说是和家族决裂，逃离了黄金氏族的领地，走投无路之下，才来到黑角城，却不愿意通过‘赐血仪式’，加入本地最强大的血蹄家族。 “说是非常罕见的雪豹战士，但根据我的观察，您身上的猫科特征不太像是豹子，倒更像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白化病。 “还有，您的尾巴经常在屁股后面晃来晃去，时而炸毛，时而绷直，在普通人看来，非常自然的样子。 “但是，在解剖过数千头怪兽……野兽的我眼中，您的尾椎骨和尾部肌肉的活动，却显得非常不协调，就好像这根本不是您自己的尾巴一样。 “看，您身上存在这么多疑点，简直叫人怀疑您是否真正的雪豹女武士。 “但我问了吗，我有探究您的身份吗，我在乎您究竟是高等兽人，还是别的族裔吗，没有吧？ “因为，这些问题根本不重要，无论您究竟是什么人，甚至是不是人，只要可以公平交易，携手合作的话，都不妨碍我毕恭毕敬叫您一声‘冰风暴大人’。” 冰风暴的脸颊原本就晶莹剔透得像是一尊白玉雕琢而成的艺术品。 听到孟超这番话，更是脸色煞白，茸毛如触电般炸开，竖立，颤抖。 特别是听孟超点破她尾巴的破绽，她的尾巴就像是折断的树枝，一下子耷拉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医疗室的四个角落都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墙角的冰簇中，钻出一根根尖锐的冰锥，如同投枪般对准孟超 冰风暴的杀意，在大药缸里吹出了层层叠叠的涟漪，像是掀起了一场微型风暴。 孟超的眼睫毛，却没有被这场风暴，吹乱哪怕一丝一毫。 他仍旧从容不迫地看着冰风暴。 “你不怕我直接杀死你？” 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令冰风暴百思不得其解。 如獠牙般凸起的冰锥，终究没有直接刺下去。 “我想不出，我和冰风暴大人有什么非要你死我活的理由。” 孟超耸了耸肩，道，“虽然我们都不知道彼此究竟是谁，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们至少都知道了，彼此‘肯定不是谁’。 “第一，我肯定不是来自圣光之地的秘谍、探子、刺客，道理很简单，圣光之地找不出我这样黑发黑眸，奇形怪状的家伙，就算真能找到，那些被圣光过度照耀的老古板们，也不可能派我这样的探子，渗透到图兰泽来的。 “所以，我肯定不是图兰人的敌人。 “第二，看我的样子，也不可能来自黄金氏族，更不可能和雪豹一族扯上丝毫关系，所以，无论冰风暴大人和黄金氏族的豺狼虎豹们有什么恩怨纠葛，都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是你的敌人。 “第三，同样道理，看我遍体鳞伤，惨不忍睹的模样，我不可能是血蹄氏族的人，和你深深忌惮的卡萨伐·血蹄，扯不上丝毫关系，无论您在暗中打什么主意，我都不会阻止，说不定，还能助您一臂之力。 “对了，今天这场角斗，足以证明我的能力，我是可以为您带来胜利的人。 “综上所述，我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您有什么理由在深陷险境，踏错半步都有可能粉身碎骨的情况下，还要斩断唯一向您伸出的援手了。” “你怎么知道，我深陷险境？”冰风暴咬牙问道。 “如果您不是深陷险境的话，绝不可能容忍我在这里大放厥词，早就一爪子撕烂我的嘴了。”孟超淡淡道。 “……” 冰风暴深吸一口气。 她觉得孟超的这个提议，很有吸引力。 “放松点，冰风暴大人，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成为您的朋友而不是敌人，否则，我刚才就可以去找卡萨伐·血蹄，告诉他，您的尾巴是假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也是您一直抗拒让我活络筋骨，调整发力的原因吧？”孟超微笑道。 冰风暴再次跳了起来。 如果不是脑域深处的警兆，隐隐告诉她，不要轻易向这个黑发黑眸，神秘莫测的家伙出手，她真要操纵一根冰锥，狠狠刺过去了。 “是啊，为什么你不去找卡萨伐？” 冰风暴不明白，“以你的能力，就算让卡萨伐亲自赐予你一滴鲜血，把你引入血蹄家族，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拥有整个血蹄家族支持的卡萨伐，都能满足你。 “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是卡萨伐给不了你，非要找我这个势单力孤的外来人的。” “有，有一样东西，卡萨伐·血蹄给不了我，那就是公平。” 孟超淡淡道，“我想找的是一名体量相当，能够互利互惠的合作者，而不是一个效忠的对象；我想要的是一场公平交易，而不是什么赐血仪式，然后，成为一枚被血蹄家族掐着喉咙，身不由己的小卒子——您应该非常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冰风暴沉默不语。 她当然理解孟超的意思。 因为孟超说出的，简直就是她的心声。 “你……想要什么？” 冰风暴终于动摇，谨慎问道。 “资源和信息。” 孟超道，“具体来说，蕴含着丰富能量的黄金果，以及图腾兽的血肉，当然，像这种拥有极佳治疗效果的秘药，也是越多越好。 “至于信息的话，放心，我不会窥探任何隐私和秘密，最多在冰风暴大人有空而且心情好的时候，能回答我一些常识性的问题就足够了。” “我的心情不好。” 冰风暴说，“我有预感，接下去十天半个月，我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孟超笑道：“既然是公平交易，我当然也会竭尽所能报答冰风暴大人的，您为什么不问一问，我能为您带来些什么呢？” 冰风暴冷哼一声，不想和孟超说话。 雪豹女武士觉得自己每多和孟超说一句话，就会被孟超牵扯得更深，到最后，被这个该死的“收割者”，吃得死死的。 经过末日之火的锤炼，孟超的脸皮足够厚，他自顾自道，“我想，冰风暴大人应该不是真的想要统帅千军万马，在荣耀之战中大杀四方吧？ “如果只想获得一定的独立性，还有足以武装一支部队的资源，您至少要指挥一个战帮，那就是数百人到数千人的规模，按照血颅角斗场的规矩，大概，还需要再赢两到三场团战了。” 图兰文明的军事技术虽然相对发达。 军队编制却非常粗放。 大体上，只有战队、战帮、战团、军团，这样四个层级。 同一层级的军事单位，规模也有大有小。 基本上，都是以聚落、家族或者氏族为中坚力量，再裹挟大量的奴兵和仆兵，乱哄哄地倾巢而出。 如果家族比较给力，裹挟的奴兵和仆兵比较多，一个战帮也能拥有大几千人甚至上万人的规模。 如果是中小氏族里的中小家族，七拼八凑也只能凑齐几十名氏族武士，只有三五副图腾战甲，再裹挟百十来个鼠民仆兵，也能算是一个战帮。 无论如何，指挥一个战帮，就有可能获得独自行动的机会，比如劫掠城镇，收割粮草，切断敌方的补给线，等等等等。 孤军在外的时候，战帮的指挥官，拥有极高的自由度。 不像最小的军事单位“战队”，绝大部分时候，都要老老实实服从上头的号令，并且眼巴巴等着上头分配武器和军粮。 冰风暴终于心动。 呈现半透明状态，近乎冻结的眼珠，艰难转了半圈，盯着孟超。 “只要您能提供给我足够的资源和信息，我可以帮您再夺取三场胜利。”孟超图穷匕见。 冰风暴想要驳斥他的胡言乱语。 但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仍旧历历在目。 踏入竞技台之前，谁能想到，面对铁皮家族凶神恶煞的家鼠仆兵们，她这队貌不惊人的乌合之众，真能毫发无损，完美取胜？ 冰风暴心有不甘地用爪子挠了自己一下。 她知道，自己再次被这个神秘而危险的家伙说服了。 “卡萨伐不是傻瓜。” 她只能徒劳地抵抗，“他已经产生怀疑，很快就会发现，并不是我在亲自训练和指挥，他会来找你的。” “没关系，我非常清楚，凭我的容貌、实力和气质，绝不可能在人群中长久隐藏下去，我只需要请冰风暴大人，帮我稍微遮掩一下，拖延一小段时间就行。” 孟超心平气和地说，“到时候，尽管让卡萨伐·血蹄大人，来找我好了。” 第九百七十章 吞噬战甲 心高气傲的雪豹女武士，最终还是妥协了。 虽然她非常讨厌孟超的微笑，和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 但没办法，孟超帮她赢得的战利品，实在太多了。 治疗结束之后，冰风暴带着孟超来到血颅角斗场的武库。 高度和长度都达到数百臂的武库，堪比龙城规模最大的仓储式超级市场，里面装满了足以填饱数万名仆兵肚子的曼陀罗果实，以及能将他们武装到牙齿的兵器。 貌似由不规则的岩石垒砌而成的墙壁，却有曼陀罗树枝如同藤蔓般，在缝隙间自由生长，将所有接缝都堵得严严实实，并形成比钢筋更加强韧的骨干。 令整座武库，如混凝土整体浇筑般浑然一体，和黑角城里其他军事建筑一样，屹立数千年不倒，仍旧能承受雷霆般的轰击。 战利品实在太多。 冰风暴不得不让孟超帮她一起清点。 光是团战胜利的奖励，就有五百枚黄金果，五千斤图腾兽血肉，两百罐异香扑鼻的秘药，以及能武装上百名仆兵的铠甲和武器——可不是用曼陀罗树的树皮和树枝，再加上野兽骨骼，胡乱拼凑的蹩脚货，而是足斤足两，用金属打造的重兵器。 数万名看得热血沸腾，大呼过瘾的观众，也额外奖励了冰风暴战队大量资源。 这是角斗场的传统。 越是惊心动魄的战斗和酣畅淋漓的胜利，越能激起观众的斗志和兴趣。 对于真正的勇士，无论是什么身份，观众都不会吝啬些许资源的。 特别是那些在冰风暴身上砸下重注，赢得盆满钵满的观众，很多人更是一掷千金，将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的收获，都和他们心目中战无不胜的“冰霜女皇”分享。 然而，和野猪武士“毒刺”私底下输给冰风暴的彩头相比，这些奖励，又算不了什么了。 虽然毒刺在竞技台上被冰风暴打得惨不忍睹。 连“百万蒸汽之锤”都被“秘银撕裂者”扯下了一大块。 但铁皮家族仍旧恪守着图兰人最基本的荣耀法则——愿赌服输。 毒刺的母亲，通过见证人卡萨伐·血蹄，将大把珍稀资源，送到了冰风暴的面前。 常规的黄金果和图腾兽血肉自不必说。 还有十罐铁皮家族秘方特制，能够将血肉铸造成钢铁，将防御力提升至极限的“钢化秘药”。 以及整整五十颗图腾兽核心！ 看在堆积如山的珍稀资源的份上，冰风暴觉得，自己还是先忍一忍，过段时间再挠花“收割者”的脸好了。 但铁皮家族的赌注，不是那么好拿的。 “你不该当着数万名观众的面，撕裂‘百万蒸汽之锤’的。” 运送这批物资到武库的卡萨伐，神色阴郁地提醒冰风暴，“战胜铁皮家族的成员是一回事，撕裂他的图腾战甲又是另一回事，这表明，你没有将铁皮家族的图腾放在眼里，是一种非常严重的挑衅。 “你应该知道，野猪人都是一帮疯子，铁皮家族更是疯子中的疯子，惹怒了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冰风暴冷哼一声。 她当然知道招惹铁皮家族的后果。 但，就像是那个讨厌的收割者所说，最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她已经无路可退，自然也没有任何顾忌了。 她必须变强。 必须争分夺秒，不择手段地变强，才有一线希望，从必死无疑的绝境中冲出去！ “你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立刻进行赐血仪式，加入血蹄家族，这样我才能名正言顺地庇护你。” 卡萨伐继续道，“否则，我不可能平白无故，为你承受铁皮家族的怒火。” 冰风暴笑起来。 忽然觉得，和那个黑发黑眸，既神秘又危险的家伙比起来，她一向觉得非常厉害，隐隐产生敬畏的卡萨伐·血蹄，只是一个蠢货。 收割者才和她接触了短短五天，就猜到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卡萨伐认识了她两年，怎么还猜不透，她是在为什么而战呢？ 血颅角斗场的裁决者，从雪豹女武士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抹从未出现过的轻蔑。 不由有些气急败坏。 深吸一口气，卡萨伐的目光越过冰风暴的肩膀，投射到了整个人都扑到大堆资源上，撅着屁股爬上爬下的孟超身上。 恍若黑色火焰般的发色，令他感觉格外刺眼。 “那家伙究竟是谁？” 卡萨伐眯起眼睛道，“你怎么会挑选了这样一个仆兵？” “怎么挑选仆兵，是我自己的事。” 冰风暴硬梆梆道，“更何况，你不觉得，他的运气很好吗？” 的确，一个遍体鳞伤的鼠民，能从两名图腾武士掀起的毁灭风暴中逃生，这样的运气何止很好，简直就是奇迹了。 卡萨伐无话可说。 也没立场斥责冰风暴的态度。 毕竟，冰风暴还没接受他的赐血，并不是血蹄家族的成员，更不是他的附庸。 严格来说，冰风暴只是一名自由角斗士。 虽然从血颅角斗场得到了大把资源，却也用精彩绝伦的表现，为角斗场赚取了大把好处。 彼此是互相合作的关系，冰风暴并不欠他任何东西。 身为战绩辉煌的王牌，又刚刚填补了不擅长指挥小队战斗的最大短板，冰风暴的手里，还有足够多的筹码。 卡萨伐深深凝视了冰风暴和孟超一眼，面沉似水，转身离去。 冰风暴冷哼一声，让孟超将所有的珍稀资源，都拉进武库深处，专属于她这位王牌的私人仓库。 随后，用手臂粗细的锁链，将仓库大门，从内侧锁死。 紧接着，冰风暴就将刚才在竞技台上撕下的“百万蒸汽之锤”胸甲残片取了出来。 她驾轻就熟地选择了五种秘药，按照不同的配比，混合在一起，用一根花纹镂空的图腾兽腿骨，细细搅拌，直到秘药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如同沸腾般冒出气泡和浓烟。 随后，小心翼翼划开一枚黄金曼陀罗果实，将凝胶状、颤巍巍的果肉，从类似金属的外壳中，完美剥离出来。 半个黄金果的外壳，被她用来盛满沸腾的秘药。 果肉则被她榨成果泥，也掺入秘药中。 屏息等待了十几秒钟，直到不断翻滚的药液，色泽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隐隐泛出一道道金芒。 她这才将被冰霜封印的“百万蒸汽之锤”的胸甲残片解冻，浸泡到了淡金色的秘药之中。 伴随金色秘药发出“吱吱吱吱”的声音，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百万蒸汽之锤”的胸甲残片，像是从冬眠中苏醒，凹凸不平的边缘，伸出无数金属丝，贪婪地吮吸着金色秘药。 黄金果壳里的液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降低，就像里面的秘药，都被胸甲残片吸收殆尽一样。 吸饱了秘药的胸甲残片，明显膨胀起来。 原本坚硬而冰冷的固态金属质感，再度化作饱满、充盈、柔软的液态金属质感。 表面还泛出一道道玄奥繁复的灵纹，犹如覆盖在生物体上的血管和神经网络一样。 它渐渐丧失了原本的胸甲形态，变成一团圆滚滚的金属球，而且还越来越活跃，试图爬出黄金果壳，朝四周逃窜。 “唰！” 冰风暴再次召唤出自己的图腾战甲“秘银撕裂者”。 瞬间变成白银打造，半人半豹的杀戮机器。 在“百万蒸汽之锤”的胸甲残片，吸干了最后一滴金色秘药，周身灵纹都闪闪发亮，正欲窜出果壳之时。 冰风暴叉开被秘银包裹的爪子，朝果壳罩了过去。 她将胸甲残片抓了个正着。 胸甲残片在黄金果壳里滴溜溜乱转，却怎么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胸甲残片表面洞开了六个气孔，“嗤嗤”喷射出了蒸汽。 冰风暴的掌心，亦喷射出两股急冻寒气，瞬间把对方的蒸汽化作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冰花。 她就像一名经验丰富的钓手。 明明钓到了大鱼，却不急着拉钩，而是耐心十足地和大鱼周旋，让大鱼尽情扑腾，耗尽力量。 终于，当“百万蒸汽之锤”的胸甲残片左突右冲了半天，却怎么都冲不破冰风暴冰封的手掌心，渐渐安分下来的时候。 冰风暴的掌心，忽然刺出几根银色冰锥，深深刺入胸甲残片之中。 胸甲残片像是拥有生命般，发出“嘶嘶，嘶嘶”的惨叫。 却无法抵挡巨大的撕扯和吸吮之力。 液态金属就像果冻，银色冰锥就像吸管，短短几秒钟时间，原本属于“百万蒸汽之锤”的胸甲残片，就被冰风暴的“秘银撕裂者”，吸入体内，吞噬下去！ 吞噬了对手的图腾战甲残片的冰风暴，如同注射了过量基因药剂般兴奋。 她发出猎豹般的低吼声，气势不断提升，周身肌肉紧绷，象征着速度、敏捷和锋利的线条，都被图腾战甲勾勒得清清楚楚。 和刚才不同的是，此刻，在她的战甲双臂上，竟然也分别洞开了三个气孔。 冰霜如蒸汽般喷涌而出，压缩和激荡着周围的空气，发出摄人心魂的阴风怒号之声！ 旁观了全过程的孟超，不禁目瞪口呆。 他记得，这分明是野猪武士“毒刺”的绝技。 吞噬了“百万蒸汽之锤”胸甲残片的“秘银撕裂者”，竟然获得了前者的部分特性！ 第九百七十一章 活生生的铠甲 看到孟超呆若木鸡的表情，雪豹女武士心里终于痛快了。 “原来这个貌似神秘莫测，无所不能的家伙，也有傻眼的时候啊！”她美滋滋地想。 本来嘛，当着孟超的面，用“秘银撕裂者”吞噬“百万蒸汽之锤”的胸甲残片，就有炫耀武力，震慑宵小，夺回主动权的意思。 但冰风暴很快就发现不对。 对面这家伙呆滞是呆滞了，眼神中却没有多少敬畏，反而充满了浓烈的兴致。 越来越锋利的目光，像是两把薄如蝉翼的刀片，要把她的图腾战甲切片研究一样。 “这，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怪物？” 冰风暴再次愕然，“难道他根本没有‘恐惧’的概念么？” 的确，在见识过末日烈焰以及太古战场的孟超而言，就算图腾战甲的形态再奇特和狰狞，他都不觉得有丝毫恐惧的必要。 他只是对这种蕴藏了大量黑科技，明显超越氏族时代，甚至也超越龙城所处的信息时代的超级单兵武器系统，产生了越来越浓烈的兴趣。 “原来，图腾战甲是通过互相吞噬来升级的么？” 他化身好奇宝宝，兴致勃勃地问冰风暴。 这下冰风暴确信，这个“收割者”真的不是来自圣光之地的暗探了。 因为圣光之地和图兰泽纠缠了千万年，是不死不休的宿敌，对彼此都有着极其深刻的了解。 在圣光之地，无论魔法师、追光者还是守夜人，对于图腾战甲的认识，搞不好比冰风暴都要详细。 不可能问出“收割者”这么幼稚的问题。 事实上，关于图腾战甲的一切，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性格粗豪，愿意抓住一切机会来炫耀武力的图兰人，也很少有保密意识。 “当然，图腾战甲是祖灵的恩赐，甚至是祖灵的化身，它是一副活生生的铠甲，当然能吞噬别的铠甲，变得更加强大了！” 冰风暴告诉孟超，不同的图腾拥有不同的特性，只要吞噬全新的图腾，就有机会获得全新的特性——前提是，吞噬的图腾战甲残片要足够大，像她刚才从“毒刺”胸前撕扯下来的一大块胸甲。 如果只是手指头大小的碎片，那是没用的，最多，稍稍强化己方图腾战甲固有的特性而已。 她的“秘银撕裂者”，原本拥有“锋利、冰冻、加速”等等特性。 吞噬了“百万蒸汽之锤”的残片之后，又增加了压缩空气，高频振荡的“震撼”特性，战斗力自然大幅提升。 这便是她不惜得罪铁皮家族，都要破坏并抢夺“百万蒸汽之锤”的道理。 当然，特性越多的图腾战甲，便越不容易控制，而且需要吞噬更多的能量，才能维持图腾的稳定。 寻常氏族武士，很难把握得住，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反噬。 冰风暴也是像孟超所言，踏入绝境，不得不孤注一掷。 幸好，被她赌赢了！ 说着，冰风暴将完成吞噬的“秘银撕裂者”，还原成液态金属，收回体内。 而从她胸口一路蔓延到肩膀上，熠熠生辉的图腾刺青，也发生了有趣的变化。 本来，她的图腾仅仅是一个张牙舞爪的银白色豹子头，再加六道交叉的爪痕。 现在，豹子头的上方，却喷射出了三道蒸汽，还有一圈圈向四周荡漾的密集波纹，代表“震撼”特性的意思。 轻轻抚触着全新的图腾刺青，冰风暴心满意足，满脸冰霜都化作了笑意。 但她的肚子却“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显然是刚才的激战，以及图腾战甲之间的吞噬，消耗掉了太多能量。 她毫不犹豫地划开了第二枚黄金果，将凝胶般颤巍巍的果肉吸入口中。 一连吸了三枚黄金果，她兀自不满足，又抓来一枚图腾兽的核心。 唰！ 从手掌到小臂，再度被液态金属包裹。 从银白色的金属流体中，钻出了几十道金属丝，深深扎进图腾兽的核心。 不一时，就将图腾兽核心吸得干瘪下去。 随着液态金属的不断涌动，最后，整个核心都消失在冰风暴体内。 孟超刚才仔细研究过黄金果。 知道这种据说每棵曼陀罗树，每轮结果，只能结出一颗的特殊果实，蕴藏的灵能比龙城的极品基因药剂都要丰富。 就算是他，吃掉一颗黄金果的话，都要冥想和运动半天，才能将狂暴无匹的灵能，尽数消化吸收。 冰风暴的血肉强横程度，还不如巅峰时期的他，不可能瞬间消化吸收掉三颗黄金果蕴含的全部灵能。 那么，就是她体内的图腾战甲，消化吸收掉的喽？ 而这种外表生长着玄奥繁复的天然纹路，如同晶髓般七彩纷呈，晶莹剔透，但质地却非金非铁的东西，又是什么，竟然能被图腾战甲直接吸收么？ 孟超抓起一枚图腾兽核心，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 总觉得这玩意儿，不像是碳基生物体内，能自然生长出来的东西。 冰风暴却告诉他，这种“核心”，的确是图腾兽的生命中枢，最为重要的器官，决定了图腾兽的行为模式和凶残程度。 而且，图腾兽核心里，蕴藏着微弱的图腾之力，是图腾战甲最好的“食物”。 在繁荣纪元，能直接吞噬对手的图腾战甲残片的机会并不太多。 绝大部分时候，图腾武士还是靠猎杀图腾兽，采集并吞噬核心，来不断强化图腾战甲，并慢慢凝聚全新的特性。 “这么神奇的么？” 以一名解剖了成千上万头怪兽的资深收割者的名义，孟超发誓，他从来没在怪兽、超兽、异兽乃至妖神体内，找到过什么“核心”。 怪兽的晶化神经球，倒是和图腾兽的“核心”有些相似。 但是，和纯天然的晶化神经球相比，图腾兽核心却多了几分冷冰冰的金属质感。 不像是生物器官，倒像是某种人造物，某种……控制芯片之类的东西。 “直接吃掉控制芯片来变强？这倒是非常人性化的操作，怪不得文明退化到氏族时代的高等兽人，仍旧能熟练掌控图腾战甲了！” 想到这里，孟超笑嘻嘻向冰风暴询问，自己如何才能获得一套图腾战甲。 这倒不出冰风暴的意料。 每个图兰人，哪怕是最卑微的鼠民，都渴望成为图腾武士。 只是，冰风暴告诫孟超，成为图腾武士，除了莫大的荣耀之外，还意味着无比的凶险。 而最危险的东西，并非来自外界，正是图腾战甲本身。 “如果你的力量不足，或者对祖灵不够虔诚的话，真有可能被图腾战甲活活吞噬的。” 叶子也曾这样警告过孟超。 但对于渴求更加强大的力量，以便拯救龙城的孟超而言，这样的警告，不会比生命科学研究视频前面，来自联邦调查局的警告，效力强上多少的。 “那么，我就带你去看一看，图腾之力的获得方法吧！” 冰风暴想了想，说，“正好，我获得了新一批七十名仆兵的名额，可以扩充自己的战队，是应该到血颅角斗场的各处转转，挑选更加强大的士兵。” 除了可以容纳数万名观众的露天大竞技台之外。 血路角斗场还有大大小小的室内擂台。 主要用来单打独斗，或者进行三五人规模的小队较量。 相比露天大竞技台，成百上千人的冲锋陷阵，两名角斗士的殊死搏杀，虽然场面未必那么精彩，但因为观众席和擂台的距离足够近，角斗士飞溅出来的鲜血和碎骨，甚至能溅射到观众脸上。 这种身临其境，血肉横飞的刺激，仍旧吸引了无数人，夜以继日地围观、下注、喝彩，以及看得热血沸腾时，亲自上场，尽情发泄狂暴的力量。 孟超和冰风暴来到这座小型擂台时，四周已经座无虚席。 角斗士的怒吼和观众的叫嚣，犹如低音炮狂轰滥炸，将气氛烘托到了火山爆发的程度。 擂台之上，却是三名兼具牛头人和野猪人特征，浑身浴血，肌肉贲张的家伙，正和一头硕大无朋的怪兽对峙。 虽然他们的身形壮硕，毫不逊色于氏族武士。 而且身上也用粗壮如手臂的铁链，捆扎着金属打造的铠甲。 手里的大剑、巨斧和弯刀，亦是寒光闪闪，削铁如泥的极品。 但孟超从他们紧张的表情，不断滚动的喉结，大量分泌的汗液，以及因为力量分配不均匀而提前透支，陷入抽筋状态，微微发颤的腿部肌肉上，却一眼看出，他们并不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武士。 而是和叶子、蜘蛛一样，被老爷们强行征召来没几天的鼠民。 果然，冰风暴告诉孟超，这些鼠民都是在“征召行动”中，拼死反抗征召队，展现出惊人的潜力，被氏族武士看中的幸运儿。 倘若是像叶子的哥哥那样，在反抗过程中轰轰烈烈地战死，那么，氏族武士就会赐予他一滴鲜血，再将他的尸体带回来，祭祀祖灵。 倘若还活着的话，就能获得一次机会。 一次证明自己，有资格得到氏族荣耀之血的机会。 第九百七十二章 身披铠甲的怪兽! “这些鼠民将在竞技台上和图腾兽死斗，只要能杀死图腾兽，不但有机会获得‘图腾之力’，还能当场得到氏族武士的赐血，成为某个古老家族的一员，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冰风暴对孟超说，“就算死在竞技台上，他们的尸体也将被赐予氏族武士的鲜血，然后用来祭祀祖灵，而他们的家人，也将得到更好的待遇，有资格成为仆兵。” “成为仆兵，也叫‘更好的待遇’么？”孟超忍不住道。 “当然，并不是所有鼠民都有资格成为仆兵的，就好像叶子他们，都是经过层层筛选，闯过无数道鬼门关，才能获得为氏族武士而战的荣耀，很多时候，别说仆兵，就连奴兵，氏族武士们都要挑挑拣拣的。” 冰风暴说，“毕竟，仆兵的阵亡概率虽然不小，奴兵的死亡率更是高得吓人，但在还活着的时候，跟随着氏族大军，总能混到几口饭吃，要是打了胜仗，还有机会劫掠敌人的城镇和农庄。 “倘若连战连捷的话，奴兵就有机会变成仆兵，仆兵有机会变成侍从，侍从则有机会获得主人的赐血，成为真正的武士。 “希望虽然渺茫，总归是存在的。 “但如果是打不了仗的老弱妇孺，在氏族大军开拔的时候，就会被留在这里——要知道，随着曼陀罗花开，征召队四处出击，所有曼陀罗果实都集中到了氏族大军的手里，被精心保存起来，连一颗都不会漏到老弱妇孺手里的。 “不能成为奴兵和仆兵，就只能活活饿死，这就是图兰泽千万年来，残酷而荣耀的法则！” 孟超默然。 想到龙城刚刚穿越时，那个资源匮乏，弱肉强食，无法无天的时代。 生存的法则，在任何年代，任何地方，都是无比残酷的。 怪不得，竞技台上的三名鼠民，都是咬牙切齿，双目赤红，满脸戾气，恨不得和图腾兽同归于尽。 他们，亦是在为自己，甚至家人的生存而战啊！ 而他们的对手…… 这还是孟超第一次看到呈战斗状态的图腾兽。 乍一看去，这是一头比剑戟魔猪庞大一轮，钢针般的鬃毛隐隐泛着金属光泽的怪物。 除了皮毛上长满绚丽的花纹，好似一副天然的图腾之外，和怪兽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异。 从它冲锋的速度和扑咬的姿态来看，最多达到“一级梦魇凶兽”的凶悍程度。 而三名糅杂了牛头人和野猪人特征的鼠民，天生神力，皮糙肉厚，又在血颅角斗场里灌饱了食物和秘药，凭借惊人的蛮力，就爆发出了接近残星超凡的战斗力。 以三敌一，并非没有机会。 果然，三人分别站在竞技台的三个角落，将貌似剑戟魔猪的图腾兽围在中间。 口中不停发出尖锐的啸叫，抑扬顿挫，富有节奏，吸引并扰乱图腾兽的注意。 当图腾兽朝其中一人猛冲过去时，另外两人立刻投出铁链和捕兽网。 他们缠绕在肩膀上的铁链，和揉成一团的捕兽网里面，都安插着尖锐的倒钩。 一旦捆住图腾兽的四肢，倒钩就深深刺入图腾兽的血肉。 尽管图腾兽一次次凭借蛮力，硬生生挣断铁链，撕裂捕兽网。 四肢却不免鲜血淋漓，筋腱都被割断，还有大量拖曳着铁链的倒钩，嵌入关节之中，令图腾兽痛不欲生的同时，极大妨碍了它的速度和敏捷。 三名鼠民，似乎和孟超团队的“蜘蛛”一样，有着丰富的狩猎经验。 他们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小心翼翼地围着图腾兽周旋，耐心等待着图腾兽的鲜血，流遍了整座竞技台，才挥舞着大剑和巨斧，冲了上去。 “咔嚓！咔嚓！” 只听两声清脆悦耳的骨骼爆裂声，一柄大剑和一柄巨斧，深深嵌入图腾兽的颅骨和颈椎，几乎将这怪物的半个脑袋都劈下来。 还有一柄势大力沉的狼牙棒，砸裂了图腾兽的半边颅骨，锋利的倒钩，扯烂了半张面孔，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连带着半边獠牙都暴露在空气中，狰狞如同恶鬼一般。 三名鼠民同时发出兴奋的欢呼。 孟超也眼前一亮，暗暗赞叹他们凶悍绝伦的攻势。 半张脸皮都被撕扯下来的图腾兽，却被剧痛刺激，发出了更加狂暴的嘶吼。 紧接着，令孟超意想不到的画面上演了。 从图腾兽的伤口深处，竟然闪出一片耀眼的光华。 它的白骨之上，仿佛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组成错综复杂的图腾。 伴随着生命磁场的剧烈震荡，华丽的符文大放光芒，图腾化作一团团液态金属，从伤口深处喷涌而出。 很快，这头貌似剑戟魔猪的图腾兽，头颅和颈椎上的伤口，就被液态金属细细包裹起来，仿佛生长出一层，形态无比狰狞的全新皮肤。 不止是伤口，液态金属还流淌到了它的左肩上，为它增添了一副格外夸张的护肩。 护肩上还有高高翘起的冲撞角，像是一根无坚不摧的骑士长枪。 “身披铠甲的怪兽！” 孟超啧啧称奇。 虽然不是全身甲，仅仅覆盖了半个头颅和左侧肩膀。 却也足以令这头图腾兽，瞬间恢复重伤之前的战斗力。 凶残程度，更是成倍提升！ 它四肢发力，猛地一窜，一撞，护肩上的冲撞角，就贯穿了一名鼠民的胸腔，从背后戳了出来。 这名流淌着牛头人和野猪人双重血脉的鼠民，亦是悍勇绝伦，致命的重创非但没有令他松开双手巨剑，反而令他在临死之前，激发出了无比强劲的力量和勇气。 “祖灵在上！” 他鲜血狂喷的咽喉深处，爆出一道霹雳也似的怒吼，趁着图腾兽的冲撞角被自己的血肉以及骨骼死死卡住的机会，紧紧攥住双手巨剑，不断发力，来回切割。 以图兰文明残存的铸造技术，无法将双手巨剑打磨得吹毛断发，为了提升破坏力，却是将部分剑刃，打造成了锯齿的形状。 剑刃刚才就卡入图腾兽的脖子里，就算液态金属凝聚成铠甲，也没能将剑刃挤出来。 此刻，在垂死鼠民的奋力切割之下，就听到图腾兽的脖子里，颈椎骨传来“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第二名鼠民，趁机跳到了图腾兽的背后。 这头图腾兽分泌出来的液态金属毕竟太少，无法遮盖周身所有的要害。 在头颅左侧和左肩都得到保护的同时，它的右脸、右肩和喉咙，仍旧暴露在空气中。 这名鼠民眼疾手快，用铁链缠住了图腾兽的脖子，又紧紧缠绕住了自己的手臂。 双臂发力，狠狠勒紧，锁链上的倒钩，都刺入图腾兽的咽喉，在来回拉扯中，撕裂了图腾兽的血管和气管。 第三名鼠民则再次抡起狼牙棒，朝图腾兽没有铠甲保护的右脸上狠狠来了一下子。 随后，丢开狼牙棒，抄起一支手臂粗细的短矛，暴喝一声，在图腾兽血肉模糊的脸上，准确找到了眼窝的所在，整根短矛，都戳了进去。 就这样，三名鼠民，就像连体婴一样，死死扒着图腾兽不放。 图腾兽狂性大发，乱扑乱咬，将三人在地面和竞技台边的铁笼上撞得血肉模糊。 三人却如疯似魔，不顾自身筋断骨折，鲜血狂喷，仍旧拼命切割、撕扯和搅拌，在图腾兽的铠甲之间，寻找致命的缝隙。 孟超估计，除了别无选择的勇气之外，他们在踏上竞技台之前，一定还灌饱了相当于超高浓度兴奋药剂的秘药。 才能像是丧尸一样不怕痛苦，无惧死亡，连内脏和脑浆都流淌出来，仍旧死战不退。 惊心动魄的场面，看得四周观众都血脉贲张。 高贵的氏族武士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真心实意，为卑微的鼠民喝彩。 终于，当三名鼠民都被图腾兽撞得稀烂如泥时。 他们也成功捣烂了图腾兽的大脑，绞碎了图腾兽的气管，并锯断了它的颈椎。 三人一兽，像是一座刚刚经历了岩浆爆发，兀自喷涌着浓烟的大肉山一样轰然倒塌，再也没有了动静。 “这是……同归于尽吗？” 孟超看了冰风暴一眼。 却发现冰风暴仍旧全神贯注地盯着竞技台，仿佛两败俱伤的结局，还有可能发生变化。 观众席亦变得鸦雀无声，所有氏族武士都屏息等待着。 果然，没过多久，三人一兽组成的尸堆里就发出了“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声音。 孟超瞪大眼睛，惊讶地发现，随着图腾兽的死亡，覆盖在它左脸和左肩上的铠甲，重新化作液态金属，像是拥有生命般，朝其中一名伤痕累累的鼠民爬了过去。 液态金属顺着伤口，钻进这名鼠民的体内。 这名鼠民，原本已经气若游丝，陷入濒死状态。 得到了液态金属的加持后，他的呼吸和心跳，竟然又重新强劲起来，很快，就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挣扎着从尸山血海中站起来，像是还不太习惯全新的力量在体内流转，动作如同生锈的机械。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发出低沉的咆哮。 从他的左脸和左肩上，都分泌出大量液态金属，凝结成了和片刻之前的图腾兽，一模一样的铠甲！ 第九百七十三章 战甲之谜 发生在唯一幸存者身上的进化变异，将竞技台四周早已沸腾的气氛，推向了狂热的极致。 特别是，在身披铠甲的鼠民，用力割下了图腾兽的头颅，将斗大的脑袋高高举起，发出怒吼时。 全场所有观众都站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为他鼓掌和喝彩。 孟超听到，很多观众甚至一本正经地为这名素不相识的鼠民，琢磨起全新的名字来——究竟是叫“屠猪客”比较威风，还是“杀猪刀”更加响亮呢？ 这种全身心投入并享受角斗的氛围，令孟超一阵恍惚。 以地球人的标准来衡量，高等兽人实在是一群非常奇葩的家伙。 氏族武士们既有凶残和冷酷的一面，能毫不留情地将整座村庄赖以维生的曼陀罗果实，统统搜刮得一干二净。 村民稍有不从，就会屠灭整座村庄。 力量弱小的鼠民，并不被他们当成同胞甚至生命，纯粹是某种工具甚至燃料，只配在地牢，在铸造工坊，在建筑工地，在炮灰部队里，榨干骨髓深处的最后一滴油脂。 甚至，连鼠民的尸体都不放过，会在字面意义上碎尸万段，献祭给“神圣的祖灵”。 就算对待自己的血亲甚至是子嗣，亦是如此无情。 先天弱小，无法通过成年仪式的子嗣，都会被氏族武士毫不犹豫地丢弃，打上“鼠民”的烙印，送到铸造工坊甚至放逐到图兰泽边缘，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然而，当鼠民展现出了和身份不符的力量和勇气的时候，他们又能发自内心为他喝彩，毫无芥蒂地接受他，成为“自己人”的一员。 孟超简直无法想象，在图兰文明的发展过程中，究竟遭遇了什么剧变，才演化出如此奇葩的社会形态和道德法则。 又或者，这一切都是高等兽人的创造者，在最初就设计好的吗？ 然而，如此设计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好吧，和前世记忆碎片深处，千奇百怪的异界万族相比，高等兽人还不是最奇葩的一个。 孟超现在只关心：“冰风暴大人，只要杀死图腾兽，就能夺取图腾兽体内，天然蕴藏着的战甲吗？” “对于一无所有的鼠民而言，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冰风暴说，“虽然在荒山野岭，狩猎并杀死图腾兽，也有可能夺取它的战甲，但因为图腾之力极其狂暴，非常不稳定的缘故，私自吸收战甲的鼠民，往往都没有好下场，会被图腾之力反噬的。 “只有在角斗场里，事先经过氏族武士的训练，事后得到巫医的治疗和祭司的施法，才能确保图腾之力和血肉之躯，彻底融合到一起。” 果然，孟超看到四名身披七彩羽毛，佩戴着乌木、白骨和报废手机打造的巨大面具的巫医，跃上竞技台去。 他们先围绕着身披图腾战甲的幸运儿，手舞足蹈，念念有词。 像是在感谢祖灵的庇护。 又用四把巨大的刷子，蘸满了比蜂蜜更加粘稠的淡金色秘药，细细涂抹到了幸运儿的身上，封住了他的伤口。 并让幸运儿直接服下了一整罐热气腾腾的药液。 接着，两名巫医再次手舞足蹈。 另外两名巫医则手脚麻利地分解了图腾兽的尸体，抽出了一根根生长着天然花纹的骸骨，又将整个脑袋和整条手臂都伸进图腾兽的腔子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掏出了生长在脊椎末端，缠绕着脊髓和血丝的“核心”。 孟超估计，就像刚才在治疗室里上演的“船货崇拜”一样。 巫医们的夸张表演，固然有迷信和仪式感的因素。 却也蕴藏着一定的科学道理。 至少，那两种外敷内服的秘药，肯定能帮助液态金属，快速、稳定地融入到血肉之躯里。 “对了——” 孟超忽然想到，“这场角斗只有一名幸存者，所以，他获得了全部的图腾之力，但如果出现了两名幸存者，那会怎么样呢？” “通常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在角斗士登场之前，裁决者会先根据图腾兽和角斗士的强弱，调整角斗士的数量，确保双方旗鼓相当，非要厮杀到最后一滴血，才有可能决出胜负。” 冰风暴说，“有一名角斗士能活下来，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很少出现两名幸存者。 “就算真的出现，图腾之力也会选择其中比较勇敢和强大，对图腾兽造成致命伤的那一个，成为自己的新主人。” 孟超的眉毛高高挑起。 冰风暴的这句话，透露出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 能自由变形，凝聚成图腾战甲的生物液态金属，拥有一定程度的智能，可以自行评估并选择它的主人，或者说……宿主！ “任何人都能下场，挑战图腾兽吗？”孟超有些期待地问。 冰风暴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个黑发黑眸的家伙，虽然既讨厌又危险，但在自己拒绝了卡萨伐·血蹄，又招惹了铁皮家族的情况下。 他的强大，对自己没有坏处。 所以，冰风暴还是耐心解释：“不是所有人都能下场——这只是最弱小的图腾兽，连‘战队级’都算不上，是专门用来筛选鼠民，和未成年的氏族武士的。 “倘若哪个已经拥有了图腾战甲的成年氏族武士，还选择这么弱小的存在，当自己的对手，岂不是要被整个氏族耻笑？” 高等兽人的力量划分体系，非常简单粗暴。 无论兽人强者还是图腾兽，一概划分成“战队级，战帮级，战团级”，三个层次。 根据孟超的分析，大概就相当于龙城的“地境，天境，神境”。 而大境界之下，并不细分小境界，更不细究不同境界的独特变化和标志。 区分实力的依据，只有一个字，战！ 能把整支战队所有人都打得鼻青脸肿，就是“战队级”强者。 能镇压一个五八百人的战帮，就是“战帮级”强者。 能让整个战团都在你面前瑟瑟发抖，那就是强横无匹的“战团级”强者了。 至于“战团级”之上的“军团级”，那就像龙城的“超越神境的存在”一样。 理论上有可能突破，现实中从没听说过。 毕竟，在图兰文明的军事编制中，最小的军团也下辖了好几个战团，人数轻易突破十万。 就算五大氏族的至强者，加冕为战争酋长的绝强存在，也不敢说，能以一己之力，抗衡整个军团，十万之众的。 当然，鼠民之中，也不是说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有资格上台争夺“图腾之力”的。 图腾兽是稀缺资源。 图兰泽的兽群背后，并没有“主脑”的存在，所有图腾兽都是散兵游勇。 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根本不是高等兽人的对手。 特别是过去半个世纪的繁荣纪元，令高等兽人的数量疯狂增长，极大破坏了图腾兽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令野生的图腾兽越来越少。 所以，五大氏族才会颁布狩猎禁令，禁止鼠民随意猎杀普通野兽，进而破坏图腾兽的食物链。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一名没有背景的鼠民，上台杀死了图腾兽，夺取“图腾之力”之后，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提供这头图腾兽的势力，岂不是亏大了？ 是以，想要参与竞争的话，就必须先得到某个家族的赏识，并约定，一旦夺取图腾之力，就进行“赐血仪式”，彻底割裂和过去的联系，成为新家族的一份子，把新家族的祖灵，当成自己的祖先，为新家族的荣耀而战。 如此，才有资格和资源，持有图腾战甲。 孟超现在算是冰风暴的人。 问题是，冰风暴自己都是外来者，是自由角斗士的身份，背后并没有家族的支持。 倘若她愿意加入血蹄家族，一切都好说，孟超也能跟着沾光。 但无论冰风暴还是孟超，都不可能沦为卡萨伐的附庸，血蹄家族的小卒子的。 孟超明白了。 道理和龙城差不多。 在龙城，寒门子弟崭露头角之后，要是愿意和九大超级企业签约，当然能得到大把修炼资源，和各种竞赛、升级、就业上的便利，包括纳米战斗服和动力铠甲之类的装备，都不是问题。 但想要当自由职业者，自行创业，白手起家的话，无论基因药剂还是灵能武器，一切都要靠自己。 他姑且把参加角斗，夺取“图腾之力”的念头放下，又问道：“从图腾兽体内获取的，好像不是全套铠甲，仅仅是铠甲的残片？” “当然，图腾战甲是何其强大的神器，倘若连最弱小的图腾兽体内，都蕴藏着全套铠甲的话，那还得了？” 冰风暴告诉孟超，除非是极其罕见的“战团级”图腾兽。 否则，绝大部分图腾兽体内的“图腾之力”，都不可能凝聚成覆盖周身每一寸皮肤的全套战甲。 能够凝聚成几枚战甲残片，强化特定的肢体和器官，已经相当不错了。 事实上，绝大部分图腾武士，都是以这样的“残甲形态”，踏上漫漫征途。 只有冰风暴这样身经百战的王牌，或者卡萨伐和毒刺这样，豪门大族之中，血脉纯正且通过了成年仪式的后裔，才有可能获得全套图腾战甲的。 第七百七十四章 镇压无尽杀意! 而将“残甲”组合成全套图腾战甲的方法，理论上也十分简单。 要么，去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搜索图腾兽的巢穴，只要不断斩杀图腾兽，自然能得到它体内的“图腾之力”，以及“控制核心”，慢慢凑齐整套铠甲。 但是，史无前例、长达半个世纪的繁荣纪元，令高等兽人的数量飙升至数千年来的峰值，图腾兽的生存空间被压缩到极限。 幸存下来的野生图腾兽，全都是充满了警觉，而且善于伪装、隐匿和逃遁的存在。 除非发动百十名氏族武士，组成大型狩猎队伍，否则，很难捕捉到越来越少的野生图腾兽。 要么，就到角斗场里，押上自己的残甲，和别的残甲武士赌斗。 胜者得到败者的残甲，败者自然是一无所有，清洁溜溜啦！ 当然，如果运气好，降生或者依附于血蹄家族、铁皮家族这样历史悠久的传统贵族，家族内部就供奉着成百上千套祖先们曾经穿戴过的图腾战甲，那倒简单了。 千万年来，无数图兰勇士血染疆场，他们的尸骸回归大地，重新化作了曼陀罗树的珍贵养料。 然而，他们曾经凝聚和殖装的图腾战甲，却不会随着他们的牺牲而湮灭，却是转化成各种形态，收藏在豪门、神庙、角斗场以及图兰泽的各处古战场。 只要通过家族的试炼，完成艰难而危险的任务，自然能得到祖先曾经殖装过的铠甲，延续千年不灭的荣耀。 以上，都算是正大光明的途径。 倘若既不想或者没能力纠集大部队，去图腾兽的栖息地碰运气。 又不想在竞技台押上自己的残甲，免得输得一干二净。 祖上又不是什么战无不胜的英雄，没有流传下来几套威风凛凛的图腾战甲。 那就只剩下“杀人夺宝”一条路了。 图兰泽绝不是宁静祥和的天堂。 高等兽人也绝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 在角斗场周围的穷街陋巷，各种乌烟瘴气的所在，为了争夺一套图腾战甲，不，仅仅是为了争夺一副护腕、护肩或者半张镌刻着符文的液态金属面具，各种下黑手，打闷棍，暗箭伤人或者明火执仗的争斗，从来就没平息过。 “等等——” 孟超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图兰人不是超勇的么，都是光明磊落，铁骨铮铮的硬汉，就算有什么矛盾或者想要什么东西，也应该上战场或者角斗场，去光明正大地夺取啊，下黑手，打闷棍，暗箭伤人，这都可以的么？” “没错，绝大多数时候，图兰人的确都是光明磊落，铁骨铮铮的硬汉。” 冰风暴说，“但是，没办法，图腾战甲实在太香了。” “……” 孟超挠头道，“那，这种私下抢夺的做法，算不算是玷污了勇士的荣耀，会不会引来祖灵的不满甚至制裁啊？” “的确是玷污了勇士的荣耀，会引来祖灵的惩罚。” 冰风暴说，“所以，下手一定要干净些，千万不能留下任何证据，谁要是杀人越货之后，留下蛛丝马迹，被人识破的话，就是令他的家族和祖灵蒙羞，会被群起而攻之的，到时候，任何人都有权力杀死他，夺取他的图腾战甲。” “原来如此。” 孟超眼珠乱转，若有所思，“真是既神圣，又荣耀啊！” 冰风暴和他相处了几天，知道这个“收割者”绝不似弱不禁风的外表那么人畜无害，而是比卡萨伐·血蹄更可怕的危险分子，搞不好，真是从永夜深渊的最深处，钻出来的混世魔王。 她微微皱眉，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奉劝你，趁早打消这个既疯狂又愚蠢的念头！” 孟超的眉毛高高挑起。 他发现自己问得太露骨了，很难否认自己不怀好意。 “为什么？”他不置可否地反问道。 “第一，你不可能战胜一名图腾武士，哪怕对方仅仅装备着一条肢体的残甲。” 冰风暴严肃道，“相信我，同一名勇士，是否有图腾之力的加持，战斗力绝对天差地别，就算最弱小的残甲武士，和你刚刚完胜的家鼠仆兵，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第二，更重要的是，就算你能战胜甚至杀死一名残甲武士，夺取他的图腾之力，你都不可能将这份独一无二的图腾之力，完美融入自己的血肉乃至灵魂中去。 “没有巫医和祭司的帮助，你不可能抵挡住图腾之力的狂暴冲击。 “而且，你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不知道某一片貌似平平无奇的残甲里面，是否蕴藏着数千年前的战意和杀气。” “等等，数千年前的战意和杀气，那是什么？”孟超敏锐抓住关键。 冰风暴撇嘴，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还想抢夺图腾战甲，真是不知死活”的表情，却也有些享受为“收割者”指点迷津的快感，她耐心解释道：“你以为，图腾战甲仅仅是一副可以随时收纳到体内的变形铠甲这么简单？ “它可是活生生的，是祖灵的祝福，是一代代图兰勇士，最强大的意志结晶，蕴藏着无穷的经验、技能、杀意和征服欲啊！ “倘若是刚刚从图腾兽体内剥离出来的残甲，尚未被任何人殖装过，相当于白板一块，那倒还好，当你植入这样的‘白板残甲’，脑子里最多涌入一些图腾兽啸傲山林，浑浑噩噩的画面。 “但如果你稀里糊涂，抢夺并殖装了一块流传数千年，曾经有过数百个主人的‘百战残甲’，数百个主人惊心动魄的厮杀场面，包括他们战死沙场时的痛苦，都有可能如洪水泛滥般，一股脑儿钻进你的脑子里。 “相信我，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就算翻遍‘圣光之地’的所有魔法典籍，都找不到足够多的词汇来描绘，你是绝对承受不住的！” “竟然是这样，也就是说，图腾战甲不仅仅是生物液态金属这么简单，还用某种不可思议的方法，封装了无数……可以上搠千年的‘英灵’吗？” 孟超在心里喃喃自语。 眼眸深处的光芒，越来越炙热和锋利了。 “那要怎么样，才能拥有这些……缭绕着上百代主人，无尽杀意的‘百战残甲’呢？”他胆大包天，贼心不死地继续问道。 冰风暴忍不住揉搓着太阳穴。 她有些头疼。 感觉自从“收割者”出现，原本就无法收拾的局面，越来越失控了。 “要么，你得到了像‘血蹄、铁皮’这样的豪门大族的支持，他们自然有传承数千年的秘药和巫术，能帮图腾武士控制住古老残甲里面的无尽杀意；要么，你的神经比钢铁铸造的锁链更加坚韧，你的精神力强横到无以复加，竟然能得到上百代勇士的认可。” 冰风暴叹了口气，“这两样东西，你都不可能拥有，所以，答应我，打消这个疯狂而愚蠢的念头——你死不死无所谓，别给我惹麻烦，至少在我自己的麻烦解决之前，别给我惹出新的麻烦！” “强横无匹的精神力……得到铠甲深处，无尽杀意的认可……” 孟超充耳不闻，陷入沉思。 “……” 冰风暴决定了，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狠狠挠这家伙一下！ 但就在这时，竞技台上敲响了全新的战鼓。 两人一兽，三具残尸被草草收拾干净，在尚未凝固的血泊之上，一场全新的、更加刺激的角斗即将开始。 事实上，这才是今天的正赛，是两名图腾武士之间的对决。 刚才那场鼠民和图腾兽之间的较量，仅仅是好戏开锣之前的暖场而已。 冰风暴眼前一亮。 “接下去这场较量，就是两名残甲武士之间的对决，按照双方的约定，胜者不但有资格剥夺败者的图腾战甲，还能帮自己的家族，在荣耀之战中，从败者的家族，得到部分指挥权和战利品，所以，双方一定会全力以赴，你就瞪大眼睛，看清楚残甲武士的实力吧！” 她翘着鼻尖，对孟超道。 比刚才更激烈十倍的喝彩声中，两名残甲武士飞身上台。 一方是野猪人，虽然没有铁皮家族的成员那么强横霸道，但一对獠牙高高翘起，两只小眼隐约散发着红光，亦是凶相毕露。 另一方代表某个牛头人家族，却不是牛头武士，而是浑身覆盖着淡金色斑斓皮毛的虎人，只是戴着一顶血迹斑斑的牛角战盔。 孟超精神一振。 他听人老成精的“蜘蛛”说过，当来自不同城市、村镇、聚落的氏族武士们聚集在一起，组成浩浩荡荡的大军时，为了避免互相不服气，拒绝服从命令的事情出现，往往会用角斗的方式，来决定部队的编制，指挥权的归属，和战利品的分配。 两个家族要合兵一处的时候，就先派出两名或者两队勇士，用公平较量的方法，决定谁是指挥官，谁是先锋，谁是司库。 如果有更多家族，要组成更大范围的联军，那就不断扩大角斗的规模，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在血颅角斗场进行这样的较量，意味着血蹄家族和在场这么多观众都是见证人，是不可能抵赖的。 是以，双方都会竭尽所能，不死不休！ 第七百七十五章 战甲的选择 果然，在对角线不足二十臂长，四周缓缓降下铁笼，笼壁内侧还插满了利刃的竞技台上狭路相逢，两名角斗士都没有团战中那么多花哨。 他们不约而同地暴喝一声，双双召唤出了图腾战甲。 随着一团铅灰色和一团淡金色的液态金属，分别从毛孔中渗透出来，遇到空气就凝固成狰狞无比的形态，两人身上都“长出”一副怪模怪样的铠甲。 和冰风暴、毒刺、蛮锤、卡萨伐的全身甲不同，这位野猪武士的铠甲，主要集中在刺青闪耀的肩头和胸口。 特别是肩膀上仿佛战锤般的护肩，极大增强了冲撞时的杀伤力。 而虎人的图腾战甲，则集中在双臂上，特别是双臂末端，缠绕着虎爪的液态金属，将金芒闪耀的爪子不断延长，几乎拖曳到地上。 除了完美贴合身形，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肌肉线条之外。 两副不完整的图腾战甲上，同样镌刻着玄奥繁复的图案和符文。 经过冰风暴的介绍，孟超对“图腾”和“特性”的对应关系，已经有了粗浅的了解。 知道左侧野猪武士的双肩之上，三道重叠的锯齿，代表着“震撼”特性。 能够触发物质的共振，凭借高频振荡，从内部瓦解目标，和暴君猛犸的天赋技能“战争践踏”有异曲同工之妙。 右侧虎人双臂之上，好似闪电被拉长的图案，并不是“电击”特性，而是“锋利”，能够提升杀伤力和破甲率，令液态金属包裹的爪子，变成真正的神兵利器。 两名残甲武士，凭借各自的特性，狠狠碰撞在一起。 野猪武士相当于殖装了“百万蒸汽之锤”的毒刺的弱化版本，战术差不多，都是通过不断冲刺和撞击，来压缩对手的活动范围，最终将对手逼入死角，用一连串势不可挡的冲撞来解决战斗。 虎人则选择了和冰风暴相近的战术，通过不断扑击，试图在对手没有覆盖铠甲的躯体上，撕裂一道道伤口，不求速战速决，只求慢慢放血，令对手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失血过多的绝境，再想办法一锤定音。 虽然没有冰风暴的“冰霜”和“敏捷”特性，但和豹人相比，虎人天生拥有更加硕大的身躯和更加粗壮的手臂，在“锋利”特性的加持下，手臂末端的金色利爪拖曳出一连串的残影，倒也称得上“虎虎生风”。 双方以攻对攻，丝毫没有闪避的打算。 上一场角斗残留的鲜血尚未凝结，便有新的血花，在热气腾腾的竞技台上朵朵绽放。 四周观众血脉贲张，大声叫好。 特别是两名角斗士的族人。 因为这场角斗将决定在荣耀之战中，谁高谁一头，谁服从谁的号令，谁有资格首先挑选战利品。 这和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他们更是不遗余力地呐喊助威，简直要从喉咙深处，喷出熊熊烈焰来。 狂热如火山爆发的观众席上，只有孟超一如既往地冷静。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瞳孔四周出现了一道道色泽微妙不同，恍若彩虹般的光环，如同变焦般不断放大缩小。 却是将灵能涌入视网膜、晶状体和视锥细胞中，以超凡视觉，将两名残甲武士的每一处微妙变化，都尽收眼底。 孟超不得不承认，冰风暴是对的，哪怕仅仅覆盖了部分肢体，图腾战甲依旧能发挥出惊人的战斗力。 再小的图腾，都拥有神奇的特性，相当于一种瞬发，几乎不需要前摇和冷却的技能，而这种技能的持续时间，甚至能贯穿整场战斗。 试想，在图腾之力的加持下，整场战斗中，破甲率或者冲撞速度，都能提升30%。 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图腾武士就是不可战胜的。 特别是残甲武士，在部分肢体得到强化的同时，孟超反而觉得他们从整体上来看，存在着致命的破绽。 主要是被图腾战甲覆盖的肢体，和暴露在空气中的肢体之间，存在着微妙的撕裂感。 这很好理解——就算是普通铠甲，上头罩着里三层外三层的重铠，下面只卡着一条丁字内裤，难免会头重脚轻，力量失衡的。 而倘若一条手臂得到了图腾之力的强化，变得粗壮无比，另一条手臂却还是普通形态，相对瘦弱的话。 就像长短脚一样，更是会对重心和平衡，带来不可预测的影响。 “所以，只要把握住残甲武士的这种撕裂感，找到有甲部位和无甲部位之间的不平衡点，就算还没恢复天境以上的战斗力，我一样有机会，秒杀残甲武士！” 孟超暗自琢磨。 当然，这仅仅是理论上的可能性。 就好像吊睛白额猛虎理论上存在腹部柔软，容易被人一刀开膛破肚的弱点。 所以普通人只要一个滑铲，钻到老虎肚子下面，再把刀刃朝上，轻轻一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斩杀老虎一样。 道理是这样的。 但轻易最好不要实操。 否则后果自负。 高手过招，胜负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就在孟超陷入深思的时候，竞技台上已经迸裂出大片烟花也似的血花。 双方的图腾战甲覆盖率都相差无几。 皮糙肉厚的优势，却帮野猪人笑到了最后。 他硬生生扛住了虎人貌似威猛的一连串利爪输出，终于成功将虎人逼到角落。 抓住机会，整个人都化作一团铅灰色的飓风，以摧枯拉朽的姿态，瞬间施展出数十次势大力沉的野蛮冲撞。 精钢打造，手臂粗细的铁笼，都被野猪人撞得“咣咣”作响，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形变。 铁笼和竞技台嵌合在一起的位置，更是被撞出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纹。 虎人拥有图腾战甲保护的双臂倒是完好如初。 但没有铠甲遮挡的胸膛和腰腹，却被撞得稀烂如泥。 顶着牛角头盔的脑袋，亦像是一只被暴君猛犸战争践踏过的西瓜般惨不忍睹。 就算高等兽人的身体强横程度，是普通人类的数倍。 遭此重创，亦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再度站起来了。 虎人仍旧保持着“站立”的姿态，仅仅是因为他遭到了野猪人的冲撞，背脊撞上了铁笼内侧的刀刃，刀刃深深刺入体内，卡住他的骨头，把他“钉”住了而已。 虎人目光涣散，覆盖着图腾战甲的双臂，无力地垂挂下来，轻轻抽搐着。 观众席上的野猪人纷纷发出掀翻屋顶的喝彩。 牛头人则发出巨大的嘘声，失望和愤懑，溢于言表。 孟超并不在乎角斗胜负，他死死盯着虎人双臂上的图腾战甲。 发现，随着虎人的重伤濒死，原本包裹双臂的图腾战甲，竟然片片龟裂，掉落在地上，重新化作了液态金属，朝野猪人滚了过去。 那不像是被野猪人打散的。 倒像是……主动分解，并投入了野猪人的怀抱！ 野猪人大喜过望，单膝跪地，伸出双臂，将原本属于虎人的残甲，尽数吸入体内。 獠牙暴突，丑陋无比的脸上，立刻流露出了注射过量超高浓度基因药剂，才会出现的亢奋、迷乱、癫狂的表情。 他的双臂剧烈痉挛，每一束肌肉都在疯狂抽搐，仿佛正在被全新的图腾之力，施加脱胎换骨的改造。 不一时，他的双臂之上，乱蓬蓬的毛发之间，就凸起了一颗颗巨大的鸡皮疙瘩。 随着鸡皮疙瘩的爆裂，液态金属狂涌而出，片刻前还属于虎人的护臂，便转移到了野猪人的手臂上。 “锋利”的特性不变，只是稍稍改变了色泽和外观，更能衬托野猪人壮硕的身形和粗野的气质，并且和他原有的图腾战甲，浑然一体，密不可分。 现在，野猪人的战甲，已经能覆盖双肩、双臂和部分胸膛，覆盖率暴涨了将近一倍。 他挥舞着重磅战锤也似的双臂，发出胜利者的咆哮。 “这就是图腾武士之间的对决，经常喜欢赌上战甲残片的原因。” 冰风暴看出孟超的惊讶，解释道，“因为这种赌斗是很难赖账的——当胜负已分，一方被打得重伤濒死，很难恢复昔日的战斗力，去夺取更大的荣耀时，他的图腾战甲，就有可能主动抛弃他，选择更加强大、更有可能带来荣耀的新主人。 “倘若是豪门大族，有传承千年的秘法绑定，情况可能还好些，就像我刚才把毒刺打得昏迷不醒，也只能从他胸口，撕下一大块战甲残片，却没办法将整具‘百万蒸汽之锤’都扒下来据为己有。 “但对于无权无势，也没有传承的普通勇士来说，他们仅仅是图腾战甲在上下数千年，漫长的征战岁月中，数百个主人中的一个而已。 “除非他们面对远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时，显露出了惊人的勇气和潜能，否则，图腾战甲是不可能陪他们一起死的。” 孟超啧啧称奇。 越听越觉得，所谓“图腾战甲”，并不是真正的铠甲。 而是，如冰风暴再三重申的那样，一种无比诡异的活物。 “只是，想要吸收别人的战甲残片和图腾之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冰风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眯起的眼睛里满是怜悯。 顺着她的视线，孟超再次朝竞技台上望去。 下一秒钟，刚刚还充满胜利喜悦的竞技台上，异变突生！ 第七百七十六章 他的战甲，挺漂亮 野猪武士体内传来了机械故障般的金属撕裂声。 被图腾战甲紧密包裹，高高举起的双臂，忽然以非常诡异的角度，朝反关节方向，弯折了至少120度。 “咔嚓，咔嚓”！ 野猪武士的肘关节应声爆裂。 白森森的断骨戳了出来。 而液态金属凝聚而成的护腕和护臂，非但没能起到保护作用，反而重新液化，像是一条条金属触手，争先恐后钻进伤口，在皮肉下面乱窜，又化作最尖锐的钢针，撕裂皮肤，和碎骨一起钻了出来。 野猪武士的咆哮变成了惨叫。 他脸上兀自挂着胜利者的骄傲。 眼眸深处，却涌出了洪水般的恐惧。 这份恐惧，刺激图腾战甲进一步失控。 护肩、护臂、护腕还有胸甲，统统重塑成了一把把锋芒毕露，刀尖向内的利刃，狠狠撕扯着他的血肉，咀嚼着他的骨骼，吞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观众席上爆出阵阵惊呼。 但在铁笼的阻隔之下，谁都不敢贸然上台，触碰如此诡异的怪物。 野猪武士的四肢都被液态金属凝聚而成的触手缠绕和折断。 他疼得满地打滚，却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就连喉咙也很快灌满了液态金属，将惨叫声堵得严严实实。 很快，随着图腾战甲的全面失控，他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如果说，刚才的野猪武士，还是一名披挂着铠甲的战士。 现在的他，就是一头半血肉、半金属的怪物。 从他体内戳出了上百根沾满血迹的金属刺。 胸腹之间如食人花般绽放的巨大伤口，则依靠一根金属丝，如同手术缝合线般勉强收拢。 断裂的四肢，被几十根粗大的钢钉，重新拼接到一起，虽然外表畸形丑陋，却能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反关节地灵活转动。 原本就凶相毕露的獠牙，都裹满液态金属，化作利刃，将嘴唇撕扯得七零八落，露出牙龈，犹如丧尸。 因为大脑畸形膨胀而被活活挤爆的颅骨里，也掺入了大量的液态金属，高高隆起成几十枚突刺，仿佛戴着一顶凶猛的战盔。 最夸张的是他的双手。 野猪武士的双手支离破碎，被液态金属完全吞噬。 顺着白森森的断骨，大量液态金属却不断喷涌，分别在身体左右，凝聚成了一柄战锤和一柄战斧。 两柄重武器的造型都异常夸张，一路垂挂到了地上。 野猪武士的下半身，原本就相对短小。 配上这样两条和致命武器完全融合在一起的手臂，脚尖都有凌空的趋势。 仿佛，不用双腿，依靠双臂的挥舞，都能非常诡异而迅猛地移动。 他的眼球也覆盖上了一层铅灰色的金属膜。 像是重度白内障患者。 透过金属膜，丝毫看不到半点属于碳基智慧生命的情感。 只有，属于战争机器的冰冷杀意！ “呼呼呼呼呼呼！” 他忽然张开犬牙交错的血盆大口，从液态金属翻涌的喉咙深处，喷出好似战争机器启动的声音。 “轰！” 他以无比诡异的姿态，瞬间移动到了铁笼边缘，抡起生长在断臂之上的战锤和战斧，朝铁笼重重砸去。 手臂粗细的铁栅栏，被他一锤子就砸出了肉眼可见的形变，再一斧子，就劈成两截！ “……源魔！” 孟超瞪大眼睛，前世记忆碎片如滚烫的子弹，洞穿了他的大脑皮层。 眼前如疯似魔的恐怖形象，和前世记忆中，高等兽人的最强兵种，渐渐重合到了一起。 冰风暴深深凝视了他一眼。 像是发现了什么。 却说不上是惊讶还是窃喜。 “小声点，‘源魔’是圣光人族的叫法，被别人听到的话，会把你当成圣光之地渗透过来的暗探，撕成碎片的。” 冰风暴小声道，“在这里，你应该称呼这名既不幸又伟大的勇士为‘起源武士’，或者‘源灵’。 “就像我刚才说的，倘若自身力量不够强大；又没有在巫医和祭司的帮助下，做好充分的准备；或者运气不好，吸收的图腾战甲残片里面，蕴藏着数千年前的残暴杀意……总之，因为各种原因，武士无法控制图腾，就会被图腾控制，成为一名‘起源武士’或者说‘源灵’。 “如你所见，他还没死，就算想死都死不了，他已经变成了图腾战甲的傀儡，脑域被最纯粹、最狂暴的杀意所占据，再没有半点正常的情感、欲望和思维，只知道敌我不分地杀戮、破坏、毁灭，直到，耗尽这具血肉之躯的全部能量为止。 “看上去是很可怕没错，不过呢，因为图腾战甲彻底失控之后，反而会爆发出稳定状态下，无法爆发出的恐怖力量，令很多图兰人相信，这才是图腾战甲的真正形态，亦是千万年前，我们的祖先从天而降，征服图兰泽时，最初的样子。 “所以，人们才将全面失控，反噬主人的图腾战甲，称为‘起源武士’或者‘源灵’。 “大家都相信，现在控制着这副无比狰狞的战甲，和这具支离破碎的身体的，已经不是这名勇士，而是最古老也最神圣的杀意。 “他，就是祖灵的化身！” 果然，见证了图腾战甲反噬主人的全过程，观众们虽然惊讶，却没多少慌乱、悲伤和恐惧。 脸上反而流露出了兴奋和虔诚的光芒。 观众们全都站了起来，高举双臂，齐声高唱着古老的战歌，像是在为猛烈破坏铁笼的“起源武士”加油似的。 在他们的呐喊助威中，起源武士很快将铁笼破坏殆尽。 就在这团被图腾战甲控制，半血肉、半金属的傀儡怪物，即将跃上观众席大开杀戒之时。 八道身影，跃上竞技台，将它团团围住。 四名身披残甲的图腾武士，四名身披七彩羽衣的祭司。 都是血蹄家族的高手，负责维持血颅角斗场秩序，控制异常局面的强者。 四名图腾武士朝起源武士抛出锁链编制而成的铁网。 并通过佩戴在手腕上的铁环，缩放锁链的长短，和起源武士来回拉扯，慢慢消磨它的力量，免得铁网被它一下子扯坏。 两名祭司手持在孟超看来，好似长柄鸡毛掸子的工具，蘸满了粘稠如蜂蜜的秘药，往起源武士身上不停拍打和涂抹。 另外两名祭司，则分别持握着一支图腾兽的腿骨打磨而成，貌似排箫的乐器，以及一面精致的小鼓，朝着起源武士，吟唱起了古老的咒语。 起源武士的战斗力的确惊人。 孟超观察到，四名和它角力的图腾武士，身上覆盖战甲的面积，都比起源武士还要高一点点。 以四敌一，仍旧被起源武士拉拽得东倒西歪，好几次险些被掀飞出去。 幸好四名祭司的施法产生了效果。 随着越来越多的秘药，通过畸形扭曲的铠甲，渗透到支离破碎的血肉里面。 起源武士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表情也从凶残变得麻木。 它像是被注射了大剂量、高浓度的麻醉剂，抵挡不住睡魔的侵袭，终于，倚靠着扭成麻花的铁笼，慢慢坐了下去。 四名图腾武士急忙收拢铁网。 又一口气缠上了十几圈铁链，把起源武士捆得比粽子更结实。 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起源武士虽然“睡着”了，覆盖着铅灰色金属膜的双眼却依旧睁得大大的。 血肉痉挛和铠甲的颤动，震得铁链“哗啦哗啦”乱响，就像是一具关在铁棺材里，还不安分的僵尸一样。 孟超看得头皮发麻。 不由问道：“他们会怎么处理这样的……起源武士呢？” “两种办法，要么把起源武士当成图腾兽一样，用来筛选真正的强者，倘若有人在竞技台上，堂堂正正地战胜了起源武士，那起源武士体内的图腾战甲，都很乐意再换一个更加强大的主人的。” 冰风暴话锋一转，“不过，已经反噬过一次的图腾战甲，沾染上了非常凶暴和狂乱的气息，很容易再次反噬的——就像吃过一次人肉，往往会上瘾一样。 “贸然吸收这样的图腾战甲，会大幅提升反噬的概率，所以，很少有人这么做。 “大多数情况，都是像你看到的这样，将起源武士封印起来，当成秘密武器来使用。 “虽然起源武士有着失去心智，敌我不分，乱砍乱杀的毛病，但在战局僵持不下，敌营久攻不克的情况下，将一队起源武士送到最关键的战线上，往往能收获出乎意料的效果——历次荣耀之战中，起源武士都是最令圣光人族胆战心惊、头痛欲裂的存在，所以，他们才会将‘源灵’称为‘源魔’啊！” 孟超点点头。 冰风暴的介绍，和他在前世记忆碎片中看到的画面差不多。 看上去，图兰文明的起源武士，就相当于龙城文明的永生旅。 都是类似丧尸的“不死军团”。 当然，被失控液态金属反噬并操纵的起源武士，比丧尸强大百倍都不止。 “源魔”之名，绝对是名副其实的。 这时候，场上局面得到了控制。 起源武士被它的族人们小心翼翼地带走。 虽然折损了一名骁勇善战的野猪武士。 却收回了一件威力无穷的秘密武器。 这笔账，倒也不算太亏。 族人们的情绪相对平静，甚至有人满脸喜悦，为这名野猪武士有资格成为“祖灵的化身”，感到由衷的高兴。 来自血蹄家族的武士和祭司，更是满脸平静。 吸收战甲失败，反而被图腾反噬，转化成起源武士的事情，虽然不是天天发生，隔三差五，总归能遇到的。 他们负责看场，处理类似事件，早已驾轻就熟，不值得大惊小怪。 四名图腾武士解除武装，将威风凛凛的铠甲，收回体内。 其中一人的硕大牛头，刚刚被更加硕大的头盔和狰狞丑恶的面具遮盖，此刻，也暴露在所有观众，包括孟超的视线中。 孟超的瞳孔忽然收缩。 呼吸瞬间粗重起来。 心脏都如战鼓般“咚咚咚咚”地猛烈跳动。 冰风暴有些惊讶地扫了孟超一眼。 在她印象里，这个黑发黑眸，神秘莫测的家伙，一直是非常冷静的。 就算自己激活“秘银撕裂者”，故意释放出凌厉至极的杀意，他的眼里也只有好奇心，并没有太强烈的情绪波动。 这还是冰风暴第一次感知到“收割者”的失态。 不，不止是失态这么简单。 而是杀意。 和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比自己更加深沉、浓烈、致命的杀意！ 顺着他的视线，冰风暴看到了四名图腾武士中的一个。 这家伙长得非常有特点——分列太阳穴两侧的两支牛角，左侧这支又短又小，像是发育不良；右侧这支却又粗又长，好似将左角的养分统统夺取过来，如弯刀般高高翘起，尖端更是晶莹剔透，像是被灵能沁润成了某种殷红如血的矿物质。 如此鲜明的特征，就算只扫过一眼，都绝对忘不了。 “你想杀死‘大巴克’？” 冰风暴像是看穿了孟超的秘密，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你认识他？” 在图兰语中，“巴克”是一种形制特异的砍刀，刀刃向前弯曲，有些像是地球上的狗腿刀，当然更大也更厚重得多。 “大巴克”，就是“大砍刀”的意思，也算一个相当凶猛的名字。 能顶着这样的名字，在血颅角斗场这种雄性激素过度分泌，人人都憋足了劲想要狠狠干一架的地方，大摇大摆到今天，这位“大巴克”，都算是实力相当强悍的狠人了。 孟超收回目光。 杀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令冰风暴微微一怔，怀疑刚才是否自己的错觉。 “原来他叫‘大巴克’么？” 孟超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他的图腾战甲，挺漂亮的。” 第九百七十七章 做一票大的! 接下来几天，孟超专心致志，投入到帮助冰风暴组建一支全新百人战队的工作当中。 和雪豹女武士开诚布公的好处是，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修炼资源。 除了常规的油炸曼陀罗果实蘸炼乳之外，每天还能食用一枚黄金果和五公斤图腾兽血肉。 这对于他治疗伤势和恢复战斗力，有着莫大的好处。 冰风暴还非常慷慨地分了他半个可乐瓶，从铁皮家族赢回来的“钢化药剂”，以及一枚图腾兽核心。 虽然目睹了“起源武士”既狰狞又凄惨的模样，孟超不敢贸然将图腾兽核心吞到肚子里去。 但捏在掌心，日夜揣摩，用生命磁场去感知核心深处的微妙涟漪，还是令他对图兰文明的力量之源，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 当然，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 条件就是孟超必须传授冰风暴，比鼠民仆兵们所学习的，更高一个层次的发力技巧和灵能武道。 雪豹女武士被孟超点破了部分秘密之后，也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不再纠结孟超的身份，只要孟超能帮她变强就好。 反正，在图兰泽，只要拳头足够大，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麻烦。 面对虚心求教的冰风暴，孟超举双手欢迎。 他不怕任何人偷学龙城武道。 因为独树一帜的龙城武道，是和现代化的工业体系、资源采集系统、教育培训模式、生命科学工程、基因调制技术、太古符文研究……息息相关，密不可分的。 想要将龙城武道修炼到极致，要么，全盘接受龙城也就是地球的文化、工业和社会形态。 要么，得到龙城文明的全方位支持。 那就要被龙城卡住脖子。 无论哪一条，对龙城都没有坏处。 更何况，真正强大的武道，原本就是在切磋交流中，千锤百炼出来的。 孟超精挑细选了好几门从赤龙军、幽灵旅以及“武神”雷宗超那里学来，偏重轻灵、敏捷、迅猛、刺杀的武道，演练给冰风暴看。 和图兰勇士截然不同的战斗模式，令冰风暴眼界大开，啧啧称奇。 当然，血颅角斗场的王牌，也利用自己丰富的经验，给予了孟超不少意见。 令孟超深思熟虑之后，生出别有洞天，豁然开朗之感。 夜以继日的切磋交流，倒是在两人之间，建立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而冰风暴也进一步确认，孟超绝不可能是来自圣光之地的暗探。 因为前世的龙城文明，就属于混沌阵营的一员。 和龙城交流比较密切的，都是高等兽人、深渊群魔、古墓巫妖、不死骷髅之类的“盟友”。 未来的龙城武道，正是在吸纳了这些盟友的战斗技巧的基础上，取长补短，精益求精出来，带有浓烈的混沌风格。 和圣光阵营那种轻视肉体的强横，更注重心灵的修持，以及武道和魔法的配合，动辄呼叫圣光打击的赖皮风格截然不同。 “就算这个黑发黑眸的家伙不是图兰人，至少也不是圣光人族，而且，十有八九是圣光人族的敌人。” 被龙城武道吸引得连呼“真香”的冰风暴，用这样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对孟超鬼鬼祟祟的行径，睁一眼闭一眼。 甚至交给他一枚徽章，授予了他远超普通家鼠仆兵的权限。 在旁人看来，这个黑发黑眸的丑陋鼠民，俨然成为冷若冰霜的王牌角斗士座下，新近得宠的红人了。 “新一批仆兵，我仍旧不建议冰风暴大人完全从训练营里，选那些膀大腰圆的家伙。” 孟超这样对冰风暴说，“想要连战连捷的话，不如试试看那些在竞技台上受伤致残，只能充当杂役的鼠民。” 他没有欺骗雪豹女武士。 角斗场里的规矩是，只要鼠民在竞技台上，用鲜血和残肢断臂，证明过自己的勇气。 角斗场就会给他一份工作，让他能勉强活下去。 尽管这些工作，大都是在竞技台旁边擂鼓，打扫观众席的卫生，为数以千计的角斗士和仆兵提供食物，照料图腾兽，清理下水道什么的，既肮脏又辛苦，还有一定的危险性。 但总比送到铸造工场，在上千度高温的熔炉旁边活活累死。 或者被逐出黑角城，在颗粒无收的荒野，活活饿死要好。 当竞技台上掀起刀光剑影，上演龙争虎斗的时候，没人会关注这些毫不起眼的鼠民杂役。 孟超却知道他们的价值。 和刚刚爬出地牢，还没适应全新身份的壮硕鼠民相比，这些相对瘦弱甚至缺胳膊少腿的杂役，已经有过在竞技台上大难不死的宝贵经验。 而且，他们无数次围在竞技台旁边，承受图腾武士们全力爆发时，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还要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便在图腾武士们打得兴起，把整座竞技台都打爆的时候，抢先一步，夺路而逃，才能保住小命。 可以说，任何一名缺胳膊少腿，还能挣扎着活到今天的鼠民杂役，都堪比赤龙军中身经百战的退伍兵。 一支百人战队中，放上十个八个这样的“资深老兵”，他们的经验和心理素质，绝对能为整个团队，带来不可估量的贡献。 孟超隐约记得，前世的异界大战中后期，汲取了龙城军队特别注重伤残老兵的经验，高等兽人也开始往自己的战团中，掺杂大量过去不够重视的伤残勇士。 果然，对战斗力的提升，起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 可惜那时候，混沌阵营大势已去。 这种细枝末节的革新，阻止不了毁灭的结局。 今次，孟超希望提前十几年，通过为冰风暴打造一支“模范战队”甚至“模范战帮”的方法，让高等兽人开始思考，一支现代化的军队究竟该怎么编制，而一场席卷全球、覆盖海陆空天的现代化战争，又该怎么打。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自从在数万名观众的惊呼声中，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毒刺战队。 特别是，不顾铁皮家族的怒火，撕裂并夺取了“百万蒸汽之锤”的胸甲。 冰风暴一扫前三场团战皆负的阴霾，重新成为血颅角斗场四大王牌中，支持度数一数二的存在。 图兰人敬畏强者。 特别是冰风暴这种敢于凭一己之力，挑战豪门大族的孤胆勇士。 连带着孟超狐假虎威，以“冰霜女皇眼前红人”的身份，亦得到了极大的便利。 可以打着“在杂役里挑选新兵”的幌子，转遍血颅角斗场的每一个角落。 几天下来，固然被他物色到了几名合适的新兵。 更大的收获却是，他在脑海中绘制出了血颅角斗场从里到外的详细结构图和周边地形图。 而且和不少鼠民杂役都交上了朋友。 ——这些鼠民杂役，就算手头的活计再安稳，终究看不到丝毫能改变命运的可能性，只是蝼蚁般的存在。 现在，孟超带给他们重新成为仆兵，再度参加战斗，夺取更大荣耀的希望。 他们又怎么能不喜出望外，对孟超感激涕零呢？ 孟超放出前世黑骷髅训练营里学来的手段。 毫不吝啬从冰风暴那里弄到的资源。 很快和这些鼠民杂役打成一片，成为了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杂役们的战斗力不见得高明。 但能在强者云集，脾气基本都不太好的氏族武士横行霸道的血颅角斗场活到今天，个个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也熟知各种八卦，对别人而言一文不值，对孟超来说却价值千金的小道消息。 通过貌似平常的闲聊，孟超一点点勾勒出了血颅角斗场的全貌，整座黑角城的势力分布，各大家族之间的恩怨，以及黑角城的军事贵族，和地方上的聚落首领之间的矛盾。 “血颅角斗场不仅仅是欣赏角斗的地方，更是血蹄家族用来招兵买马，扩充势力，拉拢地方派系的重要据点。 “为了吸纳更多像冰风暴这样，来自其他氏族的流浪武士，并得到地方派系的支持，维持‘血蹄氏族老大’的地位，血蹄家族在这里砸下了天文数字的资源。 “从堆满了整整一大座仓库的曼陀罗果实，到图腾兽血肉甚至活生生、半驯化的图腾兽，再到各种传承千年的秘药，以及历经上百名主人，蕴藏着无尽杀意的图腾战甲，在这里都应有尽有。 “只要通过角斗的试炼，并愿意向血蹄家族效忠，包括鼠民在内的任何人，都能享受最丰富的资源。 “可惜…… “我和血蹄家族之间，不存在丝毫谈判、交易、妥协的可能性。 “从前世的经验教训来看，血蹄家族甚至整个血蹄氏族，也很难成为将龙城文明以及图兰文明，双双拉出火坑的那股势力。 “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偷偷潜入仓库，弄到三瓜两枣的修炼资源，倒不是问题。 “终究是氏族时代的防御水准，再怎么‘戒备森严’，以幽灵刺客的眼光来看，都是千疮百孔。 “问题是，我只有两个肩膀一双手，充其量扛走两三百斤图腾兽血肉，那也吃不了几天，升不了几级啊！ “这还没考虑到两三百斤图腾兽血肉的体积问题呢！ “不行，单位体积的图腾兽血肉，蕴含的灵能实在太弱，不值得我出手。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一票大的。 “我的目标，只能是蕴藏着狂暴灵能和神秘力量的图腾兽核心，以及供奉在血颅神庙里面，缠绕着无尽杀意的古老图腾战甲残片！ “守卫这些珍稀资源的警戒力量，就不是现在的我，可以对付的了。 “必须先恢复天境的战斗力，并且弄到一副，至少是半副图腾战甲……” 第九百七十八章 独行者的猎场 战队规模扩大到百人，孟超不可能再像上一轮那样，对每一名仆兵都悉心指点。 好在他亲自调制过的三十名仆兵，经过精心治疗后，全都恢复如初，精神饱满地投入到新一轮备战中。 下一场百人团战将在十天后打响。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将孟超传授的技能，扩散到更多仆兵身上。 而且，图腾战甲得到升级，又掌握了大量龙城武道的冰风暴，战斗力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提升着。 触底回升的人气，也令血颅角斗场的掌控者，不敢再在她的比赛问题上，动什么手脚。 孟超不觉得，普通的百人战队，可以抵挡住雪豹女武士和强化升级后的“秘银撕裂者”，足以冻结一切的杀意。 是以，孟超放心将大部分训练任务，都托付给了他手把手教导，飞快成长起来的鼠民少年“叶子”。 自己则抽出更多时间，扩大了探索的范围。 和鼠民杂役们打上交道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他用幽灵旅的匕首术等小恩小惠，从杂役们这里，弄到了五花八门的小道具和草药。 图兰泽和怪兽山脉，在资源分布上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里的晶石矿脉蕴藏在地底更深处。 以高等兽人贫弱的采掘能力，很难将矿洞打到地下数千米乃至数十千米的深度去。 所以，图兰泽的市面上，很少见到晶石的存在。 但是以曼陀罗树和它的伴生植物为主，图兰泽的植物却都拥有无比发达的根系。 曼陀罗树的根系，能轻松延伸到十几二十千米深的地底，缠绕住晶石矿脉，源源不断汲取灵能并输送到地面上。 有些灵能就结成了曼陀罗果和黄金果。 有些灵能则通过互相纠缠的根系，传输到了它的伴生植物上，化作异香扑鼻的奇花异草。 这些奇花异草中蕴藏的灵能、稀有金属和微量元素，都是怪兽山脉中，同类型植物的十倍以上。 以奇花异草和图腾兽骨粉为原材料，熬制出来的草药，也就拥有了堪比基因药剂的奇效。 是以，图兰文明拥有相当发达的草药学。 不但巫医和祭司们在神庙中，按照流传千万年的古老配方，炼制威力强大的秘药。 寻常图兰人也会熬制各种提升力量，壮大骨膜，驱逐疾病和邪祟的草药。 很多草药还能用来染布，鞣皮，冶炼。 是图兰人日常生活中，居家必备的好帮手。 孟超高度怀疑，无论曼陀罗树还是它的伴生植物，都是基因调制出来的黑科技结晶。 才能达到这种“随便采一些花花草草，放到大锅里和图腾兽的骨头渣子一起搅拌，就堪比基因药剂”的效果。 当然，对单枪匹马，没有趁手工具的他而言，这并不是坏事。 他从杂役们那里弄到了上百种草药。 利用自己近似“灵敏者”的敏锐感知，以及收割者的丰富经验，通过嗅探、品尝、研磨、用生命磁场去感知等等方法，逐一辨识这些草药的具体成分以及含量。 非常有耐心地辨识出了数百种怪兽山脉也有的原材料。 并利用这些原材料，小心翼翼地提炼和融合出了几种全新的药剂。 其中一种药剂，相当于染发剂，能将他的发色从纯黑变成枯黄。 还有一种药剂，滴入眼睛里，能暂时改变瞳孔的颜色，淡金和浅绿都可以。 虽然对视网膜会产生轻微的烧灼感。 但对于细胞自愈能力惊人的孟超而言，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另一种药剂能遮掩人的肤色，变成正常地球人不可能出现的灰褐色。 并通过肌肉的麻痹和松弛，极大扭曲人的五官，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甚至有一种药剂，就像“快速生发剂”，涂抹在身上之后，就能迅速长出一层货真价实，又粗又硬的绒毛。 当然，也少不了一种药剂，能将以上“变形药剂”的效果统统洗掉。 如何调制变形药剂，是黑骷髅训练营中的必修课程。 至于麻醉剂、腐蚀剂和神经毒剂的配方，更是每一名幽灵刺客，都深深烙印在大脑皮层上的东西，比《行尸术》和《诡刺法》更加清晰。 利用变形药剂，以及对自身肌肉和关节的精妙掌控，孟超能在三分钟内，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然后，利用鼠民杂役的徽章，光明正大地走出血颅角斗场去。 事实上，血颅角斗场对鼠民的看管并不严格。 虽然押到这里时，鼠民都被五花大绑。 但只要能杀出地牢，找到主人，赢下了一两场角斗之后，鼠民仆兵就能获得一定的自由。 角斗场并不怕鼠民仆兵逃跑。 道理很简单。 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角斗场外面是偌大的黑角城，数十万氏族武士聚集的地方。 竞技台固然是血肉横飞的所在，终究有取胜和变强的希望。 氏族兵营、铸造工坊以及隔三差五就要塌方的原始矿洞，更是一口口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没有仆兵愿意沦为奴兵。 从伺候一个角斗士主人，变成伺候几十上百个臭气熏天的氏族大兵。 更没有奴兵，愿意沦为奴工，在铸造工坊里被压榨成一副黑黢黢的枯骨。 就算能一口气逃出黑角城，又如何？ 现在各个鼠民村庄的曼陀罗果，都被氏族大军征收了。 征召队还在日夜不停，朝最偏远的穷乡僻壤搜索过去。 他们连一颗曼陀罗果实都不会放过，统统都要充作军粮。 逃出黑角城，就有可能遇到征召队，从稍微拥有一些自由的仆兵，沦为最悲惨的奴兵。 运气好，躲过征召队，逃回老家，大概率看到的，也只是熊熊燃烧的残垣断壁，还有在鲜花最绚烂的时刻，快速枯萎，进入休眠状态的曼陀罗树。 逃跑是死路一条。 只有留在血颅角斗场好好表现，等到大军开拔的时候，混到血蹄家族的军队里，期待血蹄大军百战百胜，跟随自己的主子水涨船高，这才是唯一的活路。 至于毁灭家园和屠戮亲人的仇恨。 氏族武士们并不讳言这一点。 他们不怕甚至鼓励满腔怒火的鼠民，随时来向自己复仇。 “复仇”，在图兰文化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意义。 这是最直接的，为祖灵赢得荣耀的方式。 当然，想要向氏族武士寻仇，就要做好被一拳打出脑浆的心理准备。 或许是被打出来的脑浆子实在太多。 很少有鼠民仆兵会直接去找毁灭家园并抓他到黑角城来的氏族武士复仇。 他们往往会潜伏爪牙，想着先变强再说。 然后，为了变强而不断杀戮，在不断杀戮中获得无比的快感，在万千观众的喝彩声中，感受到所谓的荣耀，甚至得到某个家族的赐血，完成从鼠民到武士的转变，渐渐对杀戮上瘾，遗忘了昔日的仇恨。 而这时候，他们的仇人也很有可能，早就战死沙场了。 他们更能心安理得，切割掉过去的一切，成为一名标准的、强大的、充满了荣誉感的氏族武士。 基本上，就这么回事。 或许是过去数千年，这套“弱者从武士变成鼠民，强者从鼠民变成武士”的体系，运行得太流畅，太有效，从未出过大问题。 以至于血颅角斗场和整座黑角城的管理者都没料到，鼠民当中，竟然混进了孟超这种极度危险的幽灵刺客。 孟超用三天时间，搞清楚了血颅角斗场外围的街道分布和功能区划。 这里距离血蹄家族的神庙不远。 亦是整座黑角城，最热闹的所在。 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整个血蹄氏族都在征召勇士，整编大军，准备去和其余四大氏族，争夺“战争酋长”的王座，并统帅整个图兰泽的高等兽人狂潮，席卷“圣光永恒照耀之地”。 除了被强行征兆的仆兵、奴兵和奴工之外，还有各路奇形怪状的英雄好汉，都汇聚成浩浩荡荡的铁蹄洪流，源源不断地涌入黑角城里。 黑角城的人口规模瞬间扩大十倍。 所有街道、坊市和临时搭建的兵营，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来自地方上，名声不显，却野心勃勃的初生牛犊们，都渴望在血颅角斗场这样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华丽亮相。 亦有大量赌局、交易、盟约甚至阴谋，围绕着血颅角斗场成形。 是以，在血颅角斗场的周围，以层层叠叠、野蛮生长的方式，遍布着无数赌场、酒馆、临时营地和交易武器、皮甲、秘药甚至古老图腾战甲残片的市场。 无论何时何地，赌场和酒馆，都和另一桩最古老的行业密不可分。 ——高等兽人大多是原始欲望特别强烈的存在。 让他们在生死搏杀和狂饮滥赌之后，尽情释放自我的场所，是一座设施完备的角斗场周围，绝不可能缺少的。 一言以蔽之。 黑角城就像是巢城的威力加强版。 一个鱼龙混杂，乌烟瘴气，血肉横飞而又纸醉金迷的地方。 这里是侵蚀血肉的沼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用山呼海啸的喝彩声将人送到荣耀之巅的天堂。 亦是孟超这样的独行猎手，最好的猎场。 第九百七十九章 大巴克的癖好 在摩肩接踵的市场上，改头换面的孟超，很方便就顺手牵羊到了七八枚徽章。 这些徽章仅仅是用最劣质的金属，仿造各大家族的图腾，并不蕴含真正的图腾之力，派不了大用场。 就算丢失，也不至于掀起太大的风浪。 却足以证明，佩戴这枚徽章的人，是某个豪门大族的仆人，出来为主人办事的，也就是所谓的“家鼠”，有资格采购大宗物资、稀缺资源，并出入一些特殊场合。 正所谓“狗仗人势”。 世代占据黑角城的豪门大族，诸如血蹄家族和铁皮家族，豢养的一只小小“家鼠”，也不是来自穷乡僻壤的落魄武士，可以随意欺凌的。 这些徽章帮孟超顺利采购到了更多鸡零狗碎的材料。 配制出了效力更强的麻醉剂、肌肉松弛剂和神经毒剂。 制造出了包括简易闪光弹、烟雾弹在内，各种幽灵刺客执行任务时，必不可缺的小道具，和杀人不见血的致命武器。 不过，最敏感的那些原材料，孟超没有直接采购。 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他也不想留下蛛丝马迹，被人快速锁定。 所以，他大多采用浑水摸鱼的办法。 在市场上找到了自己需要，却比较敏感和昂贵，不方便直接采购的原材料。 就蛰伏在旁边，耐心等待，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寻找合适的目标。 高等兽人大多是肝火旺盛，脾气暴躁，热衷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家伙。 人口激增十倍，生活空间顿时变得非常紧张，鬃毛和爪牙之间的摩擦，更是令血液中蕴藏着暴力因子的高等兽人之间，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不少血统不够纯正，身上糅合了多种野兽特征，或者刚刚从鼠民转化过来不久的氏族武士，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对自己奇形怪状的外表，都是非常敏感的。 以至于，在人山人海的闹市中，两名高等兽人错身而过，经常会发生这样的对话： “你他妈究竟在看什么？” “老子在看你这颗猪头上的牛角！” 然后就是“乒乒乓乓”，拳脚相向。 好在高等兽人大多皮糙肉厚，非常抗揍。 而且有个好处，芝麻绿豆的小事，不记仇，打完就算。 还有“不打不相识”的习惯，发现对方是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好汉，立刻将小小的摩擦抛到九霄云外，顶着鼻青脸肿去喝酒，甚至成了生死相托的好朋友。 这样的性格，为孟超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通过巧妙的发力，他很容易就能在人群中制造混乱，让一名高等兽人无意间踩了另一名高等兽人一脚，或者让个头比较矮小的家伙，脑袋上的犄角狠狠顶在高个兽人的胸膛上，从而引发一场混战。 双方杀得兴起，整条街道都一片狼藉，两侧的店铺和摊位自然也都遭了殃。 孟超便有大把机会，能神不知鬼不觉，拿走完成一场惊天大案，所必须的原材料了。 就在各种道具、材料和武器渐渐齐备的同时。 他从杂役们口中，也套取出更多关于目标人物的情报。 渐渐摸清了目标人物的行动规律。 最终，在血颅角斗场外面的街市上，锁定了目标。 大巴克。 这个以“重型砍刀”为名的家伙，是一名典型的氏族武士。 主业是在血颅角斗场里看场，维持秩序，防止情绪激动的观众们之间的冲突扩大；或者跳上竞技台去攻击刚刚打完比赛，精疲力竭，伤痕累累的角斗士；以及像那天一样，控制起源武士什么的。 有时候，也会客串角斗士，在竞技台上狠狠教训那些刚刚从小地方上来，没有见识过血蹄家族厉害的初生牛犊们。 偶尔，还会加入征召队，离开黑角城，到鼠民村庄去执行任务，押送回来一队队新兵和奴隶。 完成任务之后，呼朋唤友，到血颅角斗场周围的赌场和酒馆去逍遥快活一番，也是少不了的。 和大部分高等兽人一样。 大巴克的警惕性并不算太强。 覆盖一半身体的图腾战甲，让他有足够的本钱，敢在自家地盘上横行霸道。 战胜甚至干掉这名残甲图腾武士，并非不可能。 问题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做到这一点。 并且在更多血蹄家族的图腾武士赶到之前，夺走他的图腾战甲。 这里是整座黑角城最热闹的地方。 最近的大征召，又令热闹和拥挤程度提升了十倍。 到处都是牛头马面，人潮汹涌。 虽然没有刻意警惕，但大巴克大多数时候，不是和族人共同进退，就是在赌场和酒馆，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孟超不可能在热闹非凡的赌场里杀人越货。 他必须找到大巴克孤身一人的机会。 最好是在相对僻静的时间和地方。 耐心观察了三天，终于找到破绽。 孟超发现，每隔两天，和同伴一起狂饮滥赌之后，当同伴们都去进行以休闲娱乐为主要目的的付费繁殖行为之时，大巴克总会借故离开。 这不正常。 大巴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 图兰人的风俗，也绝没有把这档子事，当成什么需要遮遮掩掩，不光彩的丑事。 无非是正常的生理需要，男男女女都一样，没什么见不得光的。 而且，大巴克和同伴分开后，也没立刻回到血颅角斗场里。 而是鬼鬼祟祟钻进了错综复杂如迷宫的穷街陋巷深处。 七弯八绕之后，消失在一扇画了双兔子耳朵的房门后面。 若非大巴克带路，孟超真不知道，和热闹非凡的街市一墙之隔的地方，还有这么僻静的所在。 就连钻进这里的高等兽人，也一改在外面大摇大摆，声若洪钟，唯恐别人听不到他聒噪的姿态。 全都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甚至用面具和兜帽斗篷遮掩自己的特征，好像做贼一样。 “这里是什么地方，兔子耳朵又是什么意思？” 孟超好奇心大起。 运转《行尸术》，将呼吸、心跳和体温都收敛到极限，如变色龙般悄无声息地爬上屋顶，屏息聆听了半天。 再结合杂役们告诉他的八卦内幕，貌似冠冕堂皇的氏族老爷们的独特癖好。 孟超恍然大悟。 这是一间“糖屋”。 高等兽人喜欢吃糖。 倒不是贪图甜味。 而是从曼陀罗树的伴生植物以及昆虫群落里，提炼出来的各种蜜糖、果糖、蔗糖，蕴含着非常丰富的能量、营养物质和微量元素。 和炼乳一样，都是纯天然的高能营养剂和基因药剂。 用浓稠的蜜糖和炼乳一起，蘸着黄金果或者烤图腾兽血肉吃，是一名氏族武士在殊死搏杀，精疲力竭之后，最美妙的享受。 不过，“糖屋”可不是字面意义上，“贩卖蜜糖和炼乳的地方”的意思。 而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不以繁殖为主要目的，进行付费繁殖行为的场所。 ——倘若是寻常的风月场所，倒也不用这么遮遮掩掩，还开在这样僻静的地方。 图兰泽的风气十分开放。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后半句话，可不止一个解释。 问题是，图兰人还有“强者为尊，强者为美，要敢于向强者发起挑战，越挫越勇，越战越强”的传统。 在主流审美上，獠牙越长，毛发越浓密，体型越庞大，就越受欢迎。 特别是对雄性而言。 征服体型比自己更大的异性，才更能彰显男子汉气概，和“不畏强暴”的勇气。 比方说，一名牛头武士，要是能征服一名纯血的蛮象女武士，那便是值得吹嘘三天三夜的美事。 征服牛头女武士呢？马马虎虎，差强人意。 但是，如果他找的既不是身高八臂的蛮象女武士，也不是和自己体型相仿的牛头女武士或者野猪女武士，而是体型娇小玲珑的猫女、兔女之类。 那就完蛋了。 不仅会遭人耻笑，笑他恃强凌弱，毫无图兰勇士，遇强则强，挑战极限的精神。 甚至会叫人怀疑他的尺寸和性能。 简直社会性死亡！ 所以，开在街面上，正大光明的那些风月场所，里面不分男女，大多是牛高马大，虎背熊腰，一巴掌宽护心毛的存在。 战斗力如何，姑且不论，至少从卖相上看，全都是凶神恶煞的强者。 吸引客人的手段，也都是抡石锁，揍沙袋，狂吼乱叫，散发出浓烈的兽性气息。 以至于孟超来回扫了七八趟街，愣是没看出那里竟然是风花雪月的销金窟。 只不过，图兰人也是人。 只要是人，便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口味。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喜欢猫女、兔女这种体态轻盈，皮肤相对光滑，耳朵一折一折，毛茸茸的尾巴一翘一翘的家伙，无论在什么时代和星球，都是存在的。 此类小众癖好，不能公诸于众。 但只要有利可图，精明的商家总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 开在穷街陋巷深处的“糖屋”，便是大众审美和小众癖好之间的灰色地带。 没想到，貌似威武雄壮的牛头武士“大巴克”，亦是一名猫女爱好者。 真是太软弱，太没有图兰勇士的精神了！ 第九百八十章 准备行动 孟超对大巴克的癖好没有任何意见。 他只是认真思考，有没有在“糖屋”内部抢夺并拷问大巴克的可能性。 结论是，很难。 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糖屋”内部的警戒比神庙和仓库更加严密。 在隔音和防窥方面，也做得滴水不漏。 想进“糖屋”快活，需要多次光顾，值得信任的熟客引荐。 而熟客们对自己的癖好，当然是讳莫如深的。 孟超再怎么乔装打扮，都不可能在短短数日内，混到这个小圈子里去。 那就只能在大巴克前往或者离开“糖屋”的路上动手。 有利之处是，穷街陋巷之中，有很多可以伏击的地点。 只要第一时间打爆大巴克的喉管，也不怕他发出声音，至少有几分钟可以行动。 不利之处是，在前往或者离开“糖屋”的路上，大巴克的警惕肯定提升到了极点。 倒不是怕被人刺杀。 而是怕被人看到。 而且，光顾“糖屋”的客人们，在走进那扇画着猫耳的窄门之前，是绝不可能像光顾“正常”的烟花之地那样，勾肩搭背，大声炫耀自己的武勇的。 他们往往缩着脖子，目光躲闪，贴着墙根，独来独往。 即便在小巷子里偶遇，也会保持三五臂以上的距离，绝对不和同道中人目光接触。 在这种环境中，孟超想要装作大巴克的熟人，快步接近之后，趁他还没激活图腾战甲之前就一击必杀，几乎是不可能的。 孟超测绘了“糖屋”附近的地形图，找到了十一个非常隐蔽的伏击点。 但无论从哪个伏击点一跃而出，和大巴克之间，最少也有七到八臂的距离。 以他重伤未愈的战斗力，不可能在大巴克激活图腾战甲之前，冲过这段距离。 一旦大巴克穿上了图腾战甲。 战斗力就凌驾于此刻的孟超之上。 虽然孟超仍旧有把握杀死他。 却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他生擒活捉，细细拷问。 三天时间，孟超拟定了七份行动方案。 在脑域深处模拟了二百三十一次。 将七份行动方案，分别更新了超过十个版本。 最终，将所有方案的所有版本，全都否决掉。 第四天，他从负责打扫大巴克所在竞技台的杂役口中，听说大巴克卷入了一场冲突。 导火索在角斗场里司空见惯。 无非是观众太过粗野，朝竞技台上丢包括铁蒺藜在内的各种危险品，并且在喝倒彩的时候，侮辱了角斗士的祖先。 看场上前阻止，仍旧控制不住局面，反而自己的火气也越烧越旺，最终，演变成整座观众席的混战。 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有两个。 第一是铁皮家族的年轻武士“毒刺”，初次亮相，就在血蹄家族开设的角斗场里吃了大亏，令铁皮家族颜面尽失。 要知道，铁皮家族和血蹄家族，或者扩大到野猪人和牛头人之间，为了谁才是血蹄氏族老大的问题，是足足争斗了上千年的。 尽管现在，血蹄家族才是整个氏族的第一家族。 但没有一名野猪武士，不想着踩断牛头人的牛角，把迎风飘扬的血蹄大纛抢过来的。 和大巴克发生冲突的观众，正是一名野猪人。 还是铁皮家族的附庸家族成员，来自一个名叫“红溪镇”的野猪人聚落。 在地方上，仗着铁皮家族的名号，亦是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惯了的。 谁知道，刚刚响应铁皮家族的征召，整个红溪镇的精锐倾巢而出，来到黑角城时，就看到“毒刺·铁皮”血肉模糊，连图腾战甲都支离破碎的惨状。 撕裂“百万蒸汽之锤”的“凶手”冰风暴，虽然没正式加入血蹄家族。 但她毕竟是血颅角斗场的四大王牌之一。 绝大多数观众，早就将她当成卡萨伐·血蹄的人。 来自地方上，年轻气盛的野猪武士们，自然对血蹄家族的成员，充斥着满腔怒火。 而必然引发冲突的另一个原因，却是巧合。 这名来自红溪镇的野猪人，好巧不巧，也叫“巴克”。 巴克就是“砍刀”的意思。 既朗朗上口又霸气十足。 对于词汇量和想象力都不算丰富的高等兽人而言，原本就是非常流行的名字。 问题是，当两个“巴克”相遇，特别是还发生摩擦的时候，事情就变得尴尬起来。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时刻充满愤怒，准备战斗的图兰人，很难容忍有人和自己共享同一个充满荣耀和霸气的名字。 就像血颅角斗场的裁决者“卡萨伐·血蹄”，用了好几年时间，将所有名叫“萨伐”的家伙都打了个半死甚至全死。 就是为了保证，在黑角城里没有同名者的存在。 大巴克虽然没有卡萨伐这么霸道，不可能干掉云集在黑角城的所有“巴克”。 但是，当另一名“巴克”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还和他发生冲突的时候，双方就注定不可能握手言和，非要决出高下了。 这一点，对来自红溪镇的那位巴克先生而言，也是一样的。 于是，大巴克·血蹄和巴克·红溪，两位充满了勇气和荣誉感的图兰绅士，就以图兰人的传统，上演了一场公平、和谐、充满体育精神的角斗。 为了表示对“巴克”这个好名字的尊重，并刺激双方都全力以赴，他们还赌上了各自图腾战甲的一块护腕。 事情闹到这一步，终于从原本家常便饭的小摩擦，变成骑虎难下。 最终，大巴克一拳将来自红溪镇的“野猪巴克”先生轰下竞技台，赢走了对方的一块护腕。 众目睽睽之下，野猪巴克没有赖账。 但事情显然没有到此为止。 据杂役们说，经此一役，来自红溪镇的野猪巴克，自觉蒙受了奇耻大辱，将大巴克当成不共戴天的死敌。 每天都在酒馆里摩拳擦掌，大声咆哮着要报仇雪恨，和大巴克再上一次竞技台，这次一定将大巴克的图腾战甲统统赢过来。 甚至，杂役们听说，还有人看到，当野猪巴克灌饱了用曼陀罗果壳酿造的劣质烧酒后，一巴掌拍爆了曼陀罗树桩做的桌子，和同样来自红溪镇的族人们商议，要去打大巴克的闷棍，抢走全套图腾战甲。 野猪巴克常去的酒馆非常好找。 他所在的位置也十分显眼。 甚至，他从没有隐瞒过自己要找大巴克报仇的意图。 这也是图兰人的传统。 在任何冲突中输给对手，再怎么鼻青脸肿，连爹妈都不认识，最重要的都不是疗伤，而是赶紧大声嚷嚷，让整片图兰泽都知道，自己迟早会报仇的。 否则，输家一声不吭就悄悄溜走的话，别人只会以为他怕了赢家，一辈子抬不起头。 输是一回事，怕是另一回事。 无论打不打得过，是不是真要报仇，“有本事别跑，我们走着瞧”之类的狠话，总是要放的。 虽然，十次狠话也未必有一次兑现。 但孟超还是围绕这场冲突，飞快拟定了一份全新的行动方案。 之后四天，他都在为新方案做准备。 穷街陋巷的踩点，脑域深处的推演，对大巴克和野猪巴克的心理测绘、性格素描、亲友关系的了解。 还要窥视并跟踪从“糖屋”里进出的人。 不是客人，客人都非常警觉，往往还有一定的武力和背景，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破绽。 孟超跟踪的主要是“糖屋”里的小厮，那些眉清目秀的鼠民杂役。 和客人相比，小厮的警惕性要低一大半。 也没人会对这些流淌着卑贱血脉的鼠民的审美趣味感兴趣。 为了“糖屋”的日常运营，小厮们也不免要到市场上采购各种货物、菜肴和原材料，接触的人比较复杂，活动空间也更大。 新一轮百人团战开打的前夜。 孟超为行动计划中有可能出现的第一百三十五种变化，找到了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完成了大巴克的最后一张心理画像。 也弄到了行动所需的最后一种材料。 并完成了最后一件工具的改造和研磨。 ——那是一柄质地坚硬，边缘锋利，带着锯齿的柳叶刀。 既能行云流水地分解筋腱和肌肉，甚至将完整的神经网络剥离下来。 也可以在最坚硬的野兽头盖骨上雕花。 此外，他还摸清楚了两位巴克先生，明晚最有可能的行动路线。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明天白天的这场百人团战，究竟该以什么方式，取得胜利呢？ 第九百八十一章 她疯了吗? 平日里永远热火朝天，仿佛一口熔炉熊熊燃烧般的露天大竞技场，此刻却是寒风呼啸，冰封一切。 不但竞技场上恣意流淌的鲜血，统统都被冻结成了红色的冰锥、冰柱和冰簇。 就连竞技台边上，应该高高升起，代表胜利的七彩旌旗上，都挂满了寒霜。 以至于旗帜和装饰用的羽毛，都沉甸甸地垂挂下来，像是坏掉的风铃一样。 应该摇旗呐喊，宣布“角斗结束，胜负已分”的裁决者满脸震惊，久久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像现场数万名观众一样，目瞪口呆，兀自不敢相信，冰风暴战队竟然会以这样摧枯拉朽的方式，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自从上场三十人团战，绝地反击以来。 的确有越来越多的观众看好冰风暴，相信她补齐了自己最大的短板。 但就算最死忠的支持者，也没想到两支百人战队的厮杀，会在一个回合之内分出高下。 毕竟，这次冰风暴的对手，虽然不是“毒刺”那个级数的豪门悍将。 却是比野猪人更加难缠的河马武士。 毫不逊色于小象的体型，以及比狮人和虎人更强悍的咬合力，令河马武士在血蹄大军中，长期扮演着两栖突击队的角色。 就连暴躁的野猪人，在河马武士张开血盆大口打哈欠的时候，都会变成彬彬有礼的绅士。 而冰风暴战队在踏上大竞技台之时，新增加的七十名仆兵虽然没有上次的三十人那么“歪瓜裂枣”。 但其中一些仆兵缺胳膊断腿，即便安装了插满利刃的假肢，走起路来仍旧一瘸一拐。 还有不少人，肩膀上扛着直接从曼陀罗树上砍伐下来的树枝，上面的分叉和树叶都没有清理干净，活像是一把把巨大的扫帚。 这不免令人哭笑不得，怀疑他们究竟是来角斗，还是干他们的老本行——用大扫帚打扫卫生。 然而，战鼓敲响之后，“大扫帚”很快发挥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威力。 曼陀罗树的枝桠，都是非常坚韧的东西。 冰风暴战队扛上来的大树枝，似乎又经过草药和油膏的浸泡。 在富有弹性的同时，将柔韧度提升到了极致。 当体型硕大的河马武士率领他的仆兵发动冲锋时，冰风暴战队就将十几支巨大的树枝横在阵前。 枝桠缠住了对面粗壮的手臂和大腿。 一下子将河马武士最引以为傲的冲击力降至谷底。 而冰风暴战队剩下的成员，则早有准备。 部分仆兵紧握加长加粗的战矛，用尽全力，捅到枝桠里面乱戳。 部分仆兵则高高跃起，抡着战锤、战斧和狼牙棒，跳到了敌人的头顶。 双方在曼陀罗树的枝桠间乱战。 视线、身形和步伐，都受到严重的干扰。 然而，因为冰风暴挑选仆兵的标准是速度和敏捷，身形相对比较瘦小，还早有准备地携带了大量，包括“破甲锥”在内的短兵器。 他们受到的干扰自然更少。 除此之外，冰风暴的仆兵还拥有和身形截然不符的爆发力。 坐在距离大竞技台最近，看得最清楚的贵宾们发现，冰风暴的仆兵似乎掌握了一种全新的发力方法。 发力之前，他们的周身血肉，往往会像波浪一样颤动。 就好像有两股力量，顺着脚掌，涌入小腿肚子，再通过大腿、腰胯、胸腹、肩胛，一路涌入掌心，并且令战斧、战锤、狼牙棒和破甲锥都超高速颤动起来。 最终，貌似瘦小的仆兵，一锤子就能将体型比自己庞大三倍的敌人，抡飞出去十几臂的距离。 而破甲锥在捅进对手坚韧的皮甲时，也没遇到丝毫障碍。 这一点在名叫“叶子”的少年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他持握着一柄和纤细身形极不相符的双手巨剑。 却施展出了一套观众们闻所未闻的凶悍刀法。 双手巨剑拖曳出道道残影，掀起一团毁灭性的风暴。 连续劈飞十几名敌人，连剑尖都被崩掉。 少年脸上依旧看不到太多的疲惫，只是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以一种非常古怪的节奏呼吸着。 很多来自地方上的观众都啧啧称奇。 认为以纤细少年的实力，在很多村镇里，都够得上氏族武士的标准。 以纤细少年为锋矢，三十名老兵为骨干，冰风暴战队只用一轮冲锋，就将对手打得溃不成军。 然而从“溃不成军”到“全军覆没”，还有非常遥远的距离。 图兰勇士绝不是圣光之地那些胆小如鼠的乌合之众，必须依靠严密的阵型、魔法师的保护和圣光的照耀，才能激荡出最强劲的士气。 就算阵型被打崩掉，图兰勇士仍旧能各自为战，战至最后一滴鲜血都燃烧殆尽。 甚至，越是实力强横，豪迈不羁的勇士，就越不喜欢束手束脚的战阵，宁可单枪匹马，跳进敌人密密麻麻的枪林和刀山。 然而，当河马武士麾下这些皮糙肉厚，性情暴躁的仆兵们，气得哇哇大叫，试图回头乱战的时候。 却发现他们的主将，已经像是一颗巨大的肉球那样飞上了半空。 在半空中，还不断被来自地面的冰锥，如炮弹般狠狠击中，在周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当他终于落地时，等待已久的冰风暴，挥出了令全场陷入死寂的一爪。 和战刀劈砍相比，爪击的优点是更灵活和隐秘。 缺点却是威力相对不足。 就算“秘银撕裂者”激活了“锋利，加速，冰冻”等等特性，提升了破甲效果。 光靠爪子挠人，也是很难一锤定音的。 但这都是过去。 对冰风暴了若指掌的死忠支持者们，又惊又喜地发现，短短十天时间，在他们的偶像身上，似乎发生了狂飙突进甚至脱胎换骨的变化。 通过独特的肌肉波纹和颤动，非但速度大幅提升。 就连爪击的威力，和过去也判若两人。 就好像冰风暴将自己的爪子，全面升级成了五把重型战刀。 五把重型战刀，同时狠狠劈砍在河马武士的头顶、面门和胸口。 即便河马武士和冰风暴一样，都殖装着全封闭的图腾战甲。 仍旧被劈得血肉横飞，骨骼爆裂，飞跌而出。 然而，冰风暴的速度却比他更快。 河马武士还没落地，冰风暴已经像是一团雪夜妖灵那样，身形鬼魅地出现在了他的落点。 并且，通过一连串华丽至极的连续终结技，将河马武士的图腾战甲打得片片龟裂，甚至争先恐后脱离主人的身体。 当河马武士稀烂如泥的庞大身躯终于砸落在支离破碎的竞技台上时。 他的整片胸甲，加上缠绕右臂的臂铠和护腕，都被冰风暴撕扯下来。 这才是令河马武士的仆兵们肝胆俱裂，斗志全消，并且令全场观众的心脏都被暂时冻结的最大原因。 要知道，随着荣耀纪元的到来，特别是五族争锋即将开始，彼此之间没有新仇旧恨的角斗士，很少在竞技台上以死相搏。 大家的目的，无非是当着数万名观众的面，炫耀武力，以期被豪门大族看重，或者得到他人的敬畏，更多的仆兵，并且为家族谋取更大的利益，如此而已。 特别是团战。 足够宽敞的大竞技场，给了双方主将极大的回旋余地。 以往很少出现仆兵还没消耗殆尽，双方主将就展开盘肠大战的事情。 而夺取他人图腾战甲残片的行径，更是非常疯狂和鲁莽，极有可能遭来对方家族，不死不休的纠缠。 十天前，冰风暴刚刚夺取了“百万蒸汽之锤”的一块胸甲，深深刺激了强横霸道的铁皮家族。 现在，“百万蒸汽之锤”都不知道有没有消化吸收掉的她，竟然又在裁决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快若闪电地夺取了一枚新的图腾战甲残片。 虽然这是规则允许，理论上甚至是规则鼓励的行为。 但她难道就不怕河马武士的万丈怒火吗？ “她，她疯了吗？” “同时招惹野猪人和河马人，她怎么敢！” “短短十天，连续抢夺两枚图腾战甲残片？就算都抢到手，她也不敢把两枚残片都融入‘秘银撕裂者’里去的吧，否则，不同的特性和狂暴的杀意互相冲突，绝对会反噬主人，把她变成一名‘起源武士’的！” “如果冰风暴变成‘源灵’，一定是数百年来最强大的源灵！” “就算不变源灵，她都足够强大了，难道你们没有看到，她那不可思议的刀法吗？” “对，那好像不是冰风暴一直在使用的爪击之术，而是一种全新的，凶悍绝伦的刀法！” “我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刀法，乍一看，就是简简单单，劈头盖脑的一刀，但仔细回忆，冰风暴在挥刀时，好像动用了周身上下的每一块骨骼、每一束筋腱和每一团血肉，就连她的脚趾都在发力，在竞技台上抓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所以，才能将五把重型战刀，不，五根爪子的破坏力，发挥到极致了！” “不止是冰风暴，还有她的仆兵，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学到了这么霸道的战技啊！” 压在观众心头的冰层终于皲裂。 观众们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吞咽了好几口冰碴般的唾沫，才能从皲裂的冰缝中，发出越来越亢奋的议论声。 第九百八十二章 幽灵的苏醒 很快，细碎的议论声就汇聚成了一股纷乱的浪潮，又从浪潮升级成了狂暴的海洋。 所有人，哪怕是以往支持其他王牌的人，刚刚在冰风暴身上输了一大笔钱的人，以及不属于铁皮家族的野猪人，都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们抡圆了膀子，用尽全身力气来喝彩和鼓掌。 没错，冰风暴疯了。 但这不正是观众们希望看到的吗？ 无论对手是谁，都如疯似魔，不计后果，势不可挡地碾压过去，将对手撕成碎片，绞成肉泥，烧成灰烬。 这才是真正的角斗啊！ 观众们早已厌倦了最近越来越平庸的游戏。 倘若每场角斗都要靠裁决者来分出胜负，而不是像过去那样，由鲜血和死亡来裁决的话，他们又何必大老远跑到这里，挤在局促的座位上，观看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大部分角斗士的心，早已飞向五族争锋和荣耀之战。 只有冰风暴，依旧保持着最传统，也最纯粹的角斗士本色啊！ “冰风暴！冰风暴！冰风暴！冰风暴！” 一时间，雪豹女武士的名字，再次从数万名观众的喉咙深处同时炸裂，震撼全场，响彻云霄。 激情四射的喝彩声中，代表胜利的旌旗总算徐徐升起。 全副武装的卡萨伐，气急败坏地飞扑上台，将已经昏迷不醒的河马武士及时拖走，以免被雪豹女武士抢走更多的图腾战甲残片。 “冰风暴，你疯了！” 看着冰风暴两只几乎要拖曳到地上的巨大爪刃，还有双臂上兀自喷涌着浓烈杀意的气孔，卡萨伐又惊又怒，像是不认识冰风暴一样瞪着她，“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知道。” 银辉色的面具下面，传来雪豹女武士冰冷的笑声，“我在行使一名胜利者的权利，夺取更加强大的力量和更加辉煌的荣耀。” “你在自找麻烦，甚至是自寻死路！” 卡萨伐咬牙切齿道，“上回招惹了铁皮家族还不够，这回你又想让全体河马武士，都把你当成不死不休的仇敌吗？ “说了多少次，如果你渴望力量的话，那就接受我的赐血，加入血蹄家族，无论你想要多少资源还是战技，包括用古老战甲的残片，来升级你的‘秘银撕裂者’，我都可以给你，还能请家族里的巫医和祭司，帮你和图腾深度融合，用最安全和稳妥的方式，变得更强！ “但你不该这样自作主张！ “连续吞噬掉两块这么大的图腾战甲残片，你的‘秘银撕裂者’绝对会畸变成可怕的怪物，会反噬掉你的血肉乃至灵魂，把你变成‘起源武士’的。 “就算侥幸不死，你得罪了这么多人，我想帮你，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啊！” 冰风暴看着卡萨伐。 银辉色的面具下面，传来了幽幽的叹息声。 仿佛在困惑——过去两年，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一见到这样的家伙，就生出近乎窒息的不安，以至于，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呢？ “多谢你的好意，卡萨伐大人，不过，有一件事，我想你恐怕搞错了。” 冰风暴冷冷道，“我的确渴望力量，却是要以图兰人的方式，凭借自己的爪牙和刀剑来夺取，而不是，依靠任何人的赐予。 “没错，在血颅角斗场这两年，我得到了你的许多帮助，包括你用血蹄家族的战甲残片，帮我将‘撕裂者’升级成‘秘银撕裂者’。 “但是，我也用自己骄人的战绩，为血颅角斗场赢得了大量的观众和利益，对得起我从你手里得到的任何东西。 “我们只是互相合作的关系，我实在不知道你所谓‘自作主张’，究竟从何说起。 “只要还没接受你的赐血，我就是自由的。 “只要做好了付出一切代价的准备，我就可以去任何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不是吗？” 卡萨伐眯起眼睛。 他听出了冰风暴的弦外之音。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图腾战甲“熔岩之怒”的牛头战盔上，两只牛眼忽然瞪大，渗出了红宝石般的血色。 就连两侧护肩上装饰的巨大牛头，也同时转动方向。 三个牛头，一起死死盯着冰风暴。 “你想走？” 卡萨伐一字一顿道，“你想离开血颅角斗场？” 冰风暴呼吸一窒。 双脚却被冰霜死死固定在地面上，连一指距离都没后退，咬牙道：“没有进行赐血仪式之前，我和血蹄家族都没有丝毫关系，走或不走，都是我的自由！” 卡萨伐隐藏在牛头面具下面的表情，忽然变得深沉无比。 “我明白了。” 血颅角斗场的裁决者，收起了全部的震惊和愤怒，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他话锋一转，冷冰冰地问：“冰风暴，最近发生在你身上的一连串变化，和那个黑发黑眸的家伙有关，对不对？” 冰风暴悚然一惊。 虽然及时用冰霜冻结了身体。 爪刃尖端的微微颤抖，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情绪。 卡萨伐得到答案。 脸上再次浮现出掌握主动的笑意。 “其实，没那么难猜的。” 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你是外来者，在黑角城没有根基，又长期居住在血颅角斗场里，不可能得到血蹄家族之外，其他势力的帮助。 “那么，最近发生在你和你的战队身上……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变化，只能是因为某个鼠民仆兵的缘故。 “你的大多数仆兵，都是刚刚从穷乡僻壤征召来的新兵，从外貌到表现，都非常符合鼠民的特征，平平无奇，不值一提。 “只有这个黑发黑眸的家伙，受了这么重的伤，非但没死，还能从地牢深处爬出来，一路爬到血颅角斗场最神圣和耀眼的竞技台上，成为了‘冰霜女皇’身边最信任的人。 “我不觉得，向来冷若冰霜，生人勿进的冰风暴，会突然对一个黑发黑眸的丑陋怪物感兴趣。 “告诉我，他究竟是谁！” “他是我的仆兵，我是一名自由角斗士，他还用连续两场胜利证明了自己，有资格享有一名图兰勇士，应该享有的权利！” 冰风暴提高声音，“卡萨伐大人，听听四周观众的欢呼声，你该不会选在这时候，对一名连战连捷的自由角斗士的仆兵下手吧？” 卡萨伐的眼角微微抽搐。 眼神真像是他的名字那样，凝聚成了两把嗜血的战斧。 但四周有些观众，已经隐约注意到了裁决者和王牌之间，微妙的气氛。 发现他们好像不止在谈论这场角斗的胜负。 卡萨伐环视四周。 面对山呼海啸的喝彩声，他深吸一口气，主动倒退一步。 “当然，你和你麾下的勇士，都是血颅角斗场的骄傲，我又怎么舍得亲手撕毁自己的‘王牌’呢？” 卡萨伐说，“我只想提醒你，最近铁皮家族好像一直在策划什么行动，想从你身上连本带利，抢回图腾战甲。 “好吧，现在可能还要加上狂怒的河马武士了。 “答应我，你和你这位黑发黑眸的神秘仆兵，千万要小心，不要被自己的傲慢和鲁莽，毁了自己，可以吗？” “放心吧，卡萨伐大人。” 冰风暴说，“当我们的敌人全都粉身碎骨，化作腐肉和烂泥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努力活下去，去见证真正的荣耀！” “冰风暴大人！” 不远处，叶子慌慌张张的叫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不好了，收割者伤得太重，好像要死了！” …… 孟超在灌满秘药的青铜大药缸深处，猛地睁开眼睛。 周围原本粘稠如蜜的药液，在他三万六千个毛孔的疯狂吞噬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蕴藏在秘药中的灵能，全都转移到了他的体内，化作深邃如夜空的眼眸中，最闪耀的星星。 感知着一寸寸受损枯萎的灵脉被打通。 错综复杂如立体蛛网般的灵能网络，在五脏六腑之间重新闪耀起来。 孟超咧嘴，无声一笑。 虽然潜藏在细胞深处的暗伤，以及源自“母体01”的邪异力量，仍旧没有彻底拔除。 包括“吕丝雅”化作丛林女妖，皮肤碧绿，长发殷红的妖异姿态，亦在每晚的噩梦中出现，抱着他的大腿，死缠着他不放。 但他终究一步步从死亡的深渊中爬了出来。 再度拥有了，向毁灭的命运，发起挑战的能力。 而且，离龙城越远，一种莫名的兴奋就越强烈。 在龙城，他扮演的是守护者的角色，是一面坚固而沉重的盾牌，只能被动防御异兽的进攻。 每次斗智斗勇，就算取得胜利，仍旧不可避免会造成大量伤亡，令他相当不甘和不爽。 不能说他不喜欢当一名守护者。 孟超只是觉得，“守护者”并不是他的全部。 甚至不是他最擅长扮演的角色。 除了是一面坚固而沉重的盾牌。 他还应该是一柄轻薄、隐秘、锋利而且淬毒的利刃。 应该由他来掌握主动。 主动出击，去决定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将毒刃刺入目标最致命的要害。 这才是真正的孟超。 一个穿行于末日烈焰之间，劫后余生的幽灵刺客。 第九百八十三章 解决麻烦 从末日归来的幽灵刺客，在忠厚老实的大学生躯壳里休眠了太久。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再次享受暗夜逐猎的快感了。 从鼠民杂役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今天大巴克所在的竞技台，只有三场涉及到图腾之力的高水准角斗。 然后就是鼠民仆兵测试各种奇形怪状的新式武器，和脑洞大开的全新战术。 99%的新武器和新战术都是垃圾。 很少有观众对这种无聊把戏感兴趣。 鼠民仆兵的小命也不怎么值钱。 所以就用不着大巴克这个级数的看场。 大约到“虎之刻”的时候，他就会结束一天的工作。 图兰文明将一天分成十二个刻度，每一刻都相当于两小时，分别用一种猛兽来命名。 虎之刻大约是下午四点。 这时候结束工作，大巴克十有八九，会和同伴一起到血颅角斗场旁边的酒馆和赌场去消遣。 而且，他已经三天没去“糖屋”了。 狂赢滥赌之后，孟超不觉得，他能禁得住诱惑。 按照惯例，他大概会在“鹰之刻”过半的时候，走进通往“糖屋”的穷街陋巷。 在“虫之刻”，也就是晚上十点左右离开“糖屋”，赶在同伴之前，回到血颅角斗场，装出一副一直在打熬筋骨，练得汗流浃背的假象。 而别的客人，通常都会更晚一些，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离开“糖屋”的。 也就是说，到了“虫之刻”，大巴克有极大概率，会孤身一人，出现在孟超早已勘探和推演了数遍次的穷街陋巷中。 至于那位来自红溪镇的野猪巴克先生。 他仍旧每天准时出现在酒馆里，当众痛骂大巴克，并信誓旦旦要报仇雪恨。 按照图兰人的传统，这样的“放狠话”表演，大约要持续五到七天。 然后，野猪巴克才会在同伴的“死死劝阻”之下，“余怒未消，悻悻离去”，算是暂时放大巴克一马，也保住了自己的脸面。 将所有细节都在脑海中，最后过了一遍。 孟超微微一笑，从已经稀薄如水的药液中，霍然起身。 然后他就看到，冰风暴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就像上次一样。 孟超坐了回去。 “你知道吗，我忽然生出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该不会，你根本没受伤吧？” 冰风暴皱眉道，“你之所以伪装出鲜血淋漓，遍体鳞伤的样子，让叶子他们都被你的‘英勇无畏，视死如归’，狠狠感动了一把，只是贪图这里不要钱的秘药而已！” 孟超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飞快剥落的痂壳下面，充满了光泽的皮肤和力量感的血肉。 脸上却没有丝毫窘迫。 “相信我，我真的身受重伤，弱不禁风的。” 孟超道，“别看我表面恢复得七七八八，其实，不过是虚有其表，外强中干而已。” “……” 冰风暴扶着额头，深吸一口气，道，“好，我们说过，互相不探究对方的底细，既然你传授给我的刀法真的有用，我就不管你究竟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了。 “但是，请问这位虚有其表的收割者先生，既然你都这么虚弱了，不好好待在药缸里休息，还满脸亢奋地爬出来，是准备去哪里？” 孟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我有满脸亢奋吗？”他问冰风暴。 “你有。” 雪豹女武士说，“我在很多氏族武士脸上，都看到过类似的表情，通常在摆出这副表情之后，他们不是去杀人放火，就是去下黑手，打闷棍，抢劫财货了。 “再加上你这些日子，并没有像上一轮练兵那样，全身心投入到‘叶子’这些鼠民的训练中，而是昼伏夜出，神出鬼没，还经常鬼鬼祟祟去捣鼓一些，谁都没见过的古怪东西。 “直觉告诉我，你很可能要出去，惹出天大的麻烦了。” 孟超大挠其头。 “这您就错怪我了，冰风暴大人。” 他满脸诚恳地说，“哪怕我真的惹出了麻烦，也绝对没有您所面临的麻烦大，正所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有时候，一个足以致命的麻烦，和十个足以致命的麻烦，并没有太大区别的。 “我想，您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又撕裂了第二具图腾战甲吧？” 冰风暴冷哼一声。 “虽然我不知道，冰风暴大人究竟面临着什么样的麻烦，却知道，您的麻烦快要引爆了。” 孟超继续道，“我听鼠民杂役们说，以往您的战斗风格，虽然表面上既华丽又凌厉，骨子里却非常冷静，下手极有分寸。 “毕竟，在黑角城里，您是毫无背景的外来人，又不肯彻底投靠血蹄家族，所以，您很少得罪那些会带来麻烦的强人。 “但在最近两场角斗中，您却接连重创两名背景深厚的角斗士，撕裂并抢走了他们的图腾战甲。 “您这样疯狂地追逐胜利和夺取战甲，甚至顾不上会不会得罪铁皮家族，令我猜测，您的麻烦即将引爆，而且，绝对比铁皮家族的万丈怒火更加严重。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惹的麻烦，和您已经惹下的麻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只要我们像过去半个月那样继续真诚合作，并肩作战的话，我相信就算是天大的麻烦，也能被我们一起解决的。” 冰风暴思考了很久。 “你真的愿意帮我一起解决麻烦——即便你根本不知道，我的麻烦是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 孟超笑起来。 “请您相信，在我最终要解决的那个麻烦面前，这世上的一切麻烦，都算不上是真正的麻烦。”他淡淡道。 “……” 冰风暴沉默片刻，消化孟超这句信息量极大，而且嚣张至极的话。 随后，她问：“你要出去多久？” “大约三个时刻。” 孟超说，“我会赶在‘蛇之刻’前回来。” “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需要。” “那我有必要知道你去干什么吗？” “暂时没必要，但明天一早，冰风暴大人就会知道的。” “好，小心点，铁皮家族已经盯上我了，卡萨伐也已经盯上你了。” “那我们就更应该争分夺秒，准备好，去解决一切麻烦了！” …… 熊之刻。 老铁匠酒馆。 野猪巴克往树墩子做的酒桌上，重重一砸空空如也的酒杯，抹了抹沾满了劣酒的络腮胡，冲酒馆里所有人怒吼道：“战刀在上！我以祖灵的名义发誓！那张竞技台，真的很滑的！” “的确！” 同一张酒桌上，同样来自红溪镇的野猪武士们，急忙为他证明，“我们都看见了，那张竞技台上还残留着前一场角斗残留下来的血迹，你原本就要打倒那家伙了，结果，不小心滑了一跤，才会输给他的。” “而且，我根本没有使出全部的力量！” 野猪巴克红着眼睛说，“为了铁皮家族和血蹄家族的友谊！为了整个血蹄氏族的团结！我只用了一半力量！谁知道，这个混蛋却使出了全力！” “没错，你当然没有使出全部力量。” 同伴们纷纷道，“如果你全力以赴的话，这个血蹄家族的巴克，早就从竞技台飞到观众席外面去了，怎么可能依靠卑鄙无耻的偷袭，抢走本应属于你的胜利？” “我可是来自红溪镇的巴克！” 野猪巴克把木头凿空的酒杯，攥成一团木屑，第三次咆哮道，“我的爷爷的爷爷曾经在丛林里斩杀了无数的咕噜兽，雷吼兽，六臂猩猩，这些图腾兽的鲜血染红了整条溪流！ “我的爷爷曾经跟随图兰大军，杀入圣光之地，在他被圣光轰成肉泥之前，一口气砍下了一百个守夜人，五十个苦修士，三十个魔法师的脑袋，还一不留神，踩死了两个从地里钻出来的矮人！ “我的父亲是红溪镇方圆百里最伟大的勇士，他能将比蛮象人更加庞大的岩石，投出上百臂的距离。 “而我，体内流淌着如此荣耀的血脉，所有祖灵都在凝视着我，我绝不会输给这个也叫巴克的家伙——不，他根本没资格叫‘巴克’这么威风的名字，总有一天，我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让他再也不敢叫这个名字的！” “赞美祖灵！” “战斧在上，没人能这样羞辱来自红溪镇的勇士，没有人！” “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干掉这个‘大巴克’的！” 野猪巴克的同伴，大多也姓“红溪”，都是他的同族兄弟，流淌着同样的血脉，祭祀着同样的祖灵。 野猪巴克蒙受的耻辱，就是他们的耻辱。 野猪巴克的仇恨，也是他们的仇恨。 同仇敌忾之下，气氛很快被烘托到了极致。 报仇雪恨什么的姑且不论，至少用曼陀罗果壳酿造的劣酒，他们是没少喝。 照理说，就算曼陀罗花开，用来酿酒的原材料紧缺，酒价一天一变。 以这些地方上的土霸王的身份，也不至于在这种三等酒馆里，喝最便宜的劣酒。 问题是前几天在竞技台上，他们几乎把全部家当，都押在野猪巴克身上，并输得一干二净。 只能无视混浊的酒液里，包括稻草在内的各种渣滓，闭着眼睛，一杯接一杯灌下去。 咽喉深处，仿佛有一条烧红的锁链来回拉扯。 令他们对血蹄家族那个“大巴克”，平添了几分咬牙切齿的痛恨。 第九百八十四章 小巴克 一口气灌下八杯烈酒，野猪巴克的怒火稍稍消退。 尿意却渐渐膨胀起来。 他打了个臭气熏天的酒嗝，和一名堂兄弟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朝酒馆后巷走去。 其实，黑角城拥有远超氏族文明的先进公共卫生和下水道系统。 没办法，高等兽人的食量惊人，而且他们的消化系统异于常人，排泄物的体积是常人的十倍。 倘若是蛮象人这样硕大无朋的存在，排泄物就有可能是常人的几十倍了。 开战在即，汇聚在黑角城的大军，又比平日里暴涨了十几倍。 倘若没有一套设施齐备，运行良好，可以瞬间处理大量排泄物的卫生体系，还没等大军开拔去夺取荣耀，黑角城就要被屎堆淹没啦！ 所以，老铁匠酒馆里，就有一间连蛮象人都能容纳，蛮气派的厕所。 但来自红溪镇的野猪巴克，还是习惯了到酒馆背面的小巷子里，迎着飕飕的小风，看着高高的天空，吹着口哨，肆无忌惮地解决问题。 他已经光顾老铁匠酒馆十多回。 就算闭着眼睛，依旧驾轻就熟地摸到了地方。 解开裤腰带，想象着血蹄家族的大巴克，鼻青脸肿，痛哭流涕，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他嘿嘿一笑，水闸大开，酣畅淋漓。 嘴里则一个劲儿咕哝着：“老子射死你！” 不一时，问题解决，野猪巴克打了个冷颤，正欲回到酒馆，和兄弟们继续回忆红溪家族的荣耀，和怎么对付大巴克的事情。 忽然，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酒馆后巷的深处，有个向里凹进去的拐角，堆放了大量杂物和垃圾，十天半个月才会有鼠民来收拾一回。 野猪巴克从没留意过这里。 此刻，却有人在里面悉悉索索地说：“……巴克……嘻嘻……” 人总是对自己的名字特别敏感。 而且，这道声音又尖又细，半男不女，妖里妖气，刺耳至极，很难让人不注意。 当然对方也未必在说野猪巴克的事情。 毕竟，“巴克”是一个很常见的名字。 整座黑角城里，少说有三五百个“巴克”。 但野猪巴克还是好奇地探过脑袋，把大耳朵贴在拐角的墙壁上，偷听这道刺耳的声音，究竟在说什么。 “大巴克大人说，那头猪猡被他打得连爹妈都不认识，獠牙都被打掉了一颗，上面挤出了眼泪，下面挤出了屎尿，没办法，只好跪下来乞求大巴克大人的宽恕。 “那头猪猡说，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敢叫‘巴克’这么响亮的名字，只要大巴克大人能饶了他，他就在名字前面叫一个‘小’字，就叫‘小巴克’。 “哈哈，来自红溪镇的小巴克，你说好笑不好笑？” 这些话就像是寒冰凝结而成的破甲锥。 顺着头盖骨的缝隙，狠狠刺入了野猪巴克的大脑。 瞬间把他的三分醉意全都冻住了。 而在大脑皮层上的冰层龟裂之后，从里面喷涌而出的，却是比岩浆更加炙热的万丈怒火。 “来自红溪镇的小巴克”？ 去他妈的，再也不会有别人了，这个妖里妖气的声音，说的就是他！ “啊！” 野猪巴克双目赤红，抡起拳头，一步窜过拐角。 就看到臭烘烘的垃圾堆旁边，半坐半躺着两个醉醺醺的鼠民。 其中一个鼠民彻底醉翻，钻进个没底的大箩筐里，蜷缩着身体，呼呼大睡，鼾声四起。 另一个同样醉得厉害的鼠民，却没意识到同伴早已听不到他的声音，甚至摸不清同伴的方向，却将一个脏兮兮的拖把，当成了同伴的脑袋。 他十分亲热地搂着拖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扯：“可惜，我们不是血颅角斗场的杂役，不能亲眼看到那个猪猡跪地求饶，叫自己‘小巴克’的样子，嘻嘻，嘻嘻嘻嘻，那一定特别有意思！” 野猪巴克怒不可遏！ 不仅仅因为对方的污蔑。 更因为对方的身份。 这家伙尖嘴猴腮，两个爪子皱巴巴的，背后还拖曳着一条短短的老鼠尾巴，拥有大量的老鼠特征。 他是一个鼠人！ 鼠人是图兰文明各个族类和阶层中，最受鄙夷的存在。 事实上，之所以将“贱民”称为“鼠民”，就是因为鼠人最胆小，最肮脏，最卑鄙的缘故。 绝大部分鼠民，体内并没有流淌着丝毫鼠人的血脉，身上也看不到一星半点的老鼠特征，除了比较瘦弱和猥琐之外，和氏族武士的差异并不大。 他们也被认为是有可能改造好，用鲜血乃至生命来洗刷耻辱，重新加入氏族的。 鼠人又是另一回事。 被认为是无可救药，不值得宽恕和改造，早就被祖灵彻底放弃的族群。 一句话，鼠人就是贱民中的贱民，渣滓中的渣滓，懦夫中的懦夫，是“图兰之耻”！ 之所以这么卑劣的族群，直到今天依旧大量存在于图兰泽的各地。 主要是因为他们的繁殖力实在太惊人了，就像是真正的蟑螂和老鼠一样。 无论氏族老爷们如何扑杀和剿灭，仍旧剿之不尽，除之不绝。 这倒也好。 毕竟，铸造工坊，古老矿洞，建筑工程，还有炮灰部队，都需要源源不断填入大量新鲜血肉，才能高速运转的。 红溪镇也有不少鼠人。 全都是氏族老爷们的奴隶。 远远看到野猪巴克走过来，全都要匍匐在地，把脸深深埋进淤泥里，免得被巴克老爷看到他们讨厌的样子，脏了眼睛。 没想到，在黑角城，连一个贱民中的贱民，都敢编排起老爷的闲话来了！ 野猪巴克想都没想，暴喝一声，抡起一脚，正中鼠人的胸口。 鼠人醉得厉害，根本没注意到野猪巴克的出现，还在那儿满面红光，唾沫横飞，喋喋不休。 忽然被踹飞三四臂的高度，重重砸在墙上，又像口破麻袋一样滑了下来，却是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瞪圆了眼睛，腮帮子高高鼓起，“哇”一声，喷出大量鲜血和呕吐物。 野猪巴克的堂兄弟听到动静，急忙赶来查看。 看到野猪巴克的皮靴上沾染了呕吐物和血迹，还以为这个蜷缩成一团直哼哼的鼠人，无意间冒犯了他的堂兄。 “巴克，怎么回事？” 堂弟拥有一双细长的眼睛，算是众多红溪镇野猪武士中，比较沉稳的一个。 他蹲下来看看鼠人的穿戴，又摸了摸衣服的质料，扭头道，“这家伙穿得不错，不像是普通杂役，最好不要直接打死，如果他真的冒犯了你，找到他的主人，让主人给我们一个交待！” “我当然不会打死他，否则，刚才一脚就踢爆他的心脏了！” 野猪巴克恨恨地将鼠人拽起来，先查看了一下他的胸口，轻蔑地啐了口唾沫，“真是贱骨头，还挺耐打！” 却又按捺不住怒火，再次朝鼠人的尖嘴猴腮上，不轻不重地捣了一拳。 当然，是他自以为的“不轻不重”。 鼠人却被他揍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口吐白沫，剧烈痉挛起来。 “哼！” 野猪巴克见他真的要死，这才放开鼠人，让堂弟去弄一盆清水，顺便把其余三名来自红溪镇的同伴也叫来。 “可是，究竟为什么啊？”堂弟疑惑道。 野猪巴克“吭哧吭哧”了半天，大脸涨得通红，只是道：“少废话，让你去就去，待会儿就知道了！” 不一时，五名来自红溪镇的野猪武士，将酒馆后巷堵得严严实实。 一人抱着胳膊，将重型战刀夹在咯吱窝下面，站在巷口，目露凶光，帮他们把风。 其余四人，将鼠人围成一团。 一盆清水泼到脸上，又在胸口重重按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将这个特别扛揍的鼠人救醒。 这家伙刚刚灌下去的劣酒，统统混合着呕吐物喷涌出来，又被剧痛刺激，却是清醒了七八分。 见到四名凶神恶煞的野猪武士，像是四道高墙，将他堵得结结实实，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挣扎，一边蠕动，拼命求饶。 “各位英明神武的武士老爷，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冒犯了各位，我，我实在罪该万死，但我只是一个既卑贱又肮脏的鼠人，不值得老爷们亲自动手——就算，就算老爷们一脚踩死我，也会弄脏你们的鞋底，是不是？” 鼠人痛哭流涕，丑态百出。 他的眼泪让四名野猪武士都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后退半步。 倒是收起了继续揍他的心思。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野猪巴克沉着脸问。 鼠人目光闪烁，像是羞于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畏畏缩缩道：“我，我好不容易休息半天，出来找点乐子。” 高等兽人嗜酒。 鼠民也不例外。 而且图兰人的规矩里，并不禁止鼠民出入酒馆——甚至是强者云集，金碧辉煌，最高档的酒馆。 只要这个鼠民不怕强者喝得醉醺醺的时候，随手一挥，把他的脑浆打出来就行。 很显然，绝大部分鼠民还是怕的。 就算他们想要找乐子，也会专门找最低级的廉价酒馆，专门招待鼠民的那种。 鼠人又是鼠民中最底层，最受鄙夷的存在。 去了最低级的廉价酒馆，都有可能被别的鼠民欺负。 跑到酒馆后巷里，偷偷弄两瓶劣酒解解馋，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野猪巴克没有起疑。 却也没有被轻易糊弄过去。 他用拖把头，捅了捅鼠人胸口被自己踹出来的淤青，道：“你还没回答本大爷的问题，你他妈究竟是什么人！” 鼠人伤上加伤，被捅得吱吱乱叫。 却像有什么顾虑，始终不肯正面回答。 搞得野猪巴克都诧异起来，对同伴们说：“黑角城就是不一样，这里的鼠民，连老爷的问题都敢不回答，难道这里的武士，都不知道怎么调制鼠民的么？” 这时候，那名长着细长眼睛，比较沉稳的堂弟，从地上捡起了一枚金闪闪的徽章，递到野猪巴克手里。 应该是刚才飞踹鼠人的时候，从鼠人的衣服里掉出来的。 徽章上，刻着一对小巧玲珑的猫耳。 第九百八十五章 杀人夺宝 “这是什么？” 野猪巴克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没想起黑角城里哪个豪门大族，会把这么可爱的图案，当成家族的战徽。 “咦，是糖屋的标志！”另一名脸上长着青色胎记的堂弟却说。 “糖屋是什么？”野猪巴克疑惑道。 堂弟绘声绘色，将糖屋的概念解释了一遍。 听得野猪巴克等人目瞪口呆。 来自民风淳朴的红溪镇，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世上竟然会有如此腐朽堕落的地方。 “祖灵在上！放着那么威武雄壮的象女、熊女、虎女不去追求，却喜欢那么柔弱的猫女和兔女？” “简直无耻至极！” “妈的，真正的男人，就应该征服最强壮的女人，究竟要变态到什么程度，才会对弱不禁风的猫女动心？” “就是，什么猫女郎和兔女郎，统统都是邪道，波涛汹涌的蛮象女郎，才是男子汉的选择啊！” “等等，绿眉毛，你又是怎么知道‘糖屋’这档子事的？” 一道道狐疑的目光，刺向眼眶周围长着青色胎记的野猪武士。 绿眉毛涨红了脸，“吭哧吭哧”半天，道：“我，我无意间听到的，那天喝酒的时候，无意间听两个不认识的家伙说的，真的！” “算了，先不说这档子破事。” 野猪巴克大手一挥，又踢了鼠人一脚，“所以，这小子就是‘糖屋’里的小厮喽？” “应该是。” 绿眉毛说，“我知道，不是，我听那两个不认识的家伙说，‘糖屋’里喜欢用鼠人当小厮，因为鼠人最卑贱，不敢泄漏客人的秘密，哪怕泄漏了，也没人会相信鼠人的话，随便打杀了，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原来如此……” 野猪巴克陷入沉思。 他的红豆小眼越瞪越大，简直要跳脱眼眶，满脸横肉也飞快抽搐起来，挤出满脸曼陀罗花开，发出洪水决堤般的笑声，连连拍着大腿道，“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真他娘的没想到，大巴克，哈哈哈哈，血蹄家族的大巴克，竟然是这样的渣滓！” 忽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又用拖把头捅了捅鼠人，狞笑道：“小子，老老实实告诉大爷们，你是哪家糖屋的小厮，血蹄家族的大巴克，是不是你们那里的常客？” 鼠人瞪大眼睛，满脸震惊。 只是拼命躲闪，又哪里敢泄漏贵客的信息？ “混蛋，真以为红溪镇的勇士，到了黑角城，就连一只小小的老鼠都不敢踩死吗？” 野猪巴克的耐心终于耗尽，他蛮劲发作，重重一捅，拖把头和鼠人擦脸而过，“轰隆”一声，将鼠人身后的墙壁，轻而易举地捅爆了一个大窟窿！ 倘若野猪巴克的手，稍微抖一抖的话，这个触目惊心的大窟窿，就要出现在鼠人的脸上了。 恐怖的气势和“红溪镇”三个字，终于令鼠人的神经崩溃。 他尖叫一声，像只老鼠似的手脚并用，想要从野猪武士中间钻过去逃跑。 却被绿眉毛一把抓回来，重重甩在地上。 只能蜷缩成一团，抱着脑袋，一个劲儿尖叫：“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就这样，在野猪巴克的威逼下，鼠人小厮交待了一切。 五名野猪武士这才知道，血蹄家族的大巴克，竟然在外面这样羞辱他们。 “来自红溪镇的小巴克”！ 他妈的，这可不仅仅是侮辱野猪巴克一个人。 而是侮辱了所有来自红溪镇的野猪武士，乃至守护了红溪镇上千年的祖灵啊！ 有的野猪武士暴跳如雷，挥舞着狼牙棒，想要将鼠人小厮活活砸成肉泥来泄愤。 有的野猪武士顿足捶胸，跪下来乞求祖灵的宽恕。 都是他们这些后辈无能，才让祖灵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但请祖灵见证，他们一定会找到仇人，用仇人的鲜血和骨髓，洗刷这样的奇耻大辱。 长着细长眼睛，比较沉稳的堂弟，却阻止了群情激奋的同伴们。 他将魂飞魄散的鼠人小厮拖到一边，皱着眉头，帮鼠人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血迹和污渍，和颜悦色道：“别怕，话又不是你说的，我们都是真正的勇士，只要你肯老实交代，我们也不想用你肮脏腐臭的卑污之血，弄脏自己的手。 “告诉我，你是亲耳听到大巴克说这番话的吗？” 或许是他的态度，迷惑住了鼠人小厮。 又或许，在说出大巴克是自家糖屋贵宾的那一刻，鼠人小厮已经走投无路，自暴自弃了。 他摇了摇头，老实交代：“不是，我是听金铃铛说的，哦，金铃铛就是我们那里的猫女郎，喜欢在手腕和脚踝上，绑四个金色的小铃铛，跳舞的时候叮叮当当，很好听，很受欢迎的。” 细长眼睛深吸一口气，道：“所以，是金铃铛亲耳听大巴克说的？” “不是。” 鼠人小厮飞快摇头，“金铃铛是听大白球说的，大白球是个兔女郎，尾巴又大又圆又白，毛茸茸的，非常漂亮，至于大白球是不是亲耳听大巴克大人说的，我，我就不知道了。” “明白了。” 细长眼睛微笑道，“总之，这件事已经传遍了糖屋，对吧？” 他虽然一直在笑。 鼠人小厮却深深打了个冷颤，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细长眼睛拍了拍鼠人小厮的肩膀，将野猪巴克、绿眉毛等野猪武士，招呼到了角落里。 “巴克，事情闹到这一步，不可能妥善解决了。” 细长眼睛严肃道，“红溪祖灵遭受的羞辱，必须用鲜血来洗刷，要么是大巴克的鲜血，要么是你的。 “否则，红溪镇来的所有武士，将成为整个血蹄氏族，最大的笑话！“ “我知道。” 野猪巴克也一改痛饮劣酒时的轻狂暴躁，咬牙点头，“我会再次挑战大巴克，和他在竞技台上不死不休！” “不……” 细长眼睛眨了眨眼，招呼大家把脑袋凑过来，低声道，“你们没听这个小厮说吗，大巴克是糖屋的常客，你们觉得，他去糖屋的时候，会三五成群，前呼后拥吗？” 野猪巴克微微一怔。 和同伴们一起深思起来。 “你是说……” 野猪巴克的红豆小眼也眯了起来。 眼底的红芒却愈发粘稠，浓烈。 “这里毕竟是血蹄家族的地盘，倘若他们在竞技台上动什么手脚的话，我们很难用正大光明的方式，捍卫祖灵的荣耀。” 细长眼睛说，“是大巴克先践踏了一名图兰勇士的荣耀，甚至侮辱了神圣的祖灵，那就不能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更何况，大巴克还有一副完美覆盖上半身，威力强大的图腾战甲呢！” 提到图腾战甲，所有野猪武士的小眼睛都闪亮起来。 野猪巴克沉吟片刻，咬牙道：“我只要大巴克的小命，不要他的图腾战甲——所有战利品，统统都归你们！” “那怎么行，我们是兄弟，你的仇恨就是我们的仇恨，我们的战利品，也就是你的战利品。” 细长眼睛说，“完美覆盖上半身的图腾战甲，谁都不可能一口吃下——会遭到图腾之力的反噬，变成‘起源武士’的。 “全套半身甲，我们五个平分，每人吃下一条护臂或者一块胸甲，刚刚好，你们说呢？” 几名野猪武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贪婪之色。 “那就干吧！” 野猪巴克拍板。 只有绿眉毛还有些迟疑：“会不会被人发现？这里可是黑角城，对方可是血蹄家族的武士！” “我们五个，目标只有一个，又在非常僻静的巷子里面，只要趁目标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速战速决的话，不会被人发现的，只要做得干净点，不留下丝毫证据，就算人人都知道是我们干的，铁皮家族也一定会庇护我们——特别是在我们的复仇理由，如此充分的情况下，搞不好，所有人都会为我们干净利落的雷霆手段，大唱赞歌呢！” 细长眼睛说，“至于如何缩短目标的反应时间，最好让他连图腾战甲都来不及穿，那就要问我们这位亲爱的鼠人小朋友了。” 野猪武士们嘀咕一阵。 野猪巴克、细长眼睛和绿眉毛回到了鼠人小厮身边，满脸微笑地看着他。 这笑容让鼠人小厮毛骨悚然，拼命往墙角里钻。 “别害怕，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都懒得踩死你。” 细长眼睛把鼠人小厮从角落里揪出来，抓着他的脖子，微笑着问，“既然大巴克是你们那儿的常客，你知道他通常，都什么时候会去糖屋吗？” “隔，隔三差五，就会去的。” 鼠人小厮战战兢兢道，“今天应该也在，那天，我听大巴克老爷和大白球约好的，让大白球今天谁都不许陪，就，就陪他！” “今天？” 细长眼睛提高了声音，“具体什么时候！” 鼠人小厮被他掐得直翻白眼，在他松手后，捂着喉咙，喘了半天气，才用沙哑的声音说，“现在，应该就在的。” “已经在糖屋里了？” 细长眼睛微微皱眉，和野猪巴克等人对视一眼，沉声道，“那么，他一般都什么时候离开呢？” “虫之刻！” 鼠人小厮毫不犹豫地说，“大巴克老爷，总是在虫之刻左右回去的。” 野猪武士们看看天色。 倘若是虫之刻的话，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能准备一切。 “你怎么知道？” 野猪巴克忽然目露凶光，恶狠狠对鼠人小厮道，“你记得这么清楚，该不会在欺骗大爷们吧？” 鼠人小厮吓得又要昏死过去，连连摆手道：“不敢，我不敢欺骗各位大爷的，我，我服侍过大巴克大爷很多次，有几次，他还要我提醒他注意时间，自然，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巴克，别吓唬他了，我看他这么聪明伶俐，一定知道欺骗我们的后果，会比死更痛苦百倍的。” 细长眼睛又将手搭到鼠人小厮的肩膀上，靠近他貌似不堪一握的脖子，笑眯眯道，“你的回答，老爷们还算满意，现在，能不能保住这条小命，就要看你的行动了。 “带老爷们去糖屋附近，大巴克的必经之路，走一趟吧！” 第九百八十六章 万无一失 鼠人小厮瞪大眼睛。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拼命摇头。 “老板会宰了我的！”他哭丧着脸说。 “我们就不会宰了你吗？”野猪巴克咆哮。 吓得鼠人小厮两眼翻白，险些被吓晕过去。 “巴克！” 细长眼睛制止了堂兄的鲁莽，稍稍松开鼠人小厮的喉咙，很有耐心地说，“放心，只要你带我们去大巴克的必经之路转一圈，剩下的事情都和你无关，我们也不会杀你的——你知道我们是谁，要干什么吧？” 鼠人小厮下意识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拼命摇头。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吧，各位大爷，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带着哭腔说。 “没关系，我们要做的事情，并不怕任何人知道。” 细长眼睛说，“大巴克这样侮辱我们的祖灵，我们用他的鲜血来洗刷耻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说出去都不怕，又有什么必要杀你呢？ “但是，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要是再磨磨蹭蹭的话，踩死一只黑角城里的老鼠，对来自红溪镇的勇士，也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你的同伴已经醉死了，看他的样子，不到鸡鸣之时，是不会醒来的，只要你自己不到处乱说话，谁会知道是你将大巴克的行踪泄露给我们呢？” 在他的安抚下，鼠人小厮稍稍平静下来。 “对，你们不会杀我，你们没理由杀我。” 他自我安慰着，又可怜巴巴地看着野猪巴克和细长眼睛，双手合十，乞求道，“我肯定不会将老爷们的事情说出去，老爷们也绝对不会杀我的，对不对？” “当然。” 细长眼睛笑起来，又在鼠人小厮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我们的目标是大巴克，我保证，只要你乖乖带我们找到了大巴克，我们根本没闲工夫来杀你这种无名小卒的。” 说着，他递给鼠人小厮半瓶劣酒。 鼠人小厮受宠若惊，弓腰低头，双手哆嗦着接过。 迫不及待地灌了一大口，却被刺激得大声咳嗽，眼泪鼻涕都咳了出来。 如此不堪的模样，让野猪武士们再次皱眉，在心里大吐口水。。 鼠人小厮也意识到自己的猥琐模样，惹得老爷们不快，他急忙扯了一把墙根长出来的杂草，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 “那——” 劣酒下肚，鼠人小厮的脸烧得厉害，却还是挤出了习惯性的谄笑，搓手道，“我这就带大爷们去糖屋附近转转？” 两名野猪武士一左一右夹着他在前面走。 野猪巴克、细长眼睛和绿眉毛放慢脚步，落在后面。 “什么时候弄死这只老鼠？”野猪巴克问。 “等大巴克出现再说。” 细长眼睛解释，“我们毕竟是外来人，并不熟悉黑角城的环境，特别是那些错综复杂的街巷，如果这头老鼠在撒谎，或者大巴克临时改变了行程，或者他遇到了什么事情，提早离开糖屋，我们扑了个空，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暂且留着这头老鼠，万一大巴克今晚没出现，还能再想别的办法。” “行。”野猪巴克点头。 在鼠人小厮的带领下，五名野猪武士很快来到了糖屋所在的街区。 这里是黑角城里鼠民杂役的聚居地。 居住在这里的杂役，身份比在铸造工场里操劳到死的奴工要稍微高一点，能享受有限度的自由。 和氏族武士自然没得比，也没资格和老爷们混居在一起。 只能挤在这片层层叠叠，如立体迷宫般的贫民窟里。 过去半个世纪的繁荣纪元，令黑角城里的人口爆炸，其中，鼠民的人口增长速度，又是武士的数倍。 性格粗放的高等兽人，自然不会将每一条街道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特别是贫民窟深处的小巷，到处堆满了杂物和垃圾，还有鼠民晾晒在外面的衣物和布匹，以及临时搭建的帐篷，严重堵塞了交通，也干扰了路人的视线，倒是一处伏击的好地方。 五名野猪武士的目标太大。 便由细长眼睛押着鼠人小厮，先到街巷深处转了一圈。 按照鼠民小厮的叮嘱，他们在巷口买了一张纸壳糊起来的面具，象征性地遮住了自己的面孔。 万一遇到糖屋的客人，也不会惹来怀疑。 随后，他们转遍了糖屋附近的五条必经之路。 甚至从一栋崩塌了一半的三层楼上面，远远看到了绘制着猫耳图案的窄门，也就是糖屋的入口。 居高临下，俯瞰并记住了周围的地形。 细长眼睛带着鼠民小厮，回到同伴身边。 他大致介绍了一下情况。 并用曼陀罗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副非常粗糙的地图。 “从糖屋出来，有五条路，都能通往外界，大巴克会走哪条呢？”野猪巴克皱眉道。 五名野猪武士，都将目光投向鼠民小厮。 鼠民小厮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指了指地图：“这，这条。” “你撒谎！” 细长眼睛忽然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到面前，一改刚才的轻言细语，却是双目圆睁，声色俱厉，“你说，大巴克每次到了虫之刻，都会急匆匆赶回血颅角斗场，但从糖屋到血颅角斗场，最近的应该是左边这条路，为什么，你要指给我们右边这条！” 鼠民小厮吓得灵魂出窍，双腿抖得像筛糠一样。 嘴巴张了半天，才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辩解道：“祖灵在上，我可不敢和各位老爷撒谎，你们说的是往血颅角斗场的正门去，就是观众进场的大门，那从糖屋出发，是应该往左。 “但是血颅角斗场很大，像是大巴克这些看场，都住在角斗场的东南边，就是靠近右边的区域。 “在那里，是有一个小门，可以让角斗场的人，自由进出的。 “离开糖屋之后，往左边这条路走，拐两个弯，就是‘金手指赌场’的后门。 “横穿整座金手指赌场，从大门出去，再往前走几百步，就能看到血颅角斗场东南边的小门了。 “走这条路线的话，不但比朝左边，走大路，穿大门，要节约上千步的路程，万一撞见熟人，还可以说自己刚刚在‘金手指赌场’玩了两把，不会引发任何怀疑。 “所以，大巴克一直是走这条路的。” 细长眼睛和野猪巴克对视一眼。 冷哼一声，松开鼠人小厮。 “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就已经主动将知道的一切，统统都说了出来。” 细长眼睛说，“如果你不够聪明的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应该说的，没有说出来吗？” 鼠人小厮拼命摇头。 “没有了，我知道的，真的统统告诉老爷们了，请，请老爷们放了我吧！”他小心翼翼道。 “急什么，等到大巴克出现，我们自然会放了你的。” 细长眼睛打了个手势。 绿眉毛立刻上前，不由分说，用早就准备好的脏抹布堵住了鼠人小厮的嘴，又用两束浸泡过树脂，相当坚韧的麻绳，反绑住了他的双手。 鼠人小厮瞪大眼睛，拼命挣扎，从抹布的缝隙中，挤出“呜呜”声。 “别紧张，这只是怕你被老爷们的杀气吓得尖叫，打搅了邻居们的好梦而已。” 细长眼睛说着，又往鼠人小厮脑袋上，罩了一个破口袋，遮住了他的视线。 将鼠民小厮弄走，野猪巴克、细长眼睛和绿眉毛，就着地图，商议待会儿的战术。 “既然确定大巴克会走这条路，那么，在这个拐角设伏是最好的。” 细长眼睛用树枝在地图上指指点点，“这里离开糖屋，已经有一段距离，在这里动手，不容易被糖屋里的守卫发现，而且，当大巴克走到这里的时候，心情一定渐渐放松，绝不会想到，有人会在这里等着他的。” “那，为什么不在前面这一段？” 野猪巴克说，“前面一段更加僻静，两旁的楼房没有窗户，也没有路灯，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就因为黑黢黢什么都看不清楚，当大巴克走到那里时，才不可能放松警惕。” 细长眼睛解释，“而后面这一段，渐渐能看到窗户和灯光，马上就要热闹起来，就像是穿过很长很黑的山洞，终于找到洞口一样，人在这时候，肯定是最放松，警惕性最差的。” “有道理。” 绿眉毛却说，“可是，离开糖屋的客人，几乎都戴着面具，还有很多人披着连帽斗篷，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才是大巴克呢？” “让咱们的巴克到能远远看到糖屋门口的楼房上面去趴着，虫之刻左右，从糖屋出来的客人不会太多，最多一两个，而牛头人、野猪人、蛮象人和半人马的体态特征又是如此不同，就算披着连帽斗篷，也很容易认出来。” 细长眼睛说，“虫之刻离开糖屋的牛头人，最多一两个，巴克，你应该能从这一两个牛头人里面，把羞辱你和红溪祖灵的仇人，认出来的吧？” “当然，我曾和他大战三百回合，他的肩宽、臂长、一大一小的两只牛角、还有走路时摇晃胳膊的姿态，烧成灰我都认得！”野猪巴克咬牙道。 “那就好，那等你发现大巴克离开糖屋，就沿着一路的屋顶，直接跑到这里，斩断悬在房顶上的晾衣绳，让衣服统统落下来——这就是你向我们发出的信号。” 细长眼睛指着地图道，“至于我们四个，埋伏在这里、这里、这里和这里，看到巴克的信号就准备动手，对了，绿眉毛，看到信号，你先弄死那只老鼠，有问题吗？” “没有，弄死一只蒙住眼睛，塞住嘴巴，反绑了双手的老鼠而已，会有什么问题？” 绿眉毛咧嘴一笑。 所有野猪武士，都低声笑起来。 第九百八十七章 黑夜中的惊叫 来自红溪镇的野猪武士，以往就经常在山林里猎杀图腾兽，五人配合相当默契。 通过野猪巴克和大巴克的较量，他们对目标的实力也有一定的认识。 相信只要不给大巴克穿上图腾战甲的机会，战斗一定能在三个回合之内结束。 而图腾战甲处于激活状态时，会疯狂吸食主人的灵能乃至生命力。 没人会长时间穿戴图腾战甲——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想要变成“起源武士”。 特别是在刚刚寻欢作乐之后，又在自家地盘旁边，大巴克几乎不可能顶盔掼甲地走出来。 虽然仓促之间酝酿的复仇计划，肯定存在诸多漏洞。 但野猪武士原本就不是什么深思熟虑，算无遗策的存在。 被人这样骑到脖子上侮辱他们的祖灵，还要让仇人看到明天的太阳的话。 他们又有什么脸面，回到红溪镇？ 五名野猪武士以和身形截然不符的敏捷，分别窜上屋顶，躲进角落，钻到杂物堆和垃圾箱的后面去。 他们就像是在山林深处的沼泽里，伏击图腾兽那样，收敛獠牙，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 虫之刻快到了。 这是一个无星之夜。 黑黢黢的天幕之下，远处喧闹的街市和摇曳的灯火，反而更显出这一带的寂静和昏暗。 除了偶尔快步路过的鼠民杂役之外。 先后有两名牛高马大，穿戴斗篷，腰间横着重兵器的氏族武士，从野猪武士的眼皮子底下走过。 晾晒在高处的衣物并没有飘落。 他们的身形也和大巴克的特征不符——其中一个太胖了，应该流淌着蛮象人的血脉，另一个脑袋上的犄角则太大了，丫丫叉叉如树枝般向两侧捅开，就像驯鹿一样。 野猪武士们并不失望。 虽然还没发现目标。 但这两名氏族武士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说明他们的隐蔽是有效的。 大约虫之刻过去一顿饭的时候。 高悬在街巷上空的晾衣绳轻轻颤抖了两下，被人无声无息地扯断。 晾晒在上面的七八件衣服，都像是蜕去的蛇皮那样，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埋伏在巷子里的四名野猪武士精神一振。 他们的瞳孔微微收缩，用舌尖慢慢舔舐着獠牙，品尝着鲜血的甘美。 虽然四人为了组成伏击圈，分得极开，不能互相联络。 但源自同一位祖灵的默契，却令他们仿佛看到了彼此缓缓抽出的刀刃上，闪耀的复仇之光。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渐渐浮现出来。 远处微弱的光源，勾勒出他介乎于野猪人和蛮象人之间的轮廓。 脚掌上类似牛蹄的独特骨骼结构，即便透过皮靴，仍旧在青石板上敲击出了清脆的“咔哒，咔哒”声。 他自然佩戴着面具和兜帽。 但兜帽一侧高高隆起，另一侧却干瘪下去，好像他只长了一支牛角那样。 在这个时刻，从糖屋的方向走过来，还拥有如此鲜明特征的牛头人，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 野猪武士们的嘴角，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仿佛已经看到大巴克被他们乱刀分尸，连图腾战甲都被他们抢走瓜分，而他们“复仇者”的美名，也将伴随这次干净利落，不留任何把柄的行动，传遍整个血蹄氏族的美妙画面。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目标还没完全走出黑暗，走进他们的伏击圈里。 “还有六步。” 五名野猪武士都在心里默默计算。 按照现在的步幅和速度，目标只要再往前走六步，就会完全踏入他们的伏击圈。 到时候，四名野猪武士从四个方向同时窜出。 野猪巴克则将从屋顶飞扑而下，朝目标的脑袋发起致命一击。 事情就这么成了。 “六，五，四……” 野猪武士们默默倒数。 即将踏入伏击圈的牛头武士，却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大巴克仍旧沉浸在片刻之前的享受中。 像是美梦结束后，久久不愿从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爬起来。 他摇头晃脑，脚踩棉花团一样地前进。 眼看还有最后三步，他就要踏入野猪武士们的伏击圈。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救命啊！杀人啦！” 一道凄厉至极的尖叫，撕裂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就在五名野猪武士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道瘦削而猥琐的身形，手脚并用，像只大老鼠一样，从阴暗的角落里窜出来，拼命朝牛头武士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用尖锐刺耳，在黑夜中足足能传出好几里地的声音，发出无意义的叫声：“啊！啊！啊！啊！啊！” 五名野猪武士的脑子顿时“嗡”一声。 是那个鼠人小厮！ 他怎么解开绳索，摘掉头套，吐出抹布的？ 绿眉毛又在干什么！ 不是告诉他，在晾衣绳断掉的刹那，就干掉这头肮脏的老鼠吗？ 绿眉毛气急败坏地从角落里跳了出来，低吼一声，挥刀朝鼠人小厮的脖子砍去。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正欲杀人灭口的时候，这个鼠人小厮忽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周身关节和骨骼又像是消失不见，从老鼠变成了泥鳅，“嗖”一下子，就从他手底下逃了出去。 志在必得的一刀却挥了个空。 鼠人小厮慌不择路，左脚刚好踩到一团垃圾，顿时以狗啃泥的姿态向前扑倒。 却是险之又险躲过了砍向自己脖子的一刀。 刀刃擦过他的头发，砍得旁边的墙壁火星四溅。 火星溅射到了鼠人小厮脸上，刺痛令他愈发惊恐，叫声也更加凄厉。 远远近近，不少原本黑黢黢的窗户，全都泛出了摇晃的灯火。 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街市上，喧闹声渐渐朝这里流淌。 野猪巴克等五名野猪武士万般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跳了出来。 却是迟了半拍。 能在高手云集的血颅角斗场，担任看场的职务，大巴克自然不是反应迟钝的酒囊饭袋。 就在鼠人小厮发出第一声尖叫的时候，他周身的每一束筋腱和肌肉，就统统收缩到了如钢似铁的程度。 他毫不犹豫地激活了图腾战甲。 当野猪巴克从头顶飞扑而下时，他已经完成了图腾战甲的殖装。 胸甲雕刻成了一尊怒气冲天的蛮牛脑袋；左右臂铠上，分别有一柄好似牛角般威武霸气的弯刀；在黑暗中，蛮牛的双眼和牛角弯刀的锋刃，全都绽放出了代表极度高温的橘红色。 大巴克的图腾战甲，虽然没有卡萨伐的“熔岩之怒”那么强大，却也不是几头猪猡，仓促之间，就能一口吃下的啊！ 未免泄漏太过强劲的杀气，被大巴克提前察觉。 一直在屋顶上匍匐前进的野猪巴克，也是直到跃起的瞬间，才激活图腾战甲。 双方几乎同时完成图腾战甲的全面覆盖。 战刀和战斧碰撞出了雷霆般的轰鸣和耀眼的火花。 “噗！” 野猪巴克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向后退了三步。 大巴克却岿然不动，嘴角付出轻蔑的冷笑。 原本野猪巴克的实力，就稍逊大巴克一筹，否则就不会在竞技台上败北。 败北之后，他又将自己的一片残甲输给大巴克，此消彼长，两人的实力差距，进一步拉大。 而这个该死的鼠人小厮，又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心慌意乱之下，野猪巴克自然不可能一举将大巴克拿下。 事已至此，他的四名同伙，也只能先后从黑暗中跳出来。 可惜他们的伏击圈还没有成形。 五人都堵在了大巴克的前面。 大巴克身后的道路，却是空空如也，连根毛都没有。 大巴克的目光从五名野猪武士身上一一划过，眼神里没有丝毫惊讶或者恐惧。 当然，他也没有无脑冲锋。 而是将战刀横在胸前，满心戒备地倒退了半步，重新退回黑暗里，摆出一副随时可以撤出战场的架势。 没错，以一敌五，他当然不是野猪武士们的对手。 但五名来自红溪镇，人生地不熟的野猪武士，想要在他土生土长的地盘上，抢在别人赶来之前杀死他，也没这么容易！ “原来是……红溪镇的巴克啊！” 虽然双方都佩戴着面具，但刚才的交锋，已经让大巴克认出对方的身份。 他冷笑道，“不在竞技台上堂堂正正发起挑战，却躲在阴暗的巷子里准备以多欺少，这就是红溪镇的复仇方式？” 这样的奚落，令野猪巴克怒不可遏。 正欲不顾一切上前拼命，却被自己的堂弟一把抱住。 “走，今晚是杀不了他的！” 细长眼睛沉声道，“再不走，等大队人马赶来，就麻烦了！” 图兰勇士之间，理论上禁止私斗。 无论什么恩怨，都应该到角斗场或者神庙前面去解决。 最不济，都要当着一名和双方都没有利益关系的见证人的面，或者在双方亲友的共同见证下，堂堂正正地解决。 但理论只是理论。 实践中，只要不留下证据，不被当场抓住就好。 图兰人不相信语言的力量。 光凭受害者的指控，定不了任何人的罪名。 久而久之，受害者也很少仅凭口供去指控加害者。 而是会选择以牙还牙，用自己的方式去报复回来。 所以，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就算大巴克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他也不可能向血蹄家族或者铁皮家族指控他们的罪行。 这种“请大人来主持公道”的做法，实在太软弱了。 而且还会暴露他出入“糖屋”的事情。 彼此的恩怨，就等到下一次合适的机会，再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解决吧！ 但要是在这里，被大队人马堵住，抓了个现行的话，那就糟糕至极。 说白了，对图兰人而言，杀人越货是常规操作，没什么特别。 但杀人越货都杀得这么失败，非但没干掉目标，还蠢得被人当场拿下。 简直是，连祖灵的脸都给丢光了！ --------- 六月开始啦，先祝各位大朋友们儿童节快乐！ 顺便，月初求点票票，让童心未泯的老牛也快乐一下吧！^_^ 第九百八十八章 瓮中之鳖 野猪巴克盛怒之下，倒没有彻底丧失理智。 他知道这里距离血颅角斗场不远，有很多血蹄家族的武士在附近活动。 和铁皮家族的活跃区域，就有一段距离了。 更何况他们来自红溪镇，仅仅是铁皮家族的附庸。 要是铁皮家族知道他们被人如此羞辱，结果五个埋伏一个想要复仇，还被对方逃脱的话。 铁皮家族都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的。 想到这里，野猪巴克狠狠咬牙，战斧朝大巴克虚虚一挥，低吼道：“血蹄家族的巴克，你等着，我们之间的较量，远远还没完呢！” 说着，五名野猪武士，翻身上墙，很快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大巴克自然想要留下其中一两个，充当证据。 但对方配合默契，又都拥有图腾之力，狗急跳墙的话，他未必讨得到好处。 更别提四面八方的喧闹声，还有摇曳不定的灯火，就像燃烧的洪水般，朝这里逼近。 而那个莫名其妙从角落里钻出来的鼠人小厮还在尖叫。 该死，大巴克从来不知道，小小的鼠人，可以发出这样刺耳的尖叫声。 简直要把周围四五条街的所有人，统统吸引过来一样。 幸好这头老鼠出声示警。 否则他今天极有可能交待在这里。 想到这里，大巴克不禁渗出一身冷汗。 当然，他是不可能因此而感激这头老鼠的。 “混蛋，别叫了！” 他满脸阴沉，一把将鼠人小厮拎起来，“你是谁，怎么会和红溪镇来的猪猡混在一起？” 鼠人小厮被他猛烈摇晃了两下，脖子都快折断，这才将尖叫声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去。 “大、大巴克大人，您没事？您把他们打跑了？太好了！谢天谢地，太好了！呜呜呜呜！” 鼠人小厮惊魂未定，语无伦次，甚至蠕动着想要上前，紧紧抱住大巴克的大腿。 大巴克满脸嫌恶地将他丢在地上，用刀尖挑开了他的外套，看到反扣在外套内侧的猫耳徽章。 这个动作，对鼠人小厮造成了误会，还以为大巴克要用刀尖把他的心脏挑出来。 他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劲儿求饶：“大巴克大人，我是糖屋的小厮，您认识我的啊！上回您在金手指赌场大赢特赢之后，还赏了我二十枚骨币呢！” “哼，我当然知道你是糖屋的人！” 大巴克从来没留意过鼠人小厮的样子。 在他看来，这些最卑劣、最猥琐、最下层的贱民，长得都是一样的。 不过，有几次手气好，在金手指赌场赢得盆满钵满之后，醉醺醺地跑到糖屋里，他倒是也曾漫天撒钱，任由鼠人小厮们争抢，也算是个乐子。 相比鼠人小厮的身份，他更关心的是，“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红溪镇的那几头猪猡，又怎么知道我在糖屋，并且会在这段时间，从这里经过？” 大巴克四肢发达，头脑却绝不简单。 “看场”这个职务，既要应付竞技台上的突发情况，又要安抚观众席上的情绪，很多问题，并不是光靠武力就能完美解决的。 大巴克心思电转，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怒不可遏道：“是你泄露了我的行踪？你这头卑贱的老鼠，竟敢出卖我！” “我——” 鼠人小厮满地蠕动的模样，真像是一条惊慌失措的蚯蚓，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躲藏。 他发疯似地辩解，“不是我，他们早就知道您在糖屋，只是抓我带路而已，我没办法，大巴克大人，他们也是氏族老爷，我实在没办法，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说到最后，他“哇”一声，真的哭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大巴克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条感染瘟疫的鼻涕虫。 既恶心，又厌恶。 这时候，四周的喧闹和灯火越来越近。 仿佛随时都会有人，从拐角出现一样。 远远近近的高墙上，窗户后面也像是藏匿着几十条人影。 不知他们是否看清楚了大巴克的样子。 听到喧闹声由远及近，鼠人小厮稍稍松了一口气，既像是辩解，又像是邀功一样说：“幸好，我在最后一刻挣脱了他们的控制，冒着生命危险，跳出来向大巴克大人示警，这些红溪镇来的猪……野猪人才没有得逞。 “请您尽管放心，大巴克大人，刚才我已经大声呼叫，马上就会有人来的，到时候，我们一定能抓住这些野猪人！” 大巴克终于忍不住，踹了鼠人小厮一脚。 “白痴，你叫得这么大声干什么，叫了这么多人过来，老爷我怎么解释，自己这么晚出现在这条巷子里！” “哎？” 鼠人小厮傻眼。 像是刚刚才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那，我带大巴克大人，回糖屋去？”他有些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问。 大巴克沉吟片刻。 刚才这小子发出的呼救声实在太尖锐，而且内容是“救命啊，杀人啦”，指向性非常明确。 是以，他能感知到不少武士，正在飞檐走壁，飞快向这里靠近。 折返回到糖屋的话，很可能在路上被人堵住。 飞速赶来的武士们，并不清楚他究竟是受害者还是谋害者，肯定会要他露出真面目，解释清楚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 倘若他不愿意，搞不好误会就要越闹越大。 倘若他真的被十几名武士逼迫，在这么要命的地方，露出真面目呢？ 那明天整座血颅角斗场，都要传遍他的闲言碎语了。 还有，此刻在糖屋里还有不少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远远不是他这个小小的“看场”可以招惹。 大人物通常都非常讨厌麻烦。 倘若被他们知道，是他将麻烦带到了糖屋附近，一定会对他留下非常恶劣的印象。 而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审问这个贼眉鼠眼的小子。 这小子怎么会落到红溪镇那帮猪猡的手里，他对那帮猪猡究竟说了些什么，那帮猪猡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 虽然将这小子带回糖屋，交给老板的话，也能慢慢榨干这小子身上的所有线索。 但事关自身的安危和名誉，大巴克还是更倾向于亲自动手。 想到这里，大巴克眯起眼睛。 “不，我们不回糖屋。” 他对鼠人小厮说，“你们老板不是在糖屋附近，修筑了好几条暗道吗，快带我从暗道离开这里。” “对，暗道！” 鼠人小厮一拍脑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越慌乱越出错，又摔了一跤，疼得龇牙咧嘴。 “他们打我，大巴克大人，他们险些把我打死！” 鼠人小厮一边解释着自己的笨拙，一边笨拙地请大巴克给自己撑腰，“您看，我的伤，这儿，还有这儿！” 大巴克对鼠人小厮的伤丝毫不感兴趣。 却也不想在闲杂人等随时有可能出现的节骨眼上，和这个注定看不到明早太阳升起的贱民纠缠。 他将鼠人小厮拽了起来，尽量忍着怒火道：“看到了，放心吧，等到了暗道里，好好和我说说，我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太，太感谢您了，仁慈宽厚的大巴克大人！” 鼠人小厮感激涕零。 他摇摇晃晃地在前面一路小跑。 轻车熟路地带大巴克跑进一条堆满了杂物的死巷子。 找到了巷子尽头，一个破破烂烂的木板箱。 推开木板箱，下面是一盘落满了灰尘的锁链。 鼠人小厮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拼命拉扯锁链，将锁链下面的一块木板掀开，露出了黑黢黢的暗道。 “请吧，大巴克大人，这条暗道是我们老板精心挖掘的，出口就在‘死矮人头酒馆’的后面，保证安全！” 鼠人小厮点头哈腰地说。 大巴克当然知道，每座糖屋里面和周围，都会精心修筑几条甚至十几条四通八达的暗道。 方便突发情况时的安全离去，或者让大人物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 不过，大部分暗道都是直通糖屋内部。 从锁链上的灰尘来看，这条设置在糖屋外面的暗道，像是很久都没有使用过的样子。 看上去，待会儿也不会被人打扰。 实在太符合他的要求了。 大巴克无声狞笑。 收回穿戴已久，开始隐隐刺痛的图腾战甲。 他毫不犹豫地钻进暗道。 鼠人小厮在后面重新堆满杂物，拉上木板箱，这才从箱子里盖上木板。 暗道里顿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鼠人小厮伸手乱摸，不小心摸到了大巴克的战刀。 他吓了一跳，急忙求饶：“对，对不起，大巴克大人，这条暗道不经常使用，我，我只下来过一次，不太熟悉这里的环境。” “没关系。” 大巴克目光炯炯，以他的实力，自然能大致勾勒出周围黑暗的轮廓。 这就是一条直来直去的甬道。 或许因为只是备用暗道的缘故，并没有鼠人小厮所说的“精心修建”。 不过，墙上的凹坑里，还是摆着几盏油灯。 大巴克点燃了一盏油灯，交给鼠人小厮，示意他在前面带路。 蚕豆大小的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打到墙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模样。 鼠人小厮长舒一口气，提着油灯，走在前面，浑然不觉自己的整个脊背，都暴露在大巴克的牛角和战刀之下。 第九百八十九章 困兽之斗 “你现在可以详细说一说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巴克道，“放心，这是我和那群猪猡的私人恩怨，跟你完全没关系，只要你能说清楚，我就帮你主持公道。”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鼠人小厮松了一口气，带着三分哭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到现在还是稀里糊涂的，我头疼，被他们揍得厉害，现在脑袋还嗡嗡直响呢，大巴克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那就说清楚。” 大巴克不耐烦地说，“那群猪猡怎么会找到你的？” “我，我在‘老铁匠酒馆’的后巷里喝酒，喝得正美的时候，不知怎么，这群猪……野猪人就把我围住，先狠狠踹了我一脚，又在我脸上捣了好几拳，还想拎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 鼠人小厮说，“他们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我在糖屋里做事，而且知道您是糖屋里的常客——我发誓，我以祖灵的名义发誓，我真的没撒谎，真不是我告诉他们，您在糖屋里的事情！” “够了！” 大巴克实在忍不住，用刀鞘敲了鼠人小厮的脑袋一下，“老鼠一样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向祖灵发誓，少废话，继续说！” “继续说……然后……他们就让我带路……” 鼠人小厮捂着脑袋，哼哼唧唧说，“我没办法，您也晓得那几个野猪人有多么凶残，我敢说半个‘不’字，他们捏死我，比捏死一只真正的老鼠还容易。 “所以，我就，我就——” “你就把他们带到我的必经之路上，伏击我？”大巴克神色阴郁地说。 鼠人小厮浑身一颤，似乎感知到危险的气息再度浓烈起来。 他吓得站住了脚步。 大巴克眯起眼睛。 “算了，这件事也怪不了你，毕竟糖屋里有很多人都认识我，都有可能出卖我。” 大巴克按捺杀意，放松语气，“你再从头开始，把每个细节都重复一遍。” 鼠人小厮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老老实实，重头说了一遍。 大巴克满意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忽然道：“你说，不是你出卖我，那就是别人喽？你觉得糖屋里，谁最可疑，最有可能泄漏我的信息呢，给我几个名字。” 鼠人小厮“啊”了一声，颤声道：“大巴克大人，这，这我可不敢乱说，这，我没有证据，我不知道！” “如果你说不出来，那就是你出卖我。” 大巴克狞笑道，“被你们老板知道了，你这样卑微的贱种，竟然敢出卖尊贵的客人，根本不用我动手，她就会活活扒了你的皮！” 鼠人小厮发出了溺水者般微弱的呻吟：“不，大巴克大人，求求您，不要告诉老板，千万不要告诉她！” “那就告诉我几个名字。” 大巴克说，“放心，我会暗中调查，绝不会把你这头可怜的小老鼠，说出去的。” 鼠人小厮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 “这家伙，上回不长眼，端着水盆的时候撞了您一下，把水溅在了您的皮靴上，您踹了他一脚，他半个月下不了床，就对您怀恨在心。”鼠人小厮说。 大巴克眯着眼睛，点头道：“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这家伙，最近在赌场里输了一大笔钱，只要有好处，他连自己的祖灵都可以出卖。” 鼠人小厮继续道，“还有这家伙，别看长得尖嘴猴腮，据他自己吹嘘，体内却流淌着野猪人的血脉，和不少野猪家族的‘家鼠’走得很近，上个月，哦，上上个月，我就亲眼看到，他伺候一群铁皮家族的仆兵喝酒。” 他一口气说出了好几个名字。 全都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大巴克连连点头，等鼠人小厮说完，忽然话锋一转，道：“等等，你再把遇到那群猪猡之后的事情，每个细节，都重复一遍。” “哎？” 鼠人小厮愣了一下，却还是顺从地重复起来。 这次重复的全过程，和前两次相比，虽然顺序上有些颠倒，但细节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大巴克彻底放下心来。 对鼠人小厮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大巴克大人，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出卖您的人，肯定在这几个名字里面，如果您要找他们算账的话，我，我还可以帮您把他们骗出来！” 鼠人小厮既猥琐又谄媚地说道。 大巴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他相信鼠人小厮说的是实话。 本来么，如果不是被那群猪猡威胁，谅这个卑微的贱种也没胆量和道理出卖自己。 至于出卖自己的人，究竟在不在他交待的这些名字里面？ 大巴克不确定。 但他也相信，鼠人小厮就知道了这么多了，再逼迫他交待的话，他只会胡乱撕咬，误导自己的判断。 那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怎么处置这头老鼠的问题了。 大巴克相信，把这头老鼠交还给糖屋老板的话，对方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交待，还会彻查此事，把最先出卖自己的家伙揪出来。 但，还是那句话。 如此一来，事情就闹大了，会带来很多麻烦，而大人物们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 再说，这也不符合高等兽人的传统。 高等兽人向来是“自己的仇恨，自己用鲜血来洗刷”的。 只有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会寻求他人的帮助。 但这也就变相承认了自己没有复仇的能力，只是一个胆小如鼠的懦夫。 如果被血蹄家族的大人物们知道，他连几个红溪镇来的猪猡都对付不了，还要请一间糖屋的老板，为血蹄家族的武士做主…… 搞不好，等到大军开拔的时候，他就要留守黑角城了！ 大巴克打了个冷颤。 眼中杀机四起。 他的目光像带着锯齿的刀刃一样，切割着鼠人小厮脊背上的骨头。 不管这头老鼠说得再无辜，再漂亮。 他总归出卖了自己的行踪，还带那群猪猡来伏击自己。 倘若一头卑贱的老鼠，在如此坑害一名武士之后，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氏族武士的荣耀，岂不是变成了笑话？ 前面的鼠人小厮忽然收住脚步。 “大巴克大人，绕过前面的拐角，再往上走两步，就是‘死矮人头酒馆’的后门。” 他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地解释，“就是，前些日子下雨，暗道里有些积水，地面湿滑，请您千万小心。” “知道，带路。”大巴克冷冷道。 他已经受够了对一头老鼠和颜悦色了。 鼠人小厮缩着脖子，提着油灯，走过拐角。 前面地势较低，这条暗道又修建得太过粗糙，没有做好防止雨水渗漏的工作。 到处都是湿哒哒，黏糊糊的，踩上去“噗叽噗叽”作响，的确很容易滑倒。 忽然，刚刚绕过拐角的鼠人小厮惊呼一声，像是滑了一跤，油灯掉进积水里。 暗道里空气流通不畅，火焰原本就如豆子般大小，只能勉强照亮一臂距离之内的事物。 掉进积水的刹那，暗道便重新变得一片漆黑。 大巴克却根本不在乎黑暗。 他朝拐角猛地跨出一大步，原本藏在皮靴内侧的牛角匕首，变戏法一样出现在手里，朝黑暗中鼠人小厮的轮廓狠狠刺去。 噗！ 匕首连带着他的前臂，完全没入鼠人小厮的轮廓深处。 他还不忘旋转了两圈，将鼠人小厮的五脏六腑统统绞碎。 然而，下一眨眼，大巴克就意识到触感不对。 他捅到的不是鼠人小厮。 而是一具貌似鼠人小厮的稻草人！ 还来不及仔细琢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稻草人的肚子里忽然传来轻微的“咔嚓”声。 大巴克只觉得手肘一阵钻心剧痛。 像是被图腾兽狠狠咬了一口。 是捕兽夹！ 有人在稻草人的肚子里，藏了一具用来捕猎图腾兽的重磅捕兽夹。 锋利的铁齿，一下子将他的整条右臂都给咬住了！ 大巴克发出惊怒交加的怪叫。 下意识向后倒退半步。 又听到脚下的积水里传来轻轻的“咔嚓”声。 这里竟然也有一只捕兽夹，咬住了他的脚踝。 布满锈迹的铁齿和他断裂的骨头拼命摩擦，擦得他五官移位，整张脸都扭曲变形起来。 同一时间，他身边黑黢黢的墙壁，忽然睁开了眼睛。 墙壁竟然活了！ 不，是有人先在粗糙的土墙上，挖了一个浅浅的人形凹坑。 并通过不可思议的骨骼和血肉收缩之法，将自己的厚度收缩到了极限，并紧密贴合在人形凹坑里面，还将呼吸、心跳和体温，都降至无法感知的微弱程度。 大巴克的全部杀意，都投射到了甬道中央，伪装成鼠人小厮的稻草人上面。 丝毫没注意，就在自己身边的黑暗中，竟然还隐匿着一个人，一个形如鬼魅，极度危险的幽灵刺客！ 黑影缠上了大巴克。 大巴克的右手肘和左脚踝上，都牢牢咬着一只捕兽夹。 这种重磅捕兽夹用几条粗大的锁链固定在地上，连狂暴的图腾兽一旦中招，都不是那么容易挣脱的。 所以大巴克也没有冒着手臂和脚掌被硬生生撕裂的风险，尝试强行挣脱。 而是当机立断，召唤图腾战甲。 然而，仿佛拥有生命般的液态金属，才刚刚涌出他的身体。 尚未被图腾战甲覆盖的大腿根儿，就钻进来一道锥心刺骨的凉意。 第九百九十章 临时搭建的地狱 是破甲锥！ 更准确说，是经过幽灵刺客的改造，镶嵌了大量毛刺和倒钩的破甲锥。 深深刺入大巴克的大腿根儿，轻轻一转，就连皮带肉，撕扯下来一大块鲜血淋漓。 顺便让大巴克双腿之间的事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和空虚。 这还不是结束。 对方似乎对大巴克的图腾战甲以及身体结构都了如指掌。 在液态金属尚未覆盖上来之前，破甲锥就快若闪电地连捅了七下。 分别在他的腰胯、胸腹乃至腋下，捅出七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尽管图腾战甲很快将伤口遮掩住。 并尽可能封堵伤口，阻止鲜血的流失。 但被这种致命武器撕裂的伤口，实在是太难以堵塞和缝合了。 大巴克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图腾战甲上的牛角弯刀狂乱挥舞，在甬道两侧的墙壁上，划出一连串的火星。 幽灵刺客却在他狂性大发之前，轻轻跳了开去，完美融入黑暗。 这一次，无论大巴克怎么瞪大牛眼，都无法在一团漆黑中，扫描到对方的轮廓。 就在这时，黑暗中再次响起了不详的机械声。 随着锁链“哗啦哗啦”乱响，大巴克忽然感觉到，剧痛的手肘和脚踝上，有两股怪力，正朝不同方向，拉扯着他的身体。 原来，缠绕着捕兽夹的锁链，竟然通过一组滑轮和齿轮，接驳到两个高悬在半空，沉甸甸的麻袋上。 当幽灵刺客打掉插销，让麻袋落地时，重力在滑轮组的增幅下，顿时将铁链绷紧。 大巴克的右臂和左腿，顿时被绷紧的锁链拉直，整个人几乎悬空。 右手和左脚，更是疼得要被捕兽夹撕裂下来。 当然，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单纯依靠机关，不可能困住一名图腾武士。 但是，就在大巴克准备发力扯断锁链的时候，幽灵刺客再次从他身后出现。 并且趁着图腾战甲完成最后的殖装之前，用一条锁链绕过了大巴克的脖子。 又细又长，上面还镶满了尖刺的锁链，深深嵌入大巴克的喉管。 即便图腾战甲覆盖上来，也只能将锁链一起包裹在里面。 大巴克觉得自己的喉咙里，被对方塞进去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一下子将他必须呼吸的空气，都烧得一干二净。 幽灵刺客将锁链在他的脖子后面交叉，缠绕到自己的双臂上。 紧接着，整个人都跳起来，双臂发力，双膝死死抵住他的脊椎骨，全部重量都像是秤砣般，施加在大巴克的咽喉之上。 咔吱咔吱，咔吱咔吱。 大巴克听到自己的颈椎骨和锁链摩擦，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 身上的七个血窟窿，随着剧烈挣扎而不断扩大，鲜血从图腾战甲下面疯狂喷涌出来，止都止不住。 特别是大腿根儿的血窟窿，除了钻心刺痛之外，更带给他，对任何雄性碳基智慧生物而言，都无法克制的恐惧。 右手和左脚，则像是先放在熔炉里烧焦，又放到冰窟里冰冻了整整一天一夜，已经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在捕兽夹的铁齿上，涂抹了邪恶的秘药，令麻木的感觉，如毒蛇般不断向上蔓延，很快，就令他丧失了对整条右臂和左腿的控制，意识模糊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至于脖子上越勒越紧的铁链，也像是将两端都放在熔炉里加热一样，很快被烧灼成了橘红色，像是要将他的脑袋直接拧下来。 痛苦总是会放大人对于时间的感知。 大巴克觉得，自己已经坚持了整整三天三夜。 然后，他听到“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感知到某些厚重而坚固的东西，从自己身上龟裂，一片片剥落下来。 “我的图腾战甲，竟然舍我而去了？” 大巴克一阵心慌意乱，“难道，连图腾战甲都认为我必死无疑，对我不抱任何希望了吗？” 这是他在陷入黑暗之前，最后的念头。 …… 大巴克是被活活痛醒的。 从牙齿到脚趾，无比清晰、剧烈和持续的痛楚，令他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得到荣耀的结局——轰轰烈烈的战死，化作祖灵的一部分，在永恒的战场上，终日痛饮美酒，痛宰仇敌。 而是拖曳着遍体鳞伤的身躯，仍旧被囚禁在阴暗潮湿，狭窄如蚁穴的地底。 从和刚才一样腐臭难闻的气息，和地上的积水来分析，这里仍旧是暗道的一部分。 旁边散落着一些铁锹和镐头之类的挖掘工具，还有几件脏兮兮的破布衣。 应该是修建暗道时，奴工们临时休息，喘口气的地方。 但在挖掘工具的旁边，却摆放着大量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大大小小、形形色色、大巴克闻所未闻的刀具。 还有小巧玲珑的锯子、钳子和探针。 以及一些稀奇古怪，搞不清楚是什么名堂，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小玩意儿。 所有器械都是全新的，在陋室四角，四盏油灯的映照下，散发出幽幽的银光。 大巴克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他绝不想成为这些器械的第一个尝试者。 而此刻的自己…… 大巴克发现，浑身上下虽然仍旧剧痛无比。 但右手肘和左脚踝上的捕兽夹已经被人取下来，伤口也简单涂抹了药膏。 七个被破甲锥捅出来的血窟窿，也用药膏和破布胡乱堵住，好歹不再喷血，只是缓慢渗透出了血丝。 深深嵌入喉咙的锁链也被人解开，只是喉咙肿得厉害，令他无法大喊大叫，只能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再加上高等兽人惊人的生命力。 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自由活动，逃出这座临时搭建的魔窟。 因为他被人死死捆绑在四五根铁矛交错，搭建的铁床上。 手脚都被带刺的铁链锁住。 大腿、腰腹和胸口，分别有好几条牛筋长鞭，束缚着他的身体，确保他挣扎不出哪怕一根指头的空隙。 肩膀上还有两支巨大的铁钩，勾进他的肩胛骨里面。 强行挣扎的话，只会把自己的肩胛骨扯得粉碎，令双臂彻底失去活动能力。 所有这一切，都被一面巨大的铜镜，照得一清二楚。 没错，有人在他的脑袋正上方，天花板上面，悬挂了一面铜镜。 令他可以清楚看到自己原本强壮健美，现在却惨不忍睹的身体。 以及，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啊！” 和绝大多数高等兽人一样，大巴克不怕死。 但眼前这副比死亡更加可怕百倍的场景，完全超出了这名牛头武士贫瘠想象力的极限。 他发出了沙哑的惨叫。 胸膛的急促起伏，却牵扯到了伤口，就像是有无数根带着毛刺的钢针，在他的骨头里面刮擦骨髓一样，疼得他险些又昏死过去。 “如果我是你，就会节约点儿力气。” 从牛头武士脑袋后面的角落里，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我们头顶的搜索已经结束，爱管闲事的家伙们全都散去了——仅仅是几声尖叫，既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甚至都没有掉落的武器，这样的事情，每晚在黑角城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件，没人会纠缠到底的。 “我想，天亮之前，都不会有人发现你的失踪。 “也就是说，我们的工作，可以持续整整一夜。 “希望你能养足精神，坚持到底。” 非常平静，甚至有些斯文的声音，听到大巴克的耳朵里，不吝于图腾兽在脑后发出的，饥肠辘辘的喘息。 他强忍剧痛，拼命扭动脑袋，将颈椎骨扭得“咔嚓咔嚓”乱响，总算通过悬在半空的铜镜，看到了对方的样子。 是那个既猥琐，又怯懦的鼠人小厮！ 只是披了一件兜帽斗篷，将面孔笼罩在摇曳不定的阴影里。 正蹲在角落里，聚精会神地研究着大巴克的图腾战甲。 直到此刻，大巴克才惊觉，自己的图腾战甲竟然被对方，以如此卑鄙无耻的方式抢去。 体内顿时感到，被抽去了脊椎骨一般的空虚。 对方却并不急于将大巴克的图腾战甲吸入体内。 而是拿了不少瓶瓶罐罐，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粘稠药液，分别滴在大巴克的胸甲、护肩和护腕上，仔细观察图腾战甲的反应。 图腾战甲飞快将秘药都吸收殆尽。 从坚硬如铁的固态，渐渐软化下来，表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甚至发出迫不及待的“嘶嘶”声，像是在向鼠人小厮发出邀请。 “这不可能！” 大巴克看得目瞪口呆。 卑贱至极的鼠人，怎么可能得到图腾战甲的青睐？ 旋即反应过来，对方当然不是鼠人——他兀自记得对方死死缠绕自己的咽喉时，双臂和双膝涌出的惊人怪力。 鼠人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这家伙，是一个实力绝不逊色于自己的强者。 但是，究竟什么样的氏族武士，才会卑鄙到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还要设置这么阴险的陷阱啊！ 对方终究没有回应图腾战甲的邀请。 而是用一件长袍，将图腾战甲的残片，都细细包裹起来。 随后，缓缓起身，摘下兜帽，朝大巴克走来。 在不断晃动的火光下，大巴克看到铜镜中浮现出模糊的倒影。 如同黑色火焰般的头发。 夜空般深邃的黑眸。 独一无二的特征，令大巴克惊骇欲绝。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大巴克先生，哦，在血颅角斗场里，你应该也见过我，至少是知道我的存在的，但那时候你并没有在意，因为你觉得我在昏迷不醒的时候，不可能记住你，不可能记住你所做的那些事情，你觉得，我早就忘了你。” 孟超走到大巴克的牛头旁边，轻轻握着他的牛角，低下头，一字一顿，轻声道，“但是，很遗憾，我没有忘记。 “就算在地牢最深处的污水中，奄奄一息的时候，我都没有一秒钟忘记掉你，勇敢的牛头武士，尊贵的血蹄成员，大巴克先生。” 第九百九十一章 永不结束的夜晚 这的确不是大巴克第一次见到孟超。 事实上，孟超就是大巴克和他的同伙们带到血颅角斗场来的。 那时候，这个黑发黑眸，遍体鳞伤的男人，被他们用一张破渔网简单粗暴地吊起来，用两根长矛，挂在仆兵和奴工组成的队伍前面，在风雨中晃来晃去，活像是一头畸形丑陋，却非常罕见的怪物。 大巴克曾经怀疑，黑发黑眸的怪物，是高等兽人和其他种族的混血儿。 性格奔放豪迈，荤素不拘的高等兽人，在男欢女爱方面，并没有太多禁忌。 只要对方不是该死的圣光种族，而且足够强大的话。 崇尚武勇的高等兽人，就敢于向任何异族异性火力全开。 哪怕对方的体型比自己庞大三五倍都无所谓——甚至更好。 食人魔、双头食人魔、熊地精、山丘巨人、冰霜巨人、永夜深渊里奇形怪状的魔族……统统都在高等兽人的射程范围之内。 在图兰泽流传千年的英雄史诗中，甚至有数千年前的一位战争酋长，深入死亡沙漠，让古墓帝国的一头千年巫妖怀孕的故事。 尽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非常可疑。 却不妨碍全体高等兽人都津津乐道，并时刻渴望着以千年前的英雄为榜样，征服这片大路上的所有强者。 只不过，大巴克从来不知道，高等兽人和哪个种族的混血，能混出“黑发黑眸”这么古怪的形貌。 他和同伙原本打算将这头怪物献给卡萨伐大人。 以便在血颅角斗场，以及即将组建的氏族大军中，争取到更高的地位。 没想到，还没回到黑角城，这头怪物的伤势就变得愈发严重。 浑身滚烫化脓，心跳和呼吸都微弱至极，随时都会死掉。 当时的卡萨伐大人正忙着招募更多角斗士，组建一支专属于血颅角斗场，由他亲自指挥的战团。 对这头奄奄一息的怪物，并没有太大兴趣。 只是扫了几眼，就胡乱挥手，让大巴克他们，把怪物丢到地牢深处去等死算了。 没想到，这头怪物却奇迹般活了下来，还成了冰风暴最宠信的仆兵！ 大巴克早就知道这件事。 冰风暴最近两场团战打得非常漂亮，整座黑角城都在流传她凌厉至极的手段。 这头黑发黑眸的怪物又是如此扎眼，大巴克自然知道他起死回生了。 但大巴克并不觉得自己和这头怪物之间有任何恩怨。 祖灵在上，当时这头怪物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就算打个喷嚏，都有可能把他震死。 大巴克还指望用他博取卡萨伐大人的好感，怎么舍得碰他一根汗毛呢？ “呜呜！呜呜呜呜!” 大巴克用力挣扎，很想告诉黑发黑眸的怪物，“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们之间无冤无仇，是我救了你，把你救到血颅角斗场来的！” 但他被严重勒伤，肿得像是一个烂番茄似的喉咙，越是着急，就越无法吐出有意义的音节。 孟超却慢条斯理，用一柄小号毛刷，蘸取了一些粘稠如蜜，却散发着淡淡青草香气的深红色秘药，往大巴克身上，特别是伤口上涂抹。 大巴克瞪大了眼睛。 随着秘药缓缓渗入他的伤口，他感觉到心跳和呼吸加快，感知变得特别敏锐。 听觉、视觉、嗅觉特别是触觉，都被放大了十倍。 他能看到那头怪物深邃如夜空的眼眸深处，闪耀的点点星芒。 也能听到怪物不慌不忙，准备各种金属器械，刀刃和锯齿轻轻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声。 更能感知到自己手肘和脚踝上，每一枚破裂的碎骨，刮擦筋膜，戳刺神经的剧痛。 当然，这种剧痛，也被放大了十倍。 原本还能勉强忍受，像是钢刷使劲刮擦骨骼的痛楚，很快渗透到了骨骼深处。 那就像是一万只熊熊燃烧的蚂蚁，钻进了他的血管和骨头，在他体内乱钻乱窜一样。 更要命的是，大巴克发现，时间的流逝好像变慢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诡异的感觉。 只是透过铜镜的反射，看到密室四角的四盏油灯，火苗的跳动，一下子变得粘稠而沉重。 还有，天花板上原本有几处缝隙，往下“滴答滴答”地渗水。 但现在，水滴掉落的速度，也变成了“滴……答……滴……答……”。 “你……把……我……怎……么……” 在极度痛楚和不安的刺激性，大巴克好不容易学会了如何控制血肿的咽喉，发出嘶哑的声音。 “我发现，你们图兰巫医真是暴殄天物。” 孟超一边细细涂抹大巴克身上的每一道伤口，一边淡淡地说，“曼陀罗树是何等神奇的存在，能将地底深处的灵能和晶石元素都吸收上来，在本体上凝结成堪比高能营养剂的果实，而它的伴生植物，也能很方便炼制出各种各样的基因药剂。 “但是，你们的巫医，却只想到用这些神奇的植物，炼制一些烂大街的‘钢化药剂’、‘神力药剂’、‘恢复药剂’、‘活血药剂’、‘精力药剂’，只会简单粗暴地提升你们的速度、力量和敏捷。 “却完全没想过，提炼出这些药剂里的有效成分，调制成更加奇妙的复合药剂。 “事实上，你们的自然条件太优越，炼制出来的秘药太有效，只需要高中生水准的实验器材，就能通过最多七八个步骤的提纯、解析、结晶和萃取，提炼出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比方说我刚刚给你外敷内服的这种秘药，不但能将你的痛觉放大十倍，还能刺激你的神经，干扰你对时间流速的感知，让你感觉到，这是一个无比漫长，仿佛永远都不会结束的夜晚。 “某种意义上，它的确是。” 大巴克张大了嘴。 他已经渐渐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何等绝望的陷阱。 他想要像个顶天立地的图兰勇士那样，痛斥卑鄙的敌人。 但张了半天嘴，血肿的喉咙深处，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曾面对过无数凶神恶煞的敌人。 亦在血蹄家族的大人物们，如同窒息般恐怖的威压下屹立不倒。 但这头黑发黑眸的怪物，带给他的感受，却和任何敌人以及大人物统统都不同。 蕴藏在黑眸深处的星芒，就像是呼啸着撕裂天穹的万千流星，让他在恍惚中看到了真正的末日。 “长话短说，我们准备开始。” 孟超说，“大巴克先生，相信你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注定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关于你的死法，我们有两种选择。 “第一，你可以老老实实交待我提出的一切问题，从你第一次自读的时间，到血蹄家族大人物们的丑闻，只要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们就能在一个刻时之内结束工作，然后，在你意识到之前，我就会用最干净利落的手段，送你上圣山，去和血蹄家族的祖灵们相会，去痛饮美酒和痛宰仇敌。 “第二，你也可以死硬到底，帮我磨练一些……非常特殊的技术。 “如你所见，很久以前，我曾经掌握着一些精妙绝伦的技术，足以让一具骷髅交待他母亲的名字，但很不幸，发生了一些事情，我遗忘了大部分的技术，现在手生得厉害。 “如果你愿意帮我练手的话，那也不错，这个漫长的夜晚，总归不会一无所获。 “现在，说出你的选择，大巴克先生，你选一，还是二呢？” 大巴克死死瞪了黑发黑眸的怪物半天。 血蹄家族传承千年的骄傲，终于让他鼓起勇气，朝怪物的面门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呸！” 可惜他的力气太小。 混合了血水的唾沫直上直下，缓慢地、轻柔地、绝望地砸回他自己脸上。 “明白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孟超说，“你知道吗，大巴克先生，最开始我们的教材里写着，当进行相关工作的时候，需要用金属支架将目标的眼眶尽量撑开，让目标能目不转睛看到全过程，这样，目标心灵崩溃的速度会更快。 “但在实践中，却发现根本不用这么做，因为相比鲜血淋漓的场景，那种闭上眼睛，不知道接下去生不如死的剧痛，会从哪里钻进身体的滋味，才是最恐怖的。 “我很想知道，以死亡为荣，甚至认为死得越凄惨就越荣耀的图兰勇士，究竟能瞪大眼睛，坚持多久？” 孟超开始工作。 大巴克真不愧是血蹄家族的成员，铁骨铮铮的硬汉。 他足足坚持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他失禁了。 感受到自己的裤裆里面一塌糊涂，前所未有的羞耻和生不如死的剧痛，让大巴克的神经全线崩溃。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就像是最卑贱的鼠人那样，嚎啕大哭起来。 孟超静静等他哭完。 “可以继续了吗？” 他问牛头武士，“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还有整整一夜的时间。” “不……” 大巴克的胸腔深处，一道尖锐的气流冲破了血肿的咽喉，他发出母鸡般的尖叫，“求求您，让我死，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第九百九十二章 你会后悔的(第四更!) “你确定？” 孟超微微皱眉，“我不得不说，你实在让人有些失望了，大巴克先生，我还以为高等兽人都是钢筋铁骨，至少能坚持十几二十分钟呢！ “话说，你真的不准备再坚持三五分钟了吗？” “不！不！不！” 大巴克发出凄厉的惨叫，“快向我提问吧！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啊！” 最后这声惨叫，源自他皮开肉绽的左腿上，熊熊燃烧的火焰。 孟超用富含易燃油脂的秘药，烧灼他的伤口，暂时封住了支离破碎的血管，将牛头武士悬吊在生存和死亡的分界线上。 “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这是他的第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却令痛不欲生的大巴克彻底愣住。 他已经做好了出卖一切机密的打算。 包括血蹄家族最见不得光的内幕。 但他没料到黑发黑眸的怪物，会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什，什么村子？” “就是那个，从图兰河的支流中把我打捞上来，救了我一命的村子。” 孟超很有耐性地解释，“也就是后来被你们的征召队，毁掉的那个村子。” 大巴克沉默了一会儿。 煞白的牛脸上，渐渐浮现出困惑和惊讶交错的表情。 仿佛不敢相信，孟超不惜得罪整个血蹄家族，煞费苦心将他抓到这里，仅仅是为了这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在秘药刺激下，伤口烧灼处的刺痛却还在持续。 并且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变得越来越无法忍受。 为了尽快摆脱无尽噩梦般的折磨，他只能老老实实说：“彩螺村，那个村子叫做彩螺村。” “彩螺村……” 孟超陷入回忆，喃喃道，“没错，我记得那个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沿河而居，村民们很喜欢从河里摸来七彩纷呈的螺蛳，将螺肉吃掉之后，就把螺壳串起来，制作成半透明的风铃，挂在床头或者门框上。 “当我在黑暗深渊的边缘挣扎，灵魂之火随时都会熄灭的时候，我听到了那些风铃‘叮叮当当’的碰撞，还有孩子们和风铃一样清脆悦耳的笑声——村子里的孩子们，最喜欢围绕着风铃嬉戏打闹，或是鼓起腮帮子，用力吹气，让风铃越转越快，所有五颜六色的螺壳都会飞起来。 “是村民们的精心照料，还有孩子们的笑声，把我从死亡边缘硬生生地拽了回来，否则，我早就变成图兰河底，一副被鱼虾啃噬殆尽的骸骨了。 “那实在是一群很善良的村民。 “也实在是一座很漂亮，很宁静的小村庄。 “你们实在不该毁掉那里的，大巴克先生。 “当你们在彩螺村烧杀抢掠，恣意破坏和奴役的时候，我才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还处在半死不活，连一根手指头都举不起来的状态，我没办法阻止你们的兽行，只能牢牢记住你们这群畜生的样子，特别是你，脑袋上一大一小的两支牛角，我记得自己当时就和你说过——” 孟超冷冷对大巴克说了五个字。 大巴克这才想起来，当他们毁掉彩螺村，并且将这头黑发黑眸的怪物拖回黑角城的时候，这头怪物曾经微微睁开肿胀的双眼，对他说过同样的音节。 当时，大巴克还以为这头怪物仅仅是在发出毫无意义的痛苦呻吟。 但如果他会地球语言的话，那时候就应该知道，孟超对他说的是： “你会后悔的。” 大巴克愈发迷茫，也愈发恐惧。 他真想声嘶力竭地呐喊：“你疯了吗，那仅仅是一群鼠民，一群既卑贱又弱小的鼠民啊！值得为了一帮贱民，招惹方圆数百里内最为强大的血蹄家族，甚至整个血蹄氏族吗？” 但孟超幽深如冰窟的眼神，却将他的呐喊统统吸收、冰冻并且粉碎。 “村民呢？” 孟超继续问，“那些救了我一命的村民们，有不少人都被你们抓住了，他们都去了哪里？” “就在黑角城。” 大巴克急忙道，“一小部分留在血颅角斗场当仆兵，大部分都送到黑角城各处去当奴工了。”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孩子呢，孩子都被你们杀光了？” “不，没有，我们没有杀死孩子！” 似乎感受到了孟超身上散发出来，比死亡更加恐怖的末日气息，大巴克吓得魂飞魄散，连珠炮般道，“我们没杀孩子，把他们一起带回了黑角城，相信我，我们没有杀孩子，你应该看到的，你应该看到很多小孩子跟着征召队一起跑的！” 孟超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被吊在渔网里，半昏不醒的时候，似乎是看到了不少鼠民孩子，在牛尾长鞭和荆棘长矛的威逼下，跌跌撞撞，跟随征召队的场景。 “为什么？” 孟超问，“在很多偏远山村执行征召任务的时候，你们只会带走青壮年，杀死所有老弱妇孺，或是留他们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自生自灭。 “为什么到了彩螺村，你们还带走了所有孩子——孩子有什么用，又不能打仗，不是会浪费很多宝贵的食物吗？” “有用的，鼠民小孩也是很有用的。” 大巴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偏远山村距离黑角城实在太远，如果将所有人都征召过来的话，沿途就要浪费太多粮食，的确不划算。 “但彩螺村距离黑角城并不远，而且，沿着图兰河走，沿途既平坦，无需翻山越岭，有时候还能坐木筏，运送一个仆兵或者奴工的成本并不太高，所以，可以多抓一些人回来。 “成年人抓来，就当仆兵或者奴工，小孩子抓来，可以当垃圾虫！” “垃圾虫？” 孟超道，“那是什么？” “就是清理黑角城的化粪池还有排污管道的奴工。” 大巴克说，“您知道的，高等兽人吃得多，拉得也多，最近的黑角城，又一下子涌进来十几倍的人口，偏偏我们的下水道，又是几千年前祖灵建造的，很多地方年久失修，又崩塌堵塞了。 “如果不时常派人，钻到下水道最深处去疏通清理的话，各种垃圾还有污物，随时都会火山爆发的！” 孟超恍然大悟。 “因为鼠民小孩的身材娇小而且骨骼柔软，便于在崎岖狭窄的管道里面爬来爬去，所以，你们让这些孩子钻到下水道最深处，去执行如此肮脏的工作？” 孟超道，“等一等，不仅仅是肮脏而已，下水道深处不是会积累大量的沼气，随时有可能把人熏死的吗？” “……” 大巴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万分委屈地说，“所以，只能让鼠民来当垃圾虫——他们只是鼠民啊！” 孟超叹了口气。 “好吧，青壮年和小孩子都被你们抓到黑角城里执行各种肮脏、危险、绝望的任务，剩下的人呢，那些老人、病人和残疾人，统统都被你们杀光了？” “没有，那天我们真的没杀太多人，他们只是鼠民，杀起来根本没意思！” 大巴克叫道，“我们只是烧掉了他们的屋子而已！” “这就是另一件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了，为什么？” 孟超说，“如果你们的目的，仅仅是‘征召’足够多的奴隶和炮灰，并且征缴所有的曼陀罗果实，那么，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为什么临走之前，还要放一把大火，将整座村庄统统烧个一干二净呢？ “而且，据我所知，你们不仅仅是在彩螺村这么干，几乎在所有的鼠民村庄都这么干。 “这似乎不能用指挥官的残暴来解释，好像是某种统一的命令。” “没错，没错，其实我并不想烧掉彩螺村的！” 大巴克忙不迭地点头，“请您千万相信，我只想将那些青壮年抓回来，不是，是征召回来，带他们摆脱平庸的生活，踏上一条无愧于祖灵的荣耀之路！ “是，是卡萨伐大人下的命令，是他要求我们毁掉征召之路上的所有村庄，就算我不丢出第一支火把，别人也会这么做！” “原因。”孟超说。 “为了征召更多的鼠民！”大巴克飞快道。 “解释一下。”孟超说。 “征召队的人手有限，不可能将全村鼠民都带到黑角城，只能先带走其中战斗力和劳动力最强的青壮年，但剩下的老弱妇孺，挑挑拣拣的话，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所以，要烧掉他们的房子。” 大巴克详细解释，“征召队已经收缴了所有的曼陀罗果实，再烧掉他们的房子，他们既没有食物，也没有住的地方，想要活命的话，就只能迁徙，朝着有食物，有房子的地方迁徙。 “方圆数百里内，哪里的食物最多，房子也最多呢？当然是黑角城！ “所以，用这种办法，根本无需牛尾鞭和荆棘枪的威逼，这些贱民自己就会主动跑到黑角城附近来了！” 孟超想了想。 “不太可能吧？” 他说，“这些缺衣少食的老弱妇孺，能够翻山越岭，长途跋涉，抵达黑角城吗？” “当然不可能全部抵达，十个里面能有两三个抵达就不错了。” 大巴克说，“不过，这正是我们需要的啊，毕竟过去十个手掌年的繁荣纪元实在太漫长，繁殖出来的鼠民太多了，多到氏族大军根本不可能带上这么多人，那当然要好好遴选一下，看看谁才最有资格，成为炮灰和奴隶了！” --------- 第四更送上！ 吼吼吼吼，老牛真的一滴都没有了，大家来点儿票票，让老牛恢复几丝体力吧！ 第九百九十三章 求死不得 “原来想当奴隶和炮灰，也需要资格的么？”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把那些孩子转卖给黑角城的各大势力，当奴隶和垃圾虫的时候，总有中间人和买家的吧？给我几个名字。” 大巴克没有丝毫犹豫。 一口气报出了十几个名字。 都是黑角城里专门负责买卖和分配奴隶的家伙。 其中还有不少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当然，其中只有一个来自血蹄家族。 其余都来自铁皮家族等等竞争对手。 大脑在剧痛之下产生幻觉，他甚至不无得意地幻想起来，当素以强横霸道而著称的铁皮家族的大人物，落到这头黑发黑眸的怪物手里时，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一幅场景呢？ 孟超大致了解了彩螺村的事情。 通过微表情的读取和分析，他判定大巴克并没有撒谎。 接下来，就是图腾战甲的问题了。 “我注意到，刚才我死死勒住你的脖子时，你的图腾战甲首先试图反抗，液态金属想要流淌到锁链底下，凝固成一圈护颈。 “还争先恐后涌入我戳出来的七个血窟窿，试图将他们封堵和修复。 “换言之，当时图腾战甲还想帮你的。 “但是，当我的力量越来越大，几乎将你的颈椎骨折断时，图腾战甲却主动龟裂，崩开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个问题，令大巴克迟疑片刻。 孟超冷哼一声，长柄镊子揪住大巴克刚刚因烧灼而结痂的伤口，用力一撕。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巴克发出非人的惨叫。 因为咽喉的颤动太过剧烈，血肿处骤然破裂，喷出大团鲜血。 “我说，我说，我说，我说！” 通过铜镜能将鲜血淋漓的伤口看得一清二楚。 无比强烈的感官刺激，饶是铁打铜浇的图兰勇士都支撑不住。 大巴克带着哭腔道，“因为我产生了恐惧！因为我对你还有死亡产生了恐惧！我就是个胆小鬼，是个怕死的懦夫！” “哦？” 孟超饶有兴致道，“只要产生恐惧，图腾战甲就会……主动离你而去？” “不，不止是恐惧。” 大巴克颤声道，“当时我的手脚都被捕兽夹咬住，身上还被你捅了七个血窟窿，脖子又快被勒断，正处在奄奄一息的状态，然后，我又产生了极度恐惧，几乎丧失了斗志。 “所以，图腾战甲才会判定，我，我已经不配再当它的主人，它才会主动从我身上崩解下来的。” “原来如此。” 孟超点点头，“那如果一名图腾武士毫无畏惧呢？假设在伤势同样严重甚至更加严重的情况下，一名遍体鳞伤，濒临死亡的图腾武士，内心却依旧充满了荣耀和斗志，面对自己绝不可能战胜的强敌，他的战意甚至狂飙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这样的话，图腾战甲也会离他而去吗？” “那就不会。” 大巴克摇头道，“那样的话，他将激活图腾战甲的最强形态和最恐怖的战斗力，进行最后一场，最华丽的决战。 “直到轰轰烈烈地战死之后，图腾战甲才会从他体内解析出来，而且会凝聚他的杀意和斗志，就像是有他的灵魂缠绕在上面，会变得更加强大的。” “明白了，这样说起来的话，我觉得图腾战甲非常智能啊，能感知到主人的思维，并做出最符合主人状态的选择——主人贪生怕死，图腾战甲就离他而去；主人想要血战到底，图腾战甲就不离不弃，帮主人将全部生命力都在瞬间燃烧殆尽，它简直像是一具会思考的活物一样。” 孟超将原本属于大巴克的图腾战甲残片拎过来，在手里轻轻提了几下，“而且，我发现图腾战甲远比我想象得还要轻盈。 “我原本还以为它是某种金属，但就算单位质量最轻的金属，貌似也还要再重一些的。 “这种非金非木的材料，究竟如何拥有如此强大的攻防能力，还能激活不可思议的‘特性’，你知道答案吗？” “图腾战甲是祖灵的恩赐，当然充满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大巴克疼得冷汗直流，颤声道，“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战队级’武士，怎敢窥探祖灵的奥秘？” “祖灵，祖灵，看来你们真是把什么都归功于祖灵，准备躺在祖灵的遗产上，再睡一万年的大觉了。” 孟超说，“气势恢宏的黑角城，也说是祖灵的营造；错综复杂又高效运行的地下排污管道系统，也说是祖灵的设计；各种神秘莫测的秘药、威力强大的武器，都是祖灵的配方和设计。 “你知道吗，我在血颅角斗场里乱转的时候，竟然在各个楼层之间，发现了类似电梯井的设计，电梯井啊！ “在一群扛着石斧的牛头人、拎着流星锤的野猪人、斜挎着弓箭的半人马中间，突然看到电梯井，你能想象我当时是怎样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吗？ “不消说，这些电梯，也是祖灵的智慧结晶了？ “看来你们的祖灵，的确曾经创造过一个灿烂辉煌的文明，但不知为何，代代流传到现在，他们的不肖子孙，却变成了一群只会好勇斗狠，奴役弱小的畜生！” 大巴克并不知道“电梯井”是什么东西。 他只是被孟超突然凌厉起来的杀气，吓得战战兢兢。 “扯远了。” 孟超时间有限，也没兴趣和这个牛头人探讨文明停滞甚至倒退的问题，他回归正题，“既然图腾战甲这么轻盈的话，为什么你不一路都穿戴着它呢？等待战斗时再激活的话，不是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吗？高手过招，生死刹那，倘若没等激活图腾战甲就被敌人重创甚至杀死，就像刚才一样，岂不是很冤枉？” “没人能一直穿戴图腾战甲的。” 大巴克也不敢思考，为什么这个黑发黑眸的怪物，连这种常识性的问题都不知道，他老老实实回答，“图腾战甲处于激活状态时，要消耗大量灵能，就算再强壮的图腾武士，都不可能没日没夜地穿戴。” “有道理，威力如此强大的单兵装备，当然要消耗大量灵能。” 孟超道，“那么，你们怎么为图腾战甲充能？” “黄金果，图腾兽血肉，图腾兽核心，巫医调制的秘药。” 大巴克说，“战前战后，都要大量服用这些东西。” “如果服用的剂量不够多呢？会无法激活图腾战甲，甚至召唤不出来，又或者召唤出来了，但威力减半吗？”孟超继续问。 “有可能。” 大巴克说，“不过更有可能的是，图腾战甲得不到足够多的灵能，就开始吞噬主人的血肉，将主人啃噬得千疮百孔，最终，彻底控制主人，把主人变成‘起源武士’。” “也就是说，图腾战甲就相当于一头寄生在主人体内的怪兽。” 孟超若有所思道，“为了维持强大的生命力和战斗力，这头怪兽总是要吃人的，不是吃敌人，就是吃主人？ “有意思，来来来，把你知道的关于图腾战甲的事情都说出来，从你第一次殖装图腾战甲的感受，到你有没有来不及吃下大量高能食物，以至于被图腾战甲吞噬的经验，还有，血蹄家族是如何培养图腾武士的，掌控图腾战甲又有什么秘诀……所有一切，连半个细节都不要错过。” 大巴克其实不想说得太详细。 倒不是他有意隐瞒。 而是他疼得厉害，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荒谬的噩梦。 但这头黑发黑眸的怪物，却像是能看穿他的内心。 他稍有隐瞒甚至迟疑，怪物就会用各种稀奇古怪，他闻所未闻的可怕工具，将他支离破碎的肢体和器官，炮制得更加面目全非一些。 在秘药的刺激下，大巴克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 不仅仅是感知被拉长了十倍这么简单。 时间仿佛被切割成无数片段。 又打乱顺序，重新排列。 甚至首尾相连，形成一座无限循环的迷宫。 他似乎将同一个问题，回答了几十遍。 同一块膝盖骨，也粉碎了几十遍。 生不如死的剧痛，令他的理智彻底崩溃，记忆库就像是大门洞开的宝藏，任凭劫掠者来去自如。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问题什么时候从图腾战甲，跳到了血蹄家族内部。 “是，血颅角斗场里面是有一座神庙，专门祭祀过去数千年间，血染竞技台的角斗士们。 “神庙里封存着很多图腾战甲残片，都是缭绕着凶魂，没人敢驾驭，谁敢穿上身，十有八九会被吸干血肉，操纵灵魂，化作‘起源武士’的那种。 “等到荣耀之战正式打响，这些凶魂缭绕的战甲残片，往往会被赐予作战特别勇敢，对主人特别忠诚的鼠民仆兵，让他们变成‘起源武士’，向敌人发起最凶猛的冲击！ “对，血颅角斗场里还有一座秘库，专门保存灵能最丰富的‘战团级’图腾兽的血肉，以及大量图腾兽的核心，那是卡萨伐大人苦心经营了十几年，才积累下来，用来组建‘血颅战团’的本钱！ “神庙和秘库的内部结构？看管神庙和秘库的守卫？我，我不知道…… “啊！啊！啊！啊！啊！ “我知道，我说，我什么都说，让我死，让我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九百九十四章 你们，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巴克就像是被一台万吨水压机狠狠挤压。 蕴藏在脑浆深处的所有秘密，统统喷射出来。 神庙的内部结构，守卫的人员配置，卡萨伐在血蹄家族的地位，卡萨伐的心腹爱将，血蹄酋长有多少孩子，这几十个孩子之间的关系，除了铁皮家族之外，血蹄家族在氏族里还有没有竞争对手，等等等等。 这头黑发黑眸的怪物，诚如他自己所言，掌握着“精妙绝伦的技术”。 很多事情，大巴克只是在很久以前，模模糊糊地听过一耳朵，早就忘到九霄云外。 但是经过这头怪物的炮制后，他又非常神奇地想了起来。 噩梦般的循环，不知持续了多久。 大巴克觉得自己的大脑以及身躯，都在字面意义上被掏空，变成了一副干瘪的皮囊。 就在他以为噩梦永远不会结束。 甚至，这根本不是一场噩梦，黑发黑眸的怪物也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而是自己因为某种原因，堕入了圣光人族所说的“地狱”，注定要承受永无休止的折磨之时。 他终于听到了天籁般的声音。 “好吧，我们的工作结束了，谢谢你的坦诚，大巴克先生。” 黑发黑眸的怪物，彬彬有礼地说。 冰冷如同手术器械的双手，缠住了大巴克的脖子。 那双深邃如夜空，闪耀着亿万星芒的眼睛，就在大巴克的脑袋上方，无比平静地看着他。 从眼眸深处喷涌而出的黑潮，犹如末日的岩浆，将大巴克的躯干和四肢完全吞噬。 最后一点生命力，却令牛头武士的大脑，回光返照般地清醒起来。 “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既迷茫又不甘，抛出了最后的问题，“力量？资源？地位？图腾战甲？这些东西，血蹄家族统统都能给你！ “卡萨伐大人正在到处招募高手，充实自己的‘血颅战团’，就算你想要一副和‘秘银撕裂者’一样强大的图腾战甲，也不是不可能！ “血蹄家族原本就封印着很多凶魂缭绕的古老战甲，等待着不怕死的勇士，去驾驭他们的！ “以你的实力和手段，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在血蹄家族正大光明、轻而易举地弄到手！ “为什么，要用如此极端的方法，和整个血蹄家族为敌？” 孟超垂下眼皮。 或许因为这是牛头武士临死前的最后一问。 发力之前，他还是耐心解释：“没错，一开始我的确认真考虑过，和血蹄氏族联手，改变图兰泽的未来。 “虽然血蹄氏族是五大氏族里面，最暴躁、鲁莽、无脑的一个，习惯用野蛮冲撞来解决一切问题，貌似不是最完美的合作者。 “但谁叫我刚好随波逐流，飘到了血蹄氏族的地盘上呢？ “只要能节约比晶石更加珍贵的时间，你们的绝大多数陋习，我都愿意容忍的。 “很可惜，你们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刚才就说过，你们实在不该毁掉彩螺村，残杀和奴役我的救命恩人的。” 大巴克瞪大了眼睛，仿佛既不敢也不愿相信，真是这样荒谬绝伦的答案。 “就这？” 他喃喃道，“就因为我们毁掉了彩螺村，你才选择成为血蹄家族……不死不休的敌人？” 孟超道：“难道这还不够吗？” 大巴克表情恍惚，眼神中充满了愤懑和委屈。 他曾设想过自己的一万种死法。 从最荣耀的，到最痛苦的。 却从没想过，一名威风凛凛的氏族武士，竟然会栽在这么可笑的理由上。 等于是，间接死在一帮鼠民手里。 “他们仅仅是一帮鼠民！” 在生命的尽头，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他们不是人，他们仅仅是一帮鼠民！” “没错。” 孟超叹息道，“前世的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咔嚓！ 他的双臂猛然发力，像是两根弯曲的钢筋般缠绕着大巴克的脖子，拧成麻花之后，继续狠狠一拧。 大巴克粗壮的脖子连带着颈动脉和颈椎骨，统统被拧了个粉碎。 瞪大眼睛的牛头，先是顺时针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又朝同一方向，继续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当牛头的角度回正时，布满困惑和不甘的牛眼，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光彩。 孟超还不放心。 双膝抵着大巴克的肩膀，将牛头连带着颈椎骨，又从腔子里拔出来半臂长度。 接下来，他用五分钟收拾好了尸体和一切。 将那些小巧玲珑的工具和图腾战甲残片一起打包带走。 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精心设置的机关。 确保这个机关可以在暗道两侧的进出口被打开，大量氧气涌入进来的时候，自动点燃掺杂了化学物质的油脂。 让整个房间、大巴克的尸体以及留在这里的装置，统统在半分钟内烧焦烧烂，烧得扭曲变形，看不出来历。 这才抖了抖兜帽斗篷，走出房间。 外面便是狭长的甬道。 甬道尽头，是一条挖掘了一半，不知因为什么而停工的岔路。 岔路尽头，角落里蜷缩着一个酒气冲天，昏迷不醒的家伙。 他的脑袋上套着三层头罩，看不清面孔。 但通过斜溜的肩膀，黑黢黢的爪子，细长的尾巴，以及身上的服饰，还是能辨认出，他才是真正的糖屋小厮。 也正是他告诉了孟超，大巴克的行踪，糖屋里的名字，以及这条暗道的存在。 孟超将几片叠在一起的曼陀罗树叶卷成一个长筒，又将末端点燃，隔着头罩，放到鼠人小厮的鼻尖下面。 头罩只能隔绝视线，并不能隔绝烟雾。 刺鼻的气息，令鼠人小厮在睡梦中狠狠打了几个喷嚏，慢慢清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鼠人小厮立刻不安地蠕动起来。 “别担心，一切都结束了。” 孟超翘起左手大拇指，死死抵住自己的喉结。 说话时，拇指微微颤动，顿时改变了真正的声线，变成一副又尖又利的公鸭嗓。 “我不会杀你，但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还要看你自己。” 孟超说，“想要活命的话，就深吸一口气，保持冷静，认真听我下面的话，可以吗？” 鼠人小厮轻轻点了点头。 有些慌乱，有些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 “再吸一口，缓缓吐出来。”孟超道。 同时抓住鼠人小厮的手腕，探测他的脉搏。 鼠人小厮又做了第二次深呼吸。 “很好，再来一次，连续来三次，很不错，你的呼吸和心跳渐渐平稳了，你的心态很不错，我觉得你是可以活下去的。” 孟超等鼠人小厮连续做了五次深呼吸，肩膀不再颤抖，脉搏也更加平稳时，才继续道，“暗道那头，有一具尸体，你应该能猜到那是谁，但是，请相信我，为了小命着想，你没必要去看他惨不忍睹的样子。 “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里，若无其事地去做你原本想做的事情——今天你休息，你原本是想去‘肮脏哈里酒馆’喝酒的，对吗？” 鼠人小厮点头。 “那就去吧，现在时间还早，足够你再去喝一轮，醉一场，在酒馆后巷的垃圾堆旁边，一觉睡到大天亮。” 孟超说，“然后，你就红着眼睛，忍着头疼，回到糖屋，忘掉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不，今天本来就没发生任何事，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不管你的事。 “糖屋里几乎人人都知道这条暗道的存在，以及大巴克的行踪。 “说不定我还找了别人，是从别人口中打探到一切，只是找你确认一下呢？ “这家伙的死，会带来一些小小的麻烦，但麻烦绝不会持续太久，毕竟糖屋老板以及经常光顾糖屋的大人物们，最擅长的就是解决麻烦。 “而且，用不了多久，血蹄大军就会开拔，整座黑角城都要倾巢而出，到时候，这个小小的麻烦，就会像是破碎的浪花一样，在怒涛汹涌的战场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就是说，你只需要时刻提醒自己，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明白吗？” 鼠人小厮再次点头。 现在，他已经变得镇定多了。 孟超笑起来，轻轻拍了拍鼠人小厮的肩膀。 又将一枚随处可见，绝对没有痕迹，价值也不算太高，刚好够一顿酒钱的骨币，塞进鼠人小厮的衣服里。 “虽然是卑微的鼠人，在糖屋里干着伺候人的工作，但你的生命对于自己而言，也是一件无价之宝。” 他非常认真地对鼠人小厮说，“所以，加油吧，一定要活下去啊！” 第九百九十五章 即将掀起腥风血雨 “收割者！收割者！你一定猜不到，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叶子跌跌撞撞地跑进医疗室，来到一人多高的大药缸面前，扶着药缸喘了半天气，这才想起来问，“你醒了吗？” “我已经醒了。” 孟超从药缸里探出脑袋，先扫了鼠民少年一眼，随后有些吃力地爬了出来。 “哇！” 看到晶莹剔透的药液从他宛若大理石雕刻般的肌肉上面淌下，除了皮肤略微发白之外，竟然找不到半条伤疤，叶子不禁暗暗咂舌，“收割者，你的伤势恢复好快啊，明明昨天打完比赛的时候，还遍体鳞伤，血流如注的，这么快，伤口统统愈合了么？” “嗯，多亏冰风暴大人照顾我，专门拜托这里的巫医，给我用了最好的秘药，皮外伤才恢复得比较快，不过内伤还很严重，我还是非常羸弱，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咳咳，咳咳咳咳。” 孟超干咳了半天，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这么心急火燎跑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快到中午了，你在大药缸里浸泡了几乎一天一夜呢！” 叶子一半紧张，一半兴奋地说，“这可真是漫长的一夜，的确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你一定猜不到——大巴克死了！” 孟超愣了一会儿，才狐疑道：“大巴克是谁？” “大巴克是血颅角斗场的一名看场，战队级强者，拥有自己的图腾战甲，勉强也算是一个高手啦！” 叶子道，“他和其他看场一起住在血颅角斗场里面，平时就算晚上喝酒，最迟到虫之刻也该回来了，昨晚却一夜未归，今天早上卡萨伐大人派人去找他，也找不到丝毫线索，就好像一名虎背熊腰的牛头武士，化作轻烟，飘上天了一样。” “原来如此。” 孟超道，“那也只是失踪而已，或许他出去花天酒地，喝得醉醺醺的，还压在哪个蛮象美女的大腿下面，你凭什么认定他已经死了呢？” “因为有很多人亲耳听到，红溪家族的巴克，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出狠话，一定要干掉大巴克啊！” 叶子道，“还有人看到红溪家族的巴克和他的堂兄弟们在鬼鬼祟祟商议着什么，然后就消失在夜幕里，等到他们再出现时，全都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像是刚刚动过手的样子。 “前几天，这个红溪镇来的巴克，就和大巴克发生过十分严重的冲突，又有传闻说，大巴克整天在外面吹嘘红溪镇来的巴克没用，不配叫‘巴克’这个名字，只配叫‘小巴克’。 “你知道，高等兽人最受不了别人说自己弱小的嘛，‘小巴克’这个名字，简直比任何诅咒都要恶毒呢，难怪他们会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等等，怎么又来一个巴克，听得我脑袋疼。”孟超说。 “就因为有两个巴克，所以才非要死掉一个才行啊！” 叶子将他早上听到，新鲜出炉的八卦，详详细细、添油加醋，给孟超复述了一遍。 孟超这才听明白：“就是说，牛头巴克嘲笑野猪巴克弱小，结果被后者干掉了……这仅仅是你们的推测，并没有真凭实据的吧？” “这还要什么真凭实据呢，野猪巴克都已经承认了啊！”叶子理所当然地说。 “哎？” 孟超真的愣住，“还有这样的事情，野猪巴克亲口承认，自己干掉了牛头巴克？” “当然不是跪在神庙前，一五一十交待罪行的那种承认，不过，有好事者去问野猪巴克的时候，他也没有否认，反而在听到牛头巴克失踪的消息之后，笑得合不拢嘴呢！” 叶子道，“本来嘛，对方用‘小巴克’这个名字侮辱的，就不仅仅是野猪巴克本人，而是来自红溪镇的所有野猪武士，为了捍卫祖灵的荣耀，复仇是必然的，甚至是值得鼓励的。 “而且，他们做得非常干净利落，竟然没有被血蹄家族抓住丝毫把柄，这简直是一次完美的复仇，值得吹嘘一年半载的好不好！ “还有，野猪巴克虽然没有亲口承认，但他挤眉弄眼地告诉了好事者一个丑闻——牛头巴克竟然是糖屋的常客，而且，是在离开糖屋的路上，被人干掉的。 “你说，如果不是野猪巴克亲自动手，他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至于糖屋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也不太懂，反正听他们说，是非常荒唐、堕落、邪恶的地方，正经武士从来不去的。 “牛头巴克死了还不算，连最见不得光的秘密都被人抖了出来，再无半点氏族武士的荣耀可言，真是凄惨到了极点，连带卡萨伐大人和整个血蹄家族，都被他拖累，脸上无光呢！ “总之，这次血蹄家族吃了大亏，一直被牛头人压着一头的野猪人却是扬眉吐气，铁皮家族的那些野猪武士们，别提多么威风啦，毕竟红溪家族是他们的附庸嘛！” 孟超挠了半天下巴。 “就是说，大巴克失踪这件事，已经不是单纯的复仇事件，而是掀起连锁反应，演变成了两大家族的争斗？”他若有所思地说。 “没错！” 叶子这些日子得到了孟超的亲自指点，除了战斗技巧之外，还有信息搜集、整理和分析的技巧，他的逻辑推理能力，远超寻常鼠民甚至武士。 “上回冰风暴大人把毒刺·铁皮打成重伤，还撕裂了‘百万蒸汽之锤’的时候，铁皮家族和血蹄家族就产生了矛盾，加上这次，狠狠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血蹄家族要是不能以牙还牙的话，又有什么脸面，统帅整个血蹄氏族的所有牛头人、野猪人、半人马、河马人、驯鹿人和蛮象人呢？” 叶子说，“所以，冰风暴大人告诉我们，这几天都小心点，老老实实待在血颅角斗场里，千万不要出去乱跑——看样子，整座黑角城，都有可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呢！ “对了，冰风暴大人让我来喊你，立刻去她那里一趟，真奇怪，昨天你还伤得这么重，冰风暴大人怎么知道，你会这么快苏醒呢？” “因为她是冰风暴大人嘛！” 孟超揉了揉鼠民少年的脑袋，让他老实待着，没事儿就多修炼一下刀法，自己晚些时候，会对他进行一场小小的测试。 随后，快步朝冰风暴所在的王牌训练场走去。 来到专属于王牌的私密训练场时。 冰风暴也在修炼源自龙城的《百战刀法》。 威力自然比叶子凌厉百倍。 刀刃上凝结冰霜，轻轻一挥就能挥出一连串锋利的冰锥，恍若一条张牙舞爪的冰龙上下翻飞，令整座训练场都笼罩在接近零度的氤氲之中。 看着冰风暴在氤氲中若隐若现的矫健身形。 孟超不得不承认，虽然人类的基因和猛兽的基因相结合，绝大多数时候诞生的，都是畸形丑陋的怪物。 但在造物主的精雕细琢之下，也有可能诞生破坏力和美感兼备，近乎完美的生物兵器。 忽然，就在他锁上房门的刹那。 冰龙瞬间化作一束晶莹剔透的闪电，扑到孟超面前，如同弯刀般的利爪，狠狠刺向他的眉心。 凶悍绝伦的杀气，如冰锥般直刺孟超的脑域深处。 孟超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连脚趾头都没挪动半根。 果然，冰风暴的利爪，在距离他的眉心还有一毫米的地方停下。 雪豹女武士轻轻地“咦”了一声。 非常奇怪地看着孟超，道：“我感知不到，你体内有图腾之力的存在，你没有吸收大巴克的图腾战甲？”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孟超眨了眨眼，再次回头确认，自己已经把门锁死。 “如果你是真心和我联手，就不要把我当傻瓜。” 冰风暴冷哼一声，道，“上回你对大巴克释放出如此浓烈的杀意，就令我感到非常奇怪，我有些好奇地调查了一番，发现大巴克就是把你带到血颅角斗场来的人。 “虽然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但我不觉得大巴克的失踪，会是什么红溪家族的复仇——地方上的附庸家族而已，就算能干掉大巴克，又怎么可能如此干净利落，悄无声息？ “虽然没有证据，但从你平时留给我的印象来看，大巴克一旦落到你手上，绝不可能还有活路的。” 孟超耸了耸肩。 他原本也没想瞒过冰风暴。 “我说过，冰风暴大人今天早上，就会知道我去干什么的。”他淡淡道。 “只是，大巴克的图腾战甲呢？” 冰风暴果然没有纠结大巴克的生死，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孟超，“我还以为，你煞费苦心杀死大巴克的主要目的，就是抢夺他的图腾战甲呢！ “既然战甲已经到手，为什么没有直接吸入体内呢？ “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在想，倘若图腾战甲真是祖灵的祝福和结晶，那么，来自图兰泽以外的种族，贸然穿上图腾战甲，是否会引发一些难以预料、不可控制的后果，比如遭到战甲的抵抗和反噬，甚至被战甲直接吸干血肉，沦为‘起源武士’等等？” 第九百九十六章 目标，赤金城! 冰风暴说到了孟超的心坎里。 虽然孟超不相信真有什么“祖灵的祝福和诅咒”，这么封建迷信的事情。 但是，换一个比较科学的说法，在图腾战甲的操作系统上，搭载着必须通过基因绑定的安全措施，只有检测到图兰人的基因才能开启，并安全稳定地释放出100%的战斗力，这却不无可能。 要知道，就连龙城的动力铠甲上面，都有指纹解锁和虹膜检测的功能。 既然图腾战甲比动力铠甲先进那么多，难道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驾驭的么？ 当然，地球人和高等兽人的基因，肯定存在一定的关联。 否则，图兰泽的秘药，不可能对身为地球人的他这么有效。 搞不好，大家都是“母体”和“古人”的后裔或者试验品，是同出一源的兄弟。 但在没有准备好足够的修炼资源，并恢复天境之前，孟超还是不想轻易冒险。 他没有吸收图腾战甲。 却也没有将图腾战甲随身携带，带回血颅角斗场。 因为图腾战甲处在凝固、硬化状态时，实在太大了，形状又非常不规则，很有特点，再怎么包裹都能看出，这是一副铠甲。 血颅角斗场是卡萨伐的地盘。 冰风暴昨天又提醒他，卡萨伐已经盯上了他。 他怎么可能在干掉卡萨伐的手下，抢夺了对方的宝物之后，还随身携带着宝物，大摇大摆在卡萨伐眼皮子底下乱晃呢？ 所以，孟超将图腾战甲放在角斗场之外，一处安全而隐秘的地方。 真要吸收图腾战甲，他也不想在血颅角斗场里面进行。 否则，万一吸收时发生了什么意外，图腾之力以某种玄之又玄的方式泄露出去，被卡萨伐感知到的话，岂不是完蛋大吉？ “那么，图兰人以外的种族，究竟能不能穿上图腾战甲呢？” 孟超向冰风暴虚心求教。 他隐隐有种感觉，对于他干掉了大巴克这件事，冰风暴既不意外，也不恼怒，甚至有种淡淡的欣喜和信任。 那就好像，通过这个“投名状”，冰风暴真正把自己接纳到了同一个阵营里面，可以展开更深层次的合作了。 “能！” 果然，冰风暴斩钉截铁，非常爽快地回答他，“虽然所有的武士、祭司和酋长们都说，图腾战甲是祖灵的恩赐，只有血脉最纯正、品格最高贵、最具有荣誉感的氏族武士们，才配拥有它，那些体内流淌着卑污之血的贱民和外来者，没有资格触碰图腾之力，强行触碰，只会玷污祖灵的荣耀，引来祖灵的雷霆震怒和最残酷的惩罚。 “但是，我要告诉你，他们统统都在放屁。 “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和战意，任何人都能成为图腾战甲的主人——无论是最卑贱的鼠民，还是奇形怪状的食人魔甚至骷髅兵，哪怕是我们千万年的宿敌，圣光人族都可以。 “当然，圣光人族拥有自己的信仰，绝不愿意轻易植入图腾战甲这种‘混沌的造物’，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图兰人的话，殖装图腾战甲的时候，难度的确会大一点，受到战甲里面蕴藏的凶魂的冲击会剧烈一点，有更大的几率会被战甲吞噬血肉和心智，沦为战甲的傀儡，也就是‘起源武士’。 “所以，你没有轻易冒险，这是对的，否则现在的你，很可能已经变成一坨支离破碎的残甲，和奇形怪状的血肉的混合物了。” “是这样……” 孟超若有所思，“那么，怎样才能将殖装图腾战甲的风险，降至最低呢？” “很简单，吞食更多的黄金果、图腾兽血肉、图腾兽核心以及秘药，并且，杀更多的人。” 冰风暴道，“你可以将图腾战甲简单理解成一头居住在你的身体里，饥肠辘辘而且充满了杀戮欲望的怪兽，而你则是它的驯兽师。 “只要你用更多食物，填饱它的肚子，并且用更多的战斗和杀戮，来发泄它的杀意，它就会心满意足，不会打你的主意——至少是暂时不会。 “但是，如果你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吃到多少黄金果以及图腾兽血肉，也没有参加战斗，填饱它的肚皮的话，它就只能……吃你了。” 孟超恍然大悟。 无论前生今世，高等兽人都是异界诸多文明种族中，最狂暴，最好战的一个。 包括龙城人在内，其他种族参加异界大战的目的都是为了胜利。 而高等兽人参加异界大战的目的，仿佛仅仅是战争本身，胜利还是失败，根本是无所谓的事情。 孟超一直奇怪，高等兽人这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性格究竟是怎么养成的。 经过冰风暴这么一解释，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冰风暴说完，向训练场的后院走去。 后院封堵着一道冰墙，在她挥手之下，龟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露出里面天然的大冰库。 冰库里满满当当堆放着大量冰镇黄金果和冷冻图腾兽血肉。 还有一颗颗散发着瑰丽光辉，仿佛晶簇和宝石般的图腾兽核心。 以及数百支用玻璃瓶和塑料汽水瓶灌装的，仿佛蜜糖般粘稠，却散发着幽幽荧光的秘药。 从这些修炼资源里面散发出来的灵气，浓郁到肉眼可见的程度，像是一团团半透明的漩涡，在孟超面前缓缓旋转着。 孟超的呼吸不由一滞。 周身每一颗细胞，都发出疯狂的呐喊。 “这是昨天胜利的收获，除了常规的奖励之外，我还额外在自己身上，押了一大笔赌注，赌我们能干净利落，拿下这场胜利。” 冰风暴说，“还有，因为我们赢得实在太漂亮，令很多观众都大呼刺激，发了疯一样打赏我们。 “凭借这些资源，想要组建一个图兰泽最强的战队或者战帮，貌似还有所不足。 “但是，让一两名强者，将他们的战斗力，提升到巅峰状态，去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情，却是绰绰有余。” 孟超眼底，精芒一闪。 冰风暴要和他摊牌了。 “所以，我没猜错，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组建一支战队甚至战帮，去指挥千军万马？”他问雪豹女武士。 “没有。” 冰风暴非常干脆地摇了摇头，“我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训练士兵和指挥部队的才能，更何况，统帅一个战帮是非常麻烦的事情——手下人越多，他们的吃喝拉撒，日常训练和驻扎，方方面面要考虑的问题就越多，身为外来者的我，势单力孤，注定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养活一支军队的。 “我只能依靠卡萨伐，和血蹄家族牢牢捆绑在一起，名义上是战队、战帮甚至战团的统帅，实际上，还是血蹄家族的棋子。 “我统帅的军队规模越大，这种捆绑就越紧密，永远都不得解脱。 “所以，我根本没想过要当什么统帅，之所以参加团战，只是想获得……组建一支战帮的资源，以及更大的活动空间而已。” “然后呢？” 孟超毫不意外地问，“获得了足够的资源和空间之后呢？” “之后，就逃出去，逃出黑角城。”冰风暴死死盯着孟超的眼睛说。 “逃出黑角城之后，又要去哪里？”孟超同样不意外雪豹女武士的回答，他满脸平静地继续问。 “赤金城！”冰风暴一字一顿，说出最终答案。 孟超的眉毛高高扬起。 “怎么，你怕了？”冰风暴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我没有害怕，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孟超微笑道，“没想到，我们两个，有着同样的目的地。” 赤金城是五大氏族中，黄金氏族的主城。 亦是整片图兰泽，最辉煌的大城。 图兰文明共有五大氏族。 但每次到了荣耀纪元，五族争锋，争夺“战争酋长”的至尊宝座，和统御全体图兰大军的最高权力时，真正有竞争力的，唯有“血蹄”和“黄金”两大氏族。 其余三族中，“雷电氏族”主要由流淌着鹰隼们猛禽血脉的羽族组成，是来去如风，迅猛如电的存在。 但光凭空中力量，毕竟不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陆战能力的羸弱，决定了雷电氏族不可能成为图兰大军的主力，只能执行侦察、骚扰、牵制和深入敌后的特种作战任务。 “暗月氏族”，则由龟人、蛇人、鳄鱼人、蜥蜴人等等拥有爬行类血脉的高等兽人组成。 虽然他们最擅长蛰伏和刺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无星之夜，是敌人最可怕的梦魇。 但到了数万人同时发起冲锋的正面战场上，和雷电氏族一样，缺乏一锤定音的能力。 至于“神木氏族”，就更不用提了，严格意义上，他们能不能算“高等兽人”，都要打个问号。 很多神木氏族的族人，外表上根本找不到半点猛兽的特征，反而像是一棵棵人形大树，还能进行光合作用。 他们擅长的是恢复和治疗，而不是破坏和征服，在图兰大军中主要承担医疗和后勤任务，自然没有竞争王座的能力和野心了。 第九百九十七章 巨大的角斗场 血蹄氏族的牛头人以身形健硕、吃苦耐劳和见血就疯而著称。 野猪人的防御和狂躁，半人马的精准和负重，蛮象人的践踏和冲击……也都是打赢一场战争，最重要的特性。 是以，血蹄氏族绝对是整支图兰大军，摧城拔寨，正面硬撼的主力。 但黄金氏族却拥有豺狼虎豹和狮子的特征。 都是陆地上的顶级掠食者。 显然比血蹄氏族更有能力执掌大权。 过去数千年间，战争酋长的至高王座，由血蹄氏族和黄金氏族轮流占据，次数大约三七开。 绝大部分时候，浩浩荡荡的图兰大军，都是由黄金氏族中的狮人和虎人来统帅。 黄金氏族的主城，也就成为了整个图兰文明，最强劲的心脏。 而且在孟超的前世记忆中，这次五族争锋的胜利者，仍旧是黄金氏族。 虽然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岔子，令霸权从狮人和虎人的指缝中滑落。 但“向圣光之地发起进攻”的战争号角，仍旧是从赤金城吹响，并响彻整片图兰大地。 除了这一点，以及彩螺村的毁灭之外，还有一个因素，令孟超很不愿意和血蹄氏族合作。 那就是，血蹄氏族都是一帮无脑莽夫。 野猪人固然是生性暴躁的疯子没错，牛头人其实也没好太多。 只消一星半点的鲜血，就能点燃他们心底的杀戮和破坏欲，烧掉他们的全部理智，令他们只会如疯似魔地向前猛冲，要么将所有敌人统统践踏成肉泥，要么在铜墙铁壁上，撞得头破血流，脑浆迸裂，绝没有第三种结局。 孟超不觉得自己能够说服一头见血就疯，无比愤怒的公牛，或者一头嗷嗷直叫，上蹿下跳的野猪，将全面开战的时间点，推迟一年半载。 恰恰相反，倘若他真的促成了血蹄氏族和龙城文明的全面合作，由龙城文明援助血蹄氏族一大批军火，让每个牛头人都能怀揣重机枪，每个野猪人的肩膀上都扛着火箭筒，每个蛮象人的腰间都缠满了手雷的话。 自信心爆炸的血蹄氏族，肯定会急不可耐地杀向圣光之地，发动比前世更加凌厉，也更加不可收拾的战役。 逼迫圣光阵营将比前世更多的力量，投入到东线战场，让东线从前世的绞肉机，升级成肉类联合加工厂。 当蝴蝶翅膀微微扇动时，谁都无法预测和控制风暴的方向和烈度。 重生之后，在龙城的经历，已经无数次告诉孟超这一点。 所以，他必须慎之又慎。 相比血蹄氏族的疯牛、野猪和蛮象们，他还是更倾向于和黄金氏族合作。 倒不是说，黄金氏族的酋长和祭司，就是什么吃斋念佛的善男信女。 而是，豺狼虎豹这样的顶级掠食者，往往比疯牛和野猪更加冷静。 乍一听，这个结论有些违反常识。 但仔细想想，大自然中，食肉动物往往比食草动物，拥有更多蛰伏、潜行、耐心等待、判断时机、分析环境和制订计划的能力。 过去数千年中的大部分时间，始终统治图兰泽的黄金氏族，也比“千年老二”的血蹄氏族，更多了几分从容不迫的“王者之气”，对包括人力资源在内，整片图兰泽的所有资源，拥有更强的搜集、整合、管理和分配能力。 所以，孟超在反复推演，权衡利弊之后，才决定去赤金城。 去干掉那个即将掀起异界大战，将东线变成血腥屠场的人。 并寻找那个可以改变战争进程，拯救图兰泽也拯救龙城的人。 如果找不到。 那就亲手创造一个。 冰风暴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 从孟超坚定的眼神中看出，他并没有撒谎。 两人真的拥有同一个目的地。 这一点，令雪豹女武士如冰封般的眼眸深处，点燃了一束喜悦的火焰。 不过，她并没有问孟超这个黑发黑眸的外来人，要去赤金城干什么。 正如孟超也没问她，为什么要逃出黑角城，前往赤金城？ 按照她自己的说法，两年前，她不正是从黄金氏族的领地逃出来，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到血蹄氏族的主城——黑角城的吗？ 而且，身为自由角斗士的她，想要离开黑角城的话，两年间应该有无数次更好的机会。 为什么，非要等到这个风起云涌的节骨眼上，才准备离开呢？ 还有，五族争锋即将开始，血蹄氏族和黄金氏族的千年争夺又要再次上演，这时候回到赤金城，不是自投罗网？ 这些，孟超统统都没问。 他相信到了合适的时候，冰风暴自然会告诉他的。 正如他也不介意，在冰风暴身上看到更多值得信任的潜质之后，告诉她更多的秘密，并且把她发展成超星资源的部分热销商品，在图兰泽的一级代理商。 孟超现在只关心：“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们还有多少准备时间？” “半个月。” 冰风暴说，“今天早上，血蹄、铁皮、火歌、三叉……等等二十多个血蹄氏族的主要家族，已经约定，将在半个月后，齐聚在黑角城规模最大也最为古老的神庙之中，向血蹄氏族共同的祖灵盟誓，抹掉过去几十年间，氏族内部的一切矛盾和恩怨，将彼此的鲜血再次融合到一起，凝聚成一股齐心协力，战无不胜的力量，去向执掌整片图兰泽的至高王座发起挑战，并为彼此共同的，最古老的祖灵，夺取最高的荣耀！” “明白了。” 孟超点头，“那时候，血蹄大军就要出征了，对吧？” “是的，马上就要出征了。” 冰风暴道，“征召队从四面八方带回来的消息，就连血蹄氏族领地之内，最偏远的山乡后面，最后一颗曼陀罗树也已经开花，这就意味着，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内，整片图兰泽的所有曼陀罗树，再结不出半颗曼陀罗果实。 “虽然黑角城的仓库里已经堆满了食物。 “但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 “血蹄氏族又是五大氏族中，最能吃的一帮家伙。 “为了解决食物的问题，越早出征越好。” “有道理，无论是夺取更多的食物，还是消耗掉大量的人口，都能缓解粮食问题……” 孟超沉吟片刻，道，“我不明白，血蹄和铁皮这样的豪门大族之间，关系好像水火不容，到时候他们真能放下恩怨，齐心协力么？” “可以的，你不了解图兰人的性格，过去数千年间，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平时争锋相对，动辄大打出手的两大家族，只要在神庙中歃血为盟，就会瞬间变成生死与共的同袍，在五族争锋和荣耀之战中，可以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来守护，谁要是到了更大规模的战场上，还惦记着氏族内部这点儿小事，谁就会受到所有人的鄙视，以及祖灵的惩罚的。” 冰风暴道，“不过，重点不是半个月后，整个血蹄氏族都会团结一心，而是大家还没歃血为盟的这半个月啊！ “小心点，这半个月里，黑角城注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血蹄家族和铁皮家族，还有其他的豪门大宗都会卷入其中，斗得头破血流！” 孟超高高扬起眉毛。 “是因为我干掉了大巴克，掀起的连锁反应吗？”他问。 “不完全是，无论你干掉大巴克，还是我破坏并抢夺了铁皮家族的‘百万蒸汽之锤’，都只是导火索而已，更深层次的目的，还是为了排定各大家族在血蹄大军中的座次、指挥权的高低，以及分配战利品的先后顺序。” 冰风暴解释道，“刚刚过去的这次繁荣纪元实在太长，长到上次荣耀纪元中大出风头，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强者，老的老，死的死，几乎都陨落了。 “现在各大家族的中坚力量，全都是在这次繁荣纪元中成长起来的新一代。 “虽然也在家族乃至氏族之间的小摩擦中展露过头角，甚至带领小型猎杀队伍，深入过圣光之地，闹得天翻地覆。 “但那终究不是真正的战争，并不足以让他们积累真正的威望。 “铁皮家族的新晋强者对血蹄家族的新晋强者并不服气。 “蛮象人里的新晋强者，对野猪人里的新晋强者也不服气。 “地方上的豪强，自诩经常在山林深处和图腾兽肉搏，对于黑角城里‘养尊处优’的老牌贵族们更不服气。 “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真打起仗来，会要命的。 “想要让这些桀骜不驯的高等兽人服气，也很简单——高等兽人都是很单纯的，你拳头大，他们就服你，你拳头最大，所有人就最服你。” “……” 孟超道，“你是说，接下来半个月，我们还要参与更多场角斗，通过角斗来决定，谁是血蹄氏族的老大，血蹄大军应该听谁的？” “差不多。” 冰风暴脸上流露出既冷酷又兴奋的微笑，道，“但不是你已经参与过的那两场，在角斗场里进行的角斗。 “你知道，很多观众都嫌弃角斗场里的角斗太假，太无聊，规矩太多——双方人数一样，武器装备也大体相当，很多角斗士之间都有默契，‘点到为止’，还有裁决者管着，随时会中止比赛，这有什么意思，根本无法模拟真正的实战，也判断不出，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所以，接下去半个月，角斗的频率和残酷程度都将提升很多，会有更多强者卷入其中，失败者有可能血染黄沙，胜利者将得到所有人的敬畏和追随，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 “如此盛大的角斗，自然不可能在小小的血颅角斗场里进行。” “哦？” 孟超问道，“那要在哪里进行？” “黑角城。” 冰风暴淡淡道，“接下去半个月，整座黑角城，都将变成一座巨大的角斗场。” 第九百九十八章 勇敢者的游戏 孟超愣了半天，才道：“就是说，残酷的角斗，随时随地都会发生？” “没错，大街上，酒馆里，赌场中，人越多越热闹的地方，越有可能发生角斗。” 冰风暴解释道，“角斗的流程和规则被大大简化了，一名氏族武士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看到敌对家族的成员、有宿怨的仇敌、或者仅仅看对面武士长得丑陋，都可以发出角斗的邀请，一般来说，对方是绝对不会也不能拒绝的，谁要是拒绝这种邀请，就会受到所有人的耻笑，休想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统帅部队并抢夺到有价值的战利品。 “同样，他们也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断加码赌注——资源，战甲，乃至双方的从属关系，都能拿来赌，举个例子，两名氏族武士麾下都拥有一支百人仆兵战队，他们进行角斗，决出胜负之后，胜利者就有权指挥失败者的战队，而失败者，则会变成胜利者的副将，在战争中听从胜利者的命令，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下黑手，打闷棍也是可以的，但不在众目睽睽之下，正大光明进行角斗，就没办法得到对方的臣服，并宣扬自己的名气了。 “至于死伤，肯定会有，虽然高等兽人皮糙肉厚，角斗中被活活打死的情况并不常发生，但实在发生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回应了祖灵的召唤而已。 “按照图兰人的传统，这样的无限制角斗，被称为‘勇敢者的游戏’，但在我看来，却更像是歃血为盟前的最后疯狂，是一场将会持续足足半个月的狂欢节，亦是在出征之前，向祖灵献上最丰厚的牺牲，用鲜血和死亡作为祭品，希望祖灵赐予整个氏族好运。” 孟超听得咂舌不已。 对高等兽人的武勇，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每次荣耀纪元开始时，都会上演‘勇敢者的游戏’吗？”他问。 “那倒不是，如果两次荣耀纪元隔得足够近，上次战争的英雄们还没陨落，能够依靠威望来有效统御氏族大军，那就用不着进行‘勇敢者的游戏’。” 冰风暴说，“如果某个家族特别强势，涌现出具备绝对统治力的至强者，那么在至强者的号令之下，也不用进行‘勇敢者的游戏’。 “但像这次的情况，昔日的英雄纷纷陨落，各大家族又在漫长的繁荣纪元里养精蓄锐，疯狂扩张，涌现出无数心高气傲的骄兵悍将，那就非要通过一次‘勇敢者的游戏’，让他们心服口服，才更有利于接下去的作战指挥——这是数千年的战争经验，告诉我们的道理。” “所以……” 孟超还是难以置信，“死在‘勇敢者的游戏’里的人，就……白死了？” “如果死于‘勇敢者的游戏’，就说明死者还不够强。” 冰风暴理所当然地说，“既然还不够强的话，死于‘勇敢者的游戏’，就是最好的结局。 “毕竟，一个弱者死在黑角城里，总比让他带领千军万马，死在战场上，害死自己的同时，也害死无数下属和同袍，并导致战线崩溃，战争失利要好，对不对？” “貌似有道理，那图腾战甲呢？” 孟超还是更关心这个问题，“胜者可以随意抢夺败者的图腾战甲？” “理论上可以，只要胜利者有信心，能吃掉失败者的图腾战甲。” 冰风暴说，“实践中，每一名图腾武士能吸收的图腾战甲都是有极限的——这很好理解，穿着一层铠甲的战士，肯定比没穿铠甲的战士厉害，但穿着十层重甲的战士，就未必比穿着两三层重甲的战士厉害，因为前者很可能已经被十层重甲活活压死了，就算没压死，估计也走不动路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孟超点头，“过犹不及，任何力量，都是双刃剑。” 龙城文明的修炼体系亦是如此。 境界并不是越高越好。 境界越高，就有越多灵能会涌入大脑，刺激脑域，令人听到更多杂乱无章的声音，看到更多稀奇古怪的画面，更容易受到“太古的召唤”的影响，以至于走火入魔，沦为畸形扭曲的魔物。 孟超认识的第一名天境巅峰强者，“断魂刀”罗武，据他本人说，其实早就具备了冲击神境的实力，却迟迟没敢跨出这一步，就是担心神境之力的反噬。 而昔日的龙城第一高手，“武神”雷宗超，到了烈士暮年，却只能蜷缩在隔绝灵磁干扰的“武神殿”里面，血肉之躯处在非生非死的纠缠状态中，亦是这种反噬的体现。 图腾战甲，只是将这种反噬，表现得更加具体而已。 “胜利者通常不会剥夺失败者的全套图腾战甲，只是象征性地夺取一点点，让失败者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祖灵发誓，将在整个荣耀纪元期间，服从胜利者的命令，这样，胜利者也算间接拥有了失败者的全部战斗力。” 冰风暴进一步解释道，“当然，很多出身低微的氏族武士，在‘勇敢者的游戏’开始之前，远远没有达到自己装备图腾战甲的上限，那他们下手往往会更加狠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夺取足够多的战甲残片再说。 “而这样的人，也是最有可能被蕴藏在战甲残片中的凶魂反噬，蜕变成‘起源武士’的可怜虫。 “但无论图腾战甲怎么流转，对整个血蹄氏族而言，其实都是不亏的。 “因为图腾战甲能够存储主人的战斗经验和必杀技能，并将这些经验和技能传输到下一任主人的脑子里，主人们打打杀杀，生生死死，图腾战甲却永远存在，而且变得越来越强大。 “所以，每次‘勇敢者的游戏’打得越激烈，各大家族的死伤貌似越惨重，实际上，他们却得到了大量富有实战经验的武士，以及更加强大的图腾战甲，绝对能在真正的战争中，爆发出更加恐怖的战斗力。” “我明白了，就像一台锈迹斑斑的战争机器，需要大量鲜血和内脏的润滑，才能隆隆启动，并且在最短时间内……运转到极限。” 孟超喃喃道，“所有人都要参加‘勇敢者的游戏’吗？” “当然不是，如果怕死的话，就乖乖躲在血颅角斗场里好了，就算铁皮家族的精锐武士，也不可能闯到血颅角斗场里来送死的吧？” 冰风暴说，“不过，这样一来，就没办法宣扬自己的武勇，反而会被人讥讽为只敢在竞技台上，‘规规矩矩’战斗的胆小鬼，就连麾下的仆兵都会离心离德，认为自己跟随了一个怯懦的主人。 “更何况，各大家族都会根据接下来半个月的战绩，分配兵力、资源和战斗任务，那些在‘勇敢者的游戏’中一无所获的家伙，将被打发去守城或者辎重队，只有真正的勇敢者，才能享受攻城拔寨，摧枯拉朽的荣耀——而荣耀，就是图兰勇士的一切。” 孟超点了点头，盯着雪豹女武士道：“所以，冰风暴大人也会参加‘勇敢者的游戏’，对吗？” “没错，我肯定要参加的。” 冰风暴坦然道，“既然你干掉了大巴克，我也不用瞒你，我的目的不是宣扬自己的名号，在血蹄大军中夺取更高的位置和更多的兵力，诸如此类的无聊事情。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更多的图腾战甲残片。 “虽然‘秘银撕裂者’已经很强了，但我感觉它还没有进化到我能承受的极限。 “或者说，我将要去赤金城做的事情，需要我拥有更强的图腾战甲，最好比现在的秘银撕裂者更强十倍。 “哪怕，哪怕明天就会变成‘起源武士’，今天，我也要吞噬更多的图腾战甲残片！ “而想要稳定体内的图腾之力，减少变成‘起源武士’的概率，我就必须同时吞噬大量的黄金果、图腾兽血肉以及核心，喂饱这头蕴藏在我体内的怪兽，并通过更多的战斗，发泄掉它的凶性。 “这就是我必须掌握一支数百人的战队的原因，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足够多的资源和本钱，去和其他血蹄强者进行赌斗——倘若我手底下连半个杂兵都没有的话，别人就算愿意和我一决高下，也不可能拿出大量资源，当赌注的。 “而按照过去数百年间，数次‘勇敢者的游戏’的惯例，在黑角城里的狂欢进行到最高峰时，小规模的巷战已经不够过瘾，麾下拥有数百甚至数千仆兵的强者们，往往会抽调各自的兵马，到黑角城外的开阔地，去进行更大规模的，介乎于械斗、操演和战争之间的……” “实战演习？” 孟超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汇。 “没错，就是实战演习，为接下去真正的战争做准备。” 冰风暴说，“而到了歃血为盟的那天，几乎所有家族，都会把自己的主力拉到城外，进行一场最大规模的实战演习，用鲜血、硝烟和喊杀声取悦祖灵的同时，也让过去半个月里，名声大噪的强者们，在全体血蹄族人面前华丽登场。 “然后，就是祭祀祖灵，签订盟约，誓师大会，大军出征。 “只要我麾下的仆兵足够多，到了实战演习的时候，就能获得更大的活动空间，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动到演习范围的边缘。 “然后，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演习场中央时，逃离这个鬼地方！” 第九百九十九章 游戏开始了! 这算不上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方案。 但想要尽可能多的携带黄金果、图腾兽血肉以及核心、秘药和图腾战甲残片，逃离黑角城的话，又是仓促之下，能想到最好的方案。 随着战队规模的膨胀，冰风暴势必能得到大量物资和载具。 高等兽人在驯化普通野兽和图腾兽的领域，拥有比龙城人更有效的独门秘方。 特别是血蹄氏族的犍牛和驮马，都是整片图兰泽，甚至全异界最棒的。 倘若能带走整支辎重队，不，只要能带走小半支的话。 就不用担心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修炼资源问题了。 孟超点了点头。 冰风暴的计划果真能够实现，倒是解决了他最大的烦恼。 现在，他只关心：“那么，仆兵们怎么办？” “你是说叶子他们吗？” 冰风暴道，“我承认，你把最初这批仆兵训练得非常出色，特别是叶子，他拥有极其罕见的天赋，只要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就极有可能完成从鼠民到仆兵，从仆兵到武士，从武士到将军的逆袭。 “事实上，我也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又有股子狠劲的小家伙。 “但是，很可惜，我要走的路，实在太艰难了，没办法带上他——带他一起走的话，只会害死他的。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些仆兵的出路。 “刚刚过去的两场团战，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实力，在任何一位指挥官的眼中，他们都是最优秀的战士。 “等到我们离开之后，会有很多氏族武士，争先恐后想要招揽这些仆兵，而且，轻易不会让他们变成炮灰的。” 孟超点了点头。 他对自己传授给叶子他们的战斗技巧有信心。 让这样一支精锐力量充当炮灰，绝对是暴殄天物。 相信没有哪个氏族武士，会如此愚蠢。 但他还是非常担心：“就算不是炮灰，他们也将卷入‘荣耀之战’的血腥漩涡当中，十有八九，会在旷日持久而且毫无意义的战争里，死无葬身之地的！” “我们谁又不是呢，来自远方的神秘朋友，我们谁又不是在血腥漩涡中身不由己，随时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呢？” 冰风暴忽然一改平时的冷漠和凌厉，冰封般的双眸龟裂，流露出一丝无奈的情绪，她苦笑道，“无论鼠民还是武士，无论酋长还是祭司，无论来自图兰泽还是来自圣光之地，或许，在这片该死的天地间，死亡，就是我们的宿命。” “宿命吗……” 孟超喃喃自语。 眼底迸发出炽烈的火焰。 这火焰又在瞬间，被他撕得粉碎，化作点点飞星。 …… 在这个流血的黎明刚刚降临时，就有各种流言蜚语顺着嘈杂的街市和拥挤的酒馆，在整座黑角城的各个角落里飞快扩散。 各种绘声绘色，添油加醋乃至荒诞不经的流言，最终都汇聚成了两个仿佛拥有魔力的音节： “勇敢者的，游戏！” 距离血蹄氏族的上一次“勇敢者的游戏”，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 没有一名氏族武士，亲历过这样的狂欢。 但他们都在家族世代流传的战歌、史诗和故事里，听过昔日的英雄们是如何通过“勇敢者的游戏”来崭露头角。 很多人的图腾战甲里面，甚至都存储着上一任或者上上一任主人，参加“勇敢者的游戏”时，惊心动魄、热血刺激的画面。 当这两个音节响起时，那种以整座城市为角斗场，将每一条街道和每一座酒馆都当成竞技台，在万众瞩目下纵横驰骋，让自己的名号响彻云霄的巨大快感，立刻劫持了这些图腾武士的中枢神经，并淹没了整片大脑皮层。 “真要进行‘勇敢者的游戏’了吗？” “是真的，我看到数十个家族和聚落的首领，都聚集在一起商议！” “足足十个手掌年的繁荣纪元实在太长，根本不知道黑角城和地方上，分别涌现出了哪些强者，也是该进行一场‘勇敢者的游戏’，让我们看看新一代的强者长得什么模样，知道在战争中，应该听从谁的号令了！” “我们的机会来了！” 不分牛头人、野猪人、蛮象人还是半人马，所有血蹄勇士全都摩拳擦掌，翘首以盼。 到了这天下午。 黑角城东西南北的上百座神庙里，同时燃起了七彩纷呈的狼烟。 说是“狼烟”，其实不仅仅用了豺狼虎豹的粪便，而是用数十种图腾兽的粪便，并掺入大量秘药和矿石粉末才制造出来。 产生的烟雾先是冲天而起，又像是一层淡淡的氤氲般缓缓落下，笼罩了整座黑角城。 凡是吸入狼烟的氏族武士。 无不感觉血脉贲张，精神亢奋，各种欲望和对荣耀的渴求，都比平时强烈数倍。 而对疲劳和伤痛的感知，却渐渐麻木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 当狼烟渐渐扩散到全城时，数以十万计的氏族武士都吸入狼烟之后，上百座神庙中，又同时响起了低沉而悠长的战鼓。 声声战鼓，仿佛祖灵们古老的心脏。 却在最新一代武士们的胸膛中，强劲地蹦跳起来。 现在，所有人终于都能确认，“勇敢者的游戏”已经开始。 生活在黑角城的鼠民们，全都像是末日降临般抱头鼠窜，躲藏到穷街陋巷深处，残破不堪的棚屋里面瑟瑟发抖，或是以最虔诚的姿态，向早已抛弃他们的祖灵乞求——让氏族老爷们的战斗，距离他们越远越好。 不少来自中小家族的落魄武士，在欣赏过几场角斗，比较过自己和角斗士的战斗力高低，权衡再三之后，也会非常明智地躲在宿营地和角斗场里。 按照以往“勇敢者的游戏”的传统，这些地方相当于“安全区”，是不会遭到骚扰的。 但藏匿在安全区，也就意味着主动放弃了在荣耀之战中发号施令的权力，只能老老实实，等待强者的召唤了。 更多不甘心默默无闻的勇士们，全都穿上了他们最华丽的战袍，在佩戴着巨大面具的祭司，手舞足蹈的巫舞欢送之下，大摇大摆，走上街头，以比平时更亢奋百倍的姿态，痛饮烈酒，大声喧闹，在赌桌上一掷千金，时刻准备着迎接一切挑战。 战鼓响起时，仅仅沉寂了片刻的黑角城，很快就爆发出了十倍的能量，变成一座熊熊燃烧的不夜之城。 很快，第一场没有任何规则的街头角斗就上演了。 “我，来自巨石村的‘屠熊者’，在成年仪式上，赤手空拳打败了一头‘灰岩巨熊’，活活掏出并吃掉了它的心脏！ “现在，我想向这位强大的武士发起挑战，以表达我对他最崇高的敬意！” 十字路口，一名虎背熊腰的牛头武士，拦住了一名凶神恶煞的野猪武士。 “我，来自铁流镇的‘掷象人’，我的家族世代驯化最狂暴的战象，在我的胳膊只有现在一半粗细的时候，我就能轻而易举将一头成年战象举起，投掷出去十几臂的距离，现在，我代表充满荣耀的家族，接受‘屠熊者’的挑战，谁来为我们见证荣耀？” 两名武士，同时发出暴喝，周身肌肉贲张，血管如怒龙般翻腾。 “我来见证！” “我来为你们见证荣耀！” “黑角城，铁皮家族的‘火斧’，将为两名流淌着神圣之血的勇士，见证你们的荣耀之战！” 围观者纷纷散开。 并且抽出兵器，高高举起。 在一声声“我来见证”的怒吼声中，战刀、战斧、双手剑、狼牙棒、流星锤等等高等兽人惯用的重兵器，都被重重轰到地上，像是铁栅栏般围成一圈。 这个圈，就是最简易也最神圣的竞技台。 而围观者的“见证”，也不仅仅是一句空话，而是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比如，两名勇士在角斗之前约定了某些赌注。 甚至约定，败者必须加入胜者的战团，听从胜者的号令。 见证人就必须确保败者履行约定。 并在败者拒绝履行约定的时候，将这种不光彩的行径扩散出去，让败者臭名远扬。 甚至协助胜者，一起对败者实施惩罚。 看上去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却真有无数图兰勇士乐此不疲。 并且将“见证荣耀”，当成取悦祖灵，以便得到祖灵祝福的重要方式。 很快，在十几名见证人的围观下，“屠熊者”和“掷象人”的战斗就开始了。 没有裁决者，没有竞技台，战斗者和围观者之间，仅仅隔着一圈横七竖八的重兵器，战斗者的鲜血、汗液甚至脑浆，随时都会飞溅到围观者的脸上。 近在咫尺的刺激，弥补了战斗层次的不足，尽管这并不是一场王牌之间的华丽对决，还是令围观者都看得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很快，“掷象人”就双目圆睁，暴喝一声，将“屠熊者”高高举起，丢向圈外。 就算“屠熊者”真有活掏熊心的勇力，在半空中也找不到发力的地方，只能扑腾着庞大的身躯，落在重兵器围成的栅栏之外。 第一千章 小麻烦 按照“勇敢者的游戏”的规矩，被打出“兵器圈”，就代表着失败。 虽然“屠熊者”只是摔得鼻青脸肿，并未遭受实质性的伤害。 但在众多见证者的注视下，他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咬了半天牙齿，也只能单膝跪地，向他的对手低头： “掷象人，你的武勇让我想起了曾经光耀图兰泽的英雄们，请允许我在接下去的征途上，和你并肩作战，随时听从你的驱策，为我们最古老的、共同的祖灵，夺取至高无上的荣耀！” 照规矩，如果没有宿怨的话，胜利者这时候也应该展现出他的宽宏大量：“屠熊者，你是我生平所见，最强大的对手，也将在荣耀之战中，成为我最好的战友，那就让我们并肩作战，向黄金氏族发起挑战，统合整片图兰泽的所有军队，向北，向北，一路向北，让圣光之地的那些无胆鼠辈，再次在图兰勇士的铁蹄之下，瑟瑟发抖吧！” 见证者也交口称赞：“这真是一场空前绝后的伟大战斗，祖灵一定会为你们的武勇而高兴，并赐福于你们的！” 有了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就算是一局标准的、古典的、教科书般的“勇敢者的游戏”了。 接下去，见证者中也会有很多人技痒难忍，跳进兵器圈，向其他见证者发出挑战。 而刚才的两位角斗士，就会成为新的见证者，见证一场场更加惊心动魄的角斗。 照规矩，败者将向胜者表示臣服。 胜者则将谦逊地表示，这真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自己也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制服了败者。 见证者则要用天花乱坠的语言，来描述这场战斗的激烈、宏大、惊险——用这种方式，最大程度化解掉败者的尴尬和沮丧。 在最理想的结局中，图兰勇士们应该在十几局“勇敢者的游戏”之后成为朋友，并对彼此的实力高低，有了非常清楚的认知。 倘若气味相投的话，接下来他们就应该去狂饮滥赌，渐渐凝聚成一个亲密的战斗团体，到了战场上，并挑战别的战斗团体。 等到了真正的战场上，将彼此的资源和手底下的仆兵都聚拢到一起，立刻就能形成一个能有效指挥，配合无间的战团。 而回到各自的家族中，诸如“屠熊者”，“掷象人”之类的名字，也会传播开来，让来自四面八方的血蹄勇士们都知道，有这样一号人物。 在缺乏现代化通讯手段的氏族时代，这种口口相传，不打不相识的方式，或许是能在最短时间内，让数以百万计，桀骜不驯的高等兽人，能迅速组织起来的最好方式。 这大约也是图兰人的祖先们，进行“勇敢者的游戏”的原因。 但是，就像任何规则、法律和策略，在漫长时间的侵蚀，以及从最高层朝最基层，层层渗透的过程中，一定会扭曲变形，甚至面目全非一样。 “勇敢者的游戏”，也不止一种玩法。 十字街头上演的，皆大欢喜的经典玩法，只适用于来自地方上，没有太深厚背景，也谈不上什么家族利益和新仇旧恨，单纯只是想扬名立万和结交朋友的年轻武士们。 很多名门望族之间，为了争夺水源、矿脉、图腾兽的栖息地、能生长最高品级黄金果的曼陀罗树……早在上千年前，就结下了错综复杂的恩怨。 来自敌对家族的勇士们，一旦狭路相逢，就没有点到为止这么简单。 打出“兵器圈”，只是最幸运的结局。 筋断骨折，头破血流，甚至脑浆迸裂，被对手用重手法活活打死，亦是屡见不鲜。 一旦踏入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围成的“兵器圈”，便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无论败得多惨，伤得多重，失败一方都要愿赌服输。 最多红着眼睛，派人再次上场，向胜者发起第二轮挑战。 公平起见，他们还必须向胜者提供足够恢复力量的图腾兽血肉和秘药，让胜者休息足够长的时间——至少，在见证人的虎视眈眈之下，是必须这么做的。 而在氏族武士们目光之外的穷街陋巷深处。 有人不顾任何规矩，下黑手，打闷棍，无所不用其极，伏击目力范围内，所有傻乎乎的猎物。 有人拉帮结派，和不共戴天的死敌，进行大规模的械斗。 有人野心勃勃，渴望抢夺别人的图腾战甲，令自己的战甲不断升级、进化、变强。 也有人果真抢到了好几块图腾战甲残片，迫不及待地融入到了自己的图腾战甲里面，却承受不住过于庞杂的图腾之力，以及回溯千百年，过于残暴的战斗记忆。 他们的心灵防线被图腾之力冲垮，血肉之躯被图腾战甲劫持，变成了一头头仿佛血肉和金属胡乱融合在一起，还疯狂蠕动和抽搐的怪物，以“起源武士”的形态，游走在黑角城的大街小巷，对杀意扫描到的一切活物，都展开无差别的攻击。 为了控制并夺取这些“起源武士”，成为自己家族的秘密武器，又有无数豪门大族，纷纷派出最精锐的力量，去寻找和抢夺起源武士。 图腾武士和起源武士之间的战斗。 来自不同家族的强者，为了抢夺起源武士，而进行的战斗。 在这些战斗中，想起新仇旧恨，衍生出来的全新战斗。 恰似添加了秘药的燃料，为原本就熊熊燃烧起来的黑角城，火上浇油。 就这样，仅仅过去一天一夜，黑角城的不少地方，就被力大无穷的血蹄勇士们，轰成一片铺满了鲜血和烂肉的残垣断壁。 整座黑角城，除了豪门大族的神庙，各大角斗场，外来者聚居的营地，鼠民蜗居的贫民窟之外，绝大多数区域，都化作一座座巨大的、高速运转的、永无止境的竞技台或者说绞肉机。 绞碎血肉和骨头。 喷涌出了名为“荣耀”，沾满了血腥味的渣滓。 所有弱者全都逃到了神庙、角斗场、贫民窟，以及遍布整座城市地底，错综复杂如迷宫般的排污管道里面。 仍旧敢横行霸道，招摇过市的，不是成群结队的贵族武士。 就是心狠手辣，至少背负着三五条性命，甚至在腰间挂着一串从对手嘴里拔下来的獠牙，真正的强者。 此刻的黑角城，彻底变成了强者的乐园，勇士的天堂。 如冰风暴这样的王牌，在这座勇敢者的乐园中，简直如鱼得水。 从昨夜起，就带着她的“秘银撕裂者”，离开血颅角斗场，去“狩猎”了。 孟超却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麻烦。 他当然不会留在血颅角斗场坐以待毙。 “勇敢者的游戏”简直是浑水摸鱼，乘火打劫的天赐良机。 他迫不及待想要潜入穷街陋巷的深处，去体验一下图兰泽的风土人情了。 现在的问题却是，他把从大巴克那里抢来的图腾战甲残片，放在一处鼠民聚居区的地底，一截十分隐秘的废弃排污管道里。 可现在，这片鼠民聚居区，却成为了两伙氏族武士，进行大规模械斗的战场…… “有没有搞错？” 孟超披着兜帽斗篷，佩戴着一副乌木面具，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蛰伏在墙角的阴影里，死死盯着正在大打出手的一伙牛头人和一伙野猪人，就像是看着俩群根本控制不住破坏欲的熊孩子。 天晓得为了避开那些狂性大发的氏族武士们，究竟费了他多大的功夫。 似乎从狼烟点燃，战鼓擂响的那一刻，所有氏族武士都疯了，或多或少都被图腾之力影响了，攻击性提升了好几倍。 孟超可不想在没穿图腾战甲的情况下，被一群重甲武士缠上。 他选择的地点，原本十分完美。 正好在一片鼠民蜗居的贫民窟边缘。 居住在这里的鼠民，貌似就是“垃圾虫”。 以至于贫民窟臭烘烘的，上空终日缭绕着一团团可疑的雾气。 如此污秽的地方，不为氏族老爷们所喜，很少有强者会降临这里。 就算孟超在殖装图腾战甲的过程中，真的出了什么岔子，泄露出了一星半点的图腾之力，也不用担心会被强者发现。 顺利将图腾战甲吸入体内，拥有了参与更高层次博弈的本钱之后，孟超还能顺便向这里的“垃圾虫”们，打听一下彩螺村的孩子们的消息。 幸运的话，在这里就有可能找到几个彩螺村的孩子呢？ 谁知道，冒险穿过半座黑角城才发现，这里变成了氏族武士们的游乐场。 或许，是因为这一带的强者不多，没有多管闲事的家伙，会跳出来当“见证者”。 他们才能不受任何规则的约束，可以肆无忌惮地战斗、破坏、杀戮、毁灭，尽情发泄自己熊熊燃烧的兽性吧？ 当上百头野猪和蛮牛正挥舞着狼牙棒和流星锤，在废弃排污管道的出入口附近翩翩起舞的时候，孟超又该怎么从刀光剑影中穿过去，钻进排污管道，去取他的图腾战甲呢？ 要知道，虽然高等兽人高度智慧的祖先们，为他们在城市底下，留下了足够发达的排污管道系统。 但历经千万年岁月的侵蚀，地下空间很多年久失修的区域，全都崩塌，堵塞了。 就算勉力维持的区域，整体结构也日渐脆弱，岌岌可危。 看着地面上被狼牙棒和流星锤重重砸出的一片片纵横交错的蛛网裂纹，面积越变越大，缝隙越来越宽，孟超非常怀疑，这些狂暴的野猪和蛮牛再厮杀下去，极有可能令整片地面轰然垮塌，把他存放在下面的图腾战甲，都埋到废墟深处去。 ------------ 终于，《地球人》也突破千章大关啦，吼吼吼吼，撒花庆祝，感谢所有支持老牛的兄弟姐妹们，感恩！感谢！感动！ 第1001章 孩子们 没等孟超想出潜入废弃排污管道的方法。 战场就渐渐朝贫民窟的方向转移。 蜗居在贫民窟里的鼠民全都跑了出来。 氏族武士拥有一种自以为是的荣誉感。 通常情况下，倒不至于直接杀戮鼠民来取乐。 特别是在“勇敢者的游戏”这种用来祭祀祖灵，仪式感极强的大型竞赛中。 氏族武士不太会主动、直接、故意以鼠民为目标。 以免遭到他人的耻笑，以及祖灵的惩罚。 但是，他们显然也不会特地避开鼠民，或者关心某个鼠民的生死。 基本上，鼠民在热血沸腾、战意狂飙的氏族武士眼中，就是和残垣断壁或者垃圾箱差不多的障碍物。 也是可以抓起来朝对手丢过去的飞行道具。 生活在这一带的鼠民，原本都蜷缩在狭小简陋的窝棚里瑟瑟发抖。 但他们四面漏风的单薄墙壁，仅仅是用烂泥糊住的篱笆。 甚至连烂泥都没有，只能用碎布勉强遮掩。 显然抵挡不住氏族武士们的刀光剑影和杀意纵横。 要知道，无论野猪人还是牛头人，都是身高超过两米，体重超过三百斤的恐怖存在。 倘若体内还混合着一些蛮象族的血脉，长到四五米以上，接近一吨的体重，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样的庞然大物，哪怕真的没有“恶意”，只消轻轻一蹭，就足以将鼠民们的窝棚，蹭得房倒屋塌，砸得鼠民们筋断骨折、血肉模糊。 必须承认，一开始，氏族武士们的确没有故意破坏贫民窟的意图。 但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有些武士发现鼠民们的窝棚轰然垮塌之后，能捞到大量碎石和梁木，充当武器，朝对手狠狠砸去。 也有些武士发力过猛，眼冒金星，不得不撤退到残垣断壁里面去喘一口气。 对手自然不想留给他半点冷却时间，怒吼着扑上来，把他撞飞十几米，一起撞进鼠民的窝棚里。 好几副加起来足足好几吨重，长满了鬃毛甚至棘刺的钢筋铁骨，在残垣断壁之间滚来滚去。 自然，撞塌和碾碎了他们翻滚范围内的一切东西。 很快，战火就波及到了半座贫民窟。 并且令剩下半座贫民窟里的鼠民，都抱着脑袋，夺路而逃，绝望地向周围四散开去。 这些鼠民的模样，让孟超在心里叹了口气。 古老的地球时代，曾经有一位哲人说过，就算是老鼠，投胎在米仓里，和投胎在厕所里，也是天上地下的两个概念。 生活在血颅角斗场的鼠民仆兵们，虽然时常都有性命之忧，平时也必须夜以继日地疯狂训练，甚至有可能在训练时活活累死。 但是，主人为了确保足够的战斗力，通常都不会克扣他们的粮食，甚至会千方百计为他们弄到大量高能食物和锋利的武器。 鼠民仆兵中的佼佼者，有可能被养得虎背熊腰，膘肥体壮，毛发油光发亮，深受主人的信任，乍一看，简直和氏族武士无异。 是以，在角斗场里，很难感觉到“鼠民”和“武士”，是差距如此之大的两个阶层。 但眼前这些鼠民…… 他们都是“垃圾虫”。 是维系“图兰文明”这台战争机器，隆隆运转的最底层。 或许，连战争机器上的一颗铆钉都算不上。 只是燃料，是一根根即将被烧成灰烬的木炭而已。 垃圾虫有两大来源。 第一就是鼠民中的小孩子。 因为身形娇小，能够在错综复杂，阴暗狭窄的排污管道里自由穿行，才免于在荒野中活活饿死的命运，而能在黑角城多活一段时间，再被沼气熏死，被排泄物淹死，被蛰伏在垃圾堆深处的毒虫咬死。 第二就是在铸造工坊或者矿山矿洞中，榨干了大部分血肉和精力的奴工。 被抓到黑角城来的时候，他们或许都是二三十岁的精壮。 但在铸造工坊或矿山矿洞中，煎熬了一年半载之后，即便侥幸不死，他们往往也变成了头发花白，牙齿脱落，眼神模糊，鼻孔漆黑，呼吸困难，骨瘦如柴的存在。 他们已经失去了在铸造工坊或者矿山矿洞继续燃烧自己，照亮整个文明的资格。 为了回报仁慈的祖灵，让他们继续活下去的恩宠，他们就变成了垃圾虫，钻到深达数十米，堆满了各种垃圾和排泄物，充斥着浓烈沼气的黑暗深处，去疏通堵塞的管道，搜集和搬运经过发酵的排泄物，滋养曼陀罗树的伴生植物，试图在所有曼陀罗树都颗粒无收的荣耀纪元，多少能收获一些普通作物，让一部分鼠民维持住半死不活的状态，去生出更多的鼠民，继续充当炮灰、奴工和垃圾虫。 是以，出现在孟超眼前的成年鼠民，全都像是一副副包裹着大号皮囊的骷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很多人深深凹陷的眼窝中，甚至连眼珠都干瘪下去，看不到半点光芒。 哪怕他们的窝棚被武士们震塌了一半，武士的狼牙棒和流星锤就在他们面前呼啸而过，他们麻木不仁的脸上，都看不到丝毫恐惧和求生欲。 就好像他们的灵魂早就在矿山、熔炉和排污管道深处，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消磨殆尽。 只剩下一副空空如也的躯壳，随时等待着武士老爷的收割。 孩子们来到黑角城还不久。 被瘦削的面孔，衬托得愈发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还闪烁着蔚蓝的天空、清爽的山泉、鲜艳的花朵和肆无忌惮的笑声，共同凝聚而成的光芒。 这光芒尚未被地下排污管道深处的黑暗彻底吞噬。 使得天真幼稚的孩子们，还心存着几分对明天的幻想。 这份幻想，令他们尖叫着，哭泣着，呐喊着，想要逃出混乱的战场，继续活下去，活到明天降临。 但他们实在太小，小到无法理解神圣的祖灵、至高的荣耀、武士的狂暴，以及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很多孩子都在窝棚崩塌掀起的烟尘中迷失了方向。 晕头转向，一通乱跑，反而跑进了战场中央。 武士老爷们杀得兴起，自然对这帮打扰雅兴更玷污荣耀的小杂种们没有任何好感。 原本就混乱至极的战场，顿时变得愈发混乱、血腥、残暴。 “这些混蛋……” 孟超在黑暗中喃喃自语。 他听到自己的双手指骨，都传来紧紧攥成拳头的“咔咔”作响。 鼠民和武士，在外表上最大的不同，就是鼠民因为血脉退化以及各种猛兽基因的冲突，反而令他们的兽化特征不太明显。 和氏族武士相比，他们的体型往往更瘦小，毛发更短也更稀疏，很多鼠民连獠牙、利爪和蹄子都没有，只长着一对小巧玲珑的兽耳，和毛球一样小小的尾巴。 也就是说，鼠民比武士更像人类。 这也是孟超一开始会被武士们当成黑发黑眸的丑陋鼠民的原因。 亦是鼠民饱受欺凌的原罪——因为抛开兽耳和兽尾，他们实在很像北方那些被邪神控制的“圣光人族”。 反观氏族武士，血脉越纯正，身上的兽化特征就越明显，来自传承千年的军事贵族的豪门子弟们，就像是一头头人立起来的野猪和蛮牛，亦或是野猪、蛮牛和大笨象的混合体。 这才是得到祖灵赐福和认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所以，在孟超看来，眼前这一幕，就是“一群不太像人的怪物，欺凌一群长着兽耳和尾巴的人类”。 而且，还是小孩子。 还是有可能来自彩螺村，救了他一命，亲手喂他曼陀罗汁液，往他滚烫的额头上浇冷水，在他即将堕入无尽深渊的时候，吹着彩螺风铃，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把他拉回人间的小孩子。 “混蛋，你们要疯就自己疯，不要欺凌弱小，牵连无辜啊！” 孟超的上下两排后槽牙，摩擦出了火星。 就在这时，几名貌似只有七八岁的鼠民孩子，慌不择路，朝孟超蛰伏的方向跑来。 孟超眼尖，瞬间看到，最前面的孩子脖子上，挂着一只彩螺制成的口哨。 虽然彩螺上沾染了太多的灰尘和污渍。 但在阳光照耀下，还是反射出了一抹绚烂的光彩。 孟超依稀记得，自己在半昏半醒时，曾经见过类似的光彩。 心中一喜，正欲出声指引。 忽然听到一声闷哼，一名身高接近三米的牛头武士，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好似一座大肉山似的，正好朝孩子们奔跑的方向砸下来。 孟超的瞳孔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四肢如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突然崩开。 膝关节、肘关节和肩关节周围，甚至传来“啪啪啪啪”，筋腱弹跳的声音。 他像是一阵旋风般扑了出去。 双手分别揽住一名孩子，脖子一扬，兜帽斗篷劈头盖脑地裹住了另外两名孩子，将四个孩子都甩飞出去，险之又险地躲过了牛头武士的撞击。 轰！ 牛头武士砸出了震耳欲聋的动静。 若非孟超眼疾手快，四个孩子里，至少有两个要被他接近半吨的钢筋铁骨砸成肉饼。 牛头人真不愧是血蹄氏族中最强横的存在。 连地面都被砸出一个浅坑，牛头武士竟然在呼吸之间就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只是“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但在他面前，也就是孟超和四个孩子面前，却出现了一头更加庞大，双目赤红，鼻孔喷涌着蒸汽，人立起来的野猪。 第1002章 比末日更可怕的力量 野猪武士已经杀疯了。 被鲜血笼罩的双眸，根本分辨不出，也不屑于分辨孟超、四个孩子以及牛头武士的不同。 他就像是一辆熊熊燃烧的失控战车，劈头盖脑地冲撞过来。 在牛头武士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前。 孟超已经如闪电般迎了上去。 双方之间，原本就只有二三十臂的距离。 眼看一个加速，就要狠狠碰撞在一起。 孟超的身形，忽然蜷曲成一团，仿佛滴溜溜乱转的陀螺，划出一条不可思议的弧线，从野猪武士身边绕了开去。 野猪武士继续向前冲。 原本笔直的冲击路线，却像是被无形的大手偏转，重逾半吨的身躯都不由自主地朝右倾斜，险之又险地擦着四名孩子和牛头武士，冲过了头。 他想刹住脚步，回头发动新一轮冲锋。 手脚要害，却发出“啪啪”的断裂声。 直到此刻，他的右臂和右腿上，才绽放出十几朵血花。 却是从手腕到脚踝，控制右半边身体的十几束筋腱，统统都被孟超用薄如蝉翼的利刃，精确无比地挑断。 轰！ 野猪武士的右半边身体抽抽成了一团，左半边身体仍旧保持着高速前进的姿态，根本控制不住平衡，也没办法刹车，在巨大惯性的作用下，一头栽进路边的残垣断壁，撞得房倒屋塌，烟尘满地。 虽然撞得筋断骨折，头破血流。 但高等兽人强悍的生命力，还是令他挣扎着爬了起来。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一道飞扑而来，凌厉无比的身影。 孟超的右脚背像是一枚呼啸而至的列车炮弹，狠狠轰在野猪武士的下巴上。 这一脚，竟然将超过半吨重的野猪武士，踢得腾空而起。 下巴直接粉碎性骨折，所有碎骨都像是子弹般钻进颅腔里。 还没落地，野猪武士就昏死过去。 落地之后，就像一滩湿哒哒的烂泥。 “……” 一旁的牛头武士目瞪口呆。 孟超佩戴着乌木面具，又用染料将自己标志性的黑发染成了随处可见的灰色，牛头武士还以为他是自己人，是自家请来的雇佣兵，急忙结结巴巴地道谢。 孟超点点头，上前两步，说了一句：“不用谢。” 包裹着赤红色的战焰，仿佛刚刚从炼钢炉里拿出来的铁拳，伴随着最后一个“谢”字呼啸而出，深深钻进牛头武士胸腹之间的连接处。 力量穿透整具钢筋铁骨，几乎要把牛头武士的脊椎骨打得从背后高高凸起。 牛头武士被这一拳轰得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魁梧如铁塔般的身形，也只能在孟超面前俯首称臣。 正好被孟超抓住他的两支牛角，用尽全身力气，一记凶悍绝伦的膝撞，铁膝如战锤般砸在牛头武士的面门上，几乎把整张脸都砸平了。 他提着牛角，将稀烂如泥的牛头武士，拖到另一滩烂泥旁边。 又回头将四名呆若木鸡的鼠民孩子，提溜到了安全的角落里。 在孩子们面前打了好几个响指，才将他们的魂魄唤回躯壳。 揭开乌木面具，露出一张经过修饰，却没有多少猛兽特征，非常典型而平庸的鼠民面孔，示意自己是孩子们的同类。 这才稍稍安抚了惶恐和躁动的灵魂。 “你来自彩螺村？”孟超指了指为首孩子脖子上的彩螺吊坠。 这名孩子半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孟超在指什么。 他慌忙摇了摇头，抓住吊坠，结结巴巴说：“不，不是，这是鱼骨头送我的。” “鱼骨头”，大约是一个孩子的名字。 也就是说，蜗居在这片贫民窟的，的确有一些来自彩螺村的孩子。 “鱼骨头呢，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孟超放松语气，尽量让自己在孩子们眼里，显得不那么凶神恶煞。 “他，他好像没跑出来。”这个孩子说。 “他跑出来了，我看到他往东边跑了。”另一个孩子说。 “东边有很多老爷们在乱打，我看到他是往西边跑的！”第三个孩子认真说。 第四个孩子最小，像是被吓傻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看着原本就一片狼藉，现在更是化作废墟的临时家园，貌似想到了不久之前，被武士老爷们毁掉的，真正的家园。 她的眼眶越来越红，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 她说，“妈妈还在里面，我要妈妈！” 孟超高高扬起眉毛。 “她妈妈不在里面。” 佩戴着彩螺吊坠，最大的那个孩子说，“我们的爸爸妈妈，早就死了。” 孟超叹了口气。 好吧，他们都是孩子。 是否来自彩螺村，又有什么区别呢？ “到这堵墙壁的后面，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孟超从腰囊里掰碎几块黄金果混合了蜂蜜和奶酪，又晒干凝固的黄金奶块，递给为首这个看上去机灵点的大孩子，让他分给同伴吃。 嘴里塞进一枚黄金奶块，从未品尝过的甜味像是洪水一样冲进大脑，最小的孩子瞪大了眼睛，不再哭泣，开始打嗝。 “那，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呢？” 见孟超和凶神恶煞的武士老爷不同，最机灵的大孩子鼓起勇气问。 “躲到——” 孟超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们再听不到半个野猪武士以及牛头武士，发出尖叫为止。” 牛头武士和野猪武士的战场，渐渐朝贫民窟深处移动。 这倒是为孟超钻进贫民窟边缘的废弃排污管道，提供了便利。 尚在这一片区域鏖战的三十六名野猪人和牛头人的站位，以及他们视线能覆盖到的范围，都被孟超精确扫描，并在脑海中以半透明的三维立体光影的形态，重新建模出来。 根据他们每个人的战斗姿态，预判三秒钟之后，他们的站位和视线死角，在脑海中反复推演之后，孟超得到了一条路线图。 深吸两口气，默念“三，二，一”，他就像是透明人的影子那样冲了出去。 最初二十米，孟超在残垣断壁之间贴地爬行，尽量不动四肢，仅仅利用肌肉的波纹，蛇行前进。 直到前面再没有残垣断壁可以遮挡，他才停下来喘了一口气，默默等到近在咫尺的两名氏族武士，死死熊抱住彼此接近半吨，加起来将近一吨的庞大身躯，狠狠砸在地上，砸得烟尘四起的时候，从他们身边闪了过去。 两名氏族武士的眼睛，就像是两门没有炮管的大炮，想在对方脸上狠狠轰出两个血窟窿。 孟超又将呼吸、心跳甚至体温都收敛到了极限。 从两人身边一闪而过时，竟然没有被两人发现。 接下来，他又在一坨昏迷不醒的大肉山后面，躲藏了三秒钟。 直到前方的两名野猪武士，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三名牛头武士，一起撞进了前方的废墟深处。 他才继续前进，终于找到自己存放图腾战甲的废弃排污管道入口。 事实上，这一带有数不清的废弃排污管道。 只是因为年久失修，绝大部分排污管道都部分崩塌，被严重堵死，丧失了原本的功能。 又因为管道深处积郁着致命的沼气和毒雾，不是普通鼠民可以承受。 才很少有人打废弃排污管道的主意。 对细胞活性大幅超越普通碳基智慧生物的孟超而言，区区毒雾和沼气，自然不是问题。 当他掠至废弃排污管道的入口上方时，才发现这里已经部分坍塌了。 里面散发出来肉眼可见，熏人的气息，以及黑黢黢的淤泥，令武士老爷们都望而却步，没人有兴趣到排污管道里面大打出手。 身为幽灵刺客的孟超，却没这么多讲究，身形一闪，钻了进去，顺便一个回旋踢，将管道入口支离破碎的崩塌处，踢得彻底崩塌下来，暂时堵死了整个入口。 氏族武士们狂热的喊杀声，被暂时隔绝在外面。 透过废墟缝隙，一缕缕钻进来的声音，既扭曲又遥远，就像是最虔诚的信徒，最疯狂的祈祷。 孟超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壁虎，在直径超过两米的废弃排污管道四壁上灵巧爬行，以立体机动的方式高速前进。 很快，他就找到了图腾战甲。 事实上，都不用他耐心寻找自己绘制在管壁上的标记。 被地面上的喊杀声以及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得蠢蠢欲动的图腾战甲残片，早就宛若活物般，轻轻颤动着，发出了“叮叮当当”，微弱却急促的碰撞声。 见到孟超出现，图腾战甲残片的表面，更是泛出了妖异的光芒，蕴藏着杀意的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来，让孟超清晰感知到了它的存在。 孟超曾经听说，地球上的神兵利器，在品尝过人血的甘美之后，倘若长时间收纳在剑鞘中，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发出虎啸龙吟甚至鬼哭狼嚎。 想来，打造那种神兵利器的材料，和打造图腾战甲的材料，是一样的吧？ “真要将如此狂暴的力量，吸入体内吗？” 向图腾战甲残片伸手之前，孟超最后迟疑了一下。 但他很快笑起来。 “还有什么力量，会比末日毁灭更加可怕呢？” ------------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高考日！ 考生加油！ 无论成绩如何，这都只是一个新的起点，我们的征途才刚刚开始，坚持走下去，走向明天，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一定！ 第1003章 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按照冰风暴和大巴克告诉他的方法，孟超先拧开几个塑料汽水瓶盖子，将几支“精力秘药”、“壮骨秘药”、“钢化秘药”混合到一起，并小心翼翼地撒入了一小撮刺激秘药活性的昆虫粉末。 原本五颜六色，如同粘稠油液般的秘药，顿时“咕嘟咕嘟”地翻滚起来，喷出一股股的热流，甚至在液面的上方，绽放出一团团小小的烟花。 孟超眼睛都不眨，脖子一仰，将一大碗看起来非常可疑的液体一饮而尽。 又往咽喉深处，硬塞了好几块富含能量的黄金奶块。 其中一坨奶块里面，还镶嵌着一枚图腾兽核心。 这些东西就像是岩浆般顺着喉管涌入他的五脏六腑。 令他周身每一个毛孔，都扩张到了极限，如老式火车头般喷射着蒸汽。 随后，孟超又调制了另一碗沸腾的秘药。 并且将散发着幽幽荧光的秘药，一滴不剩地洒在图腾战甲残片上面。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虽然图腾战甲的表面光滑如镜。 药液却并没有顺着弧形的铠甲，流淌到地上。 反而被图腾战甲残片快速吸收进去，连一滴都没有落地。 吸饱了灵能的图腾战甲，在废弃排污管道深处的黑暗中，绽放出瑰丽的光华。 就像是某种生物的甲壳般缓缓蠕动，从边缘探出了几束银辉色的金属触须，向孟超发出邀请。 这一次，孟超没有拒绝。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狠狠抓住一枚图腾战甲残片。 并且将生命磁场激活到了极限，试图和蕴藏在战甲残片中的力量取得共鸣。 并且冥想自己的灵脉，就像是疯狂生长的神经网络，一束束看不见的“神经”，甚至刺破皮肤，缠绕住了战甲残片，令他的肢体和图腾战甲，完美接驳到了一起。 当所有战甲残片，都完成了不可思议的“接驳”。 他们忽然从棱角分明的铠甲，融化成了圆滚滚的液态金属。 并且，顺着孟超的右手，包裹住了他的右臂、右肩、右胸、右脸。 就像水银泻地般，在他周身飞快蔓延，最终，覆盖并保护住了他的上半身。 而源自千万年前的图腾之力，也顺着孟超的灵脉，笼罩在他的生命磁场之上涌入他的脑域之中。 刹那之间，孟超感受到了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痛楚。 那就像是有人抽出了他的全部血液和骨髓。 却用加热到数千度高温的超强合金取而代之。 若非他曾经在末日重生以及和“吕丝雅”激战时，就体会过比这更痛苦百倍的滋味。 怕是在第一个环节，就要痛得丧失理智，任凭图腾战甲摆布。 而在生物液态合金对他的血肉之躯，进行翻天覆地的改造之时，蕴藏在图腾战甲深处的海量信息，也化作洪水猛兽，顺着他的脊髓，冲进他的脑海，开始兴风作浪。 孟超感觉他的脑海中，瞬间涌入进来几十段截然不同的记忆。 最清晰的一段，就是以“大巴克”的主视角出发，殖装图腾战甲的时候，在竞技台上和人残酷角斗，或者在训练场里挥汗如雨，进行各种疯狂训练的画面。 稍微模糊些的，则是七八名形貌各异的牛头武士，挥舞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重兵器，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不断厮杀，将来自其他氏族的高等兽人，或是周身笼罩着一团团光芒，仿佛一只只超巨型萤火虫般的圣光骑士，砸成肉泥，撕成碎片的画面。 只是，所有画面的结束，都是这些牛头武士被敌人围攻，以最惨烈的姿态，倒在战场上的画面。 而在最模糊也最古老的画面中，孟超甚至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头硕大无朋的牛形怪兽，面对数十名鼠民和四五名氏族武士的围攻，仍旧横冲直撞，咆哮不已，直到流干最后一滴鲜血，才轰然倒下。 所有记忆画面，都像是呼啸的子弹，贯穿了他的大脑皮层。 令这些记忆，宛若昨日，栩栩如生。 包括被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包围，被数十支圣光缭绕的长枪戳成马蜂窝，连眼珠都被戳爆，黏糊糊挂在脸颊上，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都被100%保留下来。 孟超明白了。 “这些……都是这副图腾战甲的上一任主人，以及上上一任，上上上一任的记忆。 “冰风暴说过，图腾战甲能够存储穿戴者的战斗技能和杀戮经验，让原本并不熟悉某种武器和战术的氏族武士，在完成殖装的瞬间，就变成个中高手。 “原来，是通过类似‘记忆复制’的方式，和龙城的英灵使有异曲同工之妙，简直太神奇了！ “只是，连历代主人的死亡记忆也一起复制和存储下来。 “这倒有些不妙。 “除了我这样经历过末日毁灭，又立志为全人类做贡献，铁骨铮铮的硬汉，寻常氏族武士就算再不怕死，又怎么可能平静承受七八段甚至几段段‘死亡记忆’的同时袭来？ “怪不得，那些家伙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起源武士’！” 孟超心思电转，大致理解了图腾战甲传承力量的原理。 但就在这时，似乎“检测”到了他的基因，和高等兽人的基因存在着微妙的差异。 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图腾之力，忽然再次波澜。 这件铠甲的前几位主人，浮现在孟超脑海中的虚影，同时变成了狰狞无比的恶鬼。 一段段战斗记忆，也变成了无比真实，甚至超越真实，能带来百倍痛楚和恐惧的幻境。 却是将孟超的意识，拖进了一片片亦幻亦真的战场！ “这是…… “生物液态金属，涌入我的身体之后，接驳到我的神经网络上，刺激大脑皮层，在我的脑海中，营造出了真假难辨的幻象？” 孟超心中冷笑。 换成一年半载之前的话，或许真要吓一大跳。 但在经历了和妖神“智慧树”，“怪兽主脑”，“母体01”的激战之后，他对这种刺激神经网络和脑细胞，营造幻境的把戏，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说到底，都是“母体01”玩剩下的东西。 连寄生在吕丝雅体内，真正的母体，都没能拦住他。 小小一副残甲，区区几条凶魂，又能如何！ “发现我不是图兰人之后，想用这种方式，测试我有没有穿戴图腾战甲的资格吗？ “那就……来试试吧！” 孟超手中，金芒闪耀，渐渐凝聚成了一条金色锁链缠绕的金牙血魄刀。 虽然真正的金牙血魄刀被他留在龙城。 但既然这里是通过他的神经网络和大脑皮层营造出来的幻境，那他就是这片幻境真正的、唯一的主宰者。 别说金牙血魄刀，就算幻想一台列车炮出来都可以。 于是，当那些蕴藏在图腾战甲深处的古老凶魂，尖叫着，嘶吼着，张牙舞爪地扑向他时。 孟超在自己的脑海中掀起了一团金色风暴。 “这是我的身体！ “这是我的脑域！ “任何力量来到这里，都要融入我的意志，服从我的掌控，听我的号令！ “要么，成为我如臂使指的一部分，和我一起去改变这个疯狂的世界。 “要么，就让我用最狂暴的灵焰，烧掉所有凶魂，把图腾战甲烧成废铜烂铁，再把废铜烂铁埋到这截废弃排污管道最深处，几百年前的粪便里！” 孟超在狂吼声中，操纵金色风暴，将古老的凶魂一次次撕成碎片。 虽然每次四分五裂之后，这些凶魂都会重新凝聚。 但孟超也注意到，重新凝聚之后的凶魂，往往会比上一轮战斗时更加稀薄一些，气势也变得更虚弱一些。 终于，在第九次狠狠斩碎这些凶魂之后，他们不再凝聚，而是化作一蓬蓬金色的火星，每一簇火星又变成一枚楔形文字，组成汹涌澎湃的信息流，从孟超的视界之中，如瀑布般飞流直下。 幻境如支离破碎的镜面般粉碎。 古老的战场烟消云散。 孟超又回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废气排污管道中。 看着眼前不断闪耀的楔形文字，他知道，自己已经掌控住了这副图腾战甲。 果然，低头看时，他发现图腾战甲已经规规矩矩地紧密包裹住了自己的上半身。 图腾战甲似乎有着根据主人的体型和战斗风格，微调自身形态，完美贴合主人的功能。 穿戴在大巴克身上，凶神恶煞，棱角分明的铠甲，到了孟超身上，虽然胸口的牛头和双臂上的牛角弯刀等等鲜明特征，仍旧得以保留。 但战甲本身的弧线，却变得更加低调和柔和。 非但胸甲上原本高高突起，怒发冲冠的牛头，变成了微微突起，剥离了大量牛头特征，只保留了高度抽象的概念图案。 两柄牛角弯刀，也变得更加细长和柔韧，可以在轻微弯曲之后，嵌入臂铠上的凹槽内，极大提升了隐蔽性，避免了复杂地形下，腾转挪移时，不必要的麻烦。 就连铠甲的主色调，也从原本横行霸道的鲜亮色，变成了不会反光的哑黑色，就像是一片微微膨胀的影子，更加符合孟超“幽灵刺客”的特质。 第1004章 古老的操作系统 “真是不可思议的铠甲！” 孟超大幅度活动双臂，确认图腾战甲的活动范围和防御力。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轻盈。 丝毫没有在龙城穿戴普通动力铠甲的沉重和笨拙。 也没有背负着数百斤乃至三五吨钢铁在身上，依靠微型引擎和传动轴来发力，不可避免的延迟和粘稠感。 简直比穿戴纳米战斗服更加丝滑。 就像是身上长出了第二层皮肤。 然而，伸出手指，轻轻戳刺胸口，就能感觉到图腾战甲的真实存在。 它并非如钢铁般坚硬。 但在类似生物甲壳般刚柔并济的质感之下，却也蕴藏着无法被轻易突破的坚韧。 特别是当孟超攥紧拳头，往自己心口重重轰了一拳之后。 就感觉整副图腾战甲都骤然收缩，从战甲表面荡漾开去一圈圈的涟漪，竟然将这一拳的力量，分散到了周身各处。 九成力量都顺着甲胄的弧线释放掉，其余一成的力量，则由周身肌肉一起承受。 无疑，这样的主动防御模式，能将图腾武士遭受的攻击，分解、降低和消化吸收到极致。 而在摆出最标准的《莽牛劲》发力姿态，轰出拳头时，孟超又能感觉图腾战甲不断收缩，微调他的发力姿态，甚至刺激他的部分神经和肌肉束，令他体内的上万束肌肉纤维同时参与发力，将他原本就恐怖至极的拳力，又在瞬间提升了20%到30%！ “图腾战甲，对攻防两端的战斗力增幅，竟然能到达如此恐怖的程度！” 孟超越测试，越是暗暗咂舌。 然而，单纯攻击力或者防御力的增幅，还不是最令他惊讶的。 最令他感到惊讶的功能，蕴藏在图腾战甲的头盔里面。 大巴克这副图腾战甲虽然只有上半身。 但对于头部的保护，仍旧严密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除了一大一小两支战角冲天而起的头盔。 还有一张仿佛从冥河里面打捞出来，布满了死亡波纹的面具。 然而，在生物液态金属凝聚而成的头盔和面具，完全贴合头颅和五官，包裹得密不透风之后。 孟超却并未生出半点气闷、憋屈之感。 反而觉得呼吸畅通了不少。 郁结在废弃污水管道中的沼气、毒雾和难闻的臭味，都被液态金属组成的，模仿活性炭结构的高分子过滤网膜，统统过滤掉了。 而且，视线也不受头盔的遮挡。 更准确说，孟超根本就没有感知到头盔的存在。 他仍旧维持着将近一百八十度的正面扫描范围。 唯有伸手轻轻触碰，才能感觉到，自己脑袋上扣着一顶近乎透明的“玻璃匣子”。 而且，这个“玻璃匣子”还运用某种不可思议的技术，在他眼前投射出了大量的楔形文字。 当他的目光聚焦在不同的地方——诸如自己的身体，周围墙壁上的缝隙，还有黑暗尽头堵塞排污管道的废墟时，闪闪发亮的楔形文字都会不断变化。 而当孟超的目光聚焦在这些楔形文字上时，他又发现，其中不断闪耀、跳动、缭绕着血色电弧的文字，是可以点开的。 点开之后，就像是洪水决堤般，喷涌出了更多的楔形文字。 这些楔形文字，和龙城人在太古遗迹中发现的符文，虽然不是同一套文字体系。 却有着极强的关联性。 孟超在遗迹研究所当了半年的测试者，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八百的古语言学家，多少知道一些太古符文的意思。 再加上他通过前世记忆碎片，大致了解了异界大陆十几门不同语言的特点。 借用这些特点，反推回去，连蒙带猜，也能猜出部分楔形文字的意思。 他猜，这些楔形文字的内容，都是和战斗有关的各种信息。 诸如温度、湿度、相对速度、周围环境以及图腾战甲本身的状况，等等等等。 龙城文明的动力铠甲和大型符文机械上，也有类似的信息显示屏。 当然，动力铠甲要通过语音、眼球转动以及十根手指和十根脚趾的细微肌肉抽搐，来控制多达数百种的指令。 楔形文字组成的“操作系统”，却像是能利用生物电流和脑电波，直接进行错综复杂的交互。 孟超对这样的“操作系统”一点儿都不陌生。 因为，在末日重生的刹那，钻到他脑子里的“火种”，就采用了类似的操作系统。 当然，图腾战甲投射到他视网膜之上的信息，比起“火种”还是要简陋很多。 但都是刺激中枢神经和视觉细胞，直接在脑海中浮现海量信息，比龙城符文机械的显示屏和操纵杆，自然要先进很多。 这套操作系统出现，再次令孟超确认，昔日的图兰文明的确有过凌驾于二十二世纪的地球文明之上的灿烂辉煌。 他们的文明水准，就算还没达到太古战争时期“古人”和“母体”的程度。 却绝对是“后太古战争时代”，当众神陨落，母体也分崩离析，陷入沉睡之后，异界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先进、强大文明。 搭载这种操作系统的图腾战甲，绝不是一副普普通通的铠甲这么简单。 它应该像是“火种”一样，能令主人实现脱胎换骨、涅槃重生般的变化。 只是，经历了文明滑坡甚至断层的高等兽人，远远没能激活图腾战甲的全部潜力。 正如他们远远没有激活祖先留给他们的所有遗产，哪怕1%的潜力一样。 说难听点。 今天的高等兽人，简直是一帮扛着电磁炮的猿人。 还没搞明白电磁炮的正确操作模式，仅仅是抡着炮管，将电磁炮当成流星锤来使用。 “前世的高等兽人，好像直到整个文明覆灭，都没搞明白他们的‘祖灵’，究竟留给了他们什么。 “仅仅是将图腾战甲，当成能自我修复、增幅力量和速度的铠甲来使用。 “或许我应该，也必须花点儿时间，勾勒清楚‘图兰文明’的真面目……” 孟超正想着，眼前深处，忽然微微刺痛。 不少楔形文字纷纷碎裂，重新组成了这副图腾战甲的前面七八任主人，凶神恶煞的模样。 他们像是在孟超的意识周围缭绕，冲他张牙舞爪，发出了一连串的咆哮。 意识到孟超吃软不吃硬之后，忽然又换了一副顺从却焦虑的模样，向孟超的听觉神经里，传输进来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噪音。 与此同时，孟超眼前浮现出穿戴着图腾战甲，小巧玲珑的自己的三维透明模型。 图腾战甲的头盔、面具、护颈、护肩、护臂、胸甲……被分解成了几十个模块，每个模块散发出的色泽和光芒都不尽相同，却同样缭绕着大量的楔形文字，只要孟超的注意力集中到某个模块上，就会跳出来洪水泛滥般的信息。 “怪不得，高等兽人会把图腾战甲，当成是‘凝聚着祖灵的智慧、经验和杀意，活生生的铠甲’。” 孟超心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前任主人的凶魂’，应该是类似‘语音助手’的操作辅助系统。 “早在两百年前的地球上，很多手机、电脑和家用电器上，都有‘语音助手’的嘛！ “只是，这种操作辅助系统的功能非常强大，早就脱离了‘语音助手’的范畴，可以算是一种‘人工智能’了。 “可怜的图兰文明已经退化到了氏族时代，连堆积如山的排泄物都无法自动化处理，怎么可能理解‘人工智能’的含义？ “将操纵系统当成祖灵的指引，甚至将人工智能当成祖灵本身，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只是，这副图腾战甲搭载的人工智能，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孟超琢磨了半天。 目光不断聚集在奇形怪状的楔形文字上。 并且让图腾战甲的各个模块，不断放大缩小。 连蒙带猜地认为，人工智能是在提醒他——现在这副图腾战甲，相对于他的身体和战斗力而言，实在太弱了。 而且，这副图腾战甲的很多模块，都是为体型更加庞大的战士设计的，虽然能进行微调，勉强符合孟超的体型，终究无法释放出极致的破坏力，和孟超的战斗风格也不尽相符。 他需要进行战斗。 打败更多的图腾武士，夺取更多的图腾战甲残片。 并且将这些残片连带大量修炼资源，统统吸入体内，和现有的图腾战甲模块融合在一起，进行全面的强化升级。 如此，才能得到专属于他自己，独一无二，强横无匹的终极战甲！ “这个建议倒是……正合我意！” 孟超从谏如流。 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 拥有部分透视功能的目光，经过图腾战甲的增幅，将伸手不见五指的废弃排污管道，扫描得一清二楚。 早在存放图腾战甲的时候，他就将这条废弃管道，还有周围七八条管道的结构，都摸得透彻无比。 包括散布在管道四壁上的每一条裂缝。 此刻，随着地面上平均体重都超过半吨的野猪武士和牛头武士的铁蹄狠狠践踏。 遍布管道的裂缝不断扩大，从里面洒落了大量的灰尘和碎石。 于是，孟超不费吹灰之力，就锁定了大量裂缝交汇，仿佛漩涡一般，整条管道最脆弱的地方。 深吸一口气，在图腾战甲的增幅之下，他深深下蹲，双腿重重蹬踏，瞬间将速度飙至极限，朝裂缝交汇之处，狠狠撞了上去。 第1005章 特效全开的战斗 这次撞击的力度堪比一门列车炮抵着地下管道的墙壁，狠狠怼了一炮。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竟然在墙上留下一个直径和深度都超过三米的窟窿。 要知道，这一带的地下排污管道系统，原本就年久失修，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崩塌，犹如放大百倍的蜂巢般脆弱。 否则，也不会被黑角城的大人物们废弃。 上百名野猪武士和牛头武士在这里大动干戈，更是令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整体结构雪上加霜。 孟超的撞击，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不是稻草，而是压垮骆驼的大山。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撞击引发连锁反应，如陨石坑般的窟窿四周，新的缝隙不断出现，旧的缝隙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从里面喷涌出更多的尘土和碎石。 没过几秒钟，只听“轰隆隆”一连串巨响，方圆百米的地面，全都垮塌下来，形成一片至少七八米深的巨大陷坑。 几十名正在地面上忘我厮杀的氏族武士，顿时跌入其中。 尽管他们皮糙肉厚，不会轻易摔死或者砸死。 但地层崩塌，掀起的漫天烟尘，还是像一团团混浊的迷雾，遮挡住了他们的视野。 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在废墟里挣扎的牛头武士和野猪武士，一时间看不清同伙的状况。 甚至很难从一片混乱的局面中，听到近在咫尺的地方，发出的惨叫和呻吟。 这就是孟超主动制造的，最理想的狩猎场。 早有准备的他，在地面崩塌的刹那，就踩着几块崩落的碎石，跳到废墟上方。 并锁定了自己的第一头“猎物”，一名心口和左肩上殖装着图腾战甲的野猪武士。 这名野猪武士刚刚从废墟中挣扎出来。 虽然没受太大的伤害。 灰头土脸的模样，却令他极不痛快。 低吼一声，正欲撕裂迷雾，冲出陷坑，寻找新的对手。 孟超已经像是一抹幽灵般，从虚空中出现，切入了他的双臂之间。 轰轰轰轰轰轰轰！ 孟超的双臂化作两团风暴。 瞬间在野猪武士胸口轰出上百拳。 令野猪武士壮硕无比的胸膛，就像是暴雨侵袭的池塘，涟漪叠着涟漪，深深凹陷下去。 饶是野猪武士皮糙肉厚到了极点。 也招架不住，甚至根本反应不过来，孟超疾风骤雨的攻击。 重逾半吨的庞大身躯被孟超轰得高高飞起。 落地时，他已经干脆利落地昏死过去。 而当孟超叉开五指，朝他的胸甲和肩甲抓过去时。 他的图腾战甲竟然和几天前大巴克的图腾战甲一样，主动分解和崩开。 像是嫌弃主人的弱小，迫不及待想要投入更强者的怀抱。 “这样的力量……” 孟超的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野猪武士身上。 巅峰时期的他，好歹都是战斗力堪比天境巅峰的强者，在某些领域，甚至有希望窥探神境的奥秘，比起殖装“秘银撕裂者”的冰风暴只高不低。 这名仅仅殖装了半副胸甲和一具护肩的普通武士，与其说是他的“猎物”，倒不如说，是一个“靶子”，帮他测试图腾战甲性能和操控模式的靶子，来得更加恰当。 “在图腾战甲的增幅下，我的拳速似乎提升了至少20%！ “原本，当我停留在地境巅峰状态时，在平均拳力接近一吨的条件下，我一分钟大约能轰出八十五拳到八十七拳。 “现在的话，却能轰出一百零八拳到一百一十拳。 “而且，通过生物液态金属，微调我肌肉纤维的震颤和缩胀，好像还节约了5%的体力，这就意味着，殖装图腾战甲之后，我的续航作战时间，也有了小幅的延长。” 孟超精确计算着图腾战甲的增幅数据。 为不久的将来，必然会出现的，更加艰苦卓绝的血战做准备。 不过，身体上的增幅还在其次。 他更感兴趣的是，当自己轰出暴风雨般的铁拳时，蛰伏在图腾战甲里的人工智能，再次幻化成这副战甲前几任主人的样子，为他欢呼雀跃，摇旗呐喊。 他的耳边，还出现了紧密的鼓点，雄壮的号角，铁蹄隆隆和烈焰熊熊的声音，令他仿佛置身于一座气势恢宏、热血沸腾的战场。 勇士的喊杀声和兵器的碰撞声，简直要汇聚成一首来自地狱的摇滚乐，点燃他的听觉神经了。 自然，眼前也出现了大量幻象。 每当他朝野猪武士轰出一拳。 在铁拳和对方的血肉发生碰撞的刹那。 撞击处，总是会迸发出一蓬五彩缤纷，耀眼至极的火花。 有几拳轰到要害，或者尚未适应图腾战甲的增幅效果，拳力超过一吨时，火花还会变成一圈圈的光环。 光环外围，甚至还有放射状的波纹。 不得不说，当孟超施展疾风骤雨的攻击，十秒之内，连环轰出几十拳时，火花和光环交错，恰似在野猪武士胸口，开了一场小型的烟花晚会，声光电效果真是绚丽到了极点。 问题是，孟超非常清楚自己重伤未愈，即便有了图腾战甲的增幅，战斗力也不会超过天境。 尚未达到灵焰激射，火花喷涌的程度。 再说，他素来是一个淡泊名利，朴实无华，为人低调，平平无奇的人。 他和这名野猪武士，既然没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也没有刻骨铭心的杀意，出手时，还有所保留。 怎么会故弄玄虚，在攻击时，搞这么多没用的声光电效果出来呢？ 所以—— “是特效。 “图腾战甲自作主张，干扰了我的视觉神经和听觉神经，添加了大量战斗特效。 “无论震耳欲聋的‘战场摇滚乐’，还是每轰出一拳，就炸裂大量比烟花更绚烂的打击特效，都极大提升了战斗的沉浸感和爽快感。 “像我这样身经百战，吃过见过的资深强者倒不打紧。 “倘若是生长在穷乡僻壤，或者哪怕黑角城里的普通氏族武士，只要穿上图腾战甲，战斗时就有热血沸腾的摇滚乐相伴，而且能‘看’到自己普普通通的一拳，轰出夸张至极的特效，绝对会上瘾的！ “怪不得，高等兽人如此热衷战斗。 “或许，在殖装了图腾战甲的高等兽人眼中，所谓战斗，就像是一场……电子游戏一样！” 孟超刚刚想到“电子游戏”。 就看到无数闪闪发亮的小光点，从昏迷不醒的野猪武士身上冒了出来，犹如没有实体的萤火虫，绕着他转了几圈，飞快钻进了他的体内。 他耳边顿时传来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就像是一枚枚晶石和一捧捧金币，发生了碰撞。 眼前则浮现出两个巨大的楔形文字。 虽然看不懂，但从文字周围缭绕的，相当浮夸的流光溢彩就能猜到，这是图腾战甲在庆祝他的“初次胜利”。 或者用更专业的术语来说，“首杀”。 包括那些金色光点，也在孟超眼前，凝聚成了一连串飞快闪耀、跳跃、变化的楔形文字。 这些楔形文字，在图腾战甲呈现的信息洪流中经常出现，而且经常变化。 孟超大胆推测，这应该是古代图兰文明的数字。 这串数字，代表某种积分吗？ 孟超非常确定，他并没有在刚刚从野猪武士体内钻出来，又钻进自己体内的金色光点上，感知到丝毫灵能涟漪。 也就是说，这种金色光点，既非真实存在的物质，也不是某种粒子或者波纹。 仅仅是图腾战甲制造出来的幻象，用来提升他“击倒敌人”的爽快感而已。 孟超自然不会被这样的雕虫小技所骗。 但是…… “所谓图腾之力，果然隐藏着极大的秘密，这里面的水太深，寻常兽人，根本把握不住啊！” 孟超算是知道，为什么高等兽人会如此好勇斗狠，轻视死亡了。 原来，在图腾战甲的刺激下，他们真的将战斗当成了电子游戏。 搞不好，还觉得就算自己的血肉之躯，在战场上化作肉泥，自己英勇无畏的魂魄，都会在祖灵的庇佑下，进入图腾战甲，永远战斗下去呢！ 话说回来，虽然特效都是假的。 但图腾战甲对战斗力的增幅效果，却是杠杠的。 孟超毫不犹豫，将野猪武士的半块胸甲和左侧护肩都扯了下来。 又趁着烟尘仍在弥漫，四周一片混乱，解下了野猪武士的裤腰带。 果然，野猪武士用牛皮鞣制，足足一巴掌宽，还镶满了铆钉的裤腰带上，挂着两支补充精力的秘药，和三块掺杂了大量炼乳、蜂蜜、黄金果泥，反复压缩和晒干，才浓缩出来的高能食物。 这是冰风暴告诉他的。 因为身穿图腾战甲进行厮杀，是非常消耗体力和灵能的事情。 一旦杀得兴起，灵能透支，饥肠辘辘的图腾战甲，随时有可能反过来吞噬主人的血肉，把主人变成“起源武士”或者叫“源灵”。 所以，有经验的氏族武士，都会随身携带几支秘药和大量高能食物。 在感觉图腾战甲即将失控的时候，立刻服用，稳定图腾之力。 差不多和龙城超凡者，预防走火入魔的措施，一个意思。 孟超心念一动。 护住口鼻的下半张面具，顿时从中间分开，融入两侧的头盔中。 他将秘药一饮而尽。 又把嘴长大到下巴几乎脱臼的程度，将三大块浓香扑鼻的高能食物，囫囵吞了下去。 从跌落超级瀑布“断头台”时起，就一直没能填饱的肠胃，发出了心满意足的蠕动声。 感知着一股股岩浆般的热流，从肠胃向四肢百骸奔涌，孟超这才将刚刚缴获的两块图腾战甲残片，朝自己的胸口，重重按了下去。 第1006章 战甲，融合! 伴随着生命磁场的高频震颤。 孟超将上百条灵脉交织而成的灵磁力场运转到了极限。 心脏犹如百川汇流，蕴藏在上百条灵脉里的灵能，都似洪水决堤般，从心口喷涌出去，透过雕刻着高度抽象的牛头图案的胸甲，包裹住了全新的战甲残片。 胸甲和残片同时闪耀起来。 渐渐呈现出半透明的，既像是烧融的琉璃，又好似铁水熔化般的质感。 紧接着，刚刚还属于野猪武士的胸甲和护肩，就重新变成了没有固定形状的液态金属，融入到孟超的胸甲里面。 孟超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 犹如刚刚饱餐了一顿饕餮盛宴。 他的胸甲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变得更加厚实，坚固，浑然一体。 位于胸甲中央的牛头图案，也变得更加抽象，完全摆脱了野牛的特征，更像是一条长着恶魔大角的黑色幽灵。 “大角黑幽灵”的两侧，分列着六条流线型的导流槽。 既能在高速奔跑时，将前方的空气快速引导到身后，从后方给孟超施加一定的压力，帮助他将速度飙至极限。 又能巧妙引导敌人正面轰击孟超胸口的攻击，滑过他的身体，从身后倾泻掉。 从外观上，吸收了全新残片的图腾战甲，也变得更加诡秘、凌厉，更像是一条来自末日的幽灵。 孟超的视界中，更是涌现出大量闪闪发亮的楔形文字。 虽然他看不懂具体内容，但跟在一连串数字后面，那些熠熠生辉的向上箭头，还是能看懂的。 “这是指，吸收了全新的战甲残片之后，我的胸甲性能，大幅提升的意思吗？” 孟超喃喃自语。 还真是，越来越像电子游戏里的装备升级了。 话说回来，想要让文明崩塌，退化到氏族时代的高等兽人们，掌握这么厉害的单兵武器系统的基本操作，这种极度“可视化，傻瓜式，所见即所得，无需培训，一秒上手”的操作系统，还真是蛮合适的。 如果成为一名图腾武士，要像龙城的机械师那样，掌握大量的机械原理和工程动力学常识，甚至要学会精密维修和程序编写的能力…… 恐怕“图腾之力”，也早就像是图兰先民创造的其他黑科技一样，失落甚至湮灭了。 “为了让不断退化的高等兽人，还能拥有几分战斗力，他们的祖先真是操碎了心。”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战斗和升级模式，让孟超想到了那对出远门之前，在大饼中间掏了个窟窿，挂在傻儿子脖子上的父母。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惜前世的图兰文明还是和龙城文明一起，前后脚灭亡了。 就像傻儿子在啃掉了脖子周围一圈大饼之后，还是饿死了一样。 而就在他完美吸收掉了全新的残片，令图腾战甲变得更强大之后。 “系统助手”——也就是那几条幻化成图腾战甲前几任主人的凶魂，再度钻了出来，为孟超欢呼雀跃，摇旗呐喊。 他们“叽里咕噜”个不停，像是在说“干得好，再接再厉，争取吞噬更多残片，把图腾战甲升级到最强”一样。 “我当然会升级到最强形态……” 孟超在心里嘀咕，“只不过，能不能把这个‘系统助手’关掉啊，这些凶魂，实在……太丑了。” 孟超勉强可以接受，蕴藏在图腾战甲中的人工智能，自作主张地开启贼叽霸酷炫的声光电效果。 有一说一，在特效拉满的情况下作战，一个普通刺拳都能拉出超必杀的感觉，的确……蛮爽的。 对付眼前这些普通杂兵倒无所谓。 但孟超觉得，如果自己在对抗“怪兽主脑”这一级数的劲敌时，特效都能拉满，还有人在脑域中不断为他呐喊助威的话，搞不好他的战斗力，真能提升5%以上呢！ 问题在于，这些呐喊助威的家伙，实在太丑陋了啊！ 都是膀大腰圆，凶神恶煞，胸毛比他的头发还要茂密的牛头人，挥舞着血迹斑斑的战斧和战锤，声嘶力竭地发出战吼。 或许普通氏族武士，会喜欢这样的加油方式。 但孟超实在受不了这些丑鬼——哪怕是幻象，战斗时还在自己的视界里飘来飘去。 “就算图腾战甲的操作系统，非要有一个‘系统助手’的话，难道咱们就不能换一套更有吸引力的皮肤吗？”孟超默默吐槽。 忽然，眼前一闪，那些凶魂统统发生了变化。 从凶神恶煞的牛头武士。 变成了同样凶神恶煞，胸肌更发达三五倍的牛头女武士。 “呃…… “原来真的可以自定义系统助手的皮肤么？ “不过，我所说的‘吸引力’，并不是把牛头武士变成牛头女武士的意思。 “更何况，这变得也太敷衍了吧，这些女武士除了脑袋上多了两根又粗又长的辫子，又添加了几坨胸大肌之外，和刚才的凶魂究竟有什么区别？他们的胸毛，比刚才那些凶魂还长呢！” 图腾战甲像是听到了孟超的吐槽。 从谏如流，再次改变了外观。 这次，投影在孟超视界中的“系统助手”，变成了冰风暴的样子。 孟超脑中的雪豹女武士，一改现实世界中的冷若冰霜。 和刚才那些凶魂一样，像是一头亢奋的母猩猩，为他的胜利和强大，欢呼雀跃着。 “这张皮肤看着就比虎背熊腰的牛头女武士好多了。” 孟超心道，“不过，感觉还是怪怪的，毕竟我和冰风暴又不是很熟，大家只是暂时合作，各取所需而已，整天在脑海中浮现出人家的样子，感觉挺变扭的，就好像我是一个趣味非常低级的变态一样。” 图腾战甲再次忠诚地贯彻了主人的需求。 从“冰风暴”，变成了“吕丝雅”的模样。 当然是绿发红眸，周身要害包裹着树叶和苔藓，表情愈发妖媚，身材愈发惊心动魄，“丛林女妖”版本的“吕丝雅”。 真不愧是凝聚了图兰先民智慧结晶的黑科技。 能满足主人的一切需求。 甚至能用主人的记忆素材，自动生成让主人印象最深刻，最能激发主人战斗力和征服欲的形象，促使主人不断战斗，不断变强！ “等等，什么征服欲，哪有征服欲，雅姐对我有征服欲还差不多！” 孟超皱眉，“而且雅姐现在落入了‘母体01’的掌控，为了救我，她不惜堕入地狱！ “等我在图兰泽将图腾之力修炼到了极致，还要回去救她的！” 孟超想让图腾战甲把系统助手的皮肤，变回最初的牛头凶魂，以示清白。 转念一想： “雅姐现在被‘母体01’控制，变成了‘吕丝雅’。 “等我回到龙城，我和‘吕丝雅’之间必有一战。 “想要拯救雅姐，就必须先击败‘吕丝雅’，将她狠狠镇压才行。 “从这个角度来讲，整天在脑海中浮现出‘吕丝雅’这副……邪恶、妖异、诡秘的模样，既能早日适应，生出审美疲劳，争取下次再见面时，绝不会被这头女妖所迷惑，又能日夜警醒自己，不要忘记初心和使命，一箭双雕，大有好处。 “算了，系统外观什么的并不重要，只要我秉持一颗正直纯粹的心，‘吕丝雅’和牛头武士的凶魂，又有什么分别呢，懒得换了。 “重要的是……” 孟超貌似正处在战甲融合之后的冷却期，神智尚未从强大的图腾之力互相冲击中恢复清醒，呆呆地站在废墟之上。 余光却早就瞥见一名双腿装备着图腾战甲的牛头武士，悄悄朝他的身后摸过来。 在他的意志塑造之下，这副图腾战甲和大巴克穿戴时，已经发生了面目全非的变化。 追求轻盈、隐秘和极致速度感的全新造型，也和牛头武士喜欢的势大力沉，刚猛无俦的风格大相径庭。 是以，这名牛头武士并没有把他当成同伴。 还以为是野猪武士请来助拳的帮手。 见孟超“呆若木鸡”的样子，自然不会放过天赐良机，借助烟尘的掩护，“潜行”到了孟超身后三米处，这才低吼一声，猛地飞扑上来，朝孟超的后脑重重轰出战锤。 只可惜，牛头武士好像完全误解了“潜行”的意思。 铁蹄踩上废墟，发出“咔嚓咔嚓”声的第一秒钟，他的意图就被孟超判断得一清二楚。 于是，就在牛头武士飞扑上来的同时，孟超的双腿朝脚下的废墟重重发力，在废墟里轰出一个半米多深的窟窿。 他像是秤砣般直挺挺落了下去。 脑袋的高度，自然比刚才降低了半米。 以至于牛头武士混合了血迹、脑浆和骨头渣滓的战锤，从他的头顶空挥过去。 牛头武士并没有给志在必得的一锤，预留任何后手。 却是被一锤挥空后，巨大的惯性，带了个趔趄，险些滚到摇摇欲坠，随时会再次崩塌的废墟下面去。 当他好不容易恢复平衡。 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孟超那对仿佛燃烧着黑色火焰，透过半透明的面具，仍旧无比闪耀的眼睛。 刚才测试的是疾风骤雨般毫不停歇的连续刺拳。 现在，孟超要测试的是极限拳力！ 第1007章 超越极限的快乐 主动下坠的同时，孟超就顺势旋转一百八十度，激活右臂中的数条灵脉，构造出了经过“武神”雷宗超指点的升级版《降魔杵》的灵磁力场。 伴随着灵能喷涌，图腾战甲的臂铠仿佛和他的右臂完美融合到了一起，同时膨胀数倍。 原本应该浮现在皮肤上，玄奥繁复的灵纹，同样也浮现在了粗壮数倍的臂铠上，令孟超的右臂在字面意义上，变成了一根顶天立地的降魔杵。 就在牛头武士的战锤挥空的刹那。 孟超的降魔杵却自下而上，擦过这厮的胸膛，不偏不倚，正中他的下巴。 只见牛头武士覆盖着普通铠甲的胸前，甲胄如同被双手巨剑劈砍般爆裂。 比金属更加结实的胸膛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红印。 鲜血尚未激射而出，他的下巴就在“咔嚓”一声霹雳爆响声中完全碎裂。 连带着半吨重的庞大身躯，亦是高高飞起，重重落下，如烂泥般瘫软在废墟里。 当孟超走过去查看时，原本包裹着这名牛头武士双腿的战甲残片，已经主动崩裂开来，离开了昏迷不醒，彻底丧失战斗力的“主人”。 冰风暴告诉孟超，最好不要在战场上，直接对图腾战甲进行强化升级。 因为图腾战甲的融合，涉及到大量风险以及时间，稍有不慎，祖灵反噬的话，很容易被动挨打的。 那就好像蟒蛇在吞噬了大型猎物之后，都会变得慵懒蠢笨，不得不找地方躲起来，慢慢消化吸收一样。 不过，如果只是吞噬了小鱼小虾，青蛙蛤蟆之类的猎物，当然就无所谓了。 图腾战甲也有优劣之分。 这些聚集在贫民窟旁边械斗的氏族武士，不过是些介乎于二三流之间的“战队级强者”。 按龙城的标准来衡量，区区地境，甚至连三星都没爬上的超凡者而已。 其中并无半个能凑齐整副图腾战甲的强者。 他们身上附着的战甲残片，能是什么货色，也就可想而知了。 孟超虽然才刚刚恢复地境巅峰的战斗力。 毕竟拥有天境巅峰的战斗意识。 更有着经过末日烈焰的千锤百炼，堪比神境强者的心灵坚韧程度。 再加上他已经看穿了图腾战甲操作系统玩的鬼把戏。 融合最低等级的战甲残片，自然不是问题。 于是，全新的战甲残片，均匀覆盖住了他的双腿。 令他如火箭推进器般强劲有力的双腿，显得更加粗壮，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轰！轰！轰！ 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还有一道异常尖锐的啸叫声。 是一名拥有部分蛮象族血脉，身高超过四米的巨型野猪武士。 挥舞着一柄直径接近半米，上面镶满了尖刺的流星锤。 他并没有看到孟超击倒牛头武士的场景。 却看清楚了孟超胸前，高度抽象的牛头图案。 当然，现在的牛头图案除了两支冲天而起的大角，并不能看出，和牛头人有太过密切的关系。 问题在于，这个图案和野猪人的关系好像更加遥远。 毕竟，牛才长角，野猪人是以威武霸气的獠牙而著称的。 是以，身形硕大无朋的野猪武士，第一时间就将孟超当成敌人，流星锤撕裂烟尘，掀起一团毁灭风暴，劈头盖脑砸了下来。 孟超的视界中，楔形文字顿时像是碎裂的万花筒般爆发。 针对呼啸而至的流星锤，飞快计算出了不断变化的速度、角度、精度和打击的力度。 当然，就算没有图腾战甲的辅助，孟超都有十几种方法能闪过在他看来“慢如蜗牛”的流星锤。 但他还是选择了不躲不闪，交叉双臂，硬接对方的攻击。 “接下来，就要测试图腾战甲的防御力！” 轰！ 势大力沉的流星锤，狠狠轰在孟超双臂的交叉点。 孟超的感觉，就是一具火箭筒，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上，对准自己的面门狠狠来了一下。 双臂顿时一阵刺痛。 十指都有些麻木，几乎攥不住东西。 肩胛骨也火烧火燎，像是有人往他的骨缝里插进去十几枚烧红的钢针。 为了维持原地不动的姿态，他的脊椎骨都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发出“咔咔咔咔”的爆响。 不过，几秒钟之后，剧痛和不适感就大幅消退。 活动了一下手指，无论肌肉纤维、血管筋腱还是神经网络，仍旧畅通无阻，并未受到这次重击的影响。 代价却是眼前跳出大量猩红色的楔形文字，一闪一闪，向他发出警告。 视界中那具栩栩如生的图腾战甲立体模型，臂铠也变成了代表危险的暗红色，很多数字后面，都出现了向下的箭头。 后面又出现了一连串不断闪耀，每闪一次，就缩小一点的数字。 就像是倒计时一样。 孟超琢磨了一下，这大概是在提醒他，臂铠遭到重创后，出现了破损和性能暂时下降的情况，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自动修复。 当然，根据质能守恒的原则，修复图腾战甲需要消耗大量灵能。 孟超感觉自己刚刚吞噬下去的精力秘药的高能糖块，瞬间都被消耗得七七八八。 他心里有了底。 “这名野猪武士的流星锤攻击，大致相当于龙城量产型火箭筒，在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命中目标的效果。 “普通氏族武士装备的低阶图腾战甲，应该可以抵御一到两枚火箭弹的直接命中。 “却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自我修复，还要消耗大量的灵能。 “这就意味着，图腾战甲并不能免疫火箭筒等单兵重武器的攻击。 “不会出现一名低阶武士穿上图腾战甲，就能在龙城的钢铁洪流里面，如入无人之境的情况。 “同样道理，就算没有火箭筒，只要重机枪、手榴弹乃至半自动步枪的数量足够多，能形成密集的弹幕，照样能将一名身披图腾战甲的高等兽人，活活耗死的。” 这一点非常重要。 不仅仅关系到地球人和高等兽人之间，如何形成有效制衡。 更关系到龙城文明能否凭借火箭筒、手榴弹、枪榴弹发射器和半自动步枪，打开图兰泽的蓝海市场。 倘若单兵热武器根本突破不了图腾战甲的防御。 那又怎么卖得出去呢？ 现在看来，虽然在图腾战甲身上，存在大量地球科技水平暂时无法破解的奥秘。 至少，它并不是什么刀枪不入，而且弹药无限、能源也无限的“神器”。 孟超正想着，野猪武士已经收回流星锤，再度朝他胸前狠狠锤来。 孟超咬牙，这次干脆松开双臂，直接用胸甲迎了上去。 砰！ 流星锤和胸甲的猛烈撞击，竟然撞出一团耀眼的火球，胸甲连带着牛头图案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深深凹陷下去，连带着孟超的胸骨“咔嚓咔嚓”乱响，隐隐出现碎裂的征兆，心脏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重重捏了一把，疼得他眼冒金星，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过，这样的测试却是必须的。 至少，孟超现在知道，最普通的图腾战甲，大致能承受多强的极限破坏力了。 而且，就在图腾战甲从他体内疯狂汲取灵能，修复胸甲的同时，却也通过他的脊髓和中枢神经，朝他的大脑皮层中，注入了一团奇妙的力量。 孟超顿时感觉，脑中涌出一道清泉。 泉水化作甘甜清爽的溪流，涌入他的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特别是连续遭受重击的手臂和胸口。 刚刚还痛彻骨髓的伤口，随着“溪流”的沁润，竟然传来一股古怪的……爽快感？ “这是……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内啡肽以及催产素？” 孟超分出10%的注意力，应付野猪武士的疯狂进攻。 其余90%的注意力，却聚精会神地分析着自己体内，主要是大脑皮层和神经系统的微妙变化。 他发现，在图腾战甲的刺激下，自己的身体正在疯狂分泌各种“快乐激素”。 无论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内啡肽，还是男女都会分泌，学名垂体后叶素的催产素，都能维持人体的正常生理活动，让人保持一种舒适感、愉快感、欣快感。 所以，统称“快乐激素”。 正常分泌的情况下，快乐激素能帮人抵御伤痛的影响，维持积极向上的心理状态，是人体必不可缺的重要激素。 但过量分泌的话，却有可能将人体对快乐激素的正常刺激和约束机制破坏掉，把快乐刺激的阈值不断提高，令人陷入长时间的低落、沮丧和痛苦中。 这就是所谓的戒断反应，或者说“成瘾性”。 超凡者在修炼时，因为灵能刺激中枢神经和内分泌系统，往往会分泌出比常人更多十倍的快乐激素，感受到比红尘俗世中的一切享受，更加激烈百倍的快感。 在地球人尚未搭建起灵能修炼的理论大厦之前，很多超凡者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快乐激素的过量分泌。 他们沉溺于修炼带来的百倍快感中不可自拔，以至于越修炼，越疯狂，渐渐踏上走火入魔，灭绝人性的不归路，从“超凡者”，沦为了“迷失者”。 昔日的血盟会，之所以犯下丧心病狂的累累罪行，除了野心的膨胀，秩序的缺失，太古的召唤之外，“多巴胺、内啡肽失控”，亦是极重要的原因。 幸好，随着“武神”雷宗超等先驱者的不断探索，人类终于意识到修炼的成瘾性问题，并研发出了各种生理和心理的疗法，包括抑制快乐激素过量分泌的心灵秘法，来控制自己对无限快感的渴求。 但是，孟超却发现，搭载着先进科技的图腾战甲，丝毫没有抑制快乐激素大量分泌的意思。 反而，是在刺激他的身体，源源不断、毫无节制地释放着——超越极限的“快乐”！ 第1008章 让我来承受这份危险吧! 当然，这并不代表图腾战甲就包藏祸心，故意要扰乱孟超对多巴胺和内啡肽的自我约束机制。 只能说，是一种正常的，甚至是必要的治疗手段。 毕竟孟超刚刚才挨了野猪武士的两次重击。 按照寻常氏族武士的身体强度来计算的话，他就算没被砸个半死，至少都处于重伤状态。 别说双臂根本抬不起来，连胸骨都已经根根爆裂，每次呼吸，都会感知到心脏撕裂般的痛楚。 在这种情况下，刺激身体，释放出超量的快乐激素，不但能帮他缓解痛苦，保持冷静，还能刺激身体，释放出超过极限的力量，这才有可能死里逃生。 那就好像地球军队的军医，也会在暂时缺乏医疗条件的情况下，给重伤员注射吗啡一样。 救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上不上瘾，那都是活下来之后，才要考虑的问题了。 “所以，图腾战甲搭载着非常先进的医疗系统，能够刺激主人的中枢神经和内分泌系统，超量释放快乐激素，来帮主人镇痛和疗伤？ “只不过，图兰文明好像没有什么心灵秘法，能抑制快乐激素的分泌，维持正常阈值的。 “如此一来，当一名氏族武士穿上图腾战甲，不断战斗，并在战斗中刺激出了过量的多巴胺和内啡肽之后，他非但不会感知到伤痛，甚至能从伤痛中获得快感，并渐渐沉溺于这种快感，不可自拔了。 “只消三五次战斗，不，倘若剂量够大的话，只消一次战斗后，他就会对战斗这件事情……上瘾了！” 就像眼前这名野猪武士一样。 孟超注意到，野猪武士因为疯狂进攻，周身每一束筋肉都在高速颤动，渐渐从浓密的毛发中，冒出一缕缕的白烟。 简直像是一台超负荷运转的杀戮机械一样。 他的红豆小眼散发着混浊的光芒，咽喉深处发出兴奋的喘息，表情一半狰狞、一半迷狂。 流星锤的每次重击，都会令他的五官猛地抽搐一下，眼神变得愈发疯狂。 就好像，他对胜负乃至生死根本不感兴趣，只是对“战斗”本身上了瘾。 孟超不知道，野猪武士的视界中，是否出现了和自己类似的信息流以及声光电效果。 是否流星锤每次命中目标，都会有金光闪闪、电弧缭绕的楔形文字，从野猪武士眼前蹦出来，疯狂跳跃和闪耀。 图腾战甲的操作系统，是否会幻化成野猪武士最崇拜的祖先，或者最宠爱的女武士的样子，为他呐喊助威，鼓励他奋勇杀敌，不断升级。 是否，他的大脑皮层中的每一条沟壑，早就被沸腾的多巴胺和内啡肽占满，以至于他的生命中，只剩下杀戮、征服和毁灭，舍此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激不起他的丝毫兴趣。 所以，究竟是野猪武士控制着图腾战甲在战斗。 还是，图腾战甲牢牢控制着野猪武士呢？ 孟超在心里叹了口气。 应该结束这样的战斗了。 身形一闪，他的速度忽然提升五倍，鬼魅般躲开了流星锤的再次轰击，仅仅用左脚脚尖，就轻轻点在流星锤的尖刺上，卓立于野猪武士的面前。 野猪武士的连续数次重击得手，还以为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矮子，在下次锤击中就要化作肉泥。 没想到流星锤却被孟超踩在脚下，陷入废墟之中，不禁又惊又怒。 他低吼一声，试图收回流星锤。 锁链顿时绷得笔直。 没想到孟超在笔直的锁链上如履平地，竟然瞬间从流星锤上，掠至野猪武士面前。 脚尖轻轻一点，一股柔韧却持续的力量涌入锁链。 锁链顿时改变方向，如遭到电击的蟒蛇般蜷缩起来。 流星锤失去控制，朝野猪武士自己的面门，狠狠砸了过来。 野猪武士大惊失色，急忙缩头躲闪。 孟超趁机用双脚一勾，一挑，将大半截锁链勾到自己手里。 而他整个人已经如鹰隼飞掠，飞过野猪武士的头顶，掠至这坨庞然大物的身后。 “砰砰！” 孟超的铁膝，重重轰在野猪武士的颈椎下方，脊背中央。 野猪武士吃痛，刚刚缩进去的脑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 孟超趁机将锁链缠上了他的脖子，在他身后交叉，如鳄鱼的死亡翻滚般旋转了好几圈，这才狠狠发力。 锁链顿时深深嵌入野猪武士的脖子。 野猪武士的眼珠暴突，里面的血丝根根断裂。 他拼命挣扎，却因为缺氧和慌张，力量疯狂泄漏，根本无法和孟超看似瘦削的身体里，蕴藏的太古凶兽般的力量抗衡。 他勉强抽出斜跨在腰间的战刀，往身后乱戳，试图戳中孟超。 但他宽大如铜墙铁壁般的身体，却给自己的攻击造成了障碍。 孟超躲在他的脊背中间，两块高高隆起的肌肉之间，刚好处于死角，除非野猪武士还有章鱼或者乌贼的血脉，能将双臂都变成没有关节，可以三百六十度随意弯折的触须，否则，是绝不可能被戳中的。 此刻的孟超体内，多巴胺和内啡肽仍旧在大量分泌着。 以“吕丝雅”形态出现的“系统助手”，亦眨动着猩红的双眸，满头绿发如毒蛇般狂乱舞动，扭动着惊心动魄的曼妙身躯，为孟超欢呼雀跃，鼓励他绝不留情，再施加几分怪力，就能将野猪武士彻底杀死。 殊不知，孟超将“系统助手”的外观，捏成“吕丝雅”这个妖女的模样，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受到图腾战甲的蛊惑，沉溺于杀戮的快感中不可自拔，渐渐沦为杀意的奴隶。 是人类在操纵武器。 而不是武器在操纵人类。 在龙城之外的地方，为达目的，孟超不介意大开杀戒。 但就像他对叶子说的，他不喜欢被杀意或者任何力量控制，展开不必要的杀戮。 更不会将杀戮，当成唯一的解决方案。 “给我躺下吧！” 孟超低吼一声，双腿猛然发力，腰胯一拧，一送，以肩膀为支点，竟然将四米来高的野猪武士扛了起来，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轰！ 野猪武士狠狠砸向废墟深处。 令刚刚崩塌过一次的残垣断壁，发生了二次崩塌。 他的手脚都朝反关节的方向，古怪地弯折。 獠牙暴突的血盆大口里，却喷出了大团白沫。 暴突的眼球渐渐收缩回去，原本散发着混浊光芒的双眼中，眼神却有些涣散，仿佛脆弱的大脑，仍旧在坚硬里颅骨里来回碰撞，陷入严重的脑震荡状态一样。 幸好，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缩着孟超松开锁链，大量氧气顺着猪鼻涌入他的肺叶，令这名身形粗壮的高等兽人，比西瓜还大的心脏，再次“砰砰”跳动起来。 “相信我，对你以及绝大部分高等兽人而言，图腾战甲实在太危险了——这么先进的黑科技单兵装备，早已退化到氏族时代的你们，根本把握不住的！” 孟超对口吐白沫，陷入昏迷的野猪武士说，“还是让我代替你们，来承受这份危险吧！” 咔嚓！哧啦！ 他一把扯下了野猪武士的战甲。 这时候，陷坑周围的烟尘渐渐散去，氏族武士们的视界又重新清晰起来。 孟超却已经将先后击倒的三名氏族武士都扒了个一干二净，别说图腾战甲，连他们随身携带的高能食物的碎屑都没放过。 随后，在最后一颗尘埃落定之前，遁入贫民窟中。 此刻的贫民窟内，所有鼠民都已逃离。 氏族武士之间的酣战，也进入白热化状态。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被鲜血遮掩，只剩下两个小孔的眼睛，只能看到面前的对手，根本没想到，还有第三方，蛰伏在黑暗里。 正好让孟超趁火打劫，浑水摸鱼，先后又将七名氏族武士扑倒，拖进角落，上下其手，为所欲为。 要知道并非所有氏族武士都有资格装备图腾战甲的。 对于地方上来的附庸家族而言，能装备半身甲，哪怕仅仅装备一块护心镜或者一块护肩，都是相当厉害的角色了。 孟超连续袭击了十名图腾武士。 终于令混战中的双方发现不对。 不过，他们也没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方向想过去。 还以为对方请来了心狠手辣，不讲武德的高手。 眼看再打下去，己方硕果仅存的图腾武士，都要被人扒个清洁溜溜。 双方终于从多巴胺和内啡肽疯狂刺激的鸡血状态中挣脱出来。 进入了传统的放狠话环节，骂骂咧咧地脱离接触，撤出战场。 孟超没有追击。 他对图腾战甲的第一次实战测试，已经相当满意。 来自十名图腾武士的战甲残片，足以拼凑出一副覆盖周身每一寸皮肤的全封闭甲胄。 还帮他搞清楚了大量，关于图腾战甲的信息。 第一，孟超否定了自己最开始，关于图腾战甲是一种“生物液态金属”的推测。 图腾战甲不是金属。 金属不可能轻飘飘仿佛没有质量。 也不可能如此大幅度地改变密度和体积。 第1009章 开启逆向工程 孟超总共扒下十名图腾武士的战甲残片。 虽然不少人只装备了半块胸铠或者一副臂铠。 但考虑到高等兽人的体型普遍比地球人更加庞大，光是那名四米多高的野猪武士，身上扒下来的战甲残片，就足以把孟超从头到脚，都覆盖得水泼不进了。 然而，孟超连续吸收了十名图腾武士的战甲残片，也才堪堪包裹住了自己的最后一根脚趾。 这就意味着，图腾战甲残片在互相融合的过程中，体积、密度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们大幅缩小了。 这种程度的缩小，不是分子级数的压缩可以解释的。 搞不好，还涉及到原子球形能量层的改变。 而将这么多战甲残片，一股脑儿纳入体内，孟超也没有丝毫“沉重”的感觉。 只是觉得，体内像是蛰伏着一头饥肠辘辘的巨兽，对于高能营养物质以及修炼资源的渴求，比过去强烈了十倍。 这令他怀疑，图腾战甲非但不是一种“金属”，搞不好，连是否属于纯粹“物质”的范畴，都要打一个问号了。 第二，每吸收一枚战甲残片，孟超的脑域中，都会涌入一股全新的数据流。 都是附着在这枚战甲残片上的战斗经验。 当然还有幻化成旧日主人模样的“系统助手”或者说“人工智能”。 似乎，随着越来越多战甲残片融合到一起，辅助主人操纵图腾战甲的系统助手，也变得越来越聪明和强大。 非但呈现在孟超视界之内的楔形文字越来越多，光芒闪耀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像是能帮孟超掌控方圆百米内，包括尘埃散落轨迹在内的每一项数据。 而当孟超利用《行尸术》，故意降低血液向大脑的流速，以及血液中的含氧量，进入‘半昏迷状态’，放松对身体的控制时，图腾战甲还会刺激他的神经末梢和肌肉纤维，让他“本能反应”，闪避敌人的攻击，甚至施展出一连串华丽的图腾战技。 这就意味着，只要装备了图腾战甲，就算主人遭到重创，已经昏迷不醒，仍有一定的几率，在“无人驾驭”的状态下赢得战斗，至少是撤离战场。 这样的人工智能技术，比龙城的无人机集群攻击和搭载怪兽大脑的“思考战车”的自动巡逻技术，还要强大十倍。 当然，任何人工智能系统，都是一把双刃剑。 特别是应用于威力强大的战争机器上的时候。 将大量战斗任务都交给人工智能来处理，意味着主人对图腾战甲的掌控度不断下降。 图腾战甲有可能自作主张，在激战时将声光电特效拉满，并刺激主人的大脑，分泌过量的多巴胺和内啡肽。 无论图腾战甲是否出于好意，都会令主人对战斗成瘾，将战斗当成生命中唯一有意义的事情。 融合越多的战甲残片，图腾战甲就越强大，这一问题就越严重。 孟超今天吸收的，仅仅是最低等级的战甲残片，就算包裹住了他的整个身体，蕴藏其中的人工智能，也不可能和他经历末日锤炼的意志抗衡。 通过默默运转心灵秘法，他可以轻而易举分解掉过多的多巴胺和内啡肽，将自己对快乐激素的需求，维持在合理的阈值范围之内。 但孟超不确定，倘若自己吸收了冰风暴的“秘银撕裂者”，会怎么样。 而秘银撕裂者，远非图兰文明最强大的图腾战甲。 ——无论血蹄家族的“熔岩之怒”。 还是黄金氏族那些传承千万年的古老战甲。 蕴藏其中，整合了数百名主人战斗经验的人工智能，都不可能如此轻易认可来自图兰文明之外的新主人。 “前世的龙城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对图腾战甲，进行深度研究，甚至试图展开‘逆向工程’么？” 孟超喃喃自语。 他并没有在记忆碎片中，找到前世龙城“山寨”图腾战甲的信息。 按理说，前世的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是并肩作战的盟友。 猪不猪另说，至少到前后脚灭亡之时，双方都没有撕破脸皮，背叛彼此。 那么，互相交流修炼体系和战争技术，取长补短，互通有无什么的，也很正常吧？ 高等兽人并没有太强的保密概念。 孟超不相信前世的龙城高层，会连一副最普通的图腾战甲都弄不到。 只要能弄到一副图腾战甲，龙城的科学家和考古学家，应该就能窥探到图兰文明的奥秘，并意识到这种“终极单兵装备”的强大之处。 但为什么前世的龙城人并没有大规模列装图腾战甲呢？ 思来想去，大概有三方面的原因。 第一，前世的怪兽战争，赢得实在太勉强，在旷日持久的血战中，不但强者纷纷陨落，大量科学家、考古学家、武器研发工程师……也遭到怪兽文明的刺杀，包括龙城所有的科研单位和实验室，都遭到过怪兽文明的定点破坏。 是以，前世的龙城文明，在遭遇图兰文明的时候，其科研能力和“逆向工程”能力，是远远不如今天，全盘继承了“怪兽遗产”的“新龙城”的。 第二，没有时间。 前世的怪兽战争，还要再持续两到三年，当龙城人好不容易杀出怪兽山脉时，席卷异界的终极战争已经打得如火如荼。 被迫从一个漩涡跳进另一个更大也更可怕的漩涡，包括整个文明最聪明的脑袋在内，龙城的绝大部分资源，都要直接投入战争，不可能浪费在遥遥无期的“逆向工程”上。 第三，或许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就因为图腾战甲搭载的操作系统实在太诡异，“战斗上瘾”的问题，貌似无法解决，大规模装备图腾战甲，只会得到一帮嗜战成狂的疯子，才令龙城的决策者们望而却步吧？ 毕竟，刚刚卷入异界大战时的龙城文明，依靠钢铁洪流的纵横驰骋，貌似形势一片大好。 堂堂“异度天灾”，并没有必要将胜利的希望，寄托在图腾战甲之上。 等龙城高层发现“很有必要”的时候。 却是为时已晚，来不及破解和复制了。 “吸取前世的经验教训，必须破解图腾战甲的奥秘，最好能大规模复制和列装图腾战甲，才能在最短时间内，令龙城文明的战斗力，发生爆炸式的突破！” 孟超当然知道这柄“双刃剑”的危险之处。 甚至连他本人也不敢保证，在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疯狂，也越来越残酷的战争中，自己绝不会迷失于杀戮、征服、毁灭的快感中，沦为图腾战甲的傀儡。 但是…… 和末日降临，龙城毁灭，数千万最后的地球人在熊熊烈焰中挣扎、惨叫、焚烧、煎熬、灰飞烟灭相比。 被图腾战甲控制，变成嗜血成魔的战争狂人，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的风险了。 “想要在末日降临之前死里逃生，不可能有什么安全和稳妥的办法，任何行动都是冒险，任何选择都要付出代价。 “仅仅这些最低级别的图腾战甲，远远不足以让我轰出改变未来的拳头，我还要吞噬更多更强的图腾战甲，并降服其中蕴藏的凶魂——那些传承千万年的战斗数据和人工智能啊！” 孟超心中，发出低吼。 按照冰风暴和大巴克告诉他的方法，微调生命磁场的震颤频率，并利用灵能刺激大脑皮层，释放出一道特殊的脑电波，令坚硬如铁的图腾战甲，恢复了“液态金属”般的柔软，并顺着三万六千个毛孔，重新纳入体内。 眼睁睁看着最后一颗圆滚滚如同水银般的“液态金属”，从掌心渗入手掌之中。 而无论怎么甩动手掌，伸缩五指，都感知不到丝毫滞碍。 孟超啧啧称奇，对于研发出此等神兵利器的图兰先民，愈发感兴趣。 但现在不是考古的时候。 在更多氏族武士赶来之前，他绕着贫民窟转了一圈。 本想找几个成年鼠民问问情况。 但经过刚才一番激战，所有鼠民都抱头鼠窜，不知钻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他只能重新戴上面具，披上兜帽斗篷，回头来找先前救下的四个孩子。 幸好，四个孩子倒是老老实实待在他吩咐的角落里。 或许，家园和临时家园先后被毁的他们，实在无处可去吧？ 看着衣衫褴褛的孩子们，满脸惊惶和迷茫的样子，孟超心中叹息。 越深入图兰泽，他越觉得盘踞在这里的文明是如此畸形。 对，不是“落后”，而是“畸形”。 就像基因实验室里调制出来的丑陋怪物那样。 比刚刚穿越到异界，血盟会时期的龙城文明，更畸形十倍。 那些装备着图腾战甲的成年氏族武士，或许已经沦为了无可救药的杀戮机器。 但这些孩子们，又该怎么办呢？ 孟超原本想把彩螺村的孩子们都救出黑角城。 算是报答他们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但眼前这些酷肖地球人的鼠民孩子，又令他心生犹豫。 特别是在想到前世的龙城文明，将所有异族的老弱妇孺都当成蝼蚁和草芥，毫不留情地碾压过去，最终，还是免不了耻辱的覆灭之后。 更何况，就算他能将彩螺村的鼠民孩子们都救出黑角城，然后呢？ 大巴克说的没错。 现在，黑角城是方圆百里之内，唯一有充足食物，还有坚固的城墙和房屋，能遮风挡雨和抵御图腾兽的地方。 把孩子们带出黑角城，往荒郊野岭里一丢，他们还是在劫难逃的。 但孟超总不可能带着一大票鼠民孩子们，偷偷潜入赤金城，去闹个天翻地覆吧？ 孟超一时间也没想好，应该怎么妥善解救和安置救命恩人。 只能先蹲下来，查看四个孩子的状况，安抚他们的情绪。 第1010章 大角鼠神 因为孟超刚才救了他们，而且和他们身形相仿，并没有牛头人或者野猪人那么强烈的压迫感，四名孩子的情绪都还算稳定。 不过，孟超发现孩子们并没有将自己刚才分给他们的高能食物吃完，每人都留了一小撮。 连话都说不太清楚，最小的孩子都是如此。 “我们，我们想留一些，给鱼骨头他们吃。” 脖子上挂着彩螺吊坠的孩子，吞吞吐吐地说，一副生怕孟超把奶酪和糖块要回去的样子。 孟超想了想，干脆又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从里面掏出一大块混合了蜂蜜和炼乳，压缩成奶砖的高能食物，在掌心捏碎了，又将碎屑用几片树叶细细分包，分别送到几个孩子怀里。 这是刚才从十名倒霉的图腾武士身上，搜刮出来的战利品之一。 慷他人之慨，总归是一件特别愉快的事情。 四个孩子全都懵了。 他们还从没遇到过，无缘无故对他们这么好的人。 “这位大人，您……” 佩戴着彩螺吊坠的大孩子，在自己胸前捏了好几下，树叶包裹的硬梆梆的奶砖碎屑还在。 这令他鼓足勇气，偷偷观察了孟超半天，小心翼翼地问孟超，“您是鼠神派来的使者么？” “鼠神？” 孟超心中一动。 前世记忆碎片中，无数熠熠生辉的信息洪流，在脑海中疯狂翻滚。 他高高挑起眉毛，反问道，“你们也知道大角鼠神？” “大角鼠神”这个词一出口，四个鼠民孩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是，真是鼠神的使者！” “怪不得会拯救我们呢！” “大叔他们没有骗人，鼠神的使者，真的来救我们了！” 他们抱作一团，喜极而泣。 又围着孟超滴溜溜乱转，唱起了一首怪腔怪调的歌谣： “最勇敢的大角鼠！” “最厉害的大角鼠！” “最强大的大角鼠！” 孟超听得头昏脑涨。 只能苦笑不得地喊停。 “听着，孩子们——” 孟超眼珠一转，道，“鼠神肯定会拯救全体鼠民的，但是要将你们统统都从黑角城救出去可不容易，告诉我，黑角城里，哦，就说你们身边吧，信仰鼠神的人多吗？” 孩子们不疑有他，连连点头：“多的，大家都相信大角鼠神肯定会降临到图兰泽，拯救全体鼠民的！” “是这样……” 孟超若有所思，“那你们又是从哪里听说大角鼠神的呢？” “是大人说的啊！” 孩子们说，“当我们钻到那些黑黢黢的、臭气熏天的管子最里面，被熏得昏天暗地，连肠子都要吐出来的时候，大人们就会安慰我们，再忍耐几天，大角鼠神的使者，就会把我们全都救出去的。 “有时候，大人们还会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大角鼠神的事情，我们也听不太懂，只知道，大角鼠神非常厉害，无论图兰泽还是圣光之地，都没人是他的对手，就在这个荣耀纪元，大角鼠神一定会降临到人间，带领全体鼠民，夺取至高无上的荣耀，一定，是这样吧？” 鼠民孩子充满期待地看着孟超。 这番话说得有些拗口，显然不是他们自己的语言，而是在成年鼠民的秘密集会上听到，鹦鹉学舌而已。 “当然，荣耀属于大角鼠，胜利属于全体鼠民。” 孟超用一句大角鼠神信徒，经常说的祝词，打消了孩子们的最后一丝戒备之意，继续问道，“那么，是哪个大人，告诉你们这些道理呢？” 孩子们全都摇头。 “我们不知道。” 他们说，“大人们只会在最累的晚上，跑到地底最深的管道里面，说大角鼠神的事情，说的时候，他们脸上都佩戴着面具。” “原来如此，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事情。” 孟超微笑点头，用眼神鼓励孩子们继续说下去。 他旁敲侧击地又问了一些问题。 氏族时代的高等兽人，原本就没有太强烈的保密意识。 自幼生长在鼠民村落里的孩子们，更没有学会隐瞒自己的信仰。 而这一时期的氏族武士们，也没有将流行于鼠民之间的原始信仰当回事。 是以，孟超很快确认了，在这座贫民窟，甚至是整座黑角城，都存在大量鼠神的信徒。 而且，随着血蹄大军渐渐成形，将方圆数百里内的资源都搜刮得一干二净，无数老弱病残在熊熊燃烧的家园周围默默死去，氏族武士对于鼠民的压榨也达到了极限。 数量比武士更多百倍的鼠民，亦像是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一样，即将反弹出最强劲的力量。 这一点，从孩子们口中，大人们越来越频繁的秘密集会，就能推测出来。 孟超原本的计划，仅仅是将彩螺村的孩子们救出去。 发现黑角城里竟然还蕴藏着一股如此庞大的力量，就像岩浆蠢蠢欲动，即将爆发的火山，他心思电转之下，觉得很有必要微调自己乃至冰风暴的计划。 嘱咐四个孩子将高能食物碎屑都藏好，继续在这里躲一段时间，等大人们陆续冒头，秩序稍稍恢复了，再出去找他们的伙伴。 并向孩子们承诺——自己一定会回来的。 孟超重新没入黑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贫民窟。 他运转《行尸术》，将呼吸、心跳和体温都降至极限。 就像是一抹薄如蝉翼的影子，贴着墙根，在黑暗中潜行。 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随处可见，被多巴胺和内啡肽控制，陷入杀戮漩涡不可自拔，像是玩电子游戏一样乱战的氏族武士们。 用手术刀般锐利的目光，审视眼前这座气势恢宏的巍峨大城。 刚刚踏出血颅角斗场，俯瞰黑角城的全貌时，孟超只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处于氏族武士的野蛮文明，如何能营造出这样一座层层叠叠，气象万千，足以容纳数百万人口的超级城市？ 等到渐渐勾勒出图兰文明最真实的面貌。 并看到氏族武士们在不管不顾的战斗中，砸烂了黑色建筑的外壳，令斑驳剥落的外墙下面，大片残垣断壁都暴露出来时。 孟超才意识到，今天的高等兽人，并没有“建造”这座城市。 他们仅仅是“继承”了这座城市，而且像是“崽卖爷田心不疼”的败家子一样，不断糟蹋着这座城市。 黑角城在千万年之前的规模，一定比今天更庞大十倍。 孟超看到那些巍峨如宫殿的建筑，不过是千万年前的图兰文明，建造的高楼大厦崩塌之后，遗留下来的残垣断壁而已。 之所以没有在这些残垣断壁上，发现丝毫先进文明的痕迹，诸如钢筋混凝土和玻璃幕墙。 仅仅是因为现在的高等兽人，从图兰河两岸挖掘出来大量富含矿物质和微量元素的淤泥，搬运到黑角城，细细涂抹到了残垣断壁之上。 经过烈日曝晒之后，为支离破碎的古老建筑，裱糊上了一层黑色的外壳而已。 乍一看去，成片黑色建筑，犹如连绵起伏、鳞次栉比的正方体和立方体的山峰。 这种“用最原始的技术，建造出了一座最辉煌的城市”的感觉，往往能令不明就里的人心生感慨，甚至顶礼膜拜。 但在搞清楚了现在的高等兽人，不过扮演着败家子和裱糊匠的角色之后，孟超不禁觉得，既可笑，又可叹。 不过，现在可不是笑话高等兽人的时候。 作为搞不好要前后脚堕入毁灭深渊的难兄难弟，龙城人也没什么笑话高等兽人的资格。 孟超很快就从黑色淤泥外壳剥落，露出古老废墟的建筑上收回目光。 全神贯注，在前世记忆碎片中，搜索和“大角鼠神”有关的一切信息。 就像古往今来，无论地球还是异界，任何一个饱受压迫，走投无路的族群，都会臆想出一个救世主一样。 在图兰文明中，饱受氏族武士压榨了千万年的鼠民们，也拥有自己的，能带来终极救赎的神祇。 当然，图兰文明并没有神祇的概念，而是将祖先崇拜强化到了极致。 所以，鼠民们顶礼膜拜的“大角鼠神”，也不是真正的神祇，而是被全体鼠民尊奉为他们共同的祖灵。 故老相传，千万年前，在那场导致全体鼠人都背负上“怯懦，卑贱，耻辱”之名的战争中。 当鼠人负责的整条战线都全面崩溃，几乎所有鼠人都望风而逃的时候。 唯独一名天生异相，脑袋上长满了又粗又长又弯，盘根错节还锋利无比的大角的鼠人勇士，逆流而上，单枪匹马，抵挡敌人摧枯拉朽的洪流。 这名鼠人勇士的壮举，自然不能阻止整条战线的崩溃。 却为鼠人乃至鼠民注定要悲哀千万年的宿命，点燃了一线希望。 很多鼠民都坚信，他们将用千万年时间，为祖先的怯懦赎罪。 而在千万年的赎罪期满之后，昔日那名英勇无畏的大角鼠勇士的英灵，就将重现人间，并带领全体鼠民在图兰泽乃至圣光之地纵横驰骋，去夺回他们已经失落千万年的荣耀，创造在黄金、血蹄、雷电、暗月、神木，五大氏族之外的第六大氏族——专属于全体鼠民的氏族！ 第1011章 狼王的崛起 关于大角鼠的故事，在图兰泽流传了数千年，一直没能得到氏族武士们的重视。 一方面，图兰人讲究祖先崇拜，就算最卑贱的鼠民，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找一个英勇无畏的祖先，往自己脸上贴金，都是人之常情。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也不能剥夺奴隶和炮灰们，白日做梦的权力。 更重要的是，老爷们发现，当鼠民们相信“大角鼠神”的存在时，他们反而更能咬牙忍受现世的折磨和苦难，从而让各大氏族，从这些卑微的贱种身上，压榨出更多的劳动力和战斗力。 毕竟，按照大角鼠神的信仰来说，全体鼠民都必须为祖先在数千年前的怯懦赎罪。 必须等赎罪期满，大角鼠才会再次降临到图兰泽，带他们摆脱一切苦难，建立自己的氏族。 换言之，对一名虔诚的鼠民信徒而言，在大角鼠神尚未降临之前，他唯一应该做的，就是安于自己卑贱的身份，在铸造工坊数千度高温的熔炉旁边，在凝结了一层又一层内脏和鲜血的竞技台上，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中，默默赎罪，默默去死就好了。 底层鼠民相信大角鼠神的存在，对于统治图兰泽的各大氏族而言，并不是坏事。 至少，对过去数千年间，“繁荣”和“荣耀”不断交替的图兰文明而言，并不是坏事。 问题是，在经历了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次繁荣纪元之后，拥有恐怖繁殖能力的鼠民的数量，也膨胀到了凭借高等兽人们愚钝的大脑，无法计算清楚的程度。 尽管各大氏族的主城，和附庸家族所在的中小城镇，都向荒野深处派出了一支支征召队，如钢铁铸造的梳子般，将整片图兰大地，梳理了一遍又一遍。 但对于没有侦察卫星、无人机监控和现代化测绘方法的氏族文明而言，想要将藏匿在草原和丛林深处的最后一名鼠民和最后一颗曼陀罗果实，统统搜刮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征召队烧杀抢掠之后，残留的废墟之中。 在位于穷山恶水之间，最隐蔽的鼠民村落里。 在一处处幽谷和洞穴的深处。 总有漏网之鱼的存在。 而在这些侥幸逃过一劫，却看不到明天的方向，每一条血管里更充斥着无边怒火的鼠民之间。 新的传言，如闪电，似野火，就像病毒般扩散。 “整整万年的赎罪期已满！ “我们已经用整整万年的汗水、鲜血、骸骨和灵魂，洗清了祖先的罪孽！ “我们的血脉不再卑污，而是和最勇敢的武士一样圣洁！ “大角鼠神听到了我们的祈祷，也看到了我们是如何用整整万年时间来证明，我们有资格重新夺回身为图兰人的荣耀！ “所以，大角鼠神已经以全新的面貌，降临到人间，即将统帅全体鼠民，席卷整片图兰泽，建立‘第六氏族’，成为‘战争酋长’，统帅包括五大氏族在内的全体图兰勇士！” 犹如痴人说梦般的疯话，点亮了无数鼠民压抑千万年的反抗之心。 并将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始信仰和民间故事都凝聚到一起，渐渐孕育出了一个结构严密，规模庞大的军团——专属于鼠民的军团。 现在，这番疯话还没传到世代统治图兰泽的豪门贵胄耳朵里。 即便听到只言片语，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怕是也不会往心里去，仅仅将这番疯话，当成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卑微如草芥的鼠民，也想爬到老爷们的头上，成为至高无上的战争酋长？ 难道天地都能翻转，大地都能凌驾于天空之上么？ 孟超却知道，氏族武士们轻蔑的笑容，是持续不了多久的。 ——当他们看到浩浩荡荡的“魔鼠大军”或者说“大角义军”出现，在狂热信仰的激励下，以十倍甚至百倍的规模，飞蛾扑火般反复冲击他们的战阵时。 无论最暴躁的野猪武士，最庞大的蛮象武士，还是拥有最锋利的獠牙和利爪的狮虎武士。 他们的讥笑，都会化作冰冷的汗珠，顺着不断抽搐的面部肌肉，流淌到被无尽鲜血浸泡的沙场上。 这就是“大角之乱”。 前世的龙城文明，尚未冲出怪兽山脉之前，发生在图兰泽的，改变了整个异界格局，也关系到龙城文明存亡的大事件。 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忍无可忍的鼠民，在所谓“大角鼠神的召唤”下揭竿而起，组成了号称“大角军团”的义军，向统治图兰泽千万年的五大氏族发起挑战。 虽然就像古往今来，发生在地球和异界的无数次，依托狂热信仰而爆发的底层起义一样。 “大角之乱”也摆脱不了旋起旋灭的命运，在将图兰泽闹了个天翻地覆之后，被五大氏族联手镇压。 但这次规模浩大的鼠民起义，仍旧沉重打击了图兰文明的统治者，深深动摇了五大氏族的统治基础。 当龙城文明杀出怪兽山脉的时候，大角军团已经被彻底镇压下去。 是以，孟超脑域中存储的关于“大角之乱”的信息并不多。 但在前世的龙城，就算小学生都知道，“大角之乱”导致的最直接，也最严重的后果。 那就是“胡狼”卡努斯的崛起。 “胡狼”卡努斯，又被称为“食尸犬，荒原狼，幽冥之狼，灭世之狼，末日魔狼”。 图兰文明有史以来，第一个坐上“战争酋长”的至尊宝座的狼人。 亦是孟超前世，即将在一年半载之后，点燃异界大战的导火索的战争狂人。 倘若按照火种将龙城市民划分成“普通市民，精英市民，特殊市民和英雄市民”的方法。 来品评异界各大文明的英雄豪杰的话。 “胡狼”卡努斯，绝对是不折不扣的“英雄单位”。 哪怕孟超按照前世记忆碎片的深刻程度，排一个“改变异界十大人物排行榜”，“胡狼”卡努斯都有机会杀入前三甲之列。 狼人是黄金氏族的一员。 但在黄金氏族内的地位，却始终屈居于狮人和虎人之下。 虽然狼人拥有颇为强大的繁殖力，可以动员的兵源，是整个黄金氏族最多的。 但个体战斗力，却远远不如狮人和虎人。 如此致命的弱点，令他们从未生出过，至少是从未表露出过，夺取黄金氏族的大权，进而统治整片图兰泽的野心。 而是老老实实地服从狮人和虎人的命令，以“首领最忠实的爪牙”的面目出现。 而卡努斯甚至不是最强大的狼人。 这一点，从他名字里的“胡狼”二字就能看出。 胡狼是一种比鬣狗大不了多少的犬科猛兽。 虽然凶残狡诈，但相比其他豺狼虎豹，过于娇小和瘦削的身形，却令他们在激战时面临着先天不足。 很多时候，不得不依靠食腐为生。 这也是卡努斯早期的称号，“食尸犬”的由来。 换成正常的“繁荣纪元”或者“荣耀纪元”，像“胡狼”卡努斯这样先天不足的氏族武士，根本不可能得到一星半点，窃取图兰泽霸权的机会。 但“大角之乱”，却让颠覆整个异界的奇迹上演。 大角军团刚刚崛起的时候，没有一名氏族统治者将这些自寻死路的鼠民贱种放在眼里。 无论黄金氏族的狮人和虎人。 还是血蹄氏族的牛头人和野猪人。 仍旧按照旧日的传统，将绝大部分兵力，都投入到充满仪式感的较量——五族争锋当中。 试图在堂堂正正的战斗中击溃对手，成为新的战争酋长。 至于鼠民贱种们胡乱纠集起来的乌合之众——可笑的“大角军团”，就让同样规模庞大，但个体战斗力相对羸弱的狼族军团去对付好了。 某种意义上，五大氏族的统治者们对大角军团的评价是正确的。 狂热的信仰并不等同于强大的战斗力。 忍无可忍的乌合之众，也仅仅是乌合之众而已。 尽管揭竿而起的鼠民，凭借恐怖至极的数量，给五大氏族带来了一些麻烦。 逼得五大氏族只能一次次为狼族军团注入更多的战争资源。 统御狼族军团的“胡狼”卡努斯，最终还是圆满完成了任务，镇压了声势浩大的鼠民义军。 但是，统治图兰泽千万年的狮人、虎人以及牛头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击溃并收编了鼠民义军的残兵之后，狼族军团会膨胀成谁都无法控制的恐怖存在。 而先天不足，貌不惊人的“胡狼”卡努斯，更有着和身形截然不符的野心，以及疯狂的天才。 孟超不清楚收编了鼠民义军的狼族军团，介入“五族争锋”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总之，当前世的龙城文明，冲出怪兽山脉，和图兰文明展开接触的时候，“胡狼”卡努斯已经牢牢控制住了赤金城和黄金氏族，击败甚至杀死了大部分反对者，以先天不足的“食尸犬”之躯，成为在最漫长的荣耀纪元中，统治全体高等兽人，战无不胜的战争酋长，至高无上的图兰之王了。 第1012章 两个选择 “从‘食尸犬’到图兰王，真励志啊！” 孟超的脑域深处蕴藏着大量关于“胡狼”卡努斯的资料。 没办法，作为前世挑起异界大战的男人。 无论把他当成奋起挑战旧秩序的英雄。 还是祸乱整个世界，并最终导致图兰文明和龙城文明接连灭亡的罪魁祸首。 他的存在感都太强了。 前世的圣光阵营称呼他为“荒原狼”，意思就是他带来了灾祸和毁灭。 在他经过的地方，无论原本是辉煌的大城，繁茂的森林，还是结构精巧，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地下世界，统统都会变成满目疮痍，一片废墟，犹如废弃千万年的荒漠一样。 至于混沌阵营…… 好吧，天生桀骜不驯，崇尚混乱和自由的混沌阵营，并没有为盟友的首领大肆吹嘘的习惯。 而且“荒原狼、灾祸之狼、幽冥之狼、末日魔狼”之类，圣光阵营冥思苦想出来诋毁“胡狼”卡努斯的绰号，在混沌阵营听起来，还都蛮威风的。 就好像龙城人也不介意圣光阵营称呼自己为“异度天灾”一样。 很有几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意思。 话说回来，前世无论圣光阵营还是混沌阵营，都不得不承认，“胡狼”卡努斯很有几分邪恶的天才。 虽然他是挑起异界大战的狂人。 但在他癫狂的大脑，偶尔不那么疯的时候，却能闪耀出千万年来，混沌阵营从没有强者能闪耀出来的光芒。 ——更准确说，在“胡狼”卡努斯登上战争酋长的宝座之前，异界大陆并没有“混沌阵营”的概念。 只有“混沌种族”。 甚至连混沌种族，也是圣光阵营构造出来的概念。 用来描述生活在异界大陆周边区域，那些桀骜不驯，拒绝聆听圣光的教诲，更不愿意将血肉和灵魂统统奉献给圣光的野蛮种族。 诸如兽人、食人魔、血精灵、不死族、深渊魔族等等——后来，还要加上来自地球的“异度天灾”，龙城人。 这些混沌种族，本身并没有聚集到同一面战旗之下，向圣光阵营开战的自觉。 直到“胡狼”卡努斯的出现。 这头“食尸犬”或者“荒原狼”的上台，对前世的龙城文明而言，算是一件好坏参半的事情。 从好的方面来说，因为这头“食尸犬”并不是“夺取”图兰王的宝座，而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窃取”了图兰泽的最高权力。 而在过去千万年中，狼人们从未领导过整个图兰文明。 所以，他的统治基础并不稳固。 面对狮人、虎人、牛头人乃至野猪人中根深蒂固的军事贵族时，他不得不借助外部势力的帮助，才能制衡血蹄家族这样的老牌贵族。 这就是为什么，前世的龙城在怪兽战争末期打得如此惨烈，以元气大伤的姿态踏出怪兽山脉，就算瞎子都能看出龙城的虚弱，却依旧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胡狼”卡努斯最热烈的欢迎。 彼此的龙城文明，还没有将遍体鳞伤的鲜血舔舐干净。 所谓“钢铁洪流”，也被怪兽文明的临死反扑，冲得七零八落，根本没有后来“异度天灾”的威风。 按理说，桀骜不驯、崇尚强者的高等兽人，是很难看得上眼的。 不过对“胡狼”卡努斯而言，龙城人搞不好比狮人、虎人、牛头人和野猪人等等老牌贵族更可靠——毕竟龙城人不可能和他争夺“战争酋长，图兰之王”的宝座嘛！ 是以，“胡狼”卡努斯张开双臂，热烈且真诚地欢迎地球朋友的到来。 他和九大企业的高层谈笑风生。 并从地球时代的狼人传说中，找到了彼此的友谊源远流长的证据。 还非常爽快地开放了图兰泽的广大市场，命令自己麾下的十几个狼人战团，统统换装来自龙城的自动步枪和火箭筒。 一夕之间，就和地球人打得火热。 在双方的“蜜月期”里，“胡狼”卡努斯慷慨解囊，向龙城提供了大量资源，帮助龙城文明度过了惨胜之后的经济危机和资源匮乏等等难关。 除了地球人之外，“胡狼”卡努斯也向各个混沌种族伸出了橄榄枝。 要知道，异界大陆的种族分布，属于圣光阵营的人族、矮人和精灵等等，位于大陆中央资源丰饶的膏腴之地。 混沌阵营则散居在大陆周边的穷山恶水和浩瀚沙漠中。 资源匮乏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地理上的艰难险阻和遥不可及，注定了混沌种族天然就很难联合起来。 过去千万年的异界战争史中，混沌种族并不是没有涌现出过雄才大略，强横无匹的英雄人物。 但是当这些英雄朝异界中央的膏腴之地举起战刀时，圣光阵营总能凭借内线作战的优势，很方便得到盟友的帮助。 而混沌种族由于性格、地理和社会形态等等缘故，从没想过，在跨越整片大陆的异界彼处，还能找到盟友。 以图兰文明为例。 当那些骄傲的狮人，凶残的虎人，自负的牛头人，暴躁的野猪人，向圣光之地发起“荣耀战争”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可以邀请浩瀚沙漠中的不死族，那些“瘦骨嶙峋、不堪一击”的骷髅兵，和自己同时发难，南北夹击的。 “胡狼”卡努斯却不同。 可以泰然自若地承受“食尸犬”这个不太光彩的绰号的他，是不在乎用任何手段来夺取或者窃取胜利的。 早在他软硬兼施，和地球人确定了攻守同盟之前。 就已经秘密派出使者，联络上了散布在异界大陆边缘地带的混沌种族。 并通过一份份秘密军事协议，将所有混沌种族都捆绑到一起，成为足以和圣光阵营分庭抗礼的“混沌阵营”。 如此，才能掀起席卷整片异界大陆的“终极战争”。 孟超相信无论蝴蝶效应再怎么演变，“胡狼”卡努斯都是强烈需要龙城人这个“好朋友”，而且轻易不会背弃盟约的。 问题是，这家伙实在太危险了。 能促成千万年来首次混沌种族的联盟，对圣光阵营构成了史无前例的最严重威胁，这固然是一件不世之功。 在异界大战初期，当“胡狼”卡努斯率领着图兰大军，以快若闪电的战法，从不可思议的路线，突入圣光阵营的核心腹地时，所有圣光种族都大为震惊，就连最虔诚的信徒都开始动摇，认为末日已经降临，“胡狼”卡努斯正是来自幽冥，代表死神的使者。 “诸神死了！” 那时候，圣光阵营内部，甚至有人发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惨叫。 可惜，诸神终究还没死光。 “胡狼”卡努斯和龙城文明一样，全都没能逃脱烜赫一时，最终覆灭的命运。 或者说，先天不足的他以及整个混沌阵营，即便发挥出了120%的战争潜能，终究没能创造奇迹。 他们在统治异界千万年的旧秩序凝聚而成的铜墙铁壁上，撞了个头破血流，并暴露出内部存在的诸多致命缺陷。 而这时候，“胡狼”卡努斯已经回不了头了。 如果是狮人、虎人或者牛头人统帅图兰大军的话，千万年积累的豪门底蕴，令他们足以承受一次、两次甚至三次，最惨重的失败。 但身为狼人的卡努斯却不可以。 他能登上至高王座的唯一原因，就是他让所有高等兽人乃至混沌种族都相信，他能为大家带来空前绝后的伟大胜利。 一次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不单单是他，还包括整个狼族，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面对图兰文明内部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他只能不断前进，用一个接一个的胜利，让那些质疑他的人统统闭嘴。 并用战利品来勉强维持超负荷运转的战争机器，填满所谓“盟友”们，一副副永远填不满的肚皮。 最终，令自己，令狼族，令图兰文明，令包括龙城文明在内的整个混沌阵营，都落入了万劫不复的下场。 因为孟超的努力，龙城文明比前世提前了两三年，以大获全胜的姿态，结束了怪兽战争。 好吧，其实没有100%打赢。 怪兽文明的余孽，仍旧潜伏在龙城内部，甚至是部分龙城强者的脑域深处。 比如“吕丝雅”。 但从前世记忆来分析，只要怪兽文明的余孽也和龙城人一样，想要在诸神的震怒下，活下去的话，就不会选择在这时候出来捣乱。 现在的“胡狼”卡努斯，还没有依靠镇压“大角之乱”而崛起。 但孟超确信，想要撬动毁灭的宿命，“胡狼”卡努斯就是最好的支点。 如何运用这个支点，却是非常纠结的事情。 孟超有两个选择。 要么，找到“胡狼”卡努斯，紧紧抱住这位“食尸犬、荒原狼、灾祸之狼、末日魔狼”的大腿。 他相信和前世一样，“胡狼”卡努斯非常需要得到地球朋友的帮助，用自动步枪、火箭筒、步兵战车乃至主战坦克，来维系自己并不稳固的统治。 但这么做，仍旧不能解决“胡狼”卡努斯将会挑起异界大战，却没办法打赢，甚至结束不了战争，只会拖着大家一起死的问题。 要么，找到“胡狼”卡努斯。 在他还没有进化成“图兰王，荒原狼，灾祸之狼，末日魔狼”之前。 做掉他。 虽然没了这个点燃导火索的家伙。 异界大战仍旧不可避免，会在积累了千万年，不可调和的矛盾推动下全面爆发。 但东线就未必会开第一枪，变成吞噬无尽血肉的联合肉类加工厂。 龙城文明也能有更长时间来猥琐发育，完美消化掉怪兽文明的遗产，从原本混沌阵营的马前卒，一跃成为混沌阵营的掌控者，最终，打赢这场该死的战争？ 第1013章 冰风暴的震惊 当然，无论是抱未来图兰王，“胡狼”卡努斯的大腿。 还是假装抱“胡狼”卡努斯的大腿，再找机会做掉他。 前提都是先找到他。 孟超根据前世记忆碎片，倒推过时间线，现在的“胡狼”卡努斯应该还是以狼族首领的身份，在黄金氏族的主城“赤金城”，听候狮人和虎人强者们的差遣。 这就是孟超急于前往赤金城的原因。 不过，仔细想想，既然“胡狼”卡努斯马上要统御狼族大军，踏上镇压“大角之乱”的征途。 那先接触一下大角鼠神的信徒，甚至混入大角义军里面，等待“胡狼”卡努斯找上门来，似乎也是可行的选项？ 顺便说一句，在分析图兰泽的局势，寻找图兰文明中的潜在合作伙伴时，鼠民起义军也曾进入过孟超的视野。 但是，虽然孟超非常同情包括叶子在内，鼠民们数千年来惨遭压迫和蹂躏的遭遇。 也认同忍无可忍的鼠民们，拥有揭竿而起的天然权力。 甚至愿意帮助叶子这样的鼠民，干掉那些骑在他们脖子上作威作福的“氏族老爷”们。 但鼠民起义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弱了。 在古代地球的战争史上，这种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狂热的迷信所鼓舞，既缺乏专业技能和装备，也没有统一的纲领和严密的组织，只图一时痛快的揭竿而起，往往都逃不脱旋起旋灭的下场。 最好的结局，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起义军有可能毁灭一个旧王朝。 却没能力创造一个新世界。 最终的胜利果实，往往被“胡狼”卡努斯这样的权臣、军阀、野心家所篡夺。 而在个体战斗力对整个文明的影响力，远远大于地球的异界，就更是如此。 和氏族武士相比，鼠民仆兵们的战斗力实在弱爆了。 就算鼠民起义军的数量是氏族武士的几十倍，还拥有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勇气。 在传承千万年的杀戮技巧和图腾战甲面前，飞蛾扑火的结果，也仅仅是飞蛾扑火而已。 反正孟超记得，前世的“大角之乱”，将在一两年之内，就被“胡狼”卡努斯彻底平息。 大角鼠神不可能成为图兰泽的救世主。 自然也无法帮孟超扭转龙城的命运。 “总之，先找机会和大角鼠神的信徒，鼠民起义军的家伙接触一下再说吧，看看除了狂热的信仰和‘第六氏族’的白日梦之外，他们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值得合作的地方。” 孟超打定主意，回到血颅角斗场。 此时的血颅角斗场，就像一座乱哄哄的大兵营，多了很多氏族武士。 ——他们都是在“勇敢者的游戏”中，被来自血颅角斗场，直属于卡萨伐·血蹄的角斗士们击败，按照承诺和传统，加入刚刚组建的“血颅战团”，宣誓效忠卡萨伐·血蹄的家伙。 不过，刚刚在街面上经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回到血颅角斗场休息的他们，貌似仍旧沉浸在过度分泌多巴胺和内啡肽，导致的极限快感中。 不是三五成群地狂饮滥赌，就是刚刚吞噬了大量曼陀罗果实和图腾兽血肉，正在冥想调息。 倒是没人注意孟超这个贴着墙根，偷偷溜进来的“小角色”。 至于鼠民仆兵们，除了孟超之外，更是没人敢在兵荒马乱的“勇敢者的游戏”中，跑到杀机四伏的街面上去找死。 他们全都聚集在血颅角斗场里，自觉进行超高强度的训练，等待“血颅战团”的最终整编。 孟超来到冰风暴的“王牌训练场”时，雪豹女武士已经先他一步回到这里。 从“秘银收割者”变得愈发锋利、凌厉，表面浮现的漩涡状的纹路变得更加细密和华丽，就连杀意都变得愈发冰冷和令人窒息……诸多变化来看，冰风暴在“勇敢者的游戏”中，一定大有斩获。 不过，两人目光碰撞，涌动着更加好奇的光芒的，却是冰风暴。 雪豹女武士轻轻一挥爪子。 王牌训练场的大门就从孟超身后自动合拢，关紧，上了门闩。 并且飞快生长出了一层厚厚的冰壳。 就像一座全封闭的冰窟一样。 “你弄到了多少图腾战甲残片？”冰风暴迫不及待地问。 孟超沉吟片刻。 既然双方还要合作，他不可能连一张牌都不告诉临时盟友。 对崇拜强者的高等兽人而言，显露一定的实力，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再说，不过是几枚最低阶的图腾战甲残片而已，并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关于图腾战甲的秘密，他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冰风暴请教。 想到这里，孟超并拢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抵住眉心，用一缕特殊的脑电波，激活了生命磁场的高频振荡，唤醒了蛰伏在体内的图腾战甲。 “唰！” 大量类似液态金属的物质，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中飞快分泌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住了包括手指和脚趾在内的每一寸皮肤，并且凝固成了荡漾着金属光泽，却又具备生物活性的华丽甲胄。 融合了大量残片之后，此刻的图腾战甲，完全没有了刚刚从大巴克手里抢夺过来时，血蹄家族特有的庞大、厚重、蛮横的风格。 哑黑色的甲胄上，几乎没有丝毫锋利和突兀的地方，到处都是流畅至极的弧线，就像是一片片凝固的黑色波浪。 胸甲上的牛头浮雕，也被高度抽象到了只剩下一对猩红的眼睛，和两支尖锐的大角。 非要说，这副图腾战甲上，还有什么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方，那就是从手肘和膝盖延伸出去的四支弧形利刃。 四把薄如蝉翼的弯刀，原本紧密贴合在铠甲连接处的凹槽内。 但只要孟超弯曲手肘和膝盖，微微发力的话，他们就能像是太古凶兽的獠牙般弹跳出来，以快若闪电的速度，切入敌人最坚硬的骨骼之间，最细微的缝隙。 不，其实不止四柄利刃。 在手掌内侧、脚尖和脚后跟，其实还内嵌着六柄更短小也更锋利的薄刃。 只是，为人向来很低调的孟超，觉得没必要拿出来炫耀就是了。 但就算如此低调的图腾战甲，也把雪豹女武士吓了一大跳。 “你，你竟然当场把所有战甲残片，统统都融合掉了，直接融合出了一副全身铠？” 冰风暴目瞪口呆。 她当然知道孟超是去干什么的。 但她还以为，就算孟超能成功下黑手、打闷棍，窃夺几枚战甲残片。 也要乖乖回到血颅角斗场，在她的监护下，才能慢慢融合掉的。 初次接触图腾战甲的外来者，就能一口气吞噬这么多战甲残片，直接凝聚成一副……风格如此统一而且鲜明的全身铠。 而且，还保留着清晰的思维和稳定的心灵，并没有被图腾战甲夺去心智。 这说明，他的意志力，远远比这些战甲残片中蕴藏的凶魂，加起来都要强悍。 反正，无论在黄金氏族，还是到了血蹄氏族，冰风暴都没见过这么不可思议的家伙。 “你，你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冰风暴不由惊叹，“难道你都没感觉到，每融合一枚图腾战甲残片，都会有大量杀戮场面和乱七八糟的信息，涌入你的大脑，快要把你的脑子撑爆吗？” 孟超耸了耸肩。 他大概能猜到，为什么高等兽人，不能一次吞噬太多的战甲残片了。 因为高等兽人的脑仁实在太小。 ——或许他们的脑容量和地球人相差无几。 按照硕大无朋的身形，等比例放大来计算，甚至比地球人还要再多一些。 但智慧、意志、心灵抗性之类的玩意儿，从来不是简单粗暴，用脑容量的多少就可以衡量的。 昔日灿烂辉煌的图兰文明，已经滑坡很久了。 现在的高等兽人们，都是在一个相对单纯甚至闭塞的环境中生长起来的。 就连所谓的军事贵族亦是如此。 没有网络，没有游戏，没有电视电影和电台广播，连书籍都少得可怜。 就算是号称智慧深邃如海，能够和祖灵沟通的兽人祭司，孟超都很怀疑他们的脑细胞，究竟动用过多少？ 从这个角度来说，高等兽人们就像是一张张“纯洁无瑕”的白纸。 很难承受住海量信息狂涌的惊涛骇浪。 那就像是一名茹毛饮血的原始人，猛地穿越到了灯红酒绿的摩登都市，见识到车水马龙、光怪陆离的信息社会，甚至将上百部电视电影乃至网络上的信息洪流，都一股脑儿灌进他的脑子里。 就算他的大脑，和现代人的大脑，并不存在本质上的区别。 他也有极大概率承受不住，彻底崩溃或者迷失的。 一言以蔽之，对“纯洁无瑕”的高等兽人而言，图腾战甲实在太刺激，足以刺激到他们的大脑，直接死机的程度。 地球人却不同。 生长在信息时代的地球人，就不说精修心灵秘法的超凡者了，哪怕普通市民，都是三岁玩手机，五岁玩电脑，还没到青春期，就被网络上的洪水猛兽，熏陶成老司机的存在。 图腾战甲灌输的信息洪流，还有战斗时酷炫至极的声光电效果，当然很刺激。 但对看惯了沉浸式电影，玩惯了虚拟实境电子游戏，夜以继日在网上冲浪的地球老司机来说，也就那么回事儿。 第1014章 一万年前的战铠! “那些电弧缭绕、闪闪发亮的楔形文字，的确挺讨厌的，就像是一大群熊熊燃烧的没头苍蝇，在我的脑袋里横冲直撞一样。” 孟超想了想，说，“他们和现在的图兰语，好像还不是一回事，比现代图兰语更复杂百倍，在每一个短短的字节中，都蕴藏着非常庞杂和深奥的意思。” 此言一出，冰风暴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古怪。 “你，你竟然能看到大量的楔形文字吗？”她难以置信道。 孟超下意识感觉不对，挠头道：“我不该看到那么多的楔形文字吗？” “也不是不该，只不过，一般的下级武士，第一次殖装图腾战甲的时候，只会看到几条有限指令，看不到太多楔形文字的——毕竟，祖灵们也是很忙的，不可能关注每一个后裔的每一场战斗，并且对这些无名小卒，进行手把手的指点嘛！” 冰风暴解释道，“只有当无名小卒利用图腾战甲进行了无数场战斗，非但都活了下来，而且表现非常卓越的时候，他才能得到祖灵的特别关注和亲自指点。 “这时候，图腾战甲才会释放出大量的数据和指令，帮他进行更高层次的战斗。 “你第一次装备图腾战甲，就能接受到这么多的战斗信息，说明祖灵非常看好你的潜力，说不定不止一名祖灵，而是成百上千名祖灵，都在围观你的战斗，并准备助你一臂之力呢！” “呃……” 孟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是辅助战斗的人工智能而已，什么“成百上千名祖灵的围观”，这种封建迷信的说法，实在令他感觉有些怪怪的。 “放心，祖灵只在乎你是否能激发出图腾战甲最强大的战斗潜能，奉献出一场场惊心动魄、精彩绝伦、荡气回肠的史诗大战，并不在乎你究竟是图兰人，还是外来者。” 冰风暴误解了孟超的表情，宽慰道，“事实上，祖灵已经认可了你以外来者的身份，成为‘图腾武士’的事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图腾战甲残片，应该都是从牛头武士、野猪武士和蛮象武士身上夺取的吧？ “血蹄氏族的图腾战甲，最基本的形态特征，都是粗犷、厚重、坚实，就像是一堵堵移动的铜墙铁壁。 “但我看到你已经完美融合了这些战甲残片，并洗掉了所有的血蹄特征，用你自己的意志，重新塑造了他们。 “没有祖灵的认可，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是吗？” 孟超不相信真有什么祖灵的存在。 那不过是某种人工智能，最多是某种极其特殊的脑电波、信息流和磁场扰动而已。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脑域深处，早就搭载了一套非常先进的战斗辅助和强化升级系统——“火种系统”或者说“贡献值系统”。 虽然火种仍旧处于休眠状态中。 但在殖装图腾战甲的时候，还是部分覆盖并兼容了后者的操作系统。 不过，冰风暴的话，还是透露了一条关键信息。 对图腾战甲的破解和逆向工程，是有可能实现的。 只要找到正确的路径，地球人也有可能像高等兽人一样，装备图腾战甲。 “不过，接下来应该调整你的行动方案了。” 冰风暴又道，“我原本以为，你今天最多穿一副半身铠回来，至少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凑齐一整副全身铠的。 “没想到，你的战斗潜能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测。 “已经拥有全身铠的你，再去掠夺最低级的图腾战甲残片，意义就不大了。 “就算你将更多十倍的低级战甲残片，统统融合到自己这副铠甲上，也提升不了多少战斗力的。” 孟超点头。 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最开始，每添加一枚臂铠、护膝或者胸甲残片的话，无论从外观上，从自身感受上，还是从实战测试的增幅来说，提升都是非常明显的。 但吞噬最后一枚战甲残片的时候，就像锦上添花，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了。 看来，图腾战甲的互相融合也有极限。 不可能依靠无限制的吞噬，来无限制的变强。 “那么，已经组成‘全身铠’形态，包裹住每一寸皮肤的图腾战甲，还要怎么强化升级呢？”孟超虚心求教。 “想要继续变强的话，你必须去掠夺更高级别的战甲残片。” 冰风暴让孟超按照特定频率，将一缕灵能导入图腾战甲表面，象征着“特性”的复杂图案上。 再将双眼也灌满灵能，从一个特定的角度去斜视图腾战甲表面的话，就能从隐隐泛着玄光的图案周围，看到一条条好似年轮般包裹着图案的细线。 “这些灵纹就像是大树的年轮一样，代表着图腾战甲的历史。” 冰风暴解释道，“图腾战甲蕴藏着祖灵们的战斗经验和智慧结晶，所以，越古老就越强大，越多主人穿戴过它就越强大，参与过越著名、越惨烈的战役就越强大。 “按照图腾战甲的历史，大致可以分成‘新生铠，百年铠，千年铠和万年铠’四个级数。 “刚刚从图腾兽体内剥离出来的战甲残片，充其量只蕴藏着一些野兽笑傲山林的战斗记忆，除了基础战斗数值的增幅之外，帮不上主人太多的忙。 “这就是‘新生铠’，说难听点就是‘白板’，除了能融入体内，不占用空间，也不增加主人的负重之外，和普通金属打造的普通铠甲，并没有太大区别。 “但随着一代代主人都穿着这副图腾战甲，在成百上千万人交锋的宏大战场上，不断杀戮和被杀，经过无数鲜血的浸润，它会不断压缩、凝练和结晶，慢慢长出一圈圈的灵纹。 “最开始，灵纹是靛青色的。 “那就是‘百年铠’，象征着这副图腾战甲，已经存在了上百年到数百年不等的时间。 “这时候的图腾战甲，已经存储了大量的战斗经验乃至历代主人的图腾战技，能为现在这位主人搜集战场情报，优化战斗策略，甚至在主人重伤昏迷的时候，拖曳着主人遍体鳞伤的残躯继续战斗。 “这样的百年铠，无疑是相当强大的战争机器，很多地方上附庸家族的战队级强者，都以得到一副百年铠为荣，哪怕弄不到全套甲胄，就算只弄到几块拥有数百年历史，参加过著名战役的战甲残片，镶嵌到‘白甲’上，同样能大幅提升战斗力。 “而当百年铠得到无数鲜血乃至生命的沁润，历经千年岁月的侵蚀，灵纹会渐渐变成银辉色。 “那就变成更加聪明、更加强大、更加危险的‘千年铠’了。 “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猜到，千年铠是战帮级强者都要为之疯狂的东西，很多流淌着荣耀血脉的豪族武士，都在为了获得全套千年铠而殊死搏杀着，就连我的‘秘银撕裂者’，也不是从头到脚的每一片甲胄，都拥有数千年历史的。 “还有，同样是‘千年铠’，一千年历史和九千年历史，显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而是否被某个英雄人物穿戴过，是否参与过人尽皆知的著名战役，是否在战场上打出过史诗级的表现，都将决定一副‘千年铠’的强弱，这里面的强化升级空间，是无穷无尽的。 “倘若能在数百名主人的手上一直流传下去，历经万年时光的锻造，银辉色的光芒就会渐渐转化成暗金色，再从暗金色转化成亮金色。 “那就是传说中的‘万年铠’，祖灵赐予图兰人的终极武器了！” 孟超咋舌。 “真有上万年历史的图腾战甲存在吗？”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当然，就连圣光之地的很多圣典，都记载着上万年前的图兰勇士，身披图腾战甲，屠戮圣光骑士、魔法师和守夜人，如同屠戮猪羊一样轻松的‘恐怖传说’，那些最古老也最强大的图腾战甲，当然是存在的。” 冰风暴说到这里，自知失言，飞快结束了这个话题，“不过，你没必要太关心万年铠的事情，因为这些古老而神圣的图腾战甲，每一副都大有来历，都是各大家族乃至整个氏族的神器，被供奉在家族乃至氏族防卫最森严的神庙中，只有各大氏族的酋长，以及突破战团级，勇冠三军的至强者，才有资格穿戴他们。 “寻常的战帮级强者，别说穿戴万年铠了，就算无意间触碰到万年铠表面的灵纹和图腾，都有可能被万年铠吞噬掉他的灵魂和血肉，沦为畸形扭曲，浑浑噩噩的‘战斗傀儡，起源武士’的！”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图兰文明的战团级强者，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整一个兵强马壮的战团。 相当于龙城文明的神境强者，都是彼此文明的巅峰战力。 神境强者的黑科技装备，的确不是尚且处在天境的他，能够玩得转的。 “我的图腾战甲上，有好些部位都没有图腾和灵纹，是典型的‘白板’。” 孟超仔细观察自己的铠甲表面，心道，“就算胸甲和护肩上，拥有灵纹的地方，纹路也非常稀疏和浅显，像是刚刚生长出来没多久，充其量只有三五百年历史。 “叠加再多‘白板’，对提升战斗力，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接下来，我应该去‘狩猎’那些装备着全套百年铠的高阶战队级强者。 “甚至寻找战帮级强者，试着夺取一两块‘千年铠’的残片回来，看看凭借天境巅峰级数的战斗意识，能否镇压里面的凶魂，吸干高等兽人数千年的战斗经验！” 第1015章 一切都是祖灵的安排 这不仅仅是因为千年铠比百年铠更强大。 更重要的是，孟超想要从传承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图腾战甲残片中，读取到上万年前，图兰文明和圣光之地发生大规模战争的大量细节。 从而勾勒出图兰文明还没有退化之前，最鼎盛的模样。 孟超相信这是帮助龙城文明避免毁灭，乃至征服异界的关键。 冰风暴从他若有所思的神色中，察觉到了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尝试着夺取更多的百年铠残片，让整副图腾战甲，都覆盖上靛青色的灵纹，但你最好不要去碰千年铠。” 冰风暴提醒道，“装备千年铠的，大都是各大家族的中坚战力，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瓦解整个战帮的存在。 “千年铠蕴藏的战斗经验和历代主人的杀意，更是现在的你，不可能承受的东西。 “我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并信任一个帮手的，答应我，在逃离黑角城之前，不要变成‘起源武士’啊！” “放心，我不会乱来。” 孟超想了想，说，“抛开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楔形文字不提，穿上图腾战甲来战斗，的确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甚至有种上瘾的感觉，不知道五大氏族的强者们，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冰风暴没听懂：“什么问题？” “就是上瘾的问题啊！” 孟超说，“难道你在激活‘秘银撕裂者’战斗的时候，没有感觉某种腺素……就是比血液更滚烫也更粘稠，仿佛岩浆般的东西，涌入你的大脑，让你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爽快，简直欲罢不能，无法自己？” “当然有。” 冰风暴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这是你聆听到了祖灵的召唤，和图腾战甲的历代主人产生杀意共鸣，战意不断沸腾，即将发挥出超越极限的战斗力，是好事啊，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呢？” “……” 孟超挠头道，“好吧，让我们换个说法，战斗时释放大量的肾上腺素和快乐激素，当然不是坏事，但是，等到战斗结束之后呢，难道你不会觉得，除了战斗之外的所有事情，全都变得索然无味，根本提不起丝毫兴趣，你只想迫不及待，投入到下一场战斗之中？” 冰风暴耸了耸肩。 “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原本就是索然无味，甚至毫无意义的。” 她认真道，“身为一名强者的使命和意义，就是战斗，战斗，不断战斗，让自己和图腾战甲都变得越来越强，所以，我还是没听懂，你说的‘问题’究竟在哪里？” 孟超感觉自己和雪豹女武士在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方面，还是存在着鸡同鸭讲的差异。 深吸几口气，孟超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循循善诱道：“我的意思是，你和别的高等兽人，有没有想过，除了纯粹的战斗之外，世界上还有许多非常有意思，值得我们去思考的问题？” “没有，高等兽人很少思考，至少我们不会像圣光之地的那些蠢货那样，傻乎乎地坐在地上，仰望着天空，被所谓的圣光劫持了大脑，却自以为是在‘思考’。” 冰风暴上上下下打量孟超几眼，皱眉道，“你总不见得是一名圣光崇拜者，坚信相比不断战斗，不断进化，强大自我，还是向那些所谓的神明跪地求饶，聆听他们的圣训，充当他们的提线木偶，更有‘意义’和‘乐趣’吧？” “当然不是！” 孟超打着手势说，“我是说，难道你没觉得周围的世界非常古怪，有很多值得我们去破解的奥秘，而一旦我们在图腾战甲的刺激下，过度沉溺于战斗的话，就没有时间、精力、好奇心和逻辑思维能力，去思考这些……对整个族群，整个文明，整片图兰泽而言，都至关重要的秘密了吗？” “非常古怪的秘密？” 冰风暴皱眉道，“那是什么？” “比方说，高等兽人不事生产，终日打打杀杀，在繁荣纪元就依靠自己会从地底长出来，无需怎么照料，就自动硕果累累的曼陀罗树来维持生存；到了荣耀纪元，则发动战争来清除过多的人口——这根本不该是一个正常文明，应有的样子啊！” 孟超觉得，他应该触动一下冰风暴的灵魂，“再比方说，你有没有觉得‘高等兽人’本身就是一种非常不合理的玩意儿？ “当然，人族和兽族的特征结合到一起，是能令你们拥有猎豹的敏捷，野猪的强悍，大象的壮硕，狮虎的凶残——但这些优势，充其量只是冷兵器时代的优势，到了热兵器时代，在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超视距武器面前，就算三头六臂、身高八丈，又有什么用呢？ “不，受限于野兽特征的天然缺陷，还有如此古怪的社会形态，高等兽人注定是很难发展到热兵器时代的！ “在你们的城市，哪怕就在这座血颅角斗场里，都拥有大量超越氏族时代，极其先进的设施和技术，而这些技术，都是今天的你们，根本无法修理、复原，更别提继承和创新的。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高等兽人怎么会一步步走到今天，变成这副模样，而按照这条打打杀杀的道路，继续走下去的话，千万年之后的图兰泽，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冰风暴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 仿佛真的被孟超的言语，掀起了大脑皮层之上的涟漪。 “这些问题，我当然想过。”她冷静道。 “是吗？” 孟超大喜过望，“你的结论是什么呢，没有结论也没关系，无论有什么荒诞不经的奇思妙想，大家都可以一起交流切磋嘛！” “结论就是，这些都是祖灵的安排啊！” 冰风暴说，“是祖灵把图兰泽变成今天的模样，也是祖灵把高等兽人塑造成如此强壮、野性、充满魄力的形态。 “既然我们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适合战斗，可见祖灵的目的，就是希望我们摒弃一切杂念，只要专心致志地战斗，就能从极致的战斗中，获得极致的力量，并找寻到一切的道理和意义了啊！” “……” 孟超有些抓狂。 “难道你不觉得，和祖灵相比，今天的高等兽人实在太弱小了，你们简直是在风驰电掣地退化吗？”他终于忍无可忍地问。 冰风暴仍旧无动于衷。 “祖灵当然比今天的高等兽人强大百倍，所以他们才是祖灵嘛！” 她还是搞不懂，这个神秘莫测，强弱不定，黑发黑眸的家伙，到底在纠结什么。 “算了。” 孟超放弃，轻轻揉搓着鼻梁骨说，“等到逃出黑角城，到了安全的地方，咱们再找机会好好聊聊！” “这就对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逃出黑角城，不要以为这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情。” 冰风暴说，“我觉得，卡萨伐已经在谋划对我下手了——他这两天都对我笑脸相迎，今天还特地命人调拨了一批战争资源，给我新组建的三百人战队。” 孟超愣了一下。 “你不了解卡萨伐，他是一个非要将所有牌都死死攥在手里，绝不容许任何意外出现的家伙。” 冰风暴道，“过去两年，他无数次软磨硬泡，威逼利诱，非要我接受他的赐血，彻底被他驯服，每次我拒绝时，他的脸色都会变得非常难看。 “但这几天，明明到了‘血颅角斗场’转型成‘血颅战团’的关键时刻，他却一反常态，装出一副宽宏大量，来去自如的模样。 “很明显，他不是真的打算放我走。 “而是想好了对付我的法子，只是暂时稳住我而已。 “要知道，卡萨伐在‘勇敢者的游戏’里收获颇丰，他派出去的角斗士们击败了大量地方上的强者，而这些来自没落家族，没有太深厚背景的地方强者，也乐于加入‘血颅军团’，投入血蹄家族的怀抱。 “所以，卡萨伐的实力，每时每刻，都在不断膨胀。 “或许他觉得，再过几天，就能用绝对的实力，逼迫我屈服了吧？ “只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我们这边还有你这张‘鬼牌’，能否顺利逃出黑角城，就要看你这张‘鬼牌’，究竟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了。” “这个嘛……” 孟超说，“我隐隐有种预感，在这场牌局里面，无论牌手的数量，还是王牌、底牌、鬼牌的数量，都远远比我们的想象，要多得多的。” 和冰风暴商议好了两人明天的行动路线，要不要互相配合、掩护的问题，以及一系列的暗号，秘文，接头地点，预警方式等等细节。 孟超离开王牌训练场，去鼠民仆兵们聚集的大训练场找叶子。 虽然冰风暴说的不无道理。 像叶子这样天赋异禀的鼠民少年，留在黑角城或许才是最好的安排——他已经在连续几场角斗中崭露头角，就算孟超和冰风暴逃离了黑角城，他也一定会被慧眼识珠的强者看中，精心栽培，加入某个家族，修炼资源甚至图腾战甲，都是可以期待的。 但孟超觉得，对这个帮过自己大忙的少年，还是有必要问清楚他最真实的心意。 毕竟，就算地牢深处最浓烈的黑暗，都没能平息这个纤细少年心中，亲人被杀的仇恨和家园毁灭的怒火。 倘若叶子执意要走上一条无比艰难的征途，试图扼住命运的喉咙。 孟超也不介意，助他一臂之力。 没想到，找到叶子之后，少年的第一句话，就让孟超懵了。 “收割者！” 叶子满脸放光，简直要手舞足蹈起来，“你听说过‘大角鼠神’吗？” 第1016章 鼠民少年的觉悟 现在冰风暴手下的鼠民仆兵已经提升到了三百人。 人数暴涨之后，这么多仆兵日常消耗的食物、药物和武器装备，显然不是一名角斗士可以供养得起的。 哪怕王牌都不行。 绝大多数角斗士都会在这个阶段投靠某个豪门大族，由家族来承担仆兵们的大部分消耗。 自然，家族就得到了这些仆兵的部分掌控权，所谓的指挥官，不可能得到仆兵们100%的忠诚。 冰风暴由于她自己的原因，不愿或者不能加入血蹄家族。 她对这些仆兵的掌控度非常有限，干脆放任自流，随便他们在大训练场里，按照孟超传授的方式，想怎么练，就怎么练。 孟超既没心思，也没能力将整整三百名鼠民仆兵，都训练成身经百战的精兵悍将。 他干脆认命最开始跟随自己的三十名鼠民仆兵，包括叶子在内，充当三百名鼠民仆兵的教官。 倒没想过他们能将别的新兵教得多好。 而是充当教官的话，可以名正言顺向这三十名鼠民仆兵多分配一些资源——曼陀罗果实还有秘药什么的。 而且，向他人传授技能的过程，也是加深自己的印象，在不知不觉中，将战斗技能融入血液，形成条件反射的过程。 孟超对第一批的三十名鼠民仆兵，还是比较看重的。 毕竟这里有十几二十人，都是他亲自去地牢深处挑选出来，手把手教会的嘛！ 特别是叶子。 在他半死不活的时候，帮了他这么大的忙。 小家伙天赋异禀，人也机灵。 如有可能的话，孟超还是希望他能够好好活下去，活到……异界大战结束，那个更加美好的明天去。 有些种子生长在贫瘠的土地上，可能三五年间才能长出一束小小的嫩芽。 但只要给它一丁点的阳光雨露和甘甜的养分，它很快就能长成一棵坚硬如铁的参天大树。 叶子便是如此。 在得到了充足的曼陀罗果实、黄金果甚至图腾兽血肉，和秘药一起吞下肚去，并按照孟超传授的方法，高频蠕动肠胃，加速消化液的分泌，将他们尽数消化吸收之后。 原本稚嫩的鼠民少年，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就算晚上睡觉时，都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噼噼啪啪”的生长声，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 现在的叶子，比孟超刚刚见到他时，已经高了大半个头，肩膀增加了一个手掌的宽度，胸廓则增加了三根手指的厚度，在新生的骨骼之间，塞满了如钢筋般紧实的肌肉，整个人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力量感，就像是一头皮毛油光发亮的猛兽。 变化更大的，则是他的神色和气质。 从刚刚来到黑角城的惶恐不安，充满迷茫。 变成了现在的充满自信，甚至是过于自信。 仿佛他已经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征途究竟通向何方，并且，坚信自己一定能闯过这条征途，夺取最终的胜利。 孟超被他的问题愣了半天，示意他到角落里休息一下，补充点儿秘药和高能食物。 环视四周，确定没人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孟超这才道：“大角鼠……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一名鼠人英雄？” “不，大角鼠神不仅仅是一名古代英雄那么简单，他还是全体鼠民的祖灵啊！” 叶子非常信任孟超，就像是得到了新玩具，忍不住想要向大人献宝的孩子，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地讲述起大角鼠神的传说。 自然，就是孟超前世听过的那一套。 名叫“大角鼠”的鼠人英雄，因为在古代战争中英勇作战，视死如归，成为了祖灵的一员，在往后数千年的时间里，一直庇护着全体鼠民。 当鼠民们用自己的隐忍、辛劳、鲜血乃至生命，赎清了祖先们在千万年前犯下的罪孽，就意味着他们的血脉不再卑污，而是和所有氏族武士一样荣耀、圣洁、是由最纯粹的勇气凝聚而成的结晶。 这时候，大角鼠神的化身，就会降临人间，带领全体鼠民，建立自己的氏族，并且夺取“战争酋长”的王座，千万年来第一次，由鼠民来统治整片图兰泽。 叶子说得天花乱坠。 看他面红耳赤，双眼放光，唾沫横飞到要口吐白沫的程度，孟超再次把混合了蜂蜜的凉水递过去，让少年冷静一下，并且斟酌着提醒道：“大角鼠神……真有意思……不可思议……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收割者，这当然是真的！” 叶子挥舞着拳头，以少年独有的锐气，咬牙道，“这个世界不公道，收割者，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个世界很不公道吗？ “我们鼠民好端端居住在自己的村子里，没有招谁惹谁，离黑角城这么远！ “为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氏族武士们，就能冲进我们的村子来烧杀抢掠，把我们像是猪猡一样捆绑起来，押到黑角城来，充当他们的仆兵和奴隶？ “我们的亲人都被他们杀死了，家园都被他们毁灭了，但我们还要乖乖听他们的话，不是在竞技台上，和别的鼠民打得头破血流，就是在锻造武器的工场里，热死，累死，不小心掉进熔炉，活活烧死！ “我承认，在竞技台上挥舞战刀，砍倒别的鼠民仆兵时，那感觉是挺痛快的！ “但下了竞技台，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又不是别的鼠民仆兵毁掉了我的家园，我为什么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而那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氏族老爷们，却能高高坐在观众席上，看着鼠民们自相残杀，打得头破血流，他们却能哈哈大笑呢？ “我甚至在想，搞不好当我和别的鼠民死死抱作一团，在血泊里滚来滚去的时候，那个杀死我哥哥的断角牛头武士，就坐在观众席上，笑眯眯看着我的‘表演’呢！ “一想到这个，我的胸口就像是塞进去了一把火，气得整个胸膛都要炸开来了！” 孟超点点头。 很为鼠民少年的觉悟感到高兴。 倘若叶子是那种沉迷于力量和杀戮快感，而忘记掉战斗的目的，以及杀戮的意义的人。 就算天赋再高，孟超也不会在他身上，浪费半秒钟时间的。 “你的对的，收割者，所谓高高在上的氏族老爷们，只是一群嗡嗡乱叫的苍蝇，不，不是苍蝇，是蚊子，是硕大无朋，能将鼠民们的鲜血活活吸干的蚊子！” 叶子从孟超赞赏的眼神中，看到了鼓励的光芒，他攥紧拳头，继续说下去，“凭什么氏族武士们就能以光芒万丈的姿态，踏上最荣耀的战场；而鼠民不是在工场和矿洞里被压榨至死，就是要充当炮灰，去消耗敌人的魔法和箭矢？就算打了胜仗，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不是默默无闻地死去，就是要继续忍受氏族武士的压榨，一直压榨到死！ “这该死的日子，哪天才能到头呢？ “氏族老爷告诉我们，这是因为我们体内流淌着卑污的血脉，我们的祖先犯了各种各样的错误甚至罪行，主要是‘怯懦之罪’的缘故——他们都是过去数千年间，历次‘荣耀之战’的逃兵，就是因为他们的胆怯逃跑，才令整条战线全面崩溃，导致了整场战争的失败，才令无比强悍和勇敢的图兰勇士们，始终没能征服‘圣光之地’。 “所以，我们必须为祖先的所作所为赎罪。 “但我怀疑，这都是骗人的。 “因为我仔细观察过，也问过蜘蛛他们，以及在黑角城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鼠民杂役们。 “他们告诉我，无论乡下地方，还是在黑角城里，鼠民的数量，都比氏族老爷们的数量，多出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这不对啊，收割者，你想想看，老爷们说，我们的祖先是因为当了逃兵，才沦为鼠民的，可鼠民的数量又是氏族武士的十几倍，这岂不是说，在历次荣耀之战中，浩浩荡荡的图兰大军里面，十个勇士，就有九个会当逃兵？” “……” 这下子，连孟超都大为诧异鼠民少年的敏锐直觉和清晰思维，忍不住惊叹道，“恭喜你，叶子，你发现了盲点！” “这都是你的功劳，收割者。” 鼠民少年的脸红了一下，接着又摇起了尾巴，颇为骄傲地说，“是你教我怎么用手指以外的工具来计数，怎么运算最简单的加法和乘法，怎么去思考那些……我们村子里从没人思考过的问题。 “你知道吗，我原先并不知道，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在村子里，我想的都是怎么在最短时间内，摘到最多的曼陀罗果实，或者怎么爬到最高的曼陀罗树上，摘下最漂亮的黄金果。 “到了黑角城，血颅角斗场里面，我满脑子琢磨的都是如何变强，杀死所有的仇敌，为妈妈和哥哥报仇，还要找到安嘉。 “曼陀罗果实很好吃。 “变强也非常重要。 “但是，听他们说起大角鼠神的故事，又用你教我的方法来思考，我才隐隐意识到，我的仇敌并不是断角牛头武士一个人，甚至不是派出断角牛头武士的血蹄家族，而是，而是某种更加厉害，更加庞大，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第1017章 失去记忆的使者? 如果不是周围还有很多鼠民仆兵的话。 孟超简直想为叶子用力鼓掌，大声喝彩了。 “那么，你觉得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鼠民少年。 “问题就出在我们没有自己的氏族。” 叶子满脸严肃地说，“虽然我们一直向血蹄氏族缴纳大量曼陀罗果实，血蹄氏族也通过‘赐血仪式’，将我们中的佼佼者，吸纳到各大家族里面。 “但我还是觉得，我们并不是血蹄氏族的一员——我也压根儿不想成为血蹄氏族，这些害死我妈妈和哥哥的凶手的一员！ “就因为鼠民没有自己的氏族，才会走到哪里都被人欺负，我听那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被抓来的鼠民们说，无论在黄金氏族、雷电氏族、暗影氏族还是神木氏族，鼠民都是一样，被欺骗，被奴役，被压榨，一直到死！ “收割者，五族争锋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孟超摇了摇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很多很多鼠民，都要毫无意义地死掉了！” 叶子满脸严肃地说，“五族争锋说起来是五大氏族为了争夺战争酋长的至高王座，而展开的惊心动魄的血战，实际上，那些高高在上的氏族老爷们，才不会尽全力，硬碰硬，拼个两败俱伤呢！ “我听说，在以往的五族争锋中，氏族老爷们都是驱使麾下的鼠民仆兵和鼠民奴兵去打头阵，谁输谁赢还是其次，重要的是用超大规模的实战演练，为几十年没打仗的氏族老爷们积累战争经验和名气，让他们在杀向圣光之地之前，都变成身经百战的‘名将’。 “氏族老爷们将在五族争锋中变得越来越强大。 “无数鼠民则会惨死在图兰泽的荒野上，用自己的鲜血和尸骸，慢慢浸润下一批曼陀罗果实的种子！ “我不想以仆兵的身份，毫无意义地死去。 “也不想杀死那些和我无冤无仇，根本不认识，还同病相怜的鼠民们。 “如果非要战斗的话，我只想为鼠民自己的氏族而战。 “我觉得，这样的战斗，才算得上是轰轰烈烈！ “收割者，为什么你的表情这么奇怪，好像一点都不兴奋的样子，我还以为听到‘大角鼠神’的事情，你会和我一样激动万分呢，难道你不支持我为了鼠民自己的氏族而战吗？” “我当然支持全体鼠民都为自己而战。” 孟超说，“只要‘大角鼠神’是真实存在的，而且，真有你说的这么神奇和强大，同时，它又是真的全心全意，庇护着全体鼠民的话。” “什么意思？” 叶子没听出孟超的弦外之音，“大角鼠神当然是真的，他是很久以前的鼠人英雄，经过千万年的沉睡，已经重新降临到了图兰泽的深处，听说，还拥有一支非常厉害的军队呢！” “是吗？” 孟超道，“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 叶子道，“这几天，在血颅角斗场的鼠民杂役和仆兵当中，都已经传遍了，收割者难道不相信吗？” “我很想相信。” 孟超道，“不过从你的描述还有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关于大角鼠神的故事，实在太美好了。 “你知道的，当一件事情听上去太过美好，它就不太像是真的，倒像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梦想，一个别有用心的谎言，一个永远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没错，就是奇迹！” 叶子再次兴奋起来，“刚刚听到大角鼠神的传说时，我也不太敢相信的，因为听上去太像是一个奇迹了！ “收割者，你知道后来，我怎么会转念一想，坚定了大角鼠神已经降临的信念吗？” 孟超皱眉：“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啊！” 叶子一拍大腿，道，“难道你没发现，自己就是一个奇迹吗？在你之前，我从没见过受了那么重的伤，在污水里浸泡了那么多天，仍旧能活蹦乱跳，安然无恙的人。 “我也从未见过，有人对血肉和骨骼的掌控，能达到你这样精妙绝伦的程度，仅仅是微调了我的发力姿势而已，竟然就能将劈砍的威力，提升这么多！ “我更没有想过，世上还有这么不可思议的战术，竟然能令三十名才训练了短短几天的羸弱野鼠，毫发无损地击败三十名训练有素，身形比我们足足庞大数倍的家鼠！ “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收割者，你在我们这些人的心目中，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了！ “既然，一个奇迹已经无比真实地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另一个更大的奇迹即将诞生呢？ “甚至，我非常怀疑，收割者大人，你真的不是大角鼠神的使者吗？” 孟超：“哎？” “听说，大角鼠神向整片图兰泽都派出了大量使者，带领全体鼠民都起来抗争。” 叶子说，“无论你的实力，还是你对待氏族武士们的态度，感觉都很像是大角鼠神的使者啊！”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孟超矢口否认，“我和所谓的大角鼠神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真的吗？” 叶子有些失望，转念一想，又兴奋起来，眨巴着亮晶晶的小眼睛，说，“收割者，会不会，其实你就是大角鼠神的使者，但你自己不知道呢？” “……” 孟超指着自己的鼻尖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其实是大角鼠神的使者？” “没错，难道你忘了么，你失忆了啊！” 叶子道，“你刚刚被人丢进地牢深处的时候，遍体鳞伤，气息微弱，连话都说不清楚，很多常识都不知道，那时候，我担心你的状况，你不是说自己没有大碍，只是失去了记忆么？ “会不会，其实你就是大角鼠神的使者，背负着特殊使命来到黑角城，结果半路上遭遇了什么危险，比方说被五大氏族的坏蛋打成重伤，才顺着图兰河一路漂流，又被人无意间打捞上来，辗转送到血颅角斗场？ “没错，一定是这样，这样的话，所有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包括你强横无匹的实力，神秘莫测的技巧，还有你对高高在上的氏族老爷们的不屑和敌意！” 鼠民少年被自己严密的逻辑推理折服了。 乐得喷出了巨大的鼻涕泡。 孟超无法反驳，愣了好半天，才道：“你……是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英雄史诗听多了？” “不然呢？” 叶子有些委屈地说，“如果不是大角鼠神的使者，还有什么身份，能完美解释关于收割者大人的一切呢？” “有的。” 孟超沉静地说，“其实我是外星人。” “哎？” 鼠民少年目瞪口呆。 “算了，不和你扯淡，不管你信不信，我真不是什么大角鼠神的使者，话说回来，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闹得满城风雨，从贫民窟到血颅角斗场，这么多鼠民都相信大角鼠神已经降临，背后一定存在某个严密而庞大的组织，而黑角城里，也肯定有正牌的‘大角鼠神的使者’存在，我们必须搞清楚，他们的计划。” 孟超心思电转，道，“告诉我，关于大角鼠神的事情，你具体是听谁，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说的？” 在叶子看来，孟超就是鼠民的一员。 甚至是“失去记忆的大角鼠神的使者”。 自然没什么可隐瞒，想了一会儿之后，将最近几天和他聊过大角鼠神的人，统统告诉了孟超。 问题就是他说出的名字实在太多了。 几乎囊括了孟超最初训练的三十名仆兵。 还有大部分刚刚遴选出来的三百名仆兵。 以及为这些仆兵服务的杂役。 事实上，关于大角鼠神的消息，就像是病毒和闪电，几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座血颅角斗场，哪个鼠民嘴里要是不挂上几句“你知道大角鼠神”吗，简直不好意思和别的鼠民打招呼。 而按照叶子的说法，他听说各大角斗场的仆兵们，还是黑角城里，最晚知道大角鼠神降临的鼠民。 在消息传到角斗场之前，早已在铸造工坊、在建筑工地、在矿山矿洞、在堆满垃圾的地下排污管道里传遍了。 而且，外面的鼠民奴隶，比角斗场里的鼠民仆兵们，更狂热百倍地信仰着大角鼠神。 道理很简单。 角斗场里的鼠民仆兵，就算训练再艰苦，角斗再危险，总归能看到一线希望。 只要实力出众，跟到一个好主子，又有着不错的运气，就有机会一直活下去，跟随主子水涨船高，成为主子麾下的家鼠首领，甚至被主子赐予一滴神圣的鲜血，摆脱鼠民卑贱的身份。 就算一百个鼠民仆兵里面，只有一个，能享受如此的幸运。 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足以让很多鼠民仆兵都安于现状，熄灭了玉石俱焚的怒火。 但外面的鼠民奴隶们，连这百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 死亡是他们唯一的宿命。 “大角鼠神”的降临，则是他们唯一的救赎。 第1018章 这次不一样 关于大角鼠神降临的消息，传播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广，以至于不少氏族武士都听到了风声。 不过，忙于集结大军，参加五族争锋和荣耀之战的武士们，并没有将捕风捉影的消息放在心上。 毕竟，图兰勇士的传统是向强者开战。 谁会关心这些流淌着卑污血脉，手无缚鸡之力的臭老鼠们，臆想出来的救世主呢？ 孟超从叶子这里搜集了大量情报之后，也曾旁敲侧击，询问过冰风暴，是否知道大角鼠神的事情。 “当然知道。” 雪豹女武士耸了耸肩，满脸无所谓地说，“开战在即，天生胆小的老鼠们都非常紧张，向他们臆想出来的祖灵祈祷，这有什么奇怪呢？ “虽然我不相信，很久以前，真有一名浑身长满了大角，无比勇猛的鼠人英雄存在，但鼠民们愿意做白日梦，那就让他们做好了。 “现在所有氏族武士都忙着互相厮杀，吞噬图腾战甲，不断升级变强，谁有闲工夫，管鼠民的破事！” “可是——” 孟超想了想，说，“现在黑角城里有很多鼠民都相信，大角鼠神已经降临，并且在图兰泽深处组建了一支军队——专属于鼠民的军队。 “氏族武士们，还有血蹄氏族的大人物们，难道就不担心，这支‘鼠民军团’会对图兰泽的未来，产生什么影响吗？” “鼠民，军队？” 冰风暴嗤之以鼻，用看待天字第一号大傻瓜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孟超，“收割者，过去一个月的经历，让我相信你足够聪明，怎么会相信这样荒唐的鬼话？ “如果说，某个坐落于穷山恶水的鼠民村落，不甘心被氏族武士们强行征召，起来反抗，借助险恶的地形和征召队周旋。 “或者说，某个天赋异禀的鼠民，借助某种奇遇，得到了祖灵的庇佑，杀死了和他有深仇大恨的氏族武士。 “这两种情况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但是，一支鼠民军团？ “要知道，五大氏族的军团，哪怕规模再小，也拥有整整十万勇士。 “你知道维持十万勇士的战斗力，需要消耗多少曼陀罗果实，多少秘药，多少铠甲和武器，又要有多么严密的组织和高明的指挥吗？ “就算鼠民们再怎么忍无可忍，又怎么可能凭空变出这些东西？ “所以，所谓‘大角鼠神降临，组建鼠民军团’什么的，根本是胡说八道，是这些可怜的小老鼠们，踏上必死的征途之前，小小的骚动而已。 “历次荣耀纪元的时候，都有大角鼠神降临的传言，但每次都掀不起太大风浪，根本不值得紧张。” “是吗？” 孟超挠头道，“所以，血蹄氏族的大人物们，其实都知道这些传言，只是不想理会而已？” “应该知道的吧，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鼠民也不是什么很能保守秘密的家伙。” 冰风暴满脸无所谓地说，“反正，等到血蹄大军集结完毕，所有仆兵、奴兵和奴工都被编入大军里面，开拔到远离家乡的地方，甚至是四面皆敌的圣光之地，而他们心心念念的大角鼠神，竟然还没有降临，来拯救他们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认命了。 “到时候，幻想破灭的他们，就会老老实实为主子们效力，明白想要改变命运，只有在战场上为主子们英勇厮杀这一条路的道理。 “每次荣耀纪元都是这样，所以，不单单血蹄氏族，而是五大氏族的所有大人物们，都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原来如此……”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冰风暴说的不无道理。 几个忍无可忍的鼠民，凭借满腔怒火，奋起反击是一回事。 组建十万人规模以上的起义军，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冰风暴现在名义上麾下有了三百名仆兵。 但凭她自己的力量，根本供养不起三百名仆兵的吃喝拉撒，更别提高强度训练了。 人数达到十万以上的鼠民起义军？ 想想都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但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中，却有清晰镌刻着“鼠民之乱”的大量信息。 知道揭竿而起的鼠民，远远不止十万甚至百万。 当出离愤怒的鼠民们，组成铺天盖地的浪潮时，整片图兰泽都将在他们整齐划一的咆哮声中颤抖，即便是身穿拥有上万年历史的图腾战甲的战团级强者，都不禁勃然色变。 虽然鼠民起义军最终被五大氏族镇压。 但统治了图兰泽上万年，高高在上的氏族老爷们，也将为他们的残暴、愚蠢和傲慢，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 神圣的王权将从狮人、虎人和牛头人等等旧贵族的手中滑落，落入利用镇压“鼠民之乱”而奇迹崛起的“胡狼”卡努斯手里。 而卡努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利用疯狂的天才，掀起了席卷整片异界的终极战争。 最终导致了图兰文明以及龙城文明的先后毁灭。 从这个角度来说，孟超绝不可能对“鼠民之乱”作壁上观。 因为当第一条关于“大角鼠神降临”的流言，在臭气熏天的排污管道和暗无天日的矿洞深处传播开来，当那些被氏族武士们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鼠民奴工们，第一次攥紧双拳，眼底喷出怒火，看着黑黢黢的洞壁和苍穹，向大角鼠神发出召唤的时候，丧钟就已经敲响。 这丧钟不单单是为了氏族武士和图兰文明而鸣。 更决定了龙城文明乃至整个异界的命运。 孟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鼠民们究竟从哪里凑齐了武力抗争所需要的资源。 要知道，异界的揭竿而起和古代地球的揭竿而起，完全是两个概念。 古代地球，走投无路的底层民众，是字面意义上的，只要“斩木成兵”，就能“揭竿而起”。 毕竟帝王将相的自吹自擂再厉害，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人和人之间的战斗力差距，不可能达到百倍以上，哪怕百战百胜的名将，也是一支小小的竹枪，就有可能捅死的。 但异界是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 掌控了绝大部分修炼资源的帝王将相，巫师酋长们，真有字面意义上“一骑当千”的能力。 纯粹堆积数量的乌合之众，不可能对掌握超凡力量的统治者，构成致命的威胁。 前世的“鼠民之乱”之所以能撼动图兰文明的统治秩序，肯定有他们的底牌和秘密。 孟超现在只能想到，这次关于大角鼠神降临的传言，和冰风暴所说的，每次荣耀纪元开始时都会出现的骚动，绝对是不同的。 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这次荣耀纪元之前的繁荣纪元，实在太长了。 要知道，过去繁荣纪元和荣耀纪元，都是每隔七八年，最多十几二十年就会循环一次。 换言之，鼠民们每隔七八年，最多十几二十年，就会受到氏族的征召，为了武士老爷们的荣耀而战。 荣耀之战能强化武士对仆兵的控制，培养仆兵对武士的忠诚——至少是敬畏。 还能通过战争，清理掉大量桀骜不驯的多余鼠民，并且激发鼠民们对于圣光阵营的仇恨，把鼠民们遭遇的种种不公甚至折磨，都推卸到圣光阵营的头上去。 同时，就算再多的鼠民作为炮灰和奴隶，在战场上默默死去，总有幸运儿能够脱颖而出，通过“赐血仪式”，成为新的氏族武士。 这就给予了其他骚动不安的鼠民们以希望。 用龙城文明的话来说，上升通道总归是开放的。 鼠民当不了武士，是鼠民自己的问题。 谁叫你自己不努力，给你机会不中用呢？ 但龙城的穿越，干扰了怪兽山脉周围地域的星球磁场，引发了灵气紊乱，导致了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次繁荣纪元。 以鼠民们惊人的繁殖能力，整整半个世纪的繁荣纪元，足以繁衍出四五代，十几二十倍数量的后裔。 如叶子这样的新一代鼠民，非但自己没有被征召过，没有在武士们的麾下效过力，没有见识过图腾战甲火力全开的恐怖，从而对氏族武士们生出不可磨灭的敬畏和臣服之心。 甚至连他的爸爸，他的爷爷，都没有被征召过。 所谓的“荣耀”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在山野之间散漫惯了的鼠民少年，对于“自由”的渴望，是远远比过去千万年来，所有鼠民都更加强烈的。 这大约就是“鼠民之乱”能够在这次荣耀纪元爆发的思想基础。 当然，孟超绝没有想过，也不可能阻止“鼠民之乱”。 在鼠民和武士的对抗中，自幼接受现代地球东方教育的他，天然就站在前者这边。 无论对“胡狼”卡努斯这个即将崛起的图兰王，发动异界大战并搞砸一切的“末日魔狼”。 还是对以卡萨伐·血蹄为代表的“氏族老爷”们。 孟超都没有半点好感。 只要能够拯救龙城，自己又有足够的实力和机会。 孟超并不介意，将他们统统干掉。 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鼠民之乱”，沿着前世的轨迹，骤然爆发，旋起旋灭，便宜了“胡狼”卡努斯，并导致了最终的毁灭。 第1019章 顺藤摸瓜 “如果鼠民们的抗争，想要取得成功，至少是和氏族武士达成相对公平的协议，为全体鼠民争取到更多权益的话，就不能像前世那样，仅仅是乱七八糟地大闹一场，最终害死了包括全体鼠民在内的所有人。” 孟超心想，“我必须想办法将‘鼠民之乱’引向更有利于鼠民，当然也更有利于龙城的方向。” 抛开锄强扶弱的天然正义性不谈。 在图兰文明中扶植一个新兴派系，去抗衡旧贵族和野心家们，然后玩拉一派，打一派的游戏。 这也更方便龙城文明这个“离岸平衡手”，向图兰文明渗透自己的影响力。 再说，鼠民占图兰文明总人口的90%以上，是图兰泽消费市场的主要组成部分。 龙城文明想要在图兰泽倾销工业制成品，来维系自身的经济运转的话，就必须唤醒全体鼠民的权益意识，将他们从“奴隶、仆兵、炮灰”，变成拥有足够购买力的消费者。 光靠高高在上的氏族老爷们，顶多消费点儿奢侈品，不足以解决数千万龙城市民的工作问题，也不可能将图兰文明纳入龙城文明的大工业和信息化经济体系，彻底解决龙城的经济危机。 数以千万计任劳任怨、嗷嗷待哺的鼠民，才是孟超心目中，最优质的客户。 所以，对这些敢于愤怒、敢于抗争、敢于揭竿而起、向至强者挥舞战刀的鼠民义军，他是帮定了！ 但是，忙也不能乱帮，否则只会越帮越忙。 首先，孟超必须深入鼠民们的秘密组织，搞清楚所谓“大角鼠神”和“鼠民之乱”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他又不想太早暴露身份。 免得引来卡萨伐·血蹄这样的旧贵族，以及“胡狼”卡努斯这样的野心家的警惕。 孟超只能暗中调查。 他找到了叶子、蜘蛛等最初挑选和调制的三十名鼠民仆兵。 又找到了大批在血颅角斗场服务了七八年以上的资深鼠民杂役。 他装作对大角鼠神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东拉西扯，旁敲侧击，主要目的是询问这些人，最早是在哪里、从谁口中，听到“大角鼠神降临”的消息。 抛开一直就有流传的大角鼠神的传说不提。 具体到“大角鼠神已经降临，在图兰泽深处组建了军团，即将拯救所有鼠民”的传言，好像是四五天之前，在血颅角斗场如病毒般散播开来。 绝大部分鼠民都记不清楚，究竟是谁第一个神秘兮兮地说起这个消息。 但在隐约记得的那些鼠民口中，一个叫“三只手”的名字，被他们多次提起。 孟超了解到，“三只手”是一名在血颅角斗场服务了二十多年的鼠民杂役。 以鼠民的寿命和在角斗场里做事的危险系数而言，三只手实在算是血颅角斗场里资格最老的鼠民杂役之一。 他的消息十分灵通，亦掌握着大量不为人知的渠道。 事实上，三只手是血蹄家族的“家鼠”。 有一段时间，还当过全体鼠民杂役的总管。 只是后来，他跟随的主子，在血蹄家族的内部斗争中失去了势力和性命。 他不被新主子所喜，随意找了个借口，将他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 虽然没被打死，双手的筋腱却被硬生生地撕裂，以至于双臂萎缩，真像是老鼠爪子一样。 原本这家伙是叫“五只手”的。 他的双脚和双手一样灵活，而尾巴的灵活程度更胜过四肢，干起活来非常麻利，还有一手寻常鼠民绝难学会的筹算本领，很擅长算账什么的。 双手被废之后，自然从“五只手”，变成“三只手”。 因为精于筹算的缘故，虽然当不成鼠民杂役们的总管，却还能干些采购的活计。 当然不是去高级市场采购富含灵能的图腾兽血肉和黄金果，而是去低级市场，采购大量让鼠民仆兵和杂役们能填饱肚子的粗劣食物。 血颅角斗场里的仆兵和杂役众多。 每天消耗的食物都是天文数字。 是以，三只手每天都要出门，有大量机会，和血颅角斗场以外的人联络。 孟超之所以盯上他，并非仅仅因为他的职业。 干这种能经常接触到三教九流的工作，自然能听到各路流言蜚语，倘若嘴巴再大一些的话，无意间传播关于大角鼠神的消息，也没什么出奇。 孟超盯上他，主要是因为： 第一，三只手曾经被新主子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活生生废掉了灵活无比的双手，极有可能对新主子怀恨在心，有足够的反抗动力。 第二，从杂役主管变成普通杂役之后，三只手表现得老老实实，谨小慎微，并不是一个喜欢捕风捉影，乱嚼舌根的家伙，最近却一反常态，到处找人聊大角鼠神降临的事情，自然显得非常可疑。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经常接触三只手的鼠民杂役们说，三只手那两条枯萎了整整十年的手臂，最近一点点恢复了健康，就好像被烈焰焚烧过的枝桠，经过雨露滋润之后，重新生长出了鲜嫩的绿芽。 虽然比正常人的双臂，仍旧细了一大圈，却已经可以自己洗衣服甚至绞毛巾了。 因为是主子的惩罚，留下的印记。 三只手自然不可能在血颅角斗场的医疗室里得到治疗。 当别人好奇地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他毫不隐瞒，甚至兴奋无比地说，自己得到了大角鼠神的祝福！ 根据这些线索，孟超综合判断，三只手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从潜伏在黑角城中的鼠民秘密组织——“大角鼠神的使者”那里，领取了某种任务。 于是，次日的“鱼之时”，也就是黎明未至，天空灰蒙蒙就像是死鱼肚皮般的时间点，孟超再次改变了发色和瞳色，披上连帽斗篷之后，远远跟在三只手的身后，溜出了血颅角斗场。 “勇敢者的游戏”，将要持续整整半个月。 从白天到夜晚，到处都有杀红了眼的武士老爷们，在街头巷尾，酒馆和赌场里大打出手。 站在黑角城原本最繁华，此刻却满目疮痍的中心市场，向四周侧耳倾听的话，随时都能听到墙壁倒塌的声音，庞然大物重重落地的声音，当然还有刀剑和爪牙狠狠碰撞，火星四溅的声音。 虽然号称是“全天候、无休止的华丽对决”，但偌大一座黑角城，总归要维持最基本的运转。 不说武士老爷们吃什么，喝什么的问题。 也不谈他们将房屋拆成了残垣断壁，将街道打得一片狼藉，要不要鼠民杂役和奴工来收拾的问题。 就说几十万武士老爷们的吃喝拉撒，后面两个字，倘若没有“垃圾虫”及时疏通和搬运的话，用不了两三天，武士老爷们就只能在污水横流、臭气熏天的屎黄色水池子里，去“夺取武士的荣耀”啦！ 是以，最狂热的图腾武士，每日激战之后，都要稍稍休息片刻，顺便让鼠民杂役、奴工和垃圾虫们出来收拾残局的。 那就是从“鱼之时”到“鸡之时”。 也就是凌晨三四点钟，到早上八九点钟。 在这六个小时里，氏族武士们在过量分泌的多巴胺和内啡肽的刺激下，已经折腾了一个白天加大半夜，全都呼呼大睡，或者浸泡在秘药里疗伤去了。 鼠民杂役、奴工和垃圾虫们就趁机钻出来，争分夺秒地清理废墟，疏通管道，准备好武士老爷们在下一轮战斗中，所需要的一切。 是以，天还没亮，两侧都是残垣断壁的街道上就挤满了鼠民。 不少被武士老爷们拆成一片白地的废墟，干脆变成了临时市场，交易鼠民生存和武士战斗所必须的物资。 氏族时代的反抗者们没有丝毫警惕和保密意识。 至少，在孟超这个接受了严格的潜行、渗透、刺杀训练，又在异兽调查局学习过如何对付潜入者的幽灵刺客眼中，三只手的脑袋上，简直漂浮着一枚闪闪发亮的箭头，哪怕闭着眼睛，都不用担心跟丢。 不过在前两处市场，他并没有任何异常。 因为身边还有两名年轻得多的同伴，就连询问和讲价，都是由同伴进行，他并没有和任何人接触，也没丢下过任何东西。 直到第三处市场。 这是一处规模极大的肉类市场。 贩卖的不是图腾兽血肉，仅仅是普通野兽的血肉、骨骼还有下水。 说起来，除了种植曼陀罗树之外，图兰文明还拥有远超氏族时代的畜牧业和养殖业。 一方面是“祖灵”留给了他们已经驯化完成，甚至还经过了基因调制，非常容易养殖的家禽家畜。 另一方面是家禽家畜的食物也十分容易获得，只要将曼陀罗树的树皮和曼陀罗果壳粉碎，加上骨粉和水搅拌，就能养活绝大多数家禽家畜。 奴隶们的食槽里，当然见不到半点荤腥。 但为了确保仆兵的战斗力，除了搅拌蜂蜜和炼乳的曼陀罗果泥之外，隔三差五补充肉食，却是必须的。 血颅角斗场的消耗量巨大，自然有相熟的摊贩来专门供货。 对面那个眉心长着一撮毛的摊主，貌似是三只手的老朋友，两人勾肩搭背，相谈甚欢，也没什么可疑。 包括他们按照市场上通行的方式，将两人宽大的袖口对接起来，双手伸到袖子里去讲价，也是常规操作。 但始终远远盯着三只手的孟超却发现，当他们的双手同时伸到了袖子里，谁都看不到究竟在做什么的时候，三只手和对面摊主的微表情，都变得和片刻之前不同。 那是三分紧张，三分警惕，以及三分兴奋。 第1020章 铸造的地狱 “这两个人传递了什么东西。” 孟超注意到三只手的肩膀和胳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抽动。 像是将某个物体，从捆绑在手肘上的位置，滑落到手腕上，再弹进对面的“一撮毛”手里。 或许是三只手的双臂，还没从十几年的萎缩中，完全恢复过来。 他在做滑落和弹射动作时，稍稍有些吃力，动作幅度略微大了一些。 放在没有任何反间谍经验的氏族武士眼中，这自然不是什么破绽，甚至连疏忽都算不上。 却被孟超的火眼金睛，抓了个正着。 “所以，这间肉铺，是鼠民义军的消息中转站？” 孟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 三只手传递完消息之后，很快就带着两名同伴离开了市场。 孟超没有继续跟踪他的兴趣。 道理很简单，三只手是黑角城的土著，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几二十年，不太可能是鼠民义军在那么久之前就埋伏的暗桩，充其量是最近才被发展的小鱼。 至于肉铺的主人“一撮毛”，孟超也不觉得，他是自己最终要找的人。 像他这样有充分的理由能待在三教九流杂处的市场上，时常和人玩“袖里乾坤”的把戏，不用来充当情报中转站，实在太浪费了。 三只手从袖子里传递过去的东西，应该不是给一撮毛的。 这家伙仅仅是个二传手而已。 果然，孟超盯了半个钟头后，就再次锁定了目标。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瘸腿鼠民。 整张左脸一直延伸到左肩，都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就像是曾经被某种凶兽，狠狠啃噬过左半边身体一样。 连带着左腿都硬梆梆的，像条烧焦的木棍一样，拖曳在身后，一瘸一拐地前行。 然而，他完好无损的右半边身体，却比绝大部分鼠民更加强壮。 而且肌肉覆盖得非常均匀，以孟超身为幽灵刺客的眼光，一看就知道，这样的血肉和骨骼，不仅仅能轰出蛮力，更能精确找到敌人的头盖骨缝隙，一刀劈爆脑浆。 这个鼠民，曾经是一名战士。 尽管他穿戴着宽大的斗篷，遮掩住了大部分的身姿和动作，仍旧遮掩不住从缝隙中泄露出来的，似有若无的杀气。 但在杀气之外，他身上也缠绕着沉重劳作，精疲力竭的味道。 头发都被烧得蜷曲起来，面部还有暴露在外的双手上，都有大量烧伤的痕迹，连高等兽人原本非常浓密的毛发，都被燎得一干二净。 就像是一棵经过焚烧，被烧干了树汁，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倒塌的大树一样。 “一个昔日的战士，却因为受伤残废，沦为了从事某种繁重高温作业的奴工？” 孟超暗自猜测。 当然，有资格离开工作地点，来到这处市场里，肯定不是普通奴工。 或许是奴工首领，就像三只手曾经是血颅角斗场的杂役总管一样。 这个身份，大约是对他一身伤疤的“奖赏”。 但瘸腿鼠民的满脸愤懑之意，仍旧溢于言表。 特别是在和肉铺主人“一撮毛”四目相对，喷出怒火时，就差没把“反贼”二字，刻在自己额头上了。 瘸腿鼠民和一撮毛，同样将袖管拢在一起握手。 一撮毛的肩膀到手肘，也有一个非常隐蔽的滑动和弹射动作，将某个东西，弹进了瘸腿鼠民的袖子里。 于是，孟超接下来的跟踪目标，就变成了瘸腿鼠民。 身为一名曾经训练有素的战士，瘸腿鼠民的警惕性比三只手高得多。 经过一处拐角时，他还故意停下来等待了片刻，看看后面有没有人急匆匆地追上来。 但也仅此而已。 这种氏族时代的反跟踪手段，在孟超眼中，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很快，他跟随瘸腿鼠民，来到乌烟瘴气的“铸造区”。 整座黑角城，就像一座大军营，按照不同的功能，划分成了十几个不同的区域。 角斗场，赌场，酒馆和市场，都相对集中，便于管理。 所谓铸造区，则是铁花飞溅，钢水横流，武器铸造工坊聚集的地方。 对鼠民们而言，和角斗场这样还有一线生机的地方不同，铸造区是一座不折不扣的人间地狱。 这里有成百上千条烟囱，日夜不停喷射着呛人的浓烟。 为了提升武器的锋利和坚固程度，铸造者们习惯在铁水里掺杂大量图腾兽的骨粉，和曼陀罗根系从地底深处卷起的，散发着幽幽荧光的七彩矿石。 蕴藏其中的超强辐射物质，令喷薄而出的浓烟，都泛出鬼气森森的幽光，被从不佩戴任何保护面罩的鼠民奴工们吸到肚子里，用不了一年半载，喉管和肺叶就会从内向外，彻底烂掉。 而绝大多数鼠民奴工根本等不到喉管和肺叶烂透。 就会被飞溅的铁水烫死。 被崩塌的武器原材料压死。 或者在风箱和铁毡前面，在日复一日，永无休止的繁重劳作中活活累死。 孟超在铸造区的迷雾里穿行，甚至不需要太注意遮掩自己的身形。 因为这里蕴含灵能，充满放射性的迷雾已经浓烈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而从迷雾里钻出来的每一个鼠民奴工，全都瘦骨嶙峋，眼神呆滞，身上布满了烧伤、烫伤和砸伤的痕迹，每一个毛孔都被黑黢黢的粉末堵死，就像是忘记了姓名，甚至不记得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孤魂野鬼。 前面的瘸腿鼠民收住了脚步。 孟超急忙闪到旁边，一堆高高隆起如小山般的煤炭后面。 顺便往脸上涂抹了一把煤灰。 就听到迷雾中传来“咻咻”的皮鞭抽打声。 还有几道微弱的惨叫声。 以及一道咬牙切齿，尖锐无比的声音： “爬起来，你们这些懒鬼，半个月之内，拿不出五千把战刀的话，就把你们统统绑到大军最前面，去填壕沟啊！” 孟超听到瘸腿鼠民的呼吸声，一下子粗重起来。 似乎还听到了他攥紧双拳，指骨“咔咔”作响的声音。 那个尖锐无比的声音，似乎也察觉到了瘸腿鼠民的到来，却不在乎他的反应，仍旧趾高气昂道：“半边脸，你回来得正好，快把这几条懒虫拖到千尸坑去埋掉！” 原来瘸腿鼠民叫做“半边脸”。 倒是很符合他左脸上布满丑陋伤疤的样子。 孟超能感觉到，半边脸的双拳，被攥紧成了两坨坚硬如铁的战锤。 但他终究没有一锤子砸烂尖锐声音的主人。 只是闷闷道：“他们还没死。” “咻！啪！” 这是缠绕着棘刺藤蔓的皮鞭，重重抽击在半边脸身上的声音。 饶是强壮如同蛮牛般的瘸腿鼠民，都忍不住发出痛苦的闷哼。 “这几条懒鬼哪有你这么皮糙肉厚，随便抽了两鞭子，就连骨头都露出来了，留下来还有什么用！” 尖锐的声音叫道，“等你把他们送到千尸坑，他们保证已经死了！” 面对“咻咻”的皮鞭挥舞声。 半边脸不再辩解。 不一时，孟超隐隐绰绰看到，迷雾中钻出来一队沉默的鼠民。 以半边脸为首，他们推着一辆辆用来拉煤的小推车。 车上躺满了血肉模糊，却依旧在挣扎蠕动着的奴工们。 半边脸带领鼠民们，伛偻着腰杆，紧咬着犬齿，向铸造区深处进发。 两旁的迷雾里，熔炉将空气轻易加热到能灼伤咽喉的温度，铁水散发出了幽幽的磷光，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还有微弱而痛苦的呻吟。 他们就像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地狱。 前方的迷雾中，浮现出无数张牙舞爪的妖魔剪影。 那是一棵棵盘根错节、恣意生长、遮天蔽日的曼陀罗树。 和生长在山野中的同类不同，这里的曼陀罗树，就像是吸饱了富含超强辐射物质的烟雾。 从树干到枝桠到血盆大口般张开的花朵，全都暗沉沉的，像是一副副黑黢黢的骷髅。 大约上百棵曼陀罗树簇拥在一起。 四周却是一片“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沼泽。 沼泽里还沉浮着大量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骸骨。 “一，二，三！” 半边脸和同伴们喊着低沉的号子，将一具鼠民的尸体远远抛进了沼泽里。 沼泽里顿时传来“哧溜哧溜，哧溜哧溜”，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黑色曼陀罗树的根系，就像是蛰伏在沼泽里的噬人巨蟒，瞬间缠绕住了鼠民没剩几两肉，也不留几滴血的尸体，将它拖进了永恒的黑暗里。 所有在铸造区惨死的鼠民，都会被丢进这片号称“千尸坑”的沼泽，任凭这些凶残的变异曼陀罗树来处理。 而变异曼陀罗树在吞噬了大量鼠民尸骸后，也丝毫不会浪费——它的枝桠刚柔并济，不惧战刀劈砍和火焰焚烧，又蕴藏着极其凶猛的尸毒，是制造长鞭和流星锤锁链的上好材料。 正好让英勇无畏的武士老爷们，挥舞着用鼠民尸骸炼制而成的武器，去为神圣的祖灵，夺取至高无上的荣耀！ “半边脸——” 将三具尸体丢进千尸坑，任凭曼陀罗根系吞噬之后，一名同伴犹豫着说，“剩下两个，还没有死。” 第1021章 奇迹，即将降临! 半边脸沉默了一下。 似乎在迷雾中使了个眼色。 几名同伴立刻向四周散开，查看有没有闲杂人等跟在后面或者躲在旁边。 自然，他们不可能发现如阴影般完美融入黑暗中，并且将自身呼吸、心跳乃至体温都收敛到极限的孟超。 查看了一圈，确定没人跟踪和偷听，半边脸这才道：“既然撑到这里还活着，他们一定得到了鼠神的祝福，那就把他们送去老地方藏起来，希望鼠神赐予我们的秘药，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几名同伴纷纷点头。 其中一人忿忿不平道：“‘黑爪子’实在太过分，光是过去三天，他已经活活抽死了十二个鼠民，我们鼠民的性命在他眼前，怕是比真正的老鼠更加低贱！ “总有一天，我要把他绑在曼陀罗树上，让他也品尝一下，浑身血肉被带着棘刺的皮鞭，一鞭子、一鞭子统统撕扯下来，直到骨头架子完全暴露出来的滋味！” “会有这一天的。” 半边脸说，“耐心些，我的朋友们，你们期待的日子已经不远了，用不了多久，大角鼠神就会在黑角城降下神迹，而那些欺凌鼠民的恶魔，也将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此言一出，几名同伴全都兴奋起来。 “半边脸，你带来了好消息吗？” 一名同伴迫不及待问，“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非常好，不但铸造区的大部分鼠民奴工，全都做好了准备，随时能迎接大角鼠神的降临，还有赌场、市场、酒馆、矿洞、菜市场、图腾兽的养殖场……几乎全城的鼠民们，都热切期盼着不可思议的‘神迹’。” 半边脸顿了一顿，又道，“就连各大角斗场里的鼠民仆兵们，都有大半倒向了大角鼠神的怀抱，一旦神迹真的降临，他们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是吗？” 一名同伴表示怀疑，“可是，我听说仆兵们过的日子，比我们这些奴工要舒服得多，而且只要他们为主子效力，拼命厮杀的话，就有可能获得主子的赐血，成为血蹄氏族的一员。 “他们真能信奉大角鼠神，支持我们的义举吗？” “并非所有仆兵，都有希望成为氏族武士的。” 半边脸向同伴们解释道，“角斗场里的鼠民仆兵们，虽然吃得比我们这些鼠民奴工要好得多，但严酷的训练和战斗，伤亡率比我们只高不低。 “死掉的就不说了，哪怕侥幸从竞技台上活着下来，也极有可能被氏族武士的刀光剑影扫到，变成缺胳膊断腿的残废。 “这样的残废，平时还能充当杂役，但到了荣耀纪元，整个血蹄氏族都要浩荡出征的时候，他们也只能编入奴兵的队列，逃脱不了充当炮灰的命运。 “一百个仆兵，历经几十场殊死血战，能有一个活下来，成为氏族武士，就算天大的幸运了。 “对于其余九十九名仆兵而言，同样是必死无疑，比起为了主子和血蹄氏族而死，难道不是为了鼠民自己的氏族，轰轰烈烈地牺牲，要光荣得多吗？” “半边脸说得有道理。” 另一道苍老些的声音说，“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大角鼠神能否展现足够震撼的神迹。 “只要伟大的鼠神，真能撼动整座黑角城的话，从采石场到角斗场，从赌场到酒馆，从黑角城到赤金城，整片图兰泽的千千万万鼠民们，一定都会加入我们的行列，组成让五大氏族的军队，都胆战心惊的‘大角军团’的！” “可是，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最开始那个有些年轻和焦躁，说要将监工“黑爪子”一鞭子接一鞭子，活活抽成骷髅的声音道，“神迹什么时候才会降临呢？要知道，‘勇敢者的游戏’不会持续太久的，等到游戏结束，就意味着各大家族排定了座次，他们就要组成血蹄大军了。 “到时候，绝大部分鼠民都会以奴兵、奴兵和奴工的身份，编入大军里面，受到氏族武士的直接指挥。 “等到那时候，再想反抗的话，就没这么容易了！” “不要急躁，我的朋友，大角鼠神自有安排。” 半边脸稍稍提高声音，“自从背负上屈辱的恶名，我们鼠民已经默默忍受了一万年，一万年的苦难汇聚成了足以焚烧一切的岩浆，所有鼠民都能感受到这股岩浆的热量，难道你连最后几天都忍耐不了了吗？ “过去十个手掌年的繁荣纪元，鼠民的数量比起千百年前最多的时候，都要再多十倍以上，这就是大角鼠神渐渐苏醒，赐予我们最强大的力量。 “现在，属于鼠民的荣耀纪元已经开启，神迹正在漫天乌云之上默默地酝酿，最多再忍耐几天，代表着裁决的雷霆，就将降临到那些侮辱我们、压榨我们、欺凌我们、杀戮我们的家伙头上。 “而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在最后的几天里，继续全心全意地祈祷，确保当神迹真的降临之时，你们有足够的勇气，向那些牛头人、野猪人、蛮象人和半人马，挥出愤怒的拳头和锋利的战刀！” “当然！” “有了大角鼠神的祝福，我们才不怕那些牛头人和野猪人！” “他们有他们的祖灵，我们有我们的祖灵，大角鼠神才是最厉害的祖灵！” 在半边脸的鼓舞下，鼠民奴工们全都兴奋起来。 但他们好像有些过于兴奋的样子，仗着臭气熏天的千尸坑旁边，不太会有氏族武士出现，声音越来越响，就差没挥舞拳头，高喊“大角鼠神万岁，第六氏族万岁”之类的口号了。 孟超在旁边听得满脸黑线。 他能理解饱受苦难的鼠民们，渴望掌控自身命运的急切心情。 但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好不好，要知道，你们干的可是造反的勾当，要杀头的！ 当然，对于氏族时代的抗争者，特别是在狂热信仰的驱动下，才能聚集到一起，有勇气揭竿而起的抗争者，指望他们像是现代战争环境中的秘密组织成员那样，体系严密，训练有素，时刻充满警惕和保密意识，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反正，孟超记得地球上的绝大部分古代造反者，都和眼前的鼠民们差不多，胆大包天，恣意妄为，还没等官府察觉，往往自己就先嚷嚷得天下皆知。 一言以蔽之，就是作死。 “怪不得前世的‘鼠民之乱’会旋起旋灭，被‘胡狼’卡努斯摘了果子呢！” 孟超喃喃自语，“简直是四面透风的组织，漏洞百出的计划。” 前世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接触的时候，后者已经是“胡狼”卡努斯大权在握。 像孟超这种执行层面的幽灵刺客，能接触到关于“鼠民之乱”的信息，无非寥寥可数的几行字。 他既不知道大角鼠神的真面目，也不知道半边脸信誓旦旦，即将震撼整座黑角城的“神迹”，究竟有没有降临。 但大概率应该是没有吧？ 至少是没有起到半边脸等抗争者预期的效果。 并没能得到整片图兰泽，全体鼠民的响应。 否则鼠民义军就没这么容易，被卡努斯的狼族军团镇压了。 孟超觉得，自己应该小小地推动这些抗争者一把。 提醒他们，不要这么高调，也不要将掀翻一个旧世界，想得这么容易。 这不单单是出于锄强扶弱的朴素正义感。 更因为孟超忽然想到，倘若“鼠民之乱”能持续比前世更长的时间，说不定能改变异界大战的走向。 “如果鼠民之乱的规模能比前世更大好几倍，持续时间也更长个一年半载的话，是否意味着，图兰文明就没那么容易，完成内部力量的整合，并向整个圣光阵营悍然开战了呢？” 孟超琢磨着，“而当圣光阵营收到了图兰泽发生内乱，自顾不暇的消息之后，是否也会将战略重心从东线转移到西线，从高等兽人身上，转移到古墓王侯和深渊魔族身上去呢？ “表面看起来，内乱有可能大幅削弱图兰文明的综合实力。 “却有可能为图兰文明，以及躲在图兰文明背后的龙城文明，赢得宝贵的战略缓冲期，并让西线成为异界大战的主战场，而在貌似平静的东线，就充满了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机会。 “至于圣光阵营趁图兰文明内乱，先发制人，大举入侵的可能性…… “应该是不存在的吧？ “因为现在曼陀罗树统统都开花，连半个果子都不结了啊，整片图兰泽除了一大票满腔怒火、饥肠辘辘的高等兽人之外，并没有太多以中古时代的技术，可以高效利用的资源。 “打仗和做买卖是一个道理，总要有利可图才行，除非像前世的异界大战那样，双方都拼出真火，打成了灭国之战，而高等兽人的大批精锐，又和龙城文明的钢铁洪流一起，在圣光之地全军覆没，导致后防线极度空虚。 “否则，谁都吃不消一头扎进图兰泽，扎进无数高等兽人的血盆大口里的吧？” 第1022章 地底的大鱼 孟超觉得自己应该助这些鼠民一臂之力。 至少要帮他们提高警惕性。 他撩开斗篷，解下宽大的腰带。 里面是各种零碎。 用来改变肤色、发色和瞳色的药剂，用来开门撬锁的细铁丝，薄如蝉翼，能悄无声息割开包裹的刀片，等等等等。 还有几十枚来自各大家族，代表各种身份的徽章。 将一枚徽章别在斗篷的内侧，孟超又找到一根脆弱的枯枝，放在脚后跟底下，重重一踩。 枯枝顿时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在迷雾中显得格外清晰。 “谁？” 正在“密谋造反”的鼠民奴工们，顿时发出又惊又怒的叫声。 几名鼠民奴工飞身扑来。 孟超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转身就逃。 只听头顶传来“呼呼”的风。 却是鼠民奴工从小推车上抽下来铲煤的铁锹和铁钎，对着他的脑袋猛砸。 孟超“哎呦”一声，缩起脖子，仿佛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鼠民奴工们的攻击。 冷不防有一个鼠民奴工，将铁锹朝他的双腿用力投掷过来。 他在急速奔跑中投出铁锹，原本歪歪扭扭，根本不可能命中。 孟超心中一动，却故意迎着铁锹锋利的边缘挪了半米。 左腿的小腿肚子顿时中招，令他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跑在最前面的鼠民奴工低吼一声，扑了上来，和孟超滚成一团。 知道自己干的是杀头买卖，这个鼠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试图掐断孟超的脖子。 孟超配合他的表演，做出剧烈挣扎的样子，赶在其他鼠民奴工追上来之前，将累得面红耳赤的家伙掀翻在地。 眼看孟超就要逃之夭夭，这家伙只来得及伸手乱抓乱挠。 孟超将胸膛往前一送，正好让对方抓住自己的斗篷。 再顺势往下一撕，“哧啦”一声，带有徽章的碎布，就落入这个鼠民奴工手里。 孟超怪叫一声，速度陡然提升，消失在五彩缤纷的烟雾深处。 他真心想要逃跑或者蛰伏的话，就算上百名氏族武士都未必抓得住他。 这些鼠民奴工再往前追赶，自然扑了个空。 还有可能引起铸造区里其他鼠民甚至监工的注意，他们只能悻悻地退了回去。 等半边脸也一瘸一拐地追上来时，大角鼠神的信徒们面面相觑，神色都变得无比严峻。 “半边脸，你看。” 刚才和孟超缠斗的鼠民奴工，将缀着徽章的碎布递了过去。 借着透过烟雾之后，变得格外朦胧的日光，众人勉强看清楚了徽章上的图案，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红石家族！” 红石家族，乃是黑角城内，势力仅次于血蹄家族的牛头豪门。 “难道对方是红石家族的牛头武士，听到了我们的全部秘密！”鼠民奴工们，全都脸色煞白。 “不要慌张，情况没有这么糟糕。” 半边脸沉声道，“如果对方真是红氏家族的牛头武士，根本不可能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里偷听，早就调集大批人马，将我们一网打尽了。 “要我说，应该只是红石家族的一名‘家鼠’，无意间听到了我们的部分谈话而已。” “那也麻烦了。” 声音尖利而焦躁的鼠民奴工说，“现在他已经跑掉了，万一他跑回红石家族，告诉他的主人，关于大角鼠神降临的事情怎么办？” “那，那也不要紧。” 半边脸想了想，说，“我们这座鋳造工场，属于铁皮家族，而铁皮家族都是野猪人，和牛头人是死对头。 “先不说刚才那个‘家鼠’，究竟偷听到了多少，就算他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他的主人，他那个身为牛头武士的主人，也很难插手铁皮家族这边，铸造工场里的事情。 “不过，小心总是没错的，看来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你们回去工作，我必须立刻去找使者大人，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情，由他来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氏族武士即将再度走上街头，将整座黑角城都变成狂野的战场。 那时候，鼠民再穿行于大街小巷之间，既危险，又可疑。 是以，半边脸顾不上监工的怀疑，拿上缀着徽章的碎布，就绕过“千尸坑”，匆匆离开了鋳造工场。 发现偷听者的事情，令他变得谨慎了许多。 现在的半边脸，学会了贴着墙根走，每走过一处拐角，就要停下来张望片刻。 在一条只能容两人侧身通过的小巷里，当他走到巷底的时候，还故意走了一段回头路，确保身后没有“尾巴”，这才继续前进。 接下去，他又钻进一间专门招待鼠民的低级市场。 趁着快收市，市场里乱哄哄的时候，他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甚至钻进了摊贩们错综复杂如同迷宫的营帐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乔装打扮了一番，重新钻出来。 这时候的他，脸上多了一副半旧不新的面具。 肩膀不知垫了什么，比原先宽了许多。 就连标志性的瘸腿，都变得正常了。 稳稳当当，大步流星的样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是个瘸子。 这些大概都是大角鼠神的使者，传授给他的反跟踪手法。 足以甩开绝大部分中古时代的跟踪者。 但是半边脸怎么都想不到，孟超根本不需要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需要眯起眼睛，细细嗅探碎布上独特的气息就可以了。 自己身上这件貌似平平无奇的兜帽斗篷，却被孟超用独家秘方调制的药剂反复浸泡和浆洗了好几遍。 上面缭绕着只有他一个人，将灵能灌注到鼻粘膜之上，才能嗅探到的味道。 只要对方依旧抓着从他衣服上扯下来的碎布。 只要对方还在黑角城里。 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离开市场后，半边脸似乎彻底放下心来。 他不再兜圈子，加快脚步，来到孟超昨天刚刚来过的那处贫民窟。 熟悉的情景，令孟超微微一怔。 从残垣断壁之间钻出来两名貌似“垃圾虫”，其实却步伐沉稳，强健有力，隐隐散发着杀气的鼠民，则确定了孟超的判断。 真正的“大鱼”，就躲在这里。 仔细想想，这里的确具备得天独厚的条件。 首先是环境复杂，破烂不堪，臭气熏天，除了昨天有俩群武士将这里当做战场，很少有氏族武士会关注这里，更别提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了。 其次，鼠民是高等兽人中的底层，垃圾虫则是鼠民中的底层，他们承担着最脏臭和危险的工作，也充满了最强烈的怒火和反抗精神，只需要一颗小小的火星，就能在他们中间，掀起燎原之火。 第三，这一带的地底布满了排污管道，很多管道一直通往黑角城外，才能将城里这么多高等兽人产生的垃圾和污物，源源不断地送出城去。 据孟超所知，在黑角城的四周，都种植着密密麻麻的曼陀罗树，正需要垃圾和污物的滋养。 虽然再怎么滋养，曼陀罗树也不可能在十几二十年内再次结果。 但充足的营养，却能令曼陀罗树长出层层叠叠的树皮，以及茂盛的枝叶。 树皮可以让鼠民充饥。 枝叶则能喂养家禽家畜，家禽家畜再喂养图腾兽，最终，图腾兽血肉则能在没有曼陀罗果实的日子里，满足氏族武士的日常消耗和修炼需要。 是以，黑角城的垃圾和污物，都算是一种战略物资，城外的曼陀罗树林，在最近几个月，变得愈发繁茂和浓密起来。 倘若孟超是大角鼠神的使者，完全可以穿过密密麻麻的曼陀罗树，钻进排污管道的出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黑角城里。 确定这里就是使者所在。 想要跟在半边脸后面潜入进去，却不容易。 因为昨天的混战将大部分建筑都冲垮了，很多鼠民奴工只能挤在残垣断壁之间，胡乱搭建的营帐里。 破破烂烂的营帐，根本没有遮挡的地方，自然也没有目光的死角。 孟超不确定这里究竟有多少大角鼠神使者的眼线。 亦或者，所有人都是眼线。 远远绕着贫民窟转了一圈，孟超从斗篷里抽出一根刚刚在鋳造工场偷来的铁钎。 “对方的秘密据点，应该不在地上。 “这片贫民窟的规模并不大，倘若将据点放在地上的话，大批周身缭绕杀气，一点儿都不像垃圾虫的鼠民进进出出，很容易被氏族武士瞧出破绽。 “而且，这座贫民窟昨天几乎被拆光了，地上部分几乎失去了利用价值，倘若将据点放在地上的话，应该连夜转移才对。 “如果我没猜错，大角鼠神的使者，一定指挥着黑角城里的鼠民反抗者们，正在地底捣鼓什么秘密，或许和半边脸所说的‘神迹’有关。 “正因为他们在地底的作业至关重要，所以，就算地面打得再厉害，大角鼠神的使者都舍不得离开。” 孟超又找到另一个证据，佐证了自己的推测。 昨天他故意轰塌的大坑，被人精心修复过了。 虽然没能修复如初。 废弃管道尽头，几处塌陷之间的缝隙，却被人堵得严严实实。 第1023章 更深的地下城 “这些缝隙的后面，究竟有什么？” 孟超想了想，这些排污管道当初被废弃的原因，是使用了成百上千年之后，污物和地下水长期渗漏，导致结构脆弱，部分崩塌，将管道统统堵塞住了。 但除了崩塌的这段管道之外，更深处的管道，应该还是完好无损的。 自己制造的二次崩塌，极有可能将堵塞的管道重新疏通。 至少是疏通出几条巴掌宽的缝隙。 “这样的话，隐藏在地底深处，管道尽头的秘密，就有可能暴露出来。 “所以，大角鼠神的使者，才会让人把缝隙糊起来。” 想到这里，孟超举起了铁钎，顺着残垣断壁之间，刚刚被人裱糊起来的缝隙，轻轻插了进去。 这些缝隙仅仅是用烂泥随意糊住，就算硬化之后，也谈不上多么坚固。 而且孟超在铁钎中输入了一道灵能，又令手臂肌肉高频振荡。 带动铁钎也像是一支极长的冲击钻头，轻而易举，就插入两三米的深度。 非但铁钎，连孟超的半条手臂都陷入缝隙里面。 再将铁钎抽出来，缝隙之间，就出现了一个窟窿。 孟超将耳朵贴到窟窿上，又将灵能输入耳膜和耳蜗，屏息搜集着地底的每一点动静。 果然，他听到了声音。 除了大量垃圾虫在排污管道深处，繁重劳作的声音之外，还有极其细微，极有规律的震动声。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这是……有人在地底进行土工作业，挖掘管道么？” 孟超在龙城时，和吕丝雅厮混熟了，从这位资深探矿师的身上，学到了很多地底作业的技巧。 他立刻听出，这是不断钻探和挖掘的声音。 “真是奇哉怪也，清理排污管道，貌似不用这样卖力挖掘的吧？” 孟超眯起眼睛，观察眼前崩塌的废墟。 他将残垣断壁的分布，和互相支撑的角度，都计算得一清二楚。 随后，在废墟深处，慢慢掏出了一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洞。 他的动作既轻柔又仔细，搬动每一块岩石时，都像是搬动一朵水晶雕琢的花蕾那么小心。 每搬动两三块岩石，就要停下来重新计算，并且在窟窿的四周，填补新的岩石，以支撑上方脆弱的结构。 饶是以地境巅峰的战斗力和天境巅峰的计算力，仍旧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在废墟深处，打通了两三米长的窟窿。 孟超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深吸一口气，周身骨骼都在一阵微弱的“噼噼啪啪”声中收缩。 整个人瞬间变小了一轮，从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窟窿里，严丝合缝地钻了进去。 他的双臂收缩到了胸口，从盆骨到脚尖都绷得笔直，周身主要的肌肉群都无法发力，只能依靠一丝丝最细微的肌肉纤维，带动灌注了灵能之后，刚柔并济的汗毛，做超高频的颤动，用波浪般的力量，将自己送了进去。 短短两三米的窟窿，足足用了五分钟才钻进去。 孟超恢复身形，大口喘息。 吸入胸腔之内的，却是凝结成了固体的恶臭。 饶是孟超有灵能护体。 仍旧忍不住想要咳嗽和呕吐。 这鬼地方简直比龙城的地下排污系统，巨化沙虫的老巢更加腌臜百倍。 连他都受不了，真不知道那些没有修炼过灵能，也没有哪怕半只口罩作为防护的鼠民孩子们，是如何以垃圾虫的身份，在这里熬过一年半载，才默默死去的。 “好吧，前世的龙城文明是好是坏，姑且不论，至少图兰文明的灭亡，并没有什么可惜的，或者说，这样的‘文明’不亡，简直是天理难容了。” 孟超心想，“可惜灭亡了图兰文明的圣光阵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明明是高高在上的氏族老爷们造的孽，却还要千千万万无辜的鼠民来陪葬，最终，还将更加无辜的龙城普通市民都拖入深渊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是一座独善其身的孤岛，想要拯救每一个无辜的龙城普通市民，貌似，就必须先拯救每一个无辜的鼠民！” 他眨巴着眼睛，在黑暗中不断缩放瞳孔，调整着最佳的视觉模式。 同时，团了一团泥巴，用铁钎送到窟窿的出口，勉强堵起来，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被粗心大意的鼠民发现。 随后，他才像是一条出生在沼泽里的巨大蜥蜴，手脚并用，在排污管道锈迹斑斑的管壁上，悄无声息地潜行起来。 绕过一个崩塌了大半的拐角。 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芒。 因为地底积郁着易燃易爆的沼气和毒气，而高等兽人又缺乏制造电力照明设备的技术，所以，垃圾虫们随身携带了一个个皱巴巴的纸灯笼，里面灌满了类似萤火虫的发光昆虫，撞得灯笼“噼噼啪啪”乱响。 借助昆虫们散发出来的幽光，孟超看到，几十名好似孤魂野鬼般骨瘦如柴的孩子们，仅仅简单用蘸了水的布条捂住口鼻，就挥舞着曼陀罗树枝和野兽骨骼制成的简陋工具，卖力挖掘和疏通着。 他们大多不满十岁。 就算看起来面容稍微成熟些的孩子，以龙城的标准来衡量，也是严重的营养不良，脑袋大，身子小，活像个骷髅版本的大头娃娃。 他们的四肢是如此纤细，和简陋的工具根本不成比例，每挥舞一下锤子和铲子，就有种被惯性带飞出去的感觉，令人担心他们是否会一头栽倒在臭气熏天的垃圾里，然后，就永远睡死过去。 比巢城深处的麻风村，更加令人发指的景象，令孟超的眼角微微抽搐。 特别是当他发现，有两名孩子的脖子上，都佩戴着一枚小巧玲珑，却被污染得看不清楚颜色的彩螺时，眼底骤然喷发的火焰，更是久久无法平息。 但他没有冲动。 龙城激战的经历，和前世记忆碎片的不断觉醒，已经令他成长为一名比前世更加优秀十倍的幽灵刺客。 懂得默默蛰伏，耐心寻找机会，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必须一剑封喉的道理。 “这些鼠民孩子干的，是最普通的疏通和清理作业，就算氏族武士能忍着恶臭来到这里，也不会发现任何异常，他们并不是我要寻找的目标。” 孟超将耳朵贴着管壁倾听了一下，发现挖掘的声音和震动，都来自更深层的地底。 看来，自己还没有抵达目的地。 这里属于浅层地表。 排污管道的规模宏大，非但直径超过三五米，足以容纳牛头武士或者野猪武士并排通行。 而且四通八达，错综复杂，如同地底迷宫，朝着黑角城的各个区域蔓延。 并非所有管道都需要清理，很多地方黑黢黢的，并没有垃圾虫正在作业。 即便是垃圾虫聚集的地方，他们往往也被恶臭的毒气熏得头昏脑涨，又被繁重的劳作，折磨得奄奄一息，目光只聚焦在面前很狭窄的一片空间内，根本没心思去关注，也不可能看到，近在咫尺的地方，一片薄如蝉翼的阴影，正在黑暗中快速移动。 孟超轻而易举就绕开了好几队垃圾虫。 渐渐潜入地底，三五十米的深度。 这里的管道越来越狭窄，空气也越来越污浊，潜行很久，才能看到一点点摇曳的萤火。 按理说，不像是有大队人马，正在土工作业的样子。 但孟超却重新捕捉到了，自己斗篷上的独特气息。 这就说明，半边脸或者别人，将自己斗篷上扯下来的碎布，送到了这里。 孟超想了想，用铁钎在湿软的地面上，竖直向下，打了三个呈“品”字形，相差一定距离的窟窿。 随后，从管道角落里，舀了几捧污水，细细灌入窟窿里，直到和地面齐平为止。 他趴在地上，细细观察液面下降的速度，以及从窟窿深处冒出的气泡。 这是吕丝雅教他判断下方有没有地底空洞的技巧。 倘若这里就是地底空间的最底层，下方都是紧密、均匀的岩层。 那么液面下降的速度应该比较慢，三个不同位置的窟窿，液面下降的速度应该相差无几，不会有太多气泡冒出来。 如果液面下降的速度较快，三个窟窿里的液面下降速度不均，又有大量气泡涌出来的话，说明下方可能还存在着巨大的空间。 如果液面下降的速度极满，周围又没有致命的岩层，那就有可能存在用钢筋混凝土甚至金属构造的地下建筑了。 “果然，这里并不是地底最深处。 “在这些排污管道的下面，还有更加庞大和复杂的地下空间系统。 “这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要知道，就连龙城的地底，都有深达数百米，层层叠叠的地下空间。 “有些地方是地球时代，为了防备第三次世界大战而兴建的军用设施。 “有些地方，则是穿越到了异界之后，依托太古遗迹，不断延伸出去的蜂巢地下城。 “而龙城只有短短千年的历史，真正进行大规模现代化的城市建设，则是最近两三百年内的事情。 “图兰文明真正繁荣昌盛的巅峰期，却在数千年，甚至近万年之前。 “千万年前，能够调制曼陀罗树和图腾兽，并制造图腾战甲这种超级战甲的图兰先民们，究竟在地底营造了什么样的设施，真是令人期待啊！” 第1024章 鼠人也有强者 确定黑角城的地下部分，搞不好比地上部分更庞大和复杂百倍，孟超真正兴奋起来。 嗅探着斗篷浸泡秘药后散发出的特殊气味，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就像是蝙蝠般不受干扰地灵活前进。 每到一处分岔，只要深吸几口气，根据气息的浓淡，总能找到正确的路径。 渐渐地，在艰难钻过几处崩塌的坑道之后，四周甬道的墙壁，变得干燥、宽敞和坚固起来。 埋在浅层地表的管壁，都像是砖石或者陶土垒砌，年久失修之后，雨水渗透进来，自然变成了一塌糊涂的烂泥。 地底更深处的管壁，却采用了大量类似钢筋混凝土乃至全金属的材料，历经千万年岁月的侵蚀，除了略微生长出几片锈迹之外，仍旧坚固无比。 每钻过一截通道，孟超都会在脑海中，构造出更加庞大的地下管道系统的立体模型。 从甬道的直径还有四壁的材质来看，最初兴建这些甬道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排污。 孟超在一段甬道深处的淤泥里，还发现了类似铁轨的设施。 就像是龙城的地下轨道交通线一样。 向“铁轨”中输入一道灵能，孟超感知到了颇为强烈的灵磁反应。 由此可见，这里的“铁轨”比龙城更加先进，采用了类似磁悬浮的反重力技术！ 幸好孟超已经在血颅角斗场里见识过类似电梯的自动升降设备。 并且从图腾战甲的操作系统，看出昔日的图兰文明究竟有多么先进。 否则，他一定不敢相信，高等兽人的祖先们，竟然也是搭乘地铁上下班的！ 当然，鉴于这里已经深入地底百米，一般的民用地下轨道交通设施，不会建造得这么深。 只有军用设施，为了防备钻地炸弹和核武器之类的毁灭性打击，才会建造在地底百米以下，并且通过小型军列相连。 龙城地底就有类似的军用交通系统。 想当年，穿越之后的龙城人，顺着地下军用轨道，发掘出了很多地球时代的库存武器。 这些原本预备打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武器，帮全体龙城人武装到了牙齿，度过了兽潮汹涌，最艰难的岁月。 难道，黑角城的地底，也是一样？ 孟超忽然停下不动。 呼吸、心跳和体温都收敛到了极限，就像是一条蜥蜴的影子般蛰伏在黑暗中。 前方萤火闪耀，“叮叮当当”的挖掘声和钻探声密集起来。 偶尔还能听到“轰隆，轰隆”，微弱而沉闷的爆炸声。 然而，在通往声音密集处的必经之路上，却有两名目光犀利的鼠民，腰挎战刀，来回扫视。 他们和孟超见过的鼠民截然不同。 并不单单是虎背熊腰，满身疤痕，杀气腾腾的关系。 要说强壮和杀气，血颅角斗场里很多拥有野猪和蛮象族血脉的鼠民，也长得牛高马大，凶神恶煞。 但寻常鼠民绝不会有他们这样强烈的侵略性。 这是掠食者独有的气息，没有十年八年的狩猎和吞噬，是绝对凝练不出来的。 大部分鼠民和武士，在外表上并没有太大差异。 孟超一时间分不清，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了。 沉吟片刻，孟超闭上眼睛。 除了视觉之外的感知，却伴随着灵能扩张到了极限，令他扫描到了这截甬道附近，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 连墙上的一道缝隙，角落里的一条虫豸都不放过。 很快，孟超就找到了一群又肥又大的老鼠。 拜黑角城瞬间涌入进来十倍数量的人口所赐，最近几个月，向地底排放的垃圾，也是过去的十倍。 十倍的垃圾，吸引和滋生了十倍的老鼠。 这些老鼠，生长在比较靠近晶石矿脉的地底深处，受到日夜泄漏的灵气滋润，一头头长得膘肥体壮，毛发坚硬如同钢针，门牙锋利好似铡刀，双目赤红充满了凶性，远比普通野兽更加狠戾，称得上是小号怪兽，丝毫不怕人类和兽人，甚至敢爬到身形高大威猛的蛮象武士身上，在蛮象人的浑身褶子之间钻来钻去，最是难缠不过。 孟超从墙壁上的缝隙里，轻轻抠下一颗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碎石。 手指一屈，一弹，射向墙角的鼠群。 正中一头硕鼠的左眼，擦着它的眼球掠过。 力量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令它的眼球传来爆裂般的痛楚，又不留下丝毫伤痕，哪怕有人抓住这头硕鼠，也休想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硕鼠吃痛，发出“吱吱”的尖叫，顿时引发了整个鼠群的骚乱。 孟超故意挑选了体型最硕大，模样最凶狠的一头硕鼠。 果然，因剧痛而疯狂的硕鼠，开始乱窜乱跳，胡乱撕咬旁边的老鼠。 很快就令甬道深处，如同沸腾的油锅般，到处都充斥着“吱吱，吱吱”，此起彼伏的尖叫。 两名守卫的注意力，不免被骚乱的鼠群所吸引。 就在他们上前查看，注意力都集中在满地老鼠身上时，孟超从他们头顶，甬道的天花板上，悄无声息地掠了过去。 又以不同的方式，声东击西，浑水摸鱼，连续突破了三道警戒线。 在下个拐角，他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热火朝天的作业现场。 光是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就聚集着数百名身强力壮的鼠民。 从虎背熊腰的身形，以及熟练挥舞铁铲和铁钎的姿态来看，他们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垃圾虫，更不是乳臭未干的孩子，而是来自采石场和矿山矿洞，训练有素的矿工。 数百名鼠民矿工，正在一截截崩塌的甬道尽头，不断挖掘和清理。 而在他们身后，已经清理出来好几条甬道的尽头，却矗立着一扇扇镌刻着楔形文字的青铜大门。 “从建筑结构来看，这里就像是很久以前，图兰文明的一座地下仓库。 “每一扇青铜大门的后面，都是一间独立的库房。” 孟超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注意到左侧第一扇青铜大门并没有锁死，而是虚掩着，留下了一条缝隙。 微弱而沉闷的爆炸声，就像海底传来的雷鸣，正是从缝隙里钻出来的。 不一时，青铜大门深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孟超急忙在阴影中，将自己的身形蜷缩得更小，就像是团成一颗毛球的黑猫一样。 青铜大门的门轴，发出艰涩的“吱呀”声，在锈迹斑斑的轨道上划出半个圆弧。 五名身披软甲，气势凌厉的鼠民，从里面大步踏了出来。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从这些人身上嗅到了亡命徒般极度危险的气息。 特别是为首这个身高超过两米，拥有一颗酷肖老鼠的脑袋，身形却比犀牛更加强壮，显得有一丝不协调的家伙。 从自己周身汗毛的绷紧程度来分析，孟超觉得他至少都是一名战帮级强者，和冰风暴是同一级数的存在，用龙城文明的标准来衡量，就是天境强者！ “这是一名鼠人，至少拥有大量鼠人血统。 “真有意思，鼠人明明是高等兽人中最受歧视的存在，连寻常鼠民都对他们敬而远之，只能从事‘糖屋小厮’之类低贱的工作。 “这名鼠人却能修炼到天境，看来，不是拥有古老的传承，就是依托着强大的势力！” 孟超眯起眼睛，视线却聚焦在青铜大门旁边的墙壁上，只用余光慢慢扫描这名鼠人高手。 这是幽灵刺客惯用的观察方法。 因为实力达到天境之后，生命磁场无比敏锐，被人窥探的时候，很容易生出感应。 用余光扫描，才能确保观察者的隐秘和安全。 只见鼠人强者高举着一柄既像是长柄斧枪，又像是战锤，锈迹斑斑的古老兵器，发出了拖长尾音，怪腔怪调的呼喊。 鼠民矿工们纷纷停止作业，向他投来了敬畏和崇拜兼而有之的目光。 鼠人强者虚虚握住长柄斧的中间，双掌朝斧头和斧尾抹去。 被他抹过的部位，锈迹纷纷如灰尘般洒落，长柄斧变得光亮如新，斧柄上还闪耀出了一串串熠熠生辉的楔形文字。 这一幕令鼠民奴工们大为震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当整把长柄斧都像是重新铸造过一遍，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凶芒时，鼠人强者的尾巴忽然绷得笔直，像是皮鞭抽击般发出“啪”一声。 紧接着，他将战斧高高举过头顶，周身肌肉紧绷，几乎撕裂战甲，向前重重一挥。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战斧之上，晶莹剔透的楔形文字呼啸而出，在战斧前方凝聚成一束半圆形的弧光，飞出十几米的距离，深深嵌入坚硬如铁的墙壁上。 只听“轰”一声，深埋在地底千万年，仍旧屹立不倒，比钢筋混凝土更加坚固的墙壁，顿时被劈出了一道直冒白烟，触目惊心的裂纹。 一开始，裂纹仅仅长一米左右。 但晶莹剔透的光芒，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焰，仍旧在裂纹深处闪耀。 随着“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破碎声，裂纹不断蔓延，竟然一路贯穿整面墙壁，延伸到了天花板和地面上！ 第1025章 专业人士的指点 这一幕令所有鼠民矿工都目瞪口呆。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便是山呼海啸的惊叹、赞美，甚至是顶礼膜拜。 “这就是鼠神赐予我们的神器！” 鼠人强者高举着闪耀光焰的长柄斧，依旧用拖长了尾音的怪腔怪调，嘶吼道，“属于鼠民的荣耀纪元已经到来，鼠神的力量不但蕴藏在这件神器当中，也蕴藏在每一名鼠民的血脉里，只要你对鼠神的信仰足够虔诚，就能和我一样，创造不可思议的奇迹！” 地底深处，一片欢呼。 孟超蛰伏在角落里，亦是惊叹不已。 这种镌刻着楔形文字的长柄斧，不仅仅是冷兵器这么简单，还拥有强大的纯能量攻击能力。 甚至能利用灵能涟漪，干涉物质的原子球形能量层，进而改变事物的性质，从根本上将坚不可摧的物体，轰成齑粉，化为虚无。 鼠人强者面前这道触目惊心的裂纹，与其说是被战斧劈砍出来的，倒不如说，是受到了灵能的干扰，大量类似钢筋混凝土的坚固物质，统统变成了沙砾之类的半流体，从内部分崩离析。 “古代兽人的武器，果然霸道！ “和我通过怪兽主脑看到，太古战争时代，‘古人’的灵能攻击模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或者说，这就是‘古人’技术的仿制版本和弱化版本。 “所以，隶属于大角鼠神的秘密组织，渗透到黑角城来的目的，就是挖掘黑角城地底深处，古代兽人‘军火库’？” 孟超仔细想想，应该没这么简单。 因为这件长柄斧枪虽然看起来是很霸道没错，但使用起来的局限性也很大。 首先，长柄斧枪颇为沉重，至少以鼠人强者突破天境的实力，大力挥舞时，周身肌肉依旧高高隆起。 孟超很怀疑普通鼠民战士是否能扛得动这件“神器”。 就算勉强能扛得动，又能否挥出足够的速度，在敌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精确命中敌人的要害。 倘若需要好几秒钟的蓄力，才能挥出一斧子，而挥出三五斧子，就累得气喘吁吁的话。 那威力再强大，都没有意义了。 其次，基于质能守恒的原则，任何武器都不可能无限制释放强劲的破坏力。 如果孟超没猜错的话，这件长柄斧枪内部，一定装填或者镶嵌着高纯度的晶石。 要不然就是鼠人强者激荡生命磁场，用自身存储的灵能，为长柄斧枪充能。 镌刻在斧柄上的楔形文字，充其量起到了增幅灵能涟漪，放大破坏力的效果，却不可能无中生有，从虚空中源源不断地汲取灵能。 这就意味着，长柄斧枪的使用次数是相当有限的。 一旦灵能耗尽，它就变成一柄普普通通的重型冷兵器了。 那种耐久度无限，弹药和灵能统统无限，也没有任何使用条件的“神器”，是不存在的。 至少孟超在前世记忆碎片中，没有找到类似的神器。 前世的图兰文明，在濒临灭亡的时候，也没有大批量装备“神器”来翻盘。 “越先进的武器就越复杂，越复杂的武器就越容易损坏，经过千万年岁月的侵蚀，就算被鼠民义军找到了古代兽人的‘军火库’，里面究竟有多少件完好无损的武器，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否则，为什么这个鼠人强者仅仅拿出来一件长柄斧枪呢？ “搞不好，青铜大门后面，还能正常使用的武器，也就这么一两件，最多三五十件，百十来件啦！ “百十来件能释放出灵焰的冷兵器，并不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更不可能决定成百上千万人的命运，最多用来鼓舞一下士气。” 孟超琢磨着，发掘古代兽人的武器库，应该不是鼠民义军的最大目的，仅仅是顺手为之。 或者说，是实现真正目的，必备的条件。 “刚才鼠人强者说，鼠神的力量蕴藏在全体鼠民的血脉之中，只要信仰足够虔诚，就能和他一样创造奇迹。 “对了，那个‘半边脸’也和同伴提到了‘奇迹’或者‘神迹’之类的字眼。 “还说这个神迹，将会撼动整座黑角城的。 “由此可见，信仰大角鼠神的秘密组织，是要利用这批古代兽人的武器，在黑角城里搞大事情。 “而他们真正的目的……难道是带领大批鼠民，都逃出黑角城去？” 孟超刚才侦察到了好几条直径在五米以上，铺设着古代铁轨，一路通往黑暗深处的隧道。 即便在地底百米，他依旧保持着清晰的方向感，能辨识出这些隧道是一路通往城外的。 想要掀起一股席卷整片图兰泽的大风暴，先决条件就是足够的人力物力和兵源。 此刻的黑角城，聚集了数十万氏族武士和数量更多几十倍的鼠民。 其中不少鼠民都是吃苦耐劳的奴工，以及训练有素的仆兵。 他们正是鼠民义军最需要的人力资源。 换成孟超是鼠民义军的首领，在刮起真正的风暴之前，也会想方设法，救这些人逃离魔掌，共襄义举的。 “当然，另一个可能是鼠民义军的确想在黑角城搞事情，但他们的计划却不慎暴露，惨遭镇压了。 “反正前世的黑角城，并不是‘鼠民之乱’的主战场。 “鼠民义军闹得最厉害的地方，还是在黄金氏族的领地之内。 “所以，黄金氏族才会派出狼族军团，去镇压鼠民义军。 “眼睁睁看着鼠民义军惨遭镇压，并不符合我还有龙城文明的利益，抛开道义和良知什么的不提，至少，鼠民义军在黑角城的事情搞得越大，我才越容易浑水摸鱼，趁火打劫，把血蹄家族的秘药、战甲、有数千年历史的宝贝统统一锅端嘛！ “决定了，我应该帮大角鼠神搞事情！ “不说让黑角城天翻地覆，至少要帮助更多的鼠民，逃出这座吃人的魔窟才行！” 孟超正想着，就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一名鼠民战士急匆匆地跑向鼠人强者，向后者附耳说了什么，同时将缀着徽章的碎布递了过去。 鼠人强者抓着从孟超斗篷上扯下来的碎布，脸色一变，陷入沉思。 “所以，这个挥舞长柄斧枪的鼠人强者，就是‘大角鼠神的使者’？” 孟超眯起眼睛，飞快开动脑筋，“究竟该怎么不露痕迹地助他们一臂之力才好呢？” 悄悄离开地底，顺着原路返回，还没回到血颅角斗场，他已经想出来了。 在造反这件事上，古老地球上的东方人拥有极其丰富的经验，甚至是融入血脉的天赋优势。 什么叫鱼腹藏书，什么叫野狐夜嚎，什么叫莫道石人一只眼……那都是东方老祖们玩剩下的东西。 数千年造反和镇压积累的血泪教训。 再加上现代秘密组织的基本原则。 只消稍稍泄漏一星半点，就足以让鼠民义军深入学习，豁然开朗，受益无穷。 结合自己的所见，孟超帮鼠民义军指出了三个问题。 第一是组织太不严密，没有丝毫警惕和反侦察意识。 最明显的问题，散布在黑角城各处，用来动员基层力量的“触手”，和位于老巢深处，充当“大脑”的指挥层之间，竟然可以直接联系。 这样的话，万一被某个精明的氏族武士，抓到了一条“触手”，岂不是能顺藤摸瓜，将鼠民义军设置在黑角城里的整个组织，都一举攻破了么？ 孟超建议鼠民义军在“触手”和“大脑”之间，最好多设置几个层级，每个层级的每个成员之间，采用单线联系，最多知道自己的上线和下线，两到三个人的身份，这样就算被抓，也不至于对组织造成致命的破坏。 另外，常规消息的传递，其实是不需要两名成员直接见面的，完全可以采用“死信箱”的方式。 所谓“死信箱”，就是一个经过挑选的无人交接点，同时也是组织成员经常有充分理由可以去的地方。 像是专门做鼠民买卖的市场、酒馆和赌场，包括一些最低级别的角斗场的观众席下面，都能设置死信箱。 使用死信箱的好处是，接受信息的人，无需见到发送信息者的真面目，甚至不需要知道发送信息的人是谁，这无疑大幅提升了安全系数。 第二个问题，孟超觉得鼠民义军在贫民窟的地底深处，设置的警戒线实在太儿戏了。 倘若这座古代兽人的“军火库”，以及周围直通城外的隧道，对于鼠民义军的计划真的至关重要。 那么孟超轻而易举就能渗透的三五重警戒线，就显得形同虚设了。 虽然粗枝大叶的氏族武士们，不太可能具备一名幽灵刺客的专业水准。 但既然干的是杀头的买卖，就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愚蠢上。 所以，孟超为大角鼠神的使者，介绍了好几种设置明暗岗哨的方法。 还有很多无人警戒线和陷阱的挖掘方法。 都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 最简单的，在容易被敌人潜入的线路上，绷紧几根头发丝，挂上几枚铃铛，后面的隐秘处再放上两三个小型的捕兽夹，就有可能堵住一个致命漏洞了。 第1026章 神谕 除了物理上的警戒线之外，孟超觉得鼠民义军更应该筑起心理上的警戒线。 他发现很多饱受欺凌的鼠民，对氏族武士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但对“鼠民同胞”们却不加半点防备。 在同病相怜、同仇敌忾的心理暗示下，即便萍水相逢，也很容易掏心掏肺。 这是不对的。 孟超觉得，自己必须提醒“大角鼠神的使者”，很多情况下，氏族武士豢养的鹰犬，比氏族武士本人更加可怕。 要知道，鼠民也分成“野鼠”和“家鼠”。 世代为仆，从小被教育要对主子忠心耿耿的家鼠自不必说。 就算是被氏族武士毁灭了家园，屠戮了亲人的“野鼠”们，经过一段时间的圈养和调制，也有可能遗忘仇恨，磨灭人性，心甘情愿地为虎作伥。 为了博取主人的欢心，摆脱低贱的身份，这些家伙是不惜出卖任何人的生命以及自己的灵魂，来换取主子的“赐血”的。 古老地球上的无数抗争者，都不是直接死于敌人之手，而是遭到叛徒的出卖，死在毫无保留信任的自己人手里。 所以，鼠民义军想要成事的话，就一定要有所甄别，不能什么臭鱼烂虾都揽入筐里。 特别是各大家族的“家鼠”们，哪怕这些家伙的豪言壮语说得再动听，都不能让他们接触到最核心的秘密。 当然，现在说这些话，可能已经晚了。 从前世鼠民义军没有在黑角城闹出太大动静这一点来看，搞不好掌控黑角城的各大家族，已经盯上了鼠民们的秘密组织。 一味被动防御，鼠民义军的计划，仍旧会被扼杀在襁褓之中。 孟超建议鼠民义军，应该主动出击，以攻代守。 所谓进攻，当然不是飞蛾扑火地冲击各大家族的神庙。 而是说，他们应该在黑角城各处，掀起一连串小规模的骚乱。 无论是在墙壁上涂抹“大角鼠神已经降临”的宣言也好。 还是在墙角画上一个个神秘莫测，其实没有任何意义的符号也好。 甚至集中优势力量，利用刚刚挖掘出来的“神器”，找机会伏击相对弱小的氏族武士。 还有在氏族武士的饮食当中下毒，在为血蹄大军准备的仓库周围放火。 这些都是可以考虑的策略。 不求成功率和破坏性，只求扩大影响力，得到更多鼠民的信任、期盼和支持。 还能最大程度调动各大家族的调查力量，让氏族武士烦不胜烦，疲于奔命，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渐渐麻木和迟钝。 这是孟超从怪兽文明那里，学来的办法。 怪兽文明在针对龙城文明的每次天翻地覆的大动作之前，总会发动一连串小规模的破坏，极大消耗了异兽调查局的人力物力和精力。 异兽调查局明知道这些破坏，仅仅是怪兽文明的“佯攻”，却又不可能置之不理。 否则，小规模的破坏不断积累，也有可能从量变引发质变，令龙城文明因“失血过多”而死。 这是阳谋。 亦是进攻方的优势。 曾经令孟超和异兽调查局的全体调查员都苦不堪言。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孟超扮演“怪兽”的角色了。 他认为，大角鼠神的使者，不该再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的组织和计划都处于绝对保密的状态，从而浪费如此宝贵的优势。 对了，他还建议鼠民义军，可以在部分破坏行动中，留下蛛丝马迹，将矛头指向掌控黑角城的各大家族。 如有可能，最好营造出，“这些破坏行动，都是各大家族的氏族武士，伪装成大角鼠神的信徒，铲除竞争对手”的效果。 氏族武士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铁皮家族和血蹄家族的矛盾，可以追溯到数千年之前。 相对于他们从未放在眼里的鼠民，敌对家族的野猪人或者牛头人，才是更大的威胁。 所以，就算伪造出来的证据比较拙劣也没关系。 很多时候，人们是否相信一件事情，并不取决于证据有多么充分和可信。 而取决于人们是否愿意相信，以及相信之后，能获得什么样的利益。 以上建议，都是常规操作。 对于拥有异兽调查员和幽灵刺客，矛与盾的双重身份的孟超而言，几乎不假思索，就能写上几十条。 相比提出建议，还是如何措辞，才能模仿出古代兽人的口吻，更令他头疼。 毕竟，图兰语并非他的母语，能说得流利已经很不容易，怎么可能完美模仿几千年前，鼠人英雄的语气？ 孟超写了几稿，都不甚满意，烦躁起来，干脆自暴自弃。 “算了，古代兽人的文明程度，比现在不知道高了多少，他们说话的方式，怎么可能是艰深晦涩的文言文呢，搞不好比现在的图兰语，更加大白话呢！” 孟超这样自我安慰。 用大白话将自己的意思翻译了一遍。 又在字句之间，添加了一些他从图腾战甲的操作系统上看到，意思不甚了然的楔形文字。 然后，他将这些建议，都蚀刻到了一张从贫民窟地底的隧道深处，墙壁上剥离下来的金属薄板上。 对金属薄板精心修饰了一番之后，孟超将它卷成一个圆筒，准备找机会塞到鼠民矿工们一定能发掘出来的地方去。 等鼠民义军将它发掘出来后，他们会相信这是大角鼠神降下的“神谕”，从而对孟超言听计从吗？ 孟超觉得，如果“大角鼠神的使者”，并非全然是一个狂热的疯子，还是一名勉强合格的义军指挥官，他就不可能相信这么荒谬的东西。 但绝大部分鼠民矿工、奴隶、仆兵还有垃圾虫们一定会欣喜若狂，深信不疑。 最终，就算大角鼠神的使者根本不相信什么狗屁神谕。 他也会乖乖照孟超说的去做。 “身为一名龙城友人，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孟超喃喃自语。 将新鲜出炉的“大角鼠神的神谕”放到一边，开始琢磨自己如何能在接下来的骚乱中，夺取最大的好处。 “对了，我还需要一副面具。” 孟超心想，“所谓‘大角鼠神’，究竟应该长得什么样子呢？” …… 叶子踉跄着跑过终点，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吐了出来，紧接着就双腿一软，被身后数百斤重的岩石压得扑倒在地，险些把门牙都磕掉了。 他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肩膀上捆绑着箩筐的牛皮绳，深深嵌入肩胛骨的缝隙里，简直像是两把刮骨钢刀，要把他的手臂活活卸下来。 叶子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累过。 背着几百斤重的大石头，绕着训练场跑了足足五十圈，五十圈啊！ 而这仅仅是收割者给他规定的，每日必修课中最轻松的一项而已。 “收割者，收割者，你究竟是永夜深渊中的恶魔，还是被圣光烧坏了脑子的苦修士？” 鼠民少年在心中哀嚎，“就算是永不疲倦的骷髅兵，也禁不起这样折腾的吧？” 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恶魔教官”，叶子不禁怀念起过去的收割者来。 要知道最初的收割者不是这么变态的。 虽然为叶子度身定制的训练计划，的确是非常辛苦没错，但都属于咬咬牙就能坚持下来的。 事实上，收割者最反对过度训练，认为简单粗暴地加大训练量，是最不负责任的行为，不但会提升受伤风险和暗伤积累程度，而且练出来的都是死肌肉，上了战场，硬梆梆的根本不能打。 但最近几天，收割者不知道吃错了什么秘药，为叶子拟定了一份日夜不停连轴转的训练计划，像是不把他练死不罢休似的。 当然，平心而论，收割者自己的训练量，比叶子更大十倍。 但叶子只是一个还没发育成熟的鼠民少年，怎么能和收割者这种怪物相提并论呢？ 身体上的辛苦还在其次。 毕竟每次训练过后，收割者都会亲手为他舒筋活络，引导他体内闪闪发亮的箭头，以很舒服的方式，在血管和神经之间飞快流转。 就算刚才的训练中，疼得哭爹喊娘，想要直接死过去，所有痛楚和疲劳，都会在灵能运转之后不翼而飞。 片刻之前有多么痛苦，片刻之后就有多么爽快。 所以，叶子还能咬牙坚持下去。 但是，最令鼠民少年无法接受的却是，接受了这样全天候高强度的训练，他就根本没时间，去接触和大角鼠神有关的消息以及事件了啊！ 要知道，按照蜘蛛等鼠民仆兵的说法，这几天的黑角城里，真是风起云涌，好戏连连呢！ 一想到大角鼠神即将降临，图兰泽的深处，一支完全由鼠民组成的庞大军团正在集结，搞不好黑角城里都潜入了大量的鼠民英雄，即将把氏族老爷们高贵的头颅踩在脚下。 叶子就感觉自己的胸膛里，被塞进去一团烈火，就算经过这段时间的苦修，他的胸膛比过去宽厚了足足一倍，都抵挡不住这团熊熊燃烧的怒焰，从口鼻眼耳之中，喷涌而出啊！ 第1027章 旧世界毁灭之后 可是收割者却把他心底的这团火，硬生生地扑灭了。 “这段时间哪里都不许去，就待在仆兵营地里老老实实地修炼，直到‘勇敢者的游戏’结束，血蹄大军完成集结为止！” 收割者一反常态，板着脸对鼠民少年说。 “可是，为什么？” 叶子实在搞不懂，“收割者，你也是鼠民，而且还这么厉害，以往你对血蹄家族的武士们，都是不屑一顾的，为什么这次，你对大角鼠神的降临，丝毫都不感兴趣呢？ “难道你不想摆脱那些该死的氏族武士们的掌控，难道你要一辈子充当血蹄氏族的爪牙，而不是为自己的氏族和祖灵而战吗？” “这个道理，我已经和你解释过很多次了。” 收割者这样回应鼠民少年，“第一，鼠民反抗不公的命运，和信仰大角鼠神，完全是两码事。 “第二，就算信仰大角鼠神好了，你又怎么知道，大角鼠神的使者，真的来到了黑角城，一定能拯救所有的鼠民呢？ “第三，就算大角鼠神的使者真的来到黑角城，并且愿意和能够拯救大批鼠民，那也必然要付出惨烈的代价，要面临各大家族的疯狂反扑，会死掉很多人的吧？ “别误会，我并不怀疑你的牺牲精神，只不过，挥舞着枯瘦的肢体，拖曳着孱弱的身躯，如飞蛾扑火般冲向氏族武士的图腾战甲，这样的牺牲是没有太大意义的。 “如果你坚信大角鼠神的存在，渴望改变自己乃至全体鼠民的命运，那你就更应该努力修炼，变得无比强大，才能在不久的将来，为全体鼠民的事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为了强化自己的观点，收割者还给叶子讲了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过一个无比强大和繁荣的帝国，嗯，比现在统治圣光之地的那个帝国，更加灿烂辉煌。 “可惜，就算是如同漫天星河般辉煌的帝国，也有渐渐走向衰落和灭亡的一天。 “到了帝国迟暮的时候，这个曾经星汉灿烂的帝国，已经是弊端丛生，积重难返。 “宫廷中的阉伶和皇后的兄弟们互相斗争，扶植和害死了一个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小皇帝，地方上的天灾人祸不断，有的地方洪水肆虐，有的地方却连年干旱，而几乎所有地方，都有瘟疫横行。 “那些强横霸道的官兵，却比洪水、干旱和瘟疫更加可怕，令老百姓都苦不堪言。 “虽然这个帝国的底层民众，并没有‘鼠民’的称号，实际上过的，却是比老鼠和蝼蚁更加不堪的生活。 “自然，除非是永不疲倦，也没有意识的骷髅兵，否则，没有任何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能够长久忍受像是老鼠一样活下去的。 “这个帝国的底层民众，也在他们信奉的神灵的领导下，起来反抗腐朽没落的帝国，试图从天灾人祸之间，杀出一条活路。 “他们将布条染成黄色，佩戴在额头上，作为同仇敌忾的标志，并且高喊着‘黑色的夜空已经崩落，金色的黎明必将来临’的口号，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朝着昔日高高在上、耀武扬威的统治者们冲去。 “他们真的冲垮了帝国统治的根基，令这个曾经战无不胜的庞大帝国，在不久之后，就轰然倒塌，彻底灭亡了。” 叶子听得入神。 生长在穷乡僻壤，消息闭塞的鼠民少年，从未听过世上还有这样一个强大而辉煌的帝国，还有这样一群……无所畏惧，无比荣耀的英雄。 “黑色的夜空已经崩落，金色的黎明必将来临！” 多么振奋人心的口号，又多么适合从鼠民们比熔炉更加炙热的咽喉深处，声嘶力竭地呐喊出来啊！ “后来呢？” 叶子被这些身为“老鼠和蝼蚁”，却能摧毁一个帝国的“黄头巾”们深深迷住了，忍不住问道，“他们找到活路了吗？” “很可惜，并没有。” 收割者叹息着说，“毁灭旧世界是一回事，建设新世界又是另一回事，后者的难度至少是前者的十倍。 “黄头巾们虽然摧垮了旧帝国的统治基础，但旧势力的反扑也将他们镇压殆尽，而四分五裂的旧帝国，显然也不可能瞬间变成宁静祥和的新世界，无数强者、权贵、军阀、野心家、刽子手，都在旧帝国的尸体上大快朵颐，就像是一群饥肠辘辘的食尸犬。 “等到这些食尸犬稍稍填饱肚皮，恢复了几分力气，他们立刻开始你争我夺，自相残杀，试图将彼此都连皮带骨地吞下肚去。 “这样的争斗持续了近百年，最终侥幸窃取胜利的那头食尸犬，也没捞到太大的便宜——百年战乱严重摧残了它的身体，以至于它根本抵挡不住外敌的入侵。 “当野蛮人从旧帝国的四面八方长驱直入时，已经饱受百年战乱之苦的人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还将继续承受长达数百年，最黑暗、最血腥的折磨！如果说，曾经的他们，过着老鼠一般的生活，在之后数百年的豺狼当道、群魔乱舞、地狱煎熬中，他们却是想当老鼠，都不可得呢！” “这……” 叶子敏锐察觉到，收割者并不是胡乱编造了一个故事来骗他。 从收割者唏嘘的表情和悲哀的眼神来看，曾经真有过这样一个灿烂辉煌的帝国，却堕入抵御，令他的子民们都承受了长达数百年的折磨。 但鼠民少年琢磨了很久，又觉得有些不对。 既然收割者都说了，古老的帝国到了最后时刻，天灾人祸不断，那也不是“黄头巾”们的反抗，害帝国分崩离析，堕入地狱的啊！ “收割者，难道你的意思是，大角鼠神的降临，有可能害死所有人，为了避免图兰泽的毁灭，全体鼠民都应该老老实实，像猪羊一样任人宰割吗？”叶子不服气地说。 这些日子，他跟随收割者，学会了很多深奥的新词。 现在，他倒是将这些新词，用在收割者的身上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无论后果如何，鼠民们都是绝对有权力，起来反抗一切欺凌和奴役的，就算真的导致图兰泽的毁灭，全体鼠民都和氏族武士同归于尽，我想，很多鼠民都是愿意的吧？” 收割者耐心地说，“话说回来，‘同归于尽’只是最糟糕的情况下，迫不得已的选择，只要还有一线希望，能让大部分鼠民都活下去，而且活得比过去更好，我们总是要朝着这个方向，去不懈努力的，对吧？” 叶子想了想，承认收割者说的有道理：“这是当然，能看到希望的话，谁都不想死啊，等我找断角牛头武士报仇之后，我还想找到安嘉，和她一起……回到半山村的废墟，重建我们的家园呢！” “那么，大角鼠神的信徒们，就不能满足于成为第二个‘黄头巾’。” 收割者说，“特别是你，叶子，天赋异禀，又消耗了我这么多的心血，我实在不想看到你成为一个包裹着黄头巾的小兵卒，哇哇大叫着朝官兵冲去，随后就被某个野心勃勃的军阀一刀斩下脑袋——我在你身上投入了这么多的时间、精力和资源，不是为了让你如此挥霍的。 鼠民少年有几分被收割者说服了。 “那我现在应该干什么呢？”他虚心求教。 “继续疯狂修炼啊！” 收割者理所当然地说，“永远记住，无论你想干什么，实力都是第一位的。 “当你弱小时，氏族武士也好，大角鼠神也好，谁都能将你当成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任凭你在血染的棋盘上，怎么左突右冲，都无法摆脱被人掌控的命运。 “而当你变得比所有人更加强大，哪怕，我是说哪怕，大角鼠神的传说并不是真的，根本没有大角鼠神这么个东西，你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捏出一个千真万确，受无数人顶礼膜拜的大角鼠神！ “明白了吗？” 收割者的话，对鼠民少年而言，还是稍微有些深奥了。 不过两个月的相处，让叶子坚信一点，收割者是绝对不会骗他的。 之后数日，叶子果然不去管血颅角斗场之外发生的事情，老老实实在训练营里挥汗如雨，用疯狂修炼到吐得昏天暗地，来对抗不断骚动的好奇心。 直到今天—— 今天收割者不在。 事实上，收割者老是神出鬼没。 冰风暴大人在自己的王牌训练场旁边，为他开辟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他整天都神秘兮兮躲在里面，不知捣鼓什么东西。 有时候，叶子还以为他不在，想要偷点儿懒的时候，他又会像是幽灵般出现在叶子身后，重重敲叶子的头。 但今天叶子可不怕收割者敲头。 因为鼠民少年的进步，比收割者预计得更快，他渐渐适应了超高强度的训练量，竟然提前了大半个时刻，完成了收割者拟定的科目。 这下子，他终于能大摇大摆地踏出训练营，去听听关于黑角城和大角鼠神的最新消息啦！ 第1028章 耻辱的印记 叶子来到血颅角斗场东区，专为鼠民仆兵服务的大澡堂。 和圣光人族所污蔑的恰恰相反，高等兽人实际上是非常爱干净的。 氏族武士们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都会每天沐浴，并用散发着异香的油膏，涂抹全身，遮掩身上浓烈的兽性气息。 他们相信荡涤污秽的同时，也能净化心灵，而一名风度翩翩，容光焕发的武士，才更能彰显出祖灵的荣耀。 而将古老配方秘制的药剂，倾倒在接近沸腾的热水里面，或者经过管道的加压和喷射，来洗蒸汽浴的话，更能令蕴含在秘药中的灵能，快速深入肌体，浸润灵魂，是疯狂修炼和厮杀之后，快速恢复的不二法门。 叶子隶属于冰风暴，而冰风暴是血颅角斗场的四大王牌之一，是以，他也拥有了洗澡的特权。 有资格出入这间大澡堂的，不是四大王牌的仆兵，就是在血颅角斗场服务了七八年甚至十几年的杂役主管，消息最是灵通，堪称角斗场里的新闻中心。 “叶子！” 果然，鼠民少年一踏进大澡堂，还没在热气腾腾的白雾中找到熟人，就听到了亲热的喊叫。 同属于一支仆兵战队的老猎人“蜘蛛”，将他拉进了一口碧波荡漾的池子里。 浸泡在这里的，都是冰风暴战队的成员。 而且，都是孟超亲手挑选的第一批成员。 历经数轮激战，彼此结下深厚的友谊，而孟超传授给他们不可思议的战斗技巧，更令他们生出自己和旁人不同的感觉，小圈子里的团结程度，比别的仆兵战队要牢固许多。 作为团队中最年轻，战斗力却最强大的一员，叶子自然受到特别优待。 高等兽人的世界就是如此，不分大小，强者为尊，谁的拳头越大，谁就越受欢迎。 “叶子，收割者终于良心发现，肯放过你了么？” 大家纷纷笑着和鼠民少年打招呼。 “谁说的？” 叶子昂首挺胸，不无得意地说，“明明是我将今天的训练内容，提前完成了！” “是吗？” 包括蜘蛛在内，众多鼠民仆兵纷纷咂舌。 他们也曾旁观过孟超对叶子的调制，纷纷被夸张的训练量和恐怖的训练内容吓坏了。 很多人原本非常羡慕叶子的突飞猛进，认为自己如果能得到孟超手把手的指点，说不定进步比叶子还快。 直到孟超好心好意邀请他们上了一节体验课，他们便纷纷打了退堂鼓，意识到人和人的体质存在差异，不可一概而论，如果他们也像叶子这样修炼的话，早就累成骨头架子，拿去制造骷髅兵，都嫌太瘦弱了。 “真是怪物啊！”众人纷纷感叹。 也不知在说完成训练任务的叶子，还是琢磨出如此变态训练任务的孟超。 “别说这么多了，蜘蛛大叔，这两天外面有没有大角鼠神的消息？” 叶子迫不及待地问，“我没日没夜地训练，都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时候，城里是什么情况了！” “当然有，这几天的黑角城里，简直精彩至极！” 提到大角鼠神，所有鼠民仆兵都来了精神。 他们稍稍压低声音，不是为了保密，只是用这种音调来说话，显得更加神秘，也更有吸引力。 “你知道吗，大角鼠神恐怕真的就要降临了，前几天呐，一夜之间，在黑角城的大街小巷，墙壁上都画满了代表大角鼠神的符文！”蜘蛛眉飞色舞地说。 “什么？” 叶子激动地从水里站了起来，“大角鼠神的符文，那是什么样子的呢？” “就是一个个巨大的螺旋，上面长着三支巨大的尖角，下面还拖曳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尾巴末端是个三角形。” 蜘蛛说，“黑角城里的各大家族，从来没有这样的徽章，一夜之间，他们也不可能在全城上下，都画满这样的符文，大家纷纷猜测，这就是大角鼠神即将降临的征兆！” “真，真的吗？” 叶子不是不相信蜘蛛，只是懊恼自己被收割者按在训练营里，没能亲眼看到传说中的鼠神的符文，实在遗憾极了。 “当然是真的，不但大街小巷和残垣断壁之间到处都是，甚至都画到各大家族的家门口去了。” 蜘蛛继续道，“很多人都说，这就是大角鼠神做的记号，凡是大门上画有符文的，就是黑角城里对待鼠民最苛刻的家族，等到鼠神降临，一定会召唤熊熊怒焰，将这几个家族烧成灰烬，为惨死在他们手里的鼠民报仇的！ “谁也不知道，鼠神的符文，是否真的代表复仇。 “但是，就在全城上下，到处都出现鼠神符文的第二天，铸造区旁边的几座仓库，就燃起了十分蹊跷的大火，足足十万支用来制造羽箭的箭杆被烧成了焦炭，将以射术见长的半人马武士，都心疼得要死，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还有，就在仓库大火的同一天，‘死矮人头’酒馆的酒窖被人下毒，很多氏族武士灌饱了那里的烈酒之后，全都上吐下泻，最严重的家伙，甚至七窍流血，好悬没丢掉性命呢！” “真有人敢放火和下毒？” 叶子觉得不可思议。 信奉大角鼠神是一回事。 毕竟高等兽人绝不可能禁止对祖灵的信仰。 鼠人在遭到放逐之前，也是氏族武士中的一员，涌现出一名视死如归的英雄，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但是，以大角鼠神的名义去放火和下毒，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代表着大角鼠神的信徒，向五大氏族的全体武士，全面开战了！ 没来由的，叶子又想到了收割者说的那句战吼： “黑色的夜空已经崩落，金色的黎明必将来临”！ 鼠民少年一阵紧张，一阵兴奋，简直要尿在池子里。 “怎么，这样就觉得不可思议么？” 蜘蛛看着叶子的表情，“嘿嘿”一笑，凑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那要是被你知道，大角鼠神的使者，已经在黑角城里连续袭击了几十名氏族武士，你岂不是要惊得跳起来？” “什么！” 叶子真的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蜘蛛大叔，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你不要骗我，这怎么可能呢？” “谁知道，大角鼠神的神力，是如何惩罚那些作恶多端的氏族武士的呢？” 蜘蛛耸了耸肩，说，“反正，这些家伙都在参加‘勇敢者的游戏’时，莫名其妙遭到了偷袭，大部分人连袭击者的脸都没看清楚，就陷入了昏迷，等他们醒来时，随身携带的食物还有秘药，都被人掏了个一干二净，就连图腾战甲，都被人扒走好几块最关键的部位啦！” “等等——” 叶子狐疑道，“既然这些氏族武士，都在参与‘勇敢者的游戏’，被人偷袭和偷袭别人，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蜘蛛大叔也说了，他们并没有看清楚袭击者的模样，凭什么认定，袭击者就是大角鼠神的使者呢？” “因为——” 蜘蛛顿了一顿，脸上浮现出神秘莫测的微笑，像是接下去要描述的一幕，能令每一个长着心肝的鼠民，都发自内心地幸灾乐祸，“这些可怜的氏族武士，非但被人洗劫一空，还被人在额头上，用很锋利的小刀，画出了鼠神的符文啊！” “啊？” 叶子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古怪。 想象力十分丰富的鼠民少年，眼前浮现出这样一幕： 一名身高超过五臂，如铜墙铁壁般雄壮的氏族武士，四仰八叉、口吐白沫地躺在小巷深处。 当他好不容易才从噩梦中悠悠转醒，只觉额头一阵轻微的刺痛，双眼被鲜血染红。 皮糙肉厚的高等兽人，不会将些许皮外伤放在眼里。 但是，当他踉跄着走到大街上时，所有看到他的氏族武士们，却都像是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圣光苦修士一样目瞪口呆。 每个人快要暴突出眼眶的大眼珠子里，都烙印着一枚鲜血淋漓，张牙舞爪的鼠神符文。 那是复仇的印记。 亦是耻辱的标志。 想到这里，叶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高等兽人最重视荣誉，又最鄙夷鼠民和鼠人。 现在，高高在上的氏族武士，额头上却多出了一枚象征着鼠民的印记。 这简直比一刀宰了他们更加难受。 “连续几十名氏族武士，都被人在额头上镌刻了同样的符文？” 叶子憋着笑，憋得面红耳赤，“武士老爷们，丝毫都没有防备么？” “当然有防备，连续三五名氏族武士遭到袭击之后，绝大部分氏族武士都有了防备，他们甚至还设下陷阱，试图围捕胆大包天、丧心病狂的袭击者。” 蜘蛛绘声绘色地说，“可惜，上百名氏族武士的围追堵截，还是被大角鼠神的使者跑掉了。 “他们非但没能捞到使者的半根汗毛，还遭受了新的耻辱——三名落单的追捕者，几乎就在其他人的眼皮底下，被使者打晕、扒光、在额头刻上了印记。 “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他们唯一的收获，只是勉强看到使者的样子而已。” 第1029章 夜魔的传说 叶子听得入神。 已经在脑海中浮现出了几十种使者大人英明神武的样子。 忍不住追问道：“蜘蛛大叔，这位使者，长得什么样子？” “就是，头上有很多大角，好像怒焰熊熊燃烧的样子。” 蜘蛛其实也没亲眼见到使者的模样。 无非是将别人添油加醋，过度渲染后的传言，再夸张十倍而已。 他比划着说，“据说，大角鼠神的使者长着一颗银辉色的头颅，脑袋上前前后后，一共有十几对或是修长，或是硕大，或是弯曲，威武雄壮的大角。 “就连最强壮的牛头武士，都长不出这么漂亮的大角呢！” 高等兽人在审美趣味上，存在着大角崇拜。 脑袋上长的角越大，越漂亮，或者蜷曲越多圈，就越厉害。 传说中，大角鼠神一共长着几十对姿态各异，却同样霸气外露的大角，便是这种审美趣味的产物。 难怪大角鼠神的使者，会成为无数氏族武士的梦魇了。 “自从这次抓捕失败，反而被使者狠狠羞辱之后，氏族武士们就再没有摸到过使者的尾巴，反而还激起了使者的怒火，提高了袭击的频率，到现在，不知道有多少氏族武士，被使者在额头刻上记号了——除了已知的几十个倒霉鬼之外，搞不好还有很多人，正捂着流血不止的额头，躲在家里欲哭无泪呢！” 蜘蛛强忍笑意道，“原本在‘勇敢者的游戏’中，氏族武士们是最喜欢夜战的。 “因为晚上比较凉爽，遇到棋逢对手的时候，也能不受干扰地尽情搏杀。 “自从被大角鼠神的使者，这么一搅和，很多氏族武士，根本不敢晚上出来活动。 “他们还给这位使者起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叫做‘夜魔’呢！” “夜魔？” 叶子激动得不能自己。 能逼得强横霸道的氏族武士，不敢在夜间出来活动。 这名“夜魔使者”，究竟该有多么强大啊？ “那，统治黑角城的血蹄家族和铁皮家族，对于越闹越大的乱子，就没什么办法吗？” 叶子想起收割者刚才说的故事。 忍无可忍，起来反抗的黄头巾们，很快遭到了旧帝国的镇压。 他有些担心，“他们抓不住这位使者大人，气急败坏之下，会不会拿别的鼠民来开刀呢，蜘蛛大叔，我们这样堂而皇之地说着大角鼠神和夜魔使者的事情，不要紧吗？” “拿普通鼠民开刀？那也太给武士的祖灵们丢人了！” 蜘蛛嗤之以鼻，“再说了，武士老爷们可不是因为心慈手软才留下我们的，而是需要我们来挖矿、打铁、铸造武器、行军打仗，在号角吹响的时候，一窝蜂地冲在最前面，去填平插满了尖刺的壕沟。 “拿我们开刀的话，谁为他们做这些事情，难道让武士老爷们自己去疏通臭气熏天的地下管道，自己去填平敌人的壕沟，抵挡敌人的箭雨吗？” “更何况，我又没有说瞎话，那些氏族武士的额头上，的的确确被刻上了大角鼠神的符文嘛！ “图兰泽从千万年前开始，就一直是弱肉强食，以武为尊的！鼠民之所以是鼠民，武士之所以是武士，前者之所以要忍受后者的奴役，就是因为前者弱小，而后者强大嘛！ “现在，强大的武士，却被弱小的鼠民，以无比耻辱的方式击倒了，那么，谁才是鼠民，谁才是武士，谁更有资格统治谁呢？” 叶子下意识点头。 高等兽人的确将“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这八个字的生存理念，贯彻到了极致。 氏族武士们对待鼠民毫不留情，但对待自己人中的弱者，亦不存在丝毫仁慈、同情和宽容。 就算源自历史悠久的军事贵族，父母都是无比荣耀的战团级强者，一旦无法通过成年仪式，或者在战场上被吓破了胆，干出了掉头逃跑之类，给祖灵丢人的事情。 堂堂武士，照样会在一瞬间，被打落地狱，沦为最低贱的鼠民。 对这些家伙，根本轮不着鼠民们去嘲笑他们，别的氏族武士，甚至他们的兄弟姐妹，就会先把他们批驳得体无完肤，嘲笑得生不如死。 甚至，很多荣誉感特别强烈的军事贵族，还会向这些玷污了祖灵荣耀的家伙，发起“制裁”，亲自结束他们可耻的生命，保全家族的名声。 被鼠神的使者击败，已经是奇耻大辱。 竟然还被对方在额头刻上了鼠神的符文，更是连他们的祖灵，都要气得从圣山复活，一路咆哮着俯冲到人间来。 这些武士想要雪耻的话，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尽一切办法，在尽量公平的战场上，抓住并击败大角鼠神的使者。 如果很长时间，都不能找到仇敌来雪耻的话，那就只有一死了之了。 是以，这些满腔怒火不知该朝谁发泄，惶惶不可终日的氏族武士们，这会儿是没有闲心思，找普通鼠民来发泄的。 倘若他们正事不干，竟然来找普通鼠民的麻烦，那就是恃强凌弱，错上加错，耻辱中的耻辱了。 “强者应该向更强者挥刀”——无论氏族武士们在其他方面，表现得有多么恶劣，这一点，至少在表面上还是被贯彻到底的。 这也是消息传得这么快，很多鼠民都在议论纷纷的原因。 因为就连他们的主子，没有遭遇“夜魔使者”的氏族武士，都毫不避讳，幸灾乐祸地谈论此事。 总之，按照蜘蛛的说法，现在黑角城里的氏族武士，明显分成两种人，遭遇过“夜魔”的，和没有遭遇过“夜魔”的。 前者惊怒交加，心有余悸。 后者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认为前者实在太胆小和怯懦，连几个装神弄鬼的鼠民都怕，哪里还有半点儿堂堂武士的精神？ 叶子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夜魔使者”的神奇。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版本，每个版本都比上一个版本夸张。 到了最后一个版本，夜魔使者简直能潜入那些千年豪门的神庙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蜘蛛和仆兵们越说越兴奋，一个个面红耳赤，乐不可支。 换成以往，叶子肯定也会兴致勃勃地参与进去，和仆兵们一起在捕风捉影的传奇中，获得极大的满足。 但收割者的话，就像在他的脑域中，开启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令他能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待更加遥远的未来。 叶子耐心听着仆兵们唾沫横飞，描述的每一个细节。 越听越觉得不对。 有些仆兵的描述也太夸张了。 按照他们所说，一个夜魔就能将数百名氏族武士耍得团团乱转，那就不是大角鼠神的使者，而是大角鼠神本尊降临了。 而且，冷静下来想想，就算夜魔真能对付数百名氏族武士好了。 那也不足以帮助黑角城里所有的鼠民摆脱困境。 而有资格在黑角城里忍受奴役的鼠民，还算是散布在整片图兰泽的数千万鼠民中的幸运儿。 至少，他们可以填饱肚子，暂时苟活下去。 还有不知道多少鼠民中的老弱妇孺，正在被征召队洗劫一空的荒芜大地上，如孤魂野鬼般游荡。 谁又能拯救他们呢？ “接下去的路，应该怎么走呢？”叶子冥思苦想，忍不住脱口而出。 “什么？” 他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样子，和众人的兴高采烈格格不入。 仆兵们的目光，全都投向在孟超的调制下，气质和普通鼠民截然不同的少年。 “叶子，你在担心什么呢？”蜘蛛问道。 “我不是担心，我只是不知道，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叶子说，“而我们这些被困在血颅角斗场里的仆兵们，又该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令所有仆兵都陷入沉默。 的确，这是大家一直都在纠结的问题。 虽然关于大角鼠神的符文，还有夜魔使者的传奇，说起来是很精彩刺激。 崇拜强者的心理，也令他们发自内心崇拜大角鼠神和他的使者。 但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在这些鼠民仆兵并未充分开发的大脑中，其实，并没有清晰的答案。 如果是铸造区、采石场以及地下排污管道内，从来到黑角城，到变成一具具骷髅死去，往往只有一年半载，最多三五年生命周期的奴工，那根本不用纠结，只要大角鼠神降下神谕，他们都愿意毫不犹豫地献上自己，并不宝贵的生命。 血颅角斗场里，也有很多身受重伤，肢体残缺的杂役。 在即将爆发的五族争锋中，他们肯定会被当成炮灰，填入战壕之中。 这些人也非常乐意为大角鼠神而战，为自己的氏族而死。 但叶子、蜘蛛这些仆兵，跟随的可是血颅角斗场的四大王牌之一。 按照惯例，当血颅角斗场里的所有角斗士和仆兵，都整编成“血颅战团”之后，他们也将成为紧跟冰风暴的亲兵、精锐， 只要作战勇敢，运气再好点的话，那也……未必会死的吧？ 更何况，大角鼠神真能降临吗？ 别看刚才一个个都吹嘘得天花乱坠，那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就好像大角鼠神和他们是铁哥们一样。 其实，这些鼠民仆兵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千真万确的消息”里有多少水分。 无非是走夜路吹口哨——自己给自己壮胆而已。 在血蹄大军完成集结，杀向黄金氏族之前，大角鼠神是否真能降临，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等着瞧吧！” 蜘蛛只能说，“大角鼠神一定会降下更多的启示，让他的使者，向我们指明前进的方向的！” 第1030章 卡萨伐的震惊 “去他妈的大角鼠神，去他妈的夜魔使者，去他妈的降临和启示——铁皮家族的猪猡们，难道都是白痴吗，连这么愚蠢的鬼话都信！” 同一时间，血蹄家族的神庙中，家族年轻一辈中的最强者，血颅角斗场的主人，新晋的血颅战团最高指挥官，卡萨伐·血蹄，满脸阴郁地看着七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那都是血蹄家族精锐武士的尸体。 昨天还都是凶神恶煞，威风凛凛的模样，今天却变成了一团团缺胳膊少腿的烂肉。 有一具尸体，连脑袋上的牛角都被人割了下来。 对于牛头人而言，这可是比死亡更加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了。 不过，这并不是最近在黑角城闹得很凶，号称“夜魔”的“大角鼠神的使者”干的。 而是野猪人的魁首，铁皮家族的“杰作”。 “铁皮家族真的疯了，他们是想和血蹄家族全面开战吗？” 卡萨伐不断揉搓着鼻梁骨，感觉事情有些棘手。 虽然他曾经有过将全城所有“萨伐”统统打败，逼迫他们改名，由此博得“卡卡卡卡卡卡萨伐”之名的壮举。 但是，面对脑仁比拳头还小，脾气比火药桶更加暴躁的野猪人，连他都有些头疼。 “该死的‘夜魔使者’，好端端一场‘勇敢者的游戏’，被这个混蛋搞成这副样子，整个血蹄氏族，上百个家族和聚落的全体祖灵，都被侮辱了！” 卡萨伐咬牙切齿，喃喃自语，“千万别被我抓到你，否则，我会让你品尝到比死亡更痛苦百倍的滋味，我会扒光你的皮肤，撕烂你的血肉，让你变成一副干干净净的骨头架子，而就算这副骨头架子被巫妖炮制成了骷髅兵，那骷髅兵一看到我，仍旧要吓得瑟瑟发抖！” 卡萨伐有理由郁闷。 原本，“勇敢者的游戏”是庞大的氏族，在通讯条件落后，氏族成员互不熟悉的情况下，让大家快速认识彼此，排定座次，寻找附庸、主将以及盟友，将战队凝聚成战帮，战帮凝聚成战团，战团凝聚成军团的最佳手段。 虽然在历次“勇敢者的游戏”中，都会出现大量伤亡，但伤亡本身并不是目的，目的还是让整个血蹄氏族，尽快熟悉和团结起来。 某种意义上说，“勇敢者的游戏”，就是一场超大规模，充满仪式感的“以武会友”。 当然，高等兽人和圣光人族在“武力”和“朋友”这两个概念的理解上，存在不小的分歧，一定程度的伤亡率，是完全可以接受，甚至被鼓励的。 但凡事都有极限。 就像现在，铁皮家族狂性大发的野猪武士们，在短短一天内，就干掉了七名血蹄家族的精英。 这就远远超过“游戏”的尺度，不是为了团结和凝聚，而是单纯的泄愤，示威，私人恩怨了。 铁皮家族那边的说法，是血蹄家族这边先有人不守规矩，不讲道义，甚至玷污了血蹄氏族共同的祖灵。 他们指控血蹄家族这边，找高手假扮“大角鼠神的使者”，暗中偷袭了铁皮家族的一位长老。 非但扒光了长老身上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图腾战甲。 还在长老的额头上，留下了象征着臭老鼠的，无比屈辱的标记。 证据就是长老在反抗的时候，从对方身上扯下一枚血蹄家族的战徽。 “即便倾尽图兰河的滔滔河水，也无法洗清铁皮家族所蒙受的耻辱！” 野猪武士们挥舞着这枚战徽，怒不可遏地说，“千年来从未蒙受过的奇耻大辱，只能用仇敌的最后一滴鲜血来洗净！” 平心而论，卡萨伐部分同意铁皮家族的判断。 最近闹得很凶的“大角鼠神的使者”，这个所谓的“夜魔”，根本不是鼠民。 而是实力深不可测的精锐氏族武士假扮的。 道理很简单。 低贱的鼠民，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悍的实力，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嘛！ 卡萨伐早就听说了“大角鼠神即将降临，拯救全体鼠民”的谣言。 却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认为，这只不过是胆小怯懦的鼠民们，面对即将来临的荣耀之战，在死亡的恐惧下，激发出来的幻想而已。 就算杀猪宰羊，猪羊临死前都要哼哼几声的。 从历次荣耀之战的经验来看，死掉七八成鼠民，是很正常的事情。 以至于氏族武士之间，都流传着一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豪言壮语：“在最后一个鼠民死掉之前，图兰人绝不收兵！” 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鼠民们愿意白日做梦甚至干嚎几声，并没有什么不可以。 卡萨伐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宽宏大量的主人，绝不会计较，也懒得管鼠民们的破事。 但这次的谣言，和历次荣耀之战前，鼠民都会出现的骚动不同。 这次的谣言特别逼真。 而且，从苍白无力的语言，上升到了行动层面。 非但黑角城里一夜之间出现了大量古怪而扭曲的符文，据说代表着大角鼠神的意志。 还有人敢在尊贵的武士老爷的酒里下毒，并且放火烧掉了武士老爷用来为祖灵夺取荣耀的战略物资。 甚至，在暗夜中袭击强大的武士！ 这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卡萨伐觉得，这肯定不是鼠民干的。 生活在穷乡僻壤的鼠民们，才来到巍峨辉煌的黑角城几天呢？ 他们怕是连黑角城的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怎么可能精心策划了一次次，针对性如此之强的破坏行动？ 而且，当血蹄家族的长老和祭司们，试图派出家族豢养了近千年、几十代，对家族忠心耿耿的“家鼠”，打入破坏者的内部时。 这些“家鼠”，全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连半条尾巴都没有留下。 若非“家鼠”们的演技太拙劣，刚刚潜入进去，就被对方识破。 就是对方拥有极其严密的组织，背后有高人指点。 再说，那么多精英武士，甚至铁皮家族的长老都惨遭毒手，这哪里是鼠民可以搞出来的动静？ “一定是有人假借鼠民们的骚动，假扮甚至捏造出了子虚乌有的‘夜魔使者’，来煽风点火，浑水摸鱼，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卡萨伐狠狠一砸拳头。 问题是，这真不是血蹄家族干的啊！ 血蹄家族有什么理由，要捏造出一个并不存在的“夜魔使者”呢？ 为了偷袭铁皮家族？保住自己“第一家族”的地位？ 开玩笑！就算铁皮家族在繁荣纪元中，整体实力膨胀极快，涌现出不少新一辈高手。 但血蹄家族也没有闲着，在过去十个手掌年中，同样不断膨胀，涌现出几十个好像卡萨伐这样的新锐强者。 他们绝对不惧怕用正大光明的方式，迎接任何挑战，捍卫“氏族老大”的荣耀！ “铁皮家族这群白痴，难道对自家的综合实力，心里就没有一点数吗？” 卡萨伐喃喃自语，“过去一年，无论在我们的血颅角斗场，还是他们的铁臂角斗场，两大家族的公开较量，我们都是胜多负少。 “就算真要找人假扮‘夜魔使者’，偷袭落单的精锐武士，也是铁皮家族的嫌疑比较大好不好！” 事实上，血蹄家族的确有好几名图腾武士，遭到了“夜魔”的袭击。 而且，在袭击现场，也发现了铁皮家族的战徽。 但血蹄家族可不会这么白痴，见到战徽就认为是铁皮家族做的。 “这帮猪猡也不想想，如果真是我们假扮的‘夜魔’，有必要随身携带家族战徽，不打自招吗？” 卡萨伐哭笑不得。 当然，他多少也能理解铁皮家族的做法。 铁皮家族的长老和祭司们，也未必真的相信，所谓的“夜魔使者”是血蹄家族找人假扮的。 只不过，家族长老遭到袭击，珍贵无比的“千年铠”被抢走不说，额头还被人刻上了侮辱性极强的符号。 铁皮家族的脸都丢光了。 再不做出强硬的反击，别说和血蹄家族争夺氏族的领导权。 就连“千年老二”的地位，都有可能不保。 别的野猪家族，以及蛮象人、河马人还有半人马的豪强们，随时都乐意取而代之的。 所以，铁皮家族的长老和祭司们，明知道偷袭者不可能是血蹄家族的成员，而是故意将一枚血蹄家族的战徽丢在案发现场，挑拨两大家族的关系。 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向血蹄家族发难。 这不是真正的复仇。 而是向血蹄家族，以及血蹄氏族内其他实力强大、有觊觎之心的家族证明，损失一名长老，绝不会撼动铁皮家族的实力和地位，谁敢轻视铁皮家族，一定会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 “该死的夜魔，简直将氏族武士们的心理，都给摸透了！” 卡萨伐感慨，“看似拙劣的栽赃陷害，却因为古老的家族不得不捍卫自己的荣耀，变成了必中的陷阱！ “如此可怕的家伙，怎么可能是区区鼠民？他绝对是一名非常资深的精锐武士，所以，才能将氏族武士的心态，把握得如此清楚！” 第1031章 鳄鱼头之死 卡萨伐正在苦思冥想，应该如何将这个潜入黑角城，伪装成大角鼠神使者的危险分子揪出来，剁成肉酱之后，埋到曼陀罗树下面去。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沉重的铸铁拐杖点地声。 卡萨伐心中一凛，急忙回头，毕恭毕敬地行礼：“黑齿大人！” 不由得他不恭敬。 来者虽然面容苍老，身形伛偻，被黑色兜帽斗篷包裹住的身躯，貌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甚至要用一条数百斤重的拐杖，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但这位名叫“黑齿”的祭司，却是血蹄家族最近几十年来，数一数二的传奇。 二十年前的黑齿并不是祭司。 而是血蹄家族最强大的战士。 就连卡萨伐·血蹄，都是听着他在图兰河的洪水泛滥期，在激流最汹涌的漩涡内，斩杀九头蛟龙的故事，成长起来的。 而黑齿斩杀九头蛟龙的初衷，既不是为民除害，也不是杀龙吃肉这么无聊的事情。 他只不过是听说，九头蛟龙能够无限再生，只要九个脑袋里面，任意保留一个，哪怕其余八个通通被人斩下，都能在极短时间里，好似壁虎尾巴般，长出全新的脑袋。 黑齿很想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如果九头蛟龙真能无限再生，我就抓一条回来，养在家族的神庙里，这样，天天都有最新鲜的龙脑可以吃。” 黑齿这样解释他的目的。 结果，他用疾风骤雨、洪水咆哮中的三天三夜时间，证明了世界上并没有“无限再生”这么不科学的事情。 他只不过将九头蛟龙的九个脑袋，轮流斩下来三五十次，后者就颓然倒地，虚脱而死。 “真没意思，每次重生的速度越来越慢不说，重生的脑袋也变得越来越小，释放出的龙息都越来越弱，斩杀三五十次之后，它喷出的烈焰，连我的牛毛都烧不焦！” 激战归来，周身浴血，背后还拖曳着一条骨瘦如柴的龙尸以及数百颗龙头的黑齿，对黑角城里的高等兽人们这样说。 这一战，令黑齿名声大噪。 再加上他与众不同的容貌，身为牛头人，除了威武雄壮的牛角之外，竟然还有两根比狮虎武士更加锋利的黑色獠牙。 恐怖的战绩和霸气的造型，令“黑齿”之名，从黑角城一路传到赤金城，整片图兰泽，无人不知他的赫赫威名。 只可惜，就像所有试图超越极限的图兰至强者一样。 黑齿也不顾一切，往自己身上堆砌图腾战甲。 层层叠叠的“千年铠”和“万年铠”中，蕴藏着数以百计，无比古老和强悍的残魂。 那是祖灵的祝福，亦是祖灵的诅咒。 给图腾武士带来强大技能的同时，也引诱图腾武士一步步走向迷狂的深渊。 最终，彻底迷失自我，沦为图腾战甲的傀儡。 那就是起源武士，血肉和金属彻底交融在一起，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绝大多数起源武士残存的血肉，都支撑不了图腾战甲的过度吞噬。 倘若不用秘药将他们及时封印起来，就会在短短几天，最多三五个月之内，被图腾战甲吞噬殆尽，只剩下一副空空荡荡的骨头架子。 通常而言，这种变化是有进无退的。 从普通武士变成起源武士容易——只要放弃思考，完全听从图腾战甲的指令，疯狂杀戮就可以了。 但几乎没有起源武士，还能恢复心智，变回普通武士。 之所以说“几乎”，因为黑齿便是这样一个，千年不遇的特例。 他在心灵失控，血肉变异，被图腾之力彻底侵蚀的过程中，竟然凭借无上的意志，硬生生打断了整个过程。 结果，只有半边身体，和金属融合到了一起，变成畸形扭曲的怪物。 另外半边身体，包括整个头颅，仍旧维持在高等兽人正常的样子。 并拖曳着如此古怪的身体，一步步坚持回到了家族的神庙，倒在灌满了秘药的药缸里面。 血蹄家族的五大祭司合力，将黑齿变异的半边身体封印起来，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和心智。 虽然这次失控令他丧失了大部分物理层面上的战斗力。 却令他因祸得福地拥有了和祖灵深度沟通，熟练运用多重心灵战技的能力。 由此，从战士转职成了祭司。 血蹄家族的第六位祭司。 亦是家族内部，不，是整座黑角城，不，是整片图兰泽最可怕的祭司之一。 尽管黑齿的大半张脸庞，都笼罩在兜帽下面的阴影里。 只露出一支仿佛黑铁铸造，锋利无比的獠牙。 以及另一支千疮百孔，长满了金属棘刺的獠牙。 但卡萨伐依旧觉得，这位家族最可怕的祭司大人，轻描淡写的凝视，就贯穿了自己的胸膛和心脏，令他愈发不敢出一口大气。 “跟我来，卡萨伐，你的血颅角斗场里，有很多外来角斗士，或许，你对他们的了解，能为我们提供帮助。” 或许是在卡萨伐这个后起之秀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黑齿的态度倒是非常温和。 当然，黑齿的“温和”，也仅仅是将近乎窒息的压迫力，稍稍收敛到，能让卡萨伐艰难喘一口气的程度。 卡萨伐不敢多问，亦步亦趋地跟在祭司大人身后，来到神庙右侧的一间密室。 铸造这座密室的材料，是通体幽蓝，结满冰霜，就算在炎炎夏日，都始终维持零度的“冰晶石”。 令整间密室里，冰雾缭绕，寒气逼人。 密室左侧的墙上，挂满了各种用金属和图腾兽骨骼打磨而成，奇形怪状的刀具。 右侧的架子上，则摆放着上百瓶七彩纷呈，异香透过软木塞散发出来的秘药。 中间是一座镌刻着大量楔形文字的石台。 石台上躺着一具被开膛破肚，大卸八块的尸体。 卡萨伐从还算完整的头颅，认出了尸体的身份。 “鳄鱼头，他也死了？” 卡萨伐深深皱眉。 鳄鱼头亦是血蹄家族年轻一辈中，凶名赫赫的高手。 他这一系，才刚刚加入血蹄家族没多久。 他的父亲原本是一名来自暗月氏族的鳄鱼武士。 因为在家族斗争中惨败，遭到放逐，辗转来到黑角城。 先是在角斗场里打出了名堂，又得到了血蹄家族的赐血，抛弃了过去的一切，踏上了全新的征途。 甚至得到血蹄家族之中，一名身材特别强壮，容貌格外动人的牛头女武士的青睐。 这才有了“鳄鱼头”这个结合了鳄鱼人和牛头人，两种凶悍血脉的强大存在。 同为家族中的年轻一辈。 卡萨伐曾经和鳄鱼头多次较量。 虽然胜多负少，但他也承认，鳄鱼头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对手。 值得他动用七成力量来应付。 “是铁皮家族干的吗？”卡萨伐小心翼翼地问。 倘若铁皮家族连鳄鱼头都干掉的话。 两大家族的矛盾，就没这么容易解决了。 “不是，铁皮家族的蠢货们，再蠢也有限度，知道什么人可以杀，什么人是不能杀的。” 黑齿道，“是‘夜魔’干的。” “大角鼠神的使者？” 卡萨伐又吃了一惊。 一方面惊讶于目标的棘手，竟然连鳄鱼头这样的高手都能干掉。 另一方面，他也奇怪，“这家伙通常不是都会留活口的吗，怎么会杀死鳄鱼头？” 虽然被惊怒交加的氏族武士们称为“夜魔”。 但大角鼠神的使者，的确很少做赶尽杀绝的事情。 卡萨伐可不觉得，这是什么仁慈。 留着活口，并在他们的额头上，镌刻鲜血淋漓、无比耻辱的印记，简直比一刀杀了这些武士更加残忍。 “或许是因为鳄鱼头无意间杀死了几个鼠民的缘故。” 黑齿淡淡道，“你知道鳄鱼头这个家伙，发起疯来，总是不管不顾的，他的图腾战技，攻击范围又大，战到热血沸腾的时候，把几个不长眼，不知道躲闪的鼠民绞成肉泥和血雾，又有什么稀奇？ “恐怕，就是这一点，招惹了‘夜魔’，才对他下了死手。 “也有可能，因为鳄鱼头的实力太强，没办法只打伤，不打死，对方只能全力以赴，痛下杀手。 “无论如何，鳄鱼头的死，总算带给我们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让我们能勾勒出‘夜魔’的真面目。 “卡萨伐，你看这里。” 黑齿举起数百斤重的铸铁拐杖，就像举起一根被白蚁蛀空的，轻飘飘的树枝。 在尸体的腋下，轻轻一点。 卡萨伐凑拢过去，眯起眼睛。 以他在血颅角斗场见证乃至亲身经历了数千场战斗的经验。 自然一眼就看出。 虽然鳄鱼头身上布满了皮开肉绽、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 不少伤痕甚至斩断骨骼，贯穿内脏，乍一看惨不忍睹。 但以高等兽人强悍至极的生命力。 这些筋断骨折的重伤，都不足以要了鳄鱼头的命。 真正的，唯一的致命伤，就是左侧腋下这处，貌似极其细微的伤口。 开口极小，表面看去，就像被尖锥轻轻戳了一下。 越往里，伤口就越大，等接近心脏时，简直像是有人施展魔法，往鳄鱼头的胸腔里塞进去一柄狼牙棒，还狠狠旋转了上百下。 第1032章 一根金毛 “好可怕的伤口！” 卡萨伐倒吸一口冷气。 脖子后面的汗毛，都似钢针般竖立起来。 他想，造成这道伤口的攻击，最初肯定悄无声息，夹杂在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中，完全没有得到鳄鱼头的重视。 或许在中招的刹那，鳄鱼头也只是感觉到，腋下被虫子轻轻咬了一口。 然后，他的左侧胸腔连带心脏，就被彻底轰成了烂泥。 但是，等等—— 卡萨伐比划了一下姿势，总觉得非常别扭，“袭击者怎么能攻击到鳄鱼头的腋下呢？” 腋窝和双眼、下身、太阳穴一样，都是要害中的要害。 而且有双臂遮挡，又处在身侧，通常是很难被击中的。 除非对方先诱使鳄鱼头出招，让鳄鱼头高高举起双臂，暴露出腋下要害，再以快若闪电的攻势，结束战斗和鳄鱼头的生命。 但鳄鱼头并不傻。 五大氏族中，暗影氏族正是以潜行、刺杀、偷袭而著称的。 鳄鱼头的父亲原本是一名暗影武士。 继承了部分暗影血脉的他，就算在最疯狂的时候，也比绝大多数牛头武士更加狡诈。 想要让鳄鱼头上当，对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或者说，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呢？ “‘夜魔’受伤了。” 黑齿解答了卡萨伐的困惑，“从我们对现场的勘查，还有家族巫医对尸体的解剖来分析，夜魔先是暴露出了颈部要害，让鳄鱼头从他的脖子上狠狠撕下一大块血肉，让鳄鱼头误以为自己有机会杀死传说中的‘夜魔’，从而在兴奋之下，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脖子……” 卡萨伐深深皱眉。 他原本以为，自己见多了心狠手辣的凶人。 包括他自己，都是筋断骨折，绝不皱一下眉头的狠人。 但夜魔的凶悍程度，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故意受伤来引诱敌人进攻，并不算多么高明的战术。 但敢于在脖子上挨一记重创，来换取敌人的破绽，如此果断和狠辣，却是极其罕见了。 要知道，脖子涉及到颈椎、气管和大动脉，稍有不慎，整个脑袋都会被鳄鱼头撕扯下来的。 夜魔就这么自信，能精确控制住生死刹那的每一个细节，在脖子上鲜血狂喷的情况下，仍旧能干掉鳄鱼头吗？ 话说回来，这也意味着…… “夜魔伤得很重？” 卡萨伐思考着，“我们现在要抓捕一个，脖子或者肩膀上带着重伤的人？” “未必，从夜魔实施的一系列袭击来看，这是一个计算非常周密的人，一个能提前预判到我们的行动乃至想法的人，一个就在我们周围飘荡的幽灵，他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的。” 黑齿道，“我总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相比他缜密的计划和犀利的战斗力，这个夜魔最可怕的，是他的恢复和成长速度。 “没错，他在成长。 “过去七天，一连串的袭击，并不只是为了扰乱黑角城、报复血蹄氏族、抢夺图腾战甲或者激起树民们的反抗之心这么简单。 “他是在进行一场特殊的训练，以黑角城里的氏族武士为靶子，磨砺自己的战斗力。” “什么！” 卡萨伐震惊，一股怒火顿时冲向头顶。 拿高贵的血蹄武士当靶子吗？ 实在不可饶恕！ “七天前，当夜魔第一次出手的时候，很明显，他的图腾战甲上，仅仅附带了‘震撼’和‘冲刺’两种特性，至少他只展现出这两种特性，而且图腾战甲的攻击力也不算太强，平均要用三五招，才能击倒一名战队级的武士。” 黑齿说，“但从鳄鱼头尸体上的痕迹来分析，在杀死鳄鱼头的时候，夜魔至少施展了十二种图腾战技，涉及到七种不同的特性。 “而寻常的战队级武士，就算身穿全套图腾战甲，也不再是夜魔的一合之敌。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卡萨伐？” 卡萨伐瞪大了眼睛。 短短七天，图腾战甲的特性从两种提升到了至少七种？ 卡萨伐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怎么可能呢？ “您是说，黑齿大人，您是说，夜魔在短短七天内，不断吞噬他抢走的那些图腾战甲，消化吸收掉了里面所有的‘图腾之力’？” 卡萨伐难以置信，“他疯了吗，短短七天内，一口气吞噬了这么多的‘战技’和‘特性’，他就不怕被‘图腾之力’控制，变成起源武士吗？” “事实证明，夜魔并没有疯。” 黑齿不动声色道，“你必须承认，这个世界的美妙之处，就是总有出乎意料的怪物，能够打破一切经验、惯例和极限。 “就像在我之前，也没有谁能想到，竟然有人能硬生生打断转化成起源武士的过程，令一大半的残躯，仍旧保持正常和理智的。 “所以，我不觉得夜魔受了重伤。 “恰恰相反，通过和鳄鱼头的战斗，积累了更加丰富的经验，并且掠夺了鳄鱼头的图腾战甲之后，我相信夜魔已经变得更加强大和可怕。” “……” 卡萨伐没想到家族中最可怕的祭司大人，对夜魔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在此之前，虽然卡萨伐也知道夜魔是个相当麻烦的存在。 但也仅仅是麻烦。 而不是真正的威胁。 卡萨伐心底，不由生出一股错综复杂的滋味。 是惊讶，是愤怒，还有一丝丝的……嫉妒？ 他知道黑齿把他叫来这里，故意如此称赞夜魔，未必不是激将法，想要激发他的斗志。 但他很乐意上当，和这个该死的夜魔，斗上一斗！ “黑齿大人——” 卡萨伐想了想，说，“既然您觉得夜魔的恢复能力异于常人，脖子上的重创极有可能快速愈合了，那么，我们应该怎么抓住他的马脚呢？” 卡萨伐知道黑齿绝不会无的放矢。 倘若没有线索，不会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果然，黑齿的兜帽斗篷下面，传来了低沉的笑声。 “夜魔的手段的确很高明，在繁荣纪元，很难遇上这么有意思的家伙。” 黑齿不慌不忙地说，“不过，连续袭击了几十名氏族武士，他终究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黑齿大人发现了什么吗？” 卡萨伐又惊又喜。 黑齿直接摊开手掌。 在他的掌心，攥着两枚薄如蝉翼，清澈透明的水晶薄片。 这是无比辉煌的旧时代，遗留下来的产物。 是神圣祖灵的智慧结晶，号称“载玻片”的神器。 因为极度脆弱的缘故，比金属打造的武器，更加罕见百倍。 也只有血蹄家族这样的千年豪门中，地位最尊崇的祭司大人，才能拥有数枚。 饶是卡萨伐身为血颅角斗场之主，经常能从外来角斗士的手里，见识到图兰泽各地的奇珍异宝。 见到这样轻薄和通透的水晶薄片，还是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他眯起眼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载玻片上看去。 只见两枚薄如蝉翼的水晶片之间，夹着一根淡金色，末端微微有些发红的毛发。 这根毛发极细，应该不是头发，而是身体上的汗毛。 若非被黑齿郑重其事地用水晶薄片夹着，而是散落在地上，肯定会被忽略过去。 “这是……” 卡萨伐知道，这根汗毛一定大有讲究。 他想从黑齿那里得到更多信息。 “这是从鳄鱼头的尾指指甲里面发现的，上面还沾染着几丝血迹，可以肯定，这不是鳄鱼头自己的汗毛。” 黑齿淡淡道，像是故意考验卡萨伐。 卡萨伐心思电转，立刻想到：“这是夜魔的汗毛！” “没错。” 黑齿微微一笑，“夜魔为了吸引鳄鱼头主动进攻，从而暴露腋下要害，不惜在脖子上挨了一记重创。 “虽然他对自身血肉的掌控，达到了精妙绝伦的程度，能精确控制伤势，不触及血管、气管和颈椎，却不可能控制住周身每一根汗毛。 “鳄鱼头虽然死了，但临时前也立下了大功，从夜魔的脖子上，抓下了这根宝贵的汗毛。 “卡萨伐，你的血颅角斗场里人才济济，来自五大氏族的角斗士都有，你能辨认出，这是哪族武士的毛发吗？” 卡萨伐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他双手捧起珍贵无比的水晶薄片。 又将密室一角，十几盏以图腾兽的油脂为燃料的油灯，组成的无影灯，调节到最亮。 从不同角度，认真观察夹在水晶薄片里的金色毛发。 征得黑齿的同意后，还用羽毛般细腻的动作，揭开水晶薄片，嗅探金色毛发的气息。 沉吟许久，他无比震惊地得出结论。 “这竟然是一根狮人的汗毛！” 黑齿哈哈一笑，从卡萨伐手里，重新接过水晶薄片。 口中念念有词，掌心有错综复杂的纹路在缓缓流转，熠熠生辉，很快就交错成了一片立体符阵，将水晶薄片托举起来。 伴随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涌入金色毛发。 从金色毛发中，竟然溢散出了一缕极其稀薄的灵能，激荡水晶薄片上方的空气，发出一声类似狮吼虎啸的咆哮。 第1033章 必须是狮人 血蹄氏族虽然以牛头人、野猪人、蛮象人和半人马为主。 但作为称霸图兰泽数千年的最强氏族，来自黄金氏族的狮虎人和豺狼人，在黑角城也不少见。 他们或是家族斗争的失败者，惨遭放逐，在图拉泽各地游历，试图东山再起。 或是氏族战争的俘虏，从角斗士开始，一步步重新崛起。 血颅角斗场里，就有好几位狮人武士。 至于狮人和牛头人的混血儿，那就更是数不胜数。 五大氏族并没有生殖隔离，大家原本就是同一种族，只是被祖灵赐予了不同的神力，才表现出不同的性状而已。 事实上，就连卡萨伐也不敢保证，自己祖祖辈辈都是纯粹的牛头人，体内连一滴狮人或者虎人的鲜血都没有。 搞不好，他和一名纯种牛头女武士的后裔，会长出尖锐的獠牙和几撮金灿灿的毛发——这种情况，用祖灵们古老的语言来描述，叫做“基因突变”，都是很正常的现象。 不过，理论上应该是鼠民的“夜魔”，身上却掉落了来自狮人的毛发，这样的“巧合”，不由令卡萨伐浮想联翩。 他不觉得，夜魔会是黑角城土生土长的狮人，或者拥有狮虎血脉的血蹄武士。 而是—— “赤金城在背后捣鬼？” 卡萨伐的眼神，陡然间锐利起来，喃喃道，“我说呢，这次‘大角鼠神降临’的风潮，怎么越闹越大，比历次荣耀纪元之前的鼠民骚动都要厉害。 “原来是黄金氏族在背后煽风点火，甚至直接派出精锐的狮人武士，假扮什么‘夜魔使者’来装神弄鬼，就是为了激发黑角城里鼠民们的反抗之心，顺便，还能挑拨血蹄氏族内部，各大家族的关系，让我们陷入内乱，无法在五族争锋中，发挥出最强的实力！ “黄金氏族的这些豺狼虎豹，实在太卑鄙了，五族争锋是源自万年前的古老传统，五大氏族的荣耀武士们拿出全部本事，堂堂正正地较量一番，胜者领导败者，败者服从胜者，才能将整支图兰大军都凝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彻底淹没‘圣光之地’！ “黄金氏族明明是数千年来，整片图兰泽最强大的氏族，历次五族争锋中，也是凭借无可置疑的实力，征服了包括我们血蹄氏族在内，所有荣耀武士的心。 “怎么这次，连五族争锋都没开始，黄金氏族就动用了这样卑鄙无耻的手段，还有没有半点图兰勇士的精神了？” 卡萨伐大摇其头。 明明是强大的豺狼虎豹。 却要伪装成低贱的鼠民，鬼鬼祟祟来行事。 如此不堪的手段，连他都要替黄金氏族的祖灵们感到羞耻。 至于这根狮毛还有没有别的说法，除了“黄金氏族派出秘谍潜入黑角城，煽风点火，挑拨离间，试图在五族争锋之前，削弱血蹄氏族的实力”之外，还有没有别的解释？ 卡萨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除非，“夜魔”不但拥有恐怖至极的战斗力和成长性，更拥有缜密到令人胆寒的心思，在杀死鳄鱼头之后，还往他的尾指缝隙里，轻轻嵌入进去一根最轻柔纤细的狮人汗毛？ “怎么可能！” 卡萨伐哑然失笑，瞬间打消了这个恐怖到荒谬的念头。 “黄金氏族那些家伙，我一定会在五族争锋中，将你们狠狠碾碎的！”卡萨伐咬牙切齿，狠狠一砸拳头。 “愤怒能激发出一名图兰勇士最强大的力量，却也极有可能令这股力量，变成泛滥的洪流。” 黑齿依旧满脸平静，心平气和地说，“当你的血肉之躯，如岩浆翻涌般滚烫的时候，你的脑子，始终都要如冰封般冷静。 “没错，卡萨伐，你真不愧是血蹄家族在这次荣耀之战中最大的希望，你的推测和家族长老们的意见差不多，我们都认为，所谓‘大角鼠神降临’，就是黄金氏族搞出来的鬼，这个‘夜魔使者’，更是直接来自赤金城，狮虎武士中的佼佼者，所以，他才拥有悄无声息，袭击数十名血蹄武士的本事。 “但这并不是坏事。 “反而暴露了黄金氏族的虚弱。 “试想，如果黄金氏族的实力一如既往地强大，能够在广袤无垠的图兰泽，最神圣的战场上，堂堂正正将血蹄大军击败的话，他们何必动用这样卑鄙无耻，会令祖灵蒙羞的手段呢？ “看来，过去十个手掌年的繁荣纪元里，黄金氏族并没有像我们血蹄氏族这样，涌现出大量的新锐高手，他们知道这次‘战争酋长’的桂冠，极有可能落到我们血蹄氏族的手里，所以，才铤而走险，孤注一掷。 “但图兰勇士终究是要用拳头、爪牙和刀剑来决定胜负的。 “这样的雕虫小技，一旦被看穿，非但起不到半点用处，反而会激起全体血蹄武士的轻蔑和愤怒，并且令所有的狮人，都沦为图兰泽最大的笑话。 “我已经将这个消息，通知铁皮家族的几位长老了。 “只要他们还没蠢到家，一定会发现，‘大角鼠神的使者’只能是来自黄金氏族的狮人——只有这种可能，对我们的好处才最大，对黄金氏族的坏处最多。 “这样的话，血蹄家族和铁皮家族的争吵，持续不了多久的，‘勇敢者的游戏’说不定能提前几天结束，倘若一切顺利，三天之内，血蹄大军就能誓师出征了！” “放心吧，黑齿大人，三天之内，我的‘血颅战团’，绝对能完成集结的！” 卡萨伐自信满满地说。 所谓“大角鼠神的降临”，貌似闹得满城风雨，但对黑角城造成的实质性伤害并不大。 无非是有几名氏族武士中毒，几座物资仓库着火，还有几十名氏族武士蒙受了奇耻大辱而已。 侮辱性的确极强。 但也仅此而已。 之所以人心惶惶，主要是大家都将“夜魔”当成鼠民，而对区区一个鼠民竟然能够在黑角城里来去自如，成千上万的氏族武士都奈何不了他，感到不可思议。 以至于氏族武士的士气跌落谷底，而该死的鼠民们全都蠢蠢欲动起来。 但如果“大角鼠神的使者”，其实是“来自黄金氏族的狮人强者”，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狮人毕竟称雄图兰泽数千年。 被狮人击败甚至杀死，并不值得奇怪和愤怒。 堂堂黄金氏族，不敢在战场上和血蹄氏族一较高下，却伪装成鼠民来偷袭和破坏，这个消息一旦传遍全城，全体血蹄武士的士气都会狂飙到顶点。 而美梦破灭的鼠民们，也会认清现实，放弃挣扎的。 如此一来，在三天内完成整支血蹄大军的集结，并非不可能。 一想到黄金氏族极有可能不像传说中那么强大。 这次空前绝后的荣耀之战，将由血蹄氏族来主导。 而自己说不定能在神圣的战争中，建立令祖灵都刮目相看的功勋。 以至于“卡萨伐·血蹄”这个名字，铭刻在鲜血凝聚而成的史诗里面，被古老战场上，每一颗空空荡荡的骷髅头传唱千万年。 卡萨伐的眼珠，就像烧红的炭球般炙热。 黑齿非常满意这位家族中的后起之秀，对胜利的狂热渴望。 他从滚满了红线的黑色兜帽斗篷下面，伸出和图腾战甲彻底融合到一起，半血肉半金属的左手，在卡萨伐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 “去吧，年轻的勇士，去向所有人证明，你的铁蹄有能力震撼整片图兰泽，以及‘圣光之地’！” …… 晕晕乎乎地离开神庙时，卡萨伐仍旧心潮澎湃，被祭司大人激励得不能自己。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是不是应该向黑齿汇报一下，自己手下有个叫“大巴克”的家伙死掉的事情。 其实大巴克的死，都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 而且，早就有几名铁皮家族的附庸，承认自己为了祖灵的荣耀，实施了一次堂堂正正而且非常成功的“复仇”。 但大巴克的尸体，直到昨天，才在一条崩塌的地道里面找到。 而且，整条地道都被人堆满了易燃物质，在地道坍塌的刹那就燃起大火，将尸体烧得一塌糊涂。 幸好大巴克的特征非常鲜明。 他的两根牛角，一支畸大，一支畸小，放眼整座黑角城，再没有这么别扭的了。 而且大巴克在成年仪式上，猎杀图腾兽的时候受过伤，虽然血肉愈合，但他的腿骨上，却残留着图腾兽啃噬的伤痕。 所以，卡萨伐才能确认他的死讯。 问题是，大巴克焦黑的尸体上，布满了酷刑折磨的痕迹。 而那几名来自红溪镇的野猪武士，自吹自擂干掉了大巴克，却并没有提到这个细节。 再说，整个酷刑和杀戮现场，布置得非常紧密。 紧密到让卡萨伐想起了圣光之地那些仅仅依靠光能，就能隆隆运转的机械。 似乎，不太像是野猪武士的手笔。 “如果不是红溪镇那帮猪猡干的，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死大巴克，下手之前，还对他施加酷刑呢？”卡萨伐百思不得其解。 第1034章 冰风暴的危机 卡萨伐隐隐有种预感。 大巴克并不是红溪镇的猪猡们干掉的。 而是“夜魔”的杰作。 虽然崩塌的地道和大巴克的尸体，都被烧得面目全非。 但这处杀戮现场和夜魔袭击其他氏族武士的现场一样，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当然，这种猜测解决不了一个问题。 倘若真是夜魔干的，目的是羞辱血蹄家族，进而打击整个血蹄氏族的士气。 他为什么要把大巴克的尸体藏得如此隐秘，而且在藏尸处堆积这么多的燃料，一旦暴露在空气中，立刻烧毁一切呢？ 这不是完全违背了他大张旗鼓，摧毁士气的目的吗？ 卡萨伐觉得，倘若大巴克真是夜魔的牺牲品。 那么，夜魔杀死他的目的，一定和袭击其他氏族武士的目的不同。 搞不好，大巴克才是夜魔真正想杀的人。 顺着这条线索，极有可能弄清楚夜魔的真正身份。 卡萨伐原本想和黑齿讨论这件事。 但黑齿却交给他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通过血颅角斗场的关系，将“夜魔是来自赤金城的狮人，黄金氏族在这个荣耀纪元格外羸弱，非常惧怕血蹄氏族”这个消息，散播到整座黑角城的每一个角落去。 血颅角斗场每天能吞吐数以万计的观众。 角斗士之间的激战，更是连没有亲临现场的氏族武士们，都很愿意赌上两手的游戏。 是以，血颅角斗场和黑角城里的各大酒馆还有赌场，都维持着非常良好的关系。 能够让赌客在酒桌旁边下注，再由跑得飞快的鼠民小厮，来回传递赌注和消息。 通过这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来散播关于“大角鼠神使者”的真相，自然再好不过。 这才是大祭司黑齿，百忙之中召见卡萨伐的原因。 这是卡萨伐第一次执行，黑齿亲自下达的命令。 他自然想要心无旁骛，竭尽全力。 仔细想想，倘若大角鼠神的使者，真是赤金城来的狮人。 大巴克和他，应该扯不上任何关系。 十有八九，是自己想岔了。 还是不要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给黑齿大人增添烦恼，也给自己的任务增加难度了吧？ 大巴克这个混蛋，放着好端端的牛头女武士、蛮象女武士、河马女武士还有野猪女武士不喜欢，偏偏要喜欢弱不禁风的猫女和兔女，简直是血蹄武士的耻辱。 结果，自己玩掉了小命不说，还害得血颅角斗场和卡萨伐，都沦为圈子里的笑柄。 要不是这家伙提前被别人干掉，连卡萨伐都想亲手宰了他，清理门户了！ 这样想着，卡萨伐很快就将“大巴克之死”的诸多疑点都抛到脑后。 时间紧迫，除了完成黑齿大人的任务，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比方说，解决“冰风暴”的问题。 在血颅战团出征之前，彻底驯服这头不安分的母豹子。 过去一段时间，卡萨伐一直容忍甚至放纵冰风暴的自行其是。 并非因为他放弃了征服雪豹女武士的念头。 恰恰相反，随着他从远方打听到大量有趣的消息，他对征服这个实力强大却又桀骜不驯的“冰霜女皇”，越来越有把握了。 只是，还需要一个机会。 或者说，一个借口。 毕竟，冰风暴是自由角斗士，并没有接受他的赐血，也不是血蹄家族的成员。 理论上，彼此是地位相当的合作关系，合则留，不合则去。 哪怕冰风暴离开血颅角斗场，转身投入铁皮家族的怀抱，他都没有阻拦的理由。 强行阻拦的话，会被人讥笑他心胸狭隘，而且缺乏魅力和魄力，不足以让一位外来武士，心甘情愿为他效力的。 要知道，在卡萨伐用来夺取至高荣耀的血颅战团里，除了冰风暴之外，还有几十名实力强横的外来武士。 卡萨伐必须考虑到他们的想法。 否则，很容易离心离德，全盘崩溃的。 这就是冰风暴迟迟没有接受他的赐血，他却仍旧维持着上位者的风度，没有对雪豹女武士动粗的原因。 但现在不同了。 现在，黑齿大祭司给予了卡萨伐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让他能够对冰风暴…… 做任何事情。 卡萨伐兴奋起来。 仿佛看到了冰风暴跪在自己面前，打开她最大的秘密，任凭自己予取予求的样子。 …… 之后两天，在卡萨伐的全力运作下，关于“大角鼠神的真相”，犹如野火和闪电般，在整座黑角城扩散，完全覆盖掉了过去的流言蜚语，以及氏族武士们对于夜魔的恐惧。 几乎所有氏族武士，都相信了“夜魔来自赤金城”这套说辞。 甚至不需要任何确凿的证据和缜密的分析，只需要稍稍一点拨，这些牛头马面们就会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正如黑齿所说，这的确是全体血蹄武士，最愿意相信的“事实”。 亦是最能提振血蹄大军士气的“事实”。 在这个“事实”的激励下，黑角城的各大家族，很快从混乱中恢复过来。 纷纷将麾下的各个单位，都整编成了一个个的战帮和战团。 并通过“勇敢者的游戏”，确立了彼此的指挥层级和统御关系。 卡萨伐的血颅角斗场这边，整编工作进行得也十分顺利，最终的战团规模，甚至比他自己预估的还要庞大。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几分是夜魔的功劳。 原本，很多来自地方上的散兵游勇，并不愿意依附于黑角城的豪门大族。 很多桀骜不驯的高等兽人，宁可面临资源匮乏和独自应战的问题，都渴望保留几分自由和独立。 夜魔的出现，却吓破了这些散兵游勇的胆量。 毕竟，他们没有太多强有力的同伴保护，不可能像血蹄家族的武士那样，前呼后拥，浩浩荡荡，让夜魔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所以，他们最有可能遭到夜魔的袭击。 在好几名散兵游勇都稀里糊涂丢光了秘药和战甲，却在额头上多了一份夜魔馈赠的“礼物”之后，剩下的地方武士只能躲到血颅角斗场里，单膝下跪，向卡萨伐宣誓效忠，其中的佼佼者甚至接受了卡萨伐的赐血，用成为血蹄家族一员的方式，换取家族的庇护。 最终，除掉仆兵和炮灰不算，卡萨伐都招募到了上千名精兵强将。 其中绝大部分中下级武士，都拥有自己的图腾战甲。 上百名精锐武士的图腾战甲，都均匀覆盖到了周身每一个角落，是威风凛凛的全身铠。 除了早就名声大噪的“四大王牌”之外，更有五名新加入血颅战团的强者，早就称霸一方，拥有向“四大王牌”发起挑战的实力。 放眼整座黑角城，上百个战团里面，血颅战团的实力，都能排在第一梯队里面了。 出征之前，招募到了这么多的高手，卡萨伐自然心花怒放。 为了宣告血颅战团的诞生，促进四大王牌和新招募的五位强者之间的团结，召开一场盛大的酒宴，亦是非常合理，不容任何人拒绝的事情。 即便冰风暴非常了解卡萨伐的性格，知道他对自己不怀好意。 也不可能拒绝这场酒宴。 否则，就不仅仅是不给卡萨伐面子。 更是侮辱了全体角斗士，以及千百年来，牺牲在血颅角斗场里的全体英灵了。 关于逃离黑角城这件事，冰风暴和孟超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但在计划中，他们必须等待血蹄大军齐聚在黑角城外的神庙中，并展开规模庞大的实战操演时，才有机会离开卡萨伐和血蹄强者们的视线，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跑。 在那之前，冰风暴必须稳住卡萨伐。 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赴宴。 酒宴的盛大和奢华自不必说。 卡萨伐不但捧出了上百桶掺杂秘药，一揭开盖子，就在“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异香不止是“扑鼻”，而是如铸铁的拳头般狠狠轰击鼻腔的美酒。 还宰杀了几十头尚未完成驯化，无法跟随血颅战团一起开拔的图腾兽。 最新鲜的图腾兽血肉，只是简单用火燎了几下，刚刚端上桌的时候，大块血肉之间的筋膜，还在“啪嗒啪嗒”地跳动。 在图兰泽的老饕们眼中，这是可遇不可求的珍馐美味。 除了冰风暴之外的三名王牌，还有刚刚加入血颅战团的五名强者，纷纷风卷残云，大快朵颐，用无底洞般的食量，彰显自己比食量更加惊人的勇力。 冰风暴虽然平时冷若冰霜，但在这种场合，不可能细嚼慢咽，更不可能滴酒不沾。 特别是当四大王牌中的宿敌，曾经在单打独斗中被她击败，又在团战中击败过她的“蛮锤”，扛着比曼陀罗树还粗的大酒桶，向她发起挑战的时候，她更不可能退却。 按照高等兽人的传统，倘若双方属于同一阵营，又即将出征去打击共同的对手，彼此不能兵戎相见的时候，往往就用比拼酒量和食量的方法，来代替真刀真枪的搏杀。 拒绝和对方拼酒，和在竞技台上落荒而逃，没什么两样的。 第1035章 身陷囹圄 无论是出于一名图兰勇士的骄傲，还是为了打消卡萨伐的疑虑，冰风暴都没法拒绝蛮锤的挑衅。 而拼酒这种事情，无论在地球还是异界，规矩都是一样的。 ——当你在宴会上，接受了一个人的敬酒，就等于接受了宴会上所有人的敬酒，无论谁再向你举杯，都不可能拒绝。 修炼到蛮锤和冰风暴的程度，体内充盈着图腾之力，肠胃蠕动的效率，是普通兽人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并不存在吃不下或者喝不下的问题。 更何况蛮锤并非针对冰风暴，而是向血颅战团的四大王牌以及五大高手同时举杯，彼此都放浪形骸，甚至捧着一人来高的大酒桶，“吨吨吨吨”，如蛮象汲水般，瞬间干掉一整桶的烈酒，三万六千个毛孔中激射而出的蒸汽，将宴席变得如澡堂般热闹。 气氛如此狂热，冰风暴要是不灌下去三五桶，七八桶烈酒，未免显得太格格不入了。 等到酒过三巡，蛮锤又第一个跳出来，邀请冰风暴一起用战舞助兴。 “战舞”是图兰泽独有的传统。 乃是将战斗中威力强大的战技，用类似舞蹈的形态，无比夸张地施展出来。 通常用于祭祀和酒宴上，用来取悦祖灵，向远道而来的贵宾表达敬意，或是两名曾经发生过矛盾的图兰武士之间，冰释前嫌，传递善意。 蛮锤和冰风暴曾经在竞技台上多次交手，在竞技台下也多有摩擦。 现在血颅战团要齐心协力，向图兰泽中央乃至圣光之地出发。 蛮锤在出征前的盛宴上，邀请冰风暴用战舞的方式来化解之前的矛盾。 这是非常符合图兰传统，容不得冰风暴拒绝的事情。 事实上，冰风暴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战舞者。 用战舞来决出胜负，和竞技台上的以命相搏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概念。 后者的招式，讲究化繁为简，简单粗暴，最好悄无声息捣出一拳，就爆发出摧枯拉朽的破坏力。 前者却要求将眼花缭乱，惊险刺激的招式里的破坏性降至最低，貌似险之又险地攻向对手的要害，让旁观者甚至对手本人都以为必中无疑，实际上，却不能碰掉对手的半根汗毛。 在一场精彩纷呈，险象环生的战舞中，谁要是不小心在对手身上，留下哪怕头发丝粗细的伤口，都会被旁观者嘲笑，认为他的招式太过拙劣，根本无法控制自身的力量。 倘若是在比较严肃的祭祀仪式上，这种拙劣的战舞，还会被认为是要触怒祖灵的。 自然，冰风暴这种走“小快灵”路线的敏捷型武士，比蛮锤这种拥有蛮象人血脉，走“傻大粗黑”路线的力量型武士，更能精确控制自身的每一寸血肉，跳出更加优美和华丽的战舞。 是以，她更不可能拒绝蛮锤的邀请。 否则就等于当着血颅战团所有强者的面，向蛮锤表示：“你的战舞实在跳得太拙劣，根本不配和我一起，向神圣的祖灵，献上最优雅的舞蹈。” 蒙受这样的耻辱，蛮锤只能翻脸，和她不死不休，而所有人都不会站在她这边，她休想参加最终的誓师大会和实战操演，逃出黑角城去了。 冰风暴只能硬着头皮，跳起了战舞。 这一跳，就一发不可收拾。 她既像是一头敏捷的猎豹，又像是一只华丽的蝴蝶，更像是一束凌厉的闪电，在几十个空酒桶摆成的舞台上，挥洒出了数十道亦幻亦真的虚影，轻而易举地战胜了蛮锤。 不但博得包括卡萨伐在内，上百名强者的掌声和欢呼，亦得到了蛮锤心悦诚服的尊敬。 能够和蛮锤化解矛盾，当然是一件好事。 至少在实战操演的时候，蛮锤不会盯着冰风暴，找她的麻烦了。 但如此一来，再有强者邀请冰风暴，一起向牺牲在血颅角斗场的所有祖灵献上战舞之时，她只能咬牙同意。 就这样，冰风暴跳一轮战舞，就痛饮一轮美酒，再借着沸腾的酒劲，跳出下一轮更加华丽和凌厉的战舞。 今天的美酒，似乎也特别醇厚。 不知里面添加了何等珍贵的秘药，令冰风暴周身每一条血管和整个大脑，都像是在炙热的岩浆中熔化和燃烧。 但她并不觉得痛苦。 反而生出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快意。 就像是彻底熔化了老旧的自我，融入了另一片更加美妙，更加辽阔的新世界。 在这个天旋地转的新世界里，她可以抛开过去的一切。 无论是孩提时代承受的非人折磨。 还是母亲忧心忡忡的教诲。 又或者对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深入骨髓的痛恨。 还是那些东躲西藏，如老鼠般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留在心灵上不可磨灭的烙印。 以及来到血颅角斗场之后，每天提心吊胆，精心修饰，将自己包裹在一层厚厚的假面具后面，用名为“冰霜女皇”的冰层，封印并保护最真实的自己，从来不敢向任何人泄漏一星半点的秘密。 只为了，能像一个正常的图兰人那样，过几天普普通通的日子。 依旧在每个深夜噩梦中，冷汗涔涔地惊醒，摸遍浑身上下，确认自己的伪装并没有掉落一星半点，却仍旧无法再次入眠，只能瞪着猩红的眼睛，等待黎明的降临。 被这种滋味折磨足足两年的冰风暴，早已压抑到了极限。 一想到再过两三天，就能离开黑角城，去赤金城和自己的宿命做个了断。 她就感觉无比爽快。 不知不觉，将自己过去两年，不，是整整三十年的痛苦，都混合着酒劲，透过战舞发泄出来。 如果说，最开始仅仅是蛮锤等王牌角斗士和战团强者，轮流向她发出邀请和挑战。 到后来，渐渐放飞自我，陷入迷狂，被秘药激发的脑啡肽和多巴胺控制住的冰风暴，就成了主动出击，大肆挑衅的那一个。 就像在竞技台上一样。 她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大出风头的明星，感觉自己飞快旋转的脚尖下面，空空如也的酒桶里都被塞满了矮人精心炼制的烈性炸药。 一次次爆炸令她越飞越高，冲上云端。 然后，从云端跌落深渊。 跌落深渊中，最黑暗，也是最冰冷的角落。 …… 冰风暴被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和刮擦声惊醒。 这声音就像是锈迹斑斑的铁钉，狠狠扎进她的大脑。 令她瞬间从混沌中抽离，恢复了猎豹般的警惕。 她立刻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里不是酒宴现场。 也不是她的住所或者她所熟知的，血颅角斗场里的任何地方。 而是一座冰冷的地牢。 虽然墙壁和地面还算干净，墙上每隔两三臂的距离，还点着一盏油灯，散发出昏暗的光芒，稍稍驱散了地底深处的黑暗。 四个角落上方的四根大管子，也“呼呼”往里面喷射着新鲜空气，令这里并没有寻常地牢的污浊和腐臭。 但渗入每一块黑色石板之间的缝隙里，早已变成黑色的血迹，还是让冰风暴眯起眼睛。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脖子、双手手腕和两个脚踝上，分别被人套上了一根黑黢黢的金属环。 金属环的内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刺，手脚动弹得稍微激烈些，尖刺就会刺入血肉。 金属环的外侧，则镌刻着古老的符文——不是图兰先民的楔形文字，而是来自圣光之地，弯弯曲曲，到处都是弧度，犹如晒干的蚯蚓般的文字。 异常熟悉的文字，令冰风暴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大概猜到这是什么鬼东西了。 咬紧牙关，用右手去拽左腕上的金属环。 因为无法同时向两侧发力，金属环内侧的尖刺深深刺入她的血肉，几乎触碰到了骨骼。 而金属环却比钢铁更加坚硬，丝毫没有形变。 单凭血肉之力，不可能破坏这枚金属环。 她低吼一声，发动图腾之力。 但伴随周身华丽刺青的闪耀，金属环也瞬间从黑色变成橘红色，从刺入冰风暴血肉的尖针，窜出几缕比闪电更加凌厉的火焰，狠狠钻进她的骨髓。 冰风暴惨叫一声，图腾之力烟消云散，连半片图腾战甲都召唤不出来。 她强忍剧痛，颤抖着举起左臂，只见左腕上留下了一道环形焦痕，就像是一副黑色的，无形的镣铐，禁锢着她源自图兰泽的那一半灵魂。 果然，这是某种封印图腾之力的装置。 应该是来自圣光之地，那些魔法师和矮人的杰作。 虽然从粗糙的质感和符文的疏漏来看，这件装置的品级并不太高。 但用来暂时限制冰风暴的能力，却已经足够。 就在这时，冰风暴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沉重的喘息声。 回头看时，看到了一头身长超过三臂，獠牙如刀刃般锋利的图腾兽，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直勾勾盯着自己。 这畜生就像是豺狼和狗熊的结合体。 但在头颅、肩膀以及腰部，却又覆盖着一层散发出金属光泽，非常厚实的骨板。 就像是披挂着一副重重叠叠的甲胄。 “突牙吼！” 冰风暴脑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个能令经验最丰富的猎手，都惊出一身冷汗的名字。 第1036章 不是奸细，那是什么? 在图兰先民创造辉煌的上古时代，祖灵为了让他们的血裔能永远强大和充满勇气，发动无上的智慧，将图腾之力灌注到了怪兽体内，将游荡在图兰泽的最凶悍的怪兽，都调制成了图腾兽。 怪兽和普通野兽最大的不同，在于怪兽往往拥有多种野兽的特征，还拥有祖灵所赋予的“特性”，战斗时能发动各种各样的技能。 而图腾兽比怪兽更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体内蕴藏着庞大的图腾之力，能够溢出皮肤，形成包裹全身的外骨骼。 这种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外骨骼，和图腾战甲采用了同样的原材料。 事实上，绝大多数氏族武士的图腾战甲，就是通过猎杀图腾兽，收割他们的外骨骼以及控制核心，才打造出来的。 而“突牙吼”在图腾兽里面，也算是凶残和狡诈并重，相当难缠的存在了。 这种畜生拥有快若闪电的速度，和毫不逊色于高等兽人的猎杀技巧，还掌握着至少三种特性，能发动肉眼无法看清的攻击。 不知多少氏族武士和图腾猎手，被它如剑齿虎般突出的獠牙洞穿。 从对面这头畜生的体型，以及它周身覆盖甲胄的范围和厚度来看，这是一头进入壮年期，战斗力达到巅峰的“突牙吼”，倘若在深山老林中，绝对能轻易猎杀“战队级强者”的！ 冰风暴的脑域中，原本还残留着三分醉意。 却被突牙吼身上散发出来刺鼻的杀意，瞬间惊得无影无踪。 她的目光越过突牙吼，投射到了牢房角落里，镌刻着楔形文字的铁栅栏上。 刚才，就是这扇铁栅栏被手臂粗细的锁链拖曳着，缓缓抬升，才将铁栅栏后面，甬道深处的突牙吼放了进来。 也正是铁栅栏重重落下发出的轰鸣，将冰风暴惊醒。 所以，有人故意封印了她的图腾之力，将她和一头突牙吼关在一起？ 冰风暴的犬齿，深深嵌入嘴唇。 倘若能唤醒图腾战甲，发动图腾战技的话，突牙吼对她而言，就是一道美味佳肴，以及饭前运动的玩具。 但在图腾之力被完全封印，只能依靠血肉之力来战斗的情况下，扮演“玩具和食物”的角色，就变成了她。 好在突牙吼是一种非常谨慎和狡诈的图腾兽。 虽然牢牢锁定了冰风暴，却并不急于进攻，而是慢条斯理地嗅探着空气，并观察着近在咫尺的猎物。 冰风暴身上毕竟缭绕着战胜无数强大对手，残留的浓烈战意。 这份战意令突牙吼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绕着冰风暴缓缓转圈。 眼底饥肠辘辘的凶芒，却变得越来越浓。 冰风暴心思电转，瞬间意识到陷阱背后的主谋究竟是谁。 “卡萨伐，你疯了吗？” 她一半震惊，一半愤怒地叫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没权力这样对待我——我既不是血蹄家族的成员，更不是你的附庸！我是一名自由角斗士，就算加入血颅战团，也是以佣兵的身份！ “我自问尽到了一名自由角斗士和佣兵的一切义务，甚至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过去两年，我在竞技台上全力以赴，在‘勇敢者的游戏’中，我还帮你以及血蹄家族，击败了无数竞争对手！ “现在，你却这样对待我，难道不怕传出去之后，被整座黑角城所有的武士耻笑，笑你无法用魅力和实力折服我，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陷害我，玷污了血蹄家族的荣耀，是不折不扣的懦夫和小人吗？” 果然，冰风暴的话音刚落，从地牢四角的四个通风管道里，就传来了卡萨伐低沉的笑声。 “别误会，冰风暴，我怎么可能是那种‘无法得到你，就想要毁掉你’的卑鄙小人呢？” 卡萨伐慢悠悠地说，“我非常感激过去两年，你为血颅角斗场和我所做的一切。 “虽然很希望能彻底收服你，将我们的血脉彻底融合到一起，永远并肩战斗下去，但是，倘若你执意要踏上自己的征途，我也绝不会阻拦，只会送上衷心的祝福。 “毕竟，如你所言，身为自由角斗士的你，过去两年的表现是光芒万丈，无可挑剔的，我要是贸然对你下手，不止黑角城，整片图兰泽所有的氏族武士，都会鄙夷我的人品。 “但是，冰风暴啊冰风暴，你实在不应该帮助黄金氏族，潜入黑角城，煽风点火，制造混乱，甚至偷袭血蹄氏族的武士，妄图挑起血蹄家族的内乱——如此卑劣无耻的手段，实在不是图兰勇士的风格，谁要是这么做了，就等于主动放弃了一切尊严和荣耀，自然，也怨不得别人，用任何手段来对付她了，你说是吗？” “什，什么？” 冰风暴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叫道，“我不是来自赤金城的奸细！外面不是都在传说，袭击血蹄武士的‘夜魔’，是一名来自赤金城的狮人强者吗？” “没错，夜魔本人应该是一名狮人强者，但他总有同伙，否则怎么会如此熟悉黑角城的地形，和每一条大街小巷的分布呢？” 卡萨伐不慌不忙地说，“像是这样能悄无声息干掉几十名血蹄武士的高手，就算在强者层出不穷的黄金氏族，应该也是声名显赫的存在，势必不可能长期离开赤金城，潜伏到黑角城来的。 “所以，他肯定有同伙，早几年就潜入黑角城，实施侦察，勘测和各种准备工作，在他到来之后，充当他的‘向导’。 “这个同伙，不就是你吗，冰风暴？” “卡萨伐，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冰风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一边观察突牙吼的行动，一边竭力反驳，“我不是来自赤金城的奸细，我比你，比血蹄氏族的任何人，都更加憎恨黄金氏族！” “我很想相信你，冰风暴。” 卡萨伐叹了口气，道，“但是，如果你不是奸细的话，我就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你始终都不愿意接受我的赐血，加入血蹄家族了。 “我自问没有在任何方面亏待过你，我给予你比其他王牌更优厚的待遇，也从来不干涉你的自由，更不曾追问过你的过去，并要求你去执行那些难以完成的任务。 “而身为血蹄氏族的最强豪门，我们血蹄家族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很多位战争酋长，发起过足以让圣光之地的所有生灵，都胆战心惊的伟大战争，留下无数精彩绝伦的英雄史诗。 “我想，加入这样的家族，也绝不会埋没你的实力吧？ “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呢？” 平心而论，卡萨伐的质疑很有道理。 换成任何一名“正常”的黄金氏族叛逃者，加入血蹄氏族的最强豪门，都是最好的选择。 要知道，就连很多刚刚加入血颅战团的精兵强将，都没能得到卡萨伐的赐血。 他们必须在战场上奋勇厮杀，建功立业，甚至身受重伤，用武勇的勋章证明自己的实力，才有资格在名字后面，缀上“血蹄”的姓氏。 无数人求之不得的荣耀，却被冰风暴弃之如履。 难怪卡萨伐怒火中烧，出此下策。 但冰风暴的理由，却不能告诉卡萨伐或者任何人。 “我不是奸细。”她只能咬紧牙关，坚持说道。 “好吧，其实我也相信你不是奸细。” 毫无说服力的辩驳，却引来了卡萨伐的认同。 血颅战团的最高指挥官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那么，更有趣的问题来了——如果你不是黄金氏族的奸细，那你究竟是什么人？ “更准确说，在我的角斗场里蛰伏了整整两年，表现近乎完美的王牌角斗士，究竟是……‘什么’呢？” 这句话令冰风暴的脸色剧变。 不等她再度辩解，从地牢四角的通风管道内，就传来了刺耳的尖啸。 这尖啸声超越了人耳可以承受的极限。 更是刺激了“突牙吼”的凶性，撕碎了它的谨慎，令它的双眸深处，红芒大盛，两枚匕首般的獠牙尖端，都缭绕着一圈圈的红芒，咽喉深处，发出“呼噜呼噜”，不详的吞咽声。 不等冰风暴再次开口。 突牙吼便朝她猛冲过来。 这头凶悍绝伦的图腾兽，四肢一屈，一弹，外骨骼上仿佛天然纹路般的符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瞬间就像是一把风驰电掣的战刀般，劈向冰风暴的头顶。 冰风暴无法施展图腾之力。 而她的血肉之躯，亦遭到十几桶烈酒的麻痹。 肌肉收缩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大脑下达指令的速度。 拼命往左侧躲闪，仍旧感觉右肩一阵剧痛，被突牙吼撕裂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白花花的骨膜，暴露在空气中，如同针扎般的剧痛，提醒着冰风暴，死亡是如此清晰和靠近，稍有不慎，她就会在直面宿命之前，死在这里。 “卡，卡萨伐，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冰风暴捂住肩膀上血流如注的伤口，咬牙道，“如果想要杀死我的话，那就亲自动手吧，为什么要借助图腾兽的爪牙，难道你连和我公平较量的勇气都没有吗？” 第1037章 冰风暴的第二形态 “如果，你仅仅是一名雪豹女武士的话，我当然愿意恪守古老的传统，和你公平较量一番。” 通风管道内再次传来卡萨伐低沉的笑声，“但是，图兰人的勇气，绝不意味着愚蠢，在没有搞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之前，我有什么理由，非要冒险呢？ “你也不用装可怜，我知道这头‘突牙吼’是奈何不了你的，即便你的图腾之力被封印，一定还有别的底牌，对吧？ “不要苦苦压抑自己了，冰风暴，两年来处心积虑、敬小慎微的伪装，一定令你心情烦闷，苦不堪言吧？ “那就把你心底的怒火和真正的力量，尽情释放出来吧！” 伴随着卡萨伐的笑声，突牙吼再度冲了上来。 这次，它恍若金属外骨骼般的甲胄上面，有几道好似旋风般的纹路，闪耀出了危险的光芒。 于是，在它周身，空气被瞬间压缩，发出“吱吱”的爆响，化作了一缕缕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的风刃！ 风刃环绕着突牙吼的头颅高速旋转。 一下子令它的攻击范围扩大了三五倍。 冰风暴咬紧牙关，双腿以近乎折断的姿态发力，仍旧没能完美闪避图腾兽的攻击。 她的额头和脸颊上，被风刃割开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濡湿了眼睛，像是一道蜿蜿蜒蜒的血泪，流淌到了不断颤抖的嘴角。 她尝试再次发动图腾之力。 脖子、手腕和脚踝上，镌刻着圣光符文的金属环，却同时从黝黑变成了银白，向她体内释放出一束束堪比闪电的力量，疼得她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突牙吼趁机一头撞上她的胸口，将她如断线风筝般撞飞到了墙上，砸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貌似坚硬无比的墙壁，都被砸出了一臂见方的蛛网裂纹。 冰风暴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单膝跪地，急促喘息，久久无法站立。 突牙吼趁机张开血盆大口，朝她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这种图腾兽的名字里，既然带个“吼”字，自然相当擅长声波攻击。 事实上，突牙吼的吼叫声，非但能撕裂敌人的耳膜，甚至能引发敌人周身骨骼以及五脏六腑的高频振动，令敌人的骨骼瞬间变得酥脆，五脏六腑都被活活震碎！ 伴随着怒牙吼的咆哮，冰风暴顿时感觉自己的骨骼统统变成了玻璃。 而五脏六腑仿佛遭到一双无形怪手的挤压，即将从口鼻眼耳中喷涌而出。 她被突牙吼完全锁定，在不发动图腾之力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依靠血肉之力，逃离高频振荡的攻击范围。 眼看突牙吼的咆哮声越来越响亮，声音甚至化作肉眼可见的波纹，从血盆大口深处，一圈圈炸裂开来，犹如惊涛骇浪般，将冰风暴彻底吞噬。 冰风暴的周身衣衫都被撕裂。 意识渐渐模糊，堕入无尽的深渊。 但是，随着高等兽人的骄傲支离破碎，剥落殆尽。 另一股隐藏在脑域最深处的力量，却渐渐浮出水面。 突牙吼充斥着整间地牢的咆哮声中，传来一缕缕异样的杂音。 那是冰风暴下意识的呢喃。 一开始极其微弱，就像是垂死挣扎的呻吟。 但很快，貌似微弱的呢喃，却盖过了突牙吼的咆哮。 诡秘而悠长的音节，和抑扬顿挫的图兰语完全不同。 虽然听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却仍旧为被逼到死角的冰风暴，涂抹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一圈圈乳白色的光晕，伴随着玄奥繁复的咒语，从她体内浮现出来。 在光晕的笼罩下，她身上属于雪豹女武士的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脱落。 原本就如冰霜般白皙的皮肤，更是变得如玉石般温润而细腻。 她的手臂、肩膀、胸口甚至脸颊上，都浮现出了一道道闪光的符文。 只是，这符文既不同于图兰祖灵留在图腾战甲之内，用来操纵战甲的楔形文字。 也不像是蕴藏着图腾之力的刺青。 倒是和佩戴在冰风暴脖子和四肢上，来自圣光之地，用来封印图腾之力的装置上面，如蚯蚓般蜷曲的文字极为相似。 倘若说，非要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从冰风暴的皮肤下面，浮现出来的符文，更加复杂、立体、玄奥，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变化，蕴藏着无穷无尽的信息。 当这股不可思议的力量，闪耀到极致的时候，它甚至将冰风暴的尾巴都焚烧殆尽。 不，这条时常在冰风暴身后甩来甩去的尾巴，原本就不是和她血肉相连的真正的器官。 仅仅是极其高明的，用肌肉收缩和尾椎骨的颤动来操纵的伪装而已。 身为雪豹女武士的冰风暴，根本没有尾巴！ 不止是没有尾巴，当光芒渐渐退散时，仿佛脱胎换骨的冰风暴身上，连半根属于高等兽人的毛发都没留下。 除了一对仍旧高高竖起的耳朵，以及尖锐突出嘴唇的獠牙，还有手掌和脚掌上厚厚的肉垫、尖锐的利爪之外，她身上再看不出半点来自图兰泽的特征。 特别是那对充盈着光焰，仿佛水晶雕琢而成，不断闪耀着符文的眼睛。 简直就是圣光之地，无比虔诚的守夜人的标志了！ “瞧瞧，我们究竟发现了什么！” 通风管道彼端，传来了卡萨伐充满恶意的惊呼，“一名玷污了高等兽人的荣耀，体内流淌着所谓‘圣光之血’的混血儿！ “怪不得，无论我怎么邀请，你始终不愿意加入血蹄家族。 “原来，你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因为在赐血仪式上，我们两个的鲜血要彻底交融在一起，并且得到血蹄家族的七位祭司的祝福。 “当大祭司将源自万年前，血蹄家族初代祖先的图腾之力，注入到我们的血液当中时，身为半个圣光人族的你，一定会生出激烈反应，被所有人识破你的身份，到时候，呵呵，你就会被愤怒的血蹄武士们，撕成碎片的！” 冰风暴的脸色煞白，心脏坠入无尽的谷底。 强烈的求生欲，却令她顾不得应付卡萨伐的声音，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突牙吼身上。 她加快了吟唱的速度。 从口中倾吐出来的，已经不是人耳可以理解的语言，而是类似突牙吼的声波攻击般的超高频震荡。 而伴随着周身圣洁的符文交替闪耀，她掌心相对的双手之间，也飞快出现了一颗乳白色的光球。 当突牙吼再度朝她扑上来时，她竭尽全力，将光球朝图腾兽的头颅狠狠推了出去。 轰！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这枚光球和冰风暴平时使用的冰霜之力截然不同。 并没有在突牙吼身上砸出半点冰霜。 反而顺着甲胄的缝隙，和无法覆盖甲胄的眼窝、耳道以及血盆大口，飞快没入了突牙吼体内。 突牙吼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固定在了半空中。 它的利爪距离冰风暴的眼球，明明只剩下一根手指的距离。 却偏偏挥舞不下去，像是被封印在了粘稠的时间里一样。 而冰风暴双掌周围的时间流速却被调快了数倍。 令她双掌翻飞，十指交错，瞬间画出了上百枚令人眼花缭乱的符文。 上百道闪闪发亮的符文交错，重叠在了一起。 组成一座在虚空中熊熊燃烧的魔法阵。 当魔法阵四分五裂，化作万千光点，如天女散花般激射而出时。 凝固在半空中的突牙吼身上，也出现了无数纵横交错，闪闪发亮的裂纹。 从这些裂纹中射出了刺眼的光线。 就像是刚刚没入它体内的光球，在五脏六腑之间发生了爆炸。 最终，将外骨骼坚硬如铁的突牙吼，从内部活生生地炸裂！ “呼哧，呼哧，呼哧！” 冰风暴大口喘息。 突牙吼的残肢断臂洒落一地。 她却来不及品尝胜利的喜悦，就陷入过度透支的眩晕，以及被卡萨伐看穿底牌的绝望中去。 果然，这次卡萨伐从通风管道的上方，发出了真正的惊叹。 “瞬发魔法？怎么可能！” 卡萨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为圣光的子民，遵从圣光的指引，不断完成圣光降下的任务，慢慢积累自己对真神的虔诚，和真神对自己的恩宠，最终，当恩宠达到一定的程度，才能通过一系列的冥想，咒语，符阵，得到真神的恩准，以‘魔法’和‘神术’的形式，来使用‘圣光之力’——这可是常识啊！ “而只有对真神格外虔诚，通过重重考验的苦修士，或者为圣光之地做出过重大贡献的守夜人和魔法师，才能尽量缩短甚至绕过冥想、咒语和符阵的繁琐过程，瞬间激发圣光之力。 “冰风暴，身为圣光人族和高等兽人混血儿的你，绝不可能对那些号称‘真神’的存在，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虔诚吧？ “不，仅仅普通程度的虔诚，是远远不够的，除非你从娘胎里就开始不分昼夜地祈祷，并且在守夜人的队伍里，苦苦煎熬过了数千个血色长夜，打退过无数波深渊魔族、幽冥帝国以及高等兽人的进攻，否则，你怎么可能如此迅速地激活圣光之力。 “而你体内的圣光之力，又怎么可能和图腾之力和睦相处，互不冲突呢？” 第1038章 宝藏女孩 冰风暴的犬齿深深嵌入嘴唇。 流淌出来的鲜血中，镶嵌着一缕缕细若发丝的光纹。 卡萨伐的问题，是她无法回答的。 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拥有如此特殊的体质。 高等兽人通常并不排斥混血儿。 无论和食人魔，和山丘巨人，和冰霜蛮族，还是和深渊魔族混血，统统都无所谓。 很多高等兽人，还特地跋山涉水，去找山丘巨人和巨魔挑战，以及求偶。 原因无他。 因为山丘巨人和巨魔够大。 在高等兽人的审美中，越大就越美。 而战胜越大只的对手，征服越大只的异性，当然更能彰显自己的武勇。 绝大多数混血儿，只要拥有强横无匹的实力，就能得到氏族的认可和青睐，通过赐血仪式，成为纯正的图兰勇士。 如果实力不济，那就是低贱的鼠民。 而鼠民的血统，更是没人在乎的事情。 唯独和圣光人族的混血，是绝对的禁忌。 因为高等兽人和圣光人族的混血儿，体内的图腾之力和圣光之力往往会互相冲突，导致混血儿，只能选择其中一种力量。 就连这种力量，都会遭到另一种力量的不断干扰和侵蚀，变得极度羸弱，而且极不稳定。 基本上，一名高等兽人和圣光人族的混血儿，在战场上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没人知道他在发动超凡力量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搞不好整个人爆体而亡，波及到周围的队友，都不稀奇。 早在千万年前，因为双方不断攻伐，混血儿是很常见的。 无论高等兽人还是圣光人族，都动过同化混血儿，用自己这边的血脉，彻底征服敌对血脉的心思。 但随着冥想、修炼和战斗中，失控事件的不断发生和越来越严重，渐渐的，高等兽人和圣光人族的混血儿，就被认为是同时遭到真神和祖灵诅咒，不详而不洁的存在，是不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由此，遭到了两大阵营的一致敌视。 时至今日，已经很少见到这种特殊的混血儿了。 即便高等兽人和圣光人族，真的因为某种原因，孕育了后代，往往也会想办法让他胎死腹中，或者在他呱呱坠地时，就直接溺死。 这不是残忍。 而是父母对背负着可悲命运的孩子，最大的仁慈。 让他在对这个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的时候，就毫无痛苦地死去。 免得他渐渐长大，要和整个世界为敌。 冰风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和别的混血儿不同。 当她呈现出高等兽人的一面时，她能将源自父系的祖灵之力发挥到淋漓尽致，就连“秘银撕裂者”这么强大的图腾战甲，都认可她的驾驭。 要知道，当其他混血儿试图殖装图腾战甲的时候，图腾战甲不是始终沉默，维持着液态金属的状态，不愿意涌入混血儿的体内。 就是直接将混血儿变成血肉和金属交融，畸形扭曲的怪物——起源武士。 而当她抑制来自父亲的力量，将源自母亲的圣光之力，提升到极致时，她又能像是一名在长夜中坚守了几十年，用无数魔族和兽人的鲜血，浇灌自己对真神的虔诚的守夜人那样，无需冥想太长时间，也用不着念诵多少咒文，就能瞬间激发出威力强大的魔法甚至神术。 卡萨伐说的没错。 她当然不是真神的虔诚信徒。 什么“圣光之力终将净化整片大地”，她连半个字都不信。 非但她不相信，她的母亲更是连半个字都不信。 他们两母女和守夜人唯一的关系，恐怕就是在她小时候，被守夜人追杀了整整十年，像是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逃遍了整片圣光之地。 或许，只有她的父亲知道答案。 知道为什么一名高等兽人和一名被放逐、被通缉、被追杀、被诅咒、被人人憎恶和畏惧的女巫，生下的孽种，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施展最纯正的圣光之力。 所以，冰风暴必须找到自己的父亲。 在自己被这个世界消灭之前，搞清楚真相，和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想要找到父亲，就要逃出黑角城。 想要逃出黑角城，就要先逃出卡萨伐的魔掌。 一瞬间，雪豹女武士或者说冰霜女皇眼底的光芒，变得无比浓烈和凝练。 她想到了过去一个月，收割者教会她的事情。 冰风暴觉得，这个黑发黑眸的神秘人，教会她最重要的东西，并不是神乎其技的发力方法，也不是威力绝伦的刀法，或者配合精妙的战术。 而是他的思维方式。 如同冰锥般冷静，如同剃刀般锋利，有时候，又像是蛰伏在沼泽深处的毒蛇般隐秘的思维方式。 而在这种思维方式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论身处何等凶险的逆境，都不要轻言放弃。 永远保持敏锐，永远保持信心，永远保持斗志。 倘若你觉得，现在已经是最糟糕的局面，无论如何，事情都不会更加糟糕了，不是吗？ 感知到冰风暴微妙的心理变化，卡萨伐沉默片刻。 “冰风暴，你真是我的宝藏，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卡萨伐轻笑道，“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你的奇迹究竟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吧！” 地牢一侧手臂粗细的铁栅栏，再度在尖锐刺耳的齿轮咬合声中缓缓抬升，露出后面黑暗的甬道。 甬道中传来浓烈的血腥气，还浮现出两对如鬼火般的红眼睛。 两头突牙吼披挂着金属外骨骼的凶悍身形，从黑暗中缓缓浮现出来。 当他们看到地牢中被冰风暴轰碎的同类残尸时，眼底的凶芒变得愈发旺盛，动作却愈发谨慎，一左一右，围着冰风暴，不断转圈。 冰风暴冷哼一声，不再保留实力. 随着嘴唇轻微却超高速的颤动，无声的咒文激荡出了一圈圈的光纹，在双臂上不断缭绕，最终，汇聚成了掌心紧攥的光焰。 当两头突牙吼同时高高跃起，朝她的胸口和后脑要害扑来时，冰风暴双臂一振，攥在掌心的光焰像是被注入了大量助燃剂，乳白色的火苗一下子窜出三五臂的高度，形成两柄弧形光刃. 表面的纹路和边缘的锯齿，令它就像是两扇晶莹剔透、闪闪发亮的翅膀，牢牢遮蔽住了冰风暴的前胸和后背。 两头突牙吼撞上了闪光的翅膀。 就像是撞上了熊熊燃烧的铜墙铁壁。 接触面顿时发出“嗤嗤，嗤嗤”的响声。 在仿佛金属炼制而成的外骨骼上，残留下了大片仿佛烧灼过的黢黑焦痕。 两头突牙吼同时发出惨叫，被光翼反弹出去。 冰风暴眼底光芒四射，在光翼的笼罩下，身形化作一道闪电，追上其中一头突牙吼。 “唰！” 光翼化刃，轻而易举地切入了突牙吼没有覆盖到金属外骨骼的关节深处。 伴随着光焰吞吐，光刃在突牙吼体内长驱直入，摧枯拉朽，切断所有骨缝和关节连接处之后，又化作上百束光线，从身体各个部位钻了出来。 这头突牙吼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像是被剪断了所有扯线的木偶，散落在地，动弹不得。 这时候，另一头突牙吼在冰风暴身后发出咆哮。 咆哮声中，一圈圈空气波纹伴随着音浪不断扩大和炸裂，连整间地牢都跟着一起震荡起来，仿佛下一秒钟，四面墙壁和天花板上面的万吨岩石，都会轰然倒塌。 冰风暴眯起眼睛，双臂一甩，光翼回旋，竟然分裂成了数百枚薄如蝉翼的闪光羽毛。 数百枚闪闪发亮的羽毛，拖曳出了一条条华丽的光线，如疾风骤雨般射向突牙吼。 尽管绝大多数羽毛，都被突牙吼的金属外骨骼挡住，只留下一点点仿佛高温烧灼的黑色痕迹。 但因为突牙吼是张开血盆大口，才能发动音波攻击的缘故，还是有大量羽毛，直接射进了它的咽喉深处，或是洞穿上颚，刺入它的大脑里。 突牙吼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咽喉深处喷涌而出的，不再是致命的音波，而是大团碎裂的血肉。 就连它的眼珠，都被羽毛状的圣光之力刺瞎，变成两个喷涌着红色泉水的窟窿。 这头可怜的畜生疼得满地打滚。 就连它身上坚固无比的金属外骨骼，都渐渐分解，变成了液态金属的形态，像是不愿意再寄生在这头毫无希望的畜生身上。 只是，还不等冰风暴上前，用光刃给它一个痛快。 它就被一柄泛着金属光泽的巨大骨锤，砸了个稀巴烂。 轰！轰！轰！轰！ 甬道深处，传来堪比矮人火炮轰击的震撼。 一头硕大无朋的图腾兽，挤进了地牢。 它就像是披挂着重型铠甲的巨型鳄鱼。 层层嵌套的铠甲上还布满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尖刺。 脑袋两旁分别突出了一个锤状的骨瘤。 长度超过五臂，比触须更加灵活的尾巴末端，也长着一柄长度超过一臂，貌似流星锤的骨锤。 刚才就是这柄骨锤，将突牙吼砸成肉泥的。 “锤甲龙！” 冰风暴咬牙。 没想到血颅角斗场里，还有如此可怕的图腾兽！ 第1039章 卡萨伐的野心 和突牙吼仅仅在要害处覆盖着金属材质的外骨骼，很容易找到甲胄之间的缝隙不同，锤甲龙周身都覆盖着均匀而紧密的金属甲壳，除了腹部用来散热的气孔之外，几乎没有破绽。 而它的腹部，又被流星锤一般的怪尾保护，极难找到攻击的角度。 而且，锤甲龙的体型十分庞大，几乎将地牢占去了一半。 当它摇晃着脑袋，用头颅两侧的骨瘤限制住冰风暴的躲闪空间时，冰风暴完全没办法，逃脱怪尾的锁定。 轰！轰轰！轰轰轰！ 锤甲龙的尾锤，好几次都险之又险地从冰风暴身边擦过，将坚硬如铁的地面，砸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大坑。 冰风暴也尝试着将圣光之力激荡到了极致，用光刃狠狠劈砍锤甲龙的外壳。 但无论光焰怎么喷涌，甲胄如何尖叫，始终都斩不进去，最多留下一道黑黢黢的焦痕。 数次攻击后，冰风暴被逼至死角。 面对避无可避的尾锤，她只能再次将光刃变成光翼，交错重叠在面前，抵挡锤甲龙的最强一击。 轰！ 仿佛雷霆般的巨响，从骨锤和光翼之间爆发出来。 虽然勉强抵挡住了锤甲龙的攻势，却是以自身鲜血狂喷，皮肤皲裂，手臂骨骼、肩胛骨和胸骨都爆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为代价。 就连原本耀眼无比的光翼，都在和锤甲龙的僵持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这预示着雪豹女武士体内，原本就不该存在的圣光之力，即将消耗殆尽。 而被光翼阻挡，变得暴躁无比的锤甲龙，六条巨柱般粗壮的肢体，还深深嵌入地板，同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它数吨重的庞大身躯，都和尾锤一起，狠狠压在冰风暴的光翼上。 光翼不断收缩和黯淡，恍若出现无数裂纹的玻璃，随时都会支离破碎。 冰风暴深吸一口气，赌上了一切。 她忽然收回光翼。 正竭尽所能和她角力的锤甲龙，顿时失去平衡，向前猛冲，狠狠撞进了墙角。 冰风暴在它的脑袋上轻轻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闪到了锤甲龙的身后。 虽然锤甲龙看不清她的方位，依靠尾锤上面感知空气流动的细胞，仍旧敏锐捕捉到了她的存在。 尾锤发出破空之声，如炮弹般朝她精确轰来。 但冰风暴早已捕捉到了锤甲龙的攻击模式。 整个人在半空中旋转了半圈身体，头下脚上，双足将锤甲龙的尾锤重重蹬开。 自己则借助反弹之力，窜到了锤甲龙的尾巴下面，靠近腹部的地方。 光翼重新变成光刃，光刃又凝聚成两根好似大号绣花针的光锥。 光锥瞄准了重重甲胄保护之下，不断喷射着气流的散热孔，狠狠刺了进去。 从额头到脸颊，从肩膀到手臂，再到十根手指，冰风暴苍白如雪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无数玄奥繁复的符文。 符文飞旋，组成了一座座华丽无比的小型魔法阵，重叠在一起，被她的双臂贯穿。 又顺着十指的引导，没入光锥，被导入锤甲龙的体内。 锤甲龙发出凄厉的咆哮。 原本灵活如触手的怪尾，僵硬得像是一条烧焦的树枝。 它的两个眼球，都有光线自内向外喷涌而出. 却是冰风暴的光锥，将这头庞然大物彻底贯穿！ 锤甲龙彻底倒下。 冰风暴也耗尽了圣光之力。 她身上到处都是被突牙吼撕裂的抓痕和咬痕，以及被锤甲龙撞击出来的淤青。 脑中更是仍旧回荡着突牙吼的咆哮，像是一柄无形的战锤，不断轰击着柔软的大脑。 她想呕吐。 却不确定，吐出来的会不会是自己支离破碎的五脏六腑。 所以，她只能咬紧牙关，强忍锥心刺骨的剧痛，朝放出突牙吼和锤甲龙的甬道，踉踉跄跄地跑去。 然后，她就被一股无比炙热和狂暴的力量，弹回到了地牢中央，后背重重撞在锤甲龙布满了疙疙瘩瘩的凸起的甲胄上。 噗！ 冰风暴终于吐出了源自五脏六腑的鲜血，以及最后一丝力量。 “这就是你的极限吗？” 殖装着拥有数千年历史，得到无数凶魂加持的图腾战甲“熔岩之怒”的卡萨伐，踏着不慌不忙的脚步，出现在了冰风暴面前。 头盔和护肩上面，三颗镶嵌着血色眼眸的牛头，同时挤出了无比狰狞的笑容。 “不得不说，你真是一次次出乎了我的预料，倘若我真的愚蠢到和你‘公平较量’，真有可能被你体内蕴藏的图腾之力和圣光之力，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力量所击败啊！” 卡萨伐高高抬起如战锤般坚硬和沉重的铁蹄，毫不留情地重重踩在冰风暴的胸口，十分享受地聆听着冰风暴的胸骨，在自己的蹂躏下发出尖叫，他微笑道，“幸好，你是一个被真神和祖灵同时诅咒的孽种，对于这样的孽种，没人会讲究任何规矩，道义和荣耀的，对吧？” 冰风暴在卡萨伐的铁蹄下闷哼，从鼻腔中喷出粉红色的血泡，她死死咬住嘴唇，艰难道：“杀，杀了我。” “杀了你？” 卡萨伐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如果你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孽种，体内的两股力量互相干扰，变得极度羸弱和极不稳定的话，我会考虑这么做的。” 卡萨伐挪开了踩在冰风暴胸口的铁蹄，微笑道，“但是，你应该非常清楚，自己的价值究竟有多高吧？否则你就不会伪装得如此精妙，整整两年都没露出太大的破绽了。 “就这样杀死你，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信不信由你，我并不想杀你，愿意放你一条生路，甚至不把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条件是，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你怎么能同时施展图腾之力和圣光之力，却不被两股力量的剧烈冲突所影响甚至是吞噬？” 冰风暴终于明白了卡萨伐的意图。 “你想要独占我的力量？” 雪豹女武士一半讥讽，一半悲凉地笑起来，笑声引发咳嗽，又咳出大片粉红色的血沫。 “别做梦了，你不可能霸占这股力量。” 冰风暴道，“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如果知道该怎么掌握这股力量，我就不会被你踩在脚下，早就一爪子掏出你的心脏了！” 面对雪豹女武士故意挑衅，试图激怒自己，给她一个痛快的意图，卡萨伐并没有上当。 血颅战团的最高指挥官沉吟片刻，点头道：“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你的确不应该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就不会蛰伏在血颅角斗场整整两年，浪费时间了。 “那么，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探究你的力量之源——关于你父母的情况，你总不该一无所知吧？” 冰风暴眯起眼睛，咬牙不语。 “何必呢，你真以为我对你的身份一无所知吗？” 卡萨伐慢条斯理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并非如自己所言，在黄金氏族甚至图兰泽长大，而是来自圣光之地，对不对？” 冰风暴瞪大眼睛，表情错愕不已。 “我承认，你的伪装的确十分高明，包括那条活灵活现的尾巴，几乎将所有人都骗过去了，但假的就是假的，你终究还是露出了破绽。” 卡萨伐笑笑，解释道，“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闲聊的时候，提到圣光之地的居民时，你用了一个表示轻蔑的称谓，叫他们‘北方那群蛮子’。 “不错，圣光之地的确是在图兰泽的北边。 “但通常，高等兽人都不会用‘蛮子’这个名词，来称呼圣光人族的。 “我们喜欢称圣光人族为‘裸鼠’，没有毛发，光溜溜的非常丑陋，而且胆小如鼠的意思。 “至于‘蛮子’这种叫法，倒是比较流行于圣光之地，用来称呼更加北方的冰霜蛮族。 “因为圣光人族和冰霜蛮族的接触比较多，就连图兰语中‘蛮子’这个词，都是从圣光语里借用过来的。 “当时，你嘴里突然蹦出这样一个词汇，就令我微微一怔，心中生出怀疑。 “后来，我又派人去赤金城打听消息——五族争锋在即，无论血蹄氏族还是黄金氏族，都少不了要往对家派遣大量的信使、商队和奸细，去打探最大竞争对手的情报。 “让他们抽空了解一下雪豹一族的情报，并不算太麻烦。 “结果，有意思的事情来了，雪豹一族并没有你这样一位叛逃的女武士。 “要知道，以你这两年在血颅角斗场展现出来的惊人潜能和战斗力来看，倘若你真是雪豹一族的成员，绝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你应该是从小就得到家族重视的天才，你的叛逃，应该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才对。 “当这条情报传回我的手里，我一直在琢磨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此刻，才刚刚想通，你体内流淌的并非雪豹一族的血脉，而是猎豹甚至黑豹。 “只是圣光之力的影响，导致你的外表呈现出罕见的‘白化’状态，变得纯白如雪，晶莹剔透，像是一头雪豹而已。” 第1040章 晴天霹雳 卡萨伐的话，就像一根根透骨钢钉，穿透冰风暴的周身要害，将她死死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错愕不已的表情，令卡萨伐确认了自己的推断，脸上浮现出胜券在握的笑容，继续道：“接下去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既然你是在圣光之地长大，你的母亲应该是一名圣光人族，而不是高等兽人——因为高等兽人是不可能在圣光之地怀胎生子的。 “那么，我们只需要去猎豹一族或者黑豹一族，查找三十年前有没有哪位勇士，曾经潜入过圣光之地去冒险和执行任务，应该不难找到你的父亲。 “当然，这样一来，牵扯太广，动静太大，难免会被别人察觉我的动作，倘若家族高层询问起来，我不太可能隐瞒你的存在，势必要把你和你的秘密都交出去，对我们两个而言，这是‘双输’的局面。 “所以，我还是更希望你能放聪明点，冰风暴，像你这样的身份，无论在图兰泽还是圣光之地，都是寸步难行，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和你合作，救你一命呢？ “来吧，说出你的秘密，我们一起去发掘隐藏在这个秘密后面的力量，我保证不会碰你一根头发，说不定我们两个还能联手，在这个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荣耀纪元里，大放异彩呢！” 冰风暴死死盯着卡萨伐。 “呸！” 这就是她的回答。 卡萨伐微微皱眉，轻叹一声，仿佛不明白冰风暴为何如此执拗。 “你知道吗，看在你是血颅角斗场最优秀的王牌角斗士，过去两年为血颅角斗场赚取了那么多的资源和人气的份上，我实在不愿意用生不如死的酷刑来折磨你。” 卡萨伐蹲下，伸出包裹着图腾战甲，随时能变成利刃、尖刺和锯齿的手指，轻轻抚触着冰风暴不断颤抖的脸颊。 他非常遗憾地说，“如果你始终这么倔强的话，我只能把你献给黑齿大祭司，相信他总有办法，撬开你的嘴巴。” “黑齿大祭司”这个名字，令冰风暴瞬间瞪大了眼睛。 很显然，就连她也听说过这个打断起源武士的变异过程，从死亡深渊中强行逃出来的怪物。 关于黑齿大祭司的种种传说，在冰风暴近乎透明的眼珠深处不断浮现和变幻，令她不可遏制地战栗和痉挛。 “看来，你也知道黑齿大祭司的厉害。” 卡萨伐得意地笑起来，“其实，我也不愿意将这个天大的秘密和别人分享——千万年来，第一个能同时施展图腾之力和圣光之力的孽种，你简直是一座价值连城的宝藏，没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这样一座宝藏的。 “但是，如果你这座宝藏始终都不开窍，不允许我来探索的话，我只能用你去兑换家族里的功劳，以及黑齿大祭司的赏识了。 “别急，冷静点，慢慢想。 “明天就是‘勇敢者的游戏’结束的日子，黑角城还有周围几十座城镇，各大家族的上百个战团，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到了后天黎明，血蹄氏族的勇士们就会齐聚在城外的神庙，举行盛大的誓师还有操演，然后就是出征。 “我希望你能在那之前想清楚。 “因为一旦大军出征，人多眼杂，我不可能将你始终藏在帐篷里，只能献给黑齿大祭司了。 “希望在黑齿大祭司脱下兜帽斗篷，露出他被图腾之力过度侵蚀，畸形扭曲的半边身体时，你不要怨恨我的残忍，也不要后悔自己的执拗……和愚蠢。” 卡萨伐在冰风暴的脸颊上轻轻拍了几下。 起身向甬道之外走去。 刚刚没入黑暗，又回过头来。 “对了，关于你的战队，用不着担心。” 卡萨伐对冰风暴说，“不得不承认，你调制出了一支非常优秀的战队，我可舍不得拿他们当炮灰来使用。 “我会把他们分配给最优秀、最忠诚的王牌角斗士，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为血颅战团冲锋陷阵，为我夺取更多荣耀的！” …… “冰风暴大人病倒了！” “不是病倒，是受伤了！” “冰风暴大人过去两年在竞技台上的表现实在太出色，但在战胜无数强敌的同时，体内也积累了很严重的伤势，全靠她坚忍不拔的意志力还有祖灵的祝福，才能勉强镇压住。 “但她实在太心急了，在‘勇敢者的游戏’中，接连不断地召唤图腾战甲，进行超越极限的战斗，听说还剥夺了很多强者的战甲残片，并且，将这些战甲残片，统统融入到自己的‘秘银撕裂者’里面。 “结果就是，她一下子吸纳了太多的图腾之力，根本消化不过来，又在卡萨伐大人举办的酒宴上，痛饮了太多蕴藏秘药的烈酒，导致图腾之力失控，险些变成起源武士！ “虽然经过卡萨伐大人的救治，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但她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静养，肯定没办法带领我们了！” 黎明将至的时候，这个可怕的消息，就如野火般在冰风暴战队中扩散。 很多仆兵错愕不已，更多仆兵不敢相信，还以为是有人和他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冰风暴大人可是血颅角斗场的四大王牌之一。 就算在新成立的血颅战团里，也是实力足以跻身前五的强者。 她怎么可能生病或者受伤呢？ 但散播谣言的鼠民杂役，说得一板一眼，煞有介事。 而且，冰风暴最近一段时间，发了疯一样向强者挑战，夺取对方的战甲残片，她的“秘银撕裂者”几乎每天都在增添全新的特性，变成更加华丽和凶悍的模样，这也是事实。 像她这样的疯狂修炼，不失控反而是咄咄怪事。 最终，一名跟随卡萨伐多年的家鼠亲兵，面无表情地带来了血颅战团最高指挥官的命令，打碎了仆兵们的最后一丝侥幸。 所有人都像是倒空的口袋那样干瘪下去，垂头丧气。 按理说，鼠民仆兵替换主人，是常有的事。 氏族武士因为狩猎，冒险，角斗和战争，伤亡率居高不下。 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仆兵，总不见得要为主人陪葬。 绝大多数时候，主人也没将仆兵看成是心腹和手足，仅仅是随意消耗的道具和物品，可以放到赌桌上，充当赌注的东西。 两名角斗士在竞技台上捉对厮杀之前，你押上三百仆兵，我押上三百仆兵，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既然如此，仆兵们何必在主人身上，浪费太多感情？ 跟着谁，不是吃饭，训练和死亡！ 但冰风暴的仆兵却不一样。 更准确说，是叶子这批被孟超亲手挑选出来的仆兵，和别的仆兵不太一样。 首先，在加入冰风暴战队之前，他们都是歪瓜裂枣，看不到希望的存在。 唯一的结局，就是在地牢深处最黑暗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死亡和腐烂。 虽然是孟超拯救并训练了他们。 但没有冰风暴的默许，这支“奇形怪状”的战队，也没这么容易初具雏形。 而且，冰风暴因为心思不在血颅角斗场或者说血颅战团上面的缘故，对待仆兵十分宽松，大有放任自流的意思，倒是让仆兵们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相比于不少角斗士仅仅将仆兵当成工具和棋子，强迫仆兵日夜无休地训练，每天都有大量活活累死或者受伤而死的尸体，从训练营里抬出去。 跟随冰风暴的日子，简直称得上是“宁静祥和”了。 当然，平时一味宽松，到了战场上就会吃尽苦头，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就是跟随冰风暴的第三个好处——这位“冰霜女皇”大人，可是血颅战团排名前五的强者，就算放在整座黑角城，都是小有名气的狠人，很多时候，还不等仆兵动手，她就身先士卒，解决战斗了。 再加上孟超传授的小队配合战术，冰风暴战队的伤亡率，远远小于血颅角斗场里，其余三名王牌的战队。 对于一名失去了家园、亲人和希望，只剩下自己这条小命的鼠民而言，冰风暴简直是他们能遇到的，最完美的主人了。 没想到，最完美的主人却在最惨烈的战争即将开始之前，身受重伤，倒下了。 接下来，他们会被分配给什么样的主人？ 他们还能维持完整的团队，至少让最初集结的三十人继续留在一支队伍里，并接受“收割者”的训练和指挥吗？ 新主人会怎么对待他们，会不会第一战就让他们打头阵，把他们毫无意义地统统消耗掉呢？ 性命攸关的疑问，让所有鼠民仆兵都心生茫然，手足无措。 叶子更是慌了手脚。 这个太过年轻，因而也太过单纯的鼠民少年，这几天原本就处于心乱如麻，手足无措的状态中。 因为他狂热信仰，无比崇拜的“大角鼠神”，竟然是假的！ “根本没有大角鼠神降临这回事，那只是来自赤金城的奸细，搞出来的鬼把戏而已！” 这个惊人的消息，就像是一柄闪电缭绕的大斧，狠狠劈进了叶子的天灵盖，将鼠民少年彻底劈懵了。 第1041章 鼠民之怒 一开始，叶子和血颅角斗场的所有鼠民仆兵一样，绝不愿意相信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但不知怎么，一夜之间，这个消息就如野火焚山般传遍了整座黑角城。 正如当初，“大角鼠神即将降临”的消息，传遍全城一样。 很多人都说得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 什么“黄金氏族在过去一个繁荣纪元里太过骄傲，躺在昔日的功勋上睡大觉，根本没培养出多少像祖辈一样勇猛的战士”。 什么“黄金氏族的奸细潜入黑角城，看到了血蹄武士们的武勇，被吓破了胆，消息传回赤荆村，那些肥头大耳的狮人和虎人，根本不敢在真正的战场上，和血蹄氏族的勇士们一较高下，只能派出更多的奸细，试图用卑鄙无耻的伎俩，扰乱血蹄大军的集结和出征”。 什么“经过血蹄家族和铁皮家族的联合行动，抓住了好几名来自黄金氏族的奸细，并令他们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整个阴谋，已经证据确凿，真相大白了”！ 虽然鼠民们不可能看到这些证据。 但的确有很多鼠民都看到，血蹄家族的牛头武士和铁皮家族的野猪武士，坐在黑角城正中央最繁华的十字街头，曾经最热闹，现在被砸成一片废墟的‘铁角酒馆’里，在残垣断壁之间痛饮美酒。 看他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凑在一起大跳战舞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拼个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 倘若不是真的抓住了奸细，怎么可能如此兴高采烈，开怀畅饮呢？ 这件事给了鼠民少年当头一棒。 要知道，叶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信仰”。 没错，他觉得大角鼠神就是自己的信仰。 叶子觉得，人总该有个什么信仰，而他总不可能去信仰毁灭自己家园的牛头人的祖灵吧？ 没想到，他渴望投入整个生命，为之战斗的信仰，只是一个残酷的玩笑，一个拙劣的阴谋。 这令不谙世事的少年饱受打击，简直不知道，还能相信什么了。 带着满脑子的委屈和迷茫，叶子找到了孟超。 想从这名神通广大，神秘莫测的黑发鼠民这里得到答案——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大角鼠神，而大角鼠神到底会不会来拯救他们呢？ “这个嘛，我早就和你说过，对大角鼠神的信仰，不必太过狂热，要知道，任何在一分钟内建立起来的信仰，都有可能被人在一秒钟之内轰塌的。” 孟超摊了摊手。 见叶子一副瘪着嘴，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急忙换了个方式道，“这么说吧，假设大角鼠神真的存在，而且真的愿意拯救全体鼠民，然后呢，然后你就准备什么都不做，乖乖躺在这里，等待它来拯救吗？” “这个……当然不是。” 叶子挠头道，“虽然不知道，我究竟能做些什么，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躺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等待大角鼠神来拯救啊！” “很好，这才像个真正的战士，不枉费我在你身上，砸下这么多的资源和时间，那再假设说——” 孟超循循善诱，“别哭丧着脸，记住，我是在假设，假设大角鼠神真的不存在，只是某些别有用心的势力，依托鼠民之间流传千万年的传说，精心编织出来的玩笑和阴谋，然后呢，然后你就会彻底绝望，完全躺平，任由命运的摆布，既不想着为自己的母亲、哥哥和村庄报仇，也不去寻找和你青梅竹马的安嘉了吗？” “当然不是！” 一提到妈妈，哥哥，半山村和安嘉。 叶子的眼里就点燃了怒火。 随后，怒火化作了光芒。 “无论大角鼠神是否存在，是否会降临，是否要拯救我们，我都会为妈妈和哥哥和村子里所有人报仇，然后救出安嘉的！” 鼠民少年攥紧拳头，犬齿深深嵌入嘴唇，刺出了滚烫的鲜血。 “那不就结了。” 孟超一拍大腿，“既然你无论如何，都有自己的征途要走，大角鼠神是否存在，是真正的拯救者还是残酷的玩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子目瞪口呆地琢磨了很久。 收割者的理论貌似无懈可击。 但他总有一种三观受到极大冲击，碎裂一地的感觉。 那可是大角鼠神，是属于全体鼠民的神圣祖灵啊！ 难道连至高无上，神圣无比的祖灵是否存在，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吗？ “等等，差点被您绕过去了，收割者实在太坏了！” 在孟超的调制下，鼠民少年成长很快，他并没有被孟超的文字游戏迷惑住，而是直截了当地问，“收割者，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您觉得大角鼠神，真的存在吗？” “这个嘛……” 在鼠民少年咄咄逼人的目光凝视下，孟超也认真起来。 他思考了半天，先是缓缓摇头，随后又点头道，“我也不知道，名为‘大角鼠神’的实体究竟是否存在，倘若真的存在，它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但是，千万年来，千万鼠民饱受欺凌和压迫，不断凝聚和剧烈反应的怒火，却是真实存在，无比强大的东西。 “要我说的话，这团怒火才是你们真正可以依靠的力量，只要运用得当，它说不定能改变所有鼠民的命运，甚至是……整个世界的！” 叶子没有从孟超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但孟超满脸无所谓，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态度，多少也感染了鼠民少年，令他不像某些将大角鼠神当成精神支柱的鼠民一样，彻底崩溃，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任由氏族武士的摆布。 而冰风暴受伤，整个战队的全体仆兵，即将被其他氏族武士瓜分的消息，从某种意义上说，却比“大角鼠神只是阴谋”更加严重。 毕竟，后者一时半会儿还要不了他们的小命。 前者却有可能令他们，明天就变成一具插满箭矢的尸体，被填进深不见底的壕沟里去。 叶子急忙来找孟超。 想知道他下一步的打算。 有没有办法让冰风暴战队的全体鼠民仆兵，至少是他最初亲手挑选出来的三十名鼠民仆兵，活下去。 谢天谢地，冰风暴只是受伤静养。 至少卡萨伐是这么说的。 所以，他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封锁和搜查冰风暴的住所。 虽然叶子在附近发现了几名卡萨伐的亲兵。 但他还是一路顺利来到了王牌角斗士住所旁边，收割者的小屋。 可是用力砸了半天门，里面都没有反应。 按理说，不应该啊，因为黑角城里正在进行“勇敢者的游戏”的缘故，几乎没有鼠民敢在兵荒马乱的时候，跑出去送死。 而收割者又是极少去训练营和澡堂的。 按他自己的说法，他每天都待在小屋里冥想，疗伤，很少离开。 难道收割者也和冰风暴一样，遭遇不测了？ 叶子钻进了牛角尖。 后退几步，正欲撞开大门，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叶子，你在干什么？” “收割者？”鼠民少年大喜过望。 回头看时，就看到孟超披着过于宽大的兜帽斗篷。 斗篷下面却是鼓鼓囊囊。 仿佛他在几天之内长胖了好几圈，又像是用斗篷藏匿着什么东西。 仔细看去，他的神色非常憔悴，满头蓬乱的碎发都被汗水濡湿，紧贴在额头，就像是刚刚完成一系列惊心动魄、错综复杂的任务一样。 “收割者，你这是去了哪里？”叶子吃惊道。 “呃，去了厕所。”孟超说。 “厕所？” 叶子狐疑道，“穿成这样去厕所？” “没错，因为我害怕走光。”孟超解释道。 “走，走光？” 叶子道，“可是，为什么感觉你这么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呢？” “这个嘛，最近肉吃得太多，有点上火，稍稍用力了点。”孟超说。 “是吗？” 叶子挠头道，“你的斗篷下面，是拎着什么很重的东西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搬进去呢？” “不需要，我谢谢你啊！” 孟超说，“长话短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去好好修炼，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哦哦，是这样的，你听说了吗，冰风暴大人好像在卡萨伐大人的酒宴上，因为图腾之力失控而身受重伤，现在被卡萨伐大人送去静养，没办法再指挥我们了。” 叶子心急火燎地说，“所以，整支冰风暴小队都要被拆散，分配给其他角斗士了！” “刚听说。” 孟超平静道，“而且，我还听说我们这一批，最早跟随冰风暴大人的三十名仆兵，将被一起调拨到蛮锤大人的麾下，接受他的指挥。” “竟然是蛮锤吗？” 叶子跳了起来。 顾不上思考收割者仅仅是上了趟厕所，为什么会知道如此机密的消息。 鼠民少年哭丧着脸说，“那我们可惨了！” “为什么？” 孟超满脸无所谓，“蛮锤大人同样是血颅角斗场的四大王牌之一，在组建血颅战团之后，也很得到卡萨伐大人的信任，他和冰风暴大人，有什么不同吗？” 第1042章 换个死法 “那当然不一样啦，难道收割者不知道蛮锤的可怕吗？” 叶子急了，“首先，蛮锤和冰风暴都是血颅角斗场的王牌，以往在竞技台上多次交手，蛮锤败多胜少，对冰风暴大人很不服气。 “我们都是冰风暴大人亲自从地牢里遴选出来的仆兵，跟随冰风暴大人打了好几场胜仗，按照图兰勇士的传统，原本很有机会成为冰风暴大人的亲兵甚至侍从，最终得到冰风暴大人的赐血的。 “现在，我们偏偏落到了冰风暴大人的冤家对头，蛮锤的手里，你觉得，蛮锤会给我们好脸色看吗？” 孟超道：“哦。” “别‘哦’啊，还有，蛮锤训练仆兵的风格和冰风暴大人完全不同，他是最典型的氏族武士，从来不怜惜鼠民仆兵的性命，只知道蛮干和苦练，当他的仆兵，伤亡率很高的！” 叶子连珠炮般道，“再有，蛮锤是黑角城土著，他手底下自然有一批从家族里带出来，跟随他很多年，甚至从几百年前就开始为他家族效力的‘家鼠’。 “等到了战场上，他真正信任的，自然也是这些家鼠。 “缴获了战利品，肯定是家鼠先分，遇到容易完成的任务，也是家鼠去夺取战功，至于我们这些临时调拨过来的便宜手下，当然是最好的炮灰，用来攻城拔寨打硬仗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血肉盾牌啊！” “咦？” 孟超非常惊讶地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还真多啊，看到你成长得这么快，我很欣慰，真是没枉费我的一番苦心呀！” “收割者——” 叶子快急哭了，“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难道你就甘愿服从蛮锤的指挥，白白为血蹄氏族葬送了性命，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怎么？” 孟超看着鼠民少年道，“你们原本就是血蹄氏族的鼠民，为血蹄氏族而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你觉得我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呢？” “我，我也不知道。” 叶子急得团团乱转，无比纠结地说，“我曾经听过村子里的老人们说过，当荣耀纪元来临的时候，我们鼠民都要到城里去听候武士老爷的征召，老爷们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老爷们让我们去死，我们就要老老实实，毫不犹豫地去死，老人们说，这就是所谓的‘勇士之道’，就像曼陀罗果长在曼陀罗树上一样，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原本，或许我可以什么都不想，忠心耿耿地为武士老爷们而战、而死的。 “但是，来到黑角城之后，经历了这么多事，又听你说了这么多的道理，我渐渐觉得，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天经地义却狗屁不通的大道理，那些高高在上的武士们，并没有对我、我的亲人和家园做过半点好事，我凭什么要为他们而战、而死？ “大概，这就像是你说的，‘只要不曾看见过辉煌的黎明，我原本可以忍受永无止境的黑夜’！” “等等。” 孟超说，“我还说过这么有道理的话吗？” “你说过的。” 鼠民少年满脸严肃道，“你还说过，‘黑色的夜空已经崩落，金色的黎明必将来临’！ “收割者，我把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印在脑海里。 “无论有没有大角鼠神，我都再也不想为这些该死的氏族武士效力了！ “如果是冰风暴大人的话，因为她并不是毁灭半山村的牛头人，甚至不是血蹄氏族的正式成员，再加上她对待仆兵们非常宽松和自由，我还可以勉强忍受。 “但是，蛮锤？ “不，我绝不愿意服从他的指挥，更不想被他害死，然后用我支离破碎的尸骨，去铸成他的‘荣耀’！” 鼠民少年的满脸决然和坚毅影响了孟超，令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死也不愿意为氏族武士效力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孟超盯着叶子，一字一顿道，“逃出去，逃出黑角城。” 叶子眯起眼睛，眼底的光芒愈发凝练，他咬牙道：“那我们就逃出去，逃出这个鬼地方！” “你要想清楚。” 孟超道，“现在黑角城里聚集了十万甚至更多的氏族武士，想要逃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说‘九死一生’都太轻松了，搞不好，你都没看到黑角城的城墙，就已经被尖端捆绑着牛角的投矛，洞穿了心脏。”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反正跟随蛮锤作战，也没有半点活路——不是在‘五族争锋’中，被黄金氏族无比强大的狮人、虎人、狼人和豹人战团撕成碎片，就是在侥幸熬过了五族争锋之后，冲向圣光之地，然后被深不可测的魔法师还有苦修士，那些稀奇古怪的魔法和神术，活活烧成灰烬，或者比灰烬更加丑陋的东西！ “村子里的老人们说过，我们半山村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几百年间，我们参与了好几次‘荣耀之战’，但每次一百个出征的鼠民，能有三五个全须全尾，七八个缺胳膊断腿地从前线回来，就算不错啦！ “我不想重复他们的命运。 “我想换个活法或者……死法。 “求求你，帮帮我吧，收割者！” 孟超沉默了很久。 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我可以试试。” 孟超目光炯炯道，“先让我确认一下，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想要逃离黑角城吗？” 叶子飞快摇头：“血颅角斗场外面的情况我不知道，其他鼠民仆兵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是，当初被你挑选出来的二十九名仆兵，都想要逃出去，我们宁愿死在逃亡之路上，也不愿死在冲击黄金氏族或者圣光之地的壕沟里面的。” “你确定？” 孟超说，“要知道，一个人独自逃亡，两个人联手逃跑，还是整个战队一起溜之大吉，那是截然不同的三个概念。 “难度高低姑且不论，我必须搞清楚所有人的真实心意，倘若我们在这里盘算好了一切，结果，有人却不愿意逃跑，而是想留在蛮锤或者别的氏族武士麾下去‘夺取荣耀’，那我们岂不是自作多情？” “这不可能。” 叶子道，“如果是跟随冰风暴大人的话，说不定还有人会犹豫，但蛮锤的话，没人愿意跟着他去送死的。” “为什么？”孟超不解。 “当然是因为你啊！” 叶子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孟超，“因为你传授给我们这么精妙的技巧和高明的战术，让我们见识到了真正的强大，导致我们都看不上蛮锤简单粗暴，一味蛮干的训练和战斗方式。 “要知道，冰风暴大人可是‘冰霜女皇’，最近又连续击败了多位强者并夺取了他们的图腾战甲残片，还愿意虚心接受你的建议，那才值得我们追随。 “蛮锤不过是冰风暴大人的手下败将，又没你这样的本领，我们凭什么服从他的号令！ “收割者，相信我，现在你在鼠民仆兵当中的号召力，搞不好比蛮锤大得多呢，如果是你振臂高呼的话，大家一定相信，也愿意追随你去创造奇迹的！” “不要说‘创造奇迹’这么肉麻的话。” 孟超沉吟道，“不过，如果大家都愿意服从我的指挥，绝对相信我的话，我倒是可以尝试一下……总之，你先别和大家说太多，一切如常就好。” “真的？” 叶子大喜过望，“收割者，你果然有办法吗，我们应该怎么做？” “首先，当然是去训练营里，接受蛮锤大人的检阅了。”孟超一本正经道。 “哎？”鼠民少年的狂喜，顿时僵硬在脸上。 …… 叶子最终还是听从了孟超的建议，和他一起，乖乖回到训练营，去等候蛮锤的检阅了。 因为就在他去找孟超的时候，血颅角斗场四角的高塔上都响起了急促的号角。 还有人擂响了沉重的战鼓，“咚咚咚咚”，就像是某种上百臂高的巨型图腾兽的脚步。 这就是集结的号令。 这意味着血颅角斗场即将关闭。 全体角斗士、仆兵、杂役还有奴隶们，都被编入了血颅战团，实施最严苛的军事化管理。 到处都有卡萨伐的侍从和亲兵充任的军令官和督战队，看到神色慌张，跑来跑去的仆兵和杂役，随时都能先斩后奏，以正军法的。 而现在逃出黑角城也不现实。 用孟超的话来说，“还不是时候”。 两人回到训练营时，蛮锤手下的亲兵队长，已经率领着一帮横眉竖目，神色倨傲的亲兵，把守住了训练营的制高点和出入口。 原本隶属于冰风暴的鼠民仆兵们，则像是被关押在囚牢里的犯人般垂头丧气。 蛮锤还没出现，就给了孟超、叶子等人一个下马威。 他命令原本隶属于冰风暴的鼠民仆兵们，都穿上缀满了树皮和石片的战甲，拎起树墩子做的大木盾牌，再扛上沉重的战斧和战锤，纹丝不动地站在训练营中央，等待他的到来。 第1043章 下马威 图兰泽金属难得，鼠民仆兵的铠甲和盾牌都采用了大量的木质和石质材料，确保防御力的同时，重量却是金属材料的数倍。 饶是接受过孟超特殊发力训练的鼠民仆兵们，站了足足一个刻时后，亦是汗流浃背，双腿打晃，很多人直接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直到二三十名鼠民仆兵都栽倒在地，甚至有人被又厚又重的铠甲，闷得抽搐起来，蛮锤这才姗姗来迟。 这名拥有蛮象血统，血颅角斗场四大王牌中，身形最为庞大的武士，双手背负，末端膨胀如骨瘤的长鼻，慢条斯理地左右甩动，大摇大摆来到了提心吊胆的鼠民仆兵们面前。 “我就是蛮锤，你们有些人听过我的名字，有些人刚刚从地牢里放出来没多久，说不定还不认识我，没关系，今后的训练和战斗中，我们有的是机会，好好认识彼此！” 蛮锤扯着嗓门，满脸煞气，吼叫道，“不过，我却认识你们中的很多人，知道你们用一些不三不四，投机取巧的方法来训练，在冰风暴的带领下，侥幸打了几个胜仗，就自以为了不起，是血颅战团中的最强仆兵了！ “冰风暴当然是血颅战团的王牌，但竞技台上的较量，和真正的战场完全是两回事，倘若你们想要在‘五族争锋’甚至‘荣耀之战’中，继续夺取胜利和荣耀，那就立刻忘掉冰风暴教给你们的一切，我不吃那一套！ “接下来，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训练，什么样的勇士，才有资格为祖灵夺取荣耀，甚至获得我的赐血，晋级成血蹄氏族的正式成员！ “我会把你们的血肉榨成泥，骨头磨成粉，再把肉泥和骨粉糅合起来，重新浇铸成一个焕然一新，嗷嗷直叫的铁汉子！ “这注定是一条异常艰难的道路，如果有人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铸，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我会立刻把你们编入奴兵的队伍里去，保证你们在第一场战斗中，就被上百支箭矢射得千疮百孔，再被对手的铁蹄踩得粉身碎骨，死得干干净净，那就不必再承受，只有真正的硬汉，才能承受的痛苦。 “有这样的人吗，有吗？” 蛮锤瞪大了比普通牛头武士的拳头更大的眼珠，恶狠狠地盯着鼠民仆兵们。 鼠民仆兵们全都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很好，看来你们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软弱，我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幻想，相信我们会相处得十分愉快了。” 蛮锤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才的话，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叶子带领大家，整齐划一地叫道。 蛮锤深深皱眉，不以为然地摇头道，“看来冰风暴实在太放纵你们了，一点都不知道鼠民应该遵守的规矩。 “记住，当一名仆兵回答武士的问题时，前后都要加上武士尊贵的名字，要叫我‘蛮锤大人’，都他妈听明白了吗？” “蛮锤大人，听明白了，蛮锤大人！” “大点声，瞧瞧冰风暴都把你们训练成了什么鬼样子，软绵绵没有半点精神，难道你们不是骄傲的兽人，而是暮光森林里那些鬼鬼祟祟的精灵吗，大点声！” “蛮锤大人，听明白了，蛮锤大人！” “大点声，我听不见，你们的吼叫声还没有图腾兽的屁响，这么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什么资格跟随我去夺取荣耀？” “蛮锤大人，听明白了，蛮锤大人！”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继续练，继续嘶吼，把你们全部的愤怒和杀意，统统吼叫出来，想象你们面前就是该死的圣光人族、矮人还有精灵——那些要帮助暮光邪神毁灭世界的家伙，用你们的怒吼，彻底撕碎他们，将图兰勇士的战旗，插遍圣光之地的每个角落，让我们的世界永远充满生机和活力吧！” “蛮锤大人，听明白了，蛮锤大人！” “蛮锤大人，听明白了，蛮锤大人！” “蛮锤大人，听明白了，蛮锤大人！” 鼠民仆兵们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没有蛮锤的准许，谁都不敢停止。 蛮锤的目光比他的獠牙更加锋利，冷冷在鼠民仆兵们脸上扫来扫去。 在孟超亲手遴选出来的第一批三十名仆兵脸上，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 最终，他的脚步，在孟超面前停了下来。 他居高临下，像是一座长出了巨眼的大山，一眨不眨地瞪着孟超。 孟超是所有鼠民仆兵中站姿最标准的一个。 如同一棵笔直的曼陀罗树，标准到连蛮锤都挑不出半点瑕疵。 而且，孟超也在一遍接一遍，全神贯注地呐喊。 就连蛮锤庞大的身影，完全遮蔽住了他的呼吸空间，他都没有停歇或者分神，仍旧一丝不苟，喊到喷出血沫为止。 蛮锤对孟超的表现不置可否。 他死死盯着孟超看了很久。 忽然，血颅角斗场体型最硕大的王牌，释放出一缕凌厉的杀气，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劈头盖脑朝孟超的天灵盖砸去。 孟超终于支撑不住，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倒退半步，险些腿软，坐倒在地。 自然乱了呼喊的节奏。 蛮锤咧嘴笑起来。 高举铁拳，轻轻一攥，示意鼠民仆兵们停止喊叫。 “听卡萨伐大人说，你有些特别，让我千万留神。” 蛮锤满脸轻蔑，对比自己矮了将近一半的孟超道，“可是，在我看来，你也没什么特别嘛！” 孟超表情尴尬，似乎想要辩解或者反驳。 但他好像被蛮锤的杀气，打乱节奏，伤及肺腑，一时间发不出声音。 急切之间，再次大声咳嗽，喷出更多血沫。 蛮锤满脸嫌恶，侧身让过孟超喷出来的血沫，用长鼻不轻不重戳着孟超的胸膛说：“听着，黑色头发的丑鬼，我不管你究竟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也不管你体内流淌的，到底是食人魔还是山丘巨人还是永夜深渊中那些畸形怪胎的血液，更不管你和冰风暴究竟是什么关系。 “反正，在我眼中，鼠民就是鼠民，只要懂得遵守鼠民的规矩，服从主人的命令，就是一个好鼠民，有机会活下去，至少，不用尝到皮鞭和烙铁的味道。 “但是，倘若你仍旧惦记着冰风暴，敢自作聪明，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的话，那么，我也很有兴趣知道，当烧红的铁棍狠狠抽击在你身上的时候，像你这么特别的人，究竟会发出什么样的尖叫，听明白了吗？” 蛮锤再次释放出了猛恶的杀气。 真像是一头图腾之力凝聚而成的暴君猛犸，从他体内喷涌而出，朝着孟超发动了“战争践踏”。 就连孟超周围的十几名鼠民仆兵都受到影响，纷纷发出闷哼。 孟超更是面容枯槁，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沙哑着喉咙道：“听，听明白了。” “嗯？” 蛮锤高高扬起眉毛和鼻子。 “蛮锤大人，我听明白了，蛮锤大人。” 孟超像是被蛮锤彻底吓破了胆，深深低下头去，声音颤抖着说。 蛮锤满意了。 但他并不准备就此放过孟超和所有的鼠民仆兵。 “很好，那现在就让我看看，冰风暴究竟把你们都训练成了什么样子吧！” 蛮锤吼叫道，“扛上你们所有的装备，绕着训练营跑起来，在跑断你们的双腿，跑炸你们的心肺，或者我喊停之前，不许停，都给我狠狠地跑！” 在蛮锤的家鼠亲兵的监督下，数百名原本属于冰风暴的鼠民仆兵们，晃晃悠悠地跑了起来。 因为刚刚全副武装站立了超过一个刻时，又在歇斯底里的呐喊声中，消耗了太多的心肺力量的缘故。 刚刚踏上崎岖不平，布满了碎石、泥浆、陷坑甚至铁蒺藜的跑道，立刻有人发出闷哼。 紧固铠甲和武器的皮革吊绳，深深嵌入鼠民仆兵的血肉，伴随每次蹬踏而摇晃，简直要撕裂他们的关节。 叶子咬紧牙关，强忍剧痛，追上了孟超。 “收割者，你没事吧？”他心急火燎地问。 “当然有事。” 孟超仍旧脸色煞白，呼吸急促，脚步凌乱得像是牛头武士缝出来的针脚，如同狂风中的枯叶般摇摇欲坠。 但看到鼠民少年追赶上来时，他却从蛮锤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眨了眨眼，“你说的没错，这头大笨象的确比冰风暴差远了，你都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强忍住现在就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简直忍出内伤啊！” “哎？” 叶子再次傻眼。 仔细观瞧孟超的脸上，哪有半点痛苦，沮丧和颓然？ 鼠民少年恍然大悟：“收割者，你肯定有全盘计划，能带我们逃出生天的吧，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废话，当然是服从蛮锤大人的指挥，老老实实跑了，难道你还想单枪匹马，杀出血颅角斗场和整座黑角城吗？” “可是，这要跑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放心，蛮锤只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不会真的跑死我们的，毕竟明天就要出征，而我们已经展现出了不俗的战斗力，如果把我们都跑成软脚虾的话，怎么帮他夺取更多战功？” “原来如此，那等到跑完了呢，我们就有机会逃出去了吗？” “不，等到跑完了，我们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当然是吃饭啦，明天就要出征，今天肯定要犒劳我们的，不吃白不吃，待会儿所有人都张开血盆大口，给我狠狠地大吃一顿啊！” 第1044章 突发情况 孟超没有猜错。 蛮锤玩的是恩威并施的把戏。 是想要收服这支让他眼馋了很久的战队，而不是把孟超他们活活累死。 所以，在鼠民仆兵们咬牙跑了几十圈，表现出了足够的服从性之后，实在挑不出毛病的蛮锤，就让他们停下，又装模作样地训诫了他们一番，便开始打个巴掌揉三揉，告诉他们，今晚安排了非常丰盛的宴席，而且，他是一个赏罚分明，绝不会亏待勇士的人，只要他们能豁出性命跟着主子好好干，一定能在荣耀纪元中，成为真正的武士，享受其他鼠民一辈子都享受不到，连想都想不出来的好处。 今天的晚餐的确格外丰盛。 除了蘸满了酸奶油的油炸曼陀罗果实之外，每个鼠民仆兵竟然还得到了一大块鲜血淋漓的图腾兽血肉，还有半颗异香扑鼻的黄金果，甚至是一壶“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烈酒。 毕竟，能在血颅角斗场坚持这么久，这些仆兵都算是万千鼠民中的精英战士，开战在即，主子们还是要给他们几颗甜枣吃的。 只不过，平时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佳肴，在此刻的鼠民仆兵们眼里，却是味如嚼蜡，激发不起半点士气。 “大角鼠神并不存在，所谓使者根本是黄金氏族派来的奸细”这件事，对鼠民们的心灵打击，远超氏族武士的想象。 信仰破灭的结果就是，很多鼠民仆兵都像叶子一样，固然不再相信大角鼠神，却也不相信“为了血蹄氏族而战、而死，用鲜血和勇气，夺取至高无上的荣耀”这套鬼话。 既然大角鼠神是假的，谁能担保血蹄氏族的祖灵就一定不是假的呢？ 这么一想，鼠民仆兵们纷纷进入了万念俱灰，什么都不信，懒洋洋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的状态。 只是在军令官的皮鞭和督战队的战刀威逼之下，被求生欲驱使着，机械般地前进而已。 用氏族武士们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话来说：“这些废物哪里还像是高贵的图兰勇士了，简直比幽冥沙漠中，失去巫妖控制的骷髅兵，更加没精打采！” 当然，绝大多数鼠民们，本来也没将自己看成是什么“高贵的图兰勇士”。 他们只是蝼蚁，想要活下去的蝼蚁。 而这一点，正是高高在上的氏族老爷们，在过去千万年间造成的。 话说回来，图兰泽的鼠民本来就像是幽冥帝国的骷髅兵一样，是不需要思想和精神的消耗品。 无论他们怎么想，整座黑角城的战争机器，还是在氏族武士们充满激情的号角和战鼓声中，隆隆运转起来。 当看上去比地球上的太阳，更大三五倍的红色恒星，撕裂漫漫长夜的最后一缕黑暗，将第一条波涛汹涌的血色长河，倾注到黑角城里时，震撼灵魂的战鼓，已经响彻了各大家族和角斗场的数百座神庙。 与此同时，每一座神庙的上空，都升起了一根五光十色，缭绕着大片楔形文字的光柱。 数百根光柱就像是顶天立地的梁柱，共同支撑起了一座大气磅礴、巍峨无比、无影无形却又能被所有血蹄武士都清晰感知到的，笼罩全城的巨型神庙。 置身于这座无形神庙中，所有血蹄武士——无论是流淌着古老血脉的牛头人、野猪人，还是通过赐血仪式，刚刚加入血蹄氏族的豺狼人、蜥蜴人和羽族们，都在恍恍惚惚间，看到了气势恢宏，惊天动地的上古战场。 看到视死如归，绝不屈服的祖灵们，是如何同妄图扼杀大地上所有生机的暮光邪神战斗。 听到了祖灵们愤怒的战吼，和豪迈的大笑。 并且被祖灵们动情的呐喊所感染，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圣光之地，冲到那座号称能够接通天地的高塔之上，去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中，以渺小的血肉之躯，和妄图控制一切的暮光邪神决一死战。 就这样，每一座神庙中都聚满了各个家族的最强武士。 每一座神庙中，都发出了响彻云霄，震碎金石的咆哮。 在祭司们悠长而古拙的吟唱，以及超越人体极限的扭曲舞蹈中，一支支武装到牙齿的战队从神庙中鱼贯而出。 此刻天才蒙蒙亮。 黑角城里还有很多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每一名氏族武士手里都拎着一根用图腾兽的巨大腿骨，捆绑着曼陀罗树浸润着油脂的柔韧枝条，打造而成的火把。 万千火把延绵成了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火龙。 一条条火龙通过穷街陋巷和残垣断壁，汇聚到了主干道上，变成更加粗壮，凶猛和明亮。 他们从数百人规模的战队，汇聚成了数千人规模的战帮，再到上万人规模的战团。 战团最前方，历史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的古老战旗迎风招展。 因为被无数勇士的鲜血浸润，这些灵气缭绕的战旗，丝毫没有污染和损坏的迹象，反而伴随着氏族武士们整齐划一的咆哮声，散发出无比瑰丽的光芒，凝聚成了一团团熠熠生辉的人形，就像是史诗中的英雄们降临人间，指引新一代图兰勇士们，朝着他们未竟的事业，隆隆前进。 就这样，到了旭日初升的时候，已经有十余个战团，在黑角城外，一棵拥有近万年历史，数十人都合抱不过来的曼陀罗树下，最古老的神庙前面集结。 刚刚诞生的血颅战团，是黑角城里最年轻的战团。 身为战团指挥官，卡萨伐·血蹄当然想要华丽登场，先声夺人。 但祖灵却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的血颅战团里，竟然有很多鼠民仆兵都发起了急病。 先是上吐下泻，随后是忽冷忽热，接着就天旋地转，浑身冷汗直冒，肌肉抽搐，关节酸疼得像是插进去了几百根烧红的钢针，轻轻动弹一下，就疼得要昏厥过去，连站都站不起来，哪里还能集结和出征了？ 氏族武士们原本还以为鼠民仆兵在搞鬼。 在连续抽断了两根皮鞭，都没能将鼠民仆兵抽起来，而且仆兵们一个个咬牙切齿，面容狰狞似鬼之后，他们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要知道，就连不少为血蹄家族效力几百年，对主子绝对忠心耿耿的“家鼠”都遭了殃，双腿发软，掉进粪坑就爬不出来了。 这肯定不是伪装。 血颅战团的巫医们也证实，这些可怜的鼠民仆兵的确是突发恶疾。 更准确说，他们是中毒了。 所有发病的鼠民仆兵，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在昨晚的同一时间，接受过犒赏，吃到了格外丰盛的食物。 巫医们对残留下来的食物进行了研究。 最终在配给给仆兵们的酸奶油和烈酒里面发现了古怪。 那是一种全体巫医都没见过的毒素。 融合了包括泻药在内，多种霸道秘药的效果。 对鼠民们虚不受补的身体而言，只要吃下一口酸奶油，喝下一小碗烈酒，肯定会陷入食物中毒状态。 对于食物中毒，巫医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毕竟，距离昨天晚餐，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毒素早就侵入了鼠民仆兵们的血液和肢体，再怎么催吐都没用。 很明显，烈酒和酸奶油不可能同时腐坏，并产生这种蹊跷的毒素。 这是有人故意下毒，阻挠血颅战团的行动。 “混蛋！” 卡萨伐暴跳如雷。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来密密麻麻的黑名单。 好在巫医们研究了半天之后，得出结论，这种毒素虽然霸道，却并不致命。 而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将食物中毒的鼠民仆兵，抬到阴凉地方好好休息，喂他们比较温和的蜂蜜搅拌曼陀罗果泥浓汤，一两天之内，应该就会慢慢恢复。 训练有素的仆兵，是宝贵的战争资源。 卡萨伐只能捏着鼻子，让巫医们尽快解决食物中毒事件。 自己统帅着没有中毒的武士和仆兵们，先赶去黑角神庙。 很不幸，蛮锤战队的大部分鼠民仆兵都中了招。 刚刚收服的“原冰风暴战队”的鼠民仆兵们，食物中毒症状尤为严重。 昨晚在接受犒赏的时候，他们都忠实执行孟超的指令，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风卷残云，狼吞虎咽，所有人都把肚子撑成了身怀六甲，薄如蝉翼的样子。 后来上吐下泻最严重的也是他们。 整座训练营都被他们搞得臭气熏天。 以至于蛮锤怒气冲冲走到训练营门口，就被熏得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而看到他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气若游丝，随时都要蹬腿的模样，这名向来心狠手辣，不把鼠民仆兵的性命当回事的氏族武士，心里也有些发毛。 毕竟，卡萨伐将这支训练有素，实力强横的战队从冰风暴手里抢过来，交到他的手里，不是没有代价的。 拥有最强悍的战士，就要执行最艰巨的任务。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倘若连黄金氏族和圣光人族的面都没见到，甚至连黑角神庙都没抵达，整支战队就在自己手里报销。 就连头脑简单的蛮锤都能想象出，到时候，卡萨伐·血蹄狠狠洞穿他的目光，会是何等锋利了。 第1045章 奇迹即将降临 更何况，不止是原本隶属于冰风暴的野鼠仆兵，连一直跟随蛮锤，忠心耿耿的家鼠仆兵们都上吐下泻，瘫软在地，像是脱水的蚯蚓般动弹不得。 蛮锤只能捏着鼻子，让巫医尽快帮仆兵恢复战斗力。 至少让他们有能力自己站起来，爬到城外去。 在鼠民仆兵恢复之前，蛮锤也只能留在血颅角斗场里暴跳如雷，却不知道该将满腔怒火，发泄到谁的身上。 只是，对鼠民仆兵们而言，推迟一两天开拔，并不能改变他们迟早要被投入绞肉机的命运。 叶子捧着仿佛火山爆发般的肚子，蜷缩得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虾米，透过狭小的窗口，呆呆看着风云变幻的天空，感觉自己快要完蛋了。 “骗人的，统统都是骗人的！” 鼠民少年咬着嘴唇，万分委屈地想，“大角鼠神降临是骗人的，血蹄祖灵的荣耀也是骗人的，就连收割者都是大骗子，还说他有办法逃出去呢，现在大家都中了毒，一个个软手软脚，像是烂泥一样，连血颅角斗场都爬不出去，怎么可能逃出黑角城嘛！” “别用这么幽怨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我对你撒了弥天大谎一样。” 在他身边，孟超搀扶着墙壁，踮起脚尖，朝窗外看去，满脸好奇地问，“我看到黑角城外，血蹄神庙的方向，有一根硕大无朋的光柱腾空而起，光柱里面还冒出了很多八角垂芒的楔形文字，那是什么鬼东西？” “那大概是血蹄氏族的所有大祭司都聚集在一起，向他们共同的初祖发出祈祷，请求初祖更新他们的图腾战甲。”叶子有气无力地说。 “更新？”孟超高高挑起眉毛。 “对啊，我也不知道这个词汇是什么意思，我是听在血颅角斗场服务了十几年的资深杂役说的，是祭司们才懂的，上古时代的图兰语，大概就是祖灵的神力之一吧？通过更新，能往刚刚诞生的图腾战甲里面，植入很多非常厉害的技能，所以是每次荣耀纪元，誓师出征的时候，必须进行的仪式。” 叶子疼得龇牙咧嘴，捧着肚子道，“收割者，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血蹄神庙的事情干什么，大家的肚子都疼得要死，我感觉自己的肠子都快被绞断了，怎么你好像一点事都没有呢？” “我还好，大概是昨晚胃口不佳的缘故吧？” 孟超很不负责任地说，“谁叫你们一个个都像是饿虎扑羊一样，吃那么多东西？” “哎？” 叶子瞪大眼睛说，“不是你让我们狼吞虎咽，每个人都硬生生塞下去三倍分量的食物吗？而且你哪里胃口不好了，你一个人明明吃下去我们十个人的分量好不好！”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孟超笑嘻嘻道，“肚子稍微痛一会儿，又有什么要紧，至少我们不用去血蹄神庙集结，上战场去送死了啊！” “怎么可能？” 叶子唉声叹气地说，“你该不会以为，上吐下泻这么轻微的症状，就能让氏族武士放过我们，留我们在黑角城里安心养病了吧？血蹄氏族才不会长时间豢养着一帮毫无用处的闲人，你没看蛮锤的眼睛里都快喷火了么？ “等我们稍微好起来，他肯定还是要连拉带拽，把我们弄上战场去送死的。 “如果我们实在无法战斗，等待我们的命运，就是最可悲的奴工了——就像现在，仍旧驻留在黑角城里的鼠民们一样！” “说的也是，那么，是时候恢复力量了。” 孟超的笑容渐渐收敛，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叶子，从现在开始，用我教你的‘肋式呼吸法’来呼吸，十次为一组，每组之间稍稍屏息，同时顺时针，呃，顺着你右手的方向，缓缓揉搓腹部。 “另外，把这个方法，小声告诉蜘蛛他们，让大家都悄悄行动起来！” 叶子微微一怔。 旋即瞪大眼睛。 鼠民少年像是从孟超莫名其妙的指令中，猜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收割者，难道昨晚下毒——” “嘘，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记住，就算大家渐渐恢复过来，也不要急于表现出活蹦乱跳的样子，看清楚四周那些原本就跟随蛮锤的家鼠亲兵们的样子，尽量表现得和他们一样虚弱，明白吗？” 孟超盯着叶子的眼睛，一字一顿，非常认真地说。 “明白！” 叶子郑重其事地点头。 随后，用孟超传授给他的方法，以余光打量四周的蛮锤亲兵们。 幸好这些亲兵自恃“家鼠”的身份，并不喜欢和他们这些刚刚进城没多久的“野鼠”厮混在一起。 而且，家鼠亲兵们也都上吐下泻，头晕目眩，现在看什么都有三四个重影，只能双眼紧闭，咬牙切齿地躺在地上，根本顾不上监视野鼠仆兵们。 叶子不动声色朝同伴们蠕动过去。 将孟超的命令悄悄告诉了蜘蛛。 人老成精的资深私猎者有些诧异地看了叶子一眼，又远远朝孟超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但他瞬间就收回目光，并且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同伴靠过去，小声传递着命令。 不一时，孟超亲手从地牢深处遴选出来的鼠民仆兵们，全都按照他的嘱咐，用特殊方式呼吸，并且顺时针揉搓起腹部来。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叶子原本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像是一只空空如也的口袋，没有三五天功夫，休想重新鼓起来。 但是，按照孟超传授的方法，呼吸和按摩之后，无论是食物中毒的剧痛，还是上吐下泻的虚弱，都像是退潮时的海水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退。 随后，从他的胸腹之间，还涌出了一股热气腾腾、活力满满的力量，令他的四肢百骸，每一束神经和肌肉纤维，都像是浸泡在温泉里一样舒畅。 很快，急性食物中毒的所有症状，统统不翼而飞。 叶子试着偷偷攥紧了拳头，听着指骨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 他感觉片刻之前的上吐下泻和天旋地转，就像是一场噩梦般烟消云散。 自己的拳力，貌似比过去更加强劲。 就好像昨晚混合在烈酒和酸奶油里面的，除了毒素之外，还有令人龙精虎猛，战力狂飙的秘药一样！ “这是——” 叶子又惊又喜，不敢相信地看着孟超。 忍不住凑上去，苦苦压抑着激动万分的心情，结结巴巴地问道，“收割者，真是你动的手脚？我明白了，你是故意让留在血颅角斗场里的所有人统统中毒，但你却掌握着解毒的办法。 “于是，我们都恢复了活力，但那些忠于氏族武士的家鼠亲兵们，仍旧是摇摇欲坠的软脚虾，自然不可能阻止我们逃跑，一定是这样吧？” “当然不是。” 孟超摇头道，“就算把留在血颅角斗场的所有人都变成软脚虾，又有什么意义，等到逃出了角斗场，还不是要面临整座黑角城的敌人？ “更何况，蛮锤可不会和鼠民仆兵们吃同一份食物，他并没有中毒，光凭他一个，就足以留下你们所有人了。” “对哦！” 鼠民少年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又被一瓢凉水浇灭。 他挠了半天脑袋，也没琢磨出来，逃生之路究竟隐藏在何方，只能再次瞪圆了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孟超，“收割者，那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 “接下来——” 孟超眯起眼睛，看着渐渐升到天穹正中央，散发出无比刺眼的红色光芒的大火球，在心中反复计算着时间，喃喃道，“只能祈祷了。” “哎？” 叶子一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向大角鼠神祈祷吧！” 孟超坐下来，倚靠着墙壁，闭上眼睛。 “祈祷？” 叶子结结巴巴地说，“收割者，你不是不相信大角鼠神吗？” “我从来也没说过，自己不相信大角鼠神的存在啊，我只是说，我们不要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大角鼠神身上罢了。” 孟超道，“既然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出去，手头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祈祷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上回，你不是还说，我是大角鼠神的使者吗？” “我，我是乱猜的。” 叶子道，“所谓‘大角鼠神的使者’，已经被血蹄家族和铁皮家族联手揪出来了，根本就是假的，是来自黄金氏族的奸细啊！” “那可未必。” 孟超脸上，浮现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他朝鼠民少年眨了眨眼睛，“相信我，说不定大角鼠神的‘神迹’，就将在今天降临呢？” 叶子有些被孟超说服了。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再次信仰大角鼠神。 却知道收割者绝不会无的放矢。 虽然收割者的指令或者传授的技巧，有时候看上去非常莫名其妙。 但只要全心全意相信收割者，最终，肯定会被结果吓一大跳的。 叶子坐下来，开始祈祷。 但不知为什么，他心烦意乱，怎么都无法像过去那样，心无杂念，无比虔诚地向大角鼠神祈祷。 反复尝试了十几次，始终无法将支离破碎的信仰，天衣无缝地黏合起来。 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发现收割者似睡非睡，并没有注意他的样子。 叶子偷偷改变了对象。 第一次向妈妈和哥哥，无比真诚地祈祷起来。 第1046章 神迹?剧变! “妈妈，哥哥，如果你们希望我能报仇，至少希望我能走上一条，和千万年来所有鼠民全都不同的道路的话，那就给我一些启示吧！” 叶子全心全意地祈祷，“一束光芒，一颗明星，一朵火焰，任何不同寻常的征兆都可以。 “那样的话，我就知道你们还没有彻底死去，鼠民的灵魂也可以化作高贵的祖灵，始终跟随在我身边，赐予我无穷的力量。 “帮帮我，妈妈，哥哥，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吧！” 他将这段话在心里反复念诵了上百遍。 仍旧没发现任何“启示”或者“征兆”。 体内也没有如温泉般涌出一股暖流之类的异样。 反而是来自黑角城外的号角以及战鼓声，愈发嘹亮和雄壮。 叶子睁开眼睛，发现透过窗户灌进来的光芒，已经变成了神秘莫测的幽蓝色。 他扒着窗户，踮起脚尖，向外看去。 只见从黑角城外，血蹄神庙里面喷涌而出的光柱，已经膨胀到了最初的三五倍粗细。 宛若一根顶天立地的巨柱，支撑着整个世界。 气势磅礴的力量，夺走了很多鼠民的抵抗意志，令他们忍不住弯曲脊椎和膝盖，向一直奴役他们的血蹄氏族的祖灵们顶礼膜拜。 “血蹄大军的誓师仪式快要结束了。” 叶子心想，“在这个繁荣纪元被制造出来的图腾战甲，都得到了祖灵的灌注，被更新了大量威力强大的招式，令他们的穿戴者，也变得更加强大，愈发不是小小的鼠民，可以对付的了。 “所谓的神迹，真的会降临吗？ “如果祈祷有用的话，还要战刀、巨剑、流星锤、狼牙棒和图腾战甲干什么呢，收割者……” 叶子回头，发现让他虔诚祈祷的孟超，竟然睡着了！ 这家伙睡得好香，隐隐还打起了呼噜，左侧鼻孔里，还有一个气泡，忽大忽小，不停摇晃。 叶子强忍吐血的冲动，重新坐了下来。 这次，他不再祈祷。 而是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心无旁骛，按照孟超传授给他的方法，修炼体内闪闪发亮的线条和箭头。 事到如今，他算是明白了。 无论向谁祈祷，都是没用的。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拯救他，拯救所有人。 人，一定要靠自己！ 叶子口中念念有词，手指绷直如同钢针，戳刺着灵脉交汇处的穴位。 体内的灵能，顺着错综复杂如同立体迷宫般的灵脉，飞速运转起来。 这是他修炼最认真的一次。 恍惚间，进入孟超曾经说过，玄之又玄的深度冥想状态。 像是沉浸在一个妙不可言的美梦中，忘记了眼前的危机、所有的烦恼以及时间的流逝。 直到远处大地的轻微摇晃，才将他惊醒。 叶子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美妙。 眼前的画面变得更加清晰，也能听到更远处的轻言细语。 就连双掌支撑地面，十指摩挲着地板上的细微裂纹，都能摸出比过去更多的信息。 怎么说呢，那就好像过去的他，被包裹在一层湿漉漉的，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皮膜里面，感知到的整个世界，都被迷雾笼罩，模糊不清。 此刻，他却破茧而出，呼吸到了真实世界中，最新鲜的空气。 “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透过双脚感知到的轻微震颤，叶子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 还以为是血蹄氏族的各大战团，已经在黑角城外展开了实战操演。 不用顾忌城里的瓶瓶罐罐，已经憋屈了足足十个手掌年的图腾武士们，终于能肆无忌惮施展出毁天灭地的图腾战技，发出雷鸣般的爆响。 但很快，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就由远及近，如同鞭炮般在整座黑角城里炸开，炸得所有人都跳了起来。 就连那些上吐下泻，虚弱至极的家鼠亲兵们，都勉强睁开了眼睛，放射出惶恐不安的光芒。 “怎么回事？” “哪里发生爆炸？” “是城外的实战操演吗？” “实战操演，怎么可能发生如此强劲的连环爆炸，就算矮人的火炮，都没有如此强劲的威力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咔嚓”一声雷霆巨响，训练营的屋顶一角，被一块熊熊燃烧的巨石击中，半边穹顶都坍塌下来。 鼠民仆兵们抱头鼠窜。 不少人都被砸得嗷嗷乱叫。 剩下的人，则透过屋顶和墙壁垮塌形成的窟窿，目瞪口呆地看着外界。 在他们眼前，整座黑角城都在不断爆炸和燃烧。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腾空而起的，往往不是一座房屋，而是一整条街道。 那就像是街道下面，蛰伏着一头狂性大发的蛟龙，先是令整条街道都高高隆起，紧接着就撕裂大地，喷射出无比激烈的火焰，并裹挟着大量泥土、碎石和砖瓦，飞上半空，熊熊燃烧，又有流星火雨的形式，拖曳着长长的尾焰，重新射向大地。 爆炸的威力之强，就连数百吨重的房屋都被连根拔起，重重落下时，不免又将下方侥幸没有被波及到的房屋，都砸了个稀里哗啦！ 特别是氏族武士们的豪门大宅、角斗场还有神庙聚集的区域，更是连环爆炸的“重点照顾对象”。 很多滞留在黑角城内，还没来得及去参加实战操演的氏族武士，以及他们的家鼠亲兵们，非常倒霉地正好站在爆炸原点的上方，全都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粉身碎骨，只留下几块烧焦的残骨。 即便和爆炸原点还有一段距离的氏族武士，不少也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轰得鲜血狂喷，筋断骨折，又或者被从天而降、熊熊燃烧的残垣断壁砸了个正着，被埋在数百吨重的废墟最底下。 就这样，爆炸、烈焰、还有腾空而起，久久不散，笼罩住整座黑角城的烟尘，在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之内，就将片刻前还庄严肃穆的黑角城，变成被末日蹂躏过的惨烈景象。 而在末日之上，伴随着隆隆爆炸和滚滚黑烟，又绽放出了无比耀眼的烟花。 烟花闪烁，渐渐汇聚成了一副遮天蔽日，熠熠生辉的虚影。 那是一颗长满了大角的头颅。 鼠人的头颅。 “大、大角鼠神！” 被爆炸深深震撼，完全无法思考的鼠民仆兵里面，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呐喊。 这道呐喊声就像是病毒般扩散，很快，所有鼠民仆兵，甚至包括一部分对蛮锤忠心耿耿的家鼠亲兵，都在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大角鼠神！大角鼠神的神迹！大角鼠神的神迹真的降临了！” 是啊，若非神迹的话，究竟何等恐怖的力量，才能令整座黑角城都发生规模如此庞大，效果这样惊人的爆炸？ 这简直是火山爆发、雷霆轰鸣、暴雨倾盆、惊涛骇浪般，可以归于“天地之力”的力量，绝非人力能够抵挡。 无数鼠民仆兵对大角鼠神支离破碎的信仰，又在一瞬间恢复如初，更加坚固。 他们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祈求大角鼠神原谅自己的动摇，将自己救出这座吃人的魔窟。 不少原本并不信仰大角鼠神，已经服侍军事贵族几百年的家鼠亲兵们，也惶恐不安，左右为难起来。 高等兽人的传统就是臣服强者。 他们是因为血蹄氏族无比强大，才心甘情愿，几百年来一直当牛做马的。 倘若大角鼠神真的存在，而且比血蹄氏族更加强大的话，他们又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一时间，血颅角斗场里的鼠民训练营虽然没有被爆炸直接命中。 却依旧受到了冲击波的严重影响，陷入极度躁动和混乱中。 叶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熊熊燃烧的天空。 烈焰和硝烟舔舐着天穹，早已将血蹄神庙中激射而出的光柱，完全遮蔽住了。 现在，所有人遥望天空，除了烈焰蒸腾的漩涡之外，只能看清那副耀眼无比，久久不散，酷肖大角鼠神的头像。 但是，和其他鼠民仆兵发自内心，万分虔诚，向着大角鼠神顶礼膜拜不同。 鼠民少年心底，却浮现出了无比荒谬的预感。 他看到孟超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 正眯着眼睛，双眼炯炯有神，仔细研究着天空中，大角鼠神的幻象。 脸上却没有丝毫虔诚的表情。 叶子结结巴巴地问：“收割者，这么惊天动地的大场面，该不会是你搞出来的吧？” “怎么可能？” 孟超哑然失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那你怎么知道，今天一定会发生……” “神迹？” “没错。” 叶子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用力摇了摇头，非常认真道，“不，我才不相信这真是什么神迹，所谓的神迹，不过是某种我们还不知道奥妙的力量罢了，只要刻苦钻研，慢慢总能掌握其中奥妙的。 “话说回来，收割者，你怎么会知道，今天的黑角城，会发生这样惊天动地的剧变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故意在食物里面下毒，就是想把时间拖延到这一刻，等待剧变的到来吧？” 第1047章 神迹的真相 “很简单，因为今天再不发动的话，就来不及了。” 孟超耸了耸肩，“一旦血蹄大军出征，无论氏族武士还是鼠民仆兵，都将失去大部分的自由活动空间，必须实施令行禁止的严苛管理，而且在原野上安营扎寨的话，也会将斥候放出几十里地去，很难搞小动作的。 “只有今天，血蹄氏族的绝大部分战团，都被拉到城外，在实战操演中分得极散，黑角城里只留下了大量必死无疑，充满恐惧和愤怒的鼠民，防御极度空虚的时候，才是最完美的动手时机。 “不过，我原本以为他们仅仅是想放一把大火，烧掉半座黑角城，趁乱帮助大量鼠民都逃出城去。 “却没想到，他们能闹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动静！” “他们？”叶子问。 “就是正牌的‘大角鼠神使者’。”孟超回答。 “正牌使者？” 叶子吃惊道，“难道被血蹄家族和铁皮家族联手抓起来的，竟然是冒牌货？” “不是冒牌货，而是根本不存在什么‘黄金氏族的奸细’，即便真有奸细，也没有被血蹄家族和铁皮家族抓起来。” 孟超咧嘴一笑，“这不过是黑角城的统治者们，打肿脸充胖子，捏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所以，真有大角鼠神？”叶子不敢相信地问。 “从我搜集到的证据来看，应该是有的，不过‘大角鼠神’和‘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一样，只是一个名字，并不是名字里带个‘神’字，就是真正的神灵了啊！” 孟超道，“只能说，有某个信仰大角鼠神的势力——至少是自称信仰大角鼠神的势力，正在打黑角城的主意，如此而已。” 叶子琢磨了半天，才转过这个弯来。 “所以，这真的不是神迹？” 他指着窗外熊熊燃烧的城市问道。 “不是神迹，这只是一次，哦，或许是一百次威力强大的沼气爆炸而已。”孟超道。 “沼气……爆炸？”叶子没听懂。 “就是——” 孟超想了想，仔细解释道，“高等兽人不是特别喜欢吃曼陀罗果实还有图腾兽血肉之类，蕴藏着大量灵能的食物吗？ “然后，我发现高等兽人的消化系统，好像也接受过特殊的基因调制，令食量远远比其他的人形碳基智慧生命体更加惊人，一顿饭吃下去三五十斤食物，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食量如此惊人，排泄物的分量当然也很惊人。 “原本，黑角城的地底，拥有一套设施非常先进的全自动化管道处理系统，来处理数以百万吨计算的垃圾和排泄物。 “但在千万年的时间流逝中，和祖灵们留给高等兽人的所有设施以及技术一样，这套深埋在黑角城地底的垃圾处理和排泄物净化系统，也渐渐损毁、堵塞、崩坏了。 “以至于大量富含高能物质的排泄物，都在黑角城地底不断积郁、凝聚、发酵，发生各种没人能说得清楚的反应，释放出包括沼气在内，几十种易燃易爆的气体和液体。 “那就好像，黑角城的地底，深埋着上百颗不定时炸弹，叶子，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能……听懂一点点。” 叶子点头说，“我们村里以前也有一个大粪坑，粪坑上空经常漂浮着绿油油的萤火，小时候不懂事，我们还觉得那些绿色火焰很漂亮，很喜欢在附近玩耍，稍微长大些，才知道那是最最恶心的东西。” “差不多吧，不过黑角城底下的大粪坑，可比你们村里的大粪坑，要厉害多了。” 孟超咂舌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没往这个方向去想，毕竟，点燃沼气来引爆黑角城，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虽然说起来简单，但如何开挖地道，在关键位置放置引爆物；怎么保证沼气和其他易燃易爆气体的密封和稳定；怎么确保全城所有沼气浓郁的地方，都在同时起爆；最重要一点，怎么保证沼气爆炸只发生在氏族武士聚居的区域，而不要波及到鼠民们聚居的贫民窟？ “这里面的技术含量实在太高，工程量又实在太大了，绝不是一帮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可以构想和完成的。 “看起来，鼠民义军的真面目，和我预想的有一定偏差啊，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推动着‘大角鼠神的降临’呢？” 孟超心思电转起来。 片刻之后，目光再次投射到了鼠民少年身上。 “叶子，你不是说，想要逃出黑角城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孟超飞快道，“你知道‘铁斧大街’和‘钢牙大街’的交叉口，有一片规模不小的鼠民市场，旁边还有一间专门为鼠民服务的‘红头酒馆’吗？” “知道。” 叶子点头。 红头酒馆是黑角城里为数不多，能让鼠民们暂时忘掉卑贱的身份，开怀畅饮，一醉方休，或者大拍赌桌，输得爹妈都不认识的地方。 血颅角斗场里的杂役们，得到了武士老爷的赏赐之后，都喜欢去红头酒馆输个精光。 倘若鼠民仆兵在竞技台上表现出色，帮主子赢得了胜利，主子往往也会大手一挥，赏仆兵们三瓜两枣，让他们去痛痛快快地发泄一番。 不过，红头酒馆好像和黑角城里很多为鼠民服务的设施一样，都在“勇敢者的游戏”中，被杀得兴起的氏族武士们毁掉了。 “毁不毁掉不重要，知道地方就好。” 孟超说，“那地方距离血颅角斗场并不远，待会儿我会创造机会，你和不甘心留在血蹄氏族当炮灰的鼠民们，就想办法冲出去，我估计外面硝烟弥漫，兵荒马乱，你们不会遇到太多阻拦的。 “红头酒馆的旁边，有一条直通城外，规模非常庞大的地道，我估计，大角鼠神的使者，一定会在那里接应黑角城里的鼠民们，通过地道，逃出城去。 “从他们能够策划规模如此之大，技术含量如此之高的连环沼气大爆炸来看，他们在城外肯定安排好了一切，保证至少一半逃出去的鼠民，都能顺利和他们的大部队汇合，踏上属于鼠民自己的征途了！” “这——” 孟超的话，信息量太大，叶子一时间没听明白，“收割者，您是说，有人会帮我们逃出去？” “没错，大角鼠神的使者，早就潜伏在黑角城内，目的就是帮不甘心沦为炮灰的鼠民们，逃出去！” 孟超顿了一顿，又道，“当然，现在看来，他们的胃口远远比我想象得更大，绝不满足于带走大批鼠民这么简单，不过，那就和你无关了。” “可是，我们根本不认识大角鼠神的使者，人家会帮助我们吗？” 叶子心里有些发虚，他听出孟超的弦外之音，“收割者，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放心，大角鼠神的使者，会带上你们的。” 孟超耐心解释道，“对方冒着极大的风险，投入大量资源，辛苦策划和实施这一切，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从黑角城里弄走大批鼠民——此刻的黑角城里，经过征召队的遴选，长度跋涉的折磨，还有繁重工作的煎熬，仍旧幸存下来的鼠民，全都是鼠民中的佼佼者，而且，对氏族武士都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简直是最优秀的兵源。 “而你们这些在角斗场里经受过生死考验的仆兵，更是百里挑一的强兵，主动送上门的话，人家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不收下你们呢？ “至于我，暂时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至少，我要帮你们解决掉‘蛮锤’，你们才有机会冲出血颅角斗场啊！” “可是——” 叶子急了。 从被人罩住脑袋，送进血颅角斗场之后，他就一直从孟超身上得到指引、汲取力量。 从某种意义说，孟超比大角鼠神更值得他信赖。 他也想过，黑发黑眸的神秘收割者，一定背负着了不得的使命，有自己的仗要打，不可能老是当他的保姆。 却没想到，分别的日子来得这么突然，还这么……激烈。 “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一步了，有些东西，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去夺取，没人能把‘自由’和‘尊严’，免费送到你们的手里。” 孟超拍了拍鼠民少年的肩膀，微笑道，“更何况，我们不会分开太久，等我处理完了黑角城里的‘问题’，就会追上你的。” “骗人！” 叶子嘟哝道，“既然你和正牌‘大角鼠神使者’不是一伙的，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又该去哪里找我们呢？” “所以，你要拿着这个，还有这个。” 孟超从怀里摸出一串脏兮兮的吊坠，还有一个鼠民市场上买来，半旧不新的兽皮袋囊，递到叶子手里。 “这是……” 叶子好奇地举起吊坠，发现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彩螺。 不过，螺壳经过长时间的摩擦，已经失去了鲜艳的光泽，灰扑扑得毫不起眼。 里面则填满了一种褐色物质，好像软木，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放到鼻尖下面细细嗅探，能闻到一股很隐秘的异香。 兽皮袋囊里面，则装满了另一种滑腻腻的白色粉末，同样带着淡淡的香味。 “等到我们分开，每当你走出几里地，如有可能的话，就找机会偷偷把这种白色粉末，洒在随便什么地方；如果没机会的话，事先扑在自己身上，借助你的体温来释放也可以，它可以帮我大致锁定你的前进方向。” 孟超解释道，“至于这串吊坠，挂在脖子上就可以了，只要在三五百臂的范围内，它就能帮我精确锁定你的位置。” 第1048章 愤怒的蛮锤 叶子没想到孟超准备得如此周密。 独自面对未来，不免还是有几分忐忑。 “听着，叶子——” 孟超看出少年的不安，将充满热量的手掌，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认真道，“你必须跟随大角鼠神的使者逃出去，这样才能帮得上我的忙！” “什么？” 叶子结结巴巴道，“帮您的忙？” “没错，我要你跟随大角鼠神的使者一起走，不单单是保住性命这么简单，还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很重要的忙。” 孟超道，“我希望你能认真观察大角鼠神的使者带你们去哪里——如果是纯粹由鼠民组成的军团，那么，这支军团的目标，它的各级指挥官，还有它从哪里得到武器和补给，这些细节，你都可以留心。 “记住，自己的安全第一，不必故意冒风险去打探，只需要以鼠民义军一员的身份，将你亲眼所见和亲身经历，牢牢记在心里，等到重逢之时，告诉我就好了。 “对我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使命，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叶子脱口而出。 仅仅为了自身安危，他还有些畏葸不前。 但听到收割者将非常重要的使命，都交到了他手上，鼠民少年体内顿时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似乎什么都不怕了。 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收割者嘱托的使命，叶子又陷入了新的困惑：“等等，收割者，大角鼠神的使者……应该是在拯救鼠民没错吧？” “没错。” 孟超点头道，“虽然手段非常粗暴，但他们的确在拯救黑角城里的鼠民。” “然后，信仰大角鼠神的军团，也应该是为全体鼠民而战的吧？”叶子继续问。 “理论上，的确是这样的。”孟超也继续回答。 “那他们难道不是好人吗？” 叶子说，“你为什么要我打探鼠民义军的虚实呢？” “这里面的原因，我记得上回已经和你说过了，你觉得我讲述的星汉帝国的故事里面，那些忍无可忍、揭竿而起的黄头巾们，难道统统都是坏人吗？” 孟超说，“更何况，仅仅依靠满腔热血的鼠民，不可能掀起规模如此庞大的连环爆炸，即便绝大部分鼠民都是好人，蛰伏在‘大角鼠神’这副巨大幻影背后的家伙，就未必了。 “总之，我希望所有好人都有好报，能开开心心活到更加美好的明天，而不是被坏人欺骗，被小人利用，最终无比凄惨地迎来毁灭。 “暂时，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因为很多问题，我自己都还没有琢磨透，但我答应你，当我调查清楚所有真相，一定会向你解释清楚所有事情的！” 孟超在叶子的肩膀上重重一按。 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烙印到鼠民少年的体内。 叶子眼底的光芒，愈发闪耀和凝练起来。 孟超咧嘴一笑：“让蜘蛛他们拿出勇气和力量来吧，想要逃出去的话，所有人都要全力以赴啊！” 就在这时，蛮锤踏着怒气冲冲的脚步，冲进训练营里。 “快起来，敌人发动了卑鄙的偷袭，整座黑角城都烧起来了，你们还要装死吗？”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快起来，和我一起出去维持秩序，把敌人撕成碎片，否则，我就先捏碎你们的骨头，把你们的血肉都踩成烂泥！” 此刻的蛮锤，满头毛发都被燎得蜷曲起来，黑黢黢的脸上到处是灼伤、擦伤还有碎石飞溅，撕裂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看来，刚才爆炸发生时，他正在露天活动，被冲击波伤得不轻。 不过，比起身体上的创伤，很明显，他的心灵遭受了更加沉重的打击。 黑角城，巍峨的黑角城，雄壮的黑角城，伟大的黑角城。 这座拥有上万年历史的辉煌大城，是祖灵遗留给全体血蹄武士的最大祝福，千万年来，无数次惨烈的血战，从未被敌人攻陷过。 即便血蹄氏族在和黄金氏族争斗整个图兰文明的领导权时，遭受最惨重的失败，来自黄金氏族，无比骄傲的狮人和虎人，也只敢在黑角城下，和血蹄氏族签订盟约，却不敢强攻黑角城——因为那将激起全体血蹄武士最狂暴的愤怒，和血蹄祖灵们最可怕的诅咒。 没想到，如此辉煌的大城，却在数千年来最雄壮的一支血蹄大军誓师出征时，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以无比可怕的方式，掀了个天翻地覆。 当蛮锤爬到血颅角斗场的最高处，看到无数历史悠久的豪门大宅以及神庙，都在熊熊烈焰和滚滚浓烟中发出呻吟，甚至房倒屋塌，一片狼藉。 而今天理应威风凛凛的高贵武士们，都在惊涛骇浪般的冲击波，以及流星火雨般的碎石飞溅中，上蹿下跳，遍体鳞伤的时候。 蛮锤真的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稀里哗啦地掉落了一地。 与此同时，身为卡萨伐·血蹄麾下的四大王牌之一，即便脑容量真的跟不上过于健硕的肢体，蛮锤却拥有野兽般惊人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连环爆炸远远不是敌人的全部计划。 恰恰相反，连环爆炸仅仅是敌人吹响了进攻的号角而已。 不得不承认，敌人选择了最致命的进攻时机。 此刻，血蹄氏族的几十个战团，已经纷纷离开黑角城，驻扎在城外的血蹄神庙附近，展开实战操演。 因为大部分氏族武士都是第一次参加规模如此庞大的操演，和战友的配合也不太熟悉，整个操演范围散得极广，不少人打着打着就迷失了方向，也找不到自己的指挥官，甚至发生了好几支战团，稀里糊涂地搅合到一起的情况。 在历次荣耀纪元中，这样的混乱，都是必然会出现的常见现象。 说到底，相对于图兰文明不断退化的文明程度和技术水准而言，因为曼陀罗果实的供养而无限膨胀的军队规模，已经远远超出他们可以驾驭的极限了。 图兰人的解决之道，就是包括“勇敢者的游戏”在内，接连不断的实战操演。 包括“五族争锋”，某种意义上，也只是规模更大，更加激烈和逼真的实战操演罢了。 这样，等到五族争锋结束，决出战争酋长的时候，多少都能拥有几分组织性和战斗力了。 但现在，几十个战团显然还没有配合默契。 而留在黑角城里的氏族武士又少得可怜。 维持黑角城运转的绝大部分力量都是鼠民。 等到几十个血蹄战团都完成实战操演之后，这些鼠民就将被氏族武士驱赶着，以炮灰的身份，投入神圣的战争。 但现在，他们却遍布在黑角城的每一个角落中。 爆炸发生后，烈焰和浓烟封锁住了整座黑角城。 倘若居心叵测的鼠民们骤然发难的话。 正在城外进行实战操演的氏族武士，是很难成建制回防黑角城的。 即便他们能第一时间赶回黑角城，在熊熊燃烧的城市里，也很难阻止敌人的阴谋。 蛮锤认定自己肩负着捍卫黑角城，和镇压那些卑贱的鼠民的神圣使命。 他立刻来到训练营。 虽然聚集在这里的士兵也是鼠民。 但蛮锤觉得，他们还是可以信任的。 服侍自家数百年的家鼠亲兵自不必说。 刚刚收服的鼠民仆兵，昨天表现得服服帖帖，应该是被自己彻底震慑住了。 而且自己也向他们指出了光明的未来，只要豁出去，好好干，就能从仆兵变亲兵，从亲兵变侍从，甚至有可能从侍从变成武士！ 这是何等的幸运，何等的荣耀！ 没想到，蛮锤才刚刚发出召唤，就听到角落里传来了刺耳的尖叫。 “神迹！这就是大角鼠神的神迹！大角鼠神降临了，不想死的，快跑啊，去外面迎接大角鼠神的降临啊！” 很多鼠民战士原本就处在惊慌失措，犹豫不决的状态中。 被他这么一叫，更是哄堂大乱，完全没人听清楚蛮锤的命令。 是那个黑发黑眸的丑陋鼠民！ 蛮锤气得鼻子都歪了。 “混蛋，昨天就该宰了你！” 他两步就跨到孟超面前。 流星锤般的长鼻高高抡起，冲着孟超的脑袋就重重砸了下去。 虽然卡萨伐·血蹄让他留意这个“有些特别的鼠民”。 但昨天掂量过他的斤两之后，蛮锤并没有将这个被自己的几缕杀气，就吓得冷汗淋漓的家伙放在眼里。 是以，也根本没有激活图腾战甲，全力以赴。 没想到孟超像是被他吓得双腿发软，抱着脑袋往下一缩，竟然险之又险躲过了他长鼻末端的骨瘤。 随后连滚带爬地冲向了蛮锤的家鼠亲兵们，横七竖八躺着的方向。 孟超的速度极快，瞬间就踩着家鼠亲兵们之间的空隙，窜到了墙边的窗台上。 蛮锤想要再次挥舞骨瘤，却担心会砸到满地食物中毒的家鼠亲兵。 虽然鼠民的贱命不值钱，但这些跟随自家数百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家鼠亲兵，毕竟和寻常野鼠不同。 蛮锤不可能为了抓住一头发疯的野鼠，就坏了几十个家鼠亲兵的性命。 他只能龇牙咧嘴地发出咆哮：“抓住他，给我抓住这头肮脏的老鼠！” 第1049章 蛮锤的恐惧 可惜蛮锤的这些家鼠亲兵，都被孟超精心调制的强力药剂，折腾得上吐下泻，浑身瘫软，连半根小指头都动弹不得。 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孟超？ 说时迟，那时快，在蛮锤再次挥舞长鼻之前，孟超已经踩着家鼠亲兵们的脑袋，窜上了窗台。 他回过头来，冲蛮锤咧嘴一笑，消失在窗外。 充满讥讽的笑容，彻底冲毁了蛮锤的理智。 怒不可遏的血蹄武士暴喝一声，健步如飞，从大门口撞了出去，顺带还撞飞了半扇大门。 如同巨象般的硕大身形，却激发出了猎豹般的速度，他三步并作两步，绕到了孟超窜出去的窗口。 就看到不远处的房顶上，黑影一闪，孟超正拼命朝血颅角斗场外面逃去。 “抓住他！” 蛮锤暴喝。 但此刻的血颅角斗场里一片混乱。 连环沼气大爆炸摧毁了角斗场的一角，轰跨了半座竞技台。 火焰从残垣断壁之间的缝隙里窜了出来，犹如岩浆般到处流淌、蔓延。 滚滚黑烟释放出张牙舞爪的触须，扰乱了留守在角斗场里面，氏族武士们的视线。 建筑物的坍塌声，和火焰“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也令蛮锤的咆哮，显得那么扭曲和微不足道。 更可怕的是，无数鼠民都在蠢蠢欲动。 倘若说，鼠民仆兵还拥有理论上光明的未来，有可能变成主子的亲兵、侍从，甚至得到主子的赐血，成为新的“主子”。 那么，对于肢体残缺和年老力衰的鼠民杂役而言，他们几乎没有选择，或者说，在被氏族武士压榨了这么多年后，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按照原定的出征计划。 他们将在氏族武士完成操演后，被编入血蹄大军，充当最底层的奴兵。 平时就为仆兵和武士服务，干最苦最累最脏臭的活计。 战时就被明晃晃的大刀和缠满了尖刺的皮鞭逼迫，冲在战阵的最前面，冲向插满了尖锐木桩的壕沟和陷坑，对面密密麻麻的长枪方阵，或者千万支呼啸而至，犹如暴雨般的箭矢。 正如叶子所言，同样是死，为什么不死在自己的征途上呢？ 是以，只要有一线希望，甚至连希望都没有，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鼠民杂役们都愿意铤而走险，拼死一搏。 大角鼠神的使者看准了这一点。 早就派人秘密联络上了各大角斗场里的鼠民杂役。 培养出了一批对大角鼠神充满坚定信念的狂热分子。 就算前几天，卡萨伐·血蹄故意散播“大角鼠神并不存在，所谓使者不过是黄金氏族的奸细”的言论，很多不明真相的鼠民仆兵都动摇信念，惶恐不安的时候。 这些骨干分子，仍旧对大角鼠神的“神迹”，充满了信心。 今天，神迹果然降临。 在黑角城的各大角斗场里，这些即便没有强大战斗力，却拥有着丰富战斗经验，曾经无数次在竞技台边，看到氏族武士穿上图腾战甲，释放出充满压迫性和爆炸力的气场，因而承受能力极强的鼠民杂役，全都欣喜若狂。 他们奋不顾身地一跃而起，按照和使者约定好的计划，打破关押“野鼠”们的地牢，招呼摇摆不定的鼠民仆兵，带领大批鼠民去抢夺角斗场里的武器还有物资。 随后，冲出角斗场，去指定地点汇合，准备逃出黑角城。 那些被征召队强行抓来，在黑牢里关了三五天甚至十天半个月，仍旧身怀刻骨铭心的仇恨，尚未被驯化的“野鼠”们，更不用多说，天然就是大角鼠神最狂热的崇拜者。 只要给他们一根尖端磨得锋利的骨刃或者长矛，他们就敢于向那些毁灭家园，屠戮亲人的氏族武士们，发起同归于尽的进攻。 一时间，整座血颅角斗场的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刺耳的骨哨声。 大批鼠民，都在骨哨声的指引下，集结成了比冲击波更厉害的狂潮。 他们打破一座又一座地牢，冲进了被爆炸波及，大门上出现裂缝的武器库，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又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冲向了存储曼陀罗果实的仓库，把这些原本就是从他们的家园抢走的食物，重新抢回来。 也有氏族武士察觉到了鼠民们的骚动。 立刻进行了最严厉的镇压。 但驻守血颅角斗场的氏族武士实在太少。 除了蛮锤之外，那些拥有一定战斗力的氏族武士们，早就被卡萨伐带去了城外，试图在实战操演中先拔头筹。 留在角斗场里的，大多是缺胳膊断腿的伤残武士，或者白发苍苍，很久没上竞技台的老年武士。 这些武士刚刚被连环爆炸震得天旋地转。 也有人被熊熊燃烧的飞石，砸得头破血流，烧得焦头烂额。 望着面目全非的黑角城，他们陷入极大的震撼，压根儿没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自然无法做出快速和有效的应对。 即便气势汹汹扑向骚乱的鼠民。 但鼠民们并不和武士们正面交流，往往尖叫几声，就一哄而散。 武士们手起刀落，是能斩杀几个鼠民没错。 却不可能在不断燃烧，不断崩塌的角斗场里，将所有骚乱的鼠民统统找出来除掉。 想要平息血颅角斗场里的混乱，他们只能依靠数量众多的鼠民仆兵。 问题来了，现在没人能分得清，究竟哪些鼠民信仰了大角鼠神，参加了这场骚乱。 而哪些鼠民仆兵在目睹了如此“神迹”之后，仍旧不为所动，死心塌地为血蹄氏族卖命。 ——或许，连鼠民仆兵们自己都分不清楚。 于是，不免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队家鼠仆兵原本对他们的主子忠心耿耿，在爆炸发生后，全副武装地冲出来，想要维持秩序。 却被斜刺里杀出来，被炸得灰头土脸，狂性大发的氏族武士当成了“叛徒”，不分青红皂白地乱砍乱杀。 大部分“家鼠”都被斩杀，少部分逃出生天的“家鼠”们也不敢在杀红眼的武士老爷面前露头。 当他们遇上一队被骨干分子组织起来，试图冲出去的鼠民仆兵时，往往就稀里糊涂，裹挟其中。 局势如此混乱，自然没人能听到蛮锤气急败坏的吼叫。 就算“听到”，也没人能够“听从”。 因为火光和硝烟中间，除了蛮锤之外，根本没人注意到孟超的身影。 好在孟超像是在逃出训练营的时候，就消耗掉了所有的力气。 此刻的他，在屋檐上一瘸一拐，并未逃出蛮锤的视线。 “哼，上吐下泻了整整一夜，看你究竟还有几分力气，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蛮锤两颗高高翘起的獠牙一抖一抖，“等我抓住了你，非要踩在脚下，把你这副肮脏的贱骨头，一寸一寸地踩爆！” 他的体重太大，不适合跳上摇摇欲坠的屋顶。 但周围都是崩落的碎石，用伸缩自如的长鼻轻轻一卷，一甩，威力就堪比大型投石机抛出的石弹。 轰！ 轰轰！ 碎石不断落到孟超身后，将他刚刚的落脚处砸得支离破碎，轰然垮塌。 孟超怪叫一声，在残垣断壁间上蹿下跳，狼狈至极。 这副差之毫厘，就能命中靶心的姿态，愈发吸引蛮锤穷追不舍。 连渐渐钻进了硝烟最浓郁，伸手不见五指，而周围又没有其他氏族武士接应的废墟深处，都满不在乎。 砰！ 轰! 当那只黑发黑眸的老鼠，速度越来越慢，还慌不择路地逃进了废墟的死角时。 蛮锤终于抓住机会，同时卷起两块碎石，狠狠射向他的背心和脚下。 孟超终于被碎石击中。 惨叫一声，喷出一口夸张至极的鲜血。 脚下摇摇欲坠的废墟，也进一步垮塌，整个人都陷了下去，被喷涌而出的烟尘吞噬。 蛮锤狞笑一声，大步上前，钻进烟尘，试图将孟超血肉模糊的残躯拖出来，带回训练营，施以最残酷的刑罚，去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贱民们。 但他根本没想到，就在自己钻进烟尘，双眼都被遮蔽的刹那，咽喉前面，却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凉意。 蛮锤的瞳孔骤然收缩。 伸缩自如的长鼻都冻结成了一根冰棍。 甚至生出脑袋已经搬家的错觉。 他爆发出尖利的叫声。 柱子般粗细的双腿，狠狠蹬踏废墟，轰爆了脚下的残垣断壁，硬生生下沉了半臂高度。 就听到“唰”一声，头顶传来刺骨的凉意。 紧接着，就有湿漉漉的液体模糊了双眼，又流淌到了嘴角，是咸津津的味道。 那是他的鲜血。 一柄薄如蝉翼的利刃，悄无声息地擦过他的脑袋，紧贴着头盖骨，将他的一大块头皮给削了下来。 而倘若不是他反应及时的话，这一刀，斩断的将是他的喉咙。 直到此刻，钻心剧痛，才从头顶传来。 恰似一根冰锥，从他头盖骨的缝隙之间狠狠插入，一路直插他的尾椎。 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烟尘，烟尘深处的黑暗，以及黑暗中的袭击者。 血颅角斗场的四大王牌之一，曾经在竞技台上击败无数强敌，撕碎无数图腾兽，图腾战甲“百万蒸汽之锤”的持有者，脑域最深处，不可遏制地涌出了恐惧。 第1050章 这就是夜魔! 就算面对冰风暴甚至卡萨伐·血蹄的时候，蛮锤都没有生出过这种仿佛被幽灵缠身的恐惧。 在极度恐惧的刺激下，他暴喝一声，将流星锤也似的长鼻，旋转成了一团摧枯拉朽的风暴，卷起了残垣断壁中的大量碎石、断木和尘土，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保护壳，将自己笼罩在里面。 然而，那股冰锥刺骨，芒刺在背的感觉，仍旧如水银泻地般，渗透到了风暴之中。 蛮锤的长鼻末端一阵刺痛。 生出整条鼻子都要被人连根拔起的感觉。 急忙低头躲闪。 只听“砰”一声，烟尘中火星四溅。 是袭击者的利刃，和他的獠牙发生了碰撞。 从袭击者悄无声息的进攻风格来看，这柄薄如蝉翼的利刃，不该具备多大的力道。 但利刃和獠牙的撞击，仍旧撞得蛮锤半边牙床都麻木起来。 伸手在獠牙上一摸，顿时摸到一条深达牙根的裂痕。 裂痕只要再深入半个指头的距离，就能把他的獠牙，整根卸下来。 直到此刻，蛮锤仍旧没有捕捉到袭击者的身影。 这令他的恐惧，飙升到了极限。 只能不顾一切地后退，召唤出自己的图腾战甲——火车头！ 伴随着黑黢黢的液态金属从三万六千个毛孔渗透出来。 黑铁铸造般的金属光泽，亦汇聚成了数百枚立体楔形文字，在周身缭绕，帮助液态金属迅速固化，凝聚成一层层坚不可摧的甲胄。 当四肢的甲胄在瞬间完成殖装，激荡出地震般的轰鸣时，蛮锤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准备由守转攻，搜索该死的袭击者。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背后，脊椎骨的中央，图腾战甲还来不及彻底封闭住的地方，钻进来一股刺骨凉意。 紧接着，接近绝对零度的刺骨凉意，就化作了焚烧一切的岩浆，顺着他的整条脊椎骨，向下抵达盆骨和双腿，向上抵达双臂和脑域，彻底接管了他的脊髓和运动神经。 蛮锤瞪大眼睛。 无论视界之内，蕴藏在图腾战甲中的祖灵，如何倾泻瀑布般的信息流。 他都无法从中，得到一丝一毫的指引。 和大脑失去联络，仿佛从躯干上消失的四肢，更无法配合图腾战甲，施展出哪怕最基础的战技。 蛮锤觉得自己就是一座崩溃的水坝。 所有力气都伴随脊椎骨上，忽而冰冷，忽而炙热的窟窿，统统倾泻出去。 他天旋地转地栽倒在地，发出一半屈辱，一半绝望的呻吟。 借助不断向上攀爬，舔舐着血颅角斗场最高处的烈焰，他终于看清楚，尘土和硝烟之下，袭击者的真面目。 对方的体型不超过两臂。 在牛高马大的血蹄氏族中，只能算是毫不起眼的矮小身形。 但均匀覆盖周身，充满速度感和破坏力的流线型图腾战甲，却能令身形最庞大的氏族武士，都从骨髓深处分泌出颤栗的因子。 这是一副非常陌生的图腾战甲。 除了胸甲中央高度抽象的血色幽灵图案之外，蛮锤没有发现黑角城各大家族的徽章或者图腾。 从手肘一路向后延伸，犹如巨大镰刀般的两柄利刃，却令这副图腾战甲，充满了过目难忘的识别度。 蛮锤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忘记如此可怕的图腾战甲。 ——倘若，他还能从这两柄收割生命如同收割麦穗那么轻松的镰刀之下，逃生的话。 蛮锤的目光顺着镰刀的刀锋，一路移到了袭击者的面甲和头盔上。 和氏族武士们通常都会在面甲上镌刻玄奥繁复的符文，形成华丽的图腾不同。 这名袭击者的面甲，简洁流畅到了极点。 除了靠近双眼的部位，密密麻麻穿透了上百个极小的窟窿，形成一圈环形视界，用来观测外界的事物之外，再没有多余的装饰和纹路。 这种舍弃一切装饰，极简主义的设计风格，和图兰勇士们的传统审美趣味大相径庭。 却给这副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的面甲，更增添了几分深不可测的神秘感。 面甲上方，应该是眉庇和兜鍪的位置，同样空空如也。 却涌动着一束束金芒中镶嵌着红丝的灵焰，令袭击者就像是一支火把，狠狠烧灼着蛮锤的心脏。 而当袭击者激荡生命磁场，控制灵焰，高度凝练的时候，金红交错的灵焰，又化作了一支支奇形怪状的大角，盘踞在对方的脑袋上。 这副形象，令蛮锤脑中，顿时跳出一个无比可怕的名字。 “夜，夜魔！” 蛮锤就像是被割断了喉咙的母鸡般，尖叫出了这个名字。 袭击者不置可否。 只是低头，从数百个密密麻麻的针孔中，流淌出了欣赏的目光。 不是欣赏蛮锤这个人。 而是欣赏他身上的图腾战甲——火车头。 据说，火车头是上古神器。 很久以前，祖灵的荣光仍旧照耀整片图兰泽的时候。 高贵的图兰勇士们，就是搭乘着无数名叫“火车头”的神器，如同风驰电掣的战锤般，狠狠砸向圣光之地的。 可惜，为了捍卫整片大地的勃勃生机，图兰勇士们不得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将全部资源和精力，都投入到和暮光邪神的战争中。 而暮光邪神的信徒，那些号称“圣光阵营”的傀儡们，又多次潜入图兰泽，玷污和破坏了祖灵留给图兰勇士的神圣遗产。 以至于万年后的今天，和无数威力强大的神器一样，真正的“火车头”也早就失落了。 尽管如此，蛮锤的家族却将部分“火车头”的技术，融入到图腾战甲中。 才铸造出了血蹄氏族，不，或许是五大氏族中，力量最强大的图腾战甲“火车头”。 自从十五岁时，在成年仪式上，和一头嗜血狂暴的“碎骨巨象”角力，并用自己的骨锤和铁拳，硬生生轰碎了对方最坚硬的颅骨之后，蛮锤就得到了这副图腾战甲。 将近二十年的修炼和厮杀，蛮锤原本以为，自己和图腾战甲已经心灵相通，融为一体，能激发出“火车头”的最强威力，是这副传承了上千年的图腾战甲，最完美的主人。 直到此刻，面对夜魔饥肠辘辘的目光，蛮锤才惊骇欲绝地发现，自己的图腾战甲，竟然动摇了！ “怎么会这样？” 蛮锤目瞪口呆地看着视界之内，楔形文字疯狂地蹦跳和闪耀着。 仿佛一道道自相矛盾的指令，还有各种权限的解锁和剥夺，同时爆发出来。 原本，就算图腾武士真的身受重伤，图腾战甲也能部分接管主人的身体，用液态金属来修复受损的血管、骨骼、肌肉纤维和神经网络，进入自动作战模式，帮主人逃离险境。 然而，当蛮锤向图腾战甲下达了“不惜一切代价，帮主人脱险”的命令之后，视界之内，楔形文字组成的一个个选项，却统统变成了灰色！ 那就好像，他的图腾战甲被夜魔的强大深深吸引，即将放弃他这艘“沉船”！ 这不可能，这种图腾战甲主动崩裂的情况，只会发生在敌我实力太过悬殊的战斗中！ 难道，他和夜魔的差距，竟然大到这种程度吗？ 在蛮锤不敢相信的目光中，夜魔高高举起右臂。 从手肘末端延伸出去的弯刀，重新化作液态金属，缓缓收回到臂铠之内。 又顺着掌心喷涌而出，在他的五指末端，塑造出了五把锋利的柳叶刀。 五把柳叶刀，狠狠刺向蛮锤的胸甲。 顺着胸甲上崩裂的缝隙，如庖丁解牛般，轻而易举地刺了进去。 蛮锤感觉自己的视界内，被注入了一股血色的毒液。 这股毒液不断侵蚀着“火车头”里面，祖灵馈赠给他的力量。 令楔形文字组成的指令，不断从闪闪发亮，变成黯淡的灰色，又从黯淡的灰色，变得支离破碎，最后，一道道消失。 “这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蛮锤在心底发出呜咽，“这可是祖灵留给我的图腾战甲，依附在这副图腾战甲上的战魂，都是和我血脉相连的祖先！ “为什么，祖先的战魂，会抛弃他们的血裔，任凭这个卑贱的鼠民，玷污他们的荣耀啊！” 蛮锤的信念彻底崩溃。 同时崩溃的，还有他透过图腾战甲感知外界的能力。 原本，图腾战甲就像是氏族武士的第二层皮肤，看似厚重，却毫不影响，甚至能增幅最微妙的视觉、最敏锐的听觉和最细腻的触觉。 现在，当夜魔的五指插入蛮锤的胸膛之后，“火车头”从外界采集的大量信息，却被对方提前“截获”。 以至于，蛮锤的五感都被逐一剥夺，令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躺在一具冰冷的铁棺材里面。 最终，蛮锤的胸口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 夜魔将“火车头”从他身上一片片拆解，剥离了下来。 就像是把他的骨头，一根根从体内抽离出来一样。 在极度痛苦、羞耻和绝望的轮番轰炸中，黑角城体型最庞大的角斗士，血颅角斗场的四大王牌之一，流淌着荣耀之血的高贵武士，终于彻底崩溃。 在迎来更大的屈辱之前，他就十分幸运地陷入了黑暗。 ------------ 推本书哈，《朕》！ 霸气的书名，刚烈的主角，开局黄金三章，读者口碑炸裂！吼吼吼吼！ 第1051章 凝聚意志! “叶子，大家伙儿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冲出去吗？” 同一时间，训练营中，蜘蛛向叶子发问。 虽然前者是三十多岁的资深私猎者。 后者仅仅是乳臭未干的鼠民少年。 但这些日子，在孟超的亲手调制之下，战斗力狂飙突进的叶子，早已用训练和战斗时的惊人表现，征服了所有鼠民仆兵。 孟超引开蛮锤之后，叶子很快就将最初的二十九名鼠民仆兵组织起来。 大家都下定决心，拼出一条活路！ 但这座血颅角斗场里规模最庞大的训练营里，并不止他们这些“自己人”。 还有刚刚分配给冰风暴没多久，就被调拨到蛮锤手下的两百七十一名仆兵。 其中的两百人，还没有跟随冰风暴参加过哪怕一场角斗，和叶子他们也不算熟悉。 还有蛮锤自己的数百名家鼠亲兵。 另外还有数百名鼠民仆兵，则属于“误伤”——他们并不在孟超的计算范围之内，只是凑巧和冰风暴以及蛮锤的两支战队，在一起会餐，同样上吐下泻，无法行动，只能暂时驻留在训练营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药力消散，这些身强力壮的鼠民，渐渐恢复了站起来的力气。 然而，四面都是烈焰和硝烟，不知哪里才是出路，他们的眼里充满了迷茫。 叶子有心带领更多的鼠民逃离黑角城。 在他看来，全体鼠民都是兄弟姐妹，理应并肩携手去创建“第六氏族”，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但同时，在孟超身边耳濡目染了这么久，他也不再是初入黑角城时，那个懵懂无知的山村少年。 叶子很清楚，被氏族武士洗脑之后，忘记了毁灭家园和屠戮亲人的仇恨，为了生存和所谓的荣耀，心甘情愿充当爪牙的家伙，是大有人在的。 按照孟超的说法，这就叫那个什么，斯，斯德什么的综合征，当奴隶当出快感来了。 是以，叶子也不敢轻易向上千名鼠民，表明自己的心迹。 特别是蛮锤的家鼠亲兵们，三个两个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虽然他们仍旧眼窝深陷，立足不稳。 平时的待遇毕竟比叶子和蜘蛛这些“野鼠”们要好得多，被蛮锤养得膘肥体壮，又装备了以仆兵而论，最为精良的武器和铠甲。 真动起手来，叶子有信心解决这些家伙。 却没信心，自己这边能毫发无损。 是以，他打了个手势，让蜘蛛稍安勿躁，先看看这些家伙的态度。 倘若能将训练营里近千名鼠民仆兵中的大部分都拉拢到自己这边。 跟随蛮锤的家鼠亲兵们，也就不敢轻易阻拦了。 那些不知道“神迹”真相，却又群龙无首，缺乏指挥的鼠民仆兵们，听到四周此起彼伏的爆炸、坍塌还有呐喊声，全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却又像是玻璃瓶里的没头苍蝇，到处乱撞。 有人说：“大角鼠神已经降临，想要重获自由，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咱们应该冲出去！” 也有人说：“冲出去？去哪里！谁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环境？要知道，数十万氏族武士组成的庞大军团，可就驻扎在黑角城的旁边！虽然他们因为实战操演而分散甚至混乱，但重新集结进城，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等到大军回城，实施雷霆镇压，犯上作乱的鼠民，还不是死路一条？” 还有人说：“既然神迹已经降临，说明大角鼠神肯定在外面为全体鼠民都准备好了逃生之路，只要趁血蹄大军还没有回城的时候逃出去，总有机会逃出血蹄武士们的天罗地网。” 当然，更少不了有人问：“倘若没有逃生之路呢？就算有，逃生之路又能通往何方？哪怕真能逃出黑角城好了，咱们又能去哪里？要知道，现在整片图兰泽所有的曼陀罗树都已经绝收，所有曼陀罗果实都被各大势力瓜分殆尽，倘若不依托某股强大势力的话，就算能逃出黑角城，也只有活活饿死一条路啊！” 一时间，七嘴八舌，各执一词。 抛出的问题和顾虑，也都不无道理。 有些愣头青听到窗外传来的爆炸声，原本被满腔热血驱使着，想要不顾一切往外冲。 冷静下来之后，只觉得肩膀被一双无形的铁手狠狠压住，重新颓然地坐了下来。 蛮锤的家鼠亲兵们趁机起身，封锁了大门和窗户。 他们还没有完全恢复动手的能力。 但出言恫吓的力气却是有的。 “全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我看哪个敢跑！” 亲兵队长吹胡子瞪眼，“蛮锤大人就在外面镇守整座角斗场，你们跑得再快，能快得过蛮锤大人的铁拳？ “哪个敢跑，被蛮锤大人抓回来，剥了你们的皮，把你们倒吊在旗杆上面，疼上十天十夜，活活疼死你们！” 这番话真像是一柄铁锤。 将不少鼠民仆兵蠢蠢欲动的心思都砸了个粉碎。 的确，身为血颅角斗场的四大王牌之一，蛮锤的强横和恐怖，早已深深烙印在每一名鼠民仆兵的心里。 倘若蛮锤勃然大怒，他们所有人都要粉身碎骨。 叶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抓耳挠腮，都不知该如何鼓舞士气。 就在这时，只听“哗啦”一声，却是屋顶被不知什么东西，砸出一个透明窟窿。 那东西后面拖曳着几根牛皮长鞭打结，串联而成的长绳，从十几臂高的屋顶一路坠下来。 牛皮长绳“啪”一声响，那东西正好坠到和众人的视线大致齐平的高度，犹如巨大的钟摆般左右摇晃。 众人定睛观瞧，全都大吃一惊。 那竟然是，竟然是—— “蛮锤大人！” 蛮锤手底下的家鼠亲兵们全都如遭雷击，如堕冰窟，不敢相信。 愣了好久，才发出杀猪也似的惨叫。 其余鼠民仆兵们面面相觑，把眼睛眨了又眨，揉了又揉，挤了又挤，也不敢相信这个被人扒了个精光，捆绑成猪猡一样，从屋顶拖曳下来，而且还鼻青脸肿，连爹妈都不认识的家伙，竟然就是片刻前还杀气腾腾，骄狂不可一世的蛮锤！ 更令他们震惊的是，蛮锤的额头，皮肤被人用利刃挑破，竟然还形成了一枚鲜血淋漓的图案。 就像是，象征着大角鼠神的烙印！ “这是……夜魔的标记！” “夜魔又出现了！” “不是说大角鼠神的使者——夜魔根本是假的，只是黄金氏族向血蹄氏族派来的奸细吗？” “别傻了，奸细怎么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既然大角鼠神是真的，大角鼠神的神迹是真的，大角鼠神的使者自然也是真的！夜魔就在血颅角斗场，代表大角鼠神来拯救我们了！” 一时间，鼠民仆兵们群情激奋。 片刻前还充斥着迷雾，看不清方向的眼睛，此刻，统统点燃了新的火光。 知道部分真相的叶子，更是目瞪口呆，脑海中仿佛有一面巨大的战鼓，在“隆隆”炸响。 “怎么回事？” 鼠民少年问自己，“刚才引开蛮锤的不是收割者吗，为什么短短片刻，蛮锤就被夜魔制服，落到如此狼狈的模样？ “难道——” 叶子深吸一口气，制止了自己的浮想联翩。 他早就知道收割者很强。 却没想到，收割者会强到这种程度。 那么，他也一定要全力以赴，完成收割者的嘱托，绝不能被这样的强者小看啊！ 想到这里，叶子霍然起身，指着昏迷不醒、屎尿齐流、再没有半点荣耀武士形象的蛮锤，用震撼整座训练营的声音叫道：“连蛮锤都被夜魔收拾了，我们还要纠结到什么时候？难道你们以为乖乖坐在这里，等待血蹄大军回城，到时候，就会有我们的好果子吃吗？ “不会的，黑角城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血蹄氏族的武士大人们，绝不可能再相信我们中的任何人，就算我们不跑，他们也不会相信我们是‘不想跑’，只会以为我们是‘不能跑，跑不掉’！ “继续为血蹄武士卖命，换来的结局，只会是他们不断加强对我们的管束，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和最严酷的手段，让我们这些‘不够忠诚’的鼠民仆兵，在战场上早早地消耗掉！”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撕开了那些犹豫不决的家伙，遮蔽在眼前的最后一团乌云。 没错，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刚刚被抓来没多久，才驯化了一半的“野鼠”。 就算他们说，自己完全忘记了血海深仇。 血蹄武士也不会相信。 当高高在上的氏族武士们，维持着强横无匹和不可战胜的假象时，他们膨胀到极限的骄狂心理，能令他们忽视鼠民的忠诚度。 反正，鼠民心底的恨意再深，也掀不起半点风浪。 但黑角城的连环大爆炸表明，愤怒的鼠民非但能掀起风浪，甚至能闹个天翻地覆！ 一半气急败坏，一半胆战心惊的氏族武士们，不会再相信鼠民仆兵了。 至少不会相信他们这些，亲眼见到黑角城不堪一击，武士老爷丑态百出的鼠民仆兵了！ 第1052章 过于先进的人工智能 这样想着，上千名鼠民仆兵中的绝大部分人，全都站了起来。 在叶子等二十九名孟超亲手挑选出来的老兵带领下，他们汇聚成一股炙热的洪流，朝训练营大门口冲去。 死死盯住蛮锤的家鼠亲兵的眼睛里，都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蛮锤的家鼠亲兵们像是被打断了脊梁骨的丧家之犬，连腰都直不起来。 他们胆战心惊，色厉内荏地问：“你们，你们想干什么，都不怕死吗？” “哼，连你们的主子，都被夜魔打得屁滚尿流，你们这些狗腿子，还神气什么？” 蜘蛛躲在人群里面，怪腔怪调地说，“小心等血蹄大军回城，让你们给蛮锤陪葬啊!” 这句话，说得所有家鼠亲兵都脸色煞白。 图兰文明倒是没有殉葬的传统。 因为荣耀武士死后，是要去白天永恒厮杀，夜晚永恒狂欢的圣山，加入祖灵的行列的。 而卑贱的鼠民，显然没有死后进入圣山的资格。 既然彼此的归宿并不一致，殉葬就没有意义了。 但是，他们的主子蛮锤身受重伤，十有八九丧失了大半战斗力。 又被夜魔在额头上烙印了如此屈辱的标记，估计这辈子都甭想在荣耀武士的圈子里抬起头来。 他们这些家鼠亲兵，无法继续为蛮锤效力。 倘若调拨给别人的话，自然不可能继续充任地位高其他鼠民一等的亲兵。 极有可能沦为炮灰，迟早要面对狮虎的爪牙，精灵的箭雨，矮人的火炮和圣光人族的魔法的。 想到这里，蛮锤的家鼠亲兵们满嘴苦涩，哪里还生得出半分战意？ “不想死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冲出去吧！” 叶子趁机鼓动道，“留在黑角城里，你们这些保护主子不利的亲兵，只有死路一条，但是为大角鼠神和鼠民自己而战的话，我们这些接受过严酷训练，具备娴熟战技的战士，一定能找到活路的！ “别犹豫了，图兰人的传统就是臣服于强者，看看蛮锤这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他真的值得你们死心塌地卖命吗？” 这番话说得不少蛮锤的家鼠亲兵都深深低下头去，眼神向两侧游移。 只有极少数死硬分子，仍旧咬牙站在原地。 他们的数量，不过数十人而已。 事已至此，叶子不再废话，冷哼一声，大步向前，直挺挺朝蛮锤的亲兵队长撞了过去。 亲兵队长其实听说过这个“天生神力”的少年。 却还是被叶子的娃娃脸所欺骗。 正欲抽刀，冷不防叶子骤然加速，以快若闪电的速度，撞进他的怀里。 只能“砰”一声，双方结结实实撞在一起。 要知道，蛮锤的亲兵大多和他一样牛高马大，又穿着铸造精良的金属战甲，活像是一座座铜浇铁铸的雕像。 叶子虽然在孟超的调制下，增添了十几斤的肌肉，但因为身量也似雨后春笋般猛窜的缘故，看着还是又高又瘦。 光看身形对比，所有人都以为叶子会撞到铁板，反弹回来。 没想到，结果却是，蛮锤的亲兵队长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十几臂距离，重重撞在墙上，再度发出一声筋断骨折的闷响，歪歪扭扭地滑下来，瘫倒在地，不动了。 而在撞击发生的刹那，叶子眼疾手快，将对方腰间的阔背战刀抽了出来，顺势狠狠一劈，在空气中劈出了两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发出“嗡嗡嗡嗡”的嘶鸣。 鼠民少年的目光搭乘着波纹，射向其余死硬分子。 这些家伙没想到，貌似乳臭未干的叶子，拥有如此惊人的怪力。 他们艰难地吞咽着唾沫，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和发软。 “出发吧！” 叶子昂首挺胸，挥舞战刀，“接下去，我们要为自己而战！” …… 孟超卓立于训练营屋顶最高处，硝烟笼罩的阴影里面，目送叶子带着大批鼠民仆兵冲了出来。 鼠民少年的成长速度比他想象得更快，或许他可以期待这颗随手种下的种子，在不久的将来，长成参天大树了。 虽然区区一棵大树改变不了未来。 但一百棵、一千棵甚至一万棵树木聚集在一起，说不定就能改天换地，创造一个新世界呢？ “终于送走了叶子他们，接下去，可以痛痛快快地……撒点儿野了！” 孟超的目光越过一片混乱的血颅角斗场，投向熊熊燃烧的黑角城。 在光滑如镜，除了环形蜂巢状的透光孔之外，没有丝毫纹饰的护面之下，他咧嘴一笑。 脚尖轻点，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在烟雾缭绕的半空中，划出一道诡秘的弧线，超越了叶子等人，正好落在他们前进之路上，大吼大叫，暴跳如雷，挥舞着战斧和重剑，试图恢复秩序的血蹄武士们的身后。 留守血颅角斗场的血蹄武士，老的老，残的残，根本不是渐渐恢复力量，重新踏入天境的孟超的一合之敌。 对付他们，孟超根本连手肘后面延伸出来的弧形利刃都不必动用。 光凭手刀轻斩，就能根据图腾战甲反馈回来的微妙触感，精确把握到他们脖子后面，颈椎之间的缝隙，并恰到好处地输入一股高频震颤的灵能，震散他们的颈椎。 令他们颈椎错位，瘫软在地，连惊呼声都发不出来。 不想一辈子瘫痪的话，这些家伙只能乖乖躺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待巫医的救援。 此刻的血颅角斗场，是幽灵刺客最好的狩猎场。 孟超连续击倒了十几名血蹄武士，成功为叶子他们开辟了一条冲出血颅角斗场的绿色通道。 都没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真面目，更没让对方成功向自己挥舞过一次刀剑。 事实上，和这些缺胳膊断腿的血蹄武士比起来，还是图腾战甲本身，带给他更多的麻烦。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在他偷袭血蹄武士的时候，图腾战甲不停刺激着他的听觉神经，仿佛上百头嗜血的苍蝇，在他的耳边聒噪。 他的视界中，亦出现各种刺激性和诱惑性极强的声光电效果，比如将血蹄武士的致命要害，用闪闪发亮的箭头标注出来，引诱他去进攻。 他的多巴胺和内啡肽指数，也不受控制地大幅提升，很快突破极限，令他一次次逼近走火入魔的深渊。 这令孟超再次确认了，图腾战甲是一种极度危险的单兵终极武器。 因为它拥有一种非常先进——或许是太过先进的强人工智能操作系统。 这种以不可思议的技术，灌注到类似液态金属中的强人工智能，甚至能不断学习每一代主人的思维和战斗模式，优化自身的招式和战术，用亦幻亦真的声光电效果，模拟历代主人的形象。 那就是高等兽人顶礼膜拜的“祖灵”或者说“战魂”。 最终，用它远远凌驾于血肉之躯之上的战斗智慧，在潜移默化中，影响新的主人。 让新的主人渐渐从采纳它的合理化建议，到对它言听计从，再到完全向它放开自己的意志，彻底沦为图腾战甲的傀儡，杀戮欲望的奴隶，一台只知破坏和毁灭的机器。 一言以蔽之，图腾战甲的确能大幅提升穿戴者的战斗力和战场生存能力。 但只要穿上图腾战甲，穿戴者就会变成最纯粹、最彻底、最极端的战士，将战斗当成生命中唯一的意义。 孟超不知道，高等兽人的祖先们，怎么会发明如此可怕的单兵终极装备。 他觉得，图兰文明之所以会衰落到今天，接近茹毛饮血的地步，和图腾战甲都不无关系。 倘若一个文明中百里挑一的佼佼者，满脑子想的都是打打杀杀，而承担除了打打杀杀之外所有工作的，都是“卑贱的鼠民”。 这样的文明，怎么可能延续下去，不断发展，创造更大的辉煌呢？ 从这个意义来说，图腾战甲和曼陀罗树都是一样的。 他们帮助图兰文明以一种非常极端的方式延续下去，延续了数千年，上万年。 却锁死甚至扼杀了这个文明，除了不断发动战争，陷入杀戮循环之外的一切可能性。 尽管清楚意识到了这一点。 孟超仍旧选择饮鸩止渴。 他相信自己能够抵御住图腾战甲的负面影响。 只利用不断进化、不断强大的图腾战甲，来完成自己拯救龙城的使命。 就算真的抵御不住。 只要能把龙城的未来，朝着“阻止毁灭”的方向推动一米，不，哪怕推动一厘米，一毫米，也值了，对吧？ 再说，还有“火种”呢！ 孟超又惊又喜地发现，随着他在“勇敢者的游戏”中四处出击，趁火打劫，浑水摸鱼。 将越来越多的图腾兽血肉和巫医们调制的秘药，狼吞虎咽下去之后。 血管和灵脉不断充盈的同时，在脑域深处沉睡已久的火种，也有了苏醒的征兆。 虽然火种仍旧没有发布新的任务。 也无法兑换新的技能。 但是每次，当图腾战甲搭载的强人工智能，在他眼前乱闪信息，在他耳边不停聒噪的时候，火种总会不断闪耀，放射出强烈的光芒，帮他捍卫心灵，保持清醒。 第1053章 双重形态! 在火种的帮助下，孟超觉得自己能够抵挡图腾战甲的负面效应，绝不会变成杀戮的傀儡。 至少，他觉得自己能够撑到彻底改变未来。 至于改变未来之后，是否会受到图腾之力的反噬。 那就无所谓了。 五分钟后。 孟超出现在血颅角斗场的东南区域。 这里是卡萨伐·血蹄豢养图腾兽的地方。 人工养殖的图腾兽，既能在竞技场上帮助角斗士们锤炼武技。 宰杀之后，又能提取他们体内的图腾之力以及控制核心。 是图兰文明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 卡萨伐苦心经营血颅角斗场十余年，从深山密林中生擒回来大量穷凶极恶的图腾兽，全都关押在这里。 为了避免图腾兽逃跑，这片区域的四周和地底，全都矗立着铜墙铁壁，嵌套着大量的迷宫和陷阱。 然而，在波及全城的沼气连环大爆炸中，铜墙铁壁也从地基深处，被震出了无数缝隙。 部分图腾兽被崩塌的墙壁和屋顶压在下面。 也有一些幸运的图腾兽，撞破了扭曲变形的囚笼。 四周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图腾兽的残尸——有些是被砸死，更多却是被同类咬死、撞死和顶死，还被吞噬了大半血肉，场面惨不忍睹。 孟超越过七八具残尸，在废墟上单膝跪地。 “唰！” 遮盖五官的护面化作液态金属，被他瞬间吸入体内，露出炯炯有神的双眼。 他扇动鼻翼，神色专注，像是在嗅探着空气中残留的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孟超没有回头。 根据对方的气息，踩踏废墟发出的声音，乃至庞大身躯挤压空气，导致空气对流的微妙变化，就大致勾勒出了对方的形态。 是一头“独角铜牛”。 和龙城的“铁甲犀牛”，算是同一种怪兽。 但图腾兽比怪兽更强大的地方，就在于周身包裹的坚固甲胄。 特别是这畜生脑袋上的畸形大角，远比“铁甲犀牛”的冲撞角更加庞大，简直是一根势大力沉的攻城锤。 这头独角铜牛自从被卡萨伐捕捉，已经在这里关押了很久，血液深处的野性和残暴的杀意早已沸腾。 见孟超出现在它的狩猎范围之内，顿时四足狂轰地面，摇晃着铜头铁额上的“攻城锤”，朝孟超的背心狠狠冲撞过来。 它的冲击力，简直比披挂着“火车头”的蛮锤更加强劲。 孟超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就在背心和对方的攻城锤即将接触的刹那之前，双足轻轻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倒转一百八十度，头下脚上，双臂交错，两支死神镰刀也似的利刃，正好形成一把大剪刀，在独角铜牛的脖子上轻轻一抹，一剪。 独角铜牛如遭雷击，浑身抽搐，在惯性的驱使下，滚落废墟。 它双目圆睁，挣扎着再次站起来，从金灿灿的鼻腔中喷出了略带血沫的粉红色气泡，四个长满了尖刺的蹄子不断刨地，还想调转身躯，发动第二波攻势。 然而，在它比孟超的大腿更粗两三倍的脖子上，两块坚硬如铁的甲胄之间，比头发丝更加细微的缝隙里面，却浮现出一道细长红线。 当它紧绷周身肌肉，犹如一枚蓄势待发的炮弹般，预备发起第二波进攻时，细长红线也环绕它的脖子转了一圈，红线两端在它的咽喉之上胜利会师。 当它以崩裂筋腱的势头，狠狠蹬踏地面，朝孟超猛扑过来时，被精确分解的颈椎骨、肌肉群、神经束和大动脉，再也支撑不住硕大的脑袋，以及比脑袋还大的“攻城锤”。 独角铜牛的脑袋冲天而起。 浑身力量都凝聚在鲜血中，从脖子上光滑如镜的伤口里面激射而出，喷出去数十臂远。 这头强横无匹的图腾兽，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颓然倒在孟超脚下。 直到此刻，孟超双臂后面，两柄薄如蝉翼的利刃之上，才分别滚落一滴晶莹剔透的兽血。 孟超扯动嘴角，否决了图腾战甲抛出的，让他把独角铜牛的尸骸大卸八块，连皮带骨都轰成肉泥的“合理化建议”。 他快步上前，想要将几块比较完整的血肉，以及依附在脊椎骨末端的控制核心收割下来。 岂料，一柄流星锤却提前一步，重重砸在他的脚尖前面。 若非他反应敏捷，及时收脚的话，就算有图腾战甲的保护，搞不好也要被流星锤，砸断几根脚趾。 “锤甲龙？” 孟超微微挑起眉毛。 卡萨伐·血蹄还真是藏着不少宝贝啊！ 孟超不由对接下来的行动，越来越期待了。 “唰唰唰唰！” 两柄镰刀般的利刃划出上百道凌厉的弧光，劈头盖脑地将锤甲龙笼罩在里面。 可惜锤甲龙的甲胄比独角铜牛更加坚固和严密。 伴随一阵“叮叮叮叮”的碰撞声，利刃和甲壳的交错，除了爆出一蓬蓬刺眼的火星之外，没有丝毫效果。 “这种高阶图腾兽的甲壳实在太厚了，单凭刀剑，极难破防！” 冰风暴对付锤甲龙的时候，是看准时机，凭借灵动的步伐和鬼魅的身形，闪到对方身后，找到下腹部散热孔的破绽。 孟超却决定，采用另一种更加简单粗暴的方式。 当锤甲龙再次甩出流星锤般的尾巴时，他趁势在流星锤的尖刺上轻轻一点，整个人连带着图腾战甲，都似轻飘飘没有重量的枯叶，向后飘出去十几臂远。 人还在半空，双臂已经交错抱住了肩膀。 伴随着灵磁力场的不断震颤和变化。 不可思议的一幕上演了。 孟超身上的图腾战甲从坚硬如铁的固态，变成了粘稠而绵密的液态，随后，又重新凝固，变成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模样。 如果说，片刻前那副胸甲上镌刻着红色幽灵的图腾战甲，还像是一名潜伏在暗夜中的幽灵刺客，走的是轻灵、敏捷、诡秘的路线。 此刻，孟超就像是从体内涌动出了更多一倍的图腾之力，将原本通体呈流线型的轻型战甲，变成了一副充满力量感，恍若巨兽附体的重铠。 原本到处都布满了流畅至极的弧线，就像无数水滴融合到一起的轻甲，在灌注了更多的图腾之力后，却变得棱角分明，就像是将一块块巨岩堆砌到了一起。 刚才还从手肘后面高高竖起，犹如死神镰刀般的两柄利刃，统统融入膨胀了好几圈的臂铠之中，又一路延伸到了臂铠的前端，把孟超的双臂变成了两柄流星锤、降魔杵和冲击钻的结合体。 就连胸口的红色幽灵图案，也变成了一团狂暴燃烧，仿佛能烧毁一切的金色火焰。 轰！ 当孟超挥舞双臂，激荡空气时。 周身燃起金色战焰，脚下废墟中的尘埃也因为超高速摩擦而发生小规模的爆燃，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团强横无匹的气场里。 这就是孟超在“勇敢者的游戏”中的收获。 图腾战甲的第二重形态！ 倘若说，第一重形态是手持镰刀，收割生命的刺客。 第二重形态，就是挥舞战锤，砸烂一切的狂战士。 理论上来说，只要图腾战甲中蕴藏着不同的特性。 就有可能呈现出不同的形态。 但在实践中，因为高等兽人不断退化的智慧和理性，很难精确控制灵磁力场的细腻变化。 他们很少开发图腾战甲的这一能力。 但对于来自龙城文明，甚至是来自末日，拥有双重灵魂的孟超而言，却完全不是问题。 “砰！” 覆盖着厚重甲胄的铁拳，结结实实轰在锤甲龙的脑袋上，就将这头恍若山岩般的庞然大物，轰得四肢离地，腾空而起。 紧随其后的第二拳，又像是一颗被火山爆发，从地底炸飞出来的陨石，自下而上，将锤甲龙轰得在半空中转了七八圈。 虽然它的甲壳仍旧没有破裂。 惊人的破坏力却透过甲壳，在它的脑袋和五脏六腑里面肆虐，把它的重要器官都震得支离破碎。 以至于当这条锤甲龙重新落地时，两颗眼珠都被巨大的内部压力挤了出来，口中也喷涌出一坨坨热气腾腾的脓血。 孟超兀自没有停手。 双手合拢，十指交叉，两柄战锤合二为一，朝锤甲龙的脑袋狠狠轰去。 只三下，就在废墟中轰出一个深达数米的陷坑，锤甲龙的上半身完全陷了进去，只留下抽搐不已的下半身，以及稀烂如泥的尾巴，仍旧耷拉在外面，不一时，彻底不动了。 废墟四周，还蛰伏着一些逃逸的图腾兽。 但在见识了孟超用如此残暴的手法，先后蹂躏两头凶悍绝伦的图腾兽之后，拥有超卓智慧的怪物们，全都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残垣断壁的深处，匍匐在孟超如气浪翻涌的杀意之下。 孟超没时间一一收割这些幸运的畜生。 三下五除二，将独角铜牛和锤甲龙身上的高价值资源收割干净之后，他继续朝关押图腾兽的兽笼深处进发。 很快，他就通过一条手掌粗细的缝隙，挤进了堆满兽笼的地下区域。 第1054章 地底营救 这片地下空间的规模比龙城的怪兽角斗场更加庞大和复杂。 应该是高等兽人的祖先们，构造的庞大地下城的一部分。 可惜年久失修导致四处崩塌。 连环沼气大爆炸又令裂缝不断扩大。 还有大量没有被炸死的图腾兽，顺着裂缝拼命挤了出来。 令这里变得千疮百孔，到处漏风。 孟超身上沾染了大片独角铜牛和锤甲龙的鲜血。 浓烈的血腥味，令绝大部分图腾兽都不敢从黑暗中露头。 他钻过一条又一条缝隙，速度越来越快。 对方位的把握，也越来越精确。 偶尔遇到铜墙铁壁，只消后退几步，狠狠撞击，总能撞出一条全新的通道。 十五分钟后，孟超在貌似通道尽头的一堵墙壁前面站定。 这堵墙壁隐隐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长宽都超过五臂，通体光滑如镜，看不到半条砖石堆砌的缝隙，竟像是一体铸造成型。 孟超攥拳，轻轻敲击，墙壁里面传来沉闷的回音，证明这后面就算不是实心的岩石，这堵墙的厚度，也远远超过一臂。 孟超眯起眼睛，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随后，左臂上的图腾战甲，再次液化和变幻，从战锤变成了一根骑士长枪般的尖锥。 唰唰唰唰！ 他对准墙壁四周，瞬间戳出上百枪。 每一枪都伴随着超高频率的震荡和超快速度的旋转，深深凿进了坚硬如铁的墙壁。 数百个密密麻麻的孔洞，排列成了一个两米见方的方框。 随后，他重新将长枪变成战锤。 深吸一口气，周身粗壮如龙的血管，都在图腾战甲下面暴突出来，孟超对准方框中央，狠狠轰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两柄接驳着胳膊的战锤变成了两台势大力沉的打桩机，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轰得火星四射，碎石飞溅，整条通道都开始颤栗。 厚度超过两三臂的墙壁，顺着长枪开凿的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 那就好像孟超的双臂化作一张血盆大口，不断将组成墙壁的岩石，以及镶嵌在岩石里面，强化墙壁坚固程度的钢筋吞噬下去。 短短三分钟，孟超就轰出了数千拳。 拳锋和空气的剧烈摩擦，以及汹涌澎湃的灵能被高度压缩在极其精确的两点，令动能化作热能，却是令包裹在他双臂上的甲胄，都变成了闪闪发亮的橘红色，像是刚刚从炼钢炉里取出来一样。 终于，貌似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在孟超的铁拳蹂躏下，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 以数百个孔洞勾勒出来的方框为界限，方框内的砖石、岩土和钢筋统统崩溃，稀里哗啦地崩落一地。 墙壁后面，呈现在孟超眼前的，是一间不大不小的秘密囚室。 囚室中央，手脚和脖子上都砸着镣铐，神色有些憔悴，眼神却依旧如冰锥般锋利的银发女子，正是血颅角斗场的四大王牌之一，有着“冰霜女皇”称号的冰风暴。 孟超咧嘴一笑，大步踏入囚室。 冰风暴深深凝视着他身上，和过去的风格大相径庭的“狂战士”战甲。 特别是那对刚刚轰爆锤甲龙的脑袋，又轰塌铜墙铁壁的拳头。 冰风暴高高挑起眉毛。 “我不断告诉自己，对你这个来历神秘的怪物，再怎么高估都不为过。” 冰风暴霍然起身，心悦诚服地向孟超行礼：“却依旧一次次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你。” “那也多亏了你的提醒。” 孟超将双臂末端的战锤，重新变成类似液态金属的活性物质，收回体内，露出五指。 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一点眉心，令面甲也融入体内，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继续道，“幸好你猜到了卡萨伐的心态，这个无耻之徒肯定不会放你走，哪怕使出再卑鄙的手段，他都要把你留下来的。 “所以，我才想到让你用追踪药粉来浸泡衣服和头发，令你周身释放出若有若无的异香。 “旁人极难察觉到这股香味的特殊，但对于亲自调配药粉的我来说，只要往鼻腔里吸入一丁点相对应的药粉，激活嗅觉细胞的话，只要你还在血颅角斗场的范围之内，我都有把握找到你的。” “多谢，我欠你一条命。” 冰风暴一字一顿，郑重其事道。 顿了一顿，忍不住又问道，“不过，你又怎么知道，卡萨伐不会把我转移到血颅角斗场以外去？” “很简单，因为血颅角斗场是卡萨伐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老巢。” 孟超的目光，扫过冰风暴空空如也的身后，却没纠结冰风暴的尾巴问题，只是道，“你是奇货可居，不到万不得已，卡萨伐肯定不愿意将你的秘密，和别人共享——哪怕是血蹄家族里的大人物，他也绝不愿意。” 通过孟超双眸的反射，冰风暴亦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样。 知道此刻的自己，除了脑袋上还长着一对雪白的，圆圆的，毛茸茸的豹耳之外，和人族几乎没有差别。 这令深入图兰泽三年的她，生出一种没穿衣服的不安全感。 心思电转，她硬着头皮，咬牙道：“难道你没发现，我没有尾巴？” “我也没有，那又如何？” 孟超耸了耸肩，若无其事道，“尾巴什么的，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顺利逃出黑角城，以及逃出去之前，究竟能卷走多少东西。 “怎么样，你受伤重不重，还能不能战斗？” 冰风暴摇了摇头。 又高举双手，露出手腕上镌刻着蚯蚓文字的镣铐。 “伤势不重，这东西却是个麻烦，不想办法弄掉的话，我无法使用图腾之力。”冰风暴说。 孟超仔细观察。 如同蚯蚓般蜷曲的玄奥文字，激活了他的前世记忆碎片，令他知道这是来自圣光之地的魔法物品，看样子，具备封印图腾之力的作用。 不过，类似的魔法物品，往往拥有“单向防御”的特点。 就是说，高等兽人一旦被砸上这样的镣铐，很难凭借自身的图腾之力，自内向外，破坏镣铐里面的封印。 但从外部攻击的话，只要精确控制力量，不要伤到冰风暴的双手，应该有机会将封印解除，至少是轰出一道缝隙的。 当然，那种拥有“双向防御”，无论内外都无法破坏的封印，也是有的。 但孟超不觉得卡萨伐·血蹄，能够弄到那样的魔法物品。 保险起见，孟超收回胸甲，从胸口摸出几个小瓶子。 他打开其中一个墨绿色的小瓶子，先用几根羽毛捆绑而成的小刷子，蘸取了一点粘稠如蜜的药液，轻轻刷在冰风暴左腕的镣铐上。 又从身后的腰囊中，取出一块刚刚从独角铜牛身上剥下来，刚柔并济，韧性极佳的兽皮，塞进冰风暴的手腕和镣铐之间的缝隙里，将整条小臂连带着手掌都覆盖住。 这是确保下一步操作的安全性。 接下来，孟超旋开了另一个散发着刺鼻气息的小瓶子。 用一根中空的腿骨和鱼鳔做的移液管，从里面抽取出了几滴深红色的液体，轻轻滴在涂抹了墨绿色黏液的镣铐表面。 镣铐表面顿时传来“嗤嗤嗤嗤”的声音。 散发出刺鼻的臭气。 还泛出一层密密麻麻，极其细微的泡沫。 镌刻在镣铐上的蚯蚓文字不断闪耀。 但闪耀的光芒却被不断扩散的泡沫所遮掩。 不一时，这枚镣铐就像是在尘封的岁月里，度过了上千年时间，表面坑坑洼洼，斑斑驳驳，泡沫下面还长出了一层丑陋的锈渍。 “这是什么？” 冰风暴隐藏不住声音里的讶异。 “某种对金属物质拥有极强腐蚀性的药剂，不过，对血肉和骨骼，并没有太强的毒性和腐蚀性。”孟超说。 “你从哪里弄来了这样的东西？” 冰风暴难以置信地问。 “从你给我的秘药，还有我在‘勇敢者的游戏’里获得的战利品，以及我在鼠民市场里买到的鸡零狗碎里面，萃取和提炼出来的。” 孟超漫不经心地说。 仿佛调制这种药剂，只是易如反掌的小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 前世的幽灵刺客，为了捍卫龙城的利益，触手伸向整个异界。 无论寒风永恒呼啸的冰原，还是滚滚黄沙深处的巨大陵墓，甚至依靠七色火焰来照明的永夜深渊，到处都有幽灵刺客们神出鬼没的身影。 远离龙城十万八千里，不可能从老家得到有效补给，幽灵刺客们都非常善于利用异界当地的原材料，制造出各种糅合了地球和异界双重风格，稀奇古怪的东西。 图兰泽是龙城的近邻。 前世的龙城人，自然第一时间就破解并优化了图兰泽大部分秘药的配方。 “氏族武士随身携带的秘药，都是巫医甚至祭司用千万年前的古老配方调制出来的，你竟然敢随意萃取和提炼？” 冰风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孟超。 孟超动了动嘴唇。 很想说，就凭这些巫医和祭司装神弄鬼的所谓“调制”，连龙城街头小贩调制果汁汽水，搞不好都比他们更有技术含量。 但这种话和他一贯朴实低调的人设不符。 还是留着下次再说吧！ 第1055章 目标，血颅神庙! 尽管如此，冰风暴还是从他的表情上，读出了他的心思。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表情，就像是一名巫师。”冰风暴说。 孟超想了想，巫师好像是圣光之地的特殊职业者。 和嗜战成狂的高等兽人，对真神充满狂热信仰的魔法师、苦修士以及守夜人，还有更加诡秘的古墓和深渊种族相比。 巫师算是整个异界，思维逻辑和地球人最趋同的一类人了。 而冰风暴能这么说，也代表着她变相承认了自己来自圣光之地。 否则，她是绝无可能在图兰泽，见过活生生的巫师的。 “好了。” 孟超观察了一下镣铐表面泡沫的色泽和泛滥速度，示意冰风暴抬起手腕。 随后，他重新对双臂进行武装，用覆盖着铠甲的双手，死死拽住镣铐的两侧，使出浑身力量，拼命向外拉扯。 随着周身血管都似蛟龙般凸显并发出咆哮，被严重腐蚀的镣铐发生了轻微的形变，蜷曲的蚯蚓文字周围，也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纹。 “成了！” 冰风暴的声音中，蕴含着无限惊喜。 她示意孟超松手，随后高举左臂，口中念念有词。 从洁白如玉的手臂里面，喷涌出一缕缕冰寒如霜的白气，环绕镣铐高速旋转。 不一时，就令镣铐表面的金属光泽，变成了脆弱如玉石的质感。 冰风暴低吼一声，将左腕上的镣铐，朝地面上狠狠砸去。 只听“砰”一声，经过秘药腐蚀，孟超怪力拉扯和冰风暴自身冰霜之力脆化的镣铐终于破裂，变成千万枚细碎的冰晶。 “呼——” 冰风暴长舒一口气。 压抑已久的寒气如洪水泛滥般，从左臂上喷涌而出，很快令整条左臂都被银白色的甲胄完全覆盖。 既然左臂已经解开封印，其余四枚镣铐就好办了。 孟超和冰风暴如法炮制，短短十分钟后，在满地碎裂的冰晶中，冰风暴就完全脱困。 孟超将他从蛮锤腰间搜刮到的兽皮袋囊抛给冰风暴。 鼓鼓囊囊的袋囊内装满了最高品阶的秘药，和从黄金果里提炼出来的高能营养物质。 冰风暴认出了袋囊上蛮锤的标志。 用惊讶的眼神看了孟超一眼，拧开一瓶秘药，一饮而尽。 “外面什么情况？” 她的脸上泛出几缕血色，稍稍恢复了几分力量，开口询问。 孟超向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大角鼠神降临”，搞出沼气连环大爆炸的事情。 “大角鼠神降临，带领鼠民发动骚乱？” 冰风暴微微皱眉，立刻道，“这不可能，我刚才在这里听到的一连串爆炸声，貌似杂乱无章，实际上却极有规律，四面八方都有，几乎笼罩了整座黑角城。 “而且，最初的爆炸是从几十个地点同时发起，这就说明，引爆者拥有非常娴熟的挖掘和地底作业能力，对于爆炸物的认识和运用，也达到了一流高手的水准。 “就算圣光之地的矮人们来实施这样的行动，都不可能做得更好了，你却告诉我，这是一帮鼠民闹出来的乱子？ “如果鼠民有这样的能力，也不至于被五大氏族奴役了整整万年了！” “没错。” 孟超觉得自己漂流到图兰泽之后，能遇到叶子和冰风暴这两个高等兽人中的异类，实在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和他们合作，战斗力高低还在其次，关键是彼此的思维方式相近，很多问题，一点就透。 “所谓‘大角鼠神降临’，当然不可能是鼠民们自己搞出来的鬼把戏。” 孟超说，“黑角城的统治者们猜测，整件事都是黄金氏族的阴谋，虽然他们的‘证据’荒唐可笑，甚至是我故意送给他们的，却也有可能歪打正着，正中靶心。” “等等，你知道鼠民会发起骚动，你知道隐藏在‘大角鼠神’背后的人是谁？”冰风暴眼底精芒一闪。 “谁能从数千万鼠民的奋起反抗中得到最大的好处，谁就是煽动鼠民发起骚动的人。” 孟超说，“不过，在逃离黑角城之前，暂时没必要纠结这件事。 “现在距离沼气连环大爆炸，已经过去了半个刻时。 “从我这些日子对高等兽人的军事训练观察来看，虽然绝大多数氏族武士都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但让他们组成令行禁止，法度森严的战阵，就有些强人所难。 “今次实战操演和接下来的五族争锋，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在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就听到黑角城里传来密集的爆炸声，看到熊熊火光和浓烈的硝烟笼罩整座城市，氏族武士们没有一两个刻时，是不可能收拢队伍，重新集结起来的。 “而在恢复自身秩序，组成严密的战阵之前，他们也不可能像是一群没头苍蝇般，以散兵游勇的方式，一窝蜂冲进黑角城来恢复秩序。 “否则，只会把一塌糊涂的局势，越搅越乱。 “就算能他们结成战阵，回城平叛，也只能从外向内，逐步推进，而我相信在熊熊燃烧的残垣断壁之间，镇压抱着必死决心的鼠民，就算对氏族武士而言，也不是一件能够速战速决的事情。 “总之，我觉得血蹄大军至少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初步恢复黑角城里的秩序。 “当然，只要他们在外城站稳脚跟，就有可能派出高手组成的精锐小分队，深入内城来保护自家的祖宅、神庙还有储备战略物资的仓库。 “在那之前，我们大约有两到三个刻时，可以在兵力极度空虚，环境极度混乱的黑角城里……浑水摸鱼，为所欲为。” “那还等什么？” 冰风暴眼底流淌出了冰冷的火焰，“在亲手撕开卡萨伐的喉咙之前，让我先向他收取一些利息吧！” …… 血颅角斗场西南，地势最高的地方，矗立着一座神庙。 和图兰泽的所有神庙一样，这里不但祭祀着上千年来，所有在竞技台上荣耀战死的角斗士的英灵。 亦供奉着大量在血颅角斗场的历史上，写下过浓墨重彩一笔的武器。 曾经割断数百头图腾兽的喉咙的利刃。 被连胜三百场的勇士穿着过的图腾战甲的残片。 某位在荣耀之战中大出风头的传奇人物，尚未崛起之前，在血颅角斗场充当角斗士时的训练器械，石锁和石斧什么的。 据说，这些武器里面，都蕴藏着无比强大的凶魂。 不是寻常氏族武士可以驾驭。 谁想掌控这些武器，都会在触碰到他们的一刹那，被凶魂剥夺心智，变成起源武士。 是以，他们只能静静地躺在神庙里面，等待有朝一日，真正的主人降临。 除了祭祀英灵和供奉传说武器之外，神庙还有另一项非常重要的用途。 用来帮图腾战甲升级。 据说，图兰泽的每一座神庙里面，都拥有一枚“神庙核心”。 那是祖灵们给予血裔的祝福。 蕴藏着祖灵崇高如山，深邃如海，比无尽星空更加广阔的智慧。 孟超对高等兽人的神庙很感兴趣。 他觉得，深入神庙，就有可能窥探到图兰文明最初的面貌。 更加深刻把握图兰文明的本质。 从而找到改造图兰文明，将高等兽人改造成比前世更加靠谱的盟友的方法。 当然，神庙中的传说级武器，同样是他望眼欲穿的东西。 只有弄到这些曾经被图兰文明的史诗英雄们使用过的武器，他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掌握最强大的力量。 才能去面对即将崛起，成为图兰泽之王的狼族首领，“胡狼”卡努斯。 去决定，究竟是帮助，还是杀死这头在前世创建了“混沌阵营”，却又将图兰文明和龙城文明双双带向毁灭的“末日魔狼”！ 可惜平时卡萨伐对血颅神庙的看管非常严密。 根据孟超从大巴克口中拷问出来的证词，神庙内外安排了好几队精锐守卫。 内部又部署了大量应用古老祖灵技术的机关陷阱。 包括卡萨伐·血蹄本人，没事的时候，都会长时间待在神庙里面修炼，简直水泼不进。 孟超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急得手痒难忍。 直到今天。 直到此刻。 孟超和冰风暴匍匐在一片兀自燃烧，黑烟滚滚的残垣断壁后面，微微探出半个脑袋，从浓烟的缝隙中，观察不远处的血颅神庙。 因为地势较高，下面并没有排污管道，以及建筑外墙极为坚固的缘故。 血颅神庙并未在沼气连环大爆炸中受损。 但卡萨伐带领血颅战团去城外，规模更大也更加古老的黑角神庙，参加誓师仪式和实战操演的时候。 为了让更多自己的心腹爱将，得到黑角神庙里，祖灵的祝福。 并在数十个战团的强者面前露脸。 他抽调走了一多半的守卫。 而刚刚发生在血颅角斗场其他区域的爆炸，还有图腾兽的逃脱和肆虐，以及叶子他们带领着大批鼠民仆兵冲破牢笼，特别是连四大王牌之一的蛮锤都受到重创的消息，又引开了剩余守卫中的一多半人。 现在，血颅神庙前面，只剩两名守卫。 第1056章 第一道防线 卡萨伐·血蹄，或者说绝大部分高等兽人，做梦都想不到有人会打神庙的主意。 首先，每一座神庙，无论大小，只要得到过祖灵的祝福，就拥有远远凌驾于氏族时代之上的防御。 贸然闯入者，往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其次，神庙中供奉的武器、秘药和古老典籍，虽然拥有强横无匹的力量，却也蕴含着极高的风险，就算夺走某件武器，也很难轻松驾驭。 第三，自然是高等兽人对于祖灵拥有近乎神明的崇敬。 即便敌对家族以及竞争氏族的神庙，也绝不会轻易损毁。 就算屠灭了对方的整个聚落甚至部族，都不会彻底毁掉对方的神庙。 而是将对方的祖灵，并入自己家族的祖灵祭祀体系中，继续侍奉下去。 就算再疯狂的高等兽人，都不会冒着当场惨死、变成起源武士、被祖灵诅咒、招惹某个强大家族的风险，去洗劫一座神庙的。 只可惜，孟超不是高等兽人。 刚才他和冰风暴已经绕着血颅神庙转了一圈，确认没有更多守卫，并探索清楚了神庙后面的地形。 孟超向冰风暴打了个手势，并用眼神示意：“你的伤，没问题吧？” 冰风暴冷哼一声，消失在浓烟深处。 孟超伸出五根手指，心中默默倒数：“五，四，三，二，一！” 数到最后一个数时，他霍然起身，摆出蹲踞式起跑的姿势，就像百米冲刺般，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朝两名守卫冲去。 人还在百米开外，两名守卫就感觉一股猛恶的飓风扑面而至。 有若实质般的杀意，彻底冻结了他们的大脑、心脏和声带，令他们连喊叫声都发不出来。 两名守卫竭尽全力，才能克服心中的恐惧，勉强朝孟超举起盾牌和刀剑。 但冰风暴已经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落地。 并且将结满了冰霜的手刀，重重砍在他们的脖子上。 寒潮瞬间侵入两名守卫的颈椎骨。 并随着脊髓，冻结了他们的中枢神经。 饶是两名虎背熊腰，恍若蛮牛般人立起来的守卫，脖子都比孟超的大腿还粗。 仍旧在半声闷哼之后，双双栽倒在地，皮肤发紫，脸色铁青。 瞬间解决两名守卫，冰风暴面无表情，却朝孟超高高挑起眉毛。 孟超咧嘴一笑，朝她翘了翘大拇指。 两人将两名冻僵的守卫，拖到残垣断壁里面藏好。 又绕着血颅神庙，近距离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研究神庙的外壁上，有没有可以利用的破绽。 很显然。 并没有。 血颅神庙的地面部分，就像是一颗放大百倍，晶莹剔透的红色骷髅头。 黑黢黢的眼窝，冲天而起的牛角，一应俱全。 外壁上还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散发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 闭上眼睛，仔细聆听的话，甚至能听到狂风吹过黑黢黢的眼窝，发出宛若凶魂咆哮般的尖啸声。 这里面不止蕴藏着过去千年，葬身在竞技台上的角斗士的凶魂。 也包括数千年前，轰轰烈烈地牺牲在荣耀之战中的血蹄勇士。 事实上，血颅神庙的历史，比血颅角斗场更加久远。 是古代图兰人首先建造了这座神庙，将大量图兰文明的宝贵资源、技术以及装置，统统供奉在里面。 数千年后的高等兽人们，为了取悦祖灵，经常聚集在神庙前面进行角斗大赛，久而久之，才渐渐形成今天黑角城最大的角斗场之一。 所以，神庙本身，比角斗场更加坚固百倍。 绝不是简单粗暴的铁拳轰炸，可以打破的。 “大巴克告诉我，血颅神庙的外墙得到了祖灵的祝福，能够反弹一切攻击。” 孟超喃喃道，右臂凝聚灵能，朝神庙外墙不轻不重地捣出一拳。 轰！ 嗡！ 轰！ 连续传来三声巨响。 当孟超的拳锋和神庙外墙接触时，原本镶嵌在墙壁里面的楔形文字，全都散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他们像是饥肠辘辘的食人鱼，将孟超指缝中喷涌而出的力量都吸得一干二净。 随后，无数金光闪闪的楔形文字都凝聚到了一起，组成一枚比孟超脑袋还大的拳头，朝他胸口轰来。 孟超早有准备，急忙交叉双拳。 却还是被反弹回来的拳头，轰散了架势，撞飞了身体。 他在四五臂之外的半空中灵巧转身，轻盈落地，揉搓着酸麻的双臂，暗自咂舌不已。 冰风暴见状，沉吟片刻，上前将双臂轻轻贴在神庙外墙上。 伴随图腾战甲上的符文闪烁，两股幽蓝寒潮从她的掌心喷涌而出，渐渐扩散，冻结了两臂见方的一整块墙壁。 幽蓝冰霜中泛着苍白的光泽，似乎令墙壁的质地都发生改变，变成玻璃般一触即碎。 冰风暴回头，正欲对孟超说：“你再试试看。” 孟超却脸色一变，急道：“小心！” 冰风暴的瞳孔骤然收缩，脚下出现一条冰道，身形化作一道蓝色闪电，一口气滑出去十几臂距离。 几乎同时，只听“砰”一声，神庙外墙上的幽蓝冰霜瞬间崩裂，化作无数冰针，如疾风骤雨般射向冰风暴，叮叮当当落在距离她的脚后跟，咫尺之遥的地方。 两人面面相觑，都为古代图兰人的超卓力量，暗自心惊不已。 “看来，破墙而入是不可能的。” 孟超说，“按照大巴克的说法，所有图兰神庙都是祖灵运用无上神力，整体铸造出来，再埋入地底，或者在千万年岁月的流逝中，自然而然沉降到地底下的。 “也就是说，神庙四周以及上下，都采用了同一种材料，想要掘地三尺，再从神庙底下突破，也是行不通的。 “再说，我们也没这么多时间，能慢慢挖掘一条地道出来。 “那就只能走正门了。” 两人绕到了巨大骷髅头，洞开的大嘴前面。 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合力推动镌刻着楔形文字，仿佛整块岩石打磨而成的厚重大门。 大门没有上锁。 却像是被一股粘稠的力量封住。 两人咬紧牙关，推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借着熊熊火光，他们隐约看到，里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漫长甬道。 甬道深处逸散出来的图腾之力，令两人都生出黑暗深处蛰伏着几十头图腾兽的错觉。 两人开启护面，遮掩口鼻，不留半条缝隙，走进神庙深处。 身后透过门缝流淌进来的火光，早已无声无息被黑暗吞噬。 前方的墙壁上却自动点燃了一团团幽暗的红色火焰，映照出蜿蜿蜒蜒的甬道。 他们宛若行走在一头巨兽的肠道里面。 孟超仔细观察墙壁，发现墙上镌刻着一幅幅巨型浮雕。 都是各种张牙舞爪，狰狞猛恶的图腾兽形象。 而一路延伸的红色火焰，则是一头头图腾兽的双眼。 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他没有从红色火焰上感知到半点温度。 灵脉却隐隐生出反应，感应到有一股异种力量，透过指尖，向他体内入侵。 看来，这些图腾兽的双眼，并不是真正的火焰。 而是某种磁场约束和灵能释放装置。 所以，才能跨越千万年时间的侵蚀，不断自动点燃和熄灭。 “古代图兰人的造物，果然有点门道。” 孟超收回手指，轻轻一弹，将侵入体内的异种力量逼了出来，精确地反弹回到红色火焰里面。 和冰风暴继续前进，很快，经过一处小小的圆厅之后，前方的甬道就平缓和宽敞起来。 只是，在宽敞的甬道两侧，却分立着两列雕像。 黑黢黢的雕像就像是黑铁和黑曜石的混合体。 同时具备金属的光泽和岩石的质感。 总共上百座雕像，平均高度在三到四臂之间，以惟妙惟肖的笔触，雕刻出了上百名字面意义上虎背熊腰的血蹄武士，彪悍至极的造型。 都是牛头人，野猪人，蛮象人，半人马，还有一些河马武士和犀牛武士。 他们全都顶盔掼甲。 周身高高隆起的肌肉，却似要自内向外，将最坚固的甲胄撑爆。 手里更是高举着战斧、重锤、巨剑和大刀，在半空中依次交错，形成一条寒光闪闪的拱廊。 尽管是冷冰冰的死物。 却散发出浓烈的杀气和战意。 孟超激活超凡视觉，甚至能看到这些“雕像”身上冒出烟雾，一缕缕凝聚在双眼部位，像是盯着两名不速之客看一样。 “这些雕像手持的武器，好像都是真家伙。” 冰风暴踏着悄无声息的脚步，走到第一座雕像前面，仔细观察片刻，下了结论。 “本来就是真家伙。” 孟超说，“他们都是血蹄氏族的古代勇士，其中不少人在创建血蹄氏族的战争中立下过汗马功劳，才有资格被供奉在这里，组成了护卫神庙的第一道防线。” 冰风暴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要怎样才能通过这道防线呢？” “如果有卡萨伐·血蹄的许可，只要大大方方从上百座雕像手持的刀枪剑戟下面走过去就好了。” 孟超道，“如果没有，也只需要大大方方走过去就好了。” 冰风暴微微一怔，道：“那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有了许可，这些雕像就只是一动不动的雕像，高悬在你头顶的刀枪剑戟，绝对不会落下来。” 孟超道，“没有许可的话，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最近一两百年，肯定没人试过。” 第1057章 问题不大 冰风暴低声骂了一句。 “你不知道这座机关的破解方法？” 孟超道，“我还以为，身为血颅角斗场的四大王牌之一，卡萨伐肯定带你来过血颅神庙，见识过各种机关的。” “的确来过几次，但每次卡萨伐都会让我佩戴特殊的面具，戴上之后，非但五感断绝，连对时间的概念都会模糊，等到揭开面具时，已经抵达了神庙核心。” 冰风暴解释道，“因为我没有接受卡萨伐的赐血，不是血蹄家族的正式成员，所以，没资格接触神庙的秘密。” 想了想，她摊开手指，掌心浮现出幽蓝色的掌纹，恍若一座小小的漩涡，从空气中吸收了大量水分，在掌心凝结成几朵霜花。 手指蜷曲，轻轻一弹，几朵霜花就以快慢不一的速度，飞向两列雕像组成的拱廊。 就在第一朵霜花触碰到其中一座雕像的手臂时。 只听几声轻微的“咔嚓咔嚓”声，所有雕像上都浮现出了纵横交错，闪闪发亮的纹路。 像是一束束堵塞千万年的神经和血管被重新打通，这些雕像全都“复活”了！ 呼！ 牛头武士的雕像挥舞着巨剑，横扫整条拱廊，劈砍出了刺眼的剑芒。 轰！ 野猪武士的雕像，砸下沉重的战锤，砸得拱廊之外的孟超和冰风暴都双脚发麻。 唰唰唰唰！ 半人马武士的雕像，操纵着货真价实的长弓，连珠炮般射出三箭，连续钉在刀光剑影的缝隙里，寥寥可数的落脚处。 体型最为庞大的蛮象武士的雕像，更是整个儿扑上来，几乎堵死整条甬道。 上百座雕像在机关的牵引下，足足疯狂劈砍了半分多钟，才恢复原状，周身闪耀的纹路，渐渐黯淡下去。 乍一看，什么都没有发生。 地面上，却残留了大量刀剑劈砍和斧锤轰砸的痕迹。 而且，孟超眯起眼睛观察，发现地面上其实残留着密密麻麻的成千上万道痕迹。 只不过，除了冰风暴最新用霜花搞出来的数百道痕迹之外，绝大部分痕迹都是数千年前残留下来的，经过反复摩擦和侵蚀，早已细如发丝，一开始，才没有被他们察觉。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的震撼，和凝重之意。 “这些雕像，好像都是用非常特殊的金属加上岩石材质打造，搞不好，还使用了大量铸造图腾战甲的材料，并蕴含着狂暴的图腾之力。” 冰风暴深深皱眉，道，“拱廊这么长，一旦触动机关，就算能硬闯过去，恐怕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孟超陷入沉思。 他发现，当雕像疯狂劈砍时，在雕像下面进行驱动和控制的机关，发出的运转声，似乎有些异样。 “用你刚才的法子，再试一次。” 他对冰风暴说。 冰风暴见他表情认真，也不废话，双手摊开，凝结出几十朵霜花，同时弹射出去。 当上百座雕像再次开始隆隆运转时，孟超闭上了眼睛。 却将全部灵能和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双耳之中，将耳膜、耳蜗和听觉神经，都刺激得无比敏感，仿佛能穿透大地，通过声波的反馈，勾勒出雕像之下，机关的细节。 这一次，当雕像重新平静下来时，他心里有了底。 “这些雕像里面的机关，运转起来有些生涩和滞碍。” 孟超睁开炯炯有神的双眼，对冰风暴说：“应该是经过千万年岁月的侵蚀，里面的齿轮、轴承还有引擎，或多或少都发生损坏的缘故吧，总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机关的灵敏度，一定大幅下降，只要动作足够轻柔，就有可能直接走过去，而不触发任何一座雕像的。” “引擎……” 冰风暴已经习惯了从孟超口中听到难以理解的古怪词汇。 但后半句话的意思，她还是听懂了。 “直接走过去，你确定？”冰风暴狐疑地问。 “基本确定。”孟超说。 类似的机关，他在龙城市中心的一号太古遗迹，以及雾隐绝域中的二号太古遗迹里面，都见到过。 在一号太古遗迹里，他还以“测试者”的身份，待了整整半年，闯过大量太古时代的机关，并解锁了其中的谜题。 同时，也从太古研究所的前辈们那里，学习了大量关于机关、迷宫和谜题的知识。 他知道，绝大多数太古文明遗留的机关，在刚刚部署的时候，几乎是无懈可击的。 至少，以地球人暂时的科技水平，根本无法破解。 但时间终究是宇宙间最强大的力量。 就连“古人”或者“母体”，都无法抗衡时间。 部署时再精密、再完美、再可怕的机关，经过千万年间的无数次激活和使用，不可避免会发生侵蚀、磨损、风化和形变。 用来驱动机关的能量源，也有可能湮灭，或者因为星球磁场的变化，导致灵能输出不稳定，最终，损坏动力核心。 特别是龙城穿越到了异界。 引发怪兽山脉内外，大范围的灵磁干扰现象。 就像往平静的湖水里面投入一块万吨巨石。 掀起的波浪，足以撕碎原本漂浮在湖面上的浮萍。 所以，在地球人探索太古遗迹的时候，发现很多结构紧密，原理深奥，威力强大的机关，统统都从内部破坏。 令地球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蕴藏其中的太古之力，以此为基础，才发展出龙城文明独特的灵能武道、基因技术和符文科技。 图兰泽距离怪兽山脉这么近。 不可能不受到同样的影响。 孟超刚才用吕丝雅灌输给自己的，近乎“灵敏者”的敏锐听觉，听出眼前这座机关内部发出的异响，和龙城的一号太古遗迹里，不少严重磨损的机关发出的异响，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他才判断，这座机关远没有表面呈现的这么可怕。 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应该能不费吹灰之力走过去。 “直接大摇大摆走过去，当然不行。” 孟超想了想，对冰风暴说，“但是，冷冰冰的雕像之所以能感应到闯入者，无非是探测我们的呼吸、心跳、体温还有脚步声。 “而因为它内部的机关，已经严重磨损的缘故，它的感知和反应能力，都变慢了许多。 “所以，只要我们能将自身呼吸和心跳都降至极限，将体温也降低到和周围气温相同的程度，并且蹑手蹑脚，不发出半点声音，应该就能走过去了。” 冰风暴皱眉。 看看一本正经的孟超，再看看杀机四伏的雕像之间，一路通往黑暗深处的拱廊。 满脸“你他妈在骗鬼啊”的表情。 “相信我。” 孟超继续道，“以你的实力，控制呼吸和心跳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而拥有豹人血统的你，鬼鬼祟祟地走来走去，根本就是种族天赋；至于体温，更加不成问题，反正你本来就冷若冰山，整个人都凉飕飕的，根本不用继续降温，反而要稍稍升温，和空气趋同就好了。 “另外就是走过去的时候别紧张，尽量放空大脑也放松心情，别在意这些雕像究竟有多么强悍和凶猛，就当自己是在鸟语花香的草地上漫步就好了。 “否则，脑电波和灵磁力场的紊乱，也有可能触发这些雕像的。 “基本上，都是常规操作，对你来说，应该问题不大的吧？” 冰风暴继续瞪着孟超。 脸上写满了“问题不大？你倒是试试看！”的表情。 只是，孟超没注意到她的表情。 因为他已经朝上百座雕像组成的拱廊走了过去。 在冰风暴发出惊呼之前，孟超便稳稳当当，却又悄无声息地踏入拱廊。 不，“踏”字不够精确。 事实上，孟超是“滑”进去的。 每一步，当他的脚底即将触碰到地面时，随着周身肌肉如同波浪般涌动，脚尖都有一个轻轻向前一蹭的动作。 连贯起来，就好像他根本没有迈动双腿，而是踩着无形的香蕉皮向前滑行。 与此同时，冰风暴惊讶地发现，自己找不到孟超了。 原本，一个大活人，哪怕戳在地上一动不动，都会发出呼吸声、心跳声、血液流动声还有体温和体味。 冰风暴这样的高手，根本不用睁眼，就能通过这些极其细微的信息，牢牢锁定目标。 但现在，冰风暴明明眼睁睁看到孟超就在那里。 却感知不到孟超身上散发出来的任何信息。 就好像在拱廊中一路滑行的，仅仅是一束虚影，一道幻象而已！ 而刚才连一朵几乎没有重量的小小霜花，都能触发的机关，的确没有被孟超触发。 眼看孟超已经滑过半条拱廊，所有手持刀枪剑戟，战斧和战锤，面目无比狰狞的恐怖雕像，仍旧一动不动，坐视不理。 不一时，孟超真的如他刚才所言，不费吹灰之力，穿过了整条拱廊！ 冰风暴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看，我说的没错，这里的机关果然都严重磨损了。” 孟超在拱廊彼岸向冰风暴挥手，“屏住呼吸和心跳，控制体温和声音，随随便便地走过来吧！” 第1058章 幻象深渊 “真的这么简单？” 冰风暴喃喃自语。 不过，既然孟超都过去了，她也绝不会示弱的。 冰风暴深吸一口气，在周身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将呼吸、心跳以及脚步声，都降至极限，如同踩着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雪花，无声无息地踏入拱廊。 果然，两侧的雕像纹丝不动，像是完全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一样。 冰风暴很想吞咽一口唾沫。 又怕咽喉肌肉的收缩，会激起雕像的反应。 她学着孟超的样子，动作尽量轻柔地向拱廊深处滑去。 一开始，进展非常顺利。 因为这时候，她才刚刚越过三五座雕像，起点近在咫尺。 即便雕像真的被激活，她也能瞬间退回去。 这令她产生一种还有退路的安全感。 心态放松，步伐自然特别流畅。 但随着她越来越深入拱廊，起点已经被她抛到了身后三五十步的地方。 倘若此刻，周围的恐怖雕像统统都被激活的话，她就再也无处可逃了。 意识到这一点，冰风暴的神经就像是被一座带着尖刺的绞盘，缓缓绞动，越来越紧绷。 特别是周围的雕像变得越来越狰狞，体型也越来越硕大，像是一座座朝她倾斜，即将崩塌的悬崖，随时都会将她掩埋在里面。 而不少雕像手里的大斧和巨剑，也横在她的前进之路上，逼迫她必须将身体弯曲成奇形怪状的模样，榨干每一束肌肉纤维的全部能量，甚至踮起脚尖，纯粹利用脚趾的蜷曲和弹跳，才能通过这些勾魂夺魄的绝世凶器之间，纵横交错的缝隙。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刚才‘收割者’走过去的时候，显得那么轻松，真像是在林荫道上散布一样？” 冰风暴再次生出上当受骗的感觉。 可惜她已经穿过大约半条拱廊，再也回不了头。 只能咬紧牙关，竭力控制纷乱的思绪和渐渐开始发颤的肌肉，走完这段死亡之路。 一步，两步，三步。 冰风暴渐渐能看清楚前方孟超的身影。 胜利就在眼前。 但这时候，一座蛮象武士的雕像，却横亘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蛮象武士手持两柄巨斧。 而它布满尖刺的长鼻，又横向贯穿了拱廊。 倘若冰风暴不想触碰任何东西，就只能从巨斧和长鼻之间，极其狭窄的空间，以近似“鱼跃冲刺”的姿势钻过去。 但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很难不发出任何声音，并且保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仍旧维持在比死人多半口气的程度。 冰风暴的额头渗出一滴冷汗。 冷汗很快凝结成了晶莹剔透的小珠子，从额头滚落。 冰风暴的瞳孔骤然收缩，急忙伸手接过冰冻的汗珠。 手掌还有一个微微向下缓冲的动作，这才令脆弱至极的汗珠，没有在掌心碎裂。 刚才孟超走到这里时，因为距离太远，甬道内的光线又太微弱，冰风暴没有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通过这座雕像的。 比划着手势，远远地询问，孟超也比划着手势给予她答案：“就是一个助跑鱼跃，从中间钻过来的。” “可以吗？”冰风暴非常怀疑。 “稍微小心点，应该是可以的，我刚才说过，这些机关统统都严重磨损了，感应非常迟钝的。”孟超打着手势说。 冰风暴狠狠咬牙。 后退半步，猛然加速，一个近乎完美的鱼跃，果真从巨斧和长鼻之间的缝隙钻了过来。 并且，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 乐极生悲的是，就在她落地的刹那，或许是一开始的潜行，消耗了太多体能：或许是前些日子被卡萨伐重创，伤势尚未痊愈；也有可能是前面两座雕像的面目实在太过狰狞，獠牙都要从眼眶里面生长出来，令她猛地一惊，心跳加速。 砰！砰！ 冰风暴的胸口，轻轻颤动了两下。 在一阵刺耳的机械声中，整条拱廊里所有的雕像立刻复活！ 唰唰唰唰！ 冰风暴听到自己身后，传来无数道利刃撕裂空气的尖啸。 眼前则泛起一片刀光剑影。 那座硕大无朋的蛮象武士雕像，两柄巨斧更是劈头盖脑朝她砸了过来，从势不可挡的咆哮声来看，果真被砸中的话，就算她身披图腾战甲，也要被斩碎骨骼，震出内伤！ 危急时刻，冰风暴的眼眸深处，泛起一片洁白的光芒。 恍若片片圣光凝聚而成的羽毛落下，视界之内的时间流速都放缓了好几倍，令她有足够的时间，朝雕像的关节和底座，喷出一股股急冻冰雾，将雕像的关节还有底座里面的机关统统冻住，延迟他们的攻击速度——哪怕延迟一眨眼都好！ 趁着雕像纷纷冻僵的一眨眼功夫，冰风暴化作一道白色闪电，朝出口夺路狂奔。 砰！ 砰砰！ 砰砰砰！ 绝大部分雕像，的确只冻结了一眨眼的时间。 到了第二次眨眼时，覆盖在雕像外面的冰霜就纷纷崩裂。 更加密集的刀光剑影以及呼啸而至的箭雨，再次笼罩到了冰风暴的头顶。 无论她在雕像之间如何腾转挪移。 距离出口近在咫尺的地方，始终都被三五柄利刃锁死。 而速度飙至极限的她，再没有变换路线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用图腾战甲朝雕像的利刃撞过去。 这一撞，倒是有可能撞出去。 但会不会在拱廊里留下一条手臂或者半条小腿，那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只听“叮叮叮叮叮叮”一阵密集的脆响。 却是守候在出口处的孟超，双手化作两团灰雾，朝拱廊里面射进来几十枚碎石子。 这些碎石子都是深入血颅神庙之前，随手从外面捡来，准备探路的。 本身普普通通，并不是多么坚固的材质。 一触碰到灌注灵能，高速震颤的恐怖雕像，立刻炸成粉末。 但这些雕像是利用声音、温度以及震动，来感知闯入者的。 孟超的几十枚碎石子，精确命中了正在攻击冰风暴的四五座雕像。 令这些雕像误以为闯入者不止一个，要攻击的目标也不止一个。 这些雕像立刻混乱起来。 四五把原本狠狠砍向冰风暴头顶还有手脚的大剑和巨斧，全都落到她身后，将并不存在的入侵者撕了个粉碎。 冰风暴抓住机会，一个鱼跃，冲过终点。 孟超立刻拦在她和拱廊之间，双拳齐出，轰出两团风暴，将四五支激射而至的箭矢轰爆。 拱廊再次恢复平静。 冰风暴却是惊魂未定。 心跳和呼吸都像是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被猛地松开，激烈到了极致。 她面红耳赤地喘了半天，死死盯着孟超的眼神里，兀自充满了不敢相信的震惊。 孟超却已经推开了前方的第二扇青铜大门。 这扇大门上镌刻着大量好似群星熠熠生辉的图案。 然而，当大门缓缓开启，两人快步走进去时，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片无尽的深渊！ 没错，大门里面是一座小小的，倾斜向上的悬崖，就像是一枚高高凸起的獠牙。 而悬崖四周，都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空洞，被不断翻涌的黑色迷雾笼罩，看不清楚深渊究竟有多高，有多深，有多广。 卓立于獠牙尖端的孟超和冰风暴，就像是两只小小的蚂蚁，面对着一望无垠的黑色海洋。 唯有从深渊里不断喷涌上来的狂风提醒着他们，一旦失足坠落，粉身碎骨就是唯一的下场。 孟超和冰风暴都掌握了利用灵磁力场来对抗重力，悬浮在半空中的能力。 但是从巨兽咆哮般的狂风呼啸声来分析，从深渊底下喷涌而出的强烈气流，明显形成了无数个看不见的漩涡，蕴藏着无比狂暴的灵能。 在这种特殊环境中，就算具备磁悬浮能力，也未必管用。 就算管用，也维持不了多久，不足以帮他们直接飞到黑雾深处的下一个出口。 “怎么可能？” 冰风暴失声道，“血颅神庙的地底，怎么可能有一片规模如此之大的深渊？” 这的确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血颅神庙的整体结构虽然位于地底。 却并不太深。 从他们刚才倾斜向下，一路行走的距离和角度来分析，这里最多是地下一二十臂，不超过二三十臂的深度。 而且，血路神庙的占地规模也不可能太大。 毕竟周围都是血颅角斗场的地盘，而血颅角斗场本身都拥有非常庞大的地下空间，用于关押图腾兽，囚禁刚刚抓来的鼠民。 抬头望去，他们上方的悬崖峭壁，至少还有数百臂的距离。 而向左右极目远眺，在被黑雾吞噬之前，他们的视线也延伸出去了数百臂。 倘若血颅神庙下面，真有一片数百臂乘以数百臂再乘以数百臂的超巨型地下空间。 别说整座血颅角斗场都要被这片深渊吞噬，连小半座黑角城都要陷入地底了！ “这究竟是……”冰风暴的思绪有些混乱。 “这是幻觉。” 孟超闭上双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眼前一切，都是幻觉。” “什么！”冰风暴大吃一惊。 第1059章 脚踏实地，坚定信念 “人的感知是可以被操纵的，无论视觉、听觉、嗅觉还是触觉，说穿了，都是生物电流和神经信息刺激大脑的结果。” 孟超眯起眼睛，打量着暗流翻涌，罡风呼啸的深渊，道，“只要灵磁力场足够复杂，而灵能涟漪的震颤又足够精妙，就有可能干扰人类的脑电波，营造出任何幻境，让人陷入一个个不可思议的世界……或者梦魇。” 冰风暴定了定神。 她的母亲是一名女巫。 和源自圣光的魔法还有神术不同。 巫术更多源自人的内心，试图激活脑域最深处的力量。 是以，巫师和女巫们对于人脑，也有着远超常人的深刻认识。 被孟超这样一提醒，她立刻反应过来。 但她仍旧很好奇，孟超怎么可能比她更早一步反应过来。 难道他也是一名巫师？ 黑发黑眸的巫师，真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冰风暴目光炯炯地问。 孟超耸了耸肩。 怪兽山脉内部的两座太古遗迹里面，都有大量机关陷阱，是通过营造幻境来生效的。 而怪兽主脑调制的不少妖神，也非常善于精神控制，幻象攻击。 从末日归来，神魂在末日烈焰中千锤百炼，脑域得到极大开发的他，更是免疫绝大部分精神攻击，并在和怪兽文明的激战中，渐渐掌握了洞察幻境的能力。 孟超撤去头盔，单膝跪地，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撮头发，送到嘴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这撮头发立刻飞入深渊。 被罡风冲得上下回旋。 随后就被吸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消失不见。 乍一看，无论头发飞舞的轨迹，还是罡风扑面而来，针扎般的刺痛，都是货真价实的。 孟超却发现，当自己送出头发的时候，自己的双眼和双耳深处，都感应到了极其微弱的灵能波动。 有两股微乎其微的灵能，分别侵入了他的视觉和听觉神经系统，干扰了他的感知，在他面前形成了栩栩如生的幻象！ “没错，这就是幻觉。”孟超再次确认。 “就算这座深渊真是幻觉，我们又该怎么过去呢？”冰风暴在旁边问。 “说不定——” 孟超想了想，“当深渊根本不存在，直接走过去就好了。” “不会吧？” 冰风暴深深皱眉，“又像刚才一样，随随便便地直接走过去——这次不会再有突发情况了吧？” “我觉得不会。” 孟超沉吟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图兰文明建造神庙的意义——首先是祭祀祖灵，其次就是试炼血裔。 “神庙里的重重机关，既是防范入侵者，也是测试新一代的图兰勇士，是否有资格，传承祖先的力量。 “既然是测试，总有正确答案的。 “要知道，放眼整片图兰泽，我们两个的实力都不算太差劲了，倘若连我们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通过测试的话，还有多少人能闯过去呢？” “这倒也是。” 冰风暴点头同意，“毕竟，血颅神庙的规模并不算太大，级别也不算太高，远远没有血蹄家族的主神庙，以及黑角城外整个血蹄氏族的主神庙那么宏伟、庞大、深邃。 “只要得到卡萨伐的赐血，很多远远不如我的角斗士，都能进入这里祭祀历代勇士。 “没理由我们会被这道不存在的深渊困住。” “的确。” 孟超参考探索太古遗迹的经验，推测道，“据我所知，类似的机关，未必需要惊人的战斗力或者神乎其技的技巧才能通过，很多时候，考验的反而是一些非常基本的能力，以及‘机缘’和‘潜能’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有些普通人，即便手无缚鸡之力，都能在懵懵懂懂中闯过机关，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 “有些人，纵然掌握了斩虎屠龙，开山劈石，御风而行乃至掌控雷电的能力，仍旧会消失在机关深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考虑到这座神庙的级别不高，我们不该将简单问题复杂化，要把自己代入到一名最低级的氏族武士的身份中，思考这座深渊究竟想要测试我们哪方面的潜力。” “这怎么可能猜得出来呢？”冰风暴脱口而出。 “不是猜，是思考。” 孟超心思电转，隐隐把握到了什么。 他问冰风暴：“刚才，你第一眼看到这座深渊时，心底浮现出来什么样的情绪？” “这个……” 冰风暴想了想，很肯定地说，“恐惧，当然是恐惧，这和实力无关，我想，任何人第一眼看到规模如此宏大的一片深渊，心底浮现出来的第一股情绪，肯定都是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 孟超轻轻打了个响指，“我觉得，这道机关要考验我们的，就是克服恐惧的能力，也就是勇气。” 冰风暴的双眼明亮起来。 高等兽人原本就是整个异界最崇尚武勇的种族。 而且他们相信，勇气是和实力强弱无关，与生俱来的东西。 “根本不需要太过强大的战斗力，只需要惊人的勇气，也就是说……”冰风暴飞快思考。 而孟超已经先她一步，向悬崖之外跨了出去。 冰风暴瞪大眼睛。 就像刚才眼睁睁看着孟超闯进第一重机关那样，还来不及发出惊呼。 就看到孟超踏足的虚空之中，四面八方的罡风呼啸而至。 却没有扰乱他的生命磁场，将他吹向黑暗深处，反而在他脚下凝聚成一块薄如蝉翼，却坚硬如铁的踏脚石！ 黑黢黢的踏脚石，比孟超的脚掌大不了多少，也不反射任何光芒，乍一看，和周围的黑暗毫无二致。 但孟超却稳稳当当站在上面，朝前方迈出了第二步。 果然，呼啸的罡风又在前方凝聚成了第二块踏脚石。 就这样，孟超一口气往前踏出七步。 罡风不断在他脚下凝聚成了踏脚石，在深渊上空渐渐延伸出去一条细若发丝的空中小径。 孟超站定，恍若卓立于虚空之中，回头看着冰风暴。 冰风暴把心一横，踏着孟超的足迹，同样行走在深渊上面。 两人的视线平视前方，一口气跨出上百步，来到深渊中央。 四面八方，无边无际，如同怒涛汹涌的黑暗，不断压榨他们的灵魂，令他们感觉自己无比渺小，随时都会被黑暗彻底吞噬。 冰风暴感觉天旋地转。 终于忍不住，看了脚下的深渊一眼。 即便理智上，她非常清楚，血颅角斗场底下不可能存在如此恐怖的深渊。 周身感知还有恐惧本能，仍旧在脑域深处，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艰难吞了口唾沫，喃喃道：“倘若，倘若这一切都是幻觉的话，我们真正的脚下，又该是什么东西呢？” “不知道，或许是坚实的地面。”孟超道。 “也就是说，我们根本不会跌落深渊？” 冰风暴道，“那么这道机关，究竟该如何惩罚那些心生恐惧，没能通过测试的人呢？” “通过控制人的感知，幻境未必不能杀人。” 孟超道，“或许，在幻境中失足坠入深渊的人，仍旧会摔得粉身碎骨——当然，他的骨头不是摔碎的，而是被自身紧绷到极致的肌肉，活生生绞碎的。 “反过来说，只要意识到这一点，坚信自己正走在正确而且坚实的道路上，就根本不用害怕，会有粉身碎骨的事情发生。 “看，终点到了。” 冰风暴微微一怔，抬头看时，果然看到近在咫尺的地方，黑暗虚空中浮现出来一块和起点相似，宛若獠牙的悬崖。 “这么快？” 冰风暴记得，自己明明才走过了半条深渊，刚才抬头时，也没看到前方悬浮着任何东西。 这片悬崖，就像是凭空出现，诡异极了。 “既然深渊并不存在，只要信念足够坚定，终点当然随时都会出现。” 孟超道，“搞不好，第二道机关的长度，只有短短几十步，是我们一直在幻觉的引导下转圈圈而已。” 现在，他们距离终点，只剩下最后三步。 三块黑色踏脚石，无声无息在前方浮现。 每块踏脚石之间，相隔一臂的距离。 这是一个连未经训练的鼠民，都能轻易跨越过去的距离。 孟超却在三块踏脚石之前站定。 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终点，思索了很久。 随后，他迈出脚步。 毫不犹豫地朝着三块踏脚石之间的两片虚空踩了下去。 冰风暴瞪大眼睛。 还以为孟超估算错了距离。 但是，这不可能啊，虽然黑黢黢的踏脚石几乎和黑暗虚空融为一体，的确难以分辨。 但前方悬崖上微弱的幽光，已经勾勒出了踏脚石的形状。 连刚才走到深渊中央，几乎看不到任何光芒的时候，孟超都没踩错踏脚石。 他怎么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紧接着，令冰风暴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孟超明明失足踏入虚空。 眼看就要坠入不存在的深渊，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被幻觉控制大脑，被大脑控制周身血肉，硬生生绞碎自己的骨头。 但他却稳稳当当，站在没有踏脚石的虚空之上！ 第1060章 最后的守护者 “既然我们坚信脚下的整片深渊都是幻觉，那么，是否精准踩在踏脚石上，根本没有区别。” 孟超回头，对冰风暴道，“甚至，如果整段路程，我们始终都小心翼翼地踩在踏脚石上，说明我们心中仍有恐惧，对于自己的判断，并非绝对相信。 “我想，这恐怕不是祖灵希望后裔们拥有的‘勇气’。” 说着，他再次向第二片虚空，重重踏出一步。 跨过虚空，踏入代表终点的悬崖。 冰风暴恍然大悟。 跟在孟超身后，脚踏虚空，跨越深渊，冲破终点。 刹那之间，她只觉眼前一花。 如同乌云翻滚、浊浪滔天般的黑暗。 黑暗中永无止境的深渊。 以及深渊中鬼哭狼嚎的罡风。 统统消失不见。 他们身后只不过是一间长宽都不超过三十步的房间。 地面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组成一座座玄奥繁复的符阵。 所有符阵都流光溢彩，跳跃着恍若火焰般的光芒。 看样子，他们刚才应该就是从符阵之间的空隙，一步步踩过来的。 不知怎么七弯八绕，才能将二三十步长的房间，走出了数百步的感觉。 冰风暴特地留心了一下自己脚下。 最后两步范围内，总共有三座散发着猩红光芒的符阵。 孟超“脚踏虚空”，正好踩在三座符阵之间的空地上。 而倘若他们始终踩着“踏脚石”走的话，肯定会结结实实踩到三座隐隐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符阵里面。 那样的话，冰风暴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幸好—— 冰风暴长舒一口气，朝着房间尽头望去，又惊又喜地发现，只要再穿过一片幽暗的空地，前方就是微微闪耀着幽光的石柱。 十几根号称“图腾柱”的石柱围绕着的，正是祭祀祖灵和神兵利器的祭坛！ “终于找到了！” 冰风暴正欲上前，却被孟超一把拽住。 “你不觉得，从这里到祭坛的距离太远了吗？” 孟超道，“这么远的距离，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实在很不合理啊！” 早在探索一号遗迹的时候，地球人就付出过鲜血凝结而成的代价。 知道貌似安全的地方最危险，而貌似胜利的刹那，也是最有可能失败甚至死亡的瞬间，如此惨痛的真理。 孟超飞快眨眼，灵能凝聚之下，两个瞳孔周围都浮现出了一圈圈的光环。 他用超凡视觉加上灵敏者的敏锐感知，仔仔细细扫描眼前这片空间。 随后，咬破指尖，挤出几滴鲜血。 瞄准空间中央，他将十几滴鲜血弹射出去。 唰唰唰唰！ 就在十几滴鲜血勾勒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快速通过这片貌似人畜无害的空间时。 忽然，血滴像是撞上了一张无形的罗网，空间中忽然闪耀出成百上千束刺眼的光线，将整片空间都分割得支离破碎，而孟超的血滴，也在触碰光线的刹那，统统蒸发，湮灭殆尽。 冰风暴倒吸一口冷气。 若非孟超及时阻拦，她直接闯过去的话，纵然有图腾战甲的抵御，身上也少不了要多出几十个透明窟窿，甚至，连她的周身血肉，都会像是孟超的血滴一样，瞬间蒸发，彻底湮灭！ “不是每一座机关，都非要部署在青铜大门后面的。” 孟超喃喃道，“也不是所有问题，都能靠一往无前的勇气来解决——大概，这就是祖灵想要告诉后裔们的道理吧？” “明明可以直接告诉后裔的道理，偏偏要通过这种方法，让后裔自行领悟，图兰人……我们的祖先，也真是……古怪啊！”冰风暴苦笑道。 “由别人灌输到脑子里的道理，哪有自行领悟的道理，来得刻骨铭心？” 孟超顿了一顿，很想接着说，“更何况，图兰祖灵们对待后裔的态度，何止‘古怪’？ “利用图腾战甲里面蕴藏的强人工智能，将后裔们都变成沉溺于彼此杀戮的战争机器，从根本上锁死了文明继续前进的可能性，从能够创造辉煌文明的‘祖灵’，变成今天氏族时代的‘兽人’！ “这不仅仅是‘古怪’，简直是蕴藏着深深的‘恶意’了！” 当然，孟超还是把后半截话，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因为他现在也不知道，古代图兰人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研发出“曼陀罗树”和“图腾战甲”这样的东西，把他们的后代变得越来越……原始，愚昧，嗜血，好战。 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蕴藏着更深层次的秘密呢？ 有机会的话，孟超很想破解这个秘密。 以便阻止图兰文明和龙城文明的先后毁灭。 至于眼下，还是先解决第三道机关再说吧！ 沉吟片刻，孟超又分十次，往前方空间中射进去上百滴鲜血。 果然，每次鲜血激射而出，貌似风平浪静的空间中，就会出现成百上千束蕴藏着毁灭能量的光束，将鲜血瞬间蒸发。 看来，这些光束是通过感应生物信息，瞬间激活。 无法再用屏住呼吸，锁死心跳，降低体温的方法糊弄过去。 也不可能凭借一腔血勇，直挺挺地闯过去。 不过，光束连续闪耀十次，在孟超的视网膜上留下了鲜明的残影。 孟超将所有残影重叠到一起，发现光束每次出现的位置和角度，都是固定不变的。 而且，光束之间，总有些缝隙比较大，有些缝隙比较小，那些足以容纳一名人类通过的缝隙，又总是蜿蜿蜒蜒地连接到一起。 那就像是一座…… “是迷宫！” 孟超眼前一亮，“成百上千束毁灭光线，组成了一座迷宫，只要牢记毁灭光线的位置和角度，就能找到迷宫之间的安全通道！” 意识到这一点，接下来就好办了。 破解这座“毁灭光线迷宫”对孟超而言，没有任何难度。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智慧，终究比氏族时代的高等兽人要稍微高一点点。 祖灵留下的机关，纵然有刁难后裔的意思，总归不是想将所有进入神庙测试的后裔，统统赶尽杀绝。 这座“毁灭光线迷宫”除了正常情况下看不见，比较考验记忆力之外，本身只有三四个分岔，并没有太大难度。 更重要的是，这座迷宫原本是为血蹄氏族的荣耀武士们准备的。 而血蹄氏族的成员，哪怕是体型相对较小的牛头人和野猪人，也比地球人以及圣光人族要高大一轮，更别提河马武士、犀牛武士和蛮象武士了。 连蛮象武士都能通过的迷宫，毁灭光线之间的缝隙自然不能太小。 孟超和冰风暴没费太多波折，就顺利通过迷宫，来到祭坛下方。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能长舒一口气。 “应该没有更多测试了吧？” 冰风暴打量着祭坛和图腾柱，到，“我记得卡萨伐带我来过，那时候，当我摘下面具时，就直接出现在了这里。” “应该没有了吧？” 孟超不太肯定地说，“倘若连闯三重机关都不算完的话，血蹄氏族的祖灵们也太折腾人了！” 话音未落，他们就听到祭坛后面传来一道微弱的脆响。 很难形容这道声音，只能说，好像是一坨巨大的冰块或者水晶碎裂，碎片洒落满地的声音。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 仿佛穿着钢铁战靴的脚步声，砰，砰，砰！ 就像是直接踩在他们的胸口，慢条斯理地挤压着他们的心脏。 除此之外，还有两道重物在地上摩擦，蹂躏耳膜的尖锐异响。 “不会吧？” 孟超瞪大眼睛，“真的还有？” 好吧，准确地说，血颅神庙的确只有三道机关。 此刻，出现在孟超和冰风暴眼前的，是一头巨大的怪物。 当钢铁战靴撞击地面的声音渐渐从缓慢到急促，这头就好像刚刚从冬眠中苏醒的怪物，也从祭坛跳到了图腾柱上，又从图腾柱上高高跃起，重重砸落到了孟超和冰风暴的面前。 祭坛上幽暗的火焰，勾勒出了怪物无比狰狞的轮廓。 比孟超足足高出大半个身子，至少半吨多重的庞大身躯，被一副仿佛黑铁城堡般的超重型战甲，严丝合缝地保护住。 然而，从甲胄的缝隙之间，却又挤压出来大量颤巍巍的肉芽和肿瘤。 深深凹陷下去的腹部，意味着里面的五脏六腑统统不翼而飞。 就好像穿戴这副超重型战甲的人，根本不需要五脏六腑这种无法直接用于杀戮的东西。 过窄的腰部和过宽的肩膀，形成一个有些畸形的倒三角。 从倒三角的上面两个角，延伸出来的手臂，却在臂铠的增幅下，膨胀成了两条一路拖曳到地面的巨柱。 巨柱末端，是两柄比孟超的脑袋还大，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纹路里面却沾染着斑斑血迹的巨型战锤。 因为手臂实在太粗，战锤实在太大，以至于这头怪物走起路来，就像大猩猩一样摇摇晃晃，甚至不必动用双腿，只凭双臂的支撑，就能轻易跨过十几步的距离。 很明显，就算畸形丑陋的高等兽人，也很少长得这么别出心裁。 深深凹陷的腹部和过于粗壮的臂膀，完全违背了生命科学的常识。 孟超和冰风暴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皱眉，吐出一个代表疯狂和毁灭的名字： “起源武士！” 第1061章 碎颅者，二四九! 血肉和金属，兽人和机械，杀戮的欲望和毁灭的意志，共同组成了图兰泽最可怕的怪物。 这就是起源武士，永不疲倦，永不退却，永不放弃，一旦从封印中解锁，就会不死不休地战斗下去，直到杀光感知范围内的所有敌人，或者连扭曲战甲下面的最后一枚活性细胞，都被焚烧殆尽为止。 而且，出现在孟超和冰风暴面前，守护血颅神庙的，还不是最近几十年才被创造出来的普通起源武士。 在它厚重如同盾牌的胸甲之上，镌刻着三枚巨大的楔形文字，发出一闪一闪，令人极不舒服的红芒。 孟超自从获得图腾战甲之后，对古代图兰人使用的楔形文字，也进行了深度研究。 特别是代表数字的楔形文字，全都被他破译了出来。 所以，他能读懂这名起源武士的胸甲上，写的是一串数字。 “二百四十九？” 孟超大惑不解，“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他身边的冰风暴却是脸色一变，如临大敌，浑身紧绷。 “这不是数字，而是他的名字，看来，这名起源武士的前身，就是血颅角斗场过去千年最强大的王牌角斗士——二四九！” 冰风暴告诉孟超，“二四九”大约活跃在三四百年前。 全盛时期，他曾经在血颅角斗场的荣耀竞技台上，创下过连胜二百四十九场的奇迹。 如此惊世骇俗的壮举，直到今天，都没有被第二名角斗士打破。 所以，按照图兰人独特的命名方法，人们才忘记了这名王牌角斗士昔日的名字，而以这个奇迹，为他重新命名。 “原来如此。” 孟超道，“还好他仅仅连赢了二百四十九场，倘若再多赢一场的话，岂不是要叫‘二百五’？” “小心点，这家伙非常棘手。” 冰风暴面对血颅角斗场里的“老前辈”，丝毫不敢大意，她满脸凝重地告诉孟超，“二四九不仅仅是实力强大这么简单，而且，他生性残暴，心狠手辣到了极点。 “要知道，角斗士之间的对决，通常都不是生死搏杀，在分出胜负之余，还带着几分表演性质。 “二四九却非常享受在万众瞩目下，慢慢虐杀对手的快感。 “在他获得的二百四十九场胜利中，有一百一十四场，都是将对手在竞技台上活活蹂躏至死。 “还有七八十场的对手，侥幸逃出生天，却也被他撕裂了至少一条肢体，心灵遭到毁灭性打击，再也上不了竞技台。 “真正能从二四九的锤下逃生，全身而退的人，寥寥可数！ “就这样，在他获得二百四十九场胜利之后，再没人愿意和他对决。 “就算最为胆大包天，悍不畏死的图兰勇士，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下，被他按在地上，一条胳膊接一条胳膊，一条大腿接一条大腿地撕扯下来，最后，变成一个鲜血淋漓的肉球。 “找不到对手的二四九郁闷无比，干脆将目标转移到了血颅神庙深处。 “血颅神庙深处，供奉着一对至少拥有四五千年历史，非常古老而且强大的战锤，号称‘碎颅者’。 “关于碎颅者最初的主人，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你只需要知道，碎颅者对整个血蹄氏族而言，都是一件传奇级别的武器，数千年来，有无数勇士都试图闯过血颅神庙，获得这件武器的认可，再次挥舞着它，释放出血海狂潮。 “可惜这些人，不是倒在血颅神庙的重重关卡中，就是在触碰到‘碎颅者’的刹那，被蛰伏在这对古代武器里面的古老凶魂所控制甚至吞噬。 “他们的灵魂，勇气以及血肉，统统化作了滋养‘碎颅者’的食物。 “二四九比以前那些倒霉蛋，稍微幸运一点点。 “他成功通过了血颅神庙的考验，来到‘碎颅者’面前，试图高举这对蕴藏着无数凶魂和毁灭之力的战锤。 “只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意志，低估了‘碎颅者’的可怕。 “幸好他的身体强壮程度，在数千年来无数试图掌控‘碎颅者’的家伙里面，都算是最厉害的一个。 “结果就是，他得到了‘碎颅者’的部分认可，虽然灵魂被‘碎颅者’蕴藏的毁灭之力，撕扯得七零八落，但血肉之躯却没有被吞噬殆尽。 “‘碎颅者’反而和他的图腾战甲融合到了一起，把他变成了起源武士，以另一种更加狂暴的姿态，继续他的杀戮之旅。 “在那之后，血蹄家族好像以几十名氏族武士的生命为代价，终于将这名最危险的起源武士控制住，封印起来了。 “没想到，他一直被封印在血颅神庙的下面，充当这里的‘守护者’！” “是这样吗？” 听完冰风暴的介绍，孟超的双眸闪闪发亮，目光无比贪婪地盯着对方粗壮如巨柱的双臂末端，那对镌刻着玄奥符文，流淌着既像是岩浆，又像是血浆的红芒的战锤。 “至少四五千年前的传奇武器啊！” 孟超喃喃自语，“也就是说，只要击败‘二四九’，就能获得‘碎颅者’，战斗力狂飙突进了？” “什么？” 冰风暴目瞪口呆，“你究竟有没有听清楚我的话，重点不是获得‘碎颅者’之后，战斗力能提升多少好吗？重点是，这家伙根本是不可——” “战胜”二字还未出口。 血颅角斗场过去五百年来最可怕的王牌角斗士，已经向两名闯入者发起攻击。 呼！呼！ 两根巨柱也似的手臂，搅动空气，爆出惊涛骇浪般的气势。 号称“碎颅者”的两柄战锤，劈头盖脑地砸落下来。 即便两人眼疾脚快，腾空疾退。 战锤重重落地，轰出震耳欲聋的冲击波，仍旧像是无形巨浪般狠狠拍在两人胸口，令两人的图腾战甲都掀起阵阵涟漪，胸骨发出尖叫，肺叶发出呻吟。 “看，看到了吗？这就是‘二四九’和‘碎颅者’的实力！”冰风暴单膝跪地，捂着胸口，急促喘息道。 “果然恐怖！” 孟超嘴里含着半口鲜血，含含糊糊地说，“要不然，我们投降吧？” 冰风暴愕然：“你说什么？” “起源武士，不接受投降的么？” 孟超将鲜血狠狠咽了下去，咬牙道，“那么，就算他的实力再强大十倍，我们还不是只有血战到底，把他干掉一条路！” 话音未落，孟超的身形已经化作一道闪电。 对方的身高接近他的两倍，臂展更是他的三四倍，再加上古代战锤“碎颅者”拥有掀起飓风和砸出冲击波的能力，非常善于控场。 远程作战对自己不利，必须想办法拉近距离，切入内线才行。 这样想着，孟超故意放慢脚步，露出破绽。 起源武士果然上当，毫不犹豫朝他一锤砸来。 岂料孟超早有准备，双腿骤然发力，拖曳出半道残影，闪开战锤轰击，又借助冲击波的反震之力，高高跃起，跳到了起源武士的手臂上。 他在起源武士的左手手腕上重重蹬踏。 将战锤重新蹬到地上的同时，自己也窜到了起源武士的脖子附近。 手肘后面，两柄巨大的镰刃早已蓄势待发。 起源武士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右臂绕过脑后，以一个非常别扭的角度甩向孟超。 原本，经过孟超精确的计算，如此粗壮的两条胳膊，移动起来非常缓慢，攻击范围也肯定存在不少死角。 只要切入内线，他一定能找到死角，持续输出。 结果，当他站上起源武士的左肩时，这家伙的右臂果然很难绕过来攻击他。 然而，右臂末端的战锤，却“呼”一声飞了出来。 原来这对“碎颅者”的后面，竟然有粗壮如同手臂的锁链和臂铠相连，是一对伸缩自如，舞动如风的流星锤，根本没有死角。 孟超怪叫一声，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向后躺倒，险之又险躲过流星锤的轰击。 胸甲还是不免被战锤擦过，顿时留下一道陨石坠落，犁开大地的沟壑。 感觉胸口被上百斤重的巨型战刀狠狠砍了一刀，破坏性的力量甚至透过整个胸腔，一路贯穿到了脊椎骨上。 但孟超没时间呻吟。 甚至连吐血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他向后躺倒，仍旧躺在起源武士的脚下。 轰！ 轰轰！ 轰轰轰！ 起源武士的视线受阻，倘若低头查看的话，难免会给孟超可趁之机。 这名曾经在血颅角斗场的荣耀竞技台上，取得过二百四十九场连胜的王牌角斗士，虽然大半心智都被抹去，杀戮本能和战斗经验，却被激发到了极限。 他看都不看，抬脚就踩。 脚掌轰击地面，发出重炮轰鸣般的巨响，丝毫不比怪兽山脉之内，“暴君猛犸”的“战争践踏”逊色多少。 孟超如同一条泥鳅，在起源武士脚下滚来滚去。 好几次眼看要被起源武士踩个正着，从前胸到后背，被踩出一个巨大的透明窟窿。 都被他将身体扭曲成一团团麻花，以一个个别扭甚至滑稽的姿势躲了过去。 直到冰风暴向起源武士射出三支冰锥，吸引了后者的注意力，孟超才能连滚带爬，逃出起源武士的踩踏范围。 第1062章 火焰杀阵 起源武士的流星锤，非但没有令孟超萌生退意，反而令他眼底涌出更加浓烈的火焰。 “这两条锁链，不错！” 孟超一路漂流到图兰泽后，遇到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趁手的武器。 要知道，他在龙城之时，最擅长双持链刃来作战。 就连“金牙血魄刀”，也是捆绑在锁链之上，伸缩自如，刚柔并济，才能将攻击范围扩大到极限的。 过去半个月来，不断进化的图腾战甲，虽然为他准备了“死神镰刀”和“降魔战锤”两种攻击模式。 但没有锁链的话，始终无法将昔日修炼的超凡武道，发挥到淋漓尽致。 孟超也试过血颅角斗场的武器库里，附带的流星锤和铁连枷之类的武器。 但专供鼠民仆兵使用的武器，附带的锁链，品质能高到哪里去？ 锁链不比普通武器。 万一在战斗中松脱、碎裂的话，会给主人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所以，孟超一直都没找到趁手的链刃。 看到“碎颅者”附带的这两条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还隐隐散发出幽光，缭绕着灵焰的锁链，孟超越来越觉得，这趟血颅神庙之旅，绝对能值回票价了。 “再来！” 双臂交错，两柄死神镰刀碰撞出耀眼的火星，他绕着起源武士，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半圆弧，从后方高高跃起，试图跳到起源武士的背后。 起源武士早有察觉，双臂一抖，两柄流星锤就分别飞过头顶和胯下，从不可思议的角度，一上一下，夹击孟超。 岂料孟超的腾空而起，原本就是为了吸引对方攻击，而主动暴露的破绽。 早在高高跃起的刹那，他就往脊椎骨里输入一道灵能，令脊椎骨如同弹簧般压缩。 当两柄流星锤扑面而至时，“弹簧”猛地松开，速度骤然提升，令孟超险之又险地跳过了流星锤的夹击，还在锤面上轻轻一点，越过起源武士的头顶，跳到了他的面前。 此时，起源武士的两柄流星锤还抛在身后。 并且，锤面被孟超用脚尖，输入一股波浪般的暗劲，令两条锁链缠绕到了一起。 等于是起源武士的双臂反绑，空门大开。 唰唰唰唰唰唰！ 孟超趁机朝起源武士的面部、脖子还有胸腹之间甲胄的缝隙里面，挥出近百道摧枯拉朽的锋芒。 孟超的武器，亦是凝聚成图腾战甲的类液态金属材质制造。 加上他用超凡视觉和超凡触觉，进行无比敏锐的感知和锁定，刀刀攻向起源武士的要害。 刀锋如庖丁解牛，透过甲胄之间的缝隙，深深刺了进去，带出一蓬蓬暗红色的血雾。 噗噗噗噗噗噗！ 血雾喷个不停。 就好像起源武士的身体，仅仅是一枚依靠杀戮欲望充盈起来的气球一样。 在对方解开接驳流星锤的锁链之前。 孟超及时收刀，连续十几个后空翻，退到冰风暴身边。 冰风暴亦是吸收了地下空间内的大量水汽，在两人面前凝结出了几十根冰锥，组成一具具晶莹剔透的“拒马”。 冰锥拒马之后，孟超大口喘息，有些紧张地盯着起源武士，观察自己的战果。 通过死神镰刀切割血肉、撕扯骨骼的微妙触感反馈，他觉得刚才至少有七八刀都斩得极深，加起来砍断了起源武士的十几根骨头。 这波输出，就算还不能瘫痪对手，至少能极大降低对手的速度。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起源武士貌似支离破碎的甲胄之间，皮开肉绽的伤口里面，竟然发出“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声音。 紧接着，伤口深处，钻出几十根颤颤巍巍的肉芽。 好似猩红的手术缝合线一样，将伤口飞快缝合起来。 而被砍爆的甲胄，也像是拥有生命般缓缓流淌，重新融合到了一起。 起源武士体内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骨骼爆裂声，以及“吱吱呀呀”的机械运转声。 被孟超砍歪的头盔里面，绽放出了一束杀意缭绕的红芒，死死锁定在孟超的心脏上。 这头怪物竟然恢复如初，重新朝孟超大步飞奔过来。 “不，不死生物？” 令人头皮发麻的“哧溜哧溜”声，在孟超的脑海中化作一个既熟悉又恐怖的名字。 他大概知道所谓“起源武士”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搭载着拥有强人工智能的液态金属强化外骨骼的不死生物？ 怪不得，有资格成为高等兽人的终极武器，以及圣光阵营在战场上最不愿意遭遇的梦魇！ 轰轰轰轰！ 起源武士的两柄“碎颅者”，像是化作两头怒火中烧的史前凶兽，横冲直撞，瞬间将冰风暴凝聚出来的冰锥拒马砸个粉碎。 非但所有冰晶统统蒸发，连水雾都在瞬间湮灭殆尽。 战锤所到之处，地面还熊熊燃烧起来，形成一道道高大而炙热的火墙。 孟超刚才这轮极限输出，像是深深激怒了起源武士，或者激发出了这名数百年前的王牌角斗士，最旺盛的战意。 黑黢黢的超重型甲胄上，数百枚黯淡无光的楔形文字，统统闪耀出了炙热的红芒，像是有一道道岩浆注入其中，缓缓流淌一样。 缭绕在两柄“碎颅者”之上的灵焰，更是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形成了肉眼可见，滴滴答答的岩浆。 昔日的王牌角斗士“二四九”，亦是血蹄家族的成员。 他的图腾战甲，也像是卡萨伐·血蹄的图腾战甲“熔岩之怒”一样，拥有激发高温，产生火焰甚至凝聚岩浆的“特性”。 现在，每一次“碎颅者”的轰鸣，不仅会掀起震耳欲聋的咆哮，横扫千军的冲击波，还会在地面上留下一座座两三臂见方的符阵。 符阵内灼热无比的灵焰喷涌，恍若一口口小型岩浆池，足足能维持十几秒钟。 可想而知，被这样的“碎颅者”重重轰在身上，究竟会触发什么样的效果。 虽然孟超和冰风暴咬紧牙关，一次次闪过熊熊燃烧的“碎颅者”制造的“岩浆池”。 但是当祭坛前面的整片空间，都布满了火墙以及岩浆池的时候，两人腾转挪移的空间，也被压缩到了极限。 孟超试图故技重施，再次跳到起源武士的头顶、肩膀或者背后来拼刺刀。 但现在的起源武士，周身甲胄上都喷涌着火焰，孟超稍稍靠近，就听到自己的图腾战甲，向他的听觉神经发出一道道尖锐的蜂鸣，生成“战甲即将熔化”的警告。 没办法，孟超这套图腾战甲，都是最近半个月在“勇敢者的游戏”里面，袭击落单的氏族武士，偷鸡摸狗，七拼八凑出来的。 其中固然用到了好几块“百年铠”的残片，甚至有一小部分甲胄来自“千年铠”。 但和昔日的王牌角斗士“二四九”穿戴的，经过传说武器“碎颅者”加持的全套千年铠相比，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冰风暴更不必说。 她的冰霜特性和“二四九”的火焰特性正好互相克制。 而她被卡萨伐重创的伤势，并没有完全恢复。 刚刚能连闯三观，已经到了极限。 虽然她竭尽所能，不断凝聚冰锥，往起源武士身上猛砸。 但每次最多只能冻僵对方的关节，一眨眼的时间，冰锥就会被岩浆彻底融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冰风暴躲过一团尖啸的岩浆，发梢却被火焰燎到，从原本的晶莹剔透变成了黑黢黢、乱蓬蓬的一片。 她却连头顶的火焰都顾不上熄灭，冲孟超叫道：“无法近身，就撕不开他的甲胄，就算撕开甲胄，也很难彻底消灭他的血肉之躯！ “再这样打下去，我们必死无疑！” “没错，必须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孟超观察四周环境，心思电转，飞快道，“如果给你足够多的时间，你能否凝聚出一坨能将他完全冻结的冰晶？” “这——” 冰风暴看着周身岩浆流淌的起源武士，狠狠咬牙道：“如果能给我十次深呼吸的时间，我应该能冻住他——最多三次眨眼！ “这有什么用，你能在三次眨眼之内，彻底干掉他吗？” “或许可以，那就来吧，我会拖住他，竭尽所能，凝结出最强大的冰晶吧！” 孟超拦在冰风暴前面。 冲起源武士高高举起大拇指。 随后，手腕旋转一百八十度，大拇指也从天空指向了地面。 这是竞技台上，角斗士们最常用的挑衅手势。 昔日的王牌角斗士果然中计。 根本不理会，也不屑于理会在旁边大口喘息，拼命冥想的冰风暴。 却将两柄火焰战锤轰出的全部岩浆，统统凝聚成了惊涛骇浪，朝孟超劈头盖脑地冲了过来。 想要在熊熊燃烧的岩浆之海中寻找几块立锥之地，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仅仅岩浆本身一次次令孟超的图腾战甲发出尖叫。 岩浆令地底空间急剧升温，烟雾扭曲了视线、烧灼着皮肤、扰乱了触觉，亦令孟超觉得，自己被关进了一口超负荷运转的炼钢炉。 连骨头都要化作焦炭，大脑都要被活活蒸熟。 第1063章 最后一击 在岩浆之间不断缩小的空间里腾转挪移，恰似在烧红的刀刃上翩翩起舞。 稍有不慎，一脚踏入岩浆的话，孟超就将落得灰飞烟灭，血肉和灵魂都焚烧殆尽的下场。 他的应对之策，是主动出击，暴露一个接一个“破绽”，诱惑起源武士在他计算好的落点，重重轰下岩浆。 用这种方法，精确规划起源武士的岩浆落点，以便于在岩浆之间，找到一条险之又险的逃生之路。 要做到这一点，当然极不容易。 他绝不能距离起源武士太远。 那样的话，起源武士绝不会轻易出手。 也不能规划太过宽阔的逃生之路，那样的话，起源武士也不是傻子，自然会在逃生之路上，再补上惊天动地的一锤。 是以，他只能将速度飙至极限，不断围绕起源武士打转，并且眼睁睁看着熊熊燃烧的战锤，呼啸落到自己头顶，在熊熊烈焰即将渗入自己头盖骨的缝隙之前，才进行疯狂的闪避。 距离最近时，火焰战锤上的火星，都要溅射到他的眼睛里。 图腾战甲的尖叫，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停息。 代表头盔、胸甲、臂铠和呼吸的部件，全都散发出极度危险的红芒。 各种急促闪耀的楔形文字，如倾盆暴雨般从孟超的视界上方滑落。 这意味着图腾战甲受到极度高温的侵袭，性能参数大幅下滑，不少部位已经失去了不断变化和自我修复的能力，即将被烧出一个个透明窟窿！ 孟超隐隐能闻到自己的血肉，在滚滚发烫的图腾战甲下面，发出焦臭的气味。 每次极限闪避，都能感受到血肉撕裂，锥心刺骨的痛楚。 但他只能咬牙坚持，一次次引诱起源武士出手。 以便拖延时间，并且将对方调动到自己预设的位置。 这一幕看在冰风暴的眼中，就是孟超化作一名技艺精湛的傀儡师，将体型远远比自己更加庞大的战斗傀儡，玩弄于鼓掌之中。 有好几次，她都以为孟超即将被火焰战锤砸个正着，从血肉到骨骼统统化作岩浆。 但孟超却一次次从岩浆之间腾空而起，绕到起源武士身后，继续实施在冰风暴看来，和自杀无异的骚扰。 直到此刻，冰风暴终于认清楚了孟超的实力。 原本她还以为，就算这个自称“收割者”的家伙，来历再怎么神秘，他的战斗力也绝不可能比自己更强。 现在，冰风暴才知道，胜负乃至生死，取决于上百个不同的因素。 所谓“战斗力”，仅仅是其中之一。 就算自己在竞技台上，是百战百胜的王牌角斗士。 在真正的战场上，遇到“收割者”这种诡谲叵测的敌人，彼此殊死搏杀的话，最先倒下的那个人，绝对是她！ “这家伙……究竟是谁？” 冰风暴心中骇然，“无论是我以往接触过的，最神秘莫测的巫师，还是追逐了我和妈妈整整十年，猎杀过上百名巫师的守夜人，貌似，都没有他这样的手段！” “冰风暴，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孟超的喊叫，打断了她的思绪，“倒数三个数，竭尽所能，朝起源武士刺出你的冰锥，能办到吗？” “能！” 冰风暴收摄心神，咬紧牙关，掌心满是晶莹剔透，冰寒刺骨的幽蓝灵能。 “收割者”如此强大，同时拥有双重力量的她，也绝不会被这家伙小看的！ “三！” 孟超猛地一缩脖子，火焰战锤正好从头盔上方划过。 虽然没有正中他的面门，却和头盔摩擦出了尖利的噪音，令头盔融化了大半，里面的头发也被燎着，一蓬蓬蜷曲起来。 “二！” 孟超向后腾空而起，躲过另一柄火焰战锤朝他胸口发起的致命一击。 岂料火焰战锤在半空中突兀地拐了个弯，仍旧狠狠撞在他的左肩上。 液态金属材料凝聚而成的左侧护肩，顿时被岩浆包裹。 为了避免岩浆从甲胄缝隙中渗透进去，烧伤里面的血肉和骨骼。 图腾战甲自动将熊熊燃烧的左侧护肩分解，弹射出去，保住了其他部位的安全。 但如此一来，孟超的左肩就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立刻被数百度高温的灼热空气，燎出了一串串的水泡。 倘若在正常环境中，图腾战甲的其他部件应该重新液化，流淌过来，弥补左肩上的空洞。 但在起源武士的岩浆威胁下，孟超的图腾战甲已经损毁到了崩溃的边缘，自主修复机能，降低到了极限。 “三！” 孟超强忍头顶和左肩的剧痛，双腿骤然膨胀一轮，拖曳出了一连串的残影，躲开了起源武士的第三次轰击，一个鱼跃前滚翻，从两片岩浆之间，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空隙里闪了过去。 “就是现在！” 他和冰风暴同时发出咆哮。 冰风暴的双手拖曳出了一片晶莹而瑰丽的残影。 图腾战甲由银白色变成了近乎透明的冰晶。 无数楔形文字从战甲内部浮现出来，化作一束束幽蓝色的光线，瞬间汇聚到了她的掌心和指尖。 伴随着十指飞快跳动，在虚空中绘制成了一座座玄奥繁复的古老符阵，起源武士的周围，浮现出了几十根巨大的冰锥。 唰唰唰唰！ 几十根冰锥争先恐后，劈头盖脑地射向起源武士，撞在他流淌着岩浆的甲胄之上。 虽然这些冰锥没能贯穿起源武士的甲胄。 但连续十几根冰锥的自杀式攻击，却令后者的甲胄上流淌的岩浆，稍稍冷却下来，变成半固体，半流质的状态。 接下来的冰锥一根根撞击上来，顿时在起源武士魁伟如同堡垒的身躯外面，包裹上了一层越来越厚实的冰壳。 昔日的王牌角斗士，被今天的王牌角斗士，彻底冻住了。 就像是从一座黑黢黢的钢铁雕像，变成了一座华丽的冰雕。 冰雕里面，还封印住了一束束橘红色的光芒，透过冰晶的折射和反射，如同万花筒般灿烂。 一时间，片刻前还危机四伏，杀气腾腾的战场，却沉浸在美轮美奂的诡异平静中。 但这平静最多维持三次呼吸的时间。 事实上，冰风暴刚刚因为灵能透支而单膝跪地，开始大口喘息之时。 从微微闪烁着橘红色光芒的“冰雕”深处，就传来“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皲裂声。 冰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化作热气腾腾的白雾。 橘红色光芒变得越来越明亮，重新汇聚成了刺眼的岩浆。 当冰风暴开始第二次呼吸之时。 起源武士的十根手指，已经挣脱了冰壳的束缚，重新攥成比流星锤还要庞大的拳头。 眼看就要砸碎周身冰壳，重新恢复自由行动和杀戮的能力。 就在这时，孟超冲过十几臂的距离。 犹如龙威巨炮发射的列车炮弹，朝起源武士的胸口狠狠撞了上去。 这次撞击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 灵磁力场在右肩之上，疯狂激荡和旋转，甚至形成了一圈好似陨石突破大气层，超高速摩擦，熊熊燃烧而成的弧形光圈。 轰！ 饶是起源武士的身形比他庞大一轮，体重是他的三五倍。 但周身关节都被冰霜之力冻结，犹如砧板上的鱼肉般难以发力，仍旧被孟超撞得高高抛飞出去，落到二三十臂开外，砸出惊天动地的声浪。 当然，仅凭这样的撞击，不可能干掉起源武士。 反而，因为撞击导致周身冰壳的加速皲裂，令起源武士瞬间恢复了移动和杀戮的力量。 起源武士单膝跪地，被疯狂增殖的血肉顶得不断蠕动的甲胄下面，传来既轻蔑又残忍的笑声。 “这样是不可能干掉他的！”冰风暴叫道。 “我知道。”孟超冷冷道。 随后，朝起源武士弹出了几十道呼啸的破风之声。 那是他刚刚震裂指尖，从自己体内逼出的鲜血。 化作几十枚晶莹剔透的血滴，不偏不倚，正好弹到了起源武士周围。 直到此刻，冰风暴才发现，通过刚才一连串巧妙的骚扰，牵制和调动，孟超在不知不觉中，将起源武士的位置，引导到了背靠第三道关卡，“死亡射线迷宫”的边缘。 而当自己将起源武士暂时冻住，孟超拼尽全力的一撞，便将起源武士撞进了死亡射线迷宫的深处！ 死亡射线依靠检测闯入者的生物信息来激活。 因为起源武士并不属于“闯入者”的行列，所以，就算他无意间跌入迷宫，也不会触发机关。 但孟超恰到好处地往死亡射线迷宫里面，激射进去几十滴鲜血，顿时令机关误以为，新的闯入者到来。 古代图兰人设置的死亡陷阱，立刻开始忠实可靠地隆隆运转起来。 成百上千束粗壮如同手臂的乳白色、幽蓝色、橘红色、墨绿色和深紫色的射线，先是精确命中了孟超激射进去的血滴，令几十枚血滴瞬间蒸发殆尽，连半个细胞都没留下。 随后，就一视同仁地命中了起源武士，在他如同钢铁堡垒般厚重的图腾战甲上面，溅射出了一朵朵无比瑰丽的毁灭之花。 -------- 不好意思啊，各位兄弟姐妹，老牛白天一直在医院。 没大病，牙疼，牙疼并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口腔科人又多，补牙什么的又挺细致，挺麻烦的，耽搁了整整一个白天。 好消息是两颗烂牙总算补好了，坏消息是发现有颗智齿也烂了，还是颗横着长的，医生说过几天还得去拔…… 第1064章 新的碎颅者! 起源武士发出了凶兽踏入陷阱，被捕兽夹撕扯着血肉和骨头，在剧痛的刺激下，愈发疯狂的嘶吼。 他张牙舞爪，拼命挣扎，试图冲出死亡射线迷宫，将孟超这个卑鄙的诱导者撕成碎片。 但设置死亡射线迷宫的技术，和制造他身上这套图腾战甲的技术，处于同一层次，甚至还要凌驾于后者之上。 而他身上这套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图腾战甲，在将他转化成起源武士的时候，也扭曲变形，暴露出了不少宽大的缝隙。 很多地方，犹如肿瘤般的血肉，就直接暴露在甲胄之间的缝隙里。 即便图腾战甲能够抵御死亡射线的攻击。 这些早在数百年前就应该腐朽和湮灭，却被图腾之力封印，残留到今天的血肉，也承受不住死亡射线的来回扫荡和烧灼。 无比绚烂的花火中，一颗颗“肿瘤”顿时爆裂。 里面的鲜血还来不及飞溅出来，就被死光烧得灰飞烟灭。 起源武士瞬间变得千疮百孔，身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透明窟窿。 他还没死。 惊人的生命力加上图腾战甲的自主作战系统，令他拖曳着支离破碎的残躯，硬生生闯过一重又一重死亡射线，试图冲到孟超面前。 然而，当他终于冲出死亡射线迷宫的时候，浑身上下，再没有半块完好无损的甲胄。 甲胄里面，连接肢体的关节和筋腱，更是被死亡射线烧灼和切割得一塌糊涂。 令他再也无法举起笨重如同擎天巨柱的双臂。 更别提挥舞双臂末端，熊熊燃烧的流星锤了。 而孟超已经趁起源武士艰难冲出死亡射线迷宫的关键时间，稍稍恢复了图腾战甲的自我修复机能，完成了从“死神镰刀”形态到“降魔战锤”形态的变化。 原本通体包裹着弧形甲胄，充满了风驰电掣的速度感的轻型战铠。 瞬间变成山岳般坚不可摧，充满了力量感的重型战铠。 臂铠末端膨大的两柄“降魔杵”，虽然没有起源武士的烈焰战锤那么夸张。 但对付此刻，被死亡射线迷宫轰得千疮百孔，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的傀儡尸，已经足够。 轰！ 孟超的怒吼和猛烈的撞击声，几乎同时爆发出来。 他第二次狠狠撞在起源武士的胸口。 拼着自身图腾战甲被撞得七零八落，片片甲胄纷纷解体，视界之内，楔形文字组成的操作信息更是一片猩红。 失去战甲的保护，在过于澎湃的灵能激荡之下，周身骨骼都纷纷碎裂，再次吐出一大口腥甜的鲜血。 终于将立足不稳的起源武士，重新撞回了死亡射线迷宫的深处！ 而刚刚吐出的那口鲜血，亦是劈头盖脑地喷遍了起源武士周身。 这具傀儡尸身上，再度沾染了大量来自闯入者的生物信息，令死亡射线迷宫将他标注成了“敌人”！ 唰唰唰唰唰唰！ 死亡射线再次闪耀。 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割奶酪那样，轻而易举地从起源武士身上，剥离下来大片血肉，分解掉了大块骨头。 起源武士受到杀戮执念的裹挟，仍旧忠实执行着早该腐朽的大脑里面，所剩无几的唯一指令，硬顶着死亡射线的轰击，朝孟超大步走来。 但他每走一步，身上都会掉下一个或者几个零件。 有可能是一片甲胄，有可能是一块血肉，有可能是一根骨头，更有可能是一块血肉混合着金属，畸形扭曲如同机械肿瘤的东西。 他就像是暴露在烈日之下，黑黢黢的冰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小。 当他终于再次走到死亡射线迷宫的边缘，孟超面前的时候，头盔连带着头颅已经被死亡射线削去了一大半，只露出下半个脑浆早已干涸的颅骨。 两条胳膊也被死亡射线斩落下来，好似两条垂死挣扎的巨蟒般，在地上不断跳跃。 他的脊椎骨同时被七八束死亡射线洞穿，比手掌更加厚重的甲胄也纷纷皲裂，争先恐后逃离这具每个细胞都在燃烧的残躯。 他的脊柱和双腿终于支撑不住庞大身躯带来的压力，重重跪倒在孟超面前。 只听“咔嚓”一声，双膝粉碎，再也站不起来。 现在的起源武士，看着比孟超更矮，正在对孟超顶礼膜拜。 孟超给予他的回应是，双拳紧紧抱在一起，两柄降魔杵合二为一，冲着他的胸口，发出第三次锤击。 这次，重新砸回到死亡射线迷宫深处的起源武士再没有挣扎。 任凭死亡射线，将他的残肢断臂，以及黏着在甲胄内壁上的最后一个细胞，都焚烧殆尽，化作袅袅青烟。 不一时，曾经创下过血颅角斗场最辉煌的连胜纪录，时至今日仍旧被无数观众纪念，被无数角斗士所恐惧的王牌“二四九”，就烟消云散，连半颗牙齿，半片指甲，半个细胞都没留下。 唯有那对接驳着古代终极兵器“碎颅者”的臂铠，却像是鲤鱼打挺般弹跳而起，奋力一跃，朝孟超扑来。 但失去身躯的控制，光凭这对“碎颅者”，自然不可能命中神经高度紧绷，每一根汗毛都充满警惕的孟超。 最终，两柄“碎颅者”犹如陨石轰击地面般，落在距离孟超的脚尖，仅仅三五根头发丝的位置上。 对方的最后一击，除了掀起的冲击波令孟超眯起眼睛，飞溅的碎石在他身上割开了几道细若牛毛的伤口之外，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非但没有丝毫效果，反而有种“碎颅者”向孟超缴械投降，臣服在他脚下的感觉。 “呼哧，呼哧，呼哧！” 直到此刻，精疲力竭的感觉才像是黑色的潮水般，将孟超淹没。 他向后跌倒，大口喘息，感觉周身每一处关节和每一束筋腱都在发出呻吟。 他一动都不能动，哪怕只是动弹一根小指头，都有可能导致周身骨骼，像是孩童胡乱垒砌的积木玩具那样，轰然倒塌，散落开来。 他身后的冰风暴，却是目瞪口呆。 震撼！极度震撼！冰风暴心底，掀起了无比震撼的风暴！ 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在血颅神庙底下，遭遇数百年前就被封印的起源武士“二四九”。 更想不到，就凭他们两个，便能彻底终结这名传奇角斗士的杀戮征途。 不，自己仅仅是往起源武士身上，投出几十枚冰锥，冻结了对方几次呼吸的时间而已。 而孟超便抓住几次呼吸的决胜时刻，几乎凭借一己之力，硬撼起源武士，结果了传说中的王牌！ “这个黑发黑眸的怪物，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办到的吗？” 冰风暴喃喃自语。 紧接着，令她更加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从“二四九”身上崩解开来的图腾战甲，原本已经散落成了一片片的甲胄，掉在死亡射线迷宫里面。 此刻，这些头盔、护面、肩吞、项圈、裙甲……统统呈现出液态金属般的特质，变成一滩滩黑色水银，恍若拥有生命般流淌出来，直到孟超面前，才重新凝聚成了图腾战甲的形态。 此刻的图腾战甲，虽然造型仍旧厚重如同战斗堡垒，表面还顺着纹路，纵横交错着无数恍若岩浆的红色灵能。 然而，它的体型，却比刚才穿着在“二四九”身上时，缩小了一大圈。 反倒像是为孟超度身定制，和他的体型，严丝合缝地对应了起来。 就连两柄炙热如同火山的战锤“碎颅者”，都微微颤动起来，连带着两条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在等待着孟超的……召唤！ “这副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古老战铠，还有这对在血蹄氏族的历史上，留下过赫赫凶名的传奇战锤‘碎颅者’，竟然选择了这个家伙，成为他们的新主人！” 冰风暴心中骇然。 孟超凝视着“碎颅者”。 他的目光无比深邃。 过去半个月“勇敢者的游戏”，通过夺取十几名氏族武士的图腾战甲，孟超已经大致明白了游戏规则。 图兰文明是一个赢家通吃的文明。 胜利者得到失败者的武器、战甲乃至力量，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周身剧痛，朝“碎颅者”的锤柄，伸出双手。 “不要！” 冰风暴急忙叫道。 孟超回头看着她。 “你会被‘碎颅者’吞噬的，就像‘二四九’一样，变成起源武士！” 冰风暴急道，“发现了吗，图腾战甲根本不在乎主人的死活，更不在乎过于狂暴的力量，会将主人变成什么样子，它对主人没有丝毫忠诚度可言，只要主人死去，甚至还没死去，仅仅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力，它就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主人而去，去寻找更加强大的胜利者！ “它的兴趣和目的，仅仅是杀戮而已，它会把你变成一头，彻头彻尾的杀戮怪物的！” 孟超高高扬起眉毛。 没想到，冰风暴对图腾战甲的本质，也有如此深刻的认识。 可是…… “我知道，谢谢你。” 孟超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可是，就算真的变成了彻头彻尾、只知杀戮的怪物，我也有必须要依靠怪物般的力量，才能完成的使命！” 话音未落，他的双手，就紧紧攥住“碎颅者”被岩浆浸泡得通红的锤柄！ 第1065章 去芜存菁 嗤嗤嗤嗤嗤嗤！ 孟超的掌心顿时冒出袅袅白烟。 但他却浑然感知不到痛楚。 只觉得两股如同岩浆般的热流，顺着掌心涌入体内，又顺着双臂的灵脉，像是两条张牙舞爪的火焰蛟龙，直冲脑域深处。 刹那之间，他的视界都被熊熊燃烧的鲜血，涂抹成一片赤红。 当赤红渐渐消退时，周遭世界，却是换了一片天地。 不再是危机四伏的血颅神庙深处。 而是气势恢宏的血颅角斗场，主竞技台之上。 他也不再是孟超。 而是传奇角斗士“二四九”！ 这种感觉，十分诡异。 就像他的灵魂，被某种神秘莫测却又不可抗拒的力量，从自身的躯壳里面抽离出来，穿梭时空，灌注到了数百年前的“二四九”体内。 他以“二四九”的视角，瞬间经历了整整二百四十九场生死搏杀，以无比残暴的手段，取得了二百四十九场胜利，当然，也收割了数百名对手的生命。 孟超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类似的事情。 以往每次吞噬了其他氏族武士的图腾战甲残片，他也会在恍惚之间，以不同的身份，经历一场场血肉横飞、光怪陆离的惨烈厮杀。 他知道，那是蕴藏在图腾战甲残片内的古代人工智能，读取了图腾战甲过去几代甚至几十代主人的战斗记忆，并将这些战斗记忆统统转化成最纯粹的战斗数据，疯狂烙印到他脑域深处的结果。 简单粗暴说，这就是某种程度上的“记忆复刻”。 通过这种方式，能让初出茅庐，战斗经验并不丰富的新一代图兰勇士，瞬间化作身经百战的资深老兵。 副作用却是，源自不同时代、不同主人的战斗记忆反复叠加到一起，很可能把新主人的大脑烧坏，令他产生认知混乱，沦为畸形扭曲、浑浑噩噩的杀戮机器——起源武士。 特别是在图腾战甲的历史悠久，品阶极高，里面蕴藏着大量古代强者的战斗记忆和精神烙印。 而新一代主人却太过青涩和稚嫩，根本没做好准备，去吸收过于庞大的海量数据库的情况下。 被图腾战甲吞噬，变成起源武士的概率极高。 但相比于绝大多数高等兽人，孟超却是异类中的异类。 首先，他来自信息高度发达的大工业文明。 在龙城就通过各种脑机接驳的黑科技，品尝过海量数据冲击大脑的滋味，脑域得到极大锻炼和开发，对于脑电波和信息传输之间的关系，更有着相当深刻的认识。 所以，他不会像普通兽人那样，沉溺在海量战斗数据的漩涡中，不可自拔。 其次，早在高考之前，他就通过火种，读取了大量自身的前世记忆数据，相当于打过一剂强效预防针。 图腾战甲掀起的信息洪流再强大，也不如火种带来的末日毁灭的画面更加震撼。 更别提他在雾隐绝域中的二号太古遗迹里面，还通过怪兽主脑，读取过大量亿万年前，太古战争的信息残片。 图兰文明的历史再悠久，最多追溯到数万年前。 和亿万年前的太古信息相比，无异于小巫见大巫。 是以，普通的高等兽人，哪怕是来自血蹄家族的勇士，面对蕴藏着强大力量的古代兵器和铠甲，总要瞻前顾后，犹豫再三，生怕轻轻触碰，就会被夺去心智。 对于孟超来说，这却是完全不存在的问题。 他能以绝对冷静的态度，就像是坐在最佳观众席上的贵宾，近距离欣赏“二四九”的一场场战斗。 并将“二四九”赖以成名，屠戮了无数角斗士的强大招式，统统复刻到自己的脑子里。 《牛头粉碎撞击》！ 《铁蹄窒息》！ 《爆破摔》！ 《锁喉飞踢》！ 一门门威力绝强，残暴无比的招式，全都化作最纯粹的数据流，犹如波涛汹涌的岩浆，深深烙印在孟超的大脑皮层之上，并且以生物电流的形式，瞬间流转他周身的每一簇神经末梢，化作他的战斗本能。 而他始终保持着心灵的100%清澈，牢牢记得自己是谁，以及自己的使命，绝不会将自身的记忆，和传奇角斗士“二四九”的记忆混淆在一起，更不可能产生“我究竟是谁”的认知混乱。 不一时，二百四十九场角斗中最精彩的瞬间，都在孟超眼前如走马灯般闪过。 眼前世界，骤然破碎，重组成了一片片更加宏大、精彩和残酷的战场。、 孟超同时接收到了几十名高等兽人的杀戮以及濒死记忆。 里面都蕴藏着这副图腾战甲以及传说级的终极武器“碎颅者”的历代主人，最珍贵的战斗数据。 孟超感觉自己的灵魂四分五裂，仿佛同时投入几十名牛头人、野猪人、蛮象人和半人马武士的体内。 无比真切感受到了他们的狂热、亢奋、愤怒以及狂喜。 感知到了硝烟钻进他们的鼻尖、汗珠刺激他们的双眼、鲜血如箭般狂飙，和敌人死死搂抱在一起，绞碎彼此的骨头的滋味。 当然，也少不了“碎颅者”狠狠轰爆敌人的脑袋，那种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快感。 以及自己的头颅被敌人的大剑和战斧劈开，痛彻骨髓却无能为力的沮丧。 所有感觉，统统化作战斗数据，就像刚才“二四九”的招式一样，烙印到了孟超的神经网络中，化作他的本能。 一瞬间，孟超的技能库中，增添了上百项能以条件反射来触发的全新技能。 用高等兽人的话来说，这，就是“祖灵的祝福”！ 或许，冰风暴是对的。 很少有高等兽人能一口气接受这么多“祖灵”的祝福。 就连卡萨伐·血蹄都不敢。 所以，他只能和血颅角斗场的历代主人一样，继续将起源武士“二四九”封印在血颅神庙的深处，却不敢挑战“二四九”，夺取传说中的“碎颅者”。 因为卡萨伐·血蹄非常清楚。 哪怕他能击败“二四九”。 也会在“碎颅者”输出的海量战斗数据的疯狂冲击下，彻底迷失自己，陷入无数场古代战争最精彩的瞬间不可自拔。 原本，卡萨伐·血蹄是打算在荣耀之战中多多历练，在和各方高手的交锋中，不断磨砺自己的意志，再来尝试驾驭“碎颅者”蕴含的无上威能。 却没想到，会被孟超这个斜刺里杀出来的异类，捷足先登。 孟超通过无数重不同的身份，以不同的姿势，紧紧握住了“碎颅者”。 却并没有被这对凶焰缭绕，杀气冲天的战锤吞噬心智，迷失在无止境的杀戮中。 恰恰相反，他通过不断变幻的古代战争场面，察觉到了更多图兰文明的历史演变细节。 他的猜测没错。 图兰文明，的确处在高速退化的历史进程中。 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文明演变的大退潮，不，大雪崩！ 在“碎颅者”存储的战斗数据中，年代越接近今天的战争画面里，高等兽人的阵型就越混乱，多兵种配合近乎于零，几乎所有氏族武士，都仰仗着图腾战甲的威力，如同一盘散沙般各自为战。 与其说他们是一支军队。 倒不如说，是乱哄哄的一窝蜂。 难怪拥有体型和数量上的优势，又有图腾战甲这种终极单兵武器的加持，上百次“荣耀之战”，始终无法冲垮圣光阵营的防线！ 但过去不是这样。 越是古老的战斗记忆里面，古代图兰大军的阵型就越森严，也渐渐出现了诸兵种配合的痕迹。 除了图腾战甲之外，图兰勇士们的手里，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灵能武器——就像孟超曾经在地底深处看到过，大角鼠神的使者指挥着鼠民们挖掘出来的青铜巨斧，轻轻一挥，就能在坚硬如铁的岩石上，留下纵横交错的劈砍痕迹。 但古代图兰勇士们，并非仰仗着甲兵之利，就有勇无谋地一味蛮干。 他们忽散忽聚，来去如风，各种设伏、佯攻、包抄、围追堵截的战术都驾轻就熟，看得孟超都大开眼界，认为他们的战术素养，已经达到了赤龙军的水平。 这样的演变，令孟超格外警惕。 “因为图腾战甲的增幅，导致个体战斗力的不断膨胀，令图兰人越来越忽视了战术配合以及技术革新，完全将胜利的希望和整个文明的未来，都建立在图腾战甲的基础之上。 “结果，图腾战甲不断积累战斗数据，不断进化和强大，的确成为了牢牢捍卫图兰文明的第一道防线。 “但是，除了图腾战甲之外的所有技术，统统都被忽视，渐渐失落了。 “以至于今天的高等兽人，沦为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知道好勇斗狠，不明白何谓‘文明’的野蛮种族，并且将在明天，无可挽回地走向灭亡。 “是这样，没错吧？ “图腾战甲究竟是祝福还是诅咒，古代图兰人研发图腾战甲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啊！” 这些问题，仍旧像是一个个漂浮在半空中的水晶气泡，等待孟超去逐一戳破。 而眼下，孟超心底无比清晰的是： “‘碎颅者’里面蕴藏的庞大力量，我收下了！ “但是，我绝不会像今天的高等兽人那样，沦为杀戮欲望的奴隶，毁灭一切包括自己的傀儡的！” 第1066章 孟超的邀请 这道信念犹如锐不可当的金色利剑。 劈碎了眼前由无数战斗数据凝聚而成的杀戮世界。 当海量数据的碎片都化作晶莹剔透的血色蝴蝶翩翩起舞，又似一朵朵缤纷的落花般融入孟超的脑域深处。 孟超的意识回归现实世界，自己的躯壳之中。 五感和五官重新接驳到一起，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自己高大了不少，视野的水平线升高了。 低头看去，他发现刚刚附着在传奇角斗士“二四九”身上，如同黑色堡垒一般，甲胄缝隙间还流淌着岩浆的图腾战甲，已经服服帖帖地包裹在自己身上。 片刻之前，还足以将他的五脏六腑煮熟，将骨骼和血肉都烧成灰烬的岩浆，此刻，却变成一道道暖流，滋润着他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令他通体舒泰，犹如浸泡在温泉之中，忍不住发出惬意的呻吟。 而那对凶悍绝伦的火焰战锤“碎颅者”，更是被锁链缠绕，结结实实地捆绑在他的双臂上，和他的血脉相连，隐隐向他传递出代表“臣服”的灵能涟漪。 尽管孟超知道，“碎颅者”的臣服，仅仅只是一时。 倘若自己被更加强大的敌人击败，丧失了再次修炼和战斗的可能性。 “碎颅者”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 就像它刚刚抛弃“二四九”一样。 但孟超还是非常满意。 “我不会失败的，至少在粉碎末日之前，绝对不会！” 他对“碎颅者”说。 也对自己说。 “碎颅者”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决意，锤面上镌刻的玄奥繁复的楔形文字里，红芒不断闪耀，犹如烈焰跳跃不定。 将全新的图腾战甲，衬托得更加威武霸气。 孟超从冰风暴脸上读到了惊讶和恐惧。 知道了自己此刻的造型，究竟有多么强横和恐怖。 他冲对方打了个手势，示意冰风暴稍安勿躁。 撬开头盔下面厚重的护面，投射出清澈而坚定的眼神，沉声道：“放心，我知道自己是谁，我没事。” 他眼底仍旧散发着理性的光芒，令冰风暴愈发惊愕不已。 “你，你没事？” 冰风暴用力眨巴着眼睛，目光在孟超沉静的表情和狰狞的图腾战甲，还有比战甲更加狰狞的火焰战锤“碎颅者”之间扫来扫去，实在掩饰不住自己的惊骇之意，“你竟然降服了‘碎颅者’，这怎么可能？” “我有一个猜测，其实图腾战甲未必非要将主人变成起源武士不可的。” 孟超说，“假设，图腾战甲的目的是采集更多的战斗数据，不断进化成为真正的‘终极单兵武装’，主人变成如疯似魔的杀人狂，对图腾战甲并没有太大的好处。 “固然，起源武士的战斗力很强，但因为缺乏理性和智慧的缘故，导致他很难去有效设计一场战斗，更不可能从战斗中全身而退，去设计下一场战斗。 “换言之，起源武士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缺乏续航作战能力。 “还有可能被人捕获，封印起来，足足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得不到战斗。 “倘若图腾战甲真的拥有某种程度的智慧，对‘它’而言，还有什么事情，比数百年都无法更新战斗数据，更加可怕的事情吗？ “只可惜，高等兽人的文明正在慢慢衰落，哦，‘慢慢’这个词，用得都算客气了，更准确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雪崩般衰落，导致现在的很多高等兽人，都失落掉了图腾战甲的正确打开方式，更不知道为何而战，杀戮的意义。 “战斗永远都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无法理解这一点，迷失于杀戮漩涡中不可自拔的高等兽人，瞬间得到图腾战甲蕴藏的恐怖力量，就好像三岁孩童得到了一触即发的炸药桶，沦为畸形扭曲的傀儡，甚至被炸得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奇怪呢？ “但是，我和高等兽人是不同的。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战斗的意义，忘记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在这条布满了荆棘和火焰的征途上，一路走到这里。 “这，大概就是我能降服‘碎颅者’的最大原因。 “不单单是我，我觉得你和其他高等兽人也不太一样，‘冰风暴大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你体内应该还存在着第二种力量，不断压制着源自兽性本能，蠢蠢欲动的杀意，才令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连续吸收了大量图腾战甲残片，却没有迷失自己。” 孟超目光炯炯地看着冰风暴。 刚才和“二四九”殊死搏杀之时，他注意到冰风暴释放出的巨大冰锥里，除了图腾之力外，似乎还蕴藏着一束无比耀眼的光芒。 而在持握“碎颅者”之后，他的感知更是大幅提升，能精确分辨出这束光芒和图腾之力的不同。 孟超并不喜欢多管闲事。 但他觉得，只有搞清楚冰风暴的力量之源，才能更好地帮助她，从血颅神庙中获得好处。 冰风暴迟疑片刻。 或许是尾巴的伪装都已经破坏，令她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又或许是孟超刚才的表现彻底征服了她，令她觉得在这个黑发黑眸的怪物面前，没什么值得隐瞒，隐瞒也没用。 她把心一横，大大方方道：“没错，我的母亲是一名圣光人族，而且还是被整片圣光之地通缉的女巫，早在我出生之前，她就一直在从事‘窃取圣光之力’的研究，我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她进行的诡秘研究，导致我与生俱来着图腾和圣光的双重力量。 “每当我的血液，因为杀戮欲望的翻涌，而不断沸腾的时候，圣光之力总能让我保持最后的清醒。 “或许，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比别的高等兽人，甚至是战斗力凌驾于我之上的卡萨伐·血蹄，更能承受图腾之力的反噬。” 说完这句话，冰风暴神色紧张地盯着孟超。 唯恐从他脸上，看到丝毫嫌恶的表情。 要知道，圣光人族和高等兽人的混血儿，可是不折不扣地“杂种”，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欺凌、鄙夷乃至追杀的怪物。 但她在孟超脸上，只看到了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你始终不愿意加入血蹄家族，宁愿放弃氏族武士的荣耀和大好前途，都要逃离黑角城，而且，还愿意和我这个黑发黑眸的怪物合作！” 孟超咧嘴一笑，“原来，我们都是怪物！” 来自地球的孟超，自然不会歧视融合了圣光之力和图腾之力的混血儿。 更不会像是愚昧无知的狂战士和守夜人那样，将这样的混血儿，当成“不详、不洁”的象征。 在孟超，或者说整个龙城文明的所有人看来，力量就是力量，既没有善恶之分，也不分什么“神力”和“魔力”。 那些名为的存在，也无非是更高层次的智慧生命体，或者智慧生命体的遗留物而已。 力量体系之间的交流和融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倘若眼下还不能融合的话，也只是技术不够，研究不够到位的缘故，而不存在“绝对”无法融合的力量体系。 前世的龙城人，在见识到圣光魔法的强大之后，也试图将圣光之力融合到龙城自己的灵能修炼体系之中。 但是，因为在怪兽战争中元气大伤，很多科学家和至强者都被妖神刺杀，科研能力一落千丈。 以及异界大战如火如荼，绝大部分资源都要投入眼前的战争，而无法投入长期性的基础科学研究的缘故。 前世的龙城文明，在圣光魔法的研究领域，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但现在，他们有了冰风暴…… 孟超心思电转，看着拥有圣光人族血统的雪豹女武士，眼神顿时变得既亲切，又友善，还格外的炙热。 冰风暴被孟超的眼神吓了一跳。 时至今日，她仍旧记得当自己还滞留在圣光之地，遭到苦修士和守夜人的追杀，偶尔不慎在路人面前暴露身份时，路人对她体内流淌的一半高等兽人的血液，是何等的恐惧、厌恶和鄙夷。 亦深深记得当卡萨伐·血蹄识破她的身份之后，无比贪婪的眼神。 却从未遇到过孟超这样，完全不在乎她的族裔和血脉的人。 她能从孟超的眼神中看出，别说圣光之力融合图腾之力了，哪怕再加上三五种力量，好像一锅大杂烩，他都无所谓。 “究竟何等古怪的地方，才能培养出如此古怪的家伙呢？”冰风暴不禁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孟超猜出了她的想法。 “放心吧，我知道在有史以来规模最宏大的荣耀纪元，已经拉开帷幕的此刻，同时背负着圣光之力和图腾之力的你，身份的确比较敏感，很多地方的很多种族，估计都不太欢迎你。” 孟超笑道，“不过，我无所谓，我的族人也不会介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等你在图兰泽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欢迎你去我的家乡做客甚至定居，相信我，那是一片比黑角城和赤金城更加漂亮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那里的人们也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第1067章 大丰收 “你的家乡……” 这也是孟超第一次向冰风暴透露自己的来历。 虽然双方仍旧不算“知根知底”。 彼此间的信任，还是上了一个台阶。 “来吧，让我们看看起源武士把守的血颅神庙里面，究竟还有多少好东西！” 达成初步默契的两人，暂时不再纠结更多的秘密。 冰风暴带着孟超穿过图腾柱，来到祭坛后方。 祭坛背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楔形文字。 不过，和一开始闪烁着危险的红芒不同，现在的楔形文字统统闪耀着柔和的蓝光。 类似的光芒，孟超在图腾战甲的操作系统里面也见到过。 当图腾战甲浮现在他视界之内的指令，散发出红光的时候，代表某项指令不可执行，强制执行的话，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危险。 而散发蓝光，则代表“安全，可执行”的意思。 看来，通过三重考验，又战胜了起源武士，还掌控了“碎颅者”的他们，俨然已经获得了血颅神庙的认可。 这也证实了孟超在计划潜入神庙时的推断。 图兰文明，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高等兽人之间，打打杀杀是家常便饭。 军事贵族们互相攻伐，厮杀，征服，奴役，吞并……千万年下来，所谓的“荣耀血脉”早就失去了意义。 氏族武士供奉的所谓“祖灵”，搞不好和他们连一滴血的亲缘关系都没有。 而栖居于神庙之中的“祖灵”，压根儿也不在乎供奉他们，继承他们力量的究竟是谁。 因为“祖灵”根本就是战斗数据和人工智能的代名词。 并没有自己的意志。 只是忠实执行着古代图兰人的遗命。 他们才不在乎闯入神庙的究竟是哪个氏族的子子孙孙，甚至是不是图兰人。 只要闯入者能激活他们的力量，并且将这份力量发扬光大，越来越强就行。 果然，冰风暴在幽幽散发着蓝光的楔形文字上轻轻触碰了几下，祭坛周围的十几根图腾柱深处就传来轰鸣。 这些图腾柱犹如巨大的螺丝钉般缓缓旋转，分别比刚才高出了将近一倍。 紧接着，他们都像是被无形的巨斧劈开般，向四周分裂，显露出悬浮在里面，幽幽蓝光中的东西。 “我看卡萨伐操作过这座祭坛。” 冰风暴向孟超解释。 紧接着，她就被图腾柱内存储的东西深深吸引，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百多年前，血颅角斗场绝无仅有的王牌‘白金战斧’赖以成名的武器！” 冰风暴两眼放光，如数家珍，“通常而言，为了生死搏杀的精彩纷呈，每座角斗场都会煞费苦心培养好几名王牌，只有王牌之间的巅峰对决，才能吸引更多观众进场和赌斗，太过一边倒的较量，很容易令人乏味的。 “然而，一百多年前的王牌角斗士‘白金战斧’，却有着‘王牌杀手’的称号，专门屠杀其他的王牌。 “他号称是‘二四九’之后最可怕的角斗士，在他的巅峰时期，别说血颅角斗场了，就连周围几座角斗场，都没有任何一名角斗士敢自称是‘王牌’。 “就连卡萨伐·血蹄，之所以叫现在这个名字，都是出于对‘白金战斧’的崇拜。 “这，这竟然是白金战斧的武器，从斧刃上的崩口还有握柄上的擦痕来看，至少被他使用过好几年，上面肯定残留着他强横无匹的战魂和杀意。 “赚到了，光是这柄白金战斧，就完全能弥补我们闯入血颅神庙所冒的风险了！ “还有这块胸甲，从上面镌刻的闪电符文来看，这竟然是‘雷霆屠夫’使用过的图腾战甲残片！ “要知道，雷霆屠夫可是血蹄家族在三百年前，声名显赫，无人不知的英雄。 “据说，他在荣耀纪元中，以一己之力，和整整十二名守夜人同归于尽。 “光是为了抢回他的尸体，就爆发了高等兽人和圣光人族之间，数万人规模的大战。 “而就在孤军深入的高等兽人力战不敌，眼看他还有十二名守夜人的尸体就要被圣光人族抢走时，他残留在遗体里面的凶魂，竟然主动爆炸，炸出了上百颗球形闪电，瞬间吞噬了数百名圣光人族的生命。 “这，这就是在那次激战中，残留下来的胸甲，‘雷霆屠夫’唯一的遗物吗？ “还有这，这是‘龙魂大剑’！ “而这，这好像是来自暗月氏族的潜行刺杀利器‘红月双刃’！” 若非时间和工具有限，看冰风暴目眩神迷，啧啧称奇的样子，简直要从怀里摸出一枚放大镜，聚精会神地研究上三天三夜了。 而孟超在看到这么多的神兵利器以及图腾战甲残片之后，亦是长舒一口气，悬在嗓子眼里的心脏，总算落回了胸腔里。 当他第一次听说了图兰神庙的特殊之处，就开始打起了神庙的主意。 特别是在他拷问了大巴克之后，得到一条非常重要的情报。 血颅神庙内供奉的，不仅仅有过去数百年来，传奇角斗士们使用过的铠甲和武器。 还包括大量血蹄家族在千年前的至强者们，曾经使用过的铠甲和武器。 按照高等兽人的信仰，对祖灵而言，最好的祭品就是精彩绝伦的战斗——战斧和巨剑碰撞的火花，战锤砸断骨头的轰鸣，以及汗水和鲜血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还有什么地方，比血颅角斗场更适合供奉这些蕴藏着祖先们强大战魂的铠甲和武器呢？ 想要逃走的话，孟超分分钟都能逃离黑角城。 但两手空空，灰溜溜地滚蛋，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也对不起他身受重伤之时，被关在血颅角斗场的地底黑牢里面，吃的那些苦头。 孟超冥思苦想，自己究竟该带走些什么样的“纪念品”，才算是血蹄氏族支付的“利息”。 曼陀罗果实，哪怕是百里挑一的黄金果，一次性带上百十来颗的话，体积也实在太大，不利于接下来的长途跋涉，战斗、潜伏、渗透和刺杀。 秘药也是一样的道理，他倒是能将血颅角斗场里残留的秘药都一扫而空，但如何将这些东西统统打包带走，就是天大的难题。 思来想去，唯有古代武器和图腾战甲残片，才是便于携带的“硬通货”。 这些东西，不但能直接提升战斗力，等到逃离黑角城，去了其他氏族的地盘，还能拿出来做交易，小小一枚图腾战甲残片，就能兑换上百颗黄金果和几十瓶秘药，是不折不扣的价值千金。 当然，能够装备的话，孟超还是希望，自己和冰风暴能将血颅神庙内供奉的所有古代武器和图腾战甲残片，统统都装备上的。 “这不可能。” 冰风暴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这么多来自不同时代，被不同的英雄和至强者们使用过的武器还有战甲残片，里面蕴藏着几十股甚至上百股战魂。 “想要同时掌控他们，相当于一口气吞噬上百种性质不同的秘药，恐怕连变成起源武士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会爆体而亡的!” 这次，孟超虚心接受了冰风暴的建议。 毕竟他的意志力也不是无限的，刚刚才融合了“碎颅者”，脑域深处多出了上百种全新的技能。 而这些技能和源自龙城的灵能武道叠加在一起，又能衍生出上万种全新的变化。 光是精确分析和熟练运用这些变化，就足以令他的脑细胞超负荷运转，大脑皮层熊熊燃烧起来。 现在的他，就像是刚刚吞下去一条鳄鱼的巨蟒，需要好好消化吸收，的确没有更多的空间，载入更多的战斗数据。 不过，他倒是吃饱了，冰风暴却还饥肠辘辘呢！ “起源武士‘二四九’的全套图腾战甲还有‘碎颅者’，我可不敢碰，但如果是其他角斗士留下的武器和战甲残片……就像你说的，我也有必须掌控他们的理由！” 冰风暴攥紧双拳，眼眸深处再度绽放出冰锥般的决意。 孟超原本以为，她会选择融合来自暗月氏族的偷袭利器“红月双刃”。 毕竟冰风暴的图腾战甲“秘银撕裂者”，走的就是轻盈、迅捷、隐秘和锋利的路子。 没想到，冰风暴首先融合的，却是长度超过两臂，斧刃宽阔如同门板的“白金战斧”。 “虽然号称‘白金’，实际上铸造这柄战斧的仍旧是秘银，和我的秘银撕裂者属于同一种材料。” 冰风暴对孟超解释，“同一种材料铸造的武器和图腾战甲，融合起来比较方便和安全，不太会出现融合失败，将主人变成起源武士的惨剧。” 孟超点头，表示认同。 并且向冰风暴介绍自己的经验：“当‘白金战斧’内存储的大量战斗数据，疯狂灌入你的大脑时，千万不要沉溺其中，妄图瞬间将所有数据都读取完毕。 “重要的不是战斗本身，而是战斗的目的！” “谢谢，我记住了。” 冰风暴眼底精芒闪烁，大步上前，覆盖着冰晶的双手伸进幽蓝光芒，毫不犹豫地攥住了“白金战斧”的斧柄。 第1068章 白金撕裂者! 这是孟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旁观一名氏族武士，试图驾驭蕴藏着狂暴图腾之力的古代武器。 他将灵能灌注到视网膜，晶状体以及视锥细胞里面，激活了“超凡视觉”。 灵光扫描之下，只见冰风暴的生命磁场都呈现出肉眼可见，美轮美奂的网格状态，一束束、一缕缕、一丝丝地朝白金战斧缠绕过去。 而被封印了数百年的白金战斧，也散发出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瑰丽的光芒，从固态化作了半固态半液态，从握柄和斧刃上，分别钻出了千丝万缕的秘银触须，飞快刺入冰风暴图腾战甲“秘银守护者”之上。 两者像是通过秘银触须，以一种玄之又玄的方式接驳到一起。 大量战斗数据，都如洪水猛兽般涌入冰风暴的体内。 孟超能感觉到冰风暴的大脑，正以每秒钟三到五摄氏度的速度，飞快升温。 不一时，就提升到了足以将脑细胞统统煮熟的极度高温。 就连她的图腾战甲，都疯狂颤抖起来，甲胄片片皲裂，又朝四面八方延伸和重组，变成更加狰狞百倍的模样。 那就好像，不是“秘银撕裂者”去融合“白金战斧”。 而是“白金战斧”要反过来吞噬“秘银撕裂者”，以及冰风暴的血肉和灵魂一样。 孟超心中大急。 却是束手无策。 对于古老而狂暴力量的驾驭，是任何人都无法代劳的事情。 只能依靠自身的意志力，咬牙坚持下去，才有可能降服古代图兰人制造的神兵利器！ 就在冰风暴周身甲胄即将彻底崩解，改变形态，以更加残暴的姿态将主人彻底吞噬之时。 忽然，冰风暴的生命磁场，改变了震荡的结构和频率。 一束束恍若羽毛般的片状灵能，闪耀着圣洁的光芒，从她的头顶喷涌而出，缓缓飘落在图腾战甲以及她的皮肤上。 正在张牙舞爪，恣意变幻形态的图腾战甲，立刻平静下来。 冰风暴滚滚发烫的皮肤，亦是不断降温。 极度紊乱的脑电波，也重新变得井然有序，波澜不兴。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知道冰风暴已经在海量战斗数据的冲击下，挺过了最危险的关卡。 “这就是圣光之力吗？” 孟超好奇地伸出手掌，试图捞取一枚闪闪发亮的羽毛状能量团。 纯白无瑕的“羽毛”却从他的掌心渗透过去。 带给他一抹格外庄严，神圣，宁静的味道。 就好像…… 不用思考，不用焦虑，不用烦恼，当然更不用互相厮杀和疯狂进化，追求什么“超越人类的极限”。 只要乖乖聆听来自天空的声音，追随圣光的指引就可以了。 “聆听……圣光的指引？” 孟超微微皱眉，攥紧拳头，发出冷笑。 前世的龙城文明，在对整个异界的力量体系，认识还不够深刻的时候，曾经误以为，所谓“灵能武道，符文科技，图腾之力，圣光之力”，本质上都是同一种力量，仅仅是对灵能的应用方式不同而已。 这样的认知，在见识到了隐藏在圣光之后，真正的“”之时，就被砸得粉碎。 即便如此，孟超也没有想过，要向前世毁灭龙城的卑躬屈膝，缴械投降，让整座龙城都“沐浴”在所谓的“圣光”之中。 倘若今生能比前世更早数年，以更加充裕的资源和更加强大的团队，展开对“圣光之力”的探索。 或许，龙城文明也可以掌握堪比异界的力量。 并且，将前世毁灭龙城的所谓们，统统轰杀的吧？ 正想着，他听到“秘银撕裂者”里面，传来冰风暴三分疲惫，七分心满意足甚至是欣喜若狂的叹息。 成功了！ 冰风暴在保持自由意志的情况下，牢牢掌控住了蕴藏着大量战斗数据和图腾之力的古代武器“白金战斧”，并且将它融入到了自己的图腾战甲里面！ 此刻的秘银撕裂者，因为完美吞噬进去一柄重型战斧的缘故，体型比过去更庞大一轮，胸甲和裙甲都变得更加厚实，原本突出速度感的弧形甲胄，也变得棱角分明，更突出力量感和杀意的凌厉。 而在左右臂铠的两侧，白金战斧的斧刃被一分为二，从手肘一直延伸到了冰风暴的手背上。 原本就锋利无比的斧刃，在被冰霜之力冻得晶莹剔透之后，更生出几分削铁如泥，无坚不摧的感觉。 如果说，殖装过去的秘银撕裂者之后，冰风暴就像是一头矫健的雪豹。 被白金战斧大幅强化之后的她，就像是一头凶悍绝伦的白色猛虎，杀气和压迫感，瞬间提升数倍！ 或许，“秘银撕裂者”这个名字，已经不适合现在殖装在冰风暴身上的图腾战甲。 应该称呼它为“白金撕裂者”才对！ “唰！唰！” 冰风暴轻轻挥舞双臂，斧刃顿时撕裂空气，显露出一道道波纹，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孟超啧啧称奇，向冰风暴竖起大拇指。 不过，他琢磨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幅强化后的‘白金撕裂者’，速度和攻击力，的确都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但会不会影响敏捷性？” 过去的冰风暴，走的是迅猛，敏捷，瞬间锁定并攻击敌人要害的路子。 在她赢得的上百场胜利中，有超过三十场，都是绕到对方身后秒杀的。 所谓“猎豹”，原本也是一种步履轻盈，擅长潜行刺杀的猛兽。 和狮虎类大开大合的攻击模式，存在着微妙的差异。 孟超担心，当冰风暴身上的图腾战甲从“猎豹”升级到“猛虎”之后，会扰乱她原本的风格，那就得不偿失了。 冰风暴却微微一笑：“不用担心，图腾战甲的融合，还没有完成呢，接下来，就要依靠祭坛，丢图腾战甲进行更深层次的调制和升级。” “嗯？” 孟超脑袋上冒出闪闪发亮的问号。 “如果只是吞噬几枚图腾战甲残片，并不影响整体风格和作战模式的话，那就用不着深入神庙，在巫医和祭司的保护下，也能自行完成。” 冰风暴对孟超解释道，“但是，融合‘碎颅者’或者‘白金战斧’这种程度的升级，就必须来到神庙，在祭坛之上进行操作，才能让全新的图腾战甲，更加契合你的灵魂和血肉。” 说着，她大步踏上祭坛。 感知到了刚刚完成融合的图腾战甲，祭坛深处传来“嗡”一声异响。 镌刻在祭坛周围的所有楔形文字，同时绽放出幽蓝色的瑰丽光华，纷纷朝祭坛之上，冰风暴的脚下涌来，并汇聚成一道粗大的幽蓝色光柱，自下而上，冲天而起，将冰风暴完全包裹在里面，更在祭坛上方，神庙的穹顶，映照出一片片玄奥繁复的纹路。 幽兰光柱中，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冰风暴身上的“白金撕裂者”，再次呈现出半固态半液态的质感，按照她的身形和战斗风格，进行更加细微的调整，并且在甲胄表面，镌刻了一枚枚八角垂芒，恍若立体的楔形文字。 这些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楔形文字，不断吞吐着冰晶般的光芒，竟然在图腾战甲的表面，形成一副副活灵活现，蕴藏着狂暴力量的图腾。 变化最大的，则是她的臂铠。 刚刚吞噬掉“白金战斧”时，巨大的斧刃分列“白金撕裂者”的臂铠两侧。 虽然将破坏力提升到了无以复加，但的确如孟超所言，极大影响了冰风暴的平衡和敏捷，令她生出双臂太过沉重，出招有所滞碍的感觉。 现在，巨大的斧刃在幽蓝光芒的照耀和沁润之下，却变成两团圆滚滚的水银，从手臂滚动到了她的手背上，又重塑成了六指锐不可当的爪刃，从指间延伸出去接近一臂的长度。 当蓝光渐渐消散时，整座神庙里的气温，仿佛都在瞬间降低了几十度。 即便孟超身穿着岩浆纵横交错的图腾战甲，亦是感觉阵阵寒风钻进自己的鼻腔，刺激着鼻粘膜，打出几个大大的喷嚏。 此刻的“白金撕裂者”，又是一副全新的造型。 比刚才初步完成融合时，体型稍稍收缩一轮，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凌厉无匹的压迫感，反而因为完美贴合冰风暴的身形，惊心动魄的曲线交错，令致命的速度感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六支爪刃和臂铠浑然天成，共同组成肢体的眼神，既将冰风暴的攻击范围扩大了接近两倍，又丝毫不影响她的速度和平衡。 爪刃之间，幽蓝色的弧光缭绕，不时凝聚出一枚枚恍若铁蒺藜般的冰晶，令人忍不住想到，倘若被这对冰爪子狠狠抓一下的话，会不会连伤口深处的骨髓，都在瞬间冻结。 而当冰风暴微微抬手时，只听轻轻的“唰唰”两声，六支锋芒毕露的爪刃，都被她收回到了臂铠之内，令她乍一看去，两手空空，充满了欺骗性。 孟超不禁琢磨，倘若冰风暴临阵对敌时，手里再持握一柄普通武器，又在激战中“失手”被敌人扫落。 误以为她手无寸铁的敌人，怕是在三秒钟之内，就要同时品尝到“追悔莫及”和“死到临头”的滋味了。 第1069章 碎颅者，重铸! “我的图腾战甲，也能升级吗？” 见到“白金撕裂者”惊人的变化，孟超忍不住问道。 “当然，图腾战甲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完美契合主人的特质，不过，只有在祭坛之上，才能做到这一点。” 冰风暴踏出幽兰光柱，看着焕然一新的图腾战甲，亦是心情极佳，她笑吟吟道，“这也是整片图兰泽，到处都遍布着神庙的最大作用啊！” 在她的指引下，孟超也踏入了幽蓝光柱。 伴随着一缕缕熠熠生辉，仿佛蕴藏着无限星芒的光线，缓缓沁润到甲胄之中。 孟超的视界之中，瞬间浮现出了数百行楔形文字组成的指令。 那就好像龙城的手机和电脑操作系统，进行升级，解锁权限，添加不同的功能模块一样。 虽然孟超并不明白绝大部分指令的意义。 但古代图兰人很明显考虑到了文明滑坡甚至崩溃的问题，非常贴心地为后来者准备了大量可视化的指令注释。 以一个个三维立体，闪闪发光的金色小人儿的形式，生动形象地向孟超解释了，当下的图腾战甲究竟包含哪些作战模块，每个作战模块分别有什么特殊功能，又需要他通过哪几条灵脉来激活和操控。 如果他想要施展出昔日“二四九”的成名绝技时，又涉及到哪些作战模块，需要如何修炼，等等等等。 最让孟超感觉惊喜的是，神庙祭坛内蕴藏的神秘力量，还根据他本身的特质，给予了他升级图腾战甲的几个不同方向。 就像冰风暴的“白金撕裂者”，将巨大的斧刃变成六支凌厉而敏捷的爪刃一样。 孟超也可以将传说中的绝世凶器“碎颅者”，从烈焰战锤形态，转变成链刃形态。 这实在太好了！ 虽然孟超在刚刚觉醒，成为超凡者的时候，就获得了九中孙校长传授的“降魔杵”，并不排斥走力量、突击型的路线。 但两柄硕大无朋的烈焰战锤，还是略微超过了他可以操控的上限。 毕竟他是收割者出身，指尖触碰过无数最敏感、最酥脆的怪兽材料，十指远比寻常战士更加灵活。 前世在黑骷髅训练营中接受的，也是幽灵刺客的课程，比冰风暴更加擅长潜行刺杀。 将比自己脑袋还大的战锤当成主武器的话，未免太浪费这两方面的天赋了。 通过神庙祭坛，将“碎颅者”从流星锤变成两柄巨大的链刃，既保留了无坚不摧的破坏力，也更有利于他细腻而精确的操控，实在再好不过！ 孟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一升级方向。 同时，选择了对图腾战甲进行“整体重铸”，将过去半个月在“勇敢者的游戏”中吞噬的大量战甲残片，统统去芜存菁，再度拣选和凝练一遍。 因为他的图腾战甲，完全是七拼八凑，不断从氏族武士手里夺取的。 如“大巴克”等低阶氏族武士的战甲残片，过去还能凑合。 但在传奇角斗士“二四九”的“碎颅者”面前，这些粗制滥造的战甲残片，未免就太不够看，勉强拼凑到一起，太不协调了。 冰风暴告诉孟超，虽然凝聚成图腾战甲的材料并非寻常金属，可以不受重量和体积的限制，以超高密度和超轻重量，反复叠加到一起。 但这样的叠加，终究存在极限。 正所谓“过犹不及”，将太多低级图腾战甲反复叠加到一名主人的身上，非但无助于战斗力的提升，不同性质的图腾之力反而会互相干扰，削弱主人的输出，提升主人的负担。 既然孟超已经拥有了“碎颅者”这样凶悍绝伦的古代武器。 很多中低级别的战甲残片，就可以重新分解，排出体外了。 这也有助于孟超将来得到更加高级别的图腾战甲残片时，体内有足够的空间和承载量，能将全新的功能模块插入进去。 她的建议和孟超的想法不谋而合。 幽蓝光柱中，孟超涨红了脸，周身血肉一起用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几十枚奇形怪状的图腾战甲残片，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中，以液态金属的形态分泌出来，在体外重新凝聚之后，“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 这时候，图腾战甲的升级，也大功告成。 排出了大量低阶战甲残片之后，孟超身上的甲胄看似稍稍缩小了一轮。 却和冰风暴的“白金撕裂者”一样，更加贴合主人的身形和气质。 原本霸气外露，凶焰滔天，在周身纵横交错的岩浆，变成了一束束低调内敛的暗红色光线，勾勒出孟超周身惊心动魄的肌肉线条。 令他就像是一尊刚刚从熔炉中走出来，近乎完美的钢铁雕像。 两柄流星锤化作一大一小，一长一短的两把链刃，链刃表面同样缠绕着无数道炙热的红色纹路，组成蜿蜿蜒蜒的龙形图案，就像是两条张牙舞爪的火龙盘踞其上。 锁链从孟超的手掌，一路缠绕到了臂膀的末端，恍若两条拥有实体的龙脉，伴随着他的心跳和呼吸，微微震颤着。 非但将他的攻击范围扩大到了三五十臂之外，紧密缠绕之时，又能极大增强双臂的防御力和锤击之力。 轰！ 孟超双臂交错，重重一砸，只觉热血沸腾，豪情万丈。 他隐隐觉得，此刻的自己，才算是真正摆脱了和“吕丝雅”盘肠大战三百回合的后遗症。 非但彻底恢复了“五星灵识”的超凡境界。 战斗力更是突破天境巅峰，大踏步朝着“神境”发起冲击！ 咻！咻！ 孟超心念一动，双肩几乎纹丝不动，仅仅依靠手腕的转动和十指的弹射，就令两柄鬼头大刀也似的链刃呼啸而出，深深插在二十臂开外的地面上。 伴随着生命磁场的激荡，汹涌澎湃的灵能推动着图腾之力的尽情释放，两条锁链上分别闪过一抹红芒，链刃插地之处，顿时涌出两朵巨大的火焰，冒出两滩“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的岩浆。 孟超低吼一声，双臂齐振，以自身为圆心，两柄链刃好似圆规的两脚，在二十臂开外的地面上，几乎画出了一个巨大而完美的圆形。 链刃所到之处，岩浆遍地流淌，火焰更是窜上了七八臂的高度，形成一堵结结实实的火墙。 和刚才传奇角斗士“二四九”轰出的熊熊烈焰相比，都不遑多让。 孟超仔细观察火焰的色泽和形态。 并紧张分析着自身灵能的消耗速度，以及自我意识的清醒程度，试图建立坐标系，找到自己阶段性的极限究竟在哪里，才能决定下一阶段，临阵对敌时的战术选择。 片刻之后，他心里有了底。 咧嘴一笑，撤回灵能和链刃。 最令他满意的，还不仅仅是“碎颅者”的强横。 而是此刻的图腾战甲，拥有了三重形态。 分别是强调速度、敏捷和隐秘的“死神镰刀”形态。 强调力量和突击的“降魔战锤”形态。 以及能使用源自血蹄家族的烈焰之力，以及碎颅者的恐怖威能，将群体杀伤和范围控制，都发挥到淋漓尽致的“碎颅者”形态！ 孟超觉得，倘若此刻的自己，再次面对“吕丝雅”的话，结局一定和上次缠斗不同。 他绝对能狠狠镇压这个丛林女妖的。 当然，前提是“吕丝雅”仍旧维持在上次分别时的水准。 不要作妖，进化成稀奇古怪的全新形态。 话说回来，暂时孟超也没准备回到龙城。 眼下正是图兰泽风云激荡，波涛汹涌的关键时刻。 掌握了如此强大力量的自己，倘若不去尝试脚踏巨浪，执掌风云的话，不是太可惜了吗？ 想到这里，孟超仰头，目光投向了祭坛所指，血颅神庙的穹顶。 穹顶之上，受到两人生命磁场的激荡，以及幽蓝光柱的映照，数百颗星辰熠熠生辉。 星辰之间，仿佛还有山川河流相连，凝聚成了一副非常精确和详尽的地图。 这是……图兰泽的地图？ 孟超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冰风暴。 冰风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这的确是整片图兰泽的全图，至于上面的点点星芒，则是分布在图兰泽各处的神庙。 “每座神庙祭坛之上，都有这样一副地图，告诉今天的图兰人，上古祖灵们的栖居之所。 “千万年的动荡和厮杀，天灾人祸不断，很多聚落甚至部族，都湮灭于时间的长河中，就连他们日夜供奉地神庙，往往都因为山崩地陷和刀兵过境，被埋葬在一片荒芜的废墟深处。 “就像三千多年前的‘大灭绝令’——那是图兰人最虚弱，而圣光人族最强势的时候。 “来自圣光之地，背后生长着光翼的大军，轻而易举就突破了图兰泽的外围防线，将无数拥有万年历史的辉煌城镇都焚烧殆尽。 “这些城镇里面的神庙，也不得不沉入地底，陷入千年长眠。 “但是，只要图兰人还剩下一座神庙，只要这座神庙里还闪耀着所有神庙的坐标，图兰人迟早都能一座接一座，找到并唤醒所有的神庙，重获图腾之力，以及祖灵的祝福的。” 第1070章 失落的神庙 冰风暴的解释，证实了孟超的推断。 所谓“神庙”，应该就是古代图兰人留给后裔的某种……“文明遗产”。 或许，曾经创造过灿烂文明的古代图兰人，已经预见到了他们的后裔会渐渐衰落的宿命。 毕竟，时间长河的侵蚀之力实在太过可怕，而异界又是一个蛰伏着无数强大存在的地方。 纵然昔日的图兰文明曾经称霸一方。 却也难保他们的文明，不存在退化甚至崩溃的一天。 每一座神庙，就像是一颗“文明种子”。 就算整个文明毁于一旦，后裔们因为种种原因，退化到了茹毛饮血的氏族时代。 只要“文明种子”没有被彻底摧毁。 就有重新崛起的可能性。 当然，现在的高等兽人似乎不完全理解先祖们的苦心。 仅仅将神庙当成了供奉和祭祀的场所。 认为一味的好勇斗狠，就能取悦祖灵。 而没想过解锁并继承蕴藏在神庙深处的超卓科技。 这不能不说，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想到这里，孟超看着头顶星星点点的图兰神庙全坐标图，目光变得更加深邃，充满了探索的兴趣。 “那是什么？” 这时候，他发现在图兰泽全图的中央，一枚光晕最大，也最为华丽的星芒，周围缭绕着暗红色的电弧，像是被一条条锁链缠绕住了一样。 他隐隐有种感觉。 这颗星芒的光泽，应该远远不止于此。 “那就是图兰泽最有名的‘圣山神庙’。” 冰风暴告诉孟超，“在这张神庙全图上，你可以看到两种不同形态的星芒，一种就像是血颅神庙的坐标那样，熠熠生辉，纯净无暇。 “这就代表，血颅神庙已经被人开启，常年得到图兰血裔的供奉和祭祀，围绕着神庙，往往还建立起了强大的聚落、家族、氏族，以及繁华的城镇。 “但还有一些神庙的色泽稍稍黯淡一些，周围缠绕着暗红色的弧光，那就说明，这些神庙仍旧被封印在时间的长河里面，尚未有人能够找到并且开启他们，继承里面的力量。” “是吗，怎么会这样？” 孟超大惑不解，“既然神庙中蕴藏着强大的图腾之力，说不定还存储着大量千万年前的神兵利器，痴迷于追逐力量的图兰勇士，应该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开启全部神庙才对。 “这些神庙的坐标，明明已经标注在了地图上，野心勃勃的图兰勇士们，怎么不按图索骥，去寻找这些神庙呢？” “图兰勇士当然想要找到全部神庙，但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 冰风暴说，“虽然所有神庙的坐标，都在地图上标注得一清二楚，但这副地图毕竟太小，地图上的一点星芒，投射到现实世界中，很可能就是方圆百里的范围。 “而这些被封印的神庙，往往不是直接矗立在地面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到，而是藏匿于各种深渊、洞穴乃至瀑布的后面。 “甚至，有些非常古老的神庙，在遇到危险时，并不是简简单单地遁入地底洞穴或者躲到瀑布后面，而是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必须掌握对应的开启方法，才能让它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若非如此，早在‘大灭绝令’时期，来势汹汹的圣光大军，早就将图兰泽所有的神庙统统找出来毁掉了——你以为，圣光人族不懂得挖地三尺，斩草除根的道理么？毕竟，他们最忠实的盟友，就是生活在地底，最擅长挖掘和采矿的矮人一族啊！ “这种方法，有利有弊，好处是绝大部分神庙都从上万年前一直保留到了今天，没有被敌人发现。 “坏处是随着战火将大量记载神庙开启方法的英雄史诗毁掉，连现在的高等兽人们，都不知道很多神庙的浮现和开启方法啦！ “大灭绝令之后的一两千年，图兰人渐渐恢复了元气，五大氏族分别派出过大批冒险者和探索队，去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寻找这些‘失落的神庙’。 “的确被他们找到一些，并在神庙周围建立了新的据点，扩张了氏族的领地。 “但经过这样拉网式的搜索，还没有浮出水面的神庙，怕是在最近几百年里，也很难重现人间了。 “你刚才所指的‘圣山神庙’，就是其中之一。 “在英雄史诗的记载中，它不仅仅是所有‘失落的神庙’中，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一座。 “甚至在图兰泽的所有神庙里，都是最古老，也最崇高的一座。 “圣山神庙中供奉着的，并非五大氏族中任何一家的祖灵，而是全体图兰人共同的，最古老的祖灵。 “它是属于全体图兰人，最神圣的地方。 “按照历史最悠久的英雄史诗《图兰之歌》的记载，只有最勇敢，最悍不畏死，在战场上以最轰轰烈烈的方式牺牲的英灵们，才有资格升上圣山，进入圣山神庙，享受永恒战斗的乐趣，以及全体图兰人的祭祀。 “圣山神庙就像是全体图兰人共同的心脏，在‘大灭绝令’时期，自然是势不可挡的圣光大军，无所不用其极，都想要摧毁的地方。 “结果，当圣光大军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终于攻上图兰人的圣山，无数狂热的信徒都竖起了他们的光翼，试图燃烧生命，召唤来自天空的无上光能，毁掉圣山神庙时，这座图兰人最重要的神庙，竟然在他们面前，凭空消失了。 “圣光大军元气大伤，无功而返，只能悻悻地退出了图兰泽。 “图兰人勉强逃脱了‘大灭绝令’的浩劫扫荡，代价却是，此后整整三千年，再没人见过‘圣山神庙’的真面目。 “时至今日，五大氏族的祭司、酋长和勇士们，仍旧心心念念想要找到这座对图兰人至关重要的失落神庙。 “无数初生牛犊，怀着勃勃野心，深入圣山。 “但他们要不是一去不回，永远消失在圣山深处的深渊、迷雾、洞穴和图腾兽的肚子里。 “要么，就是以起源武士的形态，踉踉跄跄，疯疯癫癫地回到圣山脚下，再也不记得他们在圣山中的遭遇。 “以至于图兰勇士们纷纷猜测，圣山是祖灵长眠的所在，倘若缺乏足够的实力，就贸然去打扰祖灵们的长眠，自然会被祖灵认为太过轻佻和莽撞，遭受祖灵的诅咒。 “也有人认为，危机重重，异象频发的圣山，原本就是圣山神庙为图兰勇士们设置的第一道考验。 “倘若连这道考验都无法通过的话，又怎么有资格找到并进入圣山神庙，去解锁和继承其中，最古老、最强大、最狂暴的力量呢？” “原来如此……圣山神庙……” 孟超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脑域深处，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钢针，在反复搅动他的脑浆，翻起了尘封已久的前世记忆。 他总觉得“圣山神庙”这个名字非常耳熟，前世好像不止一次听过，而且和毁灭龙城的异界大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究竟在什么情况下听过呢，该死，快想起来啊！ 孟超重重揉搓眉心，表情略显狰狞。 “收割者，你怎么了？” 冰风暴感知到孟超的大脑正在急剧升温，有种脑浆即将化作岩浆，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的感觉。 她还以为孟超尚未彻底控制住“碎颅者”，隐隐有蜕变成起源武士的征兆。 大惊失色之下，急忙挥手射出一道冰雾，试图帮孟超的大脑降温。 寒意顺着颅骨缝隙渗入大脑，孟超深深打了个冷颤。 他想起来了！ 眼下，对高等兽人至关重要的圣山神庙的确还封印在未知的迷雾中。 但前世龙城文明冲出怪兽山脉，和图兰文明结盟的时候，圣山神庙却已经被人发现并且解锁了！ 而发现圣山神庙的，不是别人，正是未来的图兰霸主，即将在最漫长的荣耀纪元中统帅数千万兽人勇士，被誉为是三千年来最伟大的战争酋长，也一手将图兰文明和龙城文明，双双拖入毁灭深渊的“胡狼”卡努斯！ 更准确说，正是依靠发现了圣山神庙的功绩，并获得了圣山神庙中的古老传承，卡努斯才能从“食尸犬”摇身一变，化作“末日魔狼”，力压狮族和虎族的诸多强者，破天荒地成为狼族有史以来，第一位能够号令整片图兰泽的战争酋长！ “没错，前世的图兰泽，到处都流传着关于‘胡狼’卡努斯的英雄史诗，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是如何以无上的智慧和勇气，排除圣山中的千难万险，得到了最古老的祖灵们的祝福，成为‘五族争锋’的最大赢家！ “虽然英雄史诗肯定有涂脂抹粉，大肆吹捧的成分。 “但‘胡狼’卡努斯发现圣山神庙，却是在不久的将来，即将发生的‘事实’。 “这一功绩令卡努斯获得了无敌的力量和无比崇高的威望。 “更令所有图兰人都深信不疑，祖灵们的力量已经从三千年前的‘大灭绝令’中彻底恢复，即将带领全体图兰勇士，血洗三千年的耻辱和仇恨。 “所以，当‘胡狼’卡努斯倾尽所有，挥师北上，掀起异界大战时，高等兽人们才会对必将到来的胜利，充满了无比盲目和狂热的信念，战火才会在开战瞬间就爆燃到了极致，一发不可收拾！” 第1071章 决堤的秘密 孟超隐隐觉得，自己把握到了推迟图兰文明向圣光之地全面开战时间的关键。 既然前世的“胡狼”卡努斯，是通过开启圣山神庙，才获得无敌力量和崇高威望，从而拥有了号令万千兽人勇士，挥师北上的本钱。 那自己只要介入“胡狼”卡努斯的探索行动，就有机会和这位野心勃勃的狼王遭遇。 要知道，现在的卡努斯还不是前世那个强横无匹的“末日魔狼”。 尚未从圣山神庙中获得力量的他，即便身为狼族之主，也没理由比狮人和虎人的首领更强。 殖装了图腾战甲，搭载了“碎颅者”之后，孟超觉得，自己是可以和“胡狼”卡努斯进行博弈，改变未来的！ 至于是劝说“胡狼”卡努斯放弃立刻进攻圣光之地的计划，等到西线的古墓王侯和深渊魔族率先挑起战火，图兰泽和龙城所在的东线，可以先坐山观虎斗，等迎来更好的时机，再捅出致命一刀。 还是直接干掉这个前世祸乱整个异界，害惨了图兰文明和龙城文明的罪魁祸首。 甚至捷足先登，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抢在“胡狼”卡努斯前面，发现并激活圣山神庙？ 这些问题，都可以等抵达赤金城附近，再从长计议。 孟超眯起眼睛，仔细研究熠熠生辉的地图，道：“我发现图兰人的圣山，好像离黄金氏族的主城‘赤金城’并不远？” “是的。” 冰风暴道，“圣山附近，原本就是整片图兰泽物产最丰富，图腾之力最充裕，最适合冥想和战斗的地方，千万年来，那里始终是图兰人最繁华的所在，只有最强大的氏族，才有资格在圣山脚下筑城和栖居，这份荣耀，当然属于拥有豺狼虎豹和金色雄狮的黄金氏族。 “历次荣耀之战前的大练兵，所谓的‘五族争锋’，基本上，都是由其他四大氏族组成浩浩荡荡的大军，朝赤金城进发，向黄金氏族发起挑战。 “五大氏族的军队将在圣山脚下排兵布阵，按照传承千万年的古典礼仪，进行堂堂正正的较量，也让栖居在圣山之上的祖灵，看到血裔们的胆魄和力量。 “等到分出胜负，赢家和输家就会握手言和，在圣山脚下开怀畅饮，载歌载舞，歃血为盟，再度组成五大氏族的超级联军，一路向北进发。 “这时候，通过一连串的战斗，年轻的氏族武士们都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彼此间也培养出了信任和默契，对于数万人规模的战团指挥，都有了深浅不一的认识，图兰大军的战斗力，才能发挥到极致！” “明白了，看来，用不了多久，赤金城就将成为风云际会之地，整片图兰泽的英雄豪杰，都将在那里碰撞出最耀眼的火花……” 孟超心思电转，看着冰风暴道，“你好像说过，自己的目的地正是赤金城，如果不嫌弃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你愿意帮我？” 冰风暴大喜过望。 身穿千年铠，手持“碎颅者”的孟超，可是战斗力堪比卡萨伐·血蹄的存在。 对于背负着双重血脉，孤立无援还有可能遭到血蹄氏族追杀的冰风暴来说，再没有比孟超愿意仗义出手，更好的消息了。 “我觉得，在探索血颅神庙的行动中，咱俩配合得不错。” 孟超也不隐瞒自己的目的，“如果还有机会，和你继续合作，探索更多神庙的话，我当然愿意先出手，解决你的后顾之忧。” “行！” 刚才提到“圣山神庙”时，冰风暴看到了从孟超眼底迸发出来，比火星更耀眼百倍的光芒。 知道这个黑发黑眸的危险分子，在血颅神庙尝到甜头之后，肯定不会就此收手。 但她别无选择。 无论是广袤的图兰泽，还是浩瀚的圣光之地，都没有一个背负着双重血脉的禁忌之子的存身之所。 除非，她能解开所有谜团，并且，彻底融合“图腾之力”和“圣光之力”，获得无人能敌的力量！ “我要去赤金城，寻找自己的父亲。” 冰风暴仅仅犹豫了半秒钟，就下定决心，爽快道。 “你的父亲，是一名豹人武士？” 孟超目光炯炯地问道。 “他的确是一名豹人，但应该不算是一名武士，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氏族武士，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事实上，在我母亲怀孕的时候，他就不告而别了。” 所谓秘密，就像是在脆弱的堤坝后面，积蓄已久的洪水。 只要堤坝出现一道缝隙，洪水决堤而出的话，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如你所知，我的母亲是一名女巫，而我的父亲，则是一名潜入圣光之地的奸细，呵呵，女巫和奸细，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怎么扯上关系。” 冰风暴从未向人吐露过这些秘密，一朝说出口，竟然生出滔滔不绝的快意。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小时候，在母亲口中，父亲是一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人，他们最初相遇时，父亲用来掩饰身份的职业，是一名吟游诗人……” “等等。” 孟超忍不住道，“你的父亲，一名豹人，冒充吟游诗人？” “浑身毛茸茸，长着獠牙和利爪的吟游诗人，听上去有些奇怪，对吧？” 冰风暴道，“不过，图兰人原本就有口口相传，吟唱诗歌的传统，很多虎背熊腰，杀气腾腾的勇士，都能一边挥舞战刀和巨斧，一边吟唱古老的英雄史诗。 “而且，我父亲好像和普通兽人不同，他患有一种非常罕见的先天疾病，毛发远比普通兽人更少，肤色也较他的族人更白，再加上精湛绝伦的伪装术，假扮成圣光人族的话，的确很难被人识破。” 孟超心思电转。 其实从冰风暴的模样，就能大体猜出她的父亲，会是怎样的形象。 原本孟超还以为，冰风暴体内流淌着雪豹一族的鲜血，皮肤才会呈现出这样晶莹剔透的特质。 现在看来，应该是她的父系，就有类似白化病的基因缺陷，遗传到她身上，再加上混血的缘故，才令她身上的兽化特征，远较寻常兽人更少。 “原本，我没想过要来图兰泽，更没想过要和我的父亲扯上关系，毕竟圣光人族和高等兽人之间，用千万年时间，积累了比天空更高，比永夜深渊更深的仇恨，混血儿从来不受任何一方的欢迎。” 冰风暴硬梆梆道，“当年我母亲怀孕的时候，我父亲不告而别，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我怎么可能奢望，和他相认，并且上演什么‘父慈女孝’的鬼把戏？” 孟超点头，表示理解。 高等兽人对待儿女亲情，原本就非常淡漠。 即便父母都是纯血的千年贵族，只要子嗣在成年仪式上表现得太过孱弱和怯懦，给家族带来了耻辱，就会被毫不留情地逐出家族，沦为鼠民。 更别提和圣光人族扯上关系的混血儿——那可是比鼠民更加卑贱，堪称“邪恶”的存在！ “不过，三年前，我母亲死了，被守夜人杀死了，就像其他的巫师和女巫一样。” 冰风暴面无表情地飞快道，“事发突然，她连半句遗言都没留下，只留给我厚厚的几大本研究笔记，页眉页脚上还残留着一些，她随手涂抹的，像是残缺不全的日记一样的信息。 “通过这些研究笔记，我了解到自己的母亲，数十年来一直在进行一项非常神秘的研究。 “就连我能同时使用圣光之力和图腾之力，也极有可能是她在怀孕期间，继续进行研究，令还处在胎儿状态的我，受到了某种影响。 “不过，她在研究笔记中不止一次，歇斯底里地提到，关于这项研究，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被我父亲拿走了，以至于她的研究屡屡受挫，无非揭开最关键的真相。” “所以，你想从父亲手里，拿回这个‘东西’，继续母亲的研究？”孟超恍然大悟。 冰风暴耸了耸肩。 “我没有继承母亲的天分，恐怕成为不了一名合格的女巫，只能当一名普普通通的战士。“ 冰风暴说，“不过，想要为母亲报仇的话，光凭普通战士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 “究竟能否完成母亲的研究，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至少，我要先搞清楚，当年父亲从母亲那里拿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件东西，和我背负的双重血脉，有多大的关系。”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直接去赤金城呢，就算你父亲并不在那里，到黄金氏族的领地，去打探一名豹人的消息，不是更方便吗？”孟超问道。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冰风暴迟疑了一下，解释道，“母亲死前，我从未来过图兰泽，虽然从母亲那里学到一手还算漂亮的伪装术，但我对豹人的传统一无所知，贸然前往赤金城，见到大量纯血豹人，被对方追问到家族谱系时，肯定会露馅的。 “黑角城是血蹄氏族的地盘，就算生活着几名豹人，也是小猫两三只，而且大多通过‘赐血仪式’，彻底割弃了过去的身份，不会盘问我的底细，盘问起来，也有办法糊弄过去，正好充当跳板，能让我适应一段时间，慢慢搜集情报，学会怎么当一名货真价实的‘高等兽人’。” 第1072章 狼王的崛起 冰风暴告诉孟超，她最初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在血颅角斗场暂且安顿下来，一方面从来往于黑角城和赤金城之间的行商，以及从黄金氏族逃亡到血蹄氏族的流浪武士那里，搜集关于豹人的情报，掌握更多豹人的风土人情和家族谱系。 以便有朝一日，能惟妙惟肖地扮演一名真正的豹人武士，混入赤金城里去。 另一方面，她正好能在竞技台上，磨砺自己的图腾之力。 毕竟，在圣光之地的时候，她虽然拥有激活图腾的天赋，却并不敢在实战中运用出来。 ——很显然，追捕一名女巫的阵容，和追捕一名“使用图腾之力的女巫”的阵容，绝对是两码事。 那时候，她若是敢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图腾之力，怕是早十年，就和母亲一起被守夜人干掉了。 只是冰风暴也没想到自己对图腾之力的天赋，竟然如此之高。 短短几场战斗下来，与生俱来的天赋就从血脉深处觉醒。 很快就从一众角斗士中脱颖而出，成为血颅角斗场的王牌。 连带着血颅角斗场的主人，卡萨伐·血蹄，都对她生出了招揽的心思。 可惜冰风暴无福消受卡萨伐的“好意”。 一来是在赐血仪式上，面对七八名巫医和祭司的围观，她体内的圣光之力绝对隐瞒不住。 再说，冰风暴对加入血蹄家族去夺取所谓的“荣耀”，没有丝毫兴趣。 背负着双重血脉的她，并不想介入圣光之地和图兰泽之间的万年战争，沦为身不由己的棋子。 她只想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谜。 并且，为母亲报仇而已。 还有一点，冰风暴没说，但孟超可以猜到。 虽然她嘴上说，对“父慈女孝”的场面没有丝毫期待。 但在母亲死后，父亲毕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 孟超估计，在计划前往黄金氏族的领地时，她多少都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二三十年前，不告而别的父亲。 更不愿意去揣测父亲当年拿走母亲重要物品的动机，甚至是接近母亲的动机。 很多事，湮灭于时间的风沙中，才是最好的。 所以，她才犹豫不决，一直滞留在黑角城。 直到荣耀纪元来临，而她的身份也被卡萨伐揭穿，再也无处可以逃避为止。 “那你现在知道，父亲的具体情报了吗？” 孟超想了想，问道，“如你所言，你父亲患有一种特殊的先天疾病，毛发远较其他豹人更少，肤色也更加白皙的话，特征这么明显，多多少少应该能打听到一些，他现在的情况吧？” “有的。” 冰风暴点头道，“我打听到，父亲并没有和其他豹人待在一起，而是待在狼族之主，‘胡狼’卡努斯的身边，充当他的谋士。” “什么！” 孟超像是被冰锥捅到尾椎一样跳了起来。 “嗯？” 冰风暴非常诧异地看着他，“你的反应为什么这样强烈，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 孟超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心情，“你父亲和狼人的首领待在一起？” “是的，我从旅人还有行商那里打听到的情报，对我父亲的风评都不怎么样。” 冰风暴说，“因为他罹患先天疾病，毛发稀疏，肤色白皙的缘故，被族人们认为是缺乏英雄气概，同时，他好像也不太擅长战斗——虽然没有羸弱到沦为鼠民的程度，但也是豹人勇士口中的小丑和笑柄。 “他本人似乎也不热衷于战斗，却将到处游历，搜集失落的英雄史诗残卷当成最大兴趣和终身职业，很有点儿继续扮演‘游吟诗人’这个角色的意思。 “总之，豹人勇士们都认为，他是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异类，在家族里面，自然没资格担任重要职务。 “他到处碰壁，自讨没趣，久而久之，也只能和‘胡狼’卡努斯那样的家伙，厮混到一起去啦！” “是这样吗？” 孟超眯起眼睛。 他不觉得一个在二三十年前，有胆量孤身一人，潜入圣光之地的高等兽人，会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之辈。 相比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氏族武士，这位豹人中的异类，倒是激发了他更加浓厚的兴趣。 而冰风暴的最后一句话，更是令孟超微微一怔。 “‘胡狼’卡努斯那样的家伙？” 孟超心思电转，迟疑道，“我听说过这个名字，那应该是统御图兰泽所有狼人的狼王。 “虽然在黄金氏族当中，狼人武士论单打独斗，并不是狮人和虎人的对手，但他们胜在繁殖力够强，数量够多，狼族大军在历次荣耀之战中，还是屡立战功的。 “为什么，你提到‘胡狼’卡努斯的时候，语气非常轻蔑呢，这位狼王的风评也不太好吗？” “这是当然的，你不了解黄金氏族的情况，在赤金城却是人尽皆知，所谓的‘狼王’卡努斯，只不过是狮人和虎人的傀儡啊！” 冰风暴告诉孟超，正因为狼人的繁殖能力远远比狮人和虎人更强，是黄金氏族内人数最多的部族，具备了成为氏族之主的潜力。 所以，数千年来，才一直被黄金氏族的“双雄”——狮人和虎人深深忌惮，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压。 黄金氏族的内斗比血蹄氏族的内斗更加激烈和诡秘。 毕竟，血蹄氏族的“双雄”，牛头人和野猪人，都不以头脑灵活而出名。 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牛头人和野猪人，更喜欢直接丈量拳头的直径，来决定谁才是血蹄氏族的老大。 而黄金氏族那边，虎人、狮人、狼人以及豹人，都是天生猎手和背刺专家。 这些猎杀者们争权夺利的戏码，远远比血蹄氏族这边，更惊险和精彩百倍。 数千年的明争暗斗，占据主导地位的狮人和虎人，对于如何控制数量众多的狼人，早就有了一套非常成熟的办法。 不外乎威逼利诱，分化打压，锄强扶弱，挑起狼人内部各个家族和聚落之间的矛盾，让狼人呈现一盘散沙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中，任何一名狼人都难以服众，想要上位就必须得到外部力量，也就是狮人和虎人的支持，并一步步深陷泥潭，最终身不由己或者死心塌地，沦为狮虎的傀儡。 “胡狼”卡努斯便是一名教科书般的傀儡。 “有谣言说，卡努斯并非纯血的狼族，而是一名‘豺人’。” 冰风暴说，“虽然‘豺狼’二族经常被混为一谈，彼此间的亲缘关系很近。 “但相比有资格挑战狮虎双雄的狼族，豺人更接近于犬人，实力相对羸弱一些。 “尽管当上族长之后，卡努斯拼命洗刷‘谣言’，并请出了德高望重的狼族祭司，证实他的血统，但他拥有部分豺人的血脉，应该是确凿无误的事情。 “受到血脉限制，尚未发迹之前的卡努斯实力并不太强，那时候的他，还有一个侮辱性极强的绰号叫做‘食尸犬’。 “那当然不是说，他真的会吃掉敌人的尸体。 “而是他为了生存，在狩猎图腾兽的队伍里，扮演了解剖图腾兽的尸体，采集图腾战甲残片以及图腾核心的工作。” “是吗？” 孟超听到这里，微微一怔。 所谓“食尸犬”，不就是图兰文明的收割者嘛！ 没想到未来的“末日魔狼”，和自己还是同行啊！ “想要完美采集图腾兽身上的所有材料，技术含量很高啊！”孟超忍不住道。 “这倒是。” 冰风暴道，“不过，图兰人并不重视采集工作，更注重的还是战斗力，只有敢直面图腾兽，挥出最豪快的战斗，才是真正的英雄嘛！只会对着图腾兽的尸体动刀子，当然要被人鄙夷了。” “那这头‘食尸犬’，究竟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为狼族之主的呢？”孟超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追问道。 “自然是因为这家伙全无尊严和骨气，对狮人和虎人强者卑躬屈膝，谄媚到无以复加了。” 冰风暴说，“自从‘胡狼’卡努斯当上狼族之主，狠狠镇压和驱逐了大量不服从他的狼族武士，很多狼人都流落到了黑角城。 “我听血颅角斗场里的狼人角斗士们说，一开始，这家伙是加入了一支以狮人和虎人为主的狩猎队伍，挖空心思，将狮虎强者们都伺候地舒舒服服。 “忽一日，这支狩猎队接到一项任务，陪同黄金家族的一位贵人，去狩猎一头非常罕见的图腾兽。 “一路上，卡努斯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博得了贵人的欢心，成为贵人的侍从，能终日效劳于鞍前马后。 “随着贵人在黄金家族中的地位越来越隆重，卡努斯自然也跟着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起来。 “偏偏这时候，狼族又陆续涌现出好几名强者，令狮虎双雄都感受到了压力。 “于是，在一连串明争暗斗之后，那些有可能挑战狮虎二族地位的狼族强者，纷纷命丧黄泉，或是沦为起源武士，或者在荒野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卡萨伐这条死心塌地为狮虎二族卖命的‘忠犬’，却被架到台面上，成为数十个狼族城镇和聚落的统治者！” 第1073章 火上浇油 “竟然是这样吗？” 这还是孟超第一次听到“末日魔狼”未发迹前的故事。 和前世在图兰泽广为流传，对“胡狼”卡努斯大肆吹捧的那些英雄史诗完全不同。 而且，按照这种说法，这头昔日的“食尸犬”，根本没有统帅整支图兰大军的资格和能力啊！ 想了想，孟超继续问道：“如你所言，‘胡狼’卡努斯在狼族，非常不得人心么？” “历代狼族之主，都不怎么得狼族武士的人心——得人心的那些，早就被狮虎二族想方设法干掉了。” 冰风暴说，“不过，说卡努斯是最近数百年来，最不得人心的狼族之主，大概也不算太错。 “他原本就没有统御整个狼族的能力，全靠誓死效忠狮族的贵人，才能保住岌岌可危的位置。 “为了彰显他对贵人的忠诚，过去数年间，他干起了老本行，组织了好几支规模浩大的狼族探索队，去图兰泽边缘人迹罕至的所在，寻找失落的神庙，猎杀强大的图腾兽。 “无数狼人武士都倒在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征途之上。 “出发时全副武装的百人探索队，回来时，还能剩下三五十个残兵败将，就算不错了。 “但就在探索队付出惨烈的代价，好不容易有所收获，真的发现了失落神庙，猎杀了强大的图腾兽之后，‘胡狼’卡努斯又会将绝大部分收获，都从普通狼人武士那里夺走，进献给他的老主子，黄金家族的贵人。 “以往那些狼族之主，就算真是狮虎二族的傀儡，名义上终归是一族之长，多少要讲究几分族长的体面。 “崇尚尊严和荣耀的图兰人，以往还从未见过卡努斯这样……无耻得如此直白、彻底、肆无忌惮地存在。 “听说，就连他在黄金家族的老主子，都让他稍微收敛一点，多少注重点儿狼族的脸面。 “可想而知，狼族内部几乎人人都有怨气，倘若卡努斯今天暴毙的话，明天他的骷髅头，怕是就要被狼人们摘下来当球踢了。 “单单过去两年，就发生过好几次针对卡努斯的刺杀。 “很多狼人武士宁愿和卡努斯同归于尽，都不想再看到这个所谓的‘狼族之主’，继续玷污整个狼族的荣耀。 “不过，刺杀事件发生得越频繁，狮虎二族对‘胡狼’卡努斯就越满意，甚至调拨了几支精锐战队，充当他的私人护卫，保障安全的同时，也帮他抓捕刺客，并揪出刺客背后的组织。 “有了狮虎双雄的支持，就算卡努斯干出再招惹狼人勇士不满的事情，暂时来说，他的地位也是不可动摇的。” “我明白了。”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头，“‘胡狼’卡努斯想要找到更多的失落神庙，并采集蕴藏在强大图腾兽体内的高阶材料，进献给他在狮虎二族的大靠山，博取主子的欢心，以便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 “而很多失落神庙的线索，都隐藏在支离破碎，语焉不详的英雄史诗里。 “偏偏你父亲又是‘游吟诗人’，搜集和研究英雄史诗的专家。 “所以，他就顺理成章，成为了狼王的谋士？” 冰风暴点头：“根据我搜集的情报，应该是这样的。” 孟超很想说，你搜集的情报大有问题，“胡狼”卡努斯绝不可能是一个恬不知耻的傀儡这么简单。 一个恬不知耻的傀儡，不可能发现并激活整个图兰文明最重要的一座神庙。 也不可能统御图兰大军，激荡出摧枯拉朽的兵锋，在战鼓敲响后的半年之内，几乎就撕裂了整片圣光之地。 更不可能串联起了散布在异界四方，各个边缘地带的混沌种族，史无前例地组成了“混沌阵营”。 “‘胡狼’卡努斯，究竟哪个才是你的真面目，究竟是‘食尸犬’，还是‘末日魔狼’呢？” 孟超在心底喃喃自语。 他越来越期待，自己和狼王的碰撞了。 当然，首先要做的，还是带着黑角城里最珍贵的武器、铠甲以及秘药，毫发无损地逃出去。 “我们走吧！” 孟超对冰风暴道，“时间已经拖得够久，卡萨伐和血蹄氏族的精锐武士们，应该快要回来了！” 除了两人已经融合的图腾战甲之外。 血颅神庙内，还供奉着大量武器和秘药。 就算精挑细选，只带走最珍贵的无价之宝，加起来，至少需要七八立方米的空间，和数以吨计的载重量。 但这难不住两名“神庙大盗”。 孟超从接触图腾战甲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图腾战甲是拥有一定的储物能力的。 他不知道技术上究竟如何实现。 但铸造图腾战甲的材料，并非液态金属这么简单。 层层叠叠的四五重甲胄，都能完美吸入主人体内。 除了消耗灵能之外，并不给主人增添太多负担。 主人甚至完全感知不到图腾战甲的存在——这却是肉眼可见的事实。 孟超推测，古代图兰人在铸造图腾战甲时，很可能应用到了某种质能转化和空间折叠技术。 体积和重量远远超过主人的甲胄，其实并不是被主人吸入体内，存储着细胞之间。 而是被传输到了平行于异界的另一片……神秘莫测，不可思议的空间里。 听上去有些荒诞不经。 但既然偌大一座龙城和数千万人口都可以穿越。 现在的龙城人也掌握了“行星表面短途传送技术”。 那么，仅仅传送几套没有生命的铠甲，并不存在理论上“绝对不可能”的道理。 同样，既然龙城可以承载着上面所有的生命体一起穿越。 图腾战甲能包裹住武器、秘药和别的物品，一起消失在主人体内，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起初，孟超身上的图腾战甲残片，大约能包裹住拳头大小的一坨物品，一起消失在神秘莫测的异空间里，需要使用时，心念一动，就能重新提取出来。 随着依附在他身上的战甲残片越来越多，残片渐渐拼凑成了半身铠、全身铠，直到包裹住他的每一寸皮肤。 液态金属能够包裹住的物品也越来越多，体积越来越大。 直到此刻，拥有三重形态，焕然一新的图腾战甲，足以收纳好几个立方米空间的物品。 通过转动眼球，调节焦距，将目光集中在视界中央一行行微微闪耀的楔形文字指令上。 孟超的脑域自动激发出一束神经电流，点亮了图腾战甲的储物功能。 包裹手掌的甲胄，渐渐化作略显粘稠质感的液态金属。 又从中钻出了千丝万缕的秘银触须，缠绕住了孟超想要收纳的古代武器。 孟超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进行操作。 因为这些古代武器中，同样蕴藏着凶魂或者说“类人工智能”，极有可能触发图腾战甲的反应，引发操作系统的混乱，进而干扰孟超的脑电波，破坏他的大脑机能。 好在“碎颅者”释放出了足够强劲的杀气，令其他古代武器全都黯然失色，倒是没添更多乱子。 而冰风暴体内的圣光之力，天生便能抑制图腾之力的活跃。 两人分别用液态金属包裹住了大量武器、秘药和战甲残片。 随后，液态金属像是将这些固态武器和甲胄同化，被他们缓缓吸入体内。 “你知道吗，我都有些舍不得离开黑角城了。” 看着祭坛周围，空空如也的图腾柱，冰风暴忍不住笑道，“真想留在这里，亲眼目睹卡萨伐·血蹄看到这一切时，脸上究竟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卡萨伐的表情，留着下次再欣赏也不迟。 五分钟后，两人回到地面，踏出血颅神庙的大门。 门外依旧空空荡荡。 连那两名被他们打晕，丢在一旁的守卫，都没有挪动地方。 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困惑和失望。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和闻讯而来的守卫大战三百回合，顺便测试一下大幅强化之后的图腾战甲。 没想到，卡萨伐留下的神庙守卫，反应也太迟钝了。 “等等，不对，东南方向有爆炸声和喊杀声，还有浓烈的血腥味传过来。” 孟超眯起眼睛，看着东南方向，不远处的天空上，飘荡的几根烟柱。 他侧耳倾听片刻，肯定道，“有不少人马，正在距离我们两三百米的地方厮杀！” 从血颅神庙往东南方向再走两三百米，正是血颅角斗场的武库和粮仓。 卡萨伐·血蹄派出大批征召队，从像是叶子的家乡“半山村”那样的鼠民聚落，掠夺来了大量的曼陀罗果实。 并委托铸造工坊，榨干鼠民奴工们的血肉，强迫他们铸造了大量粗糙的金属武器和简陋的骨质武器，便统统存储在那里。 因为数量实在太多，而单位价值并不高，不便于携带的缘故，在孟超的计划中，武库和粮仓并不是志在必得的目标。 但越来越嘹亮，嘈杂和惨烈的喊杀声，却拖住了他的脚步。 “去看看。” 孟超对冰风暴说，“如果是鼠民们正在攻打粮仓和武器，却遭到角斗士和神庙守卫的血腥镇压，我们没有隔岸观火的道理——只有鼠民们夺取更多的粮食和武器，把声势闹得更大，才更有利于我们浑水摸鱼和逃之夭夭嘛！” 第1074章 鼠民中的高手 两人都是潜行刺杀的高手。 又得到了全新图腾战甲的支持。 犹如两抹淡淡的影子，融入到遍地弥漫的硝烟和尘土当中，悄无声息来到了血颅角斗场东南角的武库和粮仓。 并且在附近的残垣断壁中，找到一处制高点，紧贴着墙壁爬了上去。 孟超抹了满手尘土和泥浆，均匀涂抹在图腾战甲的头盔上，减少了火焰照射的反光。 他探出小半个脑袋，眯起眼睛，极目远眺。 发现武库和粮仓的墙壁，包括紧贴着的血颅角斗场高高矗立的围墙，统统都在爆炸中坍塌。 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窟窿，正好形成一条面向大街的“绿色通道”。 无数衣衫褴褛，面露饥色的鼠民，嗅到了曼陀罗果实散发的独特香味，在食欲的刺激下，汇聚成汹涌澎湃的狂潮，冲向武库和粮仓。 经过孟超早先的偷袭，就算加上神庙守卫，血颅角斗场里也只剩下几十名氏族武士。 除了神庙守卫之外，大部分武士都缺胳膊断腿，或是有不利于战斗的暗伤，才被卡萨伐留下。 他们全都聚集到了武库和粮仓周围，组成坚实的防线。 犹如一座浑身带刺的堤坝，阻遏并撕扯着惊涛骇浪。 没有经过专业训练，还在铸造工坊里被榨干了半条性命的鼠民奴工，在氏族武士的巨剑狂舞之下，就像飓风中的杂草，被连根拔起，漫天飞舞。 光是在孟超观察的短短几十秒钟内，便有至少上百名鼠民，倒在武士们的巨剑、战刀和流星锤的狂轰滥炸之下。 但是，在黑角城大爆炸，“大角鼠神降临”的心理暗示下，走投无路的鼠民奴工们，他们的肉身有多么孱弱，意志就有多么坚定，精神就有多么亢奋。 即便前一波鼠民狂潮，刚刚被氏族武士的巨剑横扫给拦腰截断，所有人都死得惨不忍睹。 后面的鼠民们，仍旧悍不畏死地冲上来，用打铁的铁锤，用刚刚铸造出来的粗劣铁钎，用随手捡来，未经打磨和强化的骨头棒子，发动飞蛾扑火般的攻击。 一边前赴后继，一边还发出极度狂热的吼叫。 “大角鼠神已经降临，胜利必将属于全体鼠民！” “大角鼠神正在天空中看着我们，冲啊，杀啊，就算轰轰烈烈地战死沙场，也会在大角鼠神的引领下，在圣山之巅重生的！” “看，那就是大角鼠神，那就是大角鼠神！” 此刻，黑角城的天空中布满了浓烟、火焰和被火焰舔舐得一片赤红的乌云。 千万人的生命磁场疯狂激荡，引发小范围内的星球磁场都出现紊乱，漂浮在半空中的火焰、浓烟和乌云，犹如怒涛般不断翻滚，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态。 千奇百怪的形态，落到狂热信徒的眼中，会觉得“我看到了大角鼠神”或者“大角鼠神正在看着我”，丝毫都不值得奇怪。 在“大角鼠神的凝视”之下，很多被杀意裹挟，大脑一片空白的鼠民奴工，根本没想过要夺取足够多的武器和曼陀罗果实，成功逃离黑角城。 或许，能够和鼠潮汹涌，一起冲到可恶的氏族武士面前，斩断甚至只是触碰到他们身上的一根汗毛，然后以最惨烈也最英勇的姿态，死在氏族武士的手里，让大角鼠神看到自己的“英姿”。 这就是鼠民们的终极救赎，和战斗的意义。 无比惨烈的战斗，打得守卫粮仓和武库的氏族武士们，都有些胆战心惊。 即便鼠民们一时间还冲不破他们的防线，只是伸长了脖子，让他们尽情斩杀。 但一口气斩断上百截坚硬如铁的骨头，他们同样会感觉麻木和疲倦的。 特别是黑角城发生了猝不及防的大爆炸，成千上万的鼠民都在呐喊着“大角鼠神”的名字，如疯似魔地跑到他们面前自寻死路。 这副完全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画面，令氏族武士们生平第一次，对流淌着卑贱血液的鼠民，生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恐惧。 双方一时在粮仓和武库门口僵持住了。 阵型乱糟糟，也缺乏攻坚能力，只有满腔狂热信念的鼠民奴工们，很难冲破氏族武士组成的最后防线。 但无论氏族武士怎么疯狂砍杀，只能屠戮鼠民们的肉身，却无法摧毁他们的意志。 鼠民狂潮一浪高过一浪，完全没有崩溃和退散的意思。 不一时，粮仓和武库门口就堆满了惨不忍睹的鼠民尸骸。 而他们被战刀斩落，被尘土涂抹，黑黢黢的脸上，嘴角往往还挂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惨烈的战况，看得孟超暗暗皱眉。 无论从情感还是利益角度出发，他都站在鼠民这边。 照此趋势，就算鼠民奴工们真能攻下血颅角斗场的粮仓和武库，怕是都要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 以至于，他们不可能有足够的人力和时间，将粮仓和武库搬空的。 要知道，卡萨伐率领的血颅战团主力，随时都会回到黑角城。 倘若卡萨伐亲临之时，鼠民奴工们还没带着大批曼陀罗果实和武器撤退的话。 那时候，绝不会有半个鼠民，还能从卡萨伐的怒火中逃离。 “必须去助这些鼠民一臂之力，否则，他们的死伤太过惨重，哪怕能逃出黑角城，也逃不出血蹄武士的追杀的！” 孟超正欲一跃而起。 肩膀忽然被冰风暴按住。 “等等，我感觉有些不对，血蹄武士们的战线正在动摇，他们就要败了！” 孟超微微一怔。 堂堂血蹄武士，即便是缺胳膊断腿的三流武士好了，有可能败给一群瘦骨嶙峋的鼠民奴工吗？ 但他知道冰风暴不会无的放矢。 谈到对角斗士和神庙护卫的认识，在血颅角斗场待了两年多的冰风暴，显然比孟超更加深刻。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孟超定睛观瞧。 果然，他看到一名血蹄武士在鼠民狂潮的冲击下，立足不稳，摇摇欲坠。 片刻之后，竟然被鼠潮吞没！ 原来，有一名披着兜帽斗篷的鼠民，伪装成一具尸体，从鲜血淋漓的尸堆里面，如虫子般慢慢蠕动，绕到了这名血蹄武士的身后，屏息蛰伏着。 直到这名血蹄武士，从他身上跨过去时，他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下而上，朝血蹄武士的两腿之间，狠狠刺出一剑，贯穿了血蹄武士的整个腔子！ 这名血蹄武士的倒下，令整条防线都出现了致命的缺口。 就像是堤坝开始崩溃，便一发不可收拾。 孟超注意到，有越来越多穿戴着兜帽斗篷，看不清楚面目的鼠民奴工，从鼠潮中一跃而出，斗篷下面抖出星星点点的寒芒，同时刺向血蹄武士的要害。 他们的动作比普通鼠民奴工要迅猛得多。 使用的武器，似乎也不是粗制滥造的半成品。 却有着和普通鼠民奴工，同样悍不畏死，随时敢于和血蹄武士同归于尽的精神。 这些“精英鼠民”的出现，瞬间打破僵局。 不出三分钟，最后一名血蹄武士的腰间，都爆出了一朵巨大的血花。 他捂着腰眼，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汹涌澎湃的鼠潮彻底吞噬。 鼠民们长驱直入，攻占了粮仓和武库。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这次忍无可忍的揭竿而起，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特别是昔日高高在上，对他们恣意压榨和欺凌的武士老爷，竟然都被他们乱刀分尸，剁成肉泥。 那种无与伦比的感觉，简直给所有鼠民都注射了一支强心剂。 令他们愈发相信，唯有大角鼠神降临，才能创造这样的奇迹！ 一时间，成百上千的鼠民都在堆积成山的武器和曼陀罗果实上面，手舞足蹈，喜极而泣。 孟超和冰风暴对视一眼，却同时看到了对方眉眼之间的困惑。 “那些身披兜帽斗篷的家伙，不是寻常鼠民奴工，而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两人同时得出结论。 鼠民里并不是没有强者。 有些天赋异禀，天生神力的鼠民，和氏族武士一样膀大腰圆，能够生撕虎豹。 但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平民，只懂得用本能来作战的话，出招时必定会拖泥带水，有很多无效动作。 同样，当敌人，特别是实力远超自己的敌人，挥刀猛劈过来时，即便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心理准备，却也不免会肌肉紧绷，呼吸急促，下意识得格挡和躲避。 这是碳基智慧生命的求生本能。 不经过长年累月的严酷训练，是很难控制住的。 这些穿戴着兜帽斗篷的鼠民，却成功控制住了自己的本能。 并且将出招时的无效动作，收敛到了极致。 哪怕是简简单单的横劈竖砍，被他们施展起来，都有种千锤百炼的味道。 彼此间的配合默契，往往三五人同时跃起，攻向一名血蹄武士。 其中面对血蹄武士者，更像是主动上前送死，令血蹄武士暴露出致命破绽，以便其他人一击必杀。 如此娴熟的战技，令孟超想到了赤龙军里，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资深特种兵。 第1075章 来迟一步 “他们是鼠民仆兵吗？”孟超用口型询问冰风暴。 “不像，我没见过配合如此娴熟的鼠民仆兵，也没见过这么悍不畏死的鼠民仆兵，至少，在血颅角斗场里没有见过。”冰风暴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孟超想了想，忽然翻身跃下残垣断壁，在冰风暴阻止之前，就消失在烟尘里。 片刻之后，他扛着两件东西，猫腰潜行回来。 冰风暴定睛观瞧他摆在残垣断壁后面的东西。 竟然是两具披着兜帽斗篷的尸体。 刚才为了攻破角斗士和神庙护卫的防线，这些身披兜帽斗篷的精锐鼠民，伤亡也不少，留下遍地尸体。 攻占粮仓和武库之后，鼠民们兴奋至极。 在一拥而上，哄抢武器和曼陀罗果实的过程中，没人注意到，两具尸体不翼而飞。 只是，冰风暴不明白，孟超偷尸体回来干什么？ “有时候，尸体能透露给我们的情报，远比活人更多，毕竟，遇到意志坚定的活人，就算大刑伺候，都未必能撬开他的嘴的。” 孟超单膝跪地，仔细验看两具尸体。 他首先一寸寸摸过两具尸体的肌肉和骨骼，不放过从手肘到膝盖的每一个关节。 还拨开他们浓密的毛发，查看虱子和跳蚤的生长情况。 随后，又闭上眼睛，细细摩挲尸体的脚底板和掌心的老茧。 最后，他睁开熠熠生辉的双眼，撬开尸体的嘴巴，仔细查验尸体的口腔健康状况。 那副聚精会神甚至兴致勃勃的模样，让冰风暴想起了母亲的朋友们——那些为了研究死灵魔法，不惜偷偷去挖掘坟墓的巫师。 冰风暴有些毛骨悚然地问：“那么，这两具尸体告诉你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了么？” “当然。” 孟超并拢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着尸体上的不同部位，侃侃而谈，“首先，从外表上看，这两具尸体都看不出太过明显的氏族，而是融合了狮虎类、偶蹄类甚至爬行类等多种野兽的特征，这代表他们的血脉非常庞杂，是非常典型的鼠民。 “但是，这两具尸体的骨骼和关节，却远比寻常兽人更加粗大和坚硬。 “这是常年吞食高能食物，并进行针对性训练，灵能渗入骨髓，不断强化骨骼的成果。 “同样，他们的肌肉纤维也比普通兽人更加强韧，单从筋腱和骨骼的状况来分析，我觉得，他们可以轻而易举挥舞数百斤重的巨剑，做出眼花缭乱的劈砍动作——就算对天生神力的图兰人来说，这都是极高的标准了。 “还有，我注意到两具尸体的周身骨骼，都遍布着大量的陈旧性骨折，裂痕并不太长太深，应该不是战斗，而是高强度训练所致，但骨裂和骨折后，又及时得到了妥善的治疗，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战斗力发挥。 “过去一个月，我在帮你挑选仆兵的时候，也曾检查过上百名鼠民的骨骼和肌肉状况。 “很多鼠民在老家，采摘曼陀罗果实或者狩猎野兽的时候，都受过不同程度的伤，大部分伤势远比这两具尸体受过的伤要轻，就是因为缺乏专业治疗的缘故，导致了各种各样的后遗症。” 听孟超这么说，冰风暴也上手，仔细摸索了一具尸体的手腕、手肘和肩胛骨，还用一根锋利的冰锥，轻轻戳刺尸体的肩胛骨，竟然戳不进去。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的确，这家伙的手臂骨骼坚硬如铁，不是寻常鼠民仆兵可以达到的水准。 “能够训练出这样的强兵，这家伙身后肯定有一个经验丰富，设施齐备，资源充足的团队！” “这就是我要说的。” 孟超道，“从两具尸体的手掌和脚掌上的茧壳来分析，亦能看出，他们曾经接受过长期、艰苦、专业的训练——这样的训练，绝不是某个鼠民村落可以提供，和应该提供的。 “不过，更重要的证据，却是他们的牙齿。” 冰风暴道：“牙齿？” “没错，血肉吸纳灵能之后，新陈代谢的速度加快，很多过去的痕迹，都会在三五个月甚至更短时间内被抹去，但是，残留在牙齿上的痕迹，却是骗不了人的。” 孟超不嫌埋汰地张开了两具尸体的口腔，向冰风暴示意：“你看，这两具尸体的上下两排牙齿，排列都相对整齐，却都有相当严重的龋齿。” 冰风暴低头看了一眼，的确如孟超所言。 但她不明白：“那又如何？” “牙齿排列整齐，说明他们经常咀嚼骨骼和撕咬充满韧性的肉食，潜移默化中，对牙床实施了按摩和挤压；至于龋齿，则说明他们经常享受甜食，和充满刺激性的秘药。” 孟超道，“要知道，在繁荣纪元中，无论鼠民们的生活有多窘迫，食物总是不缺的。 “只不过，一日三餐，绝大部分时候，鼠民的食物都是曼陀罗果实，而且，为了节约燃料、辅料和香料，都是以生吃、凉拌，顶多加上烘烤为主。 “曼陀罗果实的质地柔软绵密，性质温和不刺激，这种吃法，就算吃再多，也很难引发龋齿。 “对普通鼠民而言，无论是油炸曼陀罗果实蘸酸奶油，还是蜂蜜搅拌曼陀罗果泥之类的甜食，都是不容易吃到的东西。 “至于野兽血肉，更不用说，那都是要进献到城里，让武士老爷享用的好东西。 “还有巫医炼制的秘药，虽然拥有活络筋骨，壮大血脉，让氏族武士们更容易激活图腾之力的效果，但因为炼制时的工艺不过关，成品往往充满了强烈的刺激性甚至腐蚀性，很容易损伤服用者的牙釉质。 “很多大大咧咧的氏族武士，根本没有保护口腔卫生的概念，久而久之，长出满口烂牙，也就不足为奇啦！ “问题来了，这两具尸体从外表上看，明明就是标准的鼠民，但他们的口腔状况却表明，他们曾经长年累月，像是氏族武士那样，进食大量的高能食物、图腾兽血肉以及秘药，吃得比黑角城里很多家鼠仆兵，甚至低阶武士都要好。 “究竟是谁，在背后供养他们呢？” 能够在身为女巫的母亲死后，躲避守夜人的追杀，一路从圣光之地逃亡到了图兰泽，并且在黑角城里近乎完美地蛰伏了两年，冰风暴自然不傻。 经过孟超的点拨，她心思电转，立刻明白：“你是说，所谓‘大角鼠神降临’，绝对是人为操纵的，而这些身披兜帽斗篷的精锐鼠民，就是幕后主谋精心制造，派到黑角城来掀起鼠民狂潮的工具？” “没错，我们想要顺利逃出血蹄氏族的领地，少不了要借助鼠民狂潮翻天覆地的力量，所以，搞清楚‘大角鼠神降临’的真相，对我们非常重要。” 孟超沉吟道，“对方的目的，肯定不止是解救黑角城里的所有鼠民这么简单——既然对方都能训练如此精锐的鼠民战士，没理由要解救一群乌合之众，为自己的后勤补给增添沉重的负担才对。 “除非……” 孟超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眼朝武库和粮仓的方向望去。 发现这些身披兜帽斗篷的精锐鼠民，战斗力强得离谱之后，孟超就牢牢锁定了视界之内，幸存下来的“兜帽斗篷”。 就连刚才验尸时，都让冰风暴盯着这些家伙的一举一动。 果然，当大部分瘦骨嶙峋的鼠民奴工，都不顾一切地扑向了堆积成山的曼陀罗果实和寒光闪闪的刀枪剑戟时。 却有一队兜帽斗篷，不动声色地聚集到一起，急匆匆地离开了粮仓和武库。 “他们要去哪里？” 孟超好奇心大起。 “难道他们的目标，不止是粮仓和武库？” 他喃喃自语，“没错，粮仓和武库中存储的，仅仅是最普通的曼陀罗果实和粗制滥造的兵器。 “这些东西，固然能叫鼠民奴工们如获至宝，但对于长期接受专业训练，拿图腾兽血肉当饭吃的鼠民精锐而言，就算不了什么了。 “他们背后的主使者，煞费苦心，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目的肯定不止弄到几颗曼陀罗果实，几件普通武器这么简单！” 孟超和冰风暴对视一眼。 两人悄无声息地撤离残垣断壁，不远不近地跟在兜帽斗篷们的后面。 只见这些家伙轻车熟路地在血颅角斗场中前进。 除了遇到被爆炸崩塌的废墟，稍微停下来观察片刻之外，并没有被任何岔路干扰。 看起来，对血颅角斗场的内部结构相当了解，而且，目的非常明确。 沿途还有不少兜帽斗篷，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加入他们的队伍。 这些兜帽斗篷的背后，都背着鼓鼓囊囊的兽皮包裹。 从包裹的体积来看，里面不太像是武器，倒像是结构复杂的大型工具。 很快，这支来历神秘的精锐鼠民小队，就抵达了目的地。 眼前熟悉的场景，却令孟超和冰风暴心底，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丝荒谬之感。 这些家伙的目的地，竟然就是刚刚被他们洗劫一空的血颅神庙！ 第1076章 幕后黑手的图谋 “我们……好像遇到‘同行’了啊！” 孟超心思电转，无数前世闪回的画面和今生发现的线索串联到一起，令他瞬间意识到，“这些家伙的目标，和我们一样，都是神庙！ “只不过，他们的胃口比我们大得多，我们只想洗劫区区一座血颅神庙，他们却盘算着将黑角城里的几十座神庙，全都席卷一空。 “没错，就是这样，煞费苦心、消耗天文数字的资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光是一座血颅神庙内供奉的武器、铠甲和秘药，怎么能满足他们的胃口？少说，要将三五十座神庙都搜刮得一干二净，才算过瘾！” 这个惊人的论断，令冰风暴吓了一跳。 要知道，神庙在图兰人心目中，拥有无比尊崇的地位。 不同氏族的武士，宁愿在战场上杀得血流成河，都很少针对彼此的神庙下手。 除了她和孟超这两个异类之外，她实在不知道，还有谁如此胆大包天，胆敢冒着被祖灵诅咒的风险，席卷黑角城里的所有神庙。 “看，他们进去了。” 孟超指着悄悄潜入血颅神庙的兜帽斗篷们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背负的鼓鼓囊囊的包裹里面装的，都是用来破解神庙机关的工具，这是一支非常专业的队伍，看起来，以往没少干寻找和解锁神庙的工作。 “如此一来，他们之所以煽动大规模鼠民骚乱的初衷，也就呼之欲出了。 “导演‘大角鼠神降临’的幕后黑手，恐怕不是真心要拯救全体鼠民，给予他们尊严和自由。 “鼠民只不过是幕后黑手的幌子和棋子，是用来转移血蹄武士们的注意力的工具而已。 “原本，就算血蹄氏族的精锐武士们都聚集在城外的血蹄神庙，进行实战操演和歃血为盟，黑角城里的兵力极度空虚。 “但各大家族，总会留下部分守卫。 “而且，很多神庙并非位于血颅角斗场这样相对开放的公共区域，而是位于传承千年的军事贵族的深宅大院里面. “像是血蹄家族和铁皮家族的祖宅，都是一座座坚不可摧的军事堡垒，光是高达数十臂的铜墙铁壁，就是难以逾越的障碍。 “是以，‘趁黑角城兵力空虚之时，将城里的几十座神庙都洗劫一空’，是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只要城里稍有异动，即便城外的大军无法及时回援，百十来名像是卡萨伐·血蹄这样的高手，风驰电掣地回防黑角城，配合神庙护卫一起，将入侵者杀个一干二净，却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就算最疯狂的‘神庙窃贼’，都不可能策划如此鲁莽的行动。 “所以，统治黑角城的酋长和祭司们，做梦都想不到，有人敢打神庙的主意。 “但是，‘大角鼠神的降临’，却将绝大部分的不利因素，都在瞬间轰得粉碎，令原本‘不可能的任务’，变成有可能创造的奇迹！ “首先，通过善于土工和爆破作业的专业团队，将黑角城的地底挖得千疮百孔，找到积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易燃易爆气体，浓度最高的地方，精心设计爆炸点，确保能将绝大部分拱卫深宅大院的铜墙铁壁，都炸得支离破碎，至少是炸出几个窟窿，几处坍塌，几条‘绿色通道’。 “然后，煽动鼠民，点燃他们心底的反抗之火，派遣和培养大批骨干分子，将成千上万鼠民组织起来，在爆炸发生的刹那，就掀起波涛汹涌的鼠民狂潮，席卷整座黑角城。 “我想，在这些身披兜帽斗篷的精英鼠民的带领下，鼠民狂潮攻破的，恐怕不仅仅是血颅角斗场里的粮仓和武库，还有整座黑角城，所有的粮仓和武库。 “现在，大批鼠民已经得到了足够的食物，并且用还算锋利的武器，还算坚固和轻便的铠甲，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这么做的好处不言而喻。 “滞留在黑角城里的神庙护卫们，都以为这仅仅是一次单纯的‘鼠民骚乱’，鼠民们的目标仅仅是粮仓和武库而已。 “他们不能死守神庙，眼睁睁看着混乱的火焰在四周蔓延，肯定要去救援武库和粮仓，镇压鼠民，试图恢复秩序的。 “反正，就凭这些流淌着卑贱之血的鼠民，根本不可能攻破神庙，也根本没胆量甚至没想法要去进攻神庙——这样的思维定式，同时存在于鼠民和血蹄武士的头脑中！ “而隐匿在鼠民狂潮中的精锐鼠民，正好利用被‘神迹’所煽动，如疯似魔、悍不畏死的鼠民奴工的性命，来消耗神庙护卫的战斗力。 “等到神庙护卫精疲力竭，神经麻木，连战刀都被鼠民们的骨头磨钝和崩裂时，他们自然能轻而易举，一剑封喉，收割神庙护卫的小命！ “更妙的是，就算现在驻扎在城外的血蹄大军，看到了黑角城里冒出来的熊熊火光，听到了鼠民们不甘奴役的阵阵怒吼，他们也只会认为，这是一场单纯的鼠民骚乱，鼠民们的目标只是粮仓和武库，目的仅仅是全副武装并携带足够的食物之后，逃出黑角城去而已！ “这样的话，血蹄氏族的高手们，就不会第一时间孤身赶回自家的神庙。 “更有可能配合大军，从城外缓缓推进，逐个区域扫荡和镇压，慢慢恢复黑角城里的秩序。 “甚至有可能分派部分兵力，在黑角城外围巡弋和扫荡，试图拦截逃出城去的鼠民。 “等他们意识到，对手不仅仅是狂热的大角鼠神信徒这么简单，还有更加诡秘的危险分子，将几十座神庙统统洗劫一空时，恐怕这些身披兜帽斗篷的家伙，早就带着大批古代武器、铠甲和秘药，逃之夭夭了！” 孟超滔滔不绝。 通过这番推论，亦是不断梳理和肯定着自己的判断。 “到最后，会死掉无数鼠民。” 孟超冷冷下了结论，“就算用铠甲和刀剑全副武装起来，还吃饱了曼陀罗果实的鼠民奴工，也绝不是狂怒的血蹄武士的对手，被裹挟到这股狂潮里面的鼠民，十个里面能够逃出去两三个，就很不错了。 “血蹄氏族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经此一役，肯定元气大伤，进退失据。 “只有隐藏在大角鼠神背后，用无数鼠民的生命，换来黑角城里几十座神庙供奉的古代武器和图腾战甲的家伙，才是最大的赢家！” 冰风暴屏息听到这里，才长长吐出一口冰寒刺骨的凉气。 她喃喃道：“真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疯狂的计划，还有胃口这么大的疯子！” 说着，又将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射到了孟超身上。 她完全相信了孟超的判断。 隐藏在大角鼠神背后的，是一个罕见的、天才的疯子。 那么，能够凭借蛛丝马迹，就推测出这个疯子的全部计划的孟超，又算是什么呢？ 孟超被冰风暴看得有些惭愧。 他自问，并没有太过缜密的推演能力，也想不出如此疯狂的计划。 他只是提前看到了标准答案，再根据标准答案来反推解题思路而已。 在前世，席卷整片图兰泽的大角之乱，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就被狠狠镇压。 但这次鼠民起义严重破坏了五大氏族的统治秩序，以至于最高权力从黄金氏族传统的狮虎双雄手中滑落，落到“胡狼”卡努斯的手里。 “胡狼”卡努斯带领狼族崛起，成为大角之乱的最大、最后赢家。 通过前世记忆碎片中的这些“事实”，再加上眼前搜集到一鳞半爪的证据，便不难猜出一手导演“大角鼠神降临”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了。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 冰风暴问道，“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尽快撤离黑角城吗？” “等等。” 孟超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喃喃道，“倘若我的推测是正确的，说不定，我们还能从混乱不堪的局势中，再分一杯羹呢？” 冰风暴见过这种光芒。 就在孟超看到血颅神庙底下的机关，还有起源武士“二四九”手持的“碎颅者”的时候。 “你还想干什么？”冰风暴皱眉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们的胃口这么小，只想到在血颅神庙捞一票，却没想过以血蹄家族、铁皮家族，还有黑角城里各大家族的神庙为目标呢？”孟超问。 冰风暴微微一怔，飞快道：“这还用问？这些神庙的防御远远比血颅神庙更加严密，外人很难接近，而且就算没有神庙守卫，神庙里面的机关，也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我们根本没时间也没能力，一口气闯进这么多神庙！” “没错，光凭我们两个，能够搞定血颅神庙已经不错了。” 孟超微笑道，“但是，如果已经有人帮我们将供奉在黑角城各大神庙里的古代武器、图腾战甲还有价值连城的秘药，统统弄到地面上来了呢？” 冰风暴瞪大眼睛：“你想对这些‘神庙窃贼’下手？” 第1077章 小玩家的策略 “如果他们只是忍无可忍的鼠民，为了全体鼠民的自由和尊严，才揭竿而起的话，我绝对不会碰他们半根汗毛，反倒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 孟超冷笑道，“但是，如果隐藏在‘大角鼠神’背后的家伙，和血蹄武士没有根本上的区别，同样只是在利用鼠民，用千万鼠民的鲜血，浇灌自己的崛起和胜利之路。 “那么，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对这些家伙手下留情？” 冰风暴不置可否，想了想，问道：“卡萨伐等血蹄氏族的强者，随时都会回到黑角城，我们继续待在这里，会不会节外生枝，弄巧成拙，反而被他们缠上？” “正因为血蹄氏族的强者们，随时都会回来，我们才不能在这时候一走了之，必须留下来，打乱制造这场大混乱的幕后黑手的节奏。”孟超道。 冰风暴大惑不解：“为什么，无论一手策划‘大角鼠神降临’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他的目标都不是我们，甚至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有什么必要，去主动招惹这样一个胆敢对黑角城全部神庙下手的疯子呢？” 冰风暴并不知道她口中的“疯子”，未来将给图兰泽、龙城乃至整片异界带来多大的灾难。 关于末日的事情，孟超也很难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并且让冰风暴深信不疑。 他只能换个方式解释。 “现在黑角城周围参加博弈的‘玩家’，主要有四个。” 孟超对冰风暴说，“第一是我们，第二是卡萨伐等等血蹄氏族的武士、祭司和酋长，第三是奋起反抗的鼠民，第四则是一手策划‘大角鼠神降临’的家伙。 “其中，三四两位玩家搅和在了一起，很难将他们区分开来，以至于，我们会下意识认为，他们的立场和利益都是一致的。 “但仔细想想就知道，对‘四号玩家’而言，‘三号玩家’不过是随时都能牺牲的棋子，甚至算不上真正的玩家，只是他手里的‘牌’而已。 “别的不说，光是这场声势浩大的爆炸，火焰、冲击波和呼啸的随时几乎席卷了整座黑角城，就算再怎么避开鼠民们生活的区域，必定也有无数鼠民，葬身在熊熊火海和塌陷的废墟中。 “倘若这些自称‘大角鼠神使者’的家伙，真的在乎鼠民的自由、尊严和生命，绝对不会用这种简单粗暴、玉石俱焚的方式，掀起所谓的狂潮。 “鼠民只是他们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以及拖延血蹄武士脚步的炮灰而已。 “那么，我请你想一想，倘若我们什么都不做，让大角鼠神的使者按照他们的计划，顺利将黑角城里大部分神庙都洗劫一空，然后从地下通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撤离黑角城，逃之夭夭的话，你觉得，他们还会在乎那些，尚且处在混乱中，滞留在黑角城里的鼠民吗？” 冰风暴想了想，有些明白孟超的意思：“当然不会，既然‘大角鼠神使者’的真正目的，并非解救黑角城里的鼠民，那么，在计划得逞之后，他们必然是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逃多远，哪里还会再带上半个鼠民？” “我也这么想。” 孟超道，“或许，在计划实施过程中，他们还会维持地下逃生通道的畅通无阻，并且派出精锐鼠民，直接组织和指挥起来反抗的鼠民奴工，用来吸引血蹄武士们的注意和怒火。 “这时候，倘若真有鼠民逃出去的话，大概也不会被他们拒绝——毕竟，满腔怒火还自带食物和武器的炮灰，送上门来，谁会拒绝呢？ “但从他们的洗劫行动大功告成的那一刻起，仍旧滞留在黑角城里的鼠民奴工，就丧失了利用价值，不值得再被拯救。 “‘大角鼠神使者’肯定会丢下鼠民奴工，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 “倘若说，原本这些参与反抗的鼠民奴工，因为前线缺乏炮灰的缘故，还有一线生机的话。 “在发现所有神庙都被洗劫之后，面对血蹄武士的万丈怒火，留在黑角城里的鼠民奴工们，连万分之一的生存希望都不可能有。 “能够痛痛快快地被碎尸万段，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对我们两个来说，这样的结果，也没什么好处。 “相对于血蹄氏族或者隐匿在大角鼠神背后的家伙，我们两个毕竟势单力孤，即便拥有两套还算强横的图腾战甲，也不可能在某个氏族内部杀个七进七出。 “唯有让这些财雄势大的大玩家们，始终保持高强度的对抗，碰撞得头破血流，火星四溅，我们这些毫不起眼的小玩家，才有可能等到他们心浮气躁，露出破绽，能够孤注一掷的时机！ “还有，我要纠正你一点，对方并非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或者说，就算过去不知道，现在也已经知道了。” 孟超说着，指了指前方的血颅神庙。 冰风暴沉吟片刻，恍然大悟。 没错，眼前这座血颅神庙，已经被她和孟超捷足先登。 里面还残留着他们和起源武士“二四九”激战的痕迹。 既然这些“大角鼠神的使者”都是行家里手，不难通过蛛丝马迹，看出血颅神庙底下，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对这些胆敢向整座黑角城下手的疯子，不能以常理来推测。 就算孟超和冰风暴想要置身事外，一旦被这些疯子锁定了他们的身份，难保不会对他们产生深深的恶意。 被动防御，从来不是图兰人，更不是冰风暴的风格。 她只是纠结最后一点：“可是，我们还要去赤金城，找我的父亲。”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孟超说，“仔细想想，你觉得一手策划‘大角鼠神降临’的家伙，究竟会来自哪个氏族呢？ “暗月、雷电、神木氏族？ “不可能的，姑且不说这三大氏族的实力远较黄金氏族和血蹄氏族更弱，并不具备掀翻整座黑角城的实力。 “就算他们真的苦心经营，在过去五十年的繁荣纪元里，积累了雄厚的力量，怎么可能在荣耀之战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将这股力量，统统砸到血蹄氏族的头上？ “要知道，血蹄氏族在五大氏族里面，仅仅排名第二，血蹄氏族被严重削弱的话，除了令黄金氏族更加一家独大，再无人能够制衡那些豺狼虎豹和黄金狮子的实力之外，对其余三族，还有什么好处？ “身为老三，老四和老五，想要维护自身的利益，只能在老大和老二的竞争当中，采取‘谁弱帮谁’的态度，这也是过去上千年来，始终都是血蹄氏族联合其余三大氏族，向黄金氏族发起挑战的道理。 “我不觉得，三大氏族的酋长们会昏了头，干出杀盟友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所以，血蹄家族前些日子放出来的谣言，说‘大角鼠神的使者，是黄金氏族的奸细’，极有可能歪打正着，正中靶心。 “我猜，不，我肯定，这场声势浩大的‘大角鼠神降临，第六氏族崛起’的把戏，肯定和黄金氏族脱不了关系，至少，是和黄金氏族内部的某些野心家，脱不了关系……” 冰风暴听得一愣一愣。 不知道孟超早就看过正确答案的她，实在被孟超惊人的想象力和自圆其说的能力，震得五体投地。 “我们当然要去赤金城找你父亲，问题是，就算顺利找到他，然后呢？” 孟超问，“你能说服他，心甘情愿把二三十年前，从你母亲那里拿走的，关系到某个秘密的东西拿出来？ “倘若这件东西，对他也有至关重要的价值，甚至，对他正在效力的‘胡狼’卡努斯，都有至关重要的价值呢？” 冰风暴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找到父亲之后，究竟该怎么办？ 这是她很少去想，也不愿意去想的问题。 “如果你想坐上牌桌，最好确保自己手里有足够多的牌，口袋里还有足够多的筹码。” 孟超道，“黑角城这么多神庙里的古代武器、图腾战甲以及高阶秘药，还有隐藏在‘大角鼠神降临’背后的秘密，就是我们的‘牌’和‘筹码’，同意吗？” 冰风暴思考了很久。 她郑重其事地点头：“同意。” 紧接着，眼底射出犀利的光芒。 “那么，我们应该去哪里寻找这些‘大角鼠神的使者’，找到之后，要干掉他们吗？” 背负着圣光和图腾，双重力量的猎豹女武士，一旦打定主意，立刻显露出她冷酷的一面。 “当然是去黑角城里规模最大，历史最久，供奉着最多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药的神庙了。” 孟超道，“至于干掉他们什么的，不必这么心狠手辣吧？我们只要放放冷箭，搞搞破坏，拖住他们的脚步就可以了。 “只有把这些家伙都牢牢按在黑角城里，才能保证从黑角城地底一路通往城外的秘密逃生通道，始终畅通无阻，这些家伙才能‘心甘情愿’地吸引住血蹄武士们的愤怒和火力，帮助更多鼠民奴工们逃出生天嘛！” 第1078章 制高点 在进入血颅神庙的兜帽斗篷们，发现空空如也的真相，暴跳如雷地出来之前，孟超和冰风暴就像是两条没有影子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血颅角斗场。 此刻的黑角城内，依旧是一片混乱。 到处都有成群结队的鼠民，在兜帽斗篷们的带领下，进攻围墙和防御工事已经被炸塌的粮仓和武库。 首先从正面，用数以百计鼠民奴工的生命，消耗氏族武士的力气和武器上的锋芒。 兜帽斗篷们则在最关键的时候，从黑暗中现身，给予精疲力竭的氏族武士们致命一击。 遇到实在难啃的骨头，就从地下爆破。 依靠这种方法，几十座角斗场和各大家族的粮仓还有武库，纷纷被鼠民狂潮突破、席卷、吞噬。 那些被征召队从鼠民村落里搜刮出来的曼陀罗果实，以及鼠民奴工榨干血肉才炼制出来的武器，纷纷回到了他们真正的主人的怀抱。 吃饱了曼陀罗果实，全副武装起来，还在脸上涂抹氏族武士稀烂如泥的尸体上，揩下来的鲜血的鼠民们，渐渐被磨练成了一支像模像样的义军了。 然而，对鼠民义军来说，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正在距离黑角城数十里的野外，进行实战操演的血蹄氏族各大战团，终于恢复了组织和秩序。 焦头烂额的血蹄强者、高阶祭司还有酋长们，也商议出了回防黑角城，镇压鼠民义军的策略。 一支支怒不可遏的血蹄战团，踏着足以粉碎岩石的脚步，朝近在咫尺的黑角城，风驰电掣地挺进。 一支仓促成立，毫无经验的义军，和身经百战的铁血强兵，最大的区别就是能放不能收。 在满腔热血和狂热信仰的刺激下，让刚刚获得武装的鼠民义军，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地冲向敌人，乃至拼个全军覆没，这都是有可能办到的。 但现在，很多鼠民义军的大脑，都被一连串的“胜利”，加上满坑满谷的战利品，冲击得滚滚发烫。 以至于他们欣喜若狂，得意忘形，根本忘记了最初也最重要的目的，是从黑角城里逃出去。 从三五个月甚至更早以前，就渗透到了他们内部，向他们灌输“大角鼠神必将降临，全体鼠民必将得到拯救，并建立属于自己的荣耀氏族”的使者——那些兜帽斗篷们，也纷纷在这时候神秘失踪。 以至于，夺取了大量武库和粮仓的鼠民义军，虽然士气高昂到了无以复加，但组织能力却被大幅削弱，变成了武装到牙齿的乌合之众。 很多鼠民义军在揭竿而起之前，终日被困在铸造工坊的熔炉和铁毡前面。 他们见到过氏族武士最犀利的手段，无非是监工手里缠满了尖刺的皮鞭。 他们并不像是角斗场里的鼠民奴兵那样，对氏族武士的战斗力有着极为清醒的认识。 在依靠兜帽斗篷的偷袭，干掉了守护粮仓和武库的三流氏族武士之后，很多义军甚至生出了，“氏族武士不过如此，凭借武库里的刀剑、铠甲和盾牌，依托熊熊燃烧的残垣断壁，可以和血蹄战团碰撞一下子”的幼稚想法。 当然，就算他们这时候想要逃离黑角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虽然他们早就在鼠神使者的带领下，在黑角城的地底找到、挖掘和重新贯通了大量数千年前残留下来的秘密通道，可以直接逃到城外去。 但在全城爆燃，烟熏火燎，兵荒马乱的环境下，想要找到这些通道，也不容易。 更何况，整座黑角城里生活着数以百万计的鼠民。 全都一拥而上，很快就将秘密逃生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想要让绝大部分鼠民义军，都能顺利逃出黑角城，他们需要时间。 比黄金果和图腾兽血肉，更加珍贵的时间。 就在这样乱成一锅热粥的环境中，孟超和冰风暴收回图腾战甲，在脸上和身上都涂抹了大量黑黢黢的淤泥，又披上几条褴褛的破布，将自己伪装成普通鼠民的模样。 穿过一波波双目赤红，满脸亢奋，正在歇斯底里却毫无意义呐喊着的鼠民义军，他们找到了附近的制高点。 这是一座大型水塔。 亦是古代图兰人留下的建筑奇迹。 里面储备的净水，可以满足数千名氏族武士的日常消耗。 是以，水塔外壁坚硬如铁，即便在全城爆炸的恶劣环境中，仍旧没有被炸毁，只是炸出了几道缝隙，略微有些渗漏而已。 从这座水塔，可以俯瞰氏族武士们聚居，遍布着深宅大院的贵族区域的全景。 而孟超发动超凡视觉，的确在水塔上面，见到几条披着灰色麻布，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 那应该是鼠民义军的瞭望哨。 他们在整整三分钟内一动不动，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 若非孟超将灵能凝聚到视网膜和视锥细胞之上，并且拥有潜行蛰伏的丰富经验，极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拥有这样的战术素养，不可能是普通鼠民，而是幕后黑手精心调制数年的鼠民精锐。 孟超向冰风暴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摸上去，解决他们。 冰风暴也打了个手势，表示：这些人居高临下，视界没有死角，解决他们容易，但不发出任何动静，让他们传递不出半条消息，就非常困难了。 既然是精锐，身上必定带着信号烟花之类的东西，只要轻轻一扭、一旋、一扯，他们的同伙就会察觉。 孟超同意冰风暴的判断。 飞快扫了一眼战场环境，各种信息在脑海中转化成了错综复杂的数据，包括风向、风速在内的数据，瞬间凝聚成了一套简单有效的作战计划。 孟超猫着腰，犹如一只巨大的壁虎，在残垣断壁之间，悄无声息地游动。 很快，他潜行到了水塔西南方向，一栋正在熊熊燃烧的房屋后面。 这栋房屋已经被烈焰烧灼得酥脆不堪。 里面的梁柱都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 孟超绕到房屋后面，算准角度，重重蹬踏一脚，房屋应声崩塌。 火势顿时伴随着乱滚的梁柱，四下蔓延开来，点燃了附近更多的房屋。 烟雾立刻弥漫开来，比刚才浓烈数倍，又在东南风的推动下，朝水塔的方向飘去。 就在烟雾遮蔽了水塔上面哨兵的视线时。 孟超和冰风暴化作两支离弦之箭，在残垣断壁之间，脚不沾尘地狂飙起来。 当烟雾散去时，两人已经来到水塔下面，紧贴着高墙，处于哨兵的视线死角之中。 孟超闭上眼睛，将耳蜗和耳膜的灵敏度调节到最高。 立刻听到水塔上面传来清晰的心跳声、肺叶缩胀声、血液流动声以及肠道蠕动声。 上面总共有三名哨兵。 以鼠民的标准来衡量，战斗力算是相当强悍了。 但在孟超和冰风暴眼中，却也算不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连计划都没有拟定，就同时一跃而起。 当他们瞬间爬到几十臂的高度，翻身跳上水塔的时候，三名哨兵兀自蜷缩在灰扑扑的麻布里面，聚精会神观察着四周的战局。 兀自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砧板上的三块鱼肉。 直到孟超抓住其中一名哨兵的脚踝，狠狠一抖，将他周身关节抖散，痛不欲生，动弹不得之时，其余两名哨兵才惊觉不妙。 其中一名哨兵刚刚跃起，腰间的战刀才抽出来一半，就被冰风暴凝聚水汽生成的巨大冰坨狠狠砸在地上。 此刻的黑角城里，烈焰蒸腾鲜血，令烟雾都隐隐变成赤红色，充满粘稠而湿润的质感。 冰风暴轻而易举凝聚出来的冰坨，亦像是一坨晶莹剔透的红水晶，却是将这名哨兵彻底吞噬，冻结在冰块里。 第三名哨兵吓得魂飞魄散。 当机立断，放弃抽刀，而是从怀里摸出一个细长的金属筒。 应该是讯号烟花之类的东西。 然而，还不等他扯断金属筒底部的拉环。 孟超指尖弹出的数十枚碎石，就同时击中了他周身的几十处关节和麻筋，令他的十指如遭电击。 冰风暴也及时挥出一片冰雾，将他的双手牢牢冻结，犹如砸上了一副冰晶镣铐。 最后这名哨兵顿时瘫软在地。 孟超飞扑上前，牢牢握住这家伙的下颚，不让他出声示警。 同时释放出一缕杀气，沉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们的首领是谁？” 岂料哨兵丝毫不受他的杀气影响。 反而被他的杀气，激活了脑域中的某个区域。 立刻变得双目赤红，表情既狂热又狰狞。 “大角鼠神已经降临，千万鼠民的鲜血，早已淹没了整片图兰泽，无比荣耀的大角氏族，必将在滔滔血海之中崛起！” 他明明被孟超卡着下颚，却依旧挣扎着，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 孟超微微皱眉，反手砍在这名精锐鼠民的脖子上，将他打晕。 “这些死硬分子的嘴巴，不是那么容易撬开的，而且我估计他们也只是棋子和工具，并不知道真正的秘密，还以为自己信仰和侍奉的，真是什么‘大角鼠神’呢！”孟超对冰风暴说道。 第1079章 螳螂捕蝉 两人将三名昏迷不醒的鼠民精锐双手反绑，下颌摘脱，丢到一旁。 披上了他们的灰色麻布，取而代之，观察四周。 从水塔顶端居高临下，四面环境都一览无余，令他们非常清晰看到了几十处乱象，共同组成了鼠民狂潮席卷黑角城的全景。 在东面，已经攻破好几处武库和粮仓，全副武装起来的鼠民们，被狂热到极致的杀意所催动，正在进攻军事贵族们的宅邸。 在南面，火势越来越大，烧得半边天空都一片通红。 硝烟更是伴随着大风，犹如张牙舞爪的妖魔，笼罩了大半座城市。 无论是这座城市昔日的统治者，还是今天的反抗者，统统堕入黑色迷宫，稀里糊涂，随波逐流。 在西面，黑压压的人潮组成了一支支逃亡队伍，正通过位于地底的秘密逃生通道，逃离黑角城。 但逃生通道的容量有限，特别是出入口，为了隐蔽性的关系，挖掘得非常狭小，眼下场面又如此混乱，鼠民之间难免推推搡搡，你争我抢，绝大部分鼠民仍旧滞留在大街上，将好几条街道都挤得熙熙攘攘，水泄不通。 倘若血蹄大军在这时候杀回黑角城，只消数十名装备了图腾战甲，手持战斧和狼牙棒之类重兵器的氏族武士，三五个来回的冲锋，就足以将可怜的鼠民们，统统踩踏成了肉泥。 在北面，靠近铸造区的空地上，一支支武装到牙齿的鼠民队伍，正在集结，然后井然有序地消失在残垣断壁之间。 和绝大部分没头苍蝇一样瞎打乱撞的鼠民起义者不同，这些队伍的阵型明显比较规整，气质也相对深沉。 孟超估计，他们都是鼠民奴工中最辛苦，因而也最有反抗精神的铸造工人。 以炮灰的标准来衡量，都可算是一支强兵了。 他们才是幕后黑手真正想要从黑角城里弄出去的炮灰。 所以，为他们准备了一条“贵宾通道”。 至于大街上乱糟糟，闹哄哄的鼠民狂潮，只不过是吸引火力的肉盾，是炮灰中的炮灰而已。 总之，整座黑角城，仍旧像是岩浆沸腾的火山，一时半刻之内，绝不可能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冰风暴轻轻捅了孟超一下，指着距离水塔最近的一处战场，道：“看那里，好像有古怪。” 因为连环爆炸彻底改变了黑角城的面貌。 一开始，孟超很难将熊熊燃烧的残垣断壁，和他在半个月的“勇敢者的游戏”中牢记的黑角城地形图重合到一起。 但随着水塔、雕像、瞭望哨、交汇的主干道等等地标的一一确认，他终于更新了脑域深处的“黑角城地形地貌以及重要设施图”，发现冰风暴所指的方位，是一座蛮象贵族的宅邸。 蛮象人是血蹄氏族中体型最为庞大的族群。 蛮象贵族的宅邸，自然也是一座硕大无朋的军事堡垒。 垒砌这座军事堡垒的每一块岩石，全都四四方方，长度超过一臂，重量接近半吨。 就算在沼气连环大爆炸中，环绕这座堡垒的铜墙铁壁有所崩塌，化作一个个倾斜的缓坡。 但缓坡上方，留守在宅邸之内的蛮象武士，就算都是些老弱病残，但当他们双目圆睁，双持巨斧，摆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姿态时，亦非鼠民义军依靠数量就能越过的。 按理说，鼠民义军完全没必要在意蛮象武士的军事堡垒。 毕竟，留守在这里的蛮象武士并不多，还被沼气连环大爆炸弄得满头雾水，不知所措。 他们肩负着看家护院的职责，不可能贸然冲出来，卷入鼠民义军掀起的惊涛骇浪之中。 鼠民义军完全可以，也应该绕开蛮象贵族的宅邸等等危险区域，你逃你的，我守我的。 但眼前却有一股人数破千的鼠民义军，赤红双眼，怪叫连连，像是发了疯一样，沿着缓坡一拥而上，冲向同样杀红眼的蛮象武士的战锤和刀锋。 在烈焰掀起的狂风中，孟超隐约听到这些鼠民义军里面，有人声嘶力竭地呐喊：“冲啊，杀呀，大角鼠神会保佑我们，干掉这些蛮象武士！ “蛮象人的胃口最大，这家的粮仓里面，肯定存放着吃不完的曼陀罗果实，只有攻下这家的粮仓，我们一路上才有饭吃，否则，就算逃出黑角城，也只会活活饿死！” 这话乍一听，非常有道理。 令无数鼠民义军都被激励。 有二三十名还算健硕的鼠民，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根巨大的曼陀罗树干，合力扛在肩膀上，好似攻城锤一般，猛地撞上了把守在缓坡上方的蛮象武士。 蛮象武士暴喝一声，战斧重重砍在“攻城锤”的前方，竟然将曼陀罗树干一劈两半。 仓促成形的鼠民义军，配合并不默契，顿时东倒西歪，四脚朝天。 蛮象武士的战斧上下翻飞，像是两道猛恶的飓风，刹那间，不知收割了多少鼠民义军的性命。 但幸存下来的鼠民义军，却被亢奋的战意烧红了大脑，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死亡，只在意临死之前，是否能从蛮象武士身上，狠狠咬下一块鲜血淋漓的皮肉。 惨烈至极的战况，连孟超这个从末日归来的幽灵刺客，都看得暗暗皱眉，不忍直视。 关键在于，这原本是一场可以避免，甚至不该发生的战斗。 “蛮象人的胃口奇大无比，他们的粮仓内一定存储着天文数字的食物，所以我们必须攻破这座宅邸，占领这里的粮仓，否则，就算能逃出黑角城，大家都要活活饿死”，这话乍一听，非常有道理。 但仔细一想，根本经不起推敲。 因为血蹄武士们从整个血蹄领地搜刮来的曼陀罗果实还有图腾兽血肉，是为了长达数年的军事行动准备的。 相比于胃口奇大无比的氏族武士，鼠民们的食量简直比麻雀还小。 黑角城里存储的食物，肯定远远超出鼠民义军，需要消耗的数量。 问题不是找不到足够多的食物。 而是能不能把这些食物，统统运送出去。 所以，根本没必要来啃蛮象堡垒，这样难啃的硬骨头，白白牺牲掉成百上千条宝贵的生命，还未必能把这根硬骨头啃断、嚼烂、咽下。 有这个时间和代价，去找找其他家族还有角斗场里的粮仓，不好吗？ “的确有问题，这不是任何一个有脑子的指挥官，能够做出的决策。” 孟超眯起眼睛，目光如同锋利的剃刀，在人头攒动的鼠民狂潮中来回扫描，试图找出刚才呐喊着让大家冲上去送死的家伙。 不过，就算找出这个家伙，又如何？ 十有八九，也不过是一枚被蛊惑，被洗脑，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关键是动机，为什么有人要这些鼠民义军，不惜一切代价地进攻蛮象贵族的宅邸？”孟超喃喃自语。 心思电转，他立刻反应过来。 目光偏转，如利箭般射向蛮象宅邸的深处。 根据他在“勇敢者的游戏”中搜集到的情报。 这座宅邸应该属于一个号称“碎岩”的蛮象贵族。 碎岩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 是“大灭绝令”之后，重建血蹄氏族的功勋家族之一。 而碎岩家族最初的崛起，则是因为他们在黑角城的地底，发现了一座历史远远不止三千年的古老神庙…… 想到这里，孟超轻轻按压太阳穴，揉搓鼻梁骨，刺激双眼的不同区域。 通过将灵能注入视觉神经和视锥细胞，让目光的极限不断延伸，读取各种可见光和不可见光中蕴藏的丰富信息。 三分钟后，他锁定了那座掩映在火焰和烟雾中的神庙。 并发现了神庙四周，时隐时现的兜帽斗篷们的身影。 不得不承认，这些家伙亦是潜行、渗透、蛰伏的高手。 披上沾染尘土的灰色斗篷，几乎和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若非孟超提前预判到了他们的存在，在神庙四周仔细搜索的话，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此刻，兜帽斗篷们正在神庙周围，解开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裹，组合里面的工具，为强行破解神庙的防御系统进行准备。 神庙周围，原本自然部署着碎岩家族的守卫。 但神庙守卫都被山呼海啸的鼠民狂潮吓住，纷纷冲到家族堡垒的外围防线，镇压鼠民义军的正面进攻。 压根儿没想到，还有一支行踪更加诡秘的“夺宝小队”，从背后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来。 “果然。” 孟超目光阴冷，“煽动鼠民起来反抗的家伙，压根儿不在乎鼠民的死活。 “从沼气连环大爆炸发生的那一刻起，他就预备要牺牲成千上万，不，是数十万甚至上百万鼠民的性命，只为了最大限度扰乱黑角城里的秩序，牢牢吸引住血蹄武士的狂怒和火力。 “就像眼前，成百上千的鼠民义军，前赴后继地倒在了蛮象武士的战斧之下，但就算他们能用上百条宝贵的生命，换来一名蛮象武士的重伤，也只是和蛮象武士两败俱伤而已。 “真正坐收渔利的家伙，只有这些神不知鬼不觉，将神庙洗劫一空的家伙！” 第1080章 奇石天降 眼前的战局，恰似前世龙城文明尚未突破怪兽山脉之前，发生在图兰泽的“大角之乱”的缩影。 千千万万鼠民的尊严、愤怒和生命，都被利用，沦为了野心家的踏脚石。 令野心家的野心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导致了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的双双毁灭。 想到这里，孟超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充满恶意的弧度。 “既然你们这些家伙，这么喜欢扮演‘大角鼠神使者’的角色，那么，就请扛起一名使者，应尽的责任吧！” 他四下打量，很快就在没人能看见的废墟深处，找到一块四四方方，直径超过一臂的巨石。 口中念念有词，图腾之力激荡右臂。 类似液态金属的神秘物质，仿佛从毛孔深处渗透出来，形成了包裹整条右臂的华丽甲胄。 甲胄之上，锁链不断延伸，犹如蛟龙般张牙舞爪，吞吐不定。 “哗啦”一声，孟超一抖锁链，缠住了自己选中的巨石。 伴随着灵能不断喷涌，整条右臂都激荡出了暗红色的火焰。 锁链则在火焰的缠绕下，化作近乎透明的橘红色。 一股股恍若岩浆般的灵能，顺着锁链，倾注到巨石之上。 令这块巨石的温度不断提升，就像是刚刚从外太空风驰电掣而来，和悬浮在大气层中的微粒发生超高速摩擦，外壳熊熊燃烧的陨石般，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直到这块巨石，被加热到近乎熔化成岩浆的程度，孟超才暂时收手。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持握锁链的末端，以双脚为圆心，一圈圈地转动，令巨石像是链球一样高速旋转起来。 他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燃烧的巨石，渐渐在他周身化作一道赤色风暴。 当风暴的呼啸声，强烈到要震塌整片废墟时，孟超才暴喝一声，瞄准目标撒手。 紧紧缠绕巨石的锁链，像是拥有生命般猛地松开。 巨石激射而出，首先穿过一阵浓烟，遮掩了自己的来路。 随后在上百米的高空，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越过鼠民义军和蛮象武士们的头顶，以及碎岩家族的铜墙铁壁，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精确而猛烈地砸中了碎岩家族的神庙。 轰！ 要知道，这块巨石可不仅仅是外壳熊熊燃烧这么简单。 内部都被孟超的暗劲震出无数缝隙，缝隙中都灌满了狂暴灵能的巨石，简直像是一枚极不稳定的“岩浆炸弹”。 狠狠碰撞到碎岩家族神庙的一刹那，巨石就炸裂开来。 碎石横扫，岩浆飞溅，冲击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下子，将蛮象武士和鼠民义军惨烈厮杀的动静，都掩盖下去了。 那些身披兜帽斗篷的精锐鼠民，自以为瞒天过海，无人知晓他们的计划，正在聚精会神地组装工具，窥探地底的动静。 哪料到燃烧的巨石从天而降，而且，巨石中还蕴藏着灼热的岩浆，和毁灭性的灵能！ 这些精锐鼠民，都是身负图腾之力，甚至拥有图腾战甲的高手。 以龙城的力量体系来衡量的话，至少都是二星、三星的超凡者。 感知到岩浆、碎石和冲击波，劈头盖脑地席卷过来。 他们下意识激荡生命磁场，提取图腾战甲，在面前形成坚固的防御。 这一防御，坏事了！ 他们固然将岩浆、碎石和冲击波，都完美抵挡在外面。 除了有几名兜帽斗篷为了保护破解神庙的工具，裸露在外的手脚皮肤有些烧伤和烫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激荡生命磁场所掀起的灵能涟漪，却被一墙之隔的蛮象武士们感知到了！ 刚才蛮象武士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墙外汹涌澎湃的鼠民狂潮上。 再加上思维盲区，做梦都想不到有人敢打神庙的主意。 才会被这些精锐鼠民偷偷溜进自家后院而不自知。 现在，先是一枚“陨石”从天而降，一边怪叫一边燃烧，重重砸落到自家后院，吸引了全体蛮象武士的注意。 紧接着，从自家后院又激荡出了十几道非常蹊跷的灵能涟漪。 自家后院明明空无一人，哪来这么多高手的气息？ 惊觉这一点的蛮象武士们，哪里还有心情，和普通鼠民义军纠缠。 几名蛮象武士立刻退回到了自家后院，神庙所在的区域查看。 他们和被“陨石”落地的冲击波，震得两耳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的兜帽斗篷们撞了个正着。 彼此面面相觑，全都目瞪口呆。 当时的场景非常之尴尬。 双方都像是化作了泥胎偶像。 除了烈焰“噼噼啪啪”的爆燃声之外，现场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像是攻城锤狠狠撞击双方的耳膜，并且在双方的大脑和心脏之上，化作震耳欲聋的惊涛骇浪。 三秒钟后，双方同时出手。 兜帽斗篷们化作一道道几乎没有实体的影子，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射出一枚枚刁钻的诡刺。 神庙遭到入侵，祖灵都被亵渎的蛮象武士，则瞬间被怒火烧红了皮肤，纷纷爆发出惊人的怪力，纵然同时被七八根诡刺洞穿身体，亦是轮圆了战锤、战斧和狼牙棒，大开大合，横扫千军。 那就像是一台巨大的，看不见的螺旋桨，在碎岩家族的后院中隆隆启动。 瞬间将双方撕个粉碎，化作一股股浓稠至极的腥风血雨，喷涌到了半空之上。 碎岩家族的高墙外面，普通鼠民义军面临的压力顿时大幅减轻。 ——武库和粮仓再重要，也不像是供奉着祖先武器甚至骸骨的神庙那样，关系到碎岩家族的根基。 是以，绝大部分蛮象武士都且战且退，渐渐朝自家后院，神庙所在的区域转移。 “大不了暂时放弃粮仓和武库，谅这些卑贱的老鼠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搬走多少东西，我们只要牢牢守住神庙，等到血蹄大军回援，再一鼓作气，将这些老鼠狠狠碾碎！” 蛮象武士们咬牙切齿地做出决断。 准备将刚刚被普通鼠民义军挑起的怒火，统统发泄到卑鄙的神庙入侵者头上去。 在数百具尸体的垒砌之下，通往碎岩家族粮仓和武库的道路终于被打通。 稀里糊涂的鼠民义军们，兀自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全军覆没的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亦不知道正在碎岩家族后院爆发的激烈厮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甚至以为，刚刚从天而降，熊熊燃烧的陨石，亦是大角鼠神降下的“神迹”。 “蛮象武士撤退了，蛮象武士被我们打跑了！” 他们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手舞足蹈，喜极而泣。 蛮象人是血蹄氏族，甚至是整片图兰泽体型最为庞大的高等兽人族群之一。 也是力量、勇猛和强悍的象征。 没想到，依靠自己的视死如归，前赴后继，小小的鼠民，连强大的蛮象武士都能打退。 这样的胜利，无疑为在场所有鼠民义军，都注射了一支速效强心剂。 令他们大脑空白，极度膨胀，只想立刻冲进碎岩家族的武库和粮仓。 一旦这些得意忘形的乌合之众，真的冲进武库和粮仓，沉溺于寒光闪闪的武器和香气扑鼻的食物中不可自拔。 没有半天时间，绝不可能令他们恢复组织，井然有序地撤退。 那么，面对正在高速朝黑角城冲撞过来，怒不可遏的血蹄大军，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或者比死亡更惨烈百倍的结局。 幸好，就在这时，乱做一团的鼠民义军后方，有人叫了一声：“不好了，血蹄大军已经回来了，就在黑角城下，随时准备攻城啦！” 这道声音，就像是漂浮着冰碴的冰水，一下子将鼠民义军们滚烫的大脑，浇了个透心凉。 就算自信心再膨胀，鼠民义军们也不会认为，自己能和成千上万的血蹄武士抗衡。 他们原本的计划，仅仅是在黑角城里制造骚乱，趁机抢夺一批食物和武器，得手之后就立刻逃离这座魔窟。 谁也不知道，杀红了眼的彼此，到底是怎么聚集在一起，又是谁最先决定，要进攻碎岩家族的深宅大院的。 恢复冷静的鼠民义军们，顾不上纠结刚才那道又尖又利，仿佛钢针戳刺耳膜、触及灵魂的喊叫声，究竟是谁发出来的。 也没时间思考，这里距离城墙明明还有很远，发出尖利声音的家伙，怎么知道血蹄大军已经近在咫尺，兵临城下。 反正，就算血蹄大军距离黑角城还有几十里地。 全速前进的话，一两个刻时之内，先头部队也能进城。 而他们绝不可能在一两个刻时之内，将碎岩家族的粮仓和武库统统搬空的。 既然如此，抛下数百具义军的尸体，浪费了比生命还宝贵的时间，进攻碎岩家族的理由何在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鼠民义军们，纷纷惊出一身冷汗。 既懊恼，又庆幸。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又传来一道声音：“大角鼠神的使者，正在北边接应我们，他们已经弄到了足够多的食物和武库，大家别耽搁了，一起向北，向北！” 第1081章 未来正在改变 这些昨天还在黑角城的各个工坊、农庄和角斗场里，在高贵的氏族老爷们缠绕着荆棘的皮鞭威逼之下，不断压榨着自己全部血汗，今天却凭借满腔怒火，绝地反击的义军战士们，最不缺乏的就是视死如归的勇气。 而最缺乏的，就是一根主心骨，一副足够冷静和睿智的大脑，告诉他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如何做。 是以，当有人喊出“向北，向北”的时候，所有人都毫不怀疑，将目光投向了北边。 他们立刻发现，黑角城的北部的确和其他区域不同。 那里火势较小，烟雾较淡，也没有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和崩塌声。 北部的混乱貌似已经平息，极有可能是鼠民义军彻底控制了那一带。 立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喊叫起来：“向北！向北！” 排在后面的队伍，调转枪头，朝北边慢慢蠕动。 排在最前面，刚刚和蛮象武士血战三百回合，杀得头昏脑涨的义军战士们，一开始还有些犹豫。 毕竟他们付出了无比惨烈的代价，才攻下了碎岩家族的武库和粮仓。 眼看堆积如山的曼陀罗果实还有寒光闪闪的刀剑和战铠，全都近在咫尺，现在撤离，难免心有不甘。 但刚刚还和他们并肩作战，一路给他们呐喊助威，甚至身先士卒的“大角鼠神使者”们，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令他们面面相觑，茫然无措。 随着越来越多义军战士朝北边撤退，他们孤掌难鸣，也只好随波逐流，跟随大部队，和虎视眈眈的蛮象武士们脱离了接触。 守护碎岩家族的蛮象武士，亦是松了一口气。 正所谓“蚁多咬死象”，虽然他们自诩，都拥有以一当百的实力和勇气。 但鼠民的数量实在太多，气势实在太疯狂，就像是一波又一波，熊熊燃烧的巨浪，往他们的刀锋上撞，撞得他们两膀发酸，心里发毛。 再加上家族神庙遭到入侵，他们亦没有和普通鼠民多做纠缠的心思，眼睁睁看着义军战士撤离，并不多加阻挠。 就这样，原本极有可能葬身于此的数千名义军战士，在十几分钟内，就撤出了碎岩家族的射程，消失在北边的烈焰和浓烟后面。 如此一来，却是苦了那些“秘密侵入”碎岩家族神庙的兜帽斗篷们。 虽然他们都接受过无比严酷的专业训练。 毕竟干的是见不得光的买卖。 被怒不可遏的蛮象武士发现并且包围之后，士气上就矮了一大截。 顿时在两败俱伤的血战中吃了大亏。 想要逃之夭夭吧，已经有不少兜帽斗篷扛着专业工具深入神庙，被卡在机关里面，进退维谷，动弹不得。 再加上数以万计的血蹄大军，分分钟都会强力回防，出现在他们面前。 狼狈不堪的兜帽斗篷们，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块石头！那块熊熊燃烧的石头，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为什么，会不偏不倚，刚好落到我们的头顶上！” “大部队呢？进攻碎岩家族的大部队，怎么突然撤退了，他们不是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掩护我们的吗？” 在被蛮象武士的战锤砸碎脑袋，长鼻勒断脊椎骨之前，兜帽斗篷们纷纷发出了死不瞑目的呐喊。 孟超蛰伏在黑暗中。 就像是一条影子，融入到一百条影子里面。 听到兜帽斗篷们发出惨叫，看到他们在确定无法脱身之后，只能撕破伪装，激活图腾战甲，和蛮象武士血战，反过来用自己的生命，掩护义军战士的撤退。 孟超这才掸一掸衣袖，潜行回到冰风暴身边。 在水塔上面俯瞰了全局的冰风暴，盯着孟超看了半分钟，这才道：“你一向都是这样的么？” 孟超道：“怎么样？” “就是，根本不必亲自动手，只要恰到好处地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就能引导所有人，像是你的棋子，按照你的意志来行动？”冰风暴道。 孟超耸了耸肩，不置可否道：“很多时候，作战和收割怪兽……图腾兽身上的材料是一回事，根本不用太大力气去乱砍乱砸，只要找到破绽，哪怕轻轻吹一口气的力量，也能将最精密的器官，都分割开来。” 冰风暴听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道：“这些兜帽斗篷，真是被你害惨了。” “如果他们真是大角鼠神的狂信徒，认定了自己的神圣职责就是拯救全体鼠民，建立第六氏族的话，那么，牺牲自己，让更多百倍的义军战士能够逃离黑角城，便是义不容辞的使命。” 孟超道，“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居心叵测，只是想利用千千万万的鼠民义军，来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我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而已。 “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我在坑害他们，最多，是他们害人害己。” “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这句话，在图兰语系中，没有完美对应的谚语，孟超说得磕磕绊绊。 正因为如此，才彰显出源自地球，无比深厚的文化底蕴，让冰风暴隐隐感知到了一种和图兰文明以及圣光文明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和悠久的文明。 冰风暴深深看了孟超一眼，道：“你又怎么知道，北边一定就是生路？” “因为北边聚集了大量组织度较高的，由矿工和铸造工人组成的义军队伍。” 孟超解释道，“无论一手策划‘大角鼠神降临’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只要他还想闹出更大规模的乱子，就势必需要这些最优秀的炮灰。 “只要全城鼠民都能向北进发，这些组织度较高，武装到牙齿的义军队伍，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当双方都搅和到一起之后，就不可能单独救出某部分，却把别人统统留在这里等死了。 “最终，幕后黑手也只能硬着头皮，帮助比预想中多得多的鼠民义军，逃出黑角城。 “否则，神庙没有搜刮多少，炮灰也没招募几个，他煞费苦心，投入天文数字的资源，搞出来的这次惊天动地的行动，就真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更大规模的乱子？” 冰风暴啧啧惊叹，环视四周，生出极不真实的荒谬感，“你觉得，还有比将半座黑角城，几乎都炸了个底朝天，更大规模的乱子？” 孟超咧嘴一笑。 他知道没人会相信。 数千年来，图兰泽的所有人——无论高高在上的氏族武士，还是自轻自贱的鼠民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蕴藏于鼠民们卑贱血脉深处的力量。 唯有孟超非常清楚，在前世，这股力量曾经汇聚成“鼠民之乱”，席卷整片图兰泽，摧毁了黄金氏族中，狮族和虎族，两大豪强对图兰文明的千年统治！ 和狮虎双雄的统治崩溃相比，区区一座黑角城，也算不了什么。 “好了，虽然解决了碎岩家族这边的问题，但还有很多地方，鼠民们仍旧热血沸腾，鬼迷心窍呢，我们必须引导他们，尽快冷静下来，脱离战斗，逃出黑角城！” 孟超眯起眼睛，极目远眺，城外血蹄神庙的方向。 看到地平线上，不知什么时候挂起了一道极淡，极细，仿佛被微风一刮就能刮断的烟柱。 但他每眨一次眼，这根烟柱就变浓，变粗一分。 那就是血蹄氏族的大军，铁蹄隆隆卷起的烟尘，和复仇的怒火交织到一起，升腾而起的战焰。 “没时间了。” 孟超对冰风暴说，“刚才你应该仔细观察过了吧，兜帽斗篷们极有可能选定的下一家目标，在哪里？” “那里。” 冰风暴指着西南方向，大约七八百步之外，一片熊熊燃烧的街区，“那里是铜锤家族的宅邸，铜锤家族在野猪人中的实力，仅次于铁皮家族，同样拥有一座历史悠久，据说供奉着无数秘药和神器的神庙。 “那一带正在激战，滞留着很多杀红了眼的鼠民义军，如果不想办法让他们冷静下来的话，等到血蹄大军回到黑角城，他们必定会被踏成肉泥！” “行。” 孟超眼底精芒一闪，“那就让我们过去看看，在铜锤家族的神庙里面，能遇到什么样的‘惊喜’吧！” 事实证明孟超没有猜错。 幕后黑手在这次颠覆黑角城的行动中，投入了不可估量的资源。 总计有十余支甚至更多，兜帽斗篷们组成的精英战队，趁着汹涌澎湃的鼠民狂潮，牢牢吸引住绝大部分留守的氏族武士和神庙护卫时，在烈焰和浓烟的掩护下，爬过崩塌的残垣断壁，秘密潜入黑角城中，早在传承千年的军事贵族们尚未发迹之前，就已经存在的神庙里面。 一切顺利的话，供奉在神庙里的古代武器、图腾战甲以及古老配方调制，绝无仅有的秘药，都会被他们洗劫一空。 然后，这些东西就会辗转落到野心家的手里。 并不会对千千万万鼠民争取自由和尊严的事业，起到丝毫帮助。 正在视死如归，用最滚烫的鲜血和最坚硬的骨头，冲击氏族武士们最锋利的刀剑的义军战士们，仍旧没有意识到，他们仅仅是“不惜一切代价”里的那个“代价”。 这，就是孟超前世，那个血染的未来，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而现在，这个该死的未来，正在悄无声息地一点点改变！ 第1082章 血蹄归来 之后半天，孟超和冰风暴如法炮制，先后去了黑角城中十几座著名神庙的所在。 基本都在神庙附近，逮住了利用鼠民义军吸引氏族武士火力，鬼鬼祟祟侵入神庙的兜帽斗篷们。 并且利用各种方法，破坏他们的行动，顺便提醒一墙之隔的氏族武士们，注意到这些家伙的存在。 要么，就像在碎岩家族那样，朝神庙方向丢出一颗熊熊燃烧的巨石。 要么，就让冰风暴凝结冰雾，召唤寒风，在兜帽斗篷们的头顶，“乒乒乓乓”地砸下一场冰雹。 要么，在暗中偷袭氏族武士，将氏族武士引到神庙附近，和兜帽斗篷们撞个正着。 在两人的穿针引线之下，一支支兜帽斗篷组成的精锐小队，和怒火中烧的氏族武士，猝不及防地相遇，并在一瞬间就爆发了最惨烈的白刃战。 由懵懵懂懂的鼠民奴工们组成的义军，却得到了喘息和冷静的时间，并在人群深处，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指引下，朝着北面的逃生之路进发。 看着一支支包括妇孺在内的义军队伍，不再像是被注射了兴奋药剂的没头苍蝇一样，朝着氏族武士们插满了尖刺和刀剑的铜墙铁壁上面撞。 而是通过遍布在黑角城的几十处地道入口，逐渐疏散到了地底，并顺着数千年前修筑的排污管道，一路逃向城外。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暂时，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希望包括叶子在内的鼠民，都能顺利逃出黑角城以及血蹄氏族的领地，并且，不再沦为野心家的炮灰吧！ 送走这些鼠民之后，孟超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搜集更多的古代武器、铠甲以及秘药。 无论他还是冰风暴的图腾战甲，经过神庙蓝光的强化升级之后，储物空间都大幅提升。 血颅神庙里的至宝，堪堪只填满了储物空间的一半。 继续挑战更高层次的神庙，他们既没人手，也没实力，更没时间。 但是，倘若兜帽斗篷们将大量神庙里的古代武器、铠甲和秘药，统统弄到地面上来的话，他们也不介意，当一回静静欣赏螳螂捕蝉的黄雀。 孟超并不急于动手。 眼下，兜帽斗篷们仍旧略占优势。 留守在黑角城里的氏族武士们，都是缺胳膊断腿的老弱病残。 否则也不会连加入战团，去城外的血蹄战团，向祖灵彰显武勇，获得祝福的资格都没有。 再说，他们又被悍不畏死的鼠民义军，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和灵能。 ——就算生长在山野中，以采摘曼陀罗果实为生的普通鼠民，身形往往都比龙城普通市民要强壮一轮。 而龙城普通市民，又拥有堪比地球时代，奥运冠军的身体素质。 数百名加大号的“奥运冠军”，挥舞着沉重的石斧和骨棒，如疯似魔地冲上来，总归能在精疲力竭的氏族武士们身上，留下几条纵横交错的伤口，甚至在临死前咬下几块血肉的。 兜帽斗篷们为了今次的任务，却经过精心准备和严密演练。 为了弥补战斗力的不足，在发掘神庙之前，他们还找到了古代图兰人留在黑角城地底深处的武库，从里面获得了大量灵能武器。 也就是孟超曾经潜入地底看到过的，那种材质晶莹剔透，利刃闪闪发亮，锋芒能呼啸而出，通过改变目标分子结构，令目标无声无息碎裂的战斧。 兜帽斗篷里，不少人都手持这样的“破碎战斧”。 以及搭载了同一技术的战锤、刀剑还有匕首。 这些武器让措手不及的氏族武士们，付出了筋断骨折，肠穿肚烂，鲜血瞬间粉碎成为血雾的代价。 但自家神庙乃至祖灵被亵渎的愤怒，仿佛化作岩浆，注入到了氏族武士们近乎干涸的血管里面，令他们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仍旧压榨出了最后，也最狂暴的力量。 就算是死，他们都要将自己魁伟如铁塔的身体，重重压在兜帽斗篷们的身上，拖延对方的脚步。 如此死缠烂打之下，兜帽斗篷们的确将不少神庙都搜刮一空。 但他们携带大量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药，神不知鬼不觉撤离黑角城的计划却彻底落空。 现在双方仍在焦灼。 孟超和冰风暴没必要去火上浇油，免得引火烧身。 他们还在耐心等待。 等待一个更好的机会。 轰！ 轰轰！ 轰轰轰！ 黑角城外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铁蹄声。 几十支血蹄战团中，最精锐的先头部队，终于兵临城下！ “血蹄大军回城了！” 孟超精神一振，和冰风暴同时回头，朝城门的方向望去。 就算看不见精锐氏族武士的身影，光是看他们呼啸而起，直冲云霄的杀气，将烈焰和硝烟都冲得七零八落，就知道这些在最荣耀的日子，蒙受最大耻辱的氏族武士们，究竟有多么愤怒，而他们的愤怒，究竟有多么可怕！ 倘若没有孟超插手的话。 血蹄氏族的酋长、祭司和将军们，恐怕仍旧蒙在鼓里。 以为他们面对的，仅仅是一场单纯的鼠民骚乱而已。 那样的话，他们应该会在城外重新集结，徐徐推进，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平息骚乱，恢复秩序，并且用数以万计鼠民的鲜血和内脏，来润滑自己的铁蹄，冷却自己的怒火。 ——打乱建制，分散兵力，将缺乏通讯手段和组织能力的部队，投入到仍旧在燃烧和爆炸，又被浓烟笼罩，视界极不清晰的城市里，和悍不畏死的狂信徒们进行巷战？ 就算最莽撞的兽人将军，都不可能下达这种愚蠢至极的命令。 这也是“利用鼠民狂潮，将黑角城的所有神庙都搜刮一空”这个计划，貌似异想天开甚至丧心病狂，但仔细想想，竟然有那么一丁点可行性的道理。 只可惜，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可行性，却被孟超彻底堵死了。 “神庙！神庙！” 当血蹄大军的先头部队，回到黑角城下，正欲拉开阵势，徐徐推进的时候。 从城里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几名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氏族武士。 他们都是各大家族留守宅邸，拱卫神庙的护卫。 很多人都和先头部队里的精锐武士们互相熟识，就算认不出焦头烂额的面目，也听得出熟悉的声音。 “有人侵入了神庙！” 他们声嘶力竭的呐喊，顿时令不少精锐武士的脸色大变。 “哪座神庙？” 立刻有精锐武士上前，接应这些从城里跑出来的神庙护卫。 他们顾不得检查神庙护卫的伤势，揪着他们支离破碎的胸甲，厉声喝道，“究竟哪座神庙，遭到了入侵？” “所有的神庙！” 神庙护卫们深吸一口气，用撕裂肺叶的声音尖叫道，“黑角城里，所有的神庙！” 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顿时将所有强横无匹的精锐武士统统劈傻了。 片刻之后，有人暴跳如雷，铁蹄在大地上蹬踏出了深深的陷坑和纵横交错的裂纹。 也有人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向祖灵祈祷，乞求祖灵宽恕他们这些不肖子孙，没有守护好神庙的罪责。 更有人捶胸顿足，龇牙咧嘴，双眼中的血丝简直要化作一道道赤色闪电激射而出，向祖灵发出最凶狠的誓言，一定要将卑鄙无耻的神庙入侵者揪出来，拧下他们的头颅筑成高塔，再挤干他们的鲜血，顺着高塔流淌下来，才能洗刷祖灵蒙受的耻辱。 现在，就算是再足智多谋的指挥官，都不可能阻止这些暴跳如雷，嗷嗷乱叫的精锐武士们，乱哄哄地冲进黑角城，去打一场毫无计划，毫无指挥，毫无准备的巷战了。 更何况，就算是最足智多谋的指挥官，也有自己的家族和神庙，也蒙受了不可忍受的奇耻大辱，恨不得立刻瞬移到自家神庙里面，去阻止入侵者，追回家族供奉的，依附着祖灵的神器。 就这样，上千名精锐武士纷纷激活图腾战甲，双脚大力蹬踏，犹如一枚枚人肉炸弹般在烈焰和浓烟中划出凶狠的抛物线，在凄厉的破风声中，撞进了黑角城。 原本，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仍旧滞留在黑角城里的鼠民义军。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具备挥舞着十几米长的重型战刀，一个冲锋就血洗整条街道的能力。 但眼下，心急如焚的他们，却不顾上就在眼前晃荡的普通鼠民。 普通鼠民不过是臭虫。 臭虫什么时候踩死都可以。 但要是卑鄙的神庙劫掠者，带着自家祖先们使用过的甲胄和武器，逃之夭夭的话，自家还有什么脸面，去夺取至高无上的荣耀？ 想到这里，精锐武士们的周身血液都要冻结和蒸发。 他们在熊熊燃烧的残垣断壁之间飞快跳跃，将速度飙至极限，试图第一时间赶回自家神庙。 但沼气连环大爆炸，严重破坏了黑角城里的地形地貌，令眼前支离破碎的城市，变得和他们记忆中截然不同。 烈焰和浓烟又极大干扰了他们的视界，令他们一头扎进了混乱的迷宫。 第1083章 乱上加乱 好在血蹄氏族的精锐武士们，特征相对明显。 除了极少数外来武士之外，大多数在血蹄领地土生土长的氏族武士，再怎么混血，都拥有浓烈的偶蹄类猛兽特征。 包括他们的图腾战甲，也拥有鲜明的家族传承，镌刻着熠熠生辉的符文和图腾。 而潜入黑角城的兜帽斗篷们，一旦撕破伪装，形貌却是五花八门。 如狮虎，似豺狼，像是蜥蜴和秃鹫，混血更加明显。 再加上做贼心虚的气质，很容易和满腔怒火的血蹄武士区分开来。 于是，在硝烟弥漫的街道上，在熊熊燃烧的残垣断壁里面，在一座座神庙附近，只要血蹄武士们和这些带着浓烈外来者特征，见到他们就跑的家伙狭路相逢，立刻就会爆发一场场的血战。 这些“大角鼠神的使者”，昔日接受的训练再怎么严苛，毕竟不如传承千年的氏族武士们，还在娘胎里，就用各种秘药和图腾兽血肉打好了底子。 他们不过是偷坟掘墓的窃贼，一旦和正规军短兵相接，如何是后者的对手？ 短短半个刻时之内，便有无数兜帽斗篷都血溅三尺甚至碎尸万段，化作血蹄武士无边怒火的牺牲品。 很快，被堵在各处神庙里面的兜帽斗篷，都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但余怒未消的血蹄武士们很快发现，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们还是来迟一步。 已经有很多兜帽斗篷，将黑角城里的神庙洗劫了大半，在他们包围神庙之前，就逃了出去，正在大街小巷上乱窜。 此刻的黑角城，早已被沼气连环大爆炸搞得面目全非。 硝烟和烈焰又将血蹄武士们的视线乃至通讯，都撕扯得七零八落。 以至于，每一支血蹄武士组成的小队，一旦冲进烈焰和硝烟中，在残垣断壁之间展开搜索的话，立刻会变得孤立无援。 而逃出神庙的兜帽斗篷们，又像是抹了油的泥鳅一样滑不留手，像是连巴掌宽的缝隙都能钻进去。 再加上到处都有刚刚武装起来的鼠民义军，声嘶力竭地呐喊，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乱跑，更是给一片混乱的局势火上浇油。 血蹄武士当然不将鼠民义军放在眼前。 反正，就算他们站在原地，让鼠民义军挥刀劈砍，砍上一百刀，也未必能突破他们周身严丝合缝，不露出半寸皮肤的图腾战甲。 问题是，他们想要杀光堵塞整条街道的鼠民义军，也要浪费大量时间，迷失真正的目标，并且将原本就支离破碎的建制，撕扯得更加混乱不堪，无法有效接收、传达和贯彻，来自黑角城外的命令。 ——这就是古代军队攻陷攻城之后，往往会“纵兵大掠，三日不封刀”的道理。 在落后的通讯条件和组织力下，想封刀都不可能，根本控制不住。 虽然黑角城是不少血蹄武士的老家，从本心上来说，他们并不想将这座辉煌的大城，特别是自家宅邸，搞得一塌糊涂。 但神庙遭到入侵，再加上卑贱的鼠民，竟敢反抗武士老爷的统治，这种心灵上不可思议的冲击，却是令他们的滔天怒火，彻底冲垮了理智。 更别提，还有不少血蹄武士，来自地方上的中小城镇。 就算黑角城真的天翻地覆，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眼看局势已经如同打翻在地的热粥般稀烂，又有新情况发生。 一支从地方上来的血蹄武士小队，在一条破碎街道的尽头，堵住了两名惊慌失措的兜帽斗篷。 激战的结果是，他们身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两名兜帽斗篷却被他们从字面意义上“打爆”。 非但图腾战甲崩裂开来，还从战甲里面，爆出了两把古色古香的战刀，和几支异香扑鼻的秘药。 自然，这些东西，都是兜帽斗篷们从某座神庙里面窃取的。 来自地方上的血蹄武士，盯着战刀和秘药，目光渐渐发直。 他们都来自血蹄氏族边缘，毫不起眼的三流家族。 黑角城里金碧辉煌的神庙，和他们没有半根毛的关系。 在他们老家，小小的，简陋的神庙里面，也没有供奉过看起来如此威猛的战刀，闻上去就令人蠢蠢欲动的秘药。 喉结滚动，艰难吞咽了几口唾沫，几名血蹄武士左右打量，发现并没有黑角城里豪门大族的强者看到。 自然，他们手脚麻利，飞快将“战利品”纳入怀中。 毕竟是他们亲手干掉了该死的敌人。 按照图兰人的法则，从敌人身上爆出来的战利品，不归他们，还能归谁呢？ 类似的事情，渐渐在烈焰和浓烟之中，频繁发生，越来越多。 能在极度混乱的燃烧城市里面，发现窃贼的踪迹，并将这些卑鄙小人活活打爆，就已经是极难完成的任务了。 谁也无法保证，自己拦住的窃贼，就一定是盗窃自家神庙的家伙。 那么，面对兜帽斗篷们身上爆出来，各种灵能缭绕，寒光闪闪的神兵利器，还有蕴藏着恐怖图腾之力的秘药，怎么办？ 老老实实留在原地，等着本主的到来，物归原主吗？ 怎么可能！ 不少血蹄武士已经知道自家神庙被人洗劫一空，所有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药统统不翼而飞的消息。 急于挽回损失的他们，怎么可能把到手的肥肉，拱手让人呢？ 这样的事情多了，难免会遇到“一队血蹄武士正在从神庙窃贼的尸体上搜刮战利品，正欲将战利品塞入自己怀中，却撞上另一队血蹄武士从硝烟中冲撞出来，而后者正是这些战利品的原主”，这样尴尬的瞬间。 倘若没有沼气连环大爆炸。 倘若没有这场震碎氏族武士们三观的“大角鼠神降临”。 倘若没有神庙失窃案，令血蹄武士们都怒极攻心，丧失理智。 倘若每一个战队、战帮和战团，还能维持严密的组织和高度的秩序。 关于战利品的归属问题，未必不能拿到酋长和祭司们面前，去协商解决。 纵然口头协商不成，也可以由血蹄武士们在神庙前面，以荣耀角斗的方式来解决。 无论胜负如何，都不伤和气。 可惜，冲进黑角城，看到宛若末日降临般的景象，所有血蹄武士的神经不是早已崩断，就是正处在断裂的边缘。 很多人见到自家神庙供奉的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药，落到他人之手，根本来不及也不屑于分辨，对方究竟是神庙窃贼，还是准备浑水摸鱼的“同伴”。 暴喝一声，劈头盖脑的大力斩杀，将所有伸向自家宝贝的爪子狠狠斩断，便是血蹄武士们解决问题，最干脆的手段。 另一种情况，则是黑角城里土生土长，来自豪门大宗的高贵武士。 发现来自地方上的三流武士，正在鬼鬼祟祟地搜刮神庙窃贼的尸体。 其实，从尸体上搜刮出来的战利品，未必是这些高贵武士家族神庙里供奉的，属于他们祖先的武器、甲胄和神庙。 但是，在烈焰和浓烟的笼罩下，在这座失去秩序，混乱不堪的燃烧城市里，谁又在乎这些呢？ 来自豪门大族的高贵武士们面露微笑，很有礼貌地感谢来自地方乡镇的三流武士见义勇为，帮他们追回了家族神庙里失窃的赃物。 一手握住不断震荡，发出嘶鸣的战斧或者战锤，一手摊开，伸到三流武士们的面前，彬彬有礼地请他们“物归原主”。 绝大多数时候，来自地方乡镇的三流武士们，在对比了自家大腿和对方臂膀的直径之后，都会乖乖交出赃物，收获感激，皆大欢喜。 至于那些鬼迷心窍，死硬到底的三流武士们。 那来自豪门大族的高贵武士们，就真的只能请他们，又死又硬了。 类似的事情越来越多，逐步升级，令来自地方乡镇的血蹄武士们也渐渐开了窍。 他们在残垣断壁之间，找到了一些同样来自地方乡镇的同伴的尸体。 而尸体遭受的致命伤，不太像是神庙窃贼们干的。 神庙窃贼使用的大多是轻薄短小的利器，造成的伤口往往是割伤、刺伤。 这些尸体，却是被狼牙棒、流星锤、巨型斧锤之类的重兵器，砸得筋断骨折，脑浆迸裂而死。 从杀戮风格来看，很像是血蹄氏族，自己人的手笔。 看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来自地方乡镇的血蹄武士们沉默了半天。 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他们早该意识到的问题。 他妈的黑角城里的神庙遭到洗劫，和他们这些来自地方乡镇的血蹄武士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彼此是血脉相连的兄弟，祖灵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道理上，应该荣辱与共，团结一心。 不过，高等兽人从来就不是什么爱讲道理的种族。 在烈焰和硝烟中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才捞到一星半点的好处，却极有可能被豪门大族硬生生将战利品抢走，甚至搭上自己的小命。 这样的赔本买卖，就算四肢再发达，头脑再简单的血蹄武士，都是不愿意干的。 第1084章 古典军队的极限 如此一来，很多来自地方乡镇的血蹄武士，要么出工不出力，就算发现神庙窃贼，也犯不上和对方拼命。 要么警惕身边的黑角城武士，多过警惕神庙窃贼。 甚至有些来自地方上的血蹄武士，秘密聚集起来，嘀嘀咕咕不知在谋划什么主意。 “勇敢者的游戏”才刚刚结束一天，牛头人和野猪人之间，蛮象人和半人马之间，不同家族之间，黑角城和地方乡镇之间……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到处充满矛盾，哪有那么容易就亲密无间，团结一致？ 就在局势已经乱得不可开交之时，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无论神庙窃贼还是血蹄武士，很多人都接触到了神庙里面供奉的武器、甲胄和秘药，被强横无匹的图腾之力和祖灵们的凶魂所裹挟，丧失理智，化作了起源武士！ 要知道，这些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药，之所以被供奉在神庙里，而不是拿出来应用于实战。 就是因为他们太霸道，太危险，太不稳定，就像是一颗颗随时会爆炸的晶石炸弹。 想要完美掌控这些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药，除了意志坚定无比的合适人选之外，还需要通过重重试炼，得到巫医的治疗和祭司的祝福。 否则，走火入魔，沦为武器和甲胄的傀儡，或者在服下秘药的刹那，就化作只知杀戮的野兽，是大概率事件。 神庙窃贼将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药盗取出来的时候，倒是小心翼翼，用秘制的稳定药剂和厚实的图腾兽皮囊来隔离，绝不触碰这些极度危险的古代武器和甲胄。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将这些蕴藏着恐怖力量的古代武器和甲胄，送出黑角城之后，再慢慢激活并试图掌控。 然而，当几名神庙窃贼，被十倍数量的血蹄武士包围，走投无路之时。 除了将自己的鲜血洒在这些古代武器和甲胄上，再将“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或者“噼啪”乱响的秘药一饮而尽，令自己的生命在瞬间如烟花般绽放，狂飙出数倍于平时的战斗力之外，他们还有什么选择呢？ 同样的事情，不单单发生在神庙窃贼的身上。 也发生在很多地方乡镇来的边缘家族，三流武士的身上。 要知道，大凡蕴藏着强大图腾之力的古代武器和甲胄。 本身就拥有无比神秘，无比诡异的磁场。 能对来自穷乡僻壤的三流武士们，生出致命的吸引力。 或许，这些三流武士，以往也听过起源武士的可怕。 但是，当他们无意间得到一件“神器”，或者一瓶散发着幽幽荧光，光芒缭绕恍若漩涡般的秘药时。 他们的灵魂，仿佛都被吸走，往往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攥紧了神器，披上了甲胄，吞下了秘药，最终，蜕变成了半血肉，半机械，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起源武士的出现，不吝于火上浇油。 现在，黑角城里的战局，已经不仅仅是血蹄武士对抗神庙窃贼，或是血蹄武士镇压鼠民义军这么简单。 血蹄武士对抗神庙窃贼。 来自黑角城的血蹄武士对抗来自地方乡镇的血蹄武士。 仍旧保持着理智的血蹄武士和神庙窃贼，还要提防那些畸形扭曲，狂性大发，半人半金属的起源武士！ 加上大火仍在蔓延。 双方的通讯和指挥，都被撕得粉碎。 在神经紧绷，心力交瘁的血蹄武士眼中，眼前张牙舞爪的火焰后面，仿佛到处都是神庙窃贼的狞笑，和起源武士的嚎叫，所有还在动弹的活物，都是敌人！ 战局发展到这一步，无论血蹄氏族的酋长和祭司们，还是一手策划了“大角鼠神降临”的幕后黑手，都彻底丧失了对事态的控制。 在这场无比混乱的，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中，人数和规模不再是取胜的关键，从某种角度说，反而变成了累赘。 人数最少，但头脑最清醒，而且没人知道他们存在的那一方，才是真正的赢家！ 孟超和冰风暴屏住呼吸，将心跳收敛到了极限，蜷缩在一片崩塌的墙壁，断裂的梁柱和地面形成的三角形空间内，默默看着一名起源武士，从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走过。 这名起源武士在蜕变之前，受了致命伤，他的腹部有一个前后透明，触目惊心的大窟窿，大量脏器都不翼而飞，连支撑上下半身的脊椎骨都断裂了大半。 即便高等兽人的生命力再旺盛，遭到这样的重创，都不该还有一丝一毫，行动的可能。 然而，一副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图腾战甲，却紧密包裹住了他残缺不全的身体，深深嵌入他的血肉之中，部分甲胄甚至化作了类似骨骼的支撑柱，将他腹部空洞的伤口，勉强填补起来，还有大量尖针，从发白的皮肉里面戳出，令他就像是一只特大号的钢铁刺猬，看着既滑稽，又狰狞。 就连他的眼球，都被两根高高戳出眼窝的尖锥取代。 尖锥上缠满了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微微闪烁着危险的红芒，恍若两道火蛇也似的目光，不停扫描四周。 有好几次，起源武士的目光，就要扫到孟超和冰风暴的脚尖 但他最终还是被一墙之隔的骚动所吸引，嗷嗷乱叫着，直接撞塌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 一墙之隔，是三名正在搜索神庙窃贼的血蹄武士。 见到起源武士的刹那，三名血蹄武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 但面对如疯似魔扑上来的起源武士，三名血蹄武士也没有丝毫退却的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和这台丧失理智的杀戮机器搏斗起来。 双方杀得昏天暗地，渐行渐远。 孟超和冰风暴稍稍松了一口气，从残垣断壁深处爬了出来。 虽然他们并不害怕起源武士或者三名血蹄武士。 却不想和这些家伙多做纠缠，免得留下太多痕迹。 “真没想到，堂堂血蹄军团，如此雄伟的黑角城，会变成眼前这样！” 冰风暴看着硝烟弥漫，烈焰肆虐，喊杀声此起彼伏的战场，发出由衷的感慨。 虽然她对血蹄氏族并没有太多好感。 这里毕竟是她生活了两年的地方。 当血蹄氏族的数十个战团，集结成整齐的方阵，踏着震耳欲聋的步伐，浩浩荡荡奔赴城外的血蹄神庙去时，那副杀气腾腾，威风凛凛的场面，亦给她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没想到，幕后黑手根本没有暴露真面目，仅仅凭借神庙窃贼，鼠民义军和神庙窃贼，就将堂堂血蹄氏族，搞得如此狼狈。 对于黑角城眼前的混乱，孟超有着更深层次的认识。 从某种意义来说，血蹄氏族的勇士们，并不是被沼气爆炸、鼠民义军和神庙窃贼所打败的。 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 任何一支古典军队的规模都有极限。 因为军队规模不但受到人口、后勤能力的制约，亦和组织、通讯和指挥能力息息相关，甚至和士兵的文化素质以及思想教育，都有莫大的关系。 一个封建王朝，哪怕拥有数亿人口，都不可能一次拼凑出货真价实的百万大军。 因为通讯、组织、后勤和指挥能力的限制，令最高明的将领，都不可能有效指挥百万大军里的所有人，甚至大部分人。 在整个文明尚未进化到工业社会、信息化社会之前，十万战兵加上数十万仆兵，已经是古典军队的极限了。 而图兰文明距离“封建”二字都相去甚远。 其文明水准，介乎于“氏族”和“游牧”之间。 能有效组织和指挥数万人，最多十几万人规模的军队，就很不错了。 偏偏图兰文明因为独特的历史，拥有依靠曼陀罗果实和祖灵的祝福，“无限暴兵”的能力，一口气在黑角城周围，聚集了上百万大军，完全超出了整个文明的极限负荷。 倘若按部就班，通过一连串的实战演练，让这支军队慢慢磨合。 并不断用“至高无上的荣耀”以及“祖灵在圣山等待我们”之类的口号，来统一百万大军的意志。 那么，这支军队倒也能勉强维持组织。 至少能够乱哄哄，一窝蜂地冲向圣光之地。 但在仓促成军之时，就遭遇如此棘手的局面，被迫卷入一场无比混乱的巷战。 血蹄大军是注定要被他们自身的重量压垮的。 虽然对眼下的孟超而言，血蹄大军的混乱，并不算是坏消息。 但他仍旧眉头紧锁。 孟超记得很清楚，前世异界大战，混沌阵营的失败，固然和圣光阵营得到了所谓“真神”的帮助有关。 但和混沌阵营自身缺乏组织性和纪律性，或者说，文明水准太过落后，也有极大的关系。 异界大战必将爆发。 而且，龙城因为所处的地理位置，还有社会经济运行需要的关系，只能选择混沌阵营。 在这种情况下，看到混沌阵营的主力军，高等兽人的铁血大军，竟然是这副鬼样子，孟超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呢？ 第1085章 渔翁得利 “图兰文明，或者说整个混沌阵营的失败是必然的。” 孟超心底，浮出一丝明悟。 在目睹血蹄大军的实战表现之前，他心底还抱有一线希望。 认为前世龙城的惨败和毁灭，仅仅是因为卷入异界大战的时间点太迟。 那时候高等兽人已经和圣光人族在整条东线杀得血流漂杵，一塌糊涂。 以至于龙城文明根本没有喘息和回旋的余地，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倘若自己有办法推迟异界大战的爆发，将主战场从东线挪到西线去的话，就能给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完成更加充分的战备，最终，反败为胜，粉碎末日。 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一场席卷全球的终极战争，最初的胜负固然取决于谁能抢占先手，出其不意。 以及谁能拥有更加精良的武器和勇猛的战士。 但归根结底，当战争的目的从破坏变成征服，从征服变成毁灭，最终决定胜负的因素，就变成了彼此的综合国力和文明水平。 谁能尽最大可能发掘战争潜能，动员100%的资源，统统投入战争。 谁就能将胜利女神，狠狠揽入怀中。 高等兽人无疑是异界最勇猛的战士之一。 他们的图腾战甲也不可谓不犀利。 一名刚猛无俦的高等兽人战士，往往能在单打独斗中，战胜一名同等级数的圣光武士。 但氏族时代的文明水准，注定了高等兽人不可能动员100%的战争资源和潜力。 他们最多将30%的战斗力投射到敌人头上。 剩下70%的战斗力，都会湮灭于毫无意义的内耗之中。 “就算我真能干掉‘胡狼’卡努斯，为图兰大军遴选一名更加理智的统帅。 “或者我能说服‘胡狼’卡努斯，变成一个比前世更加睿智、理性的战争酋长。 “从而改变异界大战的主战场，为图兰文明和龙城文明，多争取几年时间。 “也不可能彻底改变战争的结局。 “或许我们能比前世打得更加顺利，攻占圣光阵营的更多战略要地。 “或许我们能比前世多维持几年，甚至看到胜利的希望。 “但最终，当圣光阵营背后，卓立于星空之上的所谓‘真神’，亲自下场之后，我们还是会不可挽回地走向失败以及毁灭。 “混沌阵营的失败，不仅仅是开战时机和战线的选择错误，也不是地理位置的先天劣势，更不是武器、甲胄和修炼体系的落后所造成的。 “关键还是组织，是不断退化甚至崩坏的古典文明的结构性问题。 “所以，想要彻底扭转败局，避免前世的悲剧，光靠刺杀或者改变‘胡狼’卡努斯是远远不够的。 “图兰文明必须迎来一次脱胎换骨的变革，才有真正的未来可言。 “至少，当龙城文明源源不断制造出手雷、火箭筒和自动步枪，并将他们都输出到图兰勇士的手里时，这些勇士不该是满脑子都塞满了‘征服’和‘毁灭’的杀戮机器，而应该是拥有正常人类情感，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战的，真正的战士！” 孟超挠头。 发现自己面临的任务，难度越来越高了。 话说回来，“改变未来，粉碎末日”这种事，原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难度系数9.9，和难度系数10.0，貌似也没太大的区别。 总之，竭尽所能，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时候，三名血蹄武士和化身起源武士的神庙窃贼之间的血战，也接近尾声。 以神庙窃贼的战斗力，原本并不足以给血蹄武士制造太大的麻烦。 但是，将周身血肉乃至灵魂都在瞬间燃烧殆尽，将全部生命力都化作最狂暴的战斗力，变成起源武士之后的结果，就大不相同了。 虽然三名血蹄武士最终还是将神庙窃贼大卸八块。 但对方临死前的疯狂反击，却令三名血蹄武士身上，都留下深可见骨，触目惊心，甚至前后透明的伤口。 当神庙窃贼以稀烂如泥的姿态倒下。 无论畸形扭曲的图腾战甲再怎么张牙舞爪，都无法将支离破碎的血肉重新拼凑起来。 三名血蹄武士也跟着倒下，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原本能将数百斤重的战斧，挥舞如同风车般的粗壮臂膀，此刻，却连抬起来捂住伤口的力气都没有。 孟超和冰风暴对视一眼。 两人悄无声息从后方，朝三名血蹄武士逼近。 当三人脖子后面的汗毛根根竖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时，他们仍旧没能察觉到两人的呼吸、心跳和脚步声。 唰！ 在三人回头之前，冰风暴卷起的冰雾，已经将他们冻结成了三坨冰块。 不等三人主动挣脱冰霜的侵袭，孟超已经低吼一声，缠绕着锁链的双臂，像是两柄熊熊燃烧的战锤，劈头盖脑砸了过去。 三名加起来体重超过一吨的血蹄武士，如同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就狠狠撞在残垣断壁里面，筋断骨折，昏死过去。 孟超和冰风暴没有追击。 两人同时走向起源武士的尸体。 兀自抽搐和蠕动的尸体上，蕴藏着恐怖力量的图腾战甲片片皲裂，质感变得粘稠而柔软，恍若拥有生命的液态金属。 液态金属里面，还浸泡着一柄长满了獠牙和锯齿，造型极为狰狞的重型战刀。 即便没有主人的持握，这柄静静躺在液态金属里面的凶刀，亦释放出尖锐的呼啸声和肉眼可见的杀气，对除了孟超和冰风暴之外的高等兽人，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看上去，它就是将神庙窃贼变成起源武士的罪魁祸首。 亦是孟超和冰风暴志在必得，离开血蹄氏族领地之后，能够兑换到大把修炼资源的神兵利器。 两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柄蕴藏着无数凶魂的利刃。 孟超脑中，异火跳跃，金芒闪耀。 冰风暴脑中，圣光充盈着每一条脑沟，滋润着每一颗脑细胞。 抵消了凶刀试图对他们的大脑，造成的影响。 “唰！” 孟超从怀里抖出一张经过精心鞣制，镌刻着华丽花纹的图腾兽皮。 平平覆盖在杀意泛滥的凶刀，和化作液态金属，不断蠕动的图腾战甲之上。 原本张牙舞爪的凶刀和战甲残片，顿时平静下来。 像是注射了大量强效麻醉剂的凶兽，陷入了沉睡一样。 这些兽皮是孟超从神庙窃贼们身上，摸到的战利品。 似乎拥有镇压图腾之力的效果，和卡萨伐砸到冰风暴身上的圣光镣铐一样。 冰风暴还嫌不保险，又在兽皮包裹的外面，均匀喷了一层冰霜。 这才将凶刀和战甲残片，妥帖收纳起来。 “我的储物空间，几乎快塞满了。” 冰风暴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胸甲，问孟超道，“你呢？” “我也差不多了。”孟超咧嘴一笑。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出手。 事实上，就在血蹄武士和神庙窃贼大打出手，双方又同时陷入起源武士的纠缠，场面乱作一团的时候，孟超和冰风暴没少干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事情。 倘若神庙窃贼或者血蹄武士的力量悬殊，某一方优势明显的话，他们就蛰伏在黑暗中，静静地观战，绝不贪恋任何看上去再强大的神兵利器。 反正，他们的储物空间有限，不可能将整座黑角城里所有的宝贝统统搬走，没必要太过贪心，暴露自己。 只有像刚才这样，神庙窃贼和血蹄武士的实力相当，两败俱伤，他们才会跳出来捡便宜。 两人都是潜伏和刺杀的专家。 更是黑角城里为数不多，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人。 有心算无心，自然连战连捷，收获颇丰。 就算他们再怎么挑挑拣拣，不是拥有近千年历史的精品，绝不轻易收入囊中。 两副图腾战甲的储物空间，还是被塞得满满当当。 完成搜刮之后，见附近的神庙窃贼或者血蹄武士并没有围拢上来。 孟超单膝跪地，将一瓶灰色粉末，均匀倾倒在神庙窃贼的尸骸之上。 灰色粉末触碰到神庙窃贼的鲜血，立刻浸润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尸骸之上，原本刺鼻的血腥味里面，顿时荡漾出一抹异香。 片刻之后，异香消散，除了孟超之外，谁都嗅探不出来。 这便是孟超精心调制的追踪粉末。 原本是用来追踪并锁定叶子还有冰风暴的坐标。 但刚才暗中观察的时候，孟超发现神庙窃贼们非常关心同伴的尸体。 如有可能，总会不惜一切代价带走尸体。 如果无法带走，就要想方设法毁掉。 他估计，神庙窃贼们是不希望尸体留在黑角城，落到血蹄氏族的巫医和祭司的手里，读懂蕴藏在尸体深处的信息，从而搞清楚神庙窃贼们的来历。 所以，只要孟超将追踪粉末均匀抛洒或者涂抹在神庙窃贼的尸体上。 这些粉末就极有可能沾染到还活着，并且成功逃离黑角城的神庙窃贼们身上。 最终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 就算部分沾染了追踪粉末的尸体，并没有被神庙窃贼带走，也无关紧要。 因为血蹄武士们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有功夫来收拾敌人的尸体。 就算收拾，也不太可能把尸体弄出黑角城。 并不会对孟超的追踪，造成太大干扰。 第1086章 冤家路窄 就算彼此相隔太远，孟超嗅探不到追踪粉末的气息，也没有多大关系。 因为调制追踪粉末的，全都是纯天然的原材料，过一段时间就会自然降解。 若非预先知道配方，谁都不可能发现，这些神庙窃贼的尸体，被人动了手脚。 “我们走吧。” 孟超对冰风暴道，“是时候离开黑角城了。” “等等。” 冰风暴眼神直勾勾盯着不远处，一束冲天而起，恍若擎天巨柱的怒焰，“那好像是……卡萨伐的气息！” “是吗？” 孟超高高扬起眉毛。 眼底绽放出强烈的光芒。 承蒙卡萨伐·血蹄的照顾，他在血颅角斗场的地底黑牢，粘稠、腐臭、血腥的污水里面浸泡了足足十天十夜。 倘若离开黑角城之前，不去向这位血颅角斗场的主人打个招呼的话，不是显得龙城人……太没有礼貌了吗？ …… 轰！ 卡萨伐暴喝一声，覆盖着图腾战甲，包裹着层层怒焰的右腿，真像是他的名字那样，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的巨斧。 先是高高抡起，举过头顶，和身体呈一百八十度折叠到一起。 随后，狠狠落下，劈头盖脑，砸向一名全副武装还手持盾牌的神庙窃贼。 却是将神庙窃贼连人带盾，砸飞出去二三十米，撞进一片残垣断壁里面，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彻底断绝了气息。 来自血颅战团的角斗士们立刻上前，扒开废墟，将畸形扭曲的尸体刨出来。 尸体上覆盖的甲胄，因为遭到灵能重击的缘故，再也无法维持固定形态和存储空间的稳定。 伴随一阵光芒闪耀，四五件古代武器和铠甲的碎片，以及异香扑鼻的秘药，全都爆了出来。 卡萨伐的目光从战利品上飞快扫过，鼻腔中发出冷哼，仿佛要烧透天灵盖的满腔怒火，总算稍稍平复一些。 即便如此，他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笑容。 萦绕周身，有若实质的杀意，亦令他麾下最受宠的角斗士，都噤若寒蝉，不敢和他目光接触。 没办法，谁叫血颅神庙是这次惊天动地的“神庙大劫案”中，最大的受害者呢？ 其他神庙遭到洗劫时，血蹄大军已经在强势回援的路上。 神庙窃贼们争分夺秒，不可能将神庙搜刮得一干二净。 好几座神庙还没有遭到洗劫，或者刚刚洗劫了一半，神庙窃贼就被血蹄武士堵了个正着。 在双方激战过程中，多多少少，神庙里面总能留下几件宝贝。 血颅神庙却是第一座遭到洗劫的神庙。 而且，先后还遭到了两拨人马的洗劫。 孟超和冰风暴先下去了一趟。 神庙窃贼们又下去了一趟。 别说什么拥有上千年历史，蕴藏着强大杀气和澎湃灵能的神兵利器了。 就连起源武士“二四九”的骨头渣子，几乎都没给卡萨伐留下一星半点。 急匆匆回到自家神庙，还抱有一线希望的卡萨伐·血蹄，看到空空如也的血颅神庙，肺叶都快气炸了。 如果说，血颅战团是他在荣耀纪元建功立业，扶摇直上的本钱。 那么，血颅神庙就是他的力量之源。 很多角斗士和各方招募来的奇能异士，都是被血颅神庙中供奉的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药吸引，才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就凭一座空空荡荡的神庙，如何能令这些心高气傲，桀骜不驯的兽人勇士们，继续保证对他个人的忠诚？ 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卡萨伐来不及雷霆震怒，立刻率领十几名最信任的角斗士，踏上了追逃之路。 幸好现在黑角城里乱糟糟的，很多神庙窃贼和血蹄武士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总有倒霉蛋撞到他们手上。 连续击杀了三五波神庙窃贼之后，总算从对方怀里，追回十几件赃物。 虽然没有血颅神庙里原本供奉的烈焰战锤“碎颅者”那个级数的神兵利器。 多少都算是打了个底子，稍稍缓解了卡萨伐的焦虑。 就在卡萨伐盘算着，到哪里找更多的神庙窃贼，追回赃物的时候，他发现手下的角斗士们，肌肉都有些僵硬。 “怎么回事？” 卡萨伐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地问道。 “卡，卡萨伐大人，这具尸体……” 几名拾掇神庙窃贼尸体，试图将每一枚图腾战甲残片都剥离出来的手下，犹犹豫豫地说，“好像有些问题。” 刚才双方在硝烟弥漫，烈焰冲天，不断崩塌和爆炸的环境中交锋。 交锋过程又是电光石火，兔起鹘落。 并没有将彼此的真面目，看得一清二楚。 直到此刻，角斗士们才发现，这名神庙窃贼的模样，和他们前几次击杀的神庙窃贼大不相同。 前几次的神庙窃贼身上，拥有多个氏族的混合特征，但每种特征都非常稀薄，乍一看去，就像是长出了兔耳、狼牙、猫爪和狗尾的人类。 这是非常典型的，鼠民的外表。 眼前这具尸体，虽然被卡萨伐轰得筋断骨折，血肉模糊。 但通过扇子一样的耳朵，粗壮的獠牙，还有向前凸起的拱嘴，以及周身又粗又硬的鬃毛，特别是双腿末端，偶蹄类的浓烈特征，还是能一眼看出，他是一名血统纯正的野猪武士，是血蹄氏族的一员。 甲胄和武器残片上镌刻的战徽，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不是神庙窃贼。 而是铁皮家族的成员。 是黑角城里的贵族。 角斗士们面面相觑，艰难吞咽了几口唾沫，有些战战兢兢地将目光投向了卡萨伐。 卡萨伐用脚尖扒拉了一下野猪武士稀烂如泥的脑袋。 又在旁边的废墟上，将脚下沾染的血浆，不慌不忙地蹭干净。 “你们是否觉得，这家伙是铁皮家族的成员，我们杀错人了？”他轻轻触碰自己的图腾战甲“熔岩之怒”，令面甲呈现出近乎透明的水晶质感，露出一张满脸微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的面孔。 角斗士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谁都不敢多说半个字。 “那么，我来问你们，他身上爆出来的这些东西，都是铁皮家族的历代祖先们，曾经使用过的神兵利器吗？” 卡萨伐笑容不变，很有耐心地提醒着手下们。 角斗士们微微一怔，恍然大悟。 的确，他们从这名野猪武士身上搜刮到的战利品，并非全都是铁皮家族的东西。 从铸造风格，形态还有大小来分析，这里面既有蛮象武士酷爱使用的流星锤，也有半人马武士惯用的三联弓，更有河马武士镶嵌在牙齿上面，增强咬合力的钢铁牙套。 因为野猪武士和河马武士的口腔大小以及牙齿形态的不同，最后这种武器，是铁皮家族绝不可能拥有的。 换言之，这名倒霉的野猪武士，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么多五花八门的神兵利器，天晓得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一名野猪武士的图腾战甲里面，竟然存储着大量来自不同家族、不同神庙供奉的神兵利器，这样的家伙都不能算是神庙窃贼的话，还有谁能算是？” 卡萨伐冷冷道，“至于他有可能是铁皮家族的成员？那是当然的！敌人策划规模如此之大的阴谋，将整座黑角城都闹了个天翻地覆，没有内奸的接应，怎么可能办到？ “就算看上去再枝繁叶茂的曼陀罗树，仔细寻找的话，还是可以在树干上找到几条蛀虫，所以，像是铁皮家族这样传承千年的荣耀贵族，出现一两个卑鄙无耻，丧心病狂的不肖子孙，勾结外敌，图谋黑角城里的神兵利器，也是很正常，很合理的事情，对吧？” 卡萨伐满脸微笑，看着手下。 手下们面面相觑，立刻点头如同捣蒜。 “话说回来，铁皮家族和我们血蹄家族虽然恩怨纠缠了上千年，毕竟都是血蹄氏族的中流砥柱，为了整个氏族的精诚团结，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都很愿意维护铁皮家族的体面。” 卡萨伐说着，忽然抡起残垣断壁之间，一根合抱粗细，断裂的石柱，朝野猪武士的尸体狠狠砸了过去。 顿时将原本就面目全非的野猪武士，砸得更加一塌糊涂。 卡萨伐还不放心，用石柱来回碾压，细细研磨。 直到稀烂如泥的尸骸，再也辨认不出野猪武士的特征，以及致命伤的风格，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又命令手下引来火源，将尸骸付之一炬，彻底销毁了最后的证据。 “放心，铁皮家族不会死缠烂打的，否则他们就不得不去向半人马、蛮象还有河马武士们解释，为什么铁皮家族的野猪武士身上，会私藏着后者神庙里供奉的神兵利器了。” 卡萨伐宽慰了手下一句。 随后，目光逐渐变得锋利，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命令，“接着搜，掘地三尺都要将黑角城里所有的神庙窃贼统统找出来——那些獐头鼠目的杂种，当然是神庙窃贼；就算看上去像是血蹄武士的家伙，只要私藏大量赃物，也不能放过，他们必然是神庙窃贼的内应，除非他们乖乖把赃物交出来，否则，我们就有责任为黑角城，为血蹄氏族，清除这些该死的蛀虫！” “明白！” 手下们精神大振，异口同声。 “卡萨伐大人，两条街之外，好像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一名登高瞭望的角斗士，忽然叫道。 第1087章 猫鼠游戏 当卡萨伐带着七八名角斗士赶到两条街外的战场时，那个身披兜帽斗篷的神庙窃贼，已经被三名血蹄武士逼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不过，这倒未必是神庙窃贼的实力不济。 主要是这家伙实在太贪心，手里的贼赃太多，连图腾战甲的储物空间都塞不下，只能绑在身上，将兜帽斗篷撑得棱角分明，鼓鼓囊囊。 偶尔，当兜帽斗篷被血蹄武士的刀锋撕裂一道口子，掀起一截衣角时，还能看到里面闪耀着七彩纷呈的光芒。 令人忍不住浮想联翩，这家伙究竟从各大神庙里面，偷到了多少好东西。 恐怕这亦是三名血蹄武士锲而不舍，非要将神庙窃贼捉拿归案的最大动力了。 卡萨伐眼前一亮。 又飞快打量了一下三名血蹄武士战袍和甲胄上的战徽。 发现他们都来自地方乡镇，没什么实力的边缘家族。 当下冷笑一声，高声喝道：“统统让开，这家伙偷了血蹄家族的至宝，让我们来对付他！” 三名血蹄武士肌肉一僵，回头看到七八名不怀好意的角斗士，以及周身杀气缭绕，目光恍若战斧般在他们身上劈来砍去的卡萨伐，不由暗暗叫苦。 虽然煮熟的鸭子不翼而飞，但形势比人强，他们终究不敢和血蹄家族的至强者去争论是非。 再说，他们原本也只是拔刀相助，按照道理，并没有将任何一件赃物纳入怀中的资格。 卡萨伐·血蹄的赫赫凶名，早就和他的图腾战甲“熔岩之怒”一起，传遍整支血蹄大军。 他们可不想被这名素来以强横霸道而著称的血蹄新贵，一斧子砍下脑袋，白白死于非命。 这样想着，三名血蹄武士对视一眼，非常明智地选择了收回武器，一言不发，拔腿就走。 他们走得非常干脆，转眼便消失在烈焰和烟雾后面，连看都不再看兜帽斗篷下面鼓鼓囊囊的神庙窃贼一眼。 “还算知趣！” 卡萨伐满意地点了点头，率领着一众角斗士，满脸狰狞地向神庙窃贼逼近。 岂料，逼上绝路的神庙窃贼，很有几分狗急跳墙的精神，竟然趁着围攻他的三名血蹄武士抽身离场的机会，跳过一截矮墙，不要命地逃向支离破碎的城市废墟深处。 “追！” 卡萨伐并不担心神庙窃贼会逃之夭夭。 刚才的激战，他看得清楚，这家伙已经被三名血蹄武士割伤了右腿，左腿的膝关节和脚踝也有些扭伤。 看他一瘸一拐的姿态，绝对逃不了多远。 果然，当他们拐过一处墙角，就看到神庙窃贼在前面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逃跑。 又拐过一处墙角，距离神庙窃贼越来越近。 等拐过第三处墙角，似乎伸伸手，就能抓住神庙窃贼的衣角。 只是因为运气不太好，刚巧旁边的一截高墙在沼气连环大爆炸中遭受冲击，墙基都酥脆不堪，在这时候猛地崩塌下来，将神庙窃贼和卡萨伐等追捕者隔开，升腾而起的尘土又极大扰乱了追捕者的视线，这才给神庙窃贼多留了半口气。 “这家伙跑得倒快，我们兵分三路，你们从两翼包抄，绕到前面去截住他！” 卡萨伐顿了一顿，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从神庙窃贼敞开的斗篷里，观察到的光芒和符文，确定这是一条大鱼。 他咬咬牙，下了重注，“等抓住这家伙，他身上的东西，每人任选一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原本就对卡萨伐忠心耿耿的角斗士们，更像是注射了强心剂的疯狗，鼻孔中喷涌出赤红色的气流，嘴角泛着白沫，嗷嗷乱叫，加快速度，冲进硝烟、烈焰和漫天飞扬的尘土之中。 只是，这片街区被沼气连环大爆炸摧毁得格外严重。 到处是岌岌可危的残垣断壁，和地板酥脆不堪的废墟。 旁边又几座仓库里面，又堆放着大量为整座黑角城提供燃料的仓库，里面都是晒干的柴薪和木炭，熊熊燃烧起来时，火光如同红色蛟龙一飞冲天，根本无法扑灭。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捕捉一名垂死挣扎的神庙窃贼，似乎比卡萨伐想象中更有难度。 有好几次，他都看到对方恍若丧家之犬般的身影，就在火光和烟雾之间扭动。 但等他暴喝一声，跳过火堆和废墟时，却又每每扑了个空。 令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双眼，看到的是否是海市蜃楼之类的幻影。 非但如此，卡萨伐还发现，自己和七八名手下失去了联络。 这些家伙应该就在他的侧翼。 但四周烟雾缭绕，伸手不见五指，卡萨伐和手下们又尽量收敛着自己的气息，免得打草惊蛇，被神庙窃贼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就算一墙之隔，也不容易联络上。 原本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只要放出一支烟花，或者高高跃起，漂浮到半空中，就能轻易辨识方位，联络同伴。 但一方面是不想打草惊蛇，更重要的是，卡萨伐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正在抓捕一条大鱼。 要知道，对于落单的野猪武士，或者来自地方乡镇边缘家族的三流武士，他可以凭借血蹄家族的威势，直接碾压过去。 但如果是铁皮家族，同等级数的强者，和他狭路相逢的话。 他就没这么容易，能独吞“大鱼”身上所有的至宝了。 是以，卡萨伐宁愿多费点功夫，也要确保，这条大鱼能完完整整，落入自己的血盆大口里面。 他的苦心没有白费。 就在他绕了这片区域，转悠了七八圈，始终一无所获，急得想要抡起战斧将整片废墟都轰得支离破碎时。 忽然，他听到一堵崩塌的墙壁下面，传来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声。 隐约还有“滴答，滴答”，血滴落地的声音。 卡萨伐高高挑起眉毛。 战斧横扫，掀起一股飓风，将整堵矮墙一下子凌空掀翻。 果然，苦苦寻觅的神庙窃贼，正像只被夹断了腿的老鼠一样蜷缩在下面。 “怪不得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 卡萨伐长舒一口气，忍不住笑道，“老鼠就是老鼠，倒是会藏！” 神庙窃贼见自己最后的伎俩被拆穿，发出老母鸡被割喉放血般的惨叫声，手脚并用，连滚带爬，逃向废墟深处，做最后的挣扎。 这一次，卡萨伐的杀意，已经像是捕鸟蛛的蛛丝一般，牢牢黏在神庙窃贼身上，怎么可能再被他逃脱？ 卡萨伐只是不想逼得太紧，免得神庙窃贼不顾一切地激活某件古代武器或者图腾战甲，被蕴藏在神兵利器里面的图腾之力吞噬，变成起源武士。 当然，如果能留下活口，拷问出主谋的情报，那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卡萨伐不轻不重地踩踏地面，溅起三枚碎石。 手臂轻轻一挥，三枚碎石立刻呼啸而出，其中一枚射向神庙窃贼的腿弯，另外两枚分别射向神庙窃贼前方，道路两侧的高墙。 三枚碎石全都精确命中目标。 神庙窃贼被他射了个趔趄，逃跑姿态愈发狼狈。 前方两堵早就酥脆不堪的高墙，却被卡萨伐的碎石轰爆，崩塌的砖石和梁柱将道路堵得结结实实，变成一条死路。 神庙窃贼无处可逃，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哆哆嗦嗦地面对卡萨伐·血蹄的万丈怒火。 忽然，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主动朝卡萨伐扑了上来。 从歪歪扭扭的路线，踉踉跄跄的姿态，以及毫无杀气的招式来看。 与其说他是狗急跳墙，想要追求一份荣耀和痛快的死亡。 倒不如说，他是被卡萨伐的杀意，彻底撕裂了神经，只想快些结束这段生不如死的煎熬。 卡萨伐撇撇嘴。 他觉得这名神庙窃贼的意志已经崩溃。 倘若能够生擒活捉的话，他有一百种方法，撬开这家伙的嘴巴。 想到这里，卡萨伐将战斧飞舞的目标，指向了神庙窃贼严重受伤，血流不止的左腿。 在他眼中，这是一场索然无味的战斗。 每一个因素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他甚至能精确推演出神庙窃贼根据自己这一招，最多能做出的二十七种变化。 就算神庙窃贼在死亡威胁下，能爆发出三五倍的战斗力，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但是—— 就在他的战斧横飞，掀起的狂风，撕碎了神庙窃贼过于宽大的兜帽，露出里面完全包裹面部的头盔时。 从近乎透明的面甲里面，绽放出来如同破甲锥般锋利的目光。 却瞬间贯穿了卡萨伐的图腾战甲、胸膛、心脏和脊椎，仿佛在他身上捅出一个前后透明的窟窿，令他稳操胜券的自信心，统统顺着背后的窟窿，瞬间泄漏得一干二净。 刹那之间，神庙窃贼的气质，发生了脱胎换骨，判若两人的变化。 片刻之前，这家伙还是一头胆小怯懦，猥琐不堪，慌不择路的老鼠。 此刻，却变成了一头蛰伏在深渊里，无论数吨重的野猪、蛮牛和巨象，还是豺狼虎豹，都能一口吞噬下去的蛟龙！ 轰！ 卡萨伐的瞳孔还来不及收缩。 神庙窃贼貌似严重受伤，关节粉碎的左腿，就爆发出攻城锤般的怪力，帮他将速度飙至极限，闪过卡萨伐的战斧劈砍，闪到了卡萨伐的身旁！ 第1088章 陷阱最深处! 紧接着，神庙窃贼的体温骤然提升，恍若上百座火山同时从他体内爆发，惊涛骇浪般的战焰，将遮掩周身的兜帽斗篷焚烧殆尽，露出下面绝不逊色于卡萨伐的“熔岩之怒”的图腾战甲。 这副图腾战甲的臂铠，原本就如攻城锤般粗壮。 再加上锁链缠绕的加持，更像是攻城巨炮般凶悍。 卡萨伐还来不及倒吸冷气，右侧的“巨炮”就对准他的胸膛狠狠“开火”。 措手不及之下，卡萨伐根本无从反击，只能勉强交叉双臂，挡在胸前。 轰！ 神庙窃贼缠绕着锁链的铁拳，正中卡萨伐两条手臂的交叉点。 卡萨伐顿时觉得双臂之内的每一根骨头上，都出现了数十条纵横交错的裂纹。 对方的力量，则像是无孔不入的岩浆，顺着裂纹，渗入他的胸膛。 又在胸膛深处汇聚，化作一只数千度高温的魔掌，狠狠捏了他的肺叶一把，几乎将他的肺叶捏爆。 饶是卡萨伐健硕至极的身形，拥有图腾战甲的加持，双脚深深扎根在大地之内。 在对方刚猛无俦的重击之下，亦是“噔噔蹬蹬”，一连倒退了十几步，将一堵厚度超过半臂的墙壁撞了个粉碎，又吐出一口燃烧的鲜血，这才勉强稳住脚步。 然而，血肉之躯的烧灼，创伤和痛楚，并非令卡萨伐的意志大为动摇的主要因素。 最令卡萨伐感到惊骇欲绝的，还是对方身上这套，仿佛流淌着岩浆，镌刻着大量来自血蹄家族的符文，还隐隐散发出异常熟悉的杀气的图腾战甲。 卡萨伐越看这套图腾战甲越眼熟。 特别是滴滴答答的岩浆，在甲胄的连接处缓缓流转，恍若一束束暗红色的线条，勾勒出健硕至极的肌肉。 这样的设计风格。 以及缠绕双臂的粗大锁链上面，镌刻的成千上万枚熠熠生辉的符文。 难不成是…… 卡萨伐的嘴巴越张越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家伙穿的图腾战甲，还有缠绕在双臂之上的锁链，分明来自于起源武士“二四九”身上的传奇武器和战甲“碎颅者”！ 就是眼前这家伙，洗劫了他的血颅神庙，偷走了他的“碎颅者”！ 而且，这家伙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在短短半天之内，完美消化吸收了“碎颅者”蕴藏的图腾之力，在保持理智的状态下，完美降服了“碎颅者”！ 卡萨伐又惊又怒，暴喝一声。 图腾战甲“熔岩之怒”火力全开，从刚才暗流涌动的褐红色，变成了闪闪发亮，近乎透明的亮红色。 生命磁场的激荡之下，图腾之力化作一枚枚极不稳定的火球，从甲胄表面喷射而出，在他周身疯狂缭绕，疾速飞旋着。 双臂铠甲的末端，不断喷涌的岩浆，更是凝聚成了两柄闪闪发亮的战斧。 斧刃上的战焰，足足喷射到了三五臂之外，别说擦着碰着，就算距离战斧稍微近一些，都有可能连皮带骨，烧成灰烬！ 神庙窃贼咧嘴一笑，甲胄表面也喷涌出了貌似岩浆，极度高温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在灵磁力场的塑造之下，飞快凝聚成了两柄巨大的链刃。 两人就像是两座一线之隔的火山，几乎同时爆发。 喷薄而出的岩浆，顺着陡峭的山崖，汇聚成了两股汹涌澎湃的怒潮，裹挟着无数燃烧的巨石，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朝彼此滚滚而来。 乍一看，他们的图腾战甲在设计风格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彼此激活的“特性”，亦是如出一辙。 就像是同属于一个家族的血亲武士，正在见招拆招。 然而，彼此之间，冲天而起的杀意，却是连真正的火山感知到了，都有可能要毛骨悚然，岩浆冻结的。 眼看两道炙热无比的力量，即将狠狠碰撞到一起。 而卡萨伐在暴怒之下，更是不顾一切地激荡出了全部的图腾之力，两柄烈焰战斧卷起的焚风，席卷了整条街道，将废墟里面无数残垣断壁都卷上半空，震成燃烧的粉末，又叫粉末在超高速摩擦中引发爆燃，制造出无比骇人的声势。 而神庙窃贼像是刚刚得到“碎颅者”，虽然完美降服，却尚未完全掌握这件传奇武器和甲胄的特性。 再加上他试图在卡萨伐这位制造和控制岩浆的专家面前，施展燃烧之力，大有班门弄斧的嫌疑。 从气势上，却是被卡萨伐完全镇压下去了。 “想用火焰和岩浆来对付我？” 卡萨伐心中冷笑，满脸狰狞，“你这是自寻死路！” 两股岩浆终于碰撞到一起。 激起的冲击波化作一个近乎完美的火焰圆环，不住扩大，令方圆百臂范围，都化作滔滔火海。 然而，卡萨伐从三岁起，就在火山脚下的熔岩旁边修炼。 烈焰固然能烧灼他的皮肉，却更能化作源源不断的能力，渗透他的细胞，激发出蕴藏在血肉最深处，来自祖灵的力量。 “啊啊啊啊啊！” 卡萨伐暴喝连连，巨斧将链刃完全压制。 眼看对手的双臂和双腿再次开始颤抖，只消他再加强一星半点的力量，就能将链刃崩飞，让巨斧的锋芒，在对手颈椎骨的缝隙之间尽情闪耀和肆虐。 卡萨伐全力以赴，视界不断收缩。 眼前只有巨斧，链刃，对手不断颤抖的双臂，以及逐渐暴露在他攻击范围之内，脖子上的要害。 浑然没有察觉到，一道虚无缥缈的冰雾，就像是若隐若现的幽灵，正从身后朝他高速逼近。 砰！ 终于，对手的链刃被他崩飞，双臂亦是高高举起，暴露出从脖子到胸口，一大片不设防的区域。 卡萨伐大喜过望，正欲趁势劈开，至少将对手的胸骨统统砸碎为止。 岂料，已经飘到他身后的冰雾，瞬间化作几十根冰寒刺骨、锋利无比的冰锥，朝着他的后脑、后背和腰椎，狠狠刺了下来！ 砰砰砰砰砰砰砰！ 几十根冰锥划出几十道凄厉的银色弧光，不偏不倚，正中目标。 尽管在触碰到图腾战甲“熔岩之怒”的一刹那，冰锥就怦然碎裂，重新化作冰雾。 然而，冰雾侵袭，骤然冷却，仍旧令图腾战甲的性能参数，瞬间暴跌。 而蕴藏在冰雾里面的图腾之力，便顺着甲胄之上临时出现，肉眼无法识别，片刻就会自愈的裂纹，钻进卡萨伐的体内，冻结了他的脊髓、血管和神经。 卡萨伐正欲施展岩浆泛滥般的暴击。 整条脊柱却像是被冰霜巨龙纠缠住一样，连带附近的血肉统统冻结如同岩石。 更别提，冰霜之力在他的脊椎之内重新凝结，就像是一枚枚冰冻的铁蒺藜，上下翻滚，反复刺激着他整条脊柱上下的神经末梢，令他真切品尝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直到此刻，卡萨伐才惊恐欲绝地意识到，自己身后的黑暗中，还隐藏着第二名敌人。 拥有截然相反的图腾之力，却和神庙窃贼同样危险的敌人！ 饶是血颅角斗场的主宰者，拥有令整座黑角城里所有人都不敢再自称“巨斧”的赫赫凶名。 面对如此凶险的场面，亦是吓得心胆俱裂。 来不及了。 他已经跌落陷阱底部，牢牢踩在捕兽夹上面，再想做出任何有效反应，都来不及了。 神庙窃贼的链刃，原本已经被卡萨伐的战斧崩飞。 但随着锁链如同毒蛇般颤抖，发出不详的碰撞声，链刃又在瞬间飞回了神庙窃贼手里。 而神庙窃贼貌似被卡萨伐震飞，甩过头顶的双臂，在这种情况下，也变成了顺势摆出正面劈杀，刚猛无俦的姿态！ “杀！” 变化成链刃形态的碎颅者，虽然不复重型战锤形态时的硕大无朋。 但火焰波纹状的刀背，锯齿和獠牙重叠般的刃牙，却用浓墨重彩的笔触，为它增添了好几倍的凌厉和凶狠。 当链刃撕裂空气时，发出的破风声不止是像凶兽的嘶吼，更像是无比清晰的喊杀声。 这两刀结结实实砍在卡萨伐的胸甲上。 竟然将图腾战甲“熔岩之怒”的胸甲都硬生生砍爆，崩裂了十几枚碎片，呈天女散花状，向四周散落。 卡萨伐彻底丧失对自身以及战局的控制。 再次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去。 别忘了，他身后还有一名极度危险，能够自由操纵寒潮，营造冰霜地狱的敌人。 卡萨伐周身皲裂的上百处伤口，激射而出的鲜血，还来不及被火焰蒸发。 立刻冻结成了深红色的冰晶，覆盖住了他的身体。 冰晶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坨，将卡萨伐完全封印在里面。 这时候，两柄犹如火焰蛟龙般的链刃，再度追了上来。 他们互相缠绕，凝聚成了一柄像是能贯穿烈日的长枪，贯穿并震碎了封印卡萨伐的冰坨。 无论血肉、金属还是组成图腾战甲的神秘物质。 反复在极度高温和极限低温之间，快速切换的话。 其刚性、韧性、活性乃至灵能的可传导性，都会大幅降至，甚至于，远远超出疲劳的极限。 第1089章 天降横财 结果就是，冰坨连带着里面的图腾战甲瞬间爆裂。 伤害数值比正常情况下，呈几何倍数放大。 比血肉之躯遭受摧枯拉朽的破坏，更加糟糕的是，卡萨伐这套图腾战甲“熔岩之怒”，同样接受过祭坛蓝光的强化，拥有超大容量的储物空间。 而卡萨伐又不太信任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刚才一路搜刮来的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药，统统都被他收纳在图腾战甲里面。 随着图腾战甲的爆裂，存储空间变得极不稳定。 未免里面的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药，统统湮灭于不知名的异次元中。 “熔岩之怒”的操作系统，自动将他们提取并抛射了出来。 一瞬间，卡萨伐周身流光溢彩，爆出几十件晶莹剔透，杀气缭绕的至宝。 这些东西的失落，简直比掏空卡萨伐的五脏六腑，更加令他痛彻心扉。 卡萨伐惨叫一声，重重跌落。 犹如被打断了四肢并抽掉了脊梁骨一样，气喘如牛，瘫软在地。 幸好，震耳欲聋的动静，终于激起了近在咫尺的手下们的警惕。 七八道杀气腾腾的身影，风驰电掣，呼啸而至。 两名神庙窃贼对视一眼。 在卡萨伐的性命，以及满地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药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他们当着卡萨伐的面，将满地至宝都席卷一空。 在七八名精锐角斗士赶到之前，就化作一红一白，两道闪电，几个转折和起落，消失在烈焰、浓烟、残垣断壁和支离破碎的城市深处。 当手下们终于赶到时，看到的只剩下卡萨伐脸色铁青，眼珠爆裂，鲜血几乎要撑爆喉管的狰狞表情。 “卡，卡萨伐大人，这是……” 手下们面面相觑，看着卡萨伐身上支离破碎的战甲残片，以及现场残留的惊心动魄的战斗痕迹。 全都深深打了个冷颤，谁还敢多问半句？ 卡萨伐的瞳孔，仿佛冰冻的海洋般凝固。 倚靠着半截矮墙，呆呆坐了很久，眼眸深处冰封的海洋才渐渐解冻。 千丝万缕的血丝，犹如冰层下面涌动而出的岩浆。 他的视网膜上，仍旧残留着两名神庙窃贼，最后的身影。 虽然还不太确定，那名夺取并降服了“碎颅者”，和自己正面冲撞，丝毫不落下风的神庙窃贼究竟是谁。 但另外一名身材高挑而纤细的神庙窃贼，身上包裹的银辉色战甲，拥有猎豹般的凌厉和凶猛，还能随意凝结寒潮和冰晶。 就算烧成灰，卡萨伐都不可能认错。 “冰风暴……” 卡萨伐咬牙切齿，发出怒不可遏和追悔莫及的低吼。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贪婪和野心，竟然会酿成如此惨烈的后果！ 而他又不可能将全部真相，向手下们言明。 姑且不论冰风暴的秘密身份，拥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就说神庙至宝得而复失这件事，就极有可能动摇整个血颅战团的军心，让手下们怀疑他的能力，进而丧失对他的忠诚。 是以，卡萨伐只能深吸一口气，强忍胸腹之间，一半塞满冰霜，一半肆虐火焰，撕心裂肺的痛楚，咬牙站了起来。 他欲哭无泪，若无其事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给我追！” 追什么，追哪里？ 谁都不知道。 但谁都不敢问，生怕沦为卡萨伐万丈怒焰的牺牲品。 手下们只能艰难吞咽着唾沫，跟在卡萨伐后面，像是一群狂怒的凶兽，漫无目的地朝着两道闪电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就在他们离开的三分钟后。 应该朝正东方向激射而去的两道闪电。 竟然又从正西方向，就在距离他们刚才的立足点不远处，重新钻了出来。 闪电消散，显露出孟超和冰风暴的身形。 原来他们深谙“灯下黑”的道理，根本没有跑远。 假装逃之夭夭，其实兜了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又绕回了这片卡萨伐短时间内，绝对不愿意再面对的“伤心地”。 两人轻轻触碰头盔左右，太阳穴的位置，令面罩呈现出晶莹剔透的质感，能看到彼此的表情。 冰风暴微微一笑。 孟超则吹了声口哨。 卡萨伐·血蹄真不愧是血蹄氏族最近二三十年来，涌现出的最犀利的新锐强者之一。 短短半天，他就从混乱的战场上，抢到了这么多好东西。 很多古代武器、战甲残片以及永恒沸腾的秘药，全都被秘密供奉在各大神庙深处，上百年都没有见过天日。 托卡萨伐的福，现在，这些至宝统统落入孟超和冰风暴之手。 有了这笔天降横财，孟超和冰风暴终于不用再担心从黑角城到赤金城，一路上所需的修炼资源。 以及到了赤金城之后，应该怎么打开局面的问题。 这些血蹄氏族珍藏上千年的至宝，统统都是价值连城的筹码。 现在，最大的问题反而变成了应该如何将这么多古代至宝统统搬出黑角城去。 或者，如何取舍，才能留下最有价值的至宝。 而无法带走的那些，又该怎么处理。 思考了半天，两人觉得，他们不应该当只进不出的貔貅。 多少还是应该给血蹄氏族留下几件传家宝的。 当然，留哪件，怎么留，留给谁，这就是一个大有玄机的问题了。 现在黑角城里有几十个不同家族的精锐武士，再加上神庙窃贼，都在发了疯一样寻觅和抢夺这些蕴藏着恐怖图腾之力的至宝。 倘若，孟超和冰风暴能够穿针引线，将来自七八个家族，最好还是分别来自敌对家族、黑角城和地方上，彼此之间有着新仇旧恨的血蹄武士，统统凑到一起，再加上几名神庙窃贼。 最后，在他们的目光都可以触及的地方，摆上几件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药的话。 之后发生的事情，一定会非常精彩，也非常混乱的。 黑角城里的局势越混乱，就越有利于普通鼠民，以及两人的逃跑。 于是，事情就这么轻松愉快地决定了。 不过，还有一点，冰风暴不是特别理解。 “刚才我们前后夹击之时，明明有机会置卡萨伐于死地的，为什么你要我保留实力，手下留情呢？” 冰风暴微微皱眉，有些不满地问道，“要知道，在血颅角斗场的地牢里，卡萨伐对我可没有丝毫怜悯之意。 “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恐怕他会把我的每根骨头都细细拆解下来，先磨成粉末，再烧成灰烬，从灰烬中查出我的秘密！ “你该不会觉得，我们和这样的家伙，还有化敌为友的可能吧？” “当然不是。” 孟超斩钉截铁地打消了冰风暴的疑虑。 卡萨伐·血蹄如何对待他本人，还在其次。 但是，自从卡萨伐派出的征召队，毁灭了救过孟超一命的彩螺村，杀戮了大部分村民，又将剩下的村民包括孩子，统统抓到黑角城来残酷压榨之后、 卡萨伐就已经死了。 在孟超眼中，现在的卡萨伐，只是一具等待他在最合适的时机，进行收割的行尸走肉而已。 “我不反对杀死卡萨伐，但不是现在，更不是这里。” 孟超对冰风暴解释道，“现在，我们是这张牌桌上筹码最少，牌面最小的玩家。 “小玩家想要笑到最后，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牌桌上的大玩家越多越好。 “只有利用大玩家之间的矛盾，小玩家才有一线生机。 “倘若牌桌上只剩下一个大玩家对一个小玩家，那么，后者赢得牌局的几率，就无限趋向于零了。” 冰风暴似乎听懂了孟超的意思。 想了想，又问道：“但是，看卡萨伐快要戳爆眼球的目光，他应该认出了我的身份。” “那不是更好吗？” 孟超微笑道，“卡萨伐认出了你的身份，但他应该猜不到你究竟是如何脱困的，更不知道你和神庙窃贼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按照常理来推断，应该是神庙窃贼们在对血颅神庙下手的时候，顺便将你救了出去。 “要么，你早就和神庙窃贼沆瀣一气，是对方安插在血颅角斗场里面的奸细。 “就算原先不是，在被神庙窃贼救出去之后，你别无选择，也只能和这些家伙站在一起，没错吧？” “……” 冰风暴愣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的确，谁都预料不到，会有孟超这样一个怪物级别的牌手从天而降，卷入这场错综复杂的博弈。 换位思考，倘若冰风暴站在卡萨伐的视角和立场上，也只会认为，身为混血儿的她，在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投入神庙窃贼们的怀抱。 “所以，新仇旧恨再加上你的秘密叠加到一起，就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最强驱动力，令卡萨伐陷入怒不可遏的状态，绝对不会放弃追杀神庙窃贼们的。” 孟超道，“卡萨伐背后是整个血蹄家族，他们的锲而不舍，一定会给神庙窃贼们，以及放出神庙窃贼的家伙，带来大麻烦。 “接下来十天半个月，我们还要和神庙窃贼们一路同行。 “在这段旅途中，神庙窃贼们的麻烦，就是我们的机会！” 第1090章 逃生之路 具体如何逃出去的办法，两人也进行了反复推演。 血蹄武士虽然兵临城下，却并没能将整座黑角城的四面八方，都围得密不透风。 以孟超和冰风暴的实力，完全可以大摇大摆，从血蹄武士来不及设防的夹缝中，突出重围。 不过，为了搞清楚“大角之乱”的真相，孟超还是坚持混在普通鼠民里面逃出去。 冰风暴并不在乎普通鼠民的生死。 但她显然相当在意孟超的态度。 而且，自幼跟随身为女巫的母亲，常年躲避守夜人和赏金猎人的追杀，她对于如何藏形匿迹，易容改装，变成判若两人的模样，并不陌生。 正好他们连续袭击了几十名神庙窃贼和血蹄武士。 收获的战利品除了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药之外，还有大量食物、实用性极强的小道具和稀奇古怪的原材料。 不少神庙窃贼身上，原本就携带着用来易容改装的工具和材料。 利用这些东西，冰风暴很快就将自己标志性的，晶莹剔透的皮肤，染成了鼠民常见的灰白色。 并且在身后沾上了一根又短又小，能够用尾椎骨和臀部肌肉控制，甩来甩去的尾巴。 又在过于鲜明的五官周围，粘贴了几撮毛发，遮掩住了被不少观众熟知的面孔。 孟超则改变了自己的发色和眸色。 又在嘴里镶嵌了两根过于粗大的獠牙，令嘴唇高高翘起，破坏了五官之间的平衡。 ——他依稀记得，前世黑骷髅训练营的教官曾经说过，易容改装的方法主要有两种。 最好当然是精雕细琢，完全变成另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 倘若时间紧迫，材料有限，无法做到100%改头换面的话，那就塑造出一种非常鲜明的特征。 诸如大小眼、酒糟鼻、招风耳、龅牙、鼻翼上巨大的痦子。 吸引他人的注意力，让他人忽略这张脸上其他的问题。 这算是一种相当实用的小技巧。 除此之外，实力到了孟超和冰风暴的程度，对每一束肌肉、每一处关节、每一根血管乃至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拥有如臂使指的精确掌控。 稍稍缩胀肌肉，扭曲关节，令身形拔高或者收缩一轮。 再通过面部肌肉的填充和塌陷，微调五官的位置。 都是常规操作，如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经过这般伪装，再调整呼吸和心跳的节奏，将战焰和杀意都收敛到极限。 图腾战甲亦重新化作类似液态金属的物质，消失得无影无踪。 乍一看去，两人和兵荒马乱的黑角城中，随处可见的普通鼠民，便没有任何区别了。 毕竟，“鼠民”本身，并不是一个生物学上的概念，而是全体高等兽人当中，被奴役、被压迫、被剥夺一切尊严的弱小者和失败者的集合体。 体内糅杂了数十种乃至上百种血脉的鼠民，长成什么模样都不值得奇怪。 而很多鼠民在“大角鼠神降临”的刺激下，奋起反抗，试图用刀剑、战锤、骨棒还有石斧，杀出一条血路。 在和血蹄武士激战中侥幸不死的鼠民战士们，亦在趟过尸山血海的征途中，不知不觉激发出了蕴藏于血脉最深处的潜能，渐渐变得战焰缭绕，杀气腾腾。 孟超和冰风暴在有心遮掩的情况下，还没有这些鼠民战士来得惹眼呢！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圈，看不出太大破绽。 便悄无声息朝黑角城中央，烈焰最狂暴，烟雾最浓烈，也是战局最混乱的区域摸了过去。 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好几支正赤红着双眼，展开搜索的血蹄武士小队。 ——也不知道这些血蹄武士们，想要搜索到的，究竟是怀里揣满赃物的神庙窃贼，还是怀里揣满赃物，实力却比他们低微一些，最好还来自敌对家族的血蹄武士。 两人未免节外生枝，并没有主动招惹这几支血蹄武士小队。 只是留下蛛丝马迹，诸如稍微沉重些的呼吸声，轻轻踩踏烧焦的枯木的声音，或者故意刺激自己怀里的古代武器，释放出极其尖锐的图腾之力，吸引这些血蹄武士小队的注意。 直到将四五支血蹄武士小队，都成功吸引到了同一片区域。 两人才留下几枚古代武器或者图腾战甲的残片，并且往里面注入几道灵能，让他们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熠熠生辉，随后便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这片区域。 不久之后，孟超和冰风暴就听到身后传来激烈的厮杀声和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看来，四五支来自不同家族的血蹄武士小队，正就这些赃物的归属，展开热火朝天的讨论。 反复利用类似的手段，孟超和冰风暴成功转移了几十支血蹄武士小队的注意，有惊无险地穿过了黑角城的中央区域，来到城北一带。 这里的混乱局面，却令两人微微皱眉。 孟超原本断定，城北一带拥有大量暗藏在地底的秘密通道，能一路通向远离黑角城的出口。 策划“大角鼠神降临”的幕后黑手，正是打算从这些通道，将鼠民中的青壮年运送出去，组成自己的炮灰部队。 也就是前世震撼整片图兰泽的“大角军团”。 所以，只要跑到城北，就不难找到逃生之路。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介入，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首先，在他的指点下，大角鼠神的使者们，成功堵住了组织架构上的漏洞，以及计划实施过程中的破绽。 令今世的沼气连环大爆炸，比前世发生在黑角城的骚乱，规模和烈度都提升百倍。 也就激起了血蹄武士们的百倍怒火，不顾一切地将更多兵力，都砸进了混乱不堪的黑角城里。 其次，很多普通鼠民，照计划都是要留在黑角城里送死，顺便吸引血蹄武士注意力的炮灰。 只有大量炮灰的牺牲，才能令神庙窃贼们顺利逃出黑角城去。 不过，在孟超的提醒下，却有大量普通鼠民都回过味来，不再和死守宅邸、粮仓以及武库的血蹄武士血拼到底，而是一股脑儿朝城北涌来。 按照“大角鼠神使者”们所宣扬的，他们是为了拯救黑角城中所有鼠民而来。 那些被他们精挑细选出来，还算身强力壮的鼠民精锐们，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除了他们之外的其他鼠民，留在黑角城里等死。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这是不少被一连串的“神迹”，激起血性的鼠民精锐们，最朴素的信念。 虽然黑角城地底的逃生通道，大多是数千年前的古代图兰人建造的地下交通线路。 为了运输体积庞大的武器和设施，地下通道被修筑得宽敞无比。 在鼠神使者的带领下，经过好几个月不分昼夜的挖掘，所有崩塌堵塞的节点，统统都被重新打通。 然而，数以万计的鼠民，从四面八方涌来，一时之间，还是超过了地下通道的最大承载能力。 将通道出入口，堵得结结实实。 没有半天功夫，怕是很难让所有鼠民，统统逃进地下通道。 这时候，血蹄武士也尾随而至。 虽然大部分血蹄武士都去抓捕怀揣赃物的神庙窃贼。 没多少人愿意来啃普通鼠民这根没有油水的骨头。 偶遇三三两两，迷失方向的普通鼠民时，除非对方正好挡路，否则，高高在上的氏族老爷们，根本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但聚集在城北的鼠民实在太多。 多到就连瞎子都能听出这里有古怪的程度。 几支恪尽职守的血蹄武士小队，终究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动，调转方向，朝人群发起冲锋。 簇拥在狭窄街道上的鼠民实在太密集。 密集到了血蹄武士的一个冲锋，就能在人群中践踏出一条稀烂如泥的血路。 而每次战锤和战斧的挥舞，便能轻而易举地扫飞出去七八名甚至十几名鼠民。 令血蹄武士的杀戮欲望得到了极大满足，充分体会到了一骑当千的快感。 并在这种快感的刺激下，不断强化升级着他们的杀戮。 光是孟超和冰风暴观察到的，短短瞬间，就有数百名鼠民惨死在血蹄武士的冲撞之下。 还有更多鼠民，则因为阵型动摇，组织混乱，在自相践踏中，非死即伤。 但因为残垣断壁之间，可供纵横驰骋的空间实在太小。 而血蹄大军方面，投入城北战场的兵力又不够多。 再加上烈焰和浓烟遮蔽了战场信息，令城外的命令无法有效传递到城内，而城内的血蹄强者们又各自为政甚至针锋相对。 暂时，血蹄武士们还没能彻底穿透鼠民义军。 而鼠民义军这边，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 很多鼠民在半日激战中，激活了蕴藏在血脉最深处的杀戮技巧，亦深谙“蚁多咬死象”的道理。 潜伏在他们中间的“鼠神使者”们，就算本意并不是带走所有鼠民，但在所有人都混成一团，密不可分，被迫生死与共的情况下，也只能咬紧牙关，豁出全力。 那些被杀戮欲望刺激，不知不觉，太过深入鼠民队伍的血蹄武士，很快就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悍不畏死的突袭。 以及鼠神使者的狙击。 第1091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为了接应数以十万计的鼠民，都能顺利从黑角城里逃出去。 潜入黑角城的鼠神使者，自然也不止一个。 除了善于潜形匿迹和破解机关的神庙窃贼之外。 还有大量鼠神使者，都是善于生死搏杀的精锐武士。 就算和血蹄武士相比，他们还稍逊一筹。 但是，在血蹄武士的机动性，被数以百计悍不畏死的鼠民义军牢牢拖住，爆发力也消耗殆尽的情况下。 几名鼠神使者的突袭，仍旧有机会，轻松收割血蹄武士的性命。 当七八名血蹄武士，都在貌似纵横驰骋，大杀四方的过程中，悄无声息地被鼠民狂潮吞噬之后。 剩下的血蹄武士，终于回过味来，意识到貌似羸弱的鼠民义军当中，还蛰伏着极度危险的刺客。 他们只能改变策略，放慢进攻节奏，尝试从外围好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将鼠民义军剥离、分割开来。 如此一来，进军速度，自然大大延缓。 总的来说，双方在城北一带，算是暂时僵持住了。 血蹄武士因为兵力有限，而且进攻欲望不足，并不能将鼠民狂潮从中间打穿，再分割歼灭。 但因为他们的不断骚扰，也导致了鼠民义军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 不少鼠民在逼上绝路的情况下，能够激发出玉石俱焚的勇气，向血蹄武士的屠刀，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 但逃生之路就在眼前，源自基因本能的求生欲，又令他们争先恐后，不顾一切地向前挤去。 直到所有人都挤得人仰马翻，无论鼠神使者如何指挥调度，都无法恢复逃亡队伍的秩序。 这样的僵持，自然对逃亡者大大不利。 因为血蹄大军的主力，正在不断朝黑角城推进。 每隔半个刻时，就有一支血蹄战团抵达黑角城下，能朝城里投入更多的兵力。 而黑角城里的大火还有骚乱，不可能无休止地持续下去。 等到席卷全城的烈焰都被扑灭，大部分区域都得到清理和控制，血蹄战队之间能够有效沟通，来自城外的命令可以畅通无阻地直抵最前线的精锐武士时。 那就是仍旧滞留在黑角城里的鼠民义军的死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孟超观察片刻，得出结论，“鼠民们的撤退速度实在太慢了，按照这样的速度，到最后，起码还有三分之一的鼠民，会留在黑角城里，等着承受血蹄武士们的怒火。” “没办法。” 冰风暴说，“他们的对手可是穷凶极恶的血蹄武士，就算对方忌惮混杂在他们中间的鼠神使者，不敢朝鼠潮深处发起冲锋，但光是外围骚扰，就足以让鼠民义军焦头烂额。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逃出去三分之二，就算能逃出去一半，都算不错了！” “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减轻鼠民义军在外围承受的压力。” 孟超心思电转，对冰风暴道，“你身上还有多少，多余的古代武器、甲胄残片以及秘药？” “没有多少，刚才都丢光了。” 冰风暴顿了一顿，忍不住道，“我做梦都想不到，‘古代武器、甲胄残片和秘药’的前面，居然还能加上‘多余的’三个字！” “那就从图腾战甲的储物空间里面，再提取一些出来。” 孟超见冰风暴满脸心疼的样子，只能道，“别着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再说，这些家伙有没有命，能从我们手里拿走这些古代至宝，还不知道呢！” 两人潜行到了和眼前这些血蹄武士，一个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 随后，从图腾战甲里面提取出了几件战利品。 这些在各大神庙里至少供奉了三五百年的战利品，无不是杀意缭绕，凶焰滔天的神兵利器。 就算图腾之力被暂时封印，仍旧微微颤动，隐隐发出虎啸龙吟。 像是迫不及待要释放出最狂暴的力量，痛饮敌人的鲜血和生命。 当孟超和冰风暴向里面输入数道灵能，解锁封印，激活凶魂时，这些神兵利器更是激射出一束束肉眼不可见，但图腾武士们却能清晰感知到的光芒，犹如黑夜中被闪电劈中的萤火虫那么清晰甚至刺眼。 毫无意外，这些神兵利器的滔滔凶焰，顿时被近在咫尺的这些，正在镇压鼠民义军的血蹄武士感知到。 这些血蹄武士，立刻心猿意马起来。 “好强烈的杀意！” “是，是神兵利器的气息！” “如此澎湃的图腾之力，至少是‘千年铠’的残片，才能散发出来的味道！” 面面相觑之下，每一名血蹄武士，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贪婪的光芒和动摇的情绪。 这些血蹄武士，并非来自黑角城里的豪门大族。 豪门大族的强者们，正在追杀神庙窃贼，试图夺回或者说抢夺古代至宝。 唯有来自附庸家族，身为三流武士的他们，得到了含混不清的命令：“镇压鼠民骚乱，恢复黑角城的秩序。” 但他们并不是傻子。 很快就搞清楚了和自己一起进城的豪门强者们，究竟心急火燎地去了哪里，得到了什么。 和夺取了大量古代至宝，不但弥补了全部损失，还发了一笔小财的豪门强者相比。 镇压眼前这些如疯似魔，悍不畏死的鼠民义军，显然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鼠民义军就像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不留神还能磕掉他们的几颗牙齿。 就算一口气干掉千八百个鼠民，能捞到的战利品，无非是浸润着鲜血的曼陀罗果实，粗制滥造的骨棒和石锤，还有血蹄武士们根本看不上的，用树皮镶嵌骨片打造的所谓“铠甲”。 至于血蹄武士们最看重的战功——镇压区区鼠民而已，能算什么战功呢？ 将来在酒馆和赌场里，和人夸耀武功时，都不可能拿镇压鼠民的战例，来论证自己的武勇吧？ 更别提，这些发了疯的鼠民，还真像是邪魔附体一样，很有几分棘手。 先后已经有十几名血蹄武士，消失在貌似乱糟糟，闹哄哄，像是乌合之众的鼠民狂潮里面。 就像所有的图兰勇士一样，血蹄武士并不怕死。 但死在黄金氏族的强者，或者圣光之地的魔法师手里是一回事。 死在卑贱的鼠民手里，又是另一回事。 前者是光荣的牺牲。 后者却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诅咒！ 没人能忍受自己死后，灵魂和其他牺牲者一起飞上圣山，却被圣山上的祖灵们发现，自己竟然死于鼠民之手，又被一脚从云端踢落深渊的耻辱。 既然积极进攻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有可能带来万劫不复的耻辱。 就算四肢再发达，性情再残暴的血蹄武士，也会迅速冷静下来，算清楚这笔账的。 他们早就不想和鼠民义军继续纠缠下去。 而想要加入“追捕神庙窃贼，夺回失窃至宝”的行列。 奈何双方已经发生接触，“面对区区鼠民，不战而逃”的罪民更加耻辱，也不是没有背景的他们，能够担待得起的。 所以，才始终“恪尽职守，稳扎稳打，徐徐推进”。 直到此刻，近在咫尺，散发出古代至宝的气息，恰似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敌当前，我们自然不能离开城北一带，但古代至宝的气息，就从附近散发出来，过去查看一下，绝不算是违背军令吧？” “当然不算，顺着古代至宝的气息，极有可能找到神庙窃贼——究竟是普通鼠民骚乱者重要，还是神庙窃贼重要，这还用说吗？” “普通鼠民骚乱者，全都在这里堵得结结实实，一时半会儿，绝不可能突围出去；但是神庙窃贼的数量稀少，行踪诡秘，倘若放他们从我们眼前溜走，带走大量黑角城里的至宝，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无比充分的理由，瞬间激发出了血蹄武士们的全部勇气和战意。 令他们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头，朝古代至宝散发出图腾之力的方位扑去。 接下来，就是早先在黑角城里发生过几十次的闹剧，再次上演。 当这支血蹄武士小队，扑到古代至宝激荡出图腾之力的位置时，正好迎面撞上了另一支嗅着杀气找上门来的队伍。 这是一支黑角城里土生土长的豪门战队。 但人数只有三个。 双方狭路相逢，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或许，多给他们一些时间，评估彼此的实力，他们可以达成一份友好协议，诸如“二一添作五”之类。 但是，就在彼此都猝不及防，神经紧绷到极限，甚至有些剑拔弩张之时，他们所处的街巷两侧，被爆炸冲击和烈焰炙烤的墙壁，却轰然崩塌下来。 一时间，碎石飞溅，尘土遮掩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片混乱中，传来利刃飞舞的尖啸。 有人发出惨叫，尘土中绽放出朵朵血花。 “他们动手了！” 不知究竟是谁，喊出这句恍若魔咒般的话。 令两拨血蹄武士，都像是着了魔一样抽出武器，朝理应并肩作战的彼此扑了上去。 第1092章 地下通道 当彼此的战锤砸断对方的关节，刀剑劈开对方的骨头，牙齿都深深嵌入对方的血肉之后。 是否误会，甚至因何而战，都不再重要。 交战双方，每个人的图腾战甲，操作界面上都爆出一朵朵闪耀的红芒，用最华丽的声光电效果，将他们的战意瞬间激荡到了极限，并且疯狂刺激他们的身体，释放出大量的肾上腺素、多巴胺和脑啡肽，令他们陷入杀戮的漩涡，不可自拔。 或许，对图腾武士而言，唯一重要的只有战斗。 至于战斗的理由和战斗的对象，原本就不重要。 乱战之中，甚至没有人注意到，最初吸引两拨人马齐聚到这里的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药，统统不翼而飞了！ 当然，在任何一方尚未死伤殆尽之前，对于脑浆如岩浆般翻涌的图腾武士而言，就算注意到这一问题，恐怕都无暇思考。 趁着两拨血蹄武士大打出手，孟超和冰风暴回到了大批鼠民义军聚集的区域。 外围压力骤减，令鼠民义军终于能稍稍喘一口气。 在鼠神使者的指挥下，恢复了基本的秩序。 人群在推推搡搡的过程中，渐渐分成几排，飞快通过一个个巨大的地洞，或者狭长的地缝，消失在大地深处。 滞留在地面上的鼠民越来越少，孟超悬在喉咙口的心，也渐渐吞回了肚子里。 无论叶子还是来自彩螺村的孩子们，应该都安全逃离黑角城了吧？ 孟超如此期待着。 “看上去，你真的很关心这些普通鼠民的生死。” 冰风暴察言观色，有些不解，“你应该不是鼠民，为什么？” “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他们都非常有潜力，成为我的优质客户嘛！” 孟超微微一笑，又说了一句冰风暴听不懂的话。 除了培育消费市场之外，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孟超希望今世的龙城，能走一条和前世截然不同的道路。 前世的龙城文明，别说不在乎普通鼠民的小命了。 就连龙城自己的数千万普通市民的性命，都没有多少绝世强者会在乎。 结果就是，一万颗太阳在龙城上空引爆，毁灭之火从天而降，带来整个文明的末日。 孟超不知道，粉碎末日的关键，究竟隐藏在哪里。 所以，他只能尝试做和前世截然不同的事情。 区区一个普通鼠民的生命虽然微不足道。 但谁又能保证，粉碎末日，拯救龙城的关键，并不隐藏在如“叶子”这样的鼠民少年身上呢？ 当然，就算他再怎么努力，想要将上百万鼠民统统救出黑角城，仍旧是太理想化了。 就算眼前这些聚集在城北区域的鼠民，也不可能全都顺着地下通道，一个不少地逃离。 血蹄武士并不是傻子。 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再度衔尾追杀，甚至一路追杀到地下通道里。 想要让绝大部分鼠民都能安然撤离。 就需要有人自愿站出来殿后，阻击。 鼠神使者早就安排了这样一队人马。 他们都是至亲惨遭血蹄武士的屠戮，家园也被付之一炬，和血蹄武士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身体又在长期残酷的压榨中，饱受摧残，不适合长途跋涉的鼠民。 确定人选之后，鼠神使者就不断向他们灌输，“为了大角鼠神，为了第六氏族的荣耀，就算轰轰烈烈地牺牲，也能很快和你们的亲人，在圣山之巅团聚”的理念。 丧失一切希望的鼠民们，对这一理念深信不疑。 他们从牺牲战友的尸体上，扯下血染的布条。 将地底深处挖掘出来的，闪闪发亮的长枪和战斧，和自己的手掌牢牢捆绑在一起。 很多人甚至在腰间绑上了鼠神使者交给他们的，散发着极不稳定的灵能涟漪的爆炸物。 痛饮了身为鼠民，原本绝对没有资格享用的，混杂了图腾兽血液的曼陀罗果子酒之后，他们的精神渐渐亢奋，忽略了肉身上的伤痛和对死亡的恐惧。 满脸微笑，满怀憧憬，目送大批鼠民同胞从地下通道逃生，自己则死守阵地，随时准备和再度冲上来的血蹄武士们同归于尽。 这些义军战士的牺牲精神，令孟超肃然起敬。 虽然很多义军战士脸上和身上，都残留着浓重的兽化特征。 但孟超恍惚间，竟有些分辨不出，他们和龙城那些，直面比自己强大数十倍的恐怖凶兽，仍旧死战不退的老兵，究竟有多少区别。 对于隐藏在大角鼠神背后，居心叵测的阴谋家，孟超没有太多好感。 对于这些信奉大角鼠神，在血染的战旗之下，忍无可忍，奋起反抗，争取尊严和自由的普通鼠民，孟超却不觉得他们有任何问题。 身为一名来自二十二世纪的地球，通晓数千年文明史中，无数次类似功败垂成的大起义的地球人，当然有资格嘲笑这些鼠民的愚昧。 不过，易地而处，让地球人处在这些鼠民的环境中，承受他们被压榨，被奴役，被鄙夷，被欺骗的命运，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正因为如此，孟超才更不希望鼠民义军重蹈前世的覆辙。 在流淌了无数鲜血之后，再次堕入惨遭欺骗和奴役的轮回，沦为野心家的踏脚石。 “希望我的重生，能让所有壮烈牺牲者的牺牲，都换来应有的价值。” 这样想着，孟超紧了紧身上的破衣烂衫，和冰风暴一起挤进人群。 此时的鼠民义军，组织仍旧非常混乱。 很多鼠民都是从四面八方，一路随波逐流，被裹挟到这里。 他们全都晕头转向，惊魂未定，别说辨认彼此的身份，就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差点忘记。 鼠神使者的人手和时间都极其有限。 显然不可能在这里，对每一名鼠民都展开细致的甄别工作。 再说，血蹄武士从长相到身形到熊熊燃烧的杀意，都有非常鲜明的特色。 不太可能有哪个血蹄武士突发奇想，混到鼠民义军的队伍里，玩什么卧底的把戏。 是以，鼠神使者只能一股脑儿，先将所有人统统弄到地道里去。 就这样，孟超和冰风暴顺利深入地底。 他们和成百上千的鼠民，一起在地下前进。 未免互相拥挤和践踏导致不必要的混乱和伤亡，每排队列的前后，都有一条铁链。 只需要扶着铁链前进，就能维持最基本的秩序。 而地底通道的两侧，每隔三五臂的距离，又会点亮一盏熠熠生辉的警示矿灯，指引希望的方向。 除此之外，这条修筑于数千年前的地下通道，原本是为了体型庞大的血蹄武士而准备。 绝大部分鼠民的体型，都比血蹄武士要瘦小好几轮。 这也保证了彼此之间，能有还算宽敞的空间，不至于发生互相践踏的悲剧。 即便如此，这种在地底微光环境中的长途跋涉，仍旧非常考验整支队伍的组织度和指挥者的调度能力。 孟超非常怀疑，周围这些未经专业训练的鼠民奴工们，是否真能咬牙走出十几里甚至几十里地，抵达远离黑角城的安全区域。 倘若出口距离黑角城太近的话，就没有丝毫意义了。 因为驻扎在城外的血蹄战团，分分钟都能追上并且击溃他们。 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了隆隆的爆炸声。 整条地下通道都微微颤动起来。 从众人的头顶抖落了大量细沙和碎石。 应该是血蹄武士们再度杀进了城北区域，和留下来殿后的阻击部队发生了交锋。 甚至，血蹄武士们已经发现了地下逃生通道的秘密，正在不惜一切代价，攻克地下通道的入口。 孟超心急如焚。 无论阻击部队再怎么视死如归。 一旦血蹄武士认真起来的话，他们注定没有丝毫机会。 用不了多久，血蹄武士就会冲进地下通道，犹如绞肉机和掘进机的结合体，一路摧枯拉朽地碾压上来，将仍旧滞留在地下通道内的鼠民，统统碾成肉泥。 而鼠民们绝不可能在短短半个刻时到一个刻时之内，逃出这条极其漫长的甬道。 显然，除了孟超和冰风暴之外，很多鼠民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眼看稍稍恢复秩序的队伍，又渐渐慌张和散乱起来。 轰！ 距离队尾很近的地方，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炸响。 大量巨石崩落，将地下通道的尾部堵得严严实实。 但这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就算巨石的体积再庞大，质地再坚硬，对于穿着了图腾战甲，手持碎岩巨锤的血蹄武士来说，也只是几次轰击的事情。 “速度加快！加快！” 甬道深处，有人喊叫。 “大家不要慌乱，大角鼠神已经保佑我们一路走到了这里，只要我们对鼠神的信仰坚定无比，就一定能顺利逃出去！” 又有人如此宽慰。 这话倒是不错。 今天发生在黑角城里的一切，对于除了孟超和冰风暴之外的所有人而言，恐怕都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神迹”! 在“神迹”的激励下，原本应该惊慌失措的乌合之众们，竟然再次奇迹般地镇定下来。 第1093章 逃出生天! 只是，长长的队伍，在恍若迷宫般的地下通道里七弯八绕，四周的光线也越来越暗。 成百上千人呼出的二氧化碳，令空气都陷入凝滞，仿佛千斤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孟超更是越走越纳闷。 这里好像不是出路？ 他曾经潜入过地下通道。 根据空气的流动，还有来自地下通道尽头，野外的气息，都能判断出口的大致方向。 眼前这条通道里的空气，却像是腐臭的沼泽，完全凝固住，根本感知不到哪怕一丝一毫，微风掀起的涟漪。 果然，没过多久，众人前方就出现了大块封堵住的岩石。 前面没有路了。 除了他们的来路，其余三面都是坚硬如铁的墙壁。 人群顿时恐慌起来。 有人忍不住哭出声音。 混杂在人群中的几名鼠神使者却高叫道：“大家不要慌乱，全都跪下来向大角鼠神祈祷吧，只要我们的信仰足够虔诚，大角鼠神一定会拯救我们的！” 在他们的带领下，茫然无措地鼠民们，全都跪了下来。 孟超和冰风暴对视一眼，也摆出了和鼠民们一样的姿势。 冰风暴却满脸狐疑，低下脑袋，用口型向孟超询问：“搞什么鬼，你确定这是出路？”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否定了这是故意留下他们等死的可能性。 因为这支队伍中，还包括了很多身强力壮的成年鼠民。 不少人手上都沾染过血蹄武士的鲜血，按理说，是最好的炮灰。 再说，还有不少鼠神使者都混杂在人群中。 如此宝贵的人力资源，不该如此浪费才是。 而且，孟超还发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队伍似乎缩短了。 他们处在这支长龙般的队伍的最后面。 前面少说应该有成千上万人的。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多少岔口，而岔口也没有大队人马通过的痕迹。 倘若这里真是死路的话，前面的成千上万人，究竟去了哪里？ “等等，这是……” 孟超眯起眼睛，调节瞳孔大小，调集灵能刺激视网膜和视锥细胞。 借助幽暗的光芒，他发现这条“死胡同”的墙壁和地面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大量楔形文字。 伴随着鼠民义军们虔诚的祈祷，人们的呼吸、心跳和生命磁场渐渐以同一频率震荡。 他们的生命力仿佛化作涓涓细流，汇聚到了楔形文字里面。 楔形文字闪闪发亮，笔触不断延长，互相交错和纠缠到了一起！ 很快，成百上千的鼠民义军，都被楔形文字激荡出来的光芒所笼罩。 无比瑰丽的光芒，像是拥有奇妙的渗透力，渐渐渗透到了每个鼠民的皮肤、血肉和骨骼之中。 令原本被战火和硝烟熏得焦头烂额的鼠民义军们，变得晶莹剔透，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 孟超在眼前摊平双手。 他发现自己的两只手掌，也变成了仿佛琉璃、水晶和五颜六色的宝石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每一束血管、每一根筋腱甚至每一条神经都清晰可见，活脱脱一个“半透明人”。 他不是特例。 四周每一名鼠民身上，都发生了如此奇妙的变化。 在鼠神使者的引导下，鼠民们并未因为身上奇妙的变化而陷入惊慌。 反而，欣喜若狂地相信，大角鼠神真的聆听到了他们的祈祷，降下“神迹”来拯救他们。 这一幕令孟超的眼睛越瞪越大。 对于发生在众人身上的奇妙变化，他当然不会陌生。 在龙城的一号太古遗迹里面，他就无数次品尝过类似的滋味。 “这是…… “行星表面短途迁跃装置！ “也可以说，是一座超大型的‘传送阵’！” 孟超恍然大悟。 怪不得大角鼠神的使者们，有信心能将成千上万鼠民都弄出黑角城去。 原本孟超觉得他们是异想天开——想要让数以十万计，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乌合之众，在地底深处的微光环境中，井然有序地长途跋涉十几里甚至几十里地，队伍不出现混乱、拥堵甚至互相踩踏的悲剧，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就算能一口气逃到距离黑角城十几里地之外，也很容易被血蹄大军发现。 血蹄氏族中的半人马，是天生的骑兵。 很容易追上规模庞大的逃亡者，并将他们分割歼灭的。 神庙窃贼背后的主使者，或许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却绝不是有勇无谋的蠢货。 既然他敢于砸下天文数字的本钱，实施规模如此宏大的计划。 自然有一定的把握，能让黑角城里至少三分之一到一半的鼠民安然撤离。 原本孟超一直猜不透，他这套鬼把戏的关键在哪里。 “看上去，隐藏在大角鼠神背后的家伙，早就发现了黑角城的地底，深埋着一座超大规模的传送阵。 “不，不止是一座，倘若这座传送阵是古代图兰人的造物，某种军事设施的话，往往不会孤零零只建造一座，而是有好几座甚至几十座，分布在四周，共同组成一个规模庞大的‘地下港口’，才能在极短时间内，吞吐数十万吨级的资源，以及千军万马的。 “而与之相对的另一座传送阵，肯定在距离黑角城极远的地方。 “道理很简单，倘若就在黑角城外的话，常规运输手段就可以了，根本没必要兴建‘行星表面短途迁跃系统’这样的军用设施。 “对方的整个计划，都是围绕传送阵来展开。 “是，黑角城里的排污管道，当然能一路通往城外，而且对方肯定会留下大量痕迹，误导血蹄武士们相信，绝大部分鼠民都是通过排污管道逃到城外去的。 “但这不过是虚晃一枪而已。 “等到血蹄武士们在排污管道内外，浪费了太多时间，鼠神使者们早就带着数以十万计的鼠民义军，以及他们从神庙里窃夺的大量战利品，逃离黑角城数百里地了！” 虽然彼此立场不同。 孟超也不见得欣赏幕后黑手以千万鼠民的生命为筹码的心狠手辣。 但他还是忍不住，为对方的手段击节叫好。 至于对方为什么一路上都不说明真相，直到最后一刻，还要装神弄鬼地祈祷。 这便涉及到非常玄妙的心理学原理。 人类总是在最绝望的时候，才会激发出最虔诚的信仰，相信救世主的存在。 孟超可以保证。 经过这样“最后时刻，神迹降临”的逆转。 所有逃出生天的鼠民，对于大角鼠神的存在，再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即便大角鼠神的使者，要他们迎着图腾武士的刀锋，直挺挺地冲过去，他们都不会眨半下眼皮。 很快，从楔形文字里面激荡而出的光芒，就化作乳白色的光海，淹没了孟超视界范围内的一切。 整个世界都开始溶解。 包括他的血肉之躯。 图兰文明的传送阵，似乎采用了比龙城文明刚刚开始研发的传送阵，更加高明的技术。 非但一次可以传送更多拥有理性的碳基智慧生命。 传送过程中，也没有太过强烈的眩晕、剧痛、幻视和幻听等等不良反应。 很快，淹没孟超双眼的光海，就如退潮般消散。 当他的视界重新清晰起来时，周遭已经换了天地。 不再是逼仄的残垣断壁，熊熊燃烧的城市，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和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而是一片紧挨着密林的原野，蓝天白云，轻风拂面，青草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几乎忘却了片刻之前的疲惫、伤痛和恐惧。 遥远的地平线上，黑角城已经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点。 从黑点上方直冲云霄的烟柱的粗细来分析，这里距离黑角城至少有三五十里。 孟超环视四周。 和他一起被传送过来的鼠民们，呆呆看着豁然开朗的天地，兀自不敢相信自己已经逃出生天。 当他们终于意识到，那口名为“黑角城”的吃人魔窟，已经被他们远远抛到脑后，不少人忍不住失声痛哭，跪下来轻吻传送阵上镌刻的楔形文字，感谢大角鼠神降临到他们头上的“神迹”。 “得救了！” “大角鼠神真的拯救了我们！” “赞美祖灵，完完全全属于我们鼠民的祖灵！” 他们喜极而泣，手舞足蹈，陷入癫狂。 就连冰风暴都错愕不已。 她倒是不像普通鼠民那么没有见识，相信刚才发生的真是“神迹”。 只不过，她也是第一次品尝到“行星表面短途迁跃”的滋味，不像孟超，早已是驾轻就熟的老司机。 此刻的冰风暴，仍旧沉浸在瞬息百里的奇妙滋味中不可自拔，朝黑角城的方向怔怔看了很久，才用只有孟超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我还以为，只有圣光之地的极少数‘光之塔’和‘魔法塔’，才有将虔诚信徒的血肉转化成光线，瞬间传送到彼岸的技术。 “没想到，在图兰泽也能见到类似的装置。 “收割者，你说的没错，古代图兰人的确拥有无比惊人的灿烂文明，现在的高等兽人和祖先们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了！” 第1094章 大角军团! 孟超同样震惊。 一口气让这么多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平民，实施行星表面短途迁跃，还不引发太过严重的副作用。 除了少数身体比较孱弱的鼠民，跪在地上隐隐作呕之外，大部分人深呼吸十几次之后，都能摇摇晃晃站起来。 这是龙城的传送装置，暂时还办不到的事情。 不过，孟超注意到这套传送系统的两端，好像都是固定在地面上的。 类似花岗岩材质的巨大圆盘，深深嵌入地底，表面镌刻着玄奥繁复的楔形文字，根本无法挖掘出来，随着大部队一起移动。 换言之，这两座传送阵，仅仅搭建了一条从黑角城到城外数十里之间，点对点的传送线路。 不像龙城的传送装置，可以随意拆卸和组装，用装甲飞艇来运输，将精兵强将投放到任意地点。 从灵活性和便携性的角度来说，龙城的传送技术，亦有自己的优势。 倘若，两种传送技术，可以融合到一起，各取所长的话…… “前世的龙城文明，因为最重要的穿越专家都被异兽定点刺杀的缘故，根本没有研发出像样的传送技术。” 孟超心想，“而高等兽人在异界大战的时候，貌似也没有大规模利用传送技术，将重兵集团投放到圣光阵营的战略纵深后面的战例。 “看来，和绝大多数古代图兰人遗留下来的超卓科技一样，现在的高等兽人，对于传送阵这么奇妙的‘黑科技’，亦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只把它当成‘祖灵的祝福’，却没想过，应该如何研究、改进和大规模应用于实战中。 “倘若今世的龙城和图兰文明，能够更早展开合作以及研究，将彼此的传送技术融会贯通的话，一定能极大改变异界大战的战略态势，甚至成为决定胜负的‘撒手锏’！” 孟超将这件事，在心头重重记上了一笔。 这才将目光投射到稍远的地方，暗中观察那些接应他们的家伙。 古代传送阵旁边的密林里，早就驻扎了上百顶营帐。 近千名神色精悍的鼠民战士，正等待着来自黑角城的逃亡者。 这些战士周身糅杂了大量来自不同氏族的特征，全都是不折不扣的混血儿。 这是鼠民最鲜明的标志。 但是，和常年遭到奴役和压榨，从骨髓中就渗透出卑微和不自信的普通鼠民不同。 这些鼠民战士，一个个昂首挺胸，肌肉饱满，目光炯炯，神采奕奕。 那种相信自己在祖灵的庇佑下，必将战胜一切敌人的自信，几乎溢于言表。 令他们和黑角城里逃出来的鼠民相比，简直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种族。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强兵。” 孟超心道，“就算还远远达不到图腾武士的程度，但就算真的遇到图腾武士，也不会一触即溃，绝对会血战到最后一兵一卒的。” 除此之外，孟超注意到，在这些精锐鼠民战士的胸甲上，以及营帐四周插满的战旗上，都绘制着一个老鼠头颅形状的骷髅头。 骷髅头上面，丫丫叉叉地生长着十几支大角。 大角上面，滴滴答答往下洒落鲜血。 骷髅头周围，又缭绕着一圈妖异的火焰。 而那些身形特别强健，神色格外精悍，貌似军官模样的精锐鼠民战士，亦佩戴着一副副类似老鼠骷髅头的面具。 显得既凶悍，又诡秘。 这些佩戴着大角战徽，来路不明的精锐鼠民战士，早已接应了上百拨从传送阵里逃出来的鼠民，早已驾轻就熟。 他们一拥而上，将惊魂未定的鼠民们从传送阵上搀扶下来，免得他们阻挡了下一拨逃亡者的传送。 密林之中，早已架起几十口大锅，咕嘟咕嘟煮着粘稠香浓的曼陀罗果泥和糊糊。 火头极小，再加上七弯八绕的排烟管道，将烟雾直接排入地底，又通过数百个蜂巢般的小孔释放出来，从几十里地之外，绝对看不到炊烟袅袅的迹象。 光凭这份细腻的心思，孟超觉得，就不是寻常的兽人战团，可以办到的。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女兵，为逃亡者们检查伤势，包扎伤口，轻言细语抚慰他们的情绪，令逃亡者们在最短时间内，接受自己已经得救的事实。 以为自己在黑角城里必死无疑的逃亡者们，何曾享受过如此贴心的对待。 受宠若惊的他们，几乎在一瞬间，就对战旗上貌似狰狞的鼠神骷髅战徽，充满了无限信任和好感。 孟超却注意到，这些精锐鼠民战士在迎接逃亡者的过程中，通过分发食物和检查伤势，便在不动声色之间，将比较强壮和彪悍的逃亡者，和老弱妇孺区分开来。 孟超和冰风暴对视一眼。 两人对这支来历神秘，效率极高的队伍，好奇心越来越浓烈了。 “各位大角氏族的同胞们，恭喜大家，在大角鼠神的庇佑下，终于逃出生天，也永远摆脱了被奴役，被欺凌，被杀戮的命运！” 等到这拨逃亡者的情绪，都渐渐镇定下来，一名佩戴着老鼠骷髅面具，铠甲也格外华丽的军官，站上了树林中央的大青石，声若洪钟道，“过去三五个月里面，大家已经和我们中间的不少人打过交道，在刚刚经历的，将整座黑角城都闹了个天翻地覆的血战中，你们也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浴血厮杀，将彼此的血肉乃至骸骨，都融合到了一起！ “但是，安全起见，那时候，我们仍旧不能告诉你们，我们真正的名字和来历。 “直到此刻，黑角城那口吃人的魔窟，已经被大家远远抛在脑后，所谓卑贱的血脉，也被大家用血战到底的勇气彻底净化，迎接你们的将是无比光明的未来和无比荣耀的征途，我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说出自己的名字——整片图兰泽，最骄傲的名字。 “我们来自大角军团，都是大角鼠神的战士！” 说着，这名军官一把掀开了脸上的老鼠骷髅头面具。 露出一张布满伤疤，却英气勃发的面孔。 “大角军团”四个字，像是蕴藏着无穷图腾之力的魔咒，令四周所有鼠民战士，原本就笔直如投枪的腰杆，再度向上拔高了两三寸。 炽烈如火的精气神，拥有莫大的感染力，令所有逃亡者都对“大角军团”这个名字，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孟超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知道站在他眼前的这些精锐鼠民战士，就是前世掀起“大角之乱”，狠狠冲击了图兰泽数千年统治秩序，创造了历史，又间接毁灭了未来的存在。 “我们大角军团，是得到了大角鼠神的庇护，被赐予了无穷勇气和力量，决意要为图兰泽千千万万鼠民而战的武装！” 这名大角军团的军官，铿锵有力地说，“数千年来，鼠民们遭遇了太多不公，承受了太多奴役，流淌了太多的鲜血，足以淹没整片图兰泽的鲜血，终于化作熊熊燃烧的怒焰，将大角鼠神从数千年的沉睡中唤醒！ “从苏醒之日起，大角鼠神的英灵，就在整片图兰泽的上空游荡，观察和遴选那些充满血性，桀骜不驯，有资格承受无上神力的鼠民，并且帮助他们觉醒力量，认识到自己的使命。 “慢慢的，成百上千，成千上万，越来越多获得觉醒的鼠民都聚集到一起，聚集到大角鼠神的战旗之下！ “看看这面战旗，这片凝聚了亿万鼠民在过去数千年中，所有屈辱和仇恨的战旗！ “布满裂纹的骷髅，代表我们遭到的奴役和压榨。 “满头犬牙交错的大角，代表我们绝不屈服的意志。 “大角上滴落的鲜血，变成了席卷一切的火焰，代表我们净化整个世界的决心。 “这就是大角军团，一支已经集结了数百万悍不畏死的铁血勇士，还有更多十倍的勇士正在集结，必将掀翻整片图兰泽的力量！” “啊……” 这样的豪言壮语，听得所有逃亡者都热血沸腾。 过去一个昼夜发生的事情，塞满了他们的全部脑细胞。 令他们原本就习惯于驯服，没有太多主见的大脑，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尽情沉浸在大角军官描绘的，这副无比荣耀，无比激烈，无比美好的图景中。 “或许，你们对大角鼠神的力量还有所怀疑，不相信我们可以在五大氏族的夹缝中，聚集起数百万悍不畏死的勇士。” 大角军官目光炯炯，通过一个简单的文字游戏，将“对大角军团的怀疑”，和“对大角鼠神的怀疑”，捆绑到了一起。 他指着地平线上，兀自熊熊燃烧着的黑角城，忽然拔高了声音，“但是，就在昨天以前，谁能相信我们这些卑微的鼠民，竟然能掀翻整座黑角城，把那些高高在上的血蹄武士，都搞得焦头烂额，顾此失彼？ “谁能相信，当成百上千的鼠民组成汹涌澎湃的狂潮，竟然真能吞噬这些血蹄武士，将他们碎尸万段，剁成肉泥？ “谁能相信，我们真能逃出黑角城，重获自由和掌控命运的能力？ “谁能相信，如此不可思议的神迹，真的降临！” 第1095章 鼠神的试炼 振聋发聩的声音，犹如熊熊燃烧的巨浪，冲进每一名逃亡者的脑域。 令逃亡者们的双眼再次发红，陷入狂热的信仰之中，不可自拔。 “赞美鼠神！” “是鼠神拯救了我们所有人！” “只有大角鼠神，才能创造这样的奇迹！” 逃亡者们浑身颤栗，高举双手，朝着老鼠骷髅头的旗帜，发自肺腑地呐喊，全心全意地崇拜着。 孟超微微皱眉。 他感应到了不太自然的脑电波激增现象。 这是心灵秘法和精神攻击的味道。 仔细观察，孟超发现大角军官的护颈有些古怪。 高高一圈护颈，不但遮掩住了咽喉，亦遮掩住了环绕脖子，紧贴咽喉的一串貌似项链的东西。 而这串“项链”上面，镶嵌着一块类似晶石的物质，正源源不断释放出，足以干涉普通人大脑皮层的灵能涟漪。 如果孟超没有猜错。 这应该是某种心灵干涉类型的道具。 佩戴在脖子上，能增强说话者的信服力。 他和冰风暴对视一眼。 后者也发现了异样。 用口型向孟超示意：“女巫的低语。” 在圣光之地，“女巫的低语”是一个专有名词。 专门指类似的，用干涉脑电波的方法，将他人催眠，并且将花言巧语植入他人心灵的秘术。 虽然名字里包含着“女巫”二字，但身为女巫后裔的冰风暴却说，真正擅长这种秘术的，可不仅仅是巫师或者女巫。 圣光教会的光之祭司，苦修士还有守夜人们，更是精通此道的个中高手。 所以，他们才能代表真神，将无数民众都驯化成最纯洁的羔羊。 熊熊燃烧的黑角城，如同铁一般的事实，横亘在所有人眼前。 再加上大角军官的蛊惑。 所有逃亡者对于大角鼠神的降临，以及大角军团的最终胜利，再无半点怀疑。 “就在此刻，正被鼠民们的滔滔怒火，烧得天翻地覆的，远远不止一座黑角城！” 大角军官不失时机地继续煽动道，“放眼整片图兰泽，无论黄金氏族、血蹄氏族、雷电氏族、暗月氏族还是神木氏族的领地内，都有无数忍无可忍的鼠民，在大角鼠神的指引和庇护之下，拿起刀剑，奋起反击！ “用不了多久，昔日被侮辱和被损害的鼠民们，就将汇聚成一股战无不胜的力量，那就是图兰泽人数最多的第六氏族——大角氏族！ “而依靠大角鼠神的祝福，和大角军团的浴血奋战，大角氏族也必将成为图兰泽最强大的氏族！ “告诉我，你们相信大角鼠神吗？你们渴望拿起刀剑，为自己的命运而战吗？你们想要成为大角氏族甚至大角军团的一员吗？” 气氛如此狂热，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就算在黑角城内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或者在逃亡之路上和血蹄武士激战，伤痕累累，鲜血几乎流干，连站都站不起来的鼠民们。 都拧干了最后一滴血液中，最后一丝力量，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很好，那就让我们尽快踏上征途，迎接大角鼠神赐予我们的试炼吧！” 大角军官话锋一转，沉声道，“你们都看到了，我们距离黑角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不过区区几十里地而已。 “眼下黑角城仍旧处于混乱中，还有许多大角军团的战士，自告奋勇留在城内牵制血蹄大军，为我们争取宝贵的撤退时间。 “但是，毕竟敌众我寡，他们是坚持不了太久的。 “血蹄大军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秘密，快马加鞭地追赶上来。 “我们在黑角城里所做的一切，彻底扒光了高高在上的武士老爷们的脸面，同时也极大触怒了血蹄武士，他们对我们不可能再存有丝毫仁慈和怜悯，一旦追上我们，只会用最残忍的方式，将我们杀死！ “而我们中的大多数人，终究是没有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平民，想要在长途跋涉中和血蹄大军比拼速度，谈何容易！ “所以，大家都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统统打起精神来！ “我知道你们已经疲惫不堪，很多人的鲜血都快流干，但我们都是生来骄傲的图兰人，是受到祖灵庇佑的图兰勇士！ “祖灵不会白白庇护懒虫和懦夫，我们必须闯过前方这条最艰难的试炼之路，才能再次得到大角鼠神的祝福！” 这番话令逃亡者们狂热燃烧的大脑稍稍冷却。 看着前方一览无余的原野，就算再没有军事常识的人都意识到，逃出黑角城仅仅是最轻松的第一步。 接下来，如何在原野上逃脱怒不可遏的血蹄大军的追杀，才是能否活下去的关键。 “大家放心，虽然能从黑角城里逃出来的鼠民，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但我们绝不会白白牺牲任何一名勇士的性命。” 大角军官指着和黑角城相对，东北方向的地平线，道，“从这里一路向北，每隔几十里地，都有大角军团的营地在接应大家，只要能一口气跑出三五座营地的距离，追兵的威胁就会变得越来越小。 “毕竟，在血蹄武士眼中，我们只是卑贱的老鼠，他们不可能将全部兵力，都用在剿灭我们身上。 “而只要我们能坚持经过七座营地，抵达血蹄氏族和黄金氏族的交界，就能和大角军团的主力会师。 “到时候，数以百万计的鼠民聚集在一起，就不是血蹄武士追杀我们，而是我们掀起天翻地覆的风暴，席卷整片图兰泽了！” 大角军官的话，既激起了鼠民们的警惕性和求生欲。 亦令大家心底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相比一口气逃出血蹄氏族的领地。 前进几十里地，抵达下一座营地，似乎是咬咬牙就有可能办到的事情。 见到原本散乱的人群中，士气渐渐凝聚。 大角军官立刻将逃亡者分成百人规模的队伍。 每支百人队都由两到三名来自大角军团的精锐鼠民战士带领。 并且随身携带足够三五天食用的，掺杂了酸奶和蜂蜜，并且用岩石压得非常紧实的干曼陀罗果肉块。 不少鼠民在黑角城里，就参与了打破粮仓和武库的行动。 浑身上下都鼓鼓囊囊，揣满了曼陀罗果。 也被大角军官要求统统上缴，再统一分配。 “大角军团已经为诸位安排好了一切，每到一座营地就能重新得到充足的补给。” 大角军官解释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速度，速度决定一切！ “倘若因为某个人随身携带了太多食物，拖慢了整支百人队的速度，被血蹄武士追上的话，不但会害死自己，更会害死其余九十九名同伴，你们说，是不是？” 这时候，绝大部分逃亡者已经对大角军团言听计从。 他们乖乖交出了私藏的食物和多余的武器，并没有闹出多大的乱子。 孟超和冰风暴随身携带的大部分物资，都通过图腾战甲，收纳在存储空间里面。 图腾战甲亦化作类似液态金属的奇妙物质，消失得无影无踪。 乍一看，他们仅仅是两名比较强壮的普通鼠民逃亡者而已。 大角军官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队伍里面，还夹杂着两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大角军团的战士们，仅仅粗略查看了一下孟超和冰风暴身上有无伤痕，又询问了一下他们在黑角城里的战绩，就把他们编入了一支相对健康和精壮的百人队中。 这时候，密林外的大型传送阵上面，又闪耀起了一轮轮奇妙的光华。 是下一拨逃亡者到了。 “出发，立刻出发！” 孟超和冰风暴所在的这支百人队，顿时在大角军团战士们的催促下，扛起简单的包裹，头也不回地朝着东北方向开拔。 在地球人的军事常识里，让上百名未经训练的平民，踏着整齐的步伐，在危机四伏的原野中长途跋涉，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 但高等兽人皮糙肉厚，吃苦耐劳，天生就比地球人更适应在荒原和旷野中生存。 鼠民又是高等兽人中，最能承受痛苦折磨的品种。 更何况，他们不是一般的鼠民。 有资格在黑角城接受压榨的，全都是鼠民中的佼佼者。 早在被押送到黑角城的路上，他们就接受过了长途跋涉的试炼。 那时候，他们被十个一组捆绑到一起，在氏族武士的皮鞭和长矛的威逼下，被迫跋山涉水，穿越最危险的地形。 所有坚持不下去的人，统统死于非命。 能够活到现在的人，自认为拥有“祖灵的祝福”，又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和自由的光芒。 区区几十里地，就算是爬，他们都要爬到目的地。 再说，两名带领他们的大角军团战士，亦是相当精悍。 这是一对高矮搭档。 高者脸上布满皱纹，沉默寡言，但精于长途行军。 无论是教大家按摩和捆绑双腿，减轻疲劳的方法。 还是辨认草丛中的泥淖和野兽刨出来的陷洞。 亦或者通过风吹草动，辨识附近是否蛰伏着危险的图腾兽。 他都驾轻就熟，很有种资深猎手，人老成精，从容不迫的味道。 矮个子却非常年轻，长着一张笑嘻嘻的娃娃脸，虽然没有老猎手那么经验丰富，却能言善道，既善于揣摩心理和鼓舞士气。 短短几十里的路程，他很快就和所有人都交上了朋友。 第1096章 骇人听闻的酷刑 刚刚逃出生天，正准备展开全新征途的逃亡者们，对于大角军团这支号称属于鼠民自己的武装，亦是充满了好奇。 大家争先恐后和这个名叫“圆骨棒”的娃娃脸战士攀谈，想从他口中，得到更多关于大角军团的消息。 孟超和冰风暴装作低头赶路，却是双双竖起耳朵，将众人和两名大角战士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圆骨棒，你们大角军团真像是刚才那位老爷说的那样，有上百万人吗？” 一名逃亡者迫不及待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其实，逃亡者们都不太理解“上百万”这个词。 只是照搬刚才那名大角军官的描述，下意识觉得，这是代表“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意思。 “这个问题，可是问岔啦！” 圆骨棒笑嘻嘻道，“第一，不是‘你们’大角军团，而是‘我们’大角军团——我们这支光荣而强大的军团，是属于全体鼠民，也包括现在这里的大家的！ “第二，在大角军团里，也没有什么‘老爷’，别说百人战队和千人战队的队长，就算能指挥整整一个战团的将军，也不是‘老爷’，而是和普通士兵一样，竭尽所能、无比虔诚地为大角鼠神，为全体鼠民而战的勇士！” “啊……” 鼠民们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军队。 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和兴奋。 “不过，有一句话，你们算是说对啦，大角军团的兵力，的确有上百万之多，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整片图兰泽所有的鼠民都将被唤醒和拯救，我们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多，直到数都数不过来的程度！” 圆骨棒见众人满脸迷茫，似乎不太能够理解“上百万”究竟是个什么概念，他想了想，补充道，“我曾经在大角军团设置在某个山谷中的大营里面受训，据说，那个大营里驻扎了三五千人马，放眼望去，整条山谷里人山人海，密密麻麻，就连曼陀罗树的树梢上，都站满了我们的战士！ “而这样的大营，在整片图兰泽的东西南北，还有三五十个甚至更多呐！” “啊……” 鼠民们再次发出感慨。 “树梢上都站满了人”这个细节，终于令他们对大角军团的规模，有了充满画面感的认识。 虽然还是不太理解，百万大军轰然前进，究竟能爆发出多么强大的战斗力。 心底的安全感，多多少少，又增添了几分。 唯有孟超和冰风暴交换眼神，对大角军团的兴趣又浓烈了不少。 两人察言观色，觉得这个名叫“圆骨棒”的年轻士兵，并不像在撒谎。 他应该是真的在某处拥有三五千兵力的营地里接受过训练。 虽然大角军团未必真有三五十座类似的营地这么夸张。 但就算只有十座八座营地，能聚拢三五万精兵强将，都是极不容易的事情。 ——任何一支人数破万的军队，都不可能彻底隐藏它的踪迹。 高等兽人再怎么吃苦耐劳，毕竟不是无需吃喝拉撒的骷髅兵。 偌大一支战团的兵刃、器械、补给、人员招募、驻扎和行军的痕迹…… 极难瞒过有心人的眼睛。 孟超无法想象，一无所有的鼠民，究竟如何在五大氏族的夹缝中，白手起家，创造出这样一支足以撼动图兰泽统治秩序的庞大军团。 当然，倘若大角军团的背后，还有五大氏族中某些野心家的暗中支持。 结论自然不同。 “圆骨棒，你是怎么加入大角军团的，人人都可以加入大角军团吗？” 这时候，又有几名身强力壮的鼠民，按捺不住心底翻涌的热血，向娃娃脸战士询问。 “只要你对大角鼠神的信仰足够虔诚，而且，有勇气为自由和尊严而战，没错，人人都能加入大角军团！” 圆骨棒斩钉截铁。 顿了一顿，又指着自己的胸膛道，“就拿我来说，我原本生活在血蹄氏族和暗月氏族交界处的一座城镇里，统治那个该死的城镇的，是暗月氏族的蜥蜴武士。 “暗月氏族，你们晓得，都是一些畸形丑陋，阴暗潮湿的爬虫，什么蜥蜴人、鳄鱼人、蛇人什么的。 “他们生性嗜血，手段残暴，折磨我们鼠民的花样，比血蹄氏族更多十倍呢！ “而且，暗月氏族的武士们，还有一个非常邪恶的癖好，他们喜欢饲养真正的蛇虫鼠蚁充当宠物，还有各种几千年前流传下来的秘法，能将蛇虫鼠蚁调制得比豺狼虎豹更加凶猛，还携带强酸和剧毒，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我原先那个主子，就最喜欢饲养蜥蜴。 “经过他调制的蜥蜴，能长到三五臂那么长，周身五彩斑斓，看上去漂亮极了，然而却携带剧毒，无论被蜥蜴的尖牙咬到，还是被锋利的爪牙和鳞片蹭到，又没有及时服用解药的话，就会周身溃烂，活活疼死！ “我原先那个主子为了保持蜥蜴笼的常年干净整洁，命令我们这些鼠民，每天都要钻到笼子里面去，当着七彩剧毒蜥蜴的面，打扫卫生。 “虽然我们也学过一些驱使蛇虫鼠蚁的方法，又穿着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牛皮护甲、头套和手套，但意外还是时有发生。 “无论是被蜥蜴激射而出的毒液，精准命中双眼，导致眼球被活活腐蚀掉。 “还是被蜥蜴一下子扑倒在地，撕裂了牛皮护套，在我们身上撕裂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骨头烂得能看到骨髓。 “全都是家常便饭。 “每年下来，在蜥蜴笼里惨遭毒手的鼠民，没有一百，都有八十，但主子自然从来不会放在心上的，反正鼠民有的是，城镇里面的鼠民用完了，就指挥着蜥蜴大军，到乡下去捕捉好了。 “谁叫我们都是生活在两大氏族交界地带，不知道该归谁所有的无主鼠民呢？不被暗月氏族及时消耗掉的话，也是白白便宜了血蹄氏族嘛！” 圆骨棒说得轻松。 孟超却知道，这番话背后，隐藏的斑斑血泪。 叶子曾经和他说过，鼠民当中，命运最悲惨的，就是生活在两个甚至三个氏族交界处的鼠民。 叶子的家乡“半山村”，位于血蹄氏族的腹地，处于黑角城的有效统治之下，每年都要采摘大量曼陀罗果实中的极品“黄金果”来充当赋税，当血蹄武士来到乡下地方时，还要承担充当向导的义务，帮血蹄武士去寻找图腾兽。 貌似条件苛刻，但也保证了他们对黑角城有一定的“用处”，属于血蹄氏族的一份“资产”。 除非到了荣耀纪元，整个血蹄氏族都要全力备战，挥师北上。 否则，就算再残暴的武士老爷，在相对稳定的繁荣纪元里，也不会杀鸡取卵，轻易毁掉税源和资产的。 但生活在两大氏族交界处的鼠民。 因为归属不明确的缘故。 往往要承受来自两方面的盘剥和压榨。 而当某个氏族鞭长莫及，无法长时间保持对边境村落的统治力，和收取税赋的能力时。 就有可能竭泽而渔，将整个村落里的鼠民都一网打尽，免得便宜了另一边。 被人当成资产，固然可悲。 但连资产都算不上的话，就更加无从把握，诡谲叵测的命运了。 很多鼠民都知道这一点。 这支百人队里，就有好几名鼠民和圆骨棒一样，都来自血蹄氏族和其余四大氏族的交界处。 他们承受了最深重的苦难。 亦激发出了最强烈的反抗精神。 不少人听到一半，便攥紧了拳头，骨节和指缝里发出“嘎吱嘎吱”的挤压声，仿佛要将命运的喉咙，都掐个粉碎。 “有时候，主子正巧看到了鼠民们在蜥蜴笼里的挣扎和哀嚎，非但不急着解救，反而会哈哈大笑，看得津津有味，直到鼠民被蜥蜴咬得皮开肉绽，疼得满地打滚，这才不慌不忙用口哨声，喝退蜥蜴。” 圆骨棒继续道，“到了这时候，就算把鼠民救出来涂抹解药，毒素侵入骨髓和五脏六腑，残缺不全的肢体也不可能重新生长出来，整个人就完全废掉了。 “我们时常怀疑，主子是否故意让鼠民们到蜥蜴笼里去送死，就为了欣赏鼠民和七彩剧毒蜥蜴的缠斗，还有我们发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 “但没人敢将这样的怀疑说出口，更没人敢拒绝主人‘进入蜥蜴笼去打扫卫生’的命令。 “谁要是胆敢拒绝，就会被主子打断手脚，再在身上割出几十道伤口，丢进盘踞着上百条小蜥蜴的孵化池里去。 “小蜥蜴们嗅到血腥味，就会争先恐后爬过来，一缕缕撕下拒绝者的血肉。 “因为小蜥蜴还没有长成，毒性并不强烈，爪牙也非常稚嫩的缘故，他们的撕扯和啃噬，往往要持续几天几夜。 “直到拒绝者被活活啃噬成一副骨头架子时，他都未必能痛痛快快地断气。 “这就是暗月氏族的‘武士老爷’们，对付鼠民的法子！” 生活在血蹄氏族领地的鼠民们，日常听说过最残酷的刑罚，无非是被主子们活活践踏而死。 如此骇人听闻的酷刑，令他们先是毛骨悚然，紧接着便是怒发冲冠。 第1097章 圆骨棒的经历 “我从小手脚就特别灵活，而且对危险有种与生俱来的预感，每次七彩剧毒蜥蜴要对我下口时，我总能及时闪开，哪怕被它咬住了牛皮护套，我也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解开牛皮护套，从它的毒牙和酸液之间逃出来，所以，我的很多伙伴都在打扫蜥蜴笼时非死即伤，我却始终毫发无伤。” 圆骨棒笑容不变，继续道，“这既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不幸，发现我的特殊之处后，主子安排我去给蜥蜴笼打扫卫生的次数，远远超过其他人。 “而且，别人都是在七彩剧毒蜥蜴吃饱喝足，昏昏欲睡的时候，才进去打扫，打扫时还会燃起蛇虫鼠蚁最厌恶的刺鼻烟雾，尽可能减弱七彩剧毒蜥蜴的攻击性。 “轮到我去打扫的时候，主子却故意不将七彩剧毒蜥蜴喂饱，又或者，在它的食物里面，添加大量秘药，提升它的毒性和攻击性。 “以至于我一钻进蜥蜴笼，就会被目露凶光的巨大蜥蜴盯上，仿佛要连皮带骨，将我吃干抹净。 “就算再幸运的猎手，常年在森林中穿梭，迟早都会撞上图腾兽的。 “我几乎每天都要钻到蜥蜴笼里去打扫卫生，清理七彩剧毒蜥蜴的粪便，还有被它啃噬殆尽的野兽骨头，怎么可能不出事呢？ “幸好仗着身手灵活，每次受的都是轻伤，从没有被七彩剧毒蜥蜴咬断骨头，毒素也没有深入过五脏六腑，我还侥幸活着。 “但身上，也被毒液和酸液，侵蚀得坑坑洼洼，惨不忍睹啦！” 圆骨棒说着，脱下兽皮软甲，露出上半身。 他的皮肤，就像是被带着尖刺的皮鞭撕开，又被烈焰烧灼过一样，到处都布满了丑陋不堪的伤痕。 不少地方的皮肉完全坏死，呈现出灰白色犹如岩石般的质感，和娃娃脸上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一眼都叫人觉得心惊肉跳，痛彻心扉。 不少鼠民身上，都残留着武士老爷们折磨留下的伤痕。 他们都对圆骨棒感同身受，生出同仇敌忾之感。 “你原先这个主子该死！” 有人这样说。 “所有暗月氏族的蜥蜴武士全都该死！” 也有人怒不可遏地扩大了攻击范围。 “不，所有氏族武士全都该死！” 更有人一口咬定。 圆骨棒笑了笑，重新披上软甲，继续道：“我原先的主子自然该死，但是，没人敢起来反抗的话，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当场暴毙啊！ “那时候的我，非但不敢反抗，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曾生出过一星半点，只觉得这就是我的命，因为我体内流淌着卑贱、怯懦、不洁的血液，所以，就算沦为七彩剧毒蜥蜴的美餐，也怪不了任何人。 “而我那个主子，似乎也在等着欣赏一场精彩刺激的好戏，甚至在和别人打赌，看看我究竟能在蜥蜴笼子里坚持几天，才会被七彩剧毒蜥蜴彻底吃掉。 “终于，这一天到来了。 “我记得，那是冬天，一个特别寒冷的凌晨。 “因为我们鼠民蜷缩的窝棚，四面漏风，睡得又是冰冷潮湿的泥浆地，连铺在泥浆里的曼陀罗枝叶都只有薄薄一层。 “一夜下来，我早已冻得瑟瑟发抖，关节僵硬，无论眼皮还是手指，都没办法灵活自如地张开。 “天边才出现第一道微光，我就不得不钻进蜥蜴笼去打扫卫生。 “状态如此糟糕，难免躲闪不及，被七彩剧毒蜥蜴一下子扑倒在地。 “直到今天，我依旧记得那一刻。 “我记得，那头几乎比我人还长的大蜥蜴，趴在我身上拱来拱去，不断撕扯我的牛皮护套。 “坚韧无比的护套，被它扯得七零八落，就算隔着厚厚的牛皮，我都能感觉到它的爪子究竟有多么锋利。 “而且它还不停朝我的面部激射毒液，试图毒瞎我的眼睛。 “尽管我拼命扭头，没让毒液溅到两只眼睛里面，但毒液腐蚀头盔表面，发出‘嗤嗤嗤嗤’的声音，激起浓烈刺鼻的臭气，却令我的鼻孔好像燃烧起来，吸进胸膛里的都是火焰。 “很快，我就感觉胸甲被七彩剧毒蜥蜴如同锯子般的尾巴撕裂，下一步，它的尾巴就要戳通我的胸膛，把我的心脏活活挖出来——我目睹过很多同伴惨死的样子，非常清楚它的招式。 “我害怕极了，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拼命挣扎和反抗。 “正好，前一个晚上，七彩剧毒蜥蜴的食物，是一条巨大的犀牛腿。 “血肉被吃了个精光之后，蜥蜴笼里还残留了好几根巨大的骨棒。 “七彩剧毒蜥蜴将几根骨棒咬断，咬出了尖锐的断茬。 “我胡乱摸索到了一根一头圆，一头尖的骨棒，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朝脑袋上方捅了过去。 “大角鼠神在上！我竟然不偏不倚地捅穿了这头七彩剧毒蜥蜴的眼睛，整根骨棒都没入它的脑袋！ “这头畜生仍旧没死，在剧痛的刺激下，愈发用力撕扯我的胸膛。 “但我也被剧痛，激发出了蕴藏在血液深处的凶性，无论七彩剧毒蜥蜴怎么撕扯我的皮肉，我都死死抱着这根骨棒的圆头不放，还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上去，拼命旋转骨棒，把这畜生的眼球连带着大脑，统统搅得稀烂如泥。 “当时，整片胸膛都在燃烧的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死，我也要拖着这头畜生一起死，绝不能让它再祸害我的更多伙伴。 “不知过了多久，这头畜生终于没了动静，而我也昏迷了一段时间。 “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恍恍惚惚间，和以前的伙伴，还有我从未见过的爹娘在某个地方团聚。 “但是，当我在剧痛的刺激下，再次苏醒之时，却发现自己仍旧躺在一片狼藉的蜥蜴笼里。 “从冰封般的天空，黯淡的太阳来看，我才昏迷了不到半个刻时，甚至短短一顿饭的功夫。 “看着整个脑袋都被我捅得稀巴烂的七彩剧毒蜥蜴，我知道大事不妙。 “这可是主子最喜欢的宠物，每天都拥在怀中把玩，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七彩宝钻’，就为了在赌局和酒宴中，向别的暗月武士炫耀，据说，曾经有另一名武士出价一百名训练有素的鼠民仆兵，主子都不肯将它卖掉。 “鼠民杂役葬身在七彩剧毒蜥蜴的血盆大口里，当然是自己倒霉。 “但像我这样奋起反击，将主子最心爱的宠物杀死，更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当主子见到七彩剧毒蜥蜴蛰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时，他的怒火究竟会飙升到多么高的云层里，而我又将落到何等凄惨的下场。 “盘踞着成百上千头小蜥蜴的孵化池，就是专门为我这样桀骜不驯，竟然不愿意乖乖去死的鼠民准备的。 “死，我不怕。 “但我的确害怕在孵化池里，被上百头手指大小的蜥蜴钻进肚子里，用三天三夜甚至更长时间，整个人从里到外，被啃噬得干干净净，而这时候，我还活着，眼球还能转动，大脑还能感觉到痛楚。 “幸好这时候天色还早，主子还没醒来。 “而因为我的出色表现，主子渐渐将整个蜥蜴笼都交给我来打理，并没有第二个人目睹我和七彩剧毒蜥蜴的激斗。 “我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撞开蜥蜴笼的铁栅栏，拔腿就跑。 “在镇上升起第一缕炊烟之前，我已经跑到了镇子外面的山林中。 “不出所料，没过多久，镇子上就派出了追兵。 “虽然不知道主子看到‘七彩宝钻’的尸体时，究竟会是什么表情，但从追兵的数量来看，倘若真的被他们追上，还不如自己割断喉咙，来个痛快比较好。 “只是，在和七彩剧毒蜥蜴的激斗中勉强逃生，品尝过命悬一线，死神在我耳朵旁边狞笑的滋味之后，我就再也不想死——至少，不想就这么容易地死掉。 “我拼命往山林深处逃去，尽情呼吸着山野中的空气，感知着泥土的湿润和草木的芳香，等等等等我在镇子上，在蜥蜴笼里不可能品尝到的滋味。 “我想，哪怕多活一天，不，多活半天都好。 “只要我还活着，主子就肯定会暴跳如雷，气得哇哇乱叫，在他的朋友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一想到这个，原本疲惫不堪的我，不知怎么，就从骨髓深处，生出了全新的力气。 “只可惜，想要在荒山野岭中生存下去，不是光凭胆量和力气就可以的。 “我从小就待在镇上，帮主子伺候他那些蛇虫鼠蚁，从没有长时间在山林中生活过，更不知道该如何在山林中躲避几十队追兵，漫山遍野的抓捕。 “我在草木之间留下了太多痕迹，我蹭在粗糙的树皮上的斑斑血迹，在主子豢养的嗜血蜥蜴的嗅探下，简直像是一个个闪闪发亮的箭头那么清晰。 “终于，仅仅逃出去一个白天，在那个冰寒刺骨的晚上，我被一队追兵堵在一处山坳里。” 第1098章 老熊皮的复仇 孟超觉得，大角军团派出的这些，带领鼠民们逃出魔窟的士兵，肯定经过精挑细选，又专门锻炼他们的口才，还将故事细细打磨了无数遍。 才能说得如此绘声绘色，引人入胜。 寥寥数语，圆骨棒仿佛带领大家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他的嘴巴。 明知道他安然无恙，亦在心里为他当时的遭遇，捏了一把汗。 “当时，一头好似疯狗般的嗜血蜥蜴，从草丛里一下子窜了出来，狠狠咬住了我的小腿肚子，獠牙将我的血肉贯穿，令它上百斤重的身体，都挂在我的腿上。” 圆骨棒继续道，“我眼睁睁看着两名凶神恶煞的蜥蜴武士，扛着镶满了蛇牙的大棒，满脸狞笑朝我走来。 “他们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我的脑袋上，而是落在我的膝盖上。 “看样子，并不想将我一棒子打死，而是要敲碎我的膝盖，抓回镇子里去慢慢炮制。” “啊……” 人群中，有些性急的鼠民，忍不住问道，“后来呢，你怎么能从蜥蜴武士的追杀下，逃出生天？” “后来，是老熊皮救了我！” 圆骨棒笑嘻嘻地指着那名沉默寡言的高个子战士，“你们别看他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却有一手能模仿图腾兽叫声的本领，能将远处的图腾兽都吸引过来。 “老熊皮比我更早几年加入大角军团，当时，他正被大角军团派遣到血蹄氏族和暗月氏族的交界处，来寻找像我这样走投无路，却又不甘心等死，还对主子充满了愤怒，渴望反抗和复仇的鼠民，发展成为大角军团的新兵。 “他在山脚下见到了大批蜥蜴武士的异动，知道他们肯定在追捕反抗者和破坏分子，便悄悄尾随在队伍后面。 “光靠老熊皮一个人，当然无法和大批蜥蜴武士抗衡，所以，他利用自己的本事，巧妙吸引了一头图腾兽，撞进了蜥蜴武士们的包围圈。 “图腾兽的价值和威胁程度，显然比我大得多。 “一时间，蜥蜴武士都被图腾兽搞得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老熊皮趁机悄悄摸上来，一刀抹了那头咬在我小腿肚子上的嗜血蜥蜴的脖子，将我救了下来。” “原来如此。” 众人终于长舒一口气。 有人还不满足，继续问道：“后来，你们又是怎么逃出蜥蜴武士的追捕呢？” “这就都要靠老熊皮的了！” 圆骨棒道，“老熊皮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猎手，简直就是山林的化身，只消提鼻子一闻，就能嗅探到整座山林里所有的溪流、沼泽和图腾兽的洞窟。 “大家晓得，我们鼠民通常是不被允许进山打猎的，除了那些天赋异禀，专门给氏族武士当向导的人。 “老熊皮在老家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名向导。 “不过，向导这碗饭也很难吃，甚至比打扫蜥蜴笼更加危险，因为氏族武士们为了狩猎到更加残暴和强大的图腾兽，总是一次次要求向导往山林更深处进发。 “果真遇到了图腾兽，氏族武士们还能凭借娴熟的战技和强大的图腾战甲，来和图腾兽搏杀。 “但手无寸铁的向导，往往是九死一生。 “老熊皮一家三代连同他的妻子，都是老家最优秀的向导，他们的名气甚至传到了附近的城镇，很多氏族武士进山打猎，都指名要他们带路。 “这一年，统治当地城镇的豪族，酋长的继承人想要风风光光地完成自己的成年仪式，他想格杀一头最强大的图腾兽，送给自己的父亲当礼物。 “而他的父亲，那名以残暴著称的酋长，亦派出了大批人马来保驾护航。 “如此精锐的队伍，自然需要最好的向导。 “老熊皮夫妇以及他们的孩子，一家三口，就被狩猎队伍征召，来到了云雾缭绕的山林深处。 “可惜天公不作美，就在他们进山的那天，天空像是被一头巨兽的犄角捅了个窟窿，没日没夜地下起了瓢泼大雨。 “暴雨引发了山洪，令平日里就危机四伏的山林，变得更加捉摸不定，狂暴无匹。 “就连狩猎队伍里面，亦有不少人被山洪冲走，剩下的氏族武士们在兜兜转转了十天半个月之后，亦是精疲力竭，状态差到极点。 “这时候，暴风雨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乌云之间，电闪雷鸣，叫人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氏族武士们的脾气和图腾之力都变得极不稳定，甚至有人刚刚抽出战刀，就会有雷电劈在他的附近。 “按理说，如此恶劣的天气，根本不适合狩猎，最稳妥的安排就是撤出山林，等到雨过天晴、云开雾散，再重整旗鼓。 “老熊皮亦是如此向那名酋长之子建议的。 “他告诉酋长之子，在山林深处，倾盆暴雨和电闪雷鸣，会极大刺激图腾兽的凶性，令图腾兽的危险程度，提升到平时的好几倍。 “而他们这支原本人员齐备，装备精良的队伍，也因为山洪的缘故，被冲得七零八落。 “眼下人困马乏，实在不适合再轻兵冒进，否则，‘猎人’和‘猎物’的角色，随时都会互换位置，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的。 “按理说，这是一名资深猎手的经验之谈。 “可是，他得到的回应，却是一顿毫不留情的皮鞭。 “酋长之子心心念念在成年仪式上大出风头，已经在深山老林里转悠了十天半个月，怎么甘心无功而返，沦为家族里面的笑话？ “酋长之子怒斥老熊皮果然是胆小如鼠的卑贱之辈，连半点图兰勇士的胆魄都没有。 “老熊皮越是这样‘胆怯’，酋长之子越是要培养他的‘勇气’，于是，就硬逼着他们一家三口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非要找到图腾兽的巢穴不可。 “结果，又费了三天三夜功夫，他们的确找到了图腾兽的巢穴。 “然而，被暴风雨困了半个多月的图腾兽，又被电闪雷鸣刺激了体内的图腾之力，的确如老熊皮所猜测的那样，凶性和战斗力，都比平日里暴涨了好几倍。 “这支精疲力竭，人困马乏，七零八落的狩猎队伍，根本不是狂性大发的图腾兽的对手，很快就被杀得丢盔弃甲，人仰马翻。 “没见到图腾兽的时候，还鼻孔朝天，盛气凌人，口口声声什么‘武勇’，‘胆魄’，‘荣耀’的酋长之子，此刻却吓得屁滚尿流，带着为数不多的氏族武士，头也不回地朝山脚下逃跑。 “他们倒是跑了，老熊皮一家三口却跑不了，他的妻子和儿子先后惨遭图腾兽的毒手，就连他自己，都被撕开面皮，险些掀飞了半个头盖骨。 “当老熊皮被剧痛惊醒时，发现自己深陷在一处沼泽中，泥浆已经淹没了他的肩膀，快要没过他的口鼻。 “也幸好如此，他才没有被图腾兽发现，侥幸逃过一劫。 “好不容易从沼泽中挣扎出来，老熊皮在四周转悠了半天，却只找到了老婆和儿子的遗物。 “老熊皮悲愤欲绝。 “虽然向导和猎人都是危险至极的工作，进山的那一天，他们就有了随时命丧虎口的觉悟。 “但明明是可以避免的灾难，却因为酋长之子的一意孤行，害死了他的至亲。 “偏偏引发这场灾难的酋长之子，那个满口‘荣耀’和‘勇气’的家伙，还丢下他们，第一个逃跑了！ “老熊皮怒不可遏，决心复仇。 “他知道，在天气如此恶劣的情况下，没有向导的帮助，酋长之子是很难逃出这片山林的。 “于是，他强忍遍体鳞伤的痛楚，在山林中追踪酋长之子逃跑时留下的蛛丝马迹。 “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又有多少次精疲力竭，想要闭上眼睛，就此一睡不醒。 “但每次电闪雷鸣的时候，他眼前总会出现妻儿的幻影，向他的身体里面，注入新的动力。 “终于，三天三夜之后，老熊皮在一片山坳深处的洞窟里面，找到了自己的仇人。 “老熊皮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不可能战胜酋长之子还有为他保驾护航的氏族武士。 “在愤怒和绝望的刺激下，老熊皮选择了模仿图腾兽求偶的声音，在山野中发出最凄厉的叫声，将那头穷凶极恶的图腾兽吸引到自己的面前，再由自己带领，冲进了酋长之子藏身的洞窟。 “饥肠辘辘的图腾兽果然在洞窟中大发神威，将惊骇欲绝，斗志涣散的酋长之子等人统统杀死。 “老熊皮原本以为自己也在劫难逃，很快就能和妻儿团聚。 “没想到命运再次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就在图腾兽杀死了酋长之子等氏族武士的时候，山洪暴发，冲进山坳，冲垮了洞穴，将老熊皮裹挟着冲下山脚。 “他抱着半截被蛀空的大树，一路随波逐流，等到雨过天晴之时，发现自己竟然奇迹般活了下来，还被人救助，带到一座都是由鼠民战士组成，温暖而坚固的营地——那就是我们大角军团的营地！” 第1099章 古梦圣女 两名士兵的故事，听得众人热血沸腾。 众人这才知道，貌不惊人的高个子士兵，竟然还有这样死里逃生的传奇经历。 大角军团，还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听完圆骨棒的讲述，众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有人为他们的脱险长舒一口气。 也有人为他们的反抗精神大声喝彩，恨不得飞到彼时彼刻，去看看他们的主子，那副惊骇欲绝、失魂落魄的样子。 其实，编入这支百人队里的鼠民青壮年们，很多人都惨遭过和圆骨棒一样的折磨。 也有人和老熊皮一样，失去了最珍贵的亲人。 可以说，他们身上纵横交错的每一道伤疤，都是一段刻骨铭心的仇恨。 两名大角军团战士的故事，彻底征服了这些鼠民的心。 令他们的心，都被万箭齐发，射到了大角军团的营地里。 “大角军团的营地，究竟是什么样子？” 有人问道，“就像是鼠民仆兵的训练营那样么？” “比那要好得多！” 圆骨棒道，“氏族武士根本没把鼠民当人，只会用最残酷的手段，在最短时间内压榨出仆兵们的战斗力，至于鼠民们是否在训练中，因为劳累过度而受伤甚至惨死，又是否会留下致命的暗伤，导致短短几年就透支了整个生命——高高在上的武士老爷们，才不在乎这些事情。 “而在大角军团，每一名鼠民战士都能得到最妥善的对待，训练虽然刻苦，但保护措施都很到位，食物也绝对充足，哪怕从训练中被淘汰，也不用担心会被丢弃，军团总会找到比较轻松的工作来安置所有人。 “而且，大角军团里的所有人，都像是兄弟姐妹一样团结友爱，绝对不会发生军官恣意欺凌士兵的事情。” 听了这话，众多鼠民脸上，不由流露出了心驰神往的表情。 特别是那些身体特别强壮，曾经在各个训练营里待过，接受过氏族武士严酷训练的鼠民战士。 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加入大角军团，去大显身手了。 孟超和冰风暴对视一眼。 两人并非懵懂无知的鼠民，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圆骨棒的话。 就算圆骨棒没有撒谎，他所看到、听到和亲身经历的，也未必是全部真相。 不过，透过字里行间，两人还是确定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信息。 大角军团并非最近才组建。 更不是一帮乱糟糟的乌合之众。 而是在好几年前，就有了自己的营地、军官、训练团队和体系，还派出大批人马，在图兰泽各地发掘新血，将那些和氏族武士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又具备强烈反抗精神的鼠民，统统凝聚到了一起。 如此职业化的军团，绝不是一直被欺凌、被压榨、被奴役的鼠民，自发可以组建的。 想到这里，孟超憋着嗓子道：“大角军团，真不简单，个个都是英雄好汉！” 这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圆骨棒亦是昂首挺胸，流露出无比自豪的神色。 孟超继续道：“创建大角军团的，一定更是英雄中的英雄，好汉中的好汉！” “对啊！” 众多鼠民经过他的提醒，全都来了兴趣。 高等兽人最崇拜勇士和英雄，更注重荣誉和传承，五大氏族的每一个战团，都拥有自己的荣耀史诗和战绩战功榜，那些曾经在著名战役中光耀万丈的名字，简直镌刻在每一名战团士兵的胸膛之上，更不要说战团的创始人了。 大角军团既然拥有掀翻整座黑角城的能力，缔造者必然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是帮在场所有鼠民逃出魔窟的拯救者。 大家伙儿怎么能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呢？ “我们大角军团，是由无数鼠民中的反抗者共同组建的。” 圆骨棒道，“虽然五大氏族都污蔑我们是流淌着卑贱血液的无胆鼠辈，但放眼整片图兰泽，鼠民的数量比天上的群星还要多，数千年的欺凌和压榨下来，怎么可能不涌现出几个充满血性的勇士呢？ “只不过，以往鼠民们都分散在图兰泽各地，受到氏族武士的严加管控，彼此间的消息又不灵通，就算偶尔出现一两个反抗者，也很快遭到氏族武士的镇压，犹如零星的野火，顷刻间就被暴雨扑灭。 “但是，只要我们聚集在一起，就从野火燎原变成了火山爆发，绝不是区区一场风雨，可以浇灭的了！” 这个答案，自然无法令好奇心提到嗓子眼里的鼠民们满意。 都不用孟超出声，就有鼠民高声追问道：“那么，圆骨棒，究竟是谁将这么多充满反抗精神的鼠民勇士聚集到一起，大角军团的统帅又是谁呢，是不是很厉害，比五大氏族的酋长们都要厉害？” “这个……当然了！” 圆骨棒也有些吃不准。 却不愿意在刚刚救出来的鼠民们面前，弱了大角军团的气势。 他想了想，给了众人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真要说的话，将这么多鼠民勇士聚集到一起的，当然是大角鼠神了！” “你们见过真正的大角鼠神？” 鼠民们全都大吃一惊。 “我倒是没有，但我们大角军团里的很多军官、巫医还有祭司，都是通灵者，他们都在冥想和睡梦中见过大角鼠神，并且从鼠神那里得到了祝福和力量，关键时刻，大角鼠神甚至能通过他们的身体，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亲自指挥我们作战！”圆骨棒斩钉截铁地说。 “啊……” 众多鼠民再次发出既惊讶又羡慕的叹息。 孟超也眯起眼睛。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和回忆，他已经在脑中勾勒出了关于图兰文明的大致架构，对整个社会形态、力量体系还有特殊职业，都有了初步的认识。 “通灵者”是图兰泽独有的职业。 顾名思义，就是通过冥想、睡梦等等方法，和祖灵直接沟通，得到祖灵的启示，借助祖灵的力量，甚至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当成“容器”，接纳祖灵降临人间，施展无上神力的人。 如果说，鼠民组成了图兰文明的血肉。 氏族武士构造了图兰文明的骨骼。 那么通灵者就是图兰文明的大脑，是真正的统治阶层。 通灵者未必都是酋长和祭司。 但酋长、祭司、起死回生的巫医还有战无不胜的将军，必定都是通灵者。 据说，当强大的通灵者请到最古老的祖灵，降临到自己的身体里面时，整个人的神态、气质乃至力量，都会产生脱胎换骨乃至翻天覆地的变化，连带着周遭的天地，都会被他们的气势所扭曲。 真像是千万年前的古代图兰勇士，转世重生一样！ “大角军团也有通灵者？” 所有鼠民都瞪大了眼睛。 如果说，面对普通氏族武士，他们还有握紧刀剑奋力一搏的勇气。 那么，通灵者几乎就是祖灵的化身，是每个氏族的守护神，在图兰泽行走的代言人。 绝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 事实上，数千年来，通灵者几乎都诞生在五大氏族里面。 从没听说过哪个鼠民能得到祖灵的启示和祝福。 这也成为了鼠民们流淌着卑污之血的一大“证据”。 以至于不少鼠民都自觉矮人一头，心甘情愿承受着无尽的压榨和折磨。 如果说，鼠民也能成为通灵者的话。 他们就更加没有自轻自贱的道理了。 “那是因为过去千万年间，大角鼠神一直在沉睡的缘故。” 圆骨棒认真辩解道，“现在，既然大角鼠神已经苏醒，鼠民当中，自然涌现出越来越多的通灵者。 “大角军团聚集了大批鼠民中的通灵者，很多人都在睡梦中得到了大角鼠神的启示，才能无师自通地掌握各种精湛绝伦的战技，还有排兵布阵和组织筹划的方法——若非这样的神迹，我们怎么可能大闹黑角城，把血蹄氏族都弄得灰头土脸呢？” 的确，亲历了黑角城的天翻地覆，大角军团拥有通灵者这件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而整个大角军团最厉害的通灵者，就要数‘古梦圣女’了。” 圆骨棒继续道，“她不单单是能在恍惚间聆听到大角鼠神的声音这么简单，还能在梦境中非常清晰地和大角鼠神交流，从鼠神那里得知了大量几千年前的重要情报，并且在醒来后，仍旧记得清清楚楚。 “诸如几千年前就已经失落的神庙还有武库的位置以及开启方法。 “还有古代图兰人训练士兵和调制秘药的方法。 “要知道，无数神庙、武库、秘法还有秘宝，统统在三千年前的‘大灭绝令’时代，被圣光之地的入侵者毁掉或者湮灭在沙尘之中，连五大氏族那些号称拥有深邃智慧和古老传承的祭司们，都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和开启方法。 “古梦圣女原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奴，如果不是她能够在梦境中和大角鼠神沟通，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 “正是依靠古梦圣女的指引，我们发掘了大量古代神庙和武库，才能将大角军团武装到牙齿，拥有和氏族武士的一搏之力啊！” 第1100章 大角之梦 孟超心里“咯噔”一下。 听上去，这个“古梦圣女”，颇像是大角军团的精神领袖之类的人物。 不过，他在前世记忆碎片中，却没找到这个名字。 看来是在“大角之乱”惨遭镇压的时候，死在战场上了。 果真如此的话，这位“大角鼠神在图兰泽的化身”，搞不好正是改变未来的关键。 孟超在心底，为“古梦圣女”这个名字，画上了重重的一笔。 众多鼠民大为兴奋，又缠着圆骨棒追问了很多关于古梦圣女和其他通灵者的事情。 圆骨棒只是普通士兵，对通灵者乃至圣女的消息，知道的也不算多。 硬着头皮东拉西扯一阵，倒是唬得没什么见识的鼠民们都一愣一愣。 就这样不断加油鼓劲，几十里路程走下来，竟然没有一名鼠民掉队，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令众人对大角鼠神的信仰，变得愈发坚定。 非但如此，一路上他们还收拢了不少掉队者。 此刻从黑角城到血蹄氏族领地边境的原野上，足足有几百支百人队正在没命逃亡。 为了让更多人能活下来，不可能面面俱到，照顾到每一个人。 那些身体羸弱或者受伤严重的掉队者，只能原地休息，等待后面的队伍赶上来时，再拉他们一把。 孟超和冰风暴所在的这支百人队，算是落在整个大部队的最后面。 老熊皮善于辨认人畜经过时，留下的蛛丝马迹，几乎踏着前方百人队的脚印走，自然撞上了这些掉队者。 有些掉队者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稍稍恢复了力气，能跟上他们的脚步。 还有些掉队者的伤势实在太重，或者体力透支得厉害，两条腿因为抽筋，血肉全都纠缠成了一团，根本走不了路。 他们只能继续留在路边，等着更后面的百人队来收拢。 或者，等来血蹄氏族的追兵。 从黯淡无光的眼神来看，就连他们自己都非常清楚，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比残酷的结局。 但是，作为饱受欺凌，手无寸铁的鼠民，能一路从黑角城冲杀出来，逃亡到这里，已经做到了极致。 无论孟超还是圆骨棒他们，都无法拯救眼前的每一名鼠民——或许，他们连自己都无法拯救。 他们唯一的仁慈，就是匀出了一些食物和秘药，让实在走不动的掉队者能吃饱喝足。 又给这些掉队者，替换了几把足够锋利的刀剑。 至于要如何使用这些刀剑，是干脆利落的自行了断，还是轰轰烈烈的决一死战，就由掉队者自己决定。 留下这些掉队者之后，继续上路的百人队，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幸好，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的时候，他们及时赶到了前方的第一处营地。 那名大角军官果然没有骗人。 为了接应从黑角城里逃出来的鼠民，大角军团在逃亡之路上，部署了将近十座营地。 虽然为了隐蔽的缘故，每座营地从远处望过去，都像是小土包一样毫不起眼。 但走到近处时，却发现壕沟纵横交错，拒马、掩体、陷坑和地下工事一应俱全，依托天然地底溶洞打造的营地里面，燃起了温暖的篝火，堆满了香气扑鼻的曼陀罗果实，还有用最细嫩的曼陀罗枝叶编织的软塌，能让精疲力竭的逃亡者们，痛痛快快地睡一个好觉。 在新一批大角军团士兵还有巫医的接应下，所有逃亡者都享受到了用温水浸泡双脚，细细挑去血泡，再按摩双腿的美妙滋味。 彻底放松下来的逃亡者们，舒服得哼哼唧唧。 不少人连脚都没有擦洗干净，就倒在软塌上，鼾声大作起来。 孟超和冰风暴自然不在此列。 两人好奇打量着营地的布置，还有四周每一名大角军团的战士。 隐隐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大角军团设置营地的法子，貌似比血蹄大军更加细致和专业。 而他们的士兵，虽然不像血蹄武士那样，被图腾之力充塞了身体，各个虎背熊腰，面目狰狞，杀气冲天的模样。 但令行禁止，训练有素，更有一支正规军的样子。 “难道，大角军团的统帅还有那位‘古梦圣女’，真的得到了大角鼠神的启示，才能在睡梦中学会古代图兰人行军打仗的本事？” 就算孟超绝不相信大角鼠神的存在。 还是忍不住生出如此荒谬的想法，“否则，怎么解释一支来自草根，应该乱糟糟毫无章法的起义军，竟然比氏族武士组成的铁血大军，更接近现代意义上，正规军的样子？” 这个问题，在这里不可能得到答案。 好在只要跟着逃亡者们一路前进总能找到大角军团的大部队，见到那位被圆骨棒说得神乎其神，动不动就能请大角鼠神上身的“古梦圣女”。 孟超和冰风暴经过一连串的谋划和激战，亦是精疲力竭，每一个细胞都透支到几乎干涸的程度。 两人约定，互相警戒，其中一人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时，另一人就保持浅度睡眠，随时注意四周的异动。 就这样，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又有好几支百人队陆续赶到这座营地。 四周鼾声如潮，鼠民们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片。 就连终日熬煮着曼陀罗糊糊的灶火，都比白天时黯淡了不少。 轮到孟超警戒。 他正处于浅度睡眠状态中。 虽然脑域70%以上的空间都陷入沉睡。 五感却始终保持着平时90%左右的敏锐。 不放过周遭数百米内的风吹草动。 忽然，孟超觉得眼前的世界发生扭曲。 一副模模糊糊的画卷，在他的视界之内展开。 无比辽阔的天地间，是一望无垠的原野。 原野之上，横亘着一支由数百个万人方阵组成的，气势恢宏，法度森严，杀气冲天的军队。 数百万勇士犹如数百座铜浇铁铸的雕像，手里的刀剑和斧锤，反射着耀眼的阳光，激荡出无坚不摧的锋芒。 而在每一座方阵的中央，都有一根几十臂高的旗杆，旗杆上端是一面遮天蔽日的大角战旗。 战旗之上，那个流淌着鲜血、缭绕着火焰的老鼠骷髅头，在劲风吹拂中，呈现出恍若活物般的怒容。 战旗的猎猎作响，就像是老鼠骷髅头，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一样。 而在上百面迎风招展的战旗之上，如怒涛般翻涌不定的云端，一名身高超过百臂，穿戴着金光闪闪的图腾战甲的巨人，正脚踩虚空，一步步降临到图兰泽的苍茫大地上。 他脸上佩戴着一副黄金打造的老鼠骷髅面具。 脑袋上戳出了几十根尖锐无比的大角。 六条比蛮象武士的大腿更加粗壮的臂膀里面，分别持握着锋利的战刀，沉重的战锤，布满獠牙的狼牙棒，比门板还要宽阔的巨斧，犹如蟒蛇般的铁鞭，以及一柄仿佛闪电凝聚而成，足以将天穹捅个窟窿出来的长枪。 浓烈的杀意化作滚滚浪潮，将漫天红云都朝远处推开，形成了层层叠叠的云山云海，更加烘托出他毁天灭地的无上威能。 在他的凝视下，底下那支仿佛铜浇铁铸的百万大军，发出了整齐划一，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吼叫。 “大角鼠神！” “大角鼠神！” “大角鼠神！” 孟超彻底醒了。 但诡异梦境中，大角鼠神从天而降，战无不胜的形象，仍旧深深烙印在他的大脑皮层之上。 这不是普通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孟超瞬间警惕起来。 身为精神攻防专家的他，早在怪兽山脉之内，就遭遇过无数次诡谲叵测的心灵攻击。 诸如超大型幻境“桃源镇”，甚至能将包括他和吕丝雅在内的众多龙城高手，都吸入其中，不可自拔。 眼前的雕虫小技，自然被他瞬间洞悉。 “有人施展心灵攻击，试图在我的脑域深处，植入一段信息？ “不，不是专门针对我，而是大范围的群体攻击……” 孟超注意到，四周鼾声大作的鼠民们，不少人的眼球都在紧闭的眼皮下面飞快转动。 口中还念念有词，反复念诵着“大角鼠神”的名字。 这不正常。 通常来说，如果是精疲力竭，陷入酣睡的话，往往睡得很沉，不太会做梦，更不会说梦话。 而眼球高速转动，分明是大脑中的部分区域仍旧高度活跃，刺激脑神经，陷入梦境的迹象。 一个两个也就算了，个个鼠民都是如此，不能不令孟超深深皱眉。 他重新闭上双眼。 不动声色地释放脑电波，形成一圈圈淡淡的涟漪，朝四周扩散，寻找心灵攻击的源头。 很快，通过脑电波的反馈，他就找到了另一副异常活跃的大脑。 却是营地里的一名巫医。 白天时还帮大家治疗伤势，又教大家按摩双腿肌肉以及脚底穴位的方法。 很受逃亡者们的信任和欢迎。 此刻，他却在营地中央盘膝而坐，装作深度睡眠的样子，眼球却以超高频率，疾速旋转着，口中亦念念有词，反复吟唱着“大角鼠神”的名字。 在孟超的灵能扫描之下，他的大脑好似灯塔般，朝四面八方投射出了妖异的光芒。 第1101章 追兵将至 孟超在龙城的很多心灵专家还有擅长精神控制的怪兽脑袋上，都扫描到过类似的光芒。 心思电转，顿时明白过来。 所谓“大角鼠神的祝福”，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怪不得很多明明没有“通灵者”天赋，只是贫苦出身的仆兵甚至奴工，也能在睡梦中得到大角鼠神的启示。 不过，孟超并不想戳穿这一点。 虽然他厌恶通过装神弄鬼的方法，来激发鼠民们的勇气，唤醒他们的反抗精神。 更憎恨那些将千千万万鼠民都当成棋子，恣意欺骗和牺牲的野心家。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想要在这个风云激荡，危在旦夕的大时代，在最短时间内，将绝大多数鼠民都组织起来，从任人欺凌的奴隶，变成一支渴望胜利也不怕牺牲的铁血强兵。 再没有什么方法，比创造一个共同的祖先和神灵，更好的了。 就这样，孟超不动声色地监控着巫医的大脑。 见他始终将脑电波的振幅，维持在相对微弱的程度，除了往鼠民们的脑域中，植入一段信息之外，并没有进行更多，更具破坏性的行动。 孟超也就没有插手，直到新的黎明降临。 鼠民们纷纷从睡梦中苏醒。 首先醒来的自然是冰风暴。 她先是微微一怔，像是没想到自己会发一个如此清晰的，关于大角鼠神和大角军团的梦。 随后脸色一变，深深皱眉，低声道：“不好，似乎有人侵入了我的梦境！” 见孟超满脸平静，她又大为诧异：“你知道？” 孟超点头，轻声道：“对方同样侵入了我的梦境，不过，除了诱导我做了一个对方希望看到的‘美梦’之外，并没有造成更加恶劣的后果。” 冰风暴心思电转，瞬间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她冷哼一声，道：“在圣光之地，很多巫师和女巫都掌握类似的秘法，想不到在图兰泽，也有精通此道的高手！” 两人正说着，四周已经此起彼伏，响起了鼠民们的惊呼和赞叹声。 大家争先恐后地说，自己梦到了威风凛凛的大角鼠神，还有战无不胜的大角军团。 梦境中战云翻涌的天空是如此灿烂辉煌，从天而降的大角鼠神又是如此威严和神圣，而规模宏大到无法想象的大角军团，又是那么强大，像是一部由亿万零件组成的战争机器，足以碾压图兰泽以及圣光之地的所有军队。 梦境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以至于鼠民中最讷于言辞的人，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当他们发现，所有人做的竟然是同一个梦时，先是目瞪口呆，随后就恍然大悟，紧接着泪流满面，意识到自己是在睡梦中，目睹了最伟大的祖灵的真容。 “大角鼠神，图兰泽古往今来最强大的勇士，竟然降临到我们每一个无比卑微的鼠民的梦境中，亲自给予我们启示和祝福！” “战无不胜的大角鼠神！战无不胜的大角军团！” “赞美鼠神！赞美军团！” 鼠民们激动得面红耳赤，纷纷手舞足蹈，好似抽筋般顶礼膜拜起来。 有了这份坚定的“信仰”打底，接下来的坏消息，也就不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 时隔一个昼夜，血蹄大军终于追赶上来。 这是必然的。 一天一夜时间，足够血蹄大军收拾黑角城的残局。 而在自己金碧辉煌的主城，吃了如此大亏的血蹄武士们，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这些该死的“老鼠”，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据说，数以万计的血蹄武士，分成数十支追兵队伍，气势汹汹地追赶上来。 他们掀起的烟尘，吞噬了西南方向的半壁天空。 其中速度最快的半人马武士，已经在昨夜追上了好几支落在最后的百人队。 可想而知，这些百人队全军覆没。 只有两名幸运的逃亡者，被堆积成山的尸体掩埋住，侥幸逃过一劫，被大角军团部署在逃亡之路上来回巡弋的斥候所救。 虽然这处营地架设得非常隐蔽。 但这片土地同样是血蹄武士们的家园。 很多来自地方乡镇的血蹄武士都在这里土生土长。 最多再有半天到一天，由半人马武士组成的精锐骑兵战队，绝对会发现这里。 所以，没时间再休整了。 逃亡者们必须立刻出发，争分夺秒，和追兵，不，是和死神争抢速度！ 同样还是以百人队为基本单位，但这次他们不能再沿着一条大路前进。 而是要分成十几个方向，迷惑追兵，分散突围。 肯定有人会被追兵拦截，永远留在这片浸润着鼠民斑斑血泪的土地上。 但也肯定有人能逃出生天，去血蹄氏族和黄金氏族的领地交界处，和大角军团主力汇合，掀起改天换地的狂潮。 “鼠神赐予我们最后的试炼，正式开始了！” 负责这座营地的大角军官瞪圆了赤红色的双眼，声嘶力竭地吼叫道，“不要惧怕追兵，血蹄大军虽然凶悍，但他们不可能派出几十个战团来追捕我们，否则，几十万血蹄武士在辽阔无垠的原野上分散到极限，和我们纠缠上十天半个月的话，要用什么方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将他们重新集结起来，去向黄金氏族发起挑战？ “别忘了，血蹄氏族最强大的敌人，始终都是黄金氏族，而不是我们！ “再说，我们鼠民战士的战斗力，的确没有血蹄武士那么强横没错，但另一方面，我们消耗的食物，也远远比血蹄武士更少！ “一名鼠民战士，随身携带十几二十斤重的油炸曼陀罗果实，就能在广阔的原野和茂密的山林间，坚持五六天甚至更长时间。 “而血蹄武士的身高动辄就是我们的一倍，体重更是我们的三四倍，五六倍，他们一顿就要吃十几斤甚至几十斤的曼陀罗果实，除此之外，还要吞噬大量秘药和图腾兽血肉，才能保持体内强劲无匹的图腾之力，随时处于稳定激活的状态。 “想想看，如果我们将整片原野都变成战场，吊着血蹄武士们跑上三天三夜，那会怎么样？ “要知道，忍饥挨饿对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而对高高在上的武士老爷来说，一天不吃饭，他们体内的图腾之力，就会蠢蠢欲动！ “对我们更加有利的是，随着大角鼠神的降临，黑角城内外已经有大批鼠民纷纷觉醒，不再甘心忍受血蹄武士的奴役，以至于血蹄大军掌握的辎重和炮灰部队大大减少，就算仍旧听命于血蹄武士的仆兵和奴兵们，也会被主子怀疑他们的忠诚。 “那么，谁来给血蹄武士运送粮食？难道要每一名血蹄武士都肩扛着几百斤甚至上千斤重的曼陀罗果实，来追赶我们吗？ “明白了吗，我们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猪羊，我们是有机会逃出去，甚至打赢这一仗的！ “只要我们能咬牙多坚持几天，把战线越拉越长，追兵别说仍旧保持旺盛的士气和强大的战斗力，就连能否吃饱肚子，都是问题！ “如果我们的表现足够出色，能一路将追兵吸引到血蹄氏族领地和黄金氏族领地的交界处，吸引到大角军团主力部队的刀锋之下，到时候，猎人和猎物的角色，就会瞬间交换位置，我们就能让所谓的追兵看到，在大角鼠神的祝福下，鼠民究竟能变得何等强大和凶残！” 这番话再次让孟超感慨，大角军团的官兵素质之强。 虽然是开战之前的鼓动，但大角军官并不像血蹄武士那样，拉扯些虚无缥缈的老生常谈，什么“荣耀、勇气、骄傲”之类。 而是罗列敌我优劣的对比，将双方的优势和劣势都说得一清二楚。 虽然不乏夸大其词的成分。 但字里行间的五成事实，足以将所有鼠民的士气鼓舞到了极致。 “听说在昨天夜里，你们所有人都梦到了大角鼠神和大角军团？” 大角军官继续鼓舞道，“这就说明，大角鼠神完全预测到了追兵的行动，这次试炼的每一个细节，都在鼠神的掌握之中，而你们在试炼中的表现，也将被鼠神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鼓起勇气，奋力拼杀吧！ “如果追兵没有出现在你们的面前，那就咬紧牙关，竭尽所能地前进，去肩负拯救全体鼠民，创造第六氏族的神圣使命！ “如果追兵出现在了你们的面前，那就是你们在大角鼠神的凝视下，展现武勇的最好机会，就算轰轰烈烈地战死，你们的灵魂也将回到大角鼠神的怀抱，以无比美妙的方式永生！” 因为鼠民们的确都在亦幻亦真的梦境中，看到了大角鼠神的真容，和大角军团无比威严的铁血战阵。 他们都对大角军官的鼓舞深信不疑。 一时间，非但没人惧怕追兵和死亡的到来。 甚至有人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地期盼着，自己所在的百人队能够撞上追兵，好在大角鼠神的凝视和祝福下，激发出百倍的武勇和荣耀，和追兵同归于尽。 ----------------- 推荐一本书《不科学御兽》，作者轻泉流响，上一本《精灵掌门人》成绩非常好。这次是王道宠兽文，梗多有趣，主宠羁绊，非常好看，八月一就上架了，喜欢这类型的朋友可以去支持下~ 第1102章 生死之路 士气如此高涨，大角军官不失时机地向全体鼠民都分发了打磨一新的刀剑，平时极难吃到的黄金果，还有一枚用蜜蜡封印，上面镌刻着神秘符文的药丸。 “这是鼠神赐予我们的神药！” 大角军官吼叫道，“只要我们对鼠神的信仰足够坚定，而情况又足够危急，咬破神药，灌入来自鼠神的无上神力，鼠民战士就能具备和氏族武士的一搏之力！ “记住，从这一刻起，你们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猪羊，而是大角鼠神最忠诚，最荣耀，最勇敢的战士，高举你们的战刀，尽情释放你们的愤怒，让所有敌人都看清楚，当昔日微不足道的鼠民们汇聚成惊涛骇浪时，究竟有多么可怕吧！” 整座营地内外，响起一片狂热的欢呼。 在欢呼声中，孟超眯起眼睛，仔细研究分发到他手里的“神药”。 他从手臂上拔下一根极软极细的汗毛。 将灵能倾注到汗毛里面，把汗毛绷得和钢针一样坚硬、笔直。 随后，小心翼翼在蜜蜡上面，戳出一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小孔。 将小孔送到鼻腔下面，细细嗅探片刻，孟超闻到了一缕颇为熟悉的味道。 沉吟片刻，他高高挑起眉毛。 这种“神药”中蕴含的好几味原材料，都和龙城的“神变胶囊”，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拥有极强刺激性，能将人体内的多巴胺、脑啡肽、肾上腺素等等激素的分泌，瞬间放大数十倍，激活细胞潜能，令线粒体的质能转换效率疯狂提升的虎狼之药。 在龙城，神变胶囊能令身为普通人的悍匪，拥有暂时和低阶超凡者抗衡的能力。 而这种号称“鼠神赐予的神药”，刺激性似乎比神变胶囊更加强烈，药效应该也更好。 当然，激活生命潜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龙城，服用了神变胶囊的悍匪，激战过后，往往非死即伤，最好的情况，都要因为虚脱而瘫软在地，静养十天半个月才能稍稍恢复元气。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当场自燃，或者因为体内的水分统统蒸发，活活烧成一具干尸了。 想来，服用“鼠神赐予的神药”，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加惨烈。 但对逃亡者而言，这却是他们别无选择，唯一能和追兵抗衡的手段。 领到了武器、食物和神药的百人队立刻出发。 今天急行军的状态，比昨天更加糟糕。 一方面是得知追兵就在身后，甚至随时会仗着策马奔腾的优势，从侧翼绕到他们前面。 就算士气再怎么高涨，鼠民们终究有些心神不宁。 无论恐惧还是亢奋，都会导致身体僵硬，动作变形，在速度减慢的情况下，还会浪费大量体力。 另一方面，短短一夜的休整，根本无法将他们在逃出黑角城的过程中，透支的体能和健康，统统弥补回来。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再想接上，就没这么容易了。 无论经验丰富的老熊皮，还是劲头十足的圆骨棒怎么指挥，都无法令这支百人队保持最基本的行军队形。 很多鼠民都瞪大了眼珠子，胳膊支棱着，暴突出一束束粗大的青筋，稍有风吹草动，甚至林间的惊鸟“噗啦噗啦”飞腾起来，他们都会抽出刀剑，如临大敌。 真是字面意义上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如此行军，直到正午，他们才走出了二三十里地，找到一片泉水汇聚而成的湖泊。 湖泊不大，被数以万计的逃亡者当成汲水处，湖水几乎干涸，四周都是杂乱无章的脚印。 从这片湖泊再往前，原野被蜿蜿蜒蜒的图兰河支流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 左边是一望无垠的草原，茂密的草丛动辄生长到齐腰高，甚至没过鼠民的胸口和头顶。 右边却因为受到地底灵脉的影响，生长着无数几十米高的曼陀罗树，此刻，开满了七彩纷呈的巨大花朵。 曼陀罗树经过基因调制，根系极度发达。 在不少晶石矿脉蕴藏极深的地方，根系甚至能生长到树冠的几十倍规模，将地底深处，一丝一毫的灵能，统统吸入体内。 凭借这一优势，几乎没有植物能够与之抗衡。 除了极少数对它自身生长有利的伴生植物外，是不可能有杂草，在曼陀罗树的旁边茁壮生长的。 而且，高等兽人喜欢在曼陀罗树林旁边建造城镇。 非但方便他们随时收获食物，树干、枝桠和树叶，也是建造城镇和日常生活中必不可缺的原材料。 是以，并不算太茂密的曼陀罗树林中，还有几条明显经过人工修葺的道路。 其中一条笔直的道路，甚至穿过了一棵十几名壮汉都合抱不过来，堪称“树王”的曼陀罗树，像是在树干上面打通了一条隧道，堪称奇景。 虽然右侧的道路明显比左侧更好走。 但老熊皮和圆骨棒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转左。 从遍地脚印的走向来看，在他们前面的所有逃亡者，也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这是当然的。 右侧貌似一片坦途，但对追兵而言，同样是大道通衢。 曼陀罗树因为根系太过发达的缘故，树林并不算太茂盛，又经过人工砍伐，还有纵横交错的道路分布其间，对于人马合一的半人马武士而言，根本不是障碍。 前方还有血蹄氏族的城镇，就算守军都是老弱病残，拦截他们这些仓促成军的乌合之众，还是绰绰有余的。 左侧的草原貌似一马平川。 但半人来高的草丛，就是逃亡者们最好的掩护。 而且草原上还有很多善于打洞的啮齿类，看似平坦的草地上，搞不好到处都布满了陷坑，追兵胆敢放开速度的话，随时都有可能马失前蹄。 逃亡者想要由此前往血蹄氏族领地和黄金氏族领地的交界处，由草原辗转，虽然要多费些周折，能够逃出生天的概率，却是大大提高了。 孟超却在一片凌乱不堪的脚印旁边驻留了很久。 趁着绝大部分鼠民都在痛饮湖水的时候，他伸出手指，飞快揩了一点淤泥，送到鼻腔下面细细嗅探。 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眼底放出锐利的光芒，朝四周特别是曼陀罗树林的方向扫描过去。 “你发现了什么？” 冰风暴上前问道。 “你知道这两条路分别通向哪里吗？”孟超指着湖泊的左右两侧。 右侧是岩石铺设，笔直平坦的大路。 左侧郁郁葱葱的草原上，原本并没有路，但现在被数以十万计的逃亡者先后践踏，也形成了几十条纵横交错、互相缠绕、如同乱麻般的小路。 “左边是‘陷空草原’，朝北数百里，再翻过几座山头，就到了‘陷空裂谷’，那里是整片图兰泽地势最低也最复杂的地方，危险程度比北边的‘永夜深渊’都毫不逊色，也是血蹄氏族和黄金氏族领地的分界线，倘若说，大角军团的主力部队驻扎在陷空裂谷中，倒是一点都不值得奇怪的。” 冰风暴虽然在黑角城待了两年，但一直琢磨着身在赤金城的父亲，自然没少向行商打听从黑角城到赤金城的路程，和沿途的地形地貌。 她如数家珍道，“至于右边，是‘战鼓森林’，据说受到了神圣祖灵的祝福，这里的曼陀罗树，结出的果实又硕大，又饱满，每每到了成熟集结，根本采摘不过来，只能任由他们‘砰砰砰砰’地落在地上，就像是不断擂响的战鼓，算是血蹄氏族的重要产粮地之一。 “为了运输大量曼陀罗果实，森林里才开辟了这么多条宽阔平坦的道路，而且，森林深处还建造了一座拥有十万人口的城镇——战鼓城，城内生活着好几支拥有数千年历史的豪族，驻扎着大量精锐武士，他们的职责是守护粮仓，防备黄金氏族那边，有不长眼的家伙跑到战鼓森林来捡便宜。” 孟超若有所思：“就是说，逃亡者一旦选择从战鼓森林走的话，很容易落入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的绝境？” “这是当然的。” 冰风暴道，“任何逃亡者来到这里，目光都会投向陷空草原，走战鼓森林的话，绝对是死路一条！” “那就有意思了。” 孟超往右走了几步，蹲在地上，细细观察地面残留的蛛丝马迹。 不一时，他用拇指和尾指，从淤泥里夹起了一根微不足道的东西。 “这是……”冰风暴微微翘起眉毛。 “一根毛发。”孟超道。 “一根毛发？”冰风暴不明白他的意思。 过去一天一夜，至少有十几万甚至更多逃亡者从这里经过。 兵荒马乱，摩肩接踵，蹭落几根毛发，算是什么问题？ “这不是普通的毛发。” 孟超不慌不忙道，“从它的光泽还有弹性和韧性来分析，这是一根从血气充盈，灵能强劲，体内激荡着澎湃无比的图腾之力的精英战士身上，掉落的毛发。 “毛发为血气之首，长期营养不良的人，毛发肯定枯萎分叉，一触即碎。 “这根毛发至少掉落了大半夜的时间，却仍旧富有油性和光泽，可想而知，它的主人一定非常强大！” 第1103章 最重要的战果 冰风暴偷偷对比了一下孟超、自己还有其他鼠民在毛发上的区别。 不得不同意，这真是个洞察入微的家伙，说得一点不差。 即便他们能够微调肌肉骨骼，惟妙惟肖地模拟出普通鼠民的姿态。 但无论他们往身上涂抹多少污泥，泼洒多少尘土，都无法完全遮掩住油光发亮的毛发。 “所以呢？” 冰风暴大惑不解，“大角军团中，的确有不少强者，就像那些潜入黑角城的神庙窃贼，全都是级数以上的高手，掉落这样一根毛发，并不值得奇怪吧？” “所以，我就顺着这根毛发，找到了一枚对方的脚印。” 孟超指着满地凌乱脚印中的一枚，对冰风暴道，“你来看，这枚脚印和地面的接触，是否既轻盈，又均匀，有点儿踏雪无痕的意思？ “要知道，经过黑角城里的血战，再加上一昼夜的急行军，普通鼠民战士早就累得两个小腿肚子乱颤，全凭意志力，才能咬牙前进，他们根本无法控制周身血肉还有骨骼，脚底的发力并不均匀，不免一脚深，一脚浅，脚印高低不平，甚至拖曳着脚板，在淤泥上犁出一条条深深的痕迹。 “这些现象，在我发现的这枚脚印上面，统统都不存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肯定是某一名神庙窃贼留下的脚印。” “我还是不明白。” 冰风暴道，“神庙窃贼既然得手，自然也要跟着大批鼠民一起，撤退到血蹄氏族领地和黄金氏族领地的交界处去的，这里是进入陷空草原之前，最后的汲水处，也是逃亡者们的必经之路，神庙窃贼在这里停留，灌满自己的水囊，留下一枚脚印，又有什么奇怪？” “的确，如你所言，神庙窃贼混杂在大批鼠民中间，出现在这里并且留下一枚脚印，并不值得奇怪。” 孟超道，“奇怪的是，那么多神庙窃贼，仅仅留下了这一枚脚印。” “……” 冰风暴一时间没理解孟超的意思，她想了想，道，“或许他们留下了更多脚印，但被后来的逃亡者踩坏了呢？” “又或者，他们清扫过自己残留的痕迹，只留下了这枚‘漏网之鱼’。”孟超说。 冰风暴皱眉：“清扫自己残留的痕迹，没有这个必要吧，血蹄氏族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就算抹掉所有脚印，血蹄武士也不会放弃一路朝陷空草原追杀过去的啊！” “如果他们没走陷空草原呢？” 孟超道，“如果这些神庙窃贼反其道而行之，就是利用所有人先入为主的观念，走了战鼓森林呢？ “那么，在进入森林之前，他们是否应该清理一下自己的脚印呢？” 冰风暴的眼睛越瞪越大。 随后是嘴巴。 “我知道，你觉得这只是我的推测，并没有证据来支持。” 孟超满脸平静道，“那么，除了这根毛发和半枚脚印之外，我还闻到了香味——源自我的追踪粉末的特殊香味，正是从战鼓森林深处传来的。” 冰风暴眯起眼睛，陷入深思。 “还记得我们在黑角城里，遇到战死的神庙窃贼时，我都会将一些追踪粉末悄悄洒在他们的毛发里面，就是希望活着的神庙窃贼，在搬运尸体的时候，身上会蹭到一些追踪粉末，从而给我们留下，宝贵的蛛丝马迹。” 孟超微笑道，“现在看来，无心插柳的举动，倒是帮上了大忙！” “你是说，神庙窃贼都走了右边这条‘死路’？” 冰风暴迟疑道，“但是，战鼓森林深处，还有一座驻扎着精锐血蹄武士的军事重镇！” “那是平时。” 孟超道，“过去数月，来自整片血蹄领地的氏族武士，统统齐聚黑角城，参加‘勇敢者的游戏’，还要排定座次，歃血为盟。 “这是关系到每个家族切身利益的大事，盘踞在战鼓森林深处的血蹄贵族们，难道会不派出精兵强将，到黑角城大显身手？ “我估计，此刻驻守在战鼓森林深处的，必定不是这些家族最精锐的力量——精锐力量都在我们屁股后面呢！ “而且，和战鼓森林一线之隔的陷空草原，突然闯进来数以十万甚至百万计算的逃亡者，难道战鼓森林这边，会不调遣精兵强将，全力实施拦截吗？ “这样一再分兵，我觉得驻守在战鼓森林里面的血蹄武士，数量肯定少之又少了。 “更别提，焦头烂额的血蹄武士们，还要应付一个天大的麻烦。” 冰风暴道：“什么麻烦？” “就是战鼓森林里面的鼠民啊！” 孟超道，“我觉得你还是低估了‘大角鼠神降临’这件事的严重性。 “你觉得，把黑角城闹得天翻地覆，就是最大的战果么？ “错，这件事造成的最大战果，不是从黑角城里直接逃出去多少鼠民。 “而是生活在整片图兰泽的每一个角落，数量比氏族武士更多几十倍的鼠民们，突然发现，原来氏族武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可战胜，他们貌似坚若磐石的统治，也绝非不可动摇。 “氏族武士体内流淌的并非战无不胜的荣耀之血，鼠民也绝非天生怯懦和卑贱，固然彼此的体型和容貌大不相同，但谁还不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的血肉之躯？一刀不够就再捅一刀，没有谁是绝对杀不死的！ “这种观念上的粉碎和重塑，远远比将黑角城炸个底朝天，带来更加强劲和持久的震撼。 “就算图兰泽的消息传递不便，其余四大氏族还不知道如此惊人的壮举。 “但和黑角城相距不远的战鼓森林，肯定早就收到消息。 “你觉得，现在生活在战鼓森林里的鼠民们，会是什么心情和态度？ “而一再分兵之后，数量减少到远远不足以掌控这么多鼠民的血蹄武士，看着这些暗流涌动，捉摸不透的鼠民时，又会是什么心情和态度？” 冰风暴越琢磨越觉得，孟超言之有理。 虽然血蹄氏族的精兵强将，统统云集到了黑角城。 鼠民却并非如此。 因为鼠民的数量实在太多，平时又没人清点造册，清点鼠民的具体人数。 无论黑角城还是地方乡镇的统治者，都不可能知道在过去漫长的五十年，在无比丰饶的曼陀罗果实的滋养下，毫无节制的鼠民们，究竟生下了多少幼崽，这些幼崽在短短十几年后，又生下了多少幼崽的幼崽。 由氏族武士组成的征召队，仅仅是大而化之地将血蹄氏族领地梳理了一遍，抓了大量身强力壮，足够压榨一阵的鼠民回去。 也有很多比较机灵的鼠民，要么就是听到了武士老爷们正展开“征召”的风声，要么就是听老人们说过，当曼陀罗花开的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征召队来到之前，他们就抢着收割掉了家园附近所有的曼陀罗果实，然后躲到深山老林和地底洞穴里面去了。 堂堂荣耀武士，怎么可能钻进深山老林甚至地底洞窟，和这些又脏又臭的鼠民，玩猫捉老鼠的把戏？ 反正傻乎乎留在家园里的鼠民，已经足够消耗一阵，暂时不用去管这些藏起来的家伙。 等他们的食物慢慢消耗殆尽，总会忍不住从藏身之处钻出来，主动靠向黑角城和各大城镇，来为老爷们效劳的。 就算被“光荣征召”的鼠民，也不是都被带到了黑角城。 很多鼠民都被押到了分布在血蹄氏族领地各处的矿山矿洞。 又有些鼠民在草原上饲养经过氏族武士驯化的图腾兽和普通野兽。 还有大批鼠民要去精心照料曼陀罗树的伴生作物，试图从这些伴生植物里面，收获一星半点的粮食。 原本在曼陀罗树结满硕果的时候，高等兽人是看不上这些果实干瘪，滋味寡淡，产量稀少的伴生作物的。 但既然曼陀罗树都不再结果，蚂蚱再小也是肉，反正驱使鼠民的成本近乎于零，能糊弄住鼠民们的肚子，帮老爷们多节省几个存储在仓库里的曼陀罗果，也是好的。 所以，在此刻的血蹄氏族领地之内，仍旧分布着比黑角城更多十倍的鼠民。 在地方上，他们和血蹄武士的比例，比黑角城内的鼠民和武士之比，更加悬殊。 战鼓森林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这里原本就是血蹄氏族的大粮仓，在繁荣纪元里，自然孕育出了数不胜数的鼠民。 而且，既然名为“森林”，林木再怎么稀疏，总有不少可以躲藏的地方。 没人知道现在战鼓森林里面，究竟生活着多少惨遭奴役和压榨，满腔怒火，忍无可忍的“合法”鼠民。 更没人知道还有多少躲避“征召”，藏匿在黑暗中的“非法”鼠民。 倘若这些鼠民都听说了黑角城发生的事情，再被几名“大角鼠神使者”一煽动的话…… 驻守在战鼓森林深处的血蹄武士，何止焦头烂额，简直自身难保！ “被你这么一说，似乎战鼓森林比陷空草原更加容易突破！” 冰风暴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皱眉道，“既然如此，大角军团为什么还让逃亡者们，都从陷空草原突围呢？” 第1104章 死亡试炼 “数十万规模的逃亡者，只能走陷空草原，这里涉及到追击者的战斗意志的问题。” 孟超道，“早先在营地里，那名大角军官说得没错，逃亡者并不是血蹄氏族的主要问题，即便那些酋长和祭司们再怎么怒不可遏，只要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就不可能倾巢而出，来追杀逃亡者的。” “为什么？” 冰风暴问道，“逃亡者可是掀翻了整座黑角城，让血蹄氏族丢尽了脸面啊！” “一名合格的统帅，不会因为愤怒而贸然开战。” 孟超道，“我相信底蕴深厚的血蹄氏族，多多少少总有几名合格的统帅的。 “没错，发生在黑角城的连环大爆炸和神庙失窃，的确令血蹄氏族颜面尽失，但仅仅为了挽回颜面，就全军出动，分散到一望无垠的陷空草原来追杀一群肮脏、卑贱、东躲西藏的老鼠？ “那么，血蹄氏族和黄金氏族的最高权力争夺战，又该怎么办呢？ “除了黑角城和陷空草原之外，血蹄氏族领地的其余地方，蠢蠢欲动的鼠民，谁来威慑和镇压呢？ “挥师北上，向圣光之地发起的‘荣耀之战’，血蹄氏族还要不要参加了呢？ “对掌控血蹄氏族的酋长和祭司们而言，此时此刻的首要问题不是报复，而是收拾残局，维持秩序，确保血蹄大军仍旧是一支牢牢凝聚在一起，随时能投入战斗的军队，并且这支军队仍旧拥有充足的食物、武器和各项战争资源。 “至于鼠民仆兵和奴工的话，漫山遍野有的是，重新征召就好了。 “重新征召的鼠民，没有经历过黑角城天翻地覆的震撼，对血蹄武士仍旧保持着几分源自骨髓深处的敬畏，更容易掌握和压榨，才是更好的炮灰。 “至于冲出黑角城的逃亡者，就算追上了，抓住了，然后呢？ “重新把他们编入奴隶或者炮灰部队的话，他们心中早就点燃了反抗之火，不可能完全服从血蹄武士的命令，阴奉阳违、消极怠工甚至故意破坏，都会不断发生，而且，这团反抗之火还会像瘟疫一样不断扩散，‘污染’那些来自地方上，没有亲眼目睹黑角城惨状的鼠民，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要么，统统杀了？ “这种做法当然很解气，但光解气，却解决不了血蹄氏族人力物力匮乏的问题，还白白浪费了大量战争资源——说难听点，别说抓捕信仰狂热，桀骜不驯，随时愿意同归于尽的大活人，就算是大军倾巢而出，到草原上抓几十万头猪，需要投入的战争资源都是天文数字！局势已经如此糟糕的此刻，血蹄氏族的大佬们，可能做这样只出不进的赔本买卖么？” 无论在圣光之地还是图兰泽，冰风暴听到人们谈论起战争的时候，都是满口“为了真神的荣光，为了祖灵的荣耀，为了绝对的正义”之类的豪言壮语。 很少有人像孟超这样，将战争当成生意，来计算利害得失。 她不由生出耳目一新之感。 “但是，黑角城里的各大神庙，都失窃了大量古代至宝，难道城中贵族，不想追回这些东西？”冰风暴想了想，又问道。 “要追回古代至宝的话，依靠的不是数量众多却相对笨拙的大部队，而是由强者组成的精锐小分队。” 孟超道，“所以，根据我的推测，只要逃亡者是从陷空草原走，追兵肯定不会太多。 “当然，第一波追兵肯定来势汹汹，抓到逃亡者之后也不会手下留情，绝对会用最残酷的手段来杀一儆百。 “但只要逃亡者能扛住第一波次的追击，就有极大希望能活下去——暂时活下去。” “战鼓森林呢？” 冰风暴道，“倘若主力都从战鼓森林突围的话，又有什么不同？” “不同之处在于，战鼓森林是血蹄氏族的重要粮仓，存储着无数曼陀罗果实——在曼陀罗树不再结果，储备粮吃一颗少一颗的今天，这些战略物资，足以让任何一名统帅，投入全部兵力。” 孟超道，“如果数十万甚至更多的逃亡者，都走战鼓森林的话，黑角城里的统帅们就不得不考虑，大角军团试图攻克‘战鼓城’，夺取重要粮仓的可能性。 “在黑角城里的粮仓损失惨重，大量粮食都被抢夺和烧毁的情况下，就算代价再大，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倾巢而出。 “战鼓森林中，无路可退的守军，在面对数量是自己百倍以上的鼠民战士时，也只能激发出血蹄武士的荣耀和血性，和鼠民狂潮血战到底，直至黑角城中的援军到来了。 “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当一名氏族武士动了真怒，究竟有多么可怕。 “认真起来的血蹄大军，绝不是仓促成军的乌合之众，可以抗衡的！” 冰风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迟疑道：“可是，你刚才说嗅到了来自战鼓森林深处的异香……” “没错。” 孟超微微一笑，“我只是说，数十万大军不可能都从战鼓森林突围，这样动静太大，只会引来血蹄大军的主力，搞得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黄金氏族。 “但是，如果只是几十名，最多几百名携带着古代至宝的神庙窃贼，神不知鬼不觉，渗透到战鼓森林深处的话，还是有可能突破防线的。 “毕竟，我刚才说过，一再分兵的守军，兵力捉襟见肘，防线肯定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漏洞。 “更不要说，倘若我是大角军团的统帅，肯定早就在战鼓森林深处，进行了大量渗透和转化工作，确保战鼓森林里的鼠民仆兵和奴工里面，有大量大角鼠神的忠实信徒。 “在这些信徒的里应外合之下，几十万人不好说，将几十上百号人，秘密输送出去，并不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 冰风暴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 “所以，眼前这些人，还有我们，还有前前后后从陷空草原逃出去的几十万鼠民，都是诱饵！” 冰风暴道，“就像在黑角城里玩的障眼法一样，让全体血蹄武士喷涌着怒火的眼睛，都死死盯住陷空草原，真正的大鱼——那些怀揣着古代至宝的神庙窃贼，就能大摇大摆，通过战鼓森林，扬长而去了！” “没错，这是一方面的目的，另一方面，让大批逃亡者从陷空草原走，还有一个好处。” 孟超道，“还记得那名大角军官说的话吗，他说，这场逃亡就是‘大角鼠神赐予全体鼠民的终极试炼，只有通过试炼者，才能得到鼠神的庇护和祝福’，我觉得，某种意义上，这是真的。” “试炼？”冰风暴喃喃道。 “没错，任何一支军队的规模，都不是越大越好，特别是在图兰泽的通讯手段如此落后，后勤补给体系既庞大又笨拙，而高等兽人本身又比较自由散漫，桀骜不驯的情况下，一支人数过于庞大的军队，只会像是无限生长的巨兽一样，被自己的重量压垮。 “就算拥有古代图兰人遗留的至宝和秘法，图兰大军达到数百万人的规模，就已经是极限的极限了，然而，因为过去五十年的疯狂繁殖，各大氏族的兵源加起来，却是数百万的好几倍，甚至十倍！ “这就是各大氏族都要进行‘勇敢者的游戏’以及‘五族争锋’的道理。 “相当于在和圣光之地全面开战之前，先在内部进行一场‘淘汰赛’，通过优胜劣汰的方式，筛选出真正有资格享用战争资源的精兵强将。 “大角军团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甚至更加严重。 “毕竟大角军团能够掌握的战争资源，远远比各大氏族更加匮乏。 “而愿意加入大角军团的兵源，却是氏族武士的十倍以上。 “依靠‘大角鼠神降临，拯救全体鼠民’的大义，来聚拢人心的大角军团，又不可能拒绝所有充满反抗精神和战斗热忱的鼠民战士。 “最关键的是，大角军团缺乏时间，将这些空有满腔热血，却缺乏战斗技能的鼠民，训练成真正的战士。 “如果说，在黑角城还没有被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大角军团还隐藏在黑暗中，可以悄无声息地发展。 “那么，在掀起如此具有破坏性的惊涛骇浪之后，大角军团的存在，怎么可能再瞒过其余四大氏族的眼睛？ “我想，就连大角军团的统帅，也没有抱着继续隐匿下去的奢望，所以，连圆骨棒这样的基层战士，都能肆无忌惮谈论大角军团的秘密。 “从黑角城的连环大爆炸发生的那一刻起，大角军团就只有一飞冲天，激荡风雷，席卷整片图兰泽，踏上荣耀之巅。 “或者旋起旋灭，彻底败亡。 “这两条路可以选择。 “你说，如此生死攸关的时刻，大角军团究竟是希望接纳几十万张嗷嗷待哺的嘴巴，还是三五万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在生死刹那间磨砺出坚韧意志和强横战力，随时都能投入战斗的强兵呢？” 第1105章 拼一拼! 冰风暴明白了孟超的意思。 数十万甚至上百万鼠民，同时通过陷空草原，在血蹄武士的围追堵截下向北狂奔。 谁能逃出生天，谁就是可堪一战的强兵。 数十万具尸骸磨砺出来的战刀，注定比任何方法训练出来的，更加炙热和锋利。 “那我们怎么办？” 冰风暴沉声道，“走陷空草原，还是战鼓森林？” “当然是跟随大部队，走陷空草原。” 孟超看着冰风暴高高扬起的眉毛，微微一笑，解释道，“不错，从战鼓森林突围的话，的确比较安全，但我觉得，我们两个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安全，而是更多的训练和战斗，帮我们将神庙中窃取的古代至宝，还有全面升级的图腾战甲，统统消化吸收，融会贯通。 “如此一来，等我们抵达赤金城，找到我们想找的人时，才能给他们一份天大的‘惊喜’，不是吗？” 打定主意，两人很快回到大部队中，和大家一样将水囊灌得鼓鼓囊囊，便一头扎进了天高地阔的陷空草原。 果然，和他们预料得差不多，在草原中仅仅行进了半日，整支队伍就完全散掉了。 这帮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体能和健康状况都参差不齐，又没经过长时间的磨合，步调根本不一致。 昨天在老熊皮和圆骨棒的带领下，勉强列队前进，已经榨干了他们的全部。 今天听说追兵就在屁股后面的消息，又一头钻进半人来高，视野非常恶劣的草原，稍有风吹草动，队列就哄堂大乱。 先是变成稀稀拉拉的一字长蛇，随后，一字长蛇又从中间断裂成七八截。 每一截都像是蜷曲起来的蚯蚓那样，蠕动着向前拱去。 等到了草原深处，啮齿类野兽挖出来的陷坑渐渐多了起来，时不时就有人不小心一脚踩入陷坑，扭伤了脚背或者脚踝。 伤势倒不严重，耽误的时间却足以致命。 在睡梦中被“大角鼠神”的威武形象深深震撼的逃亡者们，都认为这就是大角鼠神赐予他们的考验，并不想要旁人给他们陪葬，于是，纷纷拒绝了同伴的搀扶，攥紧了武器和神药，渐渐落在后面。 黄昏来临时，逃亡者们彻底丧失了队列的概念。 不止老熊皮和圆骨棒这队，所有百人队统统分崩离析，鼠民们全都三五成群，像是一群群没头苍蝇般，大致朝着东北方向摸索过去。 这时候，所有人都非常清楚，想要将一盘散沙的乌合之众，重新集结成整齐划一，令行禁止的军队，似乎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想要活命的话，他们只能咬紧牙关，闷着脑袋，向前狂奔。 好在，逃亡者们的溃散，也给追兵的猎杀，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诚如孟超所言，就算是几十万头野猪，在偌大一片草原上完全散开，想要抓捕和打杀干净，也是不可能的任务。 现在，就看谁的运气更加糟糕，会被追兵逮个正着，从而给其他逃亡者多争取一些时间了。 当然，对于“大角鼠神的无上威能”深信不疑的鼠民们来说，或许，和追兵狭路相逢，才算是“运气好”，有机会以最壮烈的姿态战死，灵魂出窍，直接升上圣山了呢？ 孟超和冰风暴仍旧亦步亦趋地跟着老熊皮和圆骨棒。 并且在一路上收拢溃散的逃亡者，身边重新集结了三五十号人马。 这也是当前环境中，他们勉强可以掌控的最大规模的队伍。 老熊皮神色严峻。 原本就布满沟壑的脸上，皱纹被挤得更加深邃。 圆骨棒翻译他的表情，告诉大家，老熊皮嗅到了半人马武士的味道。 果然，血色黄昏刚刚降临，四面八方都响起了狂暴的喊杀声和凄厉的尖叫声。 草原上无遮无拦，血蹄武士夹杂着图腾之力的声浪能传出很远，就像是摧人心魄的战鼓，重重敲击在每一名逃亡者的胸膛上。 从声源来分析，果然有好几队追兵，仗着人马合一，快若闪电的优势，绕到了他们的前面。 虽然每队追兵的数量都不会太多。 但只要撞上，就只有一个死字。 在追兵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中，逃亡者的神经都紧绷到了几乎断裂的程度。 谁都不敢休息，明明双腿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胸膛滚烫到即将爆燃，他们仍旧跌跌撞撞地一路向前。 到了午夜时分，孟超和冰风暴所在的逃亡者队伍，一头扎进了一座刚刚落幕的战场。 悬浮在战场上的血腥味，原本已经凝固。 既像是一朵朵压得极低的红云。 又像是一朵朵从尸体上绽放开来，奇形怪状的猩红花朵。 却被孟超这支队伍撞碎，重新化作令人作呕的恶臭，冲着鼻腔，直刺每一名逃亡者的大脑。 比血腥味更加刺激的是惨不忍睹的尸体。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至少有上百具尸体。 说“至少”，是因为所有尸体都被蹂躏成了几乎看不出还是尸体的模样。 这些比孟超他们更早出发，却不幸遭遇了追兵的逃亡者，已经被半人马武士杀一儆百，用最残酷的手段虐杀。 即便鼠民们见惯了死亡和折磨。 都无法想象，刚刚丧失活性半天的新鲜尸体，可以被摆布成这样……仿佛在草原上最炎热的季节，在秃鹫和鬣狗之间，放置了十天半个月的样子。 若非临行前在睡梦中得到了大角鼠神的启示。 很多人几乎要被眼前恐怖的场景吓破胆。 即便他们仍旧维持着虚幻的勇气。 但这份勇气最多让他们悍不畏死，却不可能阻挡死亡的降临。 所有人都在稀烂如泥的尸堆面前陷入沉默。 别提原本就少言寡语的老熊皮。 就连昨天还精神饱满，滔滔不绝的圆骨棒，此刻都死死咬住腮帮子，像是要将并不存在的半人马武士，连皮带骨，吞噬下去。 “要不，我们就不跑了吧？” 这时候，一道过于平静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和他们一样灰头土脸的孟超身上。 “就算还是要跑，也是打一打再跑，更有机会跑掉。”孟超不慌不忙地说。 之前他和冰风暴一言不发，是担心被隐匿在逃亡者中的大角军团强者瞧出破绽。 但经过一个白天加半个晚上的观察，这队溃不成军的逃亡者，全都是来自黑角城的鼠民奴隶。 圆骨棒和老熊皮，也仅仅是懵懂无知的大角军团普通战士而已。 那么，他们就没必要再彻底隐藏下去，可以小试身手，稍稍掌握主动权了。 虽然两人将追兵当成了测试古代至宝和磨砺图腾战技的工具。 却也没想过，能凭借一己之力，干掉全部追兵。 如有可能，还是要发动鼠民战士的力量，至少在正面战线上死死缠住追兵。 他们才能从侧翼和背后，给予追兵致命一击。 “你说什么？” 或许是在孟超身上感知到了一抹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威慑力，圆骨棒朝他走了几步，又站住脚步，满脸迟疑道，“为什么说，打一打再跑，才更有机会？” “如果追兵还在我们屁股后面，速度和我们差不多的话，埋头逃跑倒是可以的，但既然追兵已经杀到了我们前面，就在附近游弋的话，继续像丧家犬一样夺路狂奔，就是自寻死路了。” 孟超看着满地碎尸，叹息道，“这些弟兄们死得实在太惨了，但原本，不该是这样的——我们明明有鼠神的祝福，有鼠神赐予的神药，还有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就算是死，都要在敌人身上连皮带骨咬下一大口血肉，怎么会败得这么耻辱，被敌人单方面虐杀呢？” 这个问题，的确是对大角鼠神充满狂热信仰的鼠民战士们无法回答的。 “就因为我们忘记了这是一场试炼，是展现我们勇气和决心的大好机会。” 孟超道，“很多弟兄跑着跑着，越跑越分散，越分散就越心虚，越心虚跑得越快，过度消耗体能的同时，什么队列和战阵都无从谈起，到头来，三五成群的散兵游勇，撞上了全副武装的追兵，怎么可能不被敌人一下子就冲个稀烂？ “其实，在大角鼠神的祝福下，鼠民战士未必不能和氏族武士抗衡，但很重要的一个前提就是数量，只要积累到了足够多的数量，构成铜墙铁壁和惊涛骇浪，我们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猪羊！” 圆骨棒张了张嘴。 道理他当然知道。 大角军团原本就是以人海战术，用数量换取质量的。 问题是他和老熊皮仅仅是普通士兵，能收拢三五十人跟着一起逃跑就是极限，再来三五百人，他们也指挥不动啊！ “所以我才说，咱们不跑了。” 孟超非常耐心地解释，“想要一边急行军，一边收拢溃散的逃亡者，组成三五百人规模的精锐战队，当然是白日做梦。 “但如果我们停留在这里呢？ “如果我们停留在这里，在四周挖掘壕沟和陷坑，扎起简易的拒马，再收拢四散的逃亡者，聚集起追兵绝对没有想到的庞大数量。 “是否有机会和追兵拼一拼，不求打赢，只求能够打痛追兵，彰显我们的武勇，让大角鼠神看到我们的努力呢？” 第1106章 活马当死马杀! 大角军团虽然利用源自古代图兰人的技术，训练出了一批战技娴熟的士兵。 但为了保密起见，此前从未组织过规模如此宏大的作战。 无论圆骨棒还是老熊皮，都缺乏对抗骑兵的经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这样的普通士兵，也是试炼的对象，随时会被当成弃子牺牲。 孟超这番话，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令圆骨棒和老熊皮都目瞪口呆，陷入深思。 孟超可不管他们心底，究竟有多么震惊，他有条不紊地说：“具体来说，第一，我们应该让大家好好休息一夜——从现在到黎明，都是整个晚上最黑暗的时刻，草原上伸手不见五指，追兵不可能大肆杀戮的。 “等到黎明来临，我建议咱们分成两队，一队人马挖掘陷坑和壕沟，在周围构筑起简易而隐秘的防线。 “如果时间和人手实在紧缺，无法构筑真正的防线，就算将杂草伏倒、打结，能够绊住对方的马腿也是好的。 “当然，追兵的冲击力一定无比强悍，无论是结草、陷坑还是壕沟，都不可能真正阻挡住他们。 “但多多少少，总能降低追兵的速度，让追兵就像是陷入沼泽作战一样感觉不舒服，甚至给了埋伏在草丛里的我们，从侧面跳到追兵身上的机会。 “还有一队人马，可以散开到附近，去收拢溃散的逃亡者。 “无需走得太远，也不用找到太多人，有三五百人，就足够我们打一场像模像样的反击战了。 “另一方面，根据我的观察，我们想和追兵正面相搏的话，最吃亏的就是武器——为了方便逃亡的缘故，很多鼠民战士只携带着轻薄短小的刀剑，却没有携带足以克制骑兵冲锋的长兵器，以至于被对方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如砍瓜切菜般杀戮。 “草原上很难找到制作长兵器的原材料，这个问题的确很难解决。 “我的建议是，干脆安排一队人马，伏倒在追兵冲锋的路线上，强忍铁蹄践踏的恐惧，专门去砍追兵的马腿，或者等追兵从自己身上迈过去时，自下而上，狠狠戳刺追兵的肚皮——倘若追兵是以半人马武士为主力的话，腹部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当然，采用这样的战术，死伤肯定非常惨重。 “半人马武士的铁蹄践踏，不是那么容易硬抗过去的。 “肯定有很多鼠民战士，会连战刀都无法抽出，就被半人马武士的铁蹄，踩得筋断骨折甚至肠穿肚烂。 “但这是我能想到，在使用短兵器的情况下，唯一能迟滞对方进攻的方法了。 “换成任何一支普通部队，肯定无法实施这样的战法，但既然我们都有大角鼠神的庇护，和随时为了大角鼠神而牺牲的觉悟，那就……活马当死马来杀吧！ “对了，倘若大家真的下定决心，要和半人马武士决一死战，我建议等到黎明时分，将营地往西南方向移动半里，那里好像有地下暗河经过，土地更加湿润，草丛更加茂密。” 老熊皮和圆骨棒面面相觑，半天没回过神来。 其余鼠民战士亦用震撼和敬畏兼而有之的目光看着孟超。 无论他说的这套战法，是否真能奏效。 在这个所有人都茫然无措的时候，有人能挺身而出，说得头头是道，就足以充当他们的精神支柱啦！ “西南半里的土地的确更加泥泞，不利于半人马武士飙出速度，但那里的野草长势也比这里更好、更高，草尖高出我们好几个头，把我们的视线，完全遮挡掉了！” 圆骨棒和老熊皮商议了半天，没有断然否定孟超的提议，而是纠结起了细节。 “难道在这里，我们的视线就没有被遮挡吗？” 孟超不慌不忙地说，“无论超过我们鼻尖、头顶还是两三个头的野草，对我们来说，区别并不大，都会大大降低我们的战斗力。 “但对半人马武士而言，差别就太大了。 “半人马武士的平均高度，大约超过我们两三臂。 “对我们来说，刚好没过脑袋，遮蔽视线的野草，却不会对半人马武士构成任何障碍。 “于是，很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在一人来高的野草里面，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半人马武士却能居高临下，通过草原如同波浪般的起伏和聚散，将我们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 “最终，被追兵逮个正着，不是我们自找的吗？ “西南半里的那片湿地，是我一路走来，看到水草最丰茂，野草长势最高、最好的地方，一旦钻进那片郁郁葱葱的迷宫，非但我们的视线都被切断，半人马武士的视线也将遭到严重干扰，大家都变成睁眼瞎，只能稀里糊涂地乱打——乱打好啊，对我们这些一无所有，只有满腔热血和坚定意志的乌合之众来说，只有在最混乱的战场上，才有希望夺取一线生机，不是吗？” 孟超的细致分析，终于令逃亡者们越瞪越大的眼睛里，渐渐涌现出了希望的火光。 大家虽然沉默不语，却纷纷在脑海中想象，倘若一切都按照孟超的建议，不打折扣地实施，这场战斗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毫无疑问，战斗仍将打得十分艰苦。 他们简陋的防线，极有可能被追兵瞬间洞穿。 很多人，甚至所有人都会死。 但他们应该不会像眼前这些稀烂如泥的可怜尸骸那样，遭到单方面的屠杀。 哪怕干掉一个！ 哪怕轰轰烈烈地拼光所有人，哪怕只能拖一名半人马武士陪葬，都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胜利，都有可能，不，是一定会被大角鼠神看在眼里的吧？ “万一……” 圆骨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迟疑道，“万一我们布置了半天，追兵不来冲击我们的营地呢？” “怎么可能？” 孟超哑然失笑，“相信我，对于我们这样一盘散沙、没头苍蝇般地四散逃跑，追兵比我们更加头疼，就这样三三两两地追杀下去，杀到何年何月是个头呢？ “如有可能的话，追兵也很想一下子发现三五百名甚至更多逃亡者，一口气将我们消灭干净的吧？ “一旦发现我们的踪迹，追兵只会以为我们是精疲力竭，坐以待毙。 “至于，逃亡者是否有可能凝聚起坚忍不拔的意志，在精心布置的战场上，和他们拼一场玉石俱焚的血战？我想，追兵不可能生出如此‘荒谬’的想法吧？” 的确，虽然黑角城被闹了个天翻地覆。 但氏族武士对鼠民的心理优势，是在数千年的压迫和奴役中，慢慢建立和固化，深深烙印在大脑皮层上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追兵绝对不会相信，胆小如鼠的猎物，竟然敢朝顶盔掼甲的猎人，露出最锋利的獠牙。 “如果我们真有机会，将追兵打痛的话，追兵会不会发起狠来，召集大批援军，死咬着我们不放？” 这个问题，却是一直沉默寡言的老熊皮，拨开了圆骨棒，亲自向孟超询问。 孟超想了想，摇头道：“我觉得不会，如果我们真能打痛追兵，搞不好，他们就会干脆利落地撤退，再也不敢追上来了。” “怎么可能？” 老熊皮皱眉道，“那可是满腔怒火的血蹄武士，还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情？ “不，我们即将面对的，不是所有的血蹄武士，仅仅是血蹄氏族里的半人马武士。”孟超一本正经地纠正。 老熊皮愣住：“这……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 孟超道，“的确，我们是将黑角城闹了个天翻地覆，但过去千年来，统治黑角城的，究竟是哪几个豪门大族呢？ “血蹄家族和铁皮家族，没错吧？ “以血蹄家族为代表的牛头人，和以铁皮家族为首的野猪人，是整个血蹄氏族中，最强盛的两大族群，他们牢牢掌控着黑角城的大权，也是在这次混乱中，损失最惨重，最有理由愤怒的。 “反观半人马一族，因为崇尚速度，喜欢策马奔腾，并不习惯于城市里面的生活，在黑角城并没有多少知名的半人马豪族和神庙存在，也就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对于我们的怒火，哪有牛头人和野猪人来得强烈呢？ “身为血蹄大军的先锋，追杀逃亡者是他们责无旁贷的任务。 “在逃亡者的反抗并不强烈，可以大肆杀戮来积累战功的前提下，我相信半人马武士也会恪尽职守的。 “但是，如果我们能把半人马武士打痛、打伤、打残，让他们意识到，我们就是茅坑里的石头，非但又臭又硬，还榨不出半滴油水，就算把我们砸个粉碎，也会折断他们的胳膊，扭伤他们的蹄子，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 “而稍有不慎，他们甚至会马失前蹄，令自己和家族的千年英名都毁于一旦。 “如果我们真能向他们传递出如此强烈、清晰、有效的信息，你们觉得，半人马武士一定会穷追不舍，赌上自己的生命和荣耀，傻乎乎地给牛头人和野猪人卖命吗？” 第1107章 即将流血的黎明 鼠民并不傻。 从某种层面来说，战斗力相对孱弱的他们，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绞尽脑汁，激发出比氏族武士更多的智慧。 而能冲出黑角城，闯进陷空草原的鼠民，更是经过生死筛选的佼佼者。 被孟超一番点拨之后，很多人都恍然大悟。 决定胜负的除了战斗力，还有战斗意志。 就算半人马武士的战斗力，真是他们的十倍以上，但对前者而言，和如疯似魔、拼死血战的后者，玩两败俱伤的游戏，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赢了是理所当然，最多满足一下杀戮的快感，不可能从鼠民身上搜到太值钱的战利品，还会消耗大量战争资源和宝贵时间。 输了，却会万劫不复。 和所有高等兽人一样，半人马武士绝不怕死。 倘若对面是黄金氏族的狮虎武士，或者圣光之地的魔法师和守夜人的话，相信半人马武士都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 哪怕他们的血肉之躯，被无比强大的敌人撕得四分五裂。 他们高高飞起的头颅上，肯定也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因为临死前的刹那，他们非常清楚，自己的灵魂肯定能化作耀眼的金芒，直刺圣山之巅，加入到祖灵们永恒荣耀的行列。 但是，在一场追杀鼠民的无聊游戏中，阴沟里马失前蹄，被鼠民拖入地狱陪葬？ 别说永恒荣耀了，恐怕他们会以小丑的形象，被记载在一首首怪腔怪调的滑稽诗歌里，被人们满脸讥讽地传唱万年吧？ 对任何一名氏族武士而言，这都是想一想都令人不寒而栗的死法。 杀头买卖有人做，赔本买卖没人做，只要鼠民们能展现出足够强硬的姿态，“追杀逃亡者”就变成了赔本买卖，半人马武士才不会为了黑角城，为了牛头人和野猪人，砸下血本呢！ “我们真有机会活下去！” 想通这一点，所有鼠民的神色和气质，都在瞬间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他们同样不惧怕死亡。 但能看到胜利的希望，至少是能看到轰轰烈烈牺牲的希望，总会令熊熊燃烧的战焰，变得更加高涨。 老熊皮和圆骨棒看着孟超的眼神，再度发生变化。 就像是看着大角军团里的军官、巫医和祭司一样，充满了敬畏。 “您，您是……” 圆骨棒迟疑片刻，结结巴巴问道。 “我叫‘收割者’，是血颅角斗场里的仆兵，曾经当过‘冰霜女皇’冰风暴的亲兵队长。”孟超爽快道。 一路上，他仔细观察过跟在自己身边的鼠民们。 发现他们大多是原先生活在黑角城铸造区的奴工。 也有极少数是其他角斗场里的仆兵。 却没有血颅角斗场的仆兵或者杂役。 无论奴工、杂役还是仆兵，显然都不可能进入血颅角斗场，欣赏精彩纷呈的角斗。 而且冰风暴征召大批仆兵，组成自己的战队，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 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一直独来独往，并没有队友和部下。 所以，孟超并不担心眼前这些鼠民，会通过“冰风暴亲兵队长”这个身份，掌握更多线索。 果然，在场很多鼠民都听过“血颅角斗场四大王牌之首，冰霜女皇，冰风暴”的名号。 知道这是一个凶名赫赫的狠人。 却从未亲临现场，观看冰风暴的角斗。 也就不知道，冰风暴并不擅长指挥作战，她的亲兵队长，不该懂得这么多的东西。 他们本能觉得，既然冰风暴都是凶名赫赫的狠人，她的亲兵队长又如此沉着冷静，只有按照他说的去做，才有一线生机，能够死中求活！ “我的主人是一名雪豹武士，并非血蹄家族出身，长期以来都得不到血颅角斗场的掌控者的信任，在前不久，遭到了对方的打击，我们这支仆兵战队也遭到了拆分，被分配到了主子原先的死对头手底下。” 孟超向圆骨棒和老熊皮解释，“我们当然不愿意稀里糊涂跟随新的主子当了炮灰，正在茫然无措的时候，就遇到了大角鼠神降临到黑角城这件事。 “老实说，在此之前，我对大角鼠神一无所知。 “所以，就算裹挟在滔滔鼠潮里面，逃出了黑角城，我的心里仍有顾虑，没有完全坦白自己的身份。 “直到此刻，我发现再不坦诚相待，齐心协力地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老熊皮和圆骨棒的疑虑。 当然，他们原本就没怀疑过孟超的忠诚。 一方面，他们只是微不足道，必死无疑的逃亡者。 为了区区几百名逃亡者，暴露自己的身份？ 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另一方面，他们对大角鼠神都充满了狂热的信仰，不相信还有鼠民在接受了大角鼠神的祝福之后，还会自甘堕落，为虎作伥的。 孟超的建议被两名大角军团战士全盘接收。 其余逃亡者全都言听计从，在距离血腥战场稍远的上风处，找了片还算干燥的草地，和衣而卧。 一时间自然睡不着。 特别是夜深人静，万籁无声时，来自远方的惨叫声显得更加凄厉，犹如冰冻的钢针般，一根根戳进他们的耳朵眼里。 “这是有人大晚上还乱跑乱撞，正好被追兵发现了草丛里悉悉索索的动静。” 孟超道，“就算氏族武士的眼力，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后半夜，也要大打折扣的，只要我们不闹出太大的动静，追兵就不可能发现我们，直到黎明来临。” 不知道是这番话发挥了作用。 还是连日逃亡，精疲力竭，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疲劳就像是洪水般冲进脑域的缘故。 很快，几十名鼠民都陷入沉睡。 只不过，他们在睡梦中，仍旧以诡异的频率转动着眼球。 脑电波的震荡，也和通常极限透支后的沉睡不同。 他们仍在做梦。 孟超心中一动，微微闭上双眼，用灵能按摩大脑皮层，进入浅度睡眠状态。 恍惚间，眼前果然出现了光芒万丈的红日之下，威风凛凛的大角鼠神如同天神下凡，检阅千万鼠民组成的钢铁战阵的画面。 再次睁眼，他的双眼像是两只燃烧的萤火虫，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昨晚植入这些鼠民脑域中的信息，仍旧在潜移默化地发挥着作用。 “恐怕今晚这些鼠民，仍旧会梦到大角鼠神和大角军团。 “如此一来，明早醒来的他们，战斗意志将变得更加坚定。 “怪不得，是能够撼动图兰泽千年统治秩序的力量，真是越来越期待，能够见到塑造这股力量的人了！” 这时候，冰风暴同样在孟超身边睁眼。 对视一眼，两人并没有开口，而是同时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聆听周围所有的呼吸和心跳声。 确保包括老熊皮和圆骨棒在内的所有鼠民战士，全都陷入了植入他们脑域深处的信息，编织出来的美梦之后，两人悄无声息撤出了宿营地。 虽然刚才孟超侃侃而谈，很有几分必胜把握的样子。 但他和冰风暴都心知肚明，他谈论的仅仅是理论上的可能性。 “仰面躺在地上，等待半人马武士的铁蹄践踏，倘若侥幸没有踩中自己，再刀剑朝上，用力一捅，给半人马武士来个开膛破肚”。 基本上，这种好事发生的概率，和“一个滑铲放倒老虎，再刀刃朝天，利用老虎扑击的冲击力，剖开老虎的肚皮”，相差无几。 当然，倘若在胜利天平的一端，放上孟超和冰风暴这两颗重量级砝码的话，再微小的概率，都有可能美梦成真。 只不过，他们必须找到更多鼠民，才能扰乱追兵的视线，掩饰这两颗砝码，不，“秤砣”的存在。 幸好，对鼠民和低阶武士而言，几乎无法洞穿的黑幕，对孟超和冰风暴这个级数的高手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将灵能灌注到口鼻眼耳以及周身毛发之中，来自方圆数百米内的一切动静，包括活物释放出的热量，都源源不断，涌入他们的感官神经。 令他们瞬间就锁定了数百名鼠民。 这些三五成群的鼠民，全都受困于黑暗、疲劳、伤痛以及远处此起彼伏的惨叫，蜷缩在草丛深处，进退维谷。 原本，等待他们的命运，只能是坐以待毙，等待流血的黎明降临，被养精蓄锐的半人马武士追上并且屠戮殆尽。 现在，他们却在恍惚间，聆听到了既像是来自云端，又像是源自深渊，更像是从他们的脑袋里直接发出的声音。 “站起来。” 听上去庄严肃穆的声音说，“继续前进，前面就是希望！” 这些精疲力竭，眼神黯淡，几乎放弃生机的逃亡者，全都瞪大了眼睛。 有那么一刹那，四周一片死寂，漫天群星和明月都被乌云遮蔽，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任何东西，犹如陷入名为“死亡”，无边无际的沼泽。 但下一刻，那仿佛拥有光亮的声音，再度从他们的大脑和心灵深处响起。 “站起来，鼓起勇气。” 那声音说，“前进，前进！” 第1108章 杀戮的前奏 原本陷入绝境的鼠民们，全都被这神秘莫测的声音，激发出了最后的力量。 他们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在草丛中前进。 那声音仍旧不断出现。 但这次，却像是出现在他们的前面，近在咫尺的地方。 吸引他们不断迈开疲惫不堪的脚步，伸出指甲剥落，血流如注的手指，扑向未知的希望。 直到榨干每一束肌肉纤维中的每一滴能量，连关节里面的软骨都被磨得一干二净，好似散架般躺倒在草丛里时，那声音才满意地说：“很好，就在这里休息吧，黎明来临时，你们就将看到希望！” 就这样，孟超通过精确控制声波，模拟远近距离不同音源的方法，将数百名掉队的鼠民，都聚集到了老熊皮和圆骨棒这支队伍的附近，均匀围成了一圈。 等到黎明来临，老熊皮和圆骨棒派出的人马，只消稍稍向四周搜索几十米，就能发现这些“援军”。 “或许，大角鼠神真的祝福了这些幸运的家伙，才让他们遇到了你。” 旁观了孟超的一举一动，冰风暴由衷感慨道。 虽然她本人并不在乎鼠民的性命。 但一个不忍心见死不救的合作伙伴，总归比一个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地的家伙，更加令人安心。 “我没办法拯救所有鼠民，但既然撞到眼皮子底下，能救，还是要救一救的。” 孟超道，“更何况，我们还要靠这些鼠民来打掩护，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打出最大的战果嘛！” “刚才我找到了几处追兵践踏草丛留下的痕迹，从他们的蹄印来分析，大约是二三十名追兵组成一支猎杀小队，分头围猎四散逃跑的鼠民。” 冰风暴道，“如果目标只有二三十名氏族武士的话，借助草丛和鼠民们的掩护，我们的确有取胜的希望。 “怕就怕对方并不像你推测的这么精明，能够在绝对清醒和平静的情况下，分析利害得失。 “别忘了，高等兽人很多时候都会被愤怒和杀戮欲望所控制，甚至会沦为图腾战甲的傀儡。 “而且，血蹄氏族的各大族群，已经在血蹄神庙前面歃血为盟，这份被无数祖灵见证的盟约，还是能发挥一定作用的。 “大敌当前，牛头人和野猪人，未必不会向半人马一族让渡出部分的利益。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们干掉了这一波追兵之后，剩下的追兵并没有选择退却，而是穷追猛打，不死不休，我们该怎么办？” “放心，我当然想过这个问题。” 孟超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这也是我们为什么，非要打这一仗的最重要原因。” “哦？” 冰风暴扬起眉毛，“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通过这场战斗，向血蹄氏族的大佬们，传递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孟超凑过去，压低声音，向冰风暴透露了自己的全部计划。 黎明很快到来。 天空却依旧布满阴霾。 如同崩塌的山崖般压在草原上空的乌云，也没有半点消散的迹象。 阳光在乌云深处挣扎，就像是血色的洪水横冲直撞，但无论怎么肆虐，都找不到突破口，能够倾泻而出。 只是将乌云都染成了一块块奇形怪状的血玉，令整片天地都沉浸在微红的迷雾之中。 逃亡者们纷纷苏醒。 再次在梦境中看到大角鼠神以及大角军团，令他们喜极而泣，震撼不已。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亲吻身下这片千万年来埋葬过无数鼠民尸骸，流淌过无数鼠民鲜血的土地。 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不断传来。 派出去收拢掉队者的队伍，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大批掉队者。 事实上，很多掉队者已经在昨夜自己爬进了他们的宿营地，隔着三五臂远的草丛，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根本不用撒出大批人手，只要高声召唤，就聚集了数百名掉队者。 经过询问，老熊皮和圆骨棒等人才知道掉队者的经历。 毫无疑问，那道在最黑暗的夜晚，出现在每个人眼前、耳旁和脑袋里的声音，就是大角鼠神的启示。 鼠神果然在默默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正因为他们做出了和追兵决一死战的决定，鼠神才赐予他们祝福，帮助他们瞬间凑齐了数百人的队伍！ 恍然大悟的鼠民们，对于和半人马武士的血战，再无半点恐惧和怀疑。 他们立刻执行孟超的建议，移师到了附近野草最茂盛的地方。 这里的泥土富含水分，一踩就是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哪怕不使用任何工具，徒手都能在短时间内打出一个个的陷坑。 逃亡者们大多在黑角城里做惯了冶炼金属和铸造武器等等粗重活计。 经过两个晚上的休整，稍稍恢复了几分力气。 在“大角鼠神的凝视”下，所有人都齐心协力，很快围绕着营地挖出了两截壕沟，还在壕沟内外都挖掘了大量的陷坑，又在陷坑底下插满了锋利的刀剑，最后，还在壕沟和陷坑之间，将大量野草都伏倒，扎拢，打结。 当然，从实战效果来讲，这些措施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半人马武士可不是地球古代战场上的骑兵。 利用超卓基因技术调制出来，殖装图腾战甲，激荡图腾之力的他们，基本上，就相当于一辆辆碳基的坦克装甲车辆。 在孟超前世的异界大战中，龙城和图兰联军在进行战略部署的时候，披挂图腾战甲的半人马武士，和披挂重装甲的主战坦克，在作战效能的评估上，大体是相当的。 主战坦克不可能被陷坑和壕沟困住。 但通过挖掘陷坑和壕沟，却能转移逃亡者们的注意力，避免他们在等待追兵来临的过程中，胡思乱想，越想越慌。 而且，这样的土工作业，也是非常有效的心理暗示。 能让逃亡者们感觉到“我们都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总能发挥一些作用”吧？ 果然，连续两个刻时的土工作业，鼠民们非但没有感觉疲惫，反而生出“我已经向大角鼠神奉献忠诚，大角鼠神必会赐福于我”的觉悟，面容变得既平静，又坚毅。 对于这些乌合之众，孟超也没办法要求更多。 他只能向老熊皮和圆骨棒建议，如果非要服用大角鼠神赐下的“神药”，也要在追兵发起冲锋的那一刻服下才好。 因为类似的药物，肯定存在持续时间的问题。 过早服下，让血液熊熊燃烧，激发狂暴力量的话，非但会打草惊蛇，令追兵改变战术，还有可能干扰己方的秩序——要知道，在双方彻底纠缠到一起，陷入混乱之前，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逃亡者队伍，可是禁不起半点干扰的。 包括老熊皮和圆骨棒在内的所有逃亡者，都认为是孟超昨天提出的和追兵决一死战。 才令大角鼠神再次在他们的梦境中降临。 并且指引迷失的掉队者，聚拢到他们身边。 甚至有人将孟超当成了“通灵者”——能够在恍惚间，聆听到大角鼠神的指引的人。 自然对孟超言听计从。 而孟超也没有令他们失望。 他的推测，在正午来临之前，就变成了现实。 “半人马武士来了！” 个头最高，视力最好，被派到营地四周的小土包上去侦察敌情的鼠民们，连滚带爬地撞进了营地。 他们发现了大约三四十名半人马武士。 正从东南方向杀气腾腾地碾压过来。 从笔直的进军路线来看，并非游弋、搜索。 而是牢牢锁定了他们的营地。 “大家不要慌乱，这只是大角鼠神安排的试炼而已，鼓起勇气，尽情拼杀吧，就算轰轰烈烈地战死，鼠神也会为我们的英魂，在圣山之巅，安排一席之地的！” 圆骨棒手舞足蹈地呐喊。 这时候，就显示出了孟超安排逃亡者们在草丛最茂密的地方安营扎寨的好处。 步兵对骑兵，特别是对重骑兵的恐惧，几乎是源自基因，铭刻在细胞深处的。 倘若他们在草丛稍微稀疏和低矮一些的原野上布置防线。 逃亡者们的视线有可能高过草尖，看到披挂着图腾战甲的重骑兵不慌不忙地前进，加速，冲刺。 根本不用等敌人的长枪重锤真的怼烂他们的胸膛。 他们被狂热信仰强行支撑起来的战斗意志，就会被敌人的气势碾压得支离破碎。 但在如此茂密的草丛深处。 所有逃亡者的视线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看不到风卷残云的重骑兵，朝他们碾压过来，究竟有多么可怕。 连铁蹄践踏大地，那种粉碎一切的震撼，也被湿润的泥土吸收了大半，只是令草尖微微震颤。 逃亡者们无知无畏。 只能相信孟超和圆骨棒说的每一句话，相信在梦境中降临的大角鼠神，相信自己的求生欲。 两道壕沟后面，老熊皮发出号令。 逃亡者们纷纷蜷缩起来，死死抱着脑袋，将体积收缩到极限。 ——半人马武士是血蹄氏族，不，整片图兰泽最优秀的射手。 发起冲锋前，总会用密不透风的箭雨，充当杀戮的前奏。 第1109章 恐怖无比的冲锋! 就在逃亡者蜷缩成一团，服从孟超的安排，将口鼻眼耳都深埋在泥土里时，半空中响起了凄厉的尖啸。 半人马武士发射的，不是普通箭矢。 金属打造的箭杆上，往往镌刻着蕴含神秘力量的楔形文字，在刻痕里面都涂抹了巫医炼制的秘药，还经过了祭司的祝福。 箭头上则钻出一个个圆形或者三角形的小孔，镶嵌进去富含灵能的晶石。 再通过生命磁场的激荡和高速摩擦空气的震颤。 发挥到极致的破坏力，堪比龙城的枪榴弹和迫击炮，还能携带风火雷电等等杀伤效果。 速度飙至极限的灵能箭矢，刹那间划破长空，拖曳出了一条条五光十色的尾焰。 乍一看去，既像是彩虹，又像是烟花。 然而，当这“彩虹烟花”落到逃亡者附近时，却掀起了一蓬蓬的腥风血雨。 虽然相隔太远，半人马武士不可能看清楚每一名藏匿在草丛中的逃亡者的精确位置。 但每一支箭矢落地之后，都会掀起一道道直径三五米甚至更大的死亡冲击波。 拖曳着猩红尾焰的箭矢落地之后，顿时在方圆三五米的范围内，燃起熊熊烈焰，烧得蛰伏在里面的逃亡者都皮焦肉烂，惨叫连连。 拖曳着幽蓝尾焰的箭矢落地之后，则将方圆三五米的范围，变成一座极度阴寒的冰窟，很多逃亡者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致命的冰雾就从口鼻钻进胸膛，心脏和肺叶都惨遭冻结，发生皲裂。 拖曳着金色尾焰的箭矢落地之后，方圆七八米的范围内，则出现了数十道、上百道疯狂跳跃的闪电。 金色电弧犹如饥肠辘辘的毒蛇，迫不及待朝蜷缩成一团的逃亡者电射而去，将逃亡者电得浑身抽搐，皮开肉绽，连焦黑的骨头茬子都暴露出来。 拖曳着青色尾焰的箭矢落地之后，却是大量吸收周围的空气，压缩成了几十道淡青色的风刃，纵横交错地扩散开去，将处于箭矢落点周围七八米，甚至十米开外的逃亡者，统统切割得支离破碎，残肢断臂伴随着殷红的血箭，在半空中乱飞。 这是字面意义上的“杀人如割草”。 空气中顿时喷涌出了浓烈的血腥味。 和皮肉烧焦的臭味混杂在一起，化作令人作呕，地狱般的气息。 这时候，就体现出选择遮蔽视界的茂密草丛，作为战场的第二个作用。 鼠民想要和氏族武士抗衡，特别是双方刚刚接触的时候，必然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倘若是在视界比较清晰的战场上。 眼睁睁看到同伴被半人马武士的火箭、电箭和冰箭，射得惨不忍睹。 逃亡者们的士气，都会被射得千疮百孔，不可能再提起一星半点的战斗意志。 而蜷缩在草丛深处，又将脑袋深埋在泥土里面，虽然知道己方正在默默承受着从天而降的杀戮，但并没有亲眼目睹同伴支离破碎的惨状，幸存下来的逃亡者们，还能咬牙坚持。 当然，倘若半人马武士并不急于发起冲锋，而是远远和他们兜圈子，用抛射的手法，不紧不慢向他们发射箭矢的话。 就算最狂热的鼠民，也会在太阳落山之前，彻底崩溃的。 但正如孟超所判断的那样，半人马武士并没有这么做。 在稀稀拉拉地抛射了几十支箭矢之后，来自空中的突袭就告一段落。 反而是铁蹄践踏大地的震撼，变得越来越强烈和急促。 半人马武士发起了冲锋。 这是当然的。 倘若目标是同等级数的敌人，比如黄金氏族的勇士，或者圣光之地的守夜人和魔法师。 半人马武士自然会保持谨慎，用一轮接一轮的箭雨，慢慢消耗目标的体力、灵能和意志。 在不少广为流传的战争史诗中，半人马武士甚至有耐心花费十天半个月时间，不远不近跟在目标的身后，用源源不绝的箭矢，实施不分昼夜的骚扰。 直到敌人从肉身到心灵层面都彻底崩溃，才不慌不忙地追赶上去，用长矛贯穿敌人的心脏。 然而，这并不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仅仅是一场拖泥带水的“灭鼠行动”而已。 虽然鼠民在黑角城闹出了不大不小的动静。 但主要是连环大爆炸，打了血蹄氏族一个措手不及。 大脑仍旧充塞着荣耀和傲慢的半人马武士，可不会认为，在草原上围猎一帮肮脏、孱弱、卑贱的老鼠时，还有耗尽时间，射空箭囊的必要。 昨天追杀这些该死的老鼠时，他们甚至连一支箭矢都没有浪费。 只消稍稍加快速度，将长矛对准前方，弯刀横在两侧，就能行云流水地收割这些微不足道的生灵。 他们唯一要小心的，仅仅是不要让对方脏臭的鲜血，飞溅到自己身上而已。 今天，还是因为这一大坨躲藏在草丛里的老鼠，半人马武士才浪费了几十支宝贵的箭矢。 速度越来越快的半人马武士，谁都没想到这会是一处预设的战场。 他们还以为可怜的老鼠们，被昨天的杀戮吓破了胆，连逃跑的力气都烟消云散，只能蜷缩在这片貌似茂密的草丛里，像是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希望能逃过一劫。 就算他们劈开草丛，发现了逃亡者们辛辛苦苦挖掘的陷坑和壕沟，也没往心里去，反而讥笑眼前这些老鼠的愚蠢。 “想要依靠这些阴沟和窟窿，阻挡血蹄勇士的冲锋？怎么可能！” 的确，侥幸从箭雨中幸存下来的逃亡者们，在感知到半人马武士如同铺天盖地的杀气碾压过来后，都无比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正在执行的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酒桌上醉醺醺讨论“用滑铲来对付老虎”。 和在腥风四起的山林中，真的被一头硕大无朋、杀气腾腾的猛虎凝视，完全是两回事。 而半人马武士绝对比猛虎更加可怕。 可怕十倍。 这些好像将人类的上半身和战马的下半身，通过超卓基因科技融合到一起，好似从梦魇中走出来的战斗生物，丝毫没有食草动物的温驯。 很多半人马武士都拥有满头剑拔弩张、威风凛凛的毛发，从脊背一路延伸到了马身上。 当他们风驰电掣时，就像是一团团五颜六色的战焰，缭绕周身一样。 不少半人马武士都拥有堪比牛头人的健硕身形，油光发亮的皮肤散发出铜浇铁铸的金属质感，不但双持着长矛和弯刀，为了增强冲锋时的杀伤力，不少人还在身后横着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甚至在四个蹄子的上方，都嵌套着几枚铁环，上面镶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刺！ 可想而知，被这些镶满了利刃和尖刺的战争机器，狠狠冲进己方战线，恣意践踏和切割的话，究竟会造成何等恐怖的破坏。 更加可怕的是，半人马武士在维持着极限冲击力的同时，灵活性却丝毫不减。 他们是字面意义上的“人马合一”，无论两条铁臂还是四只铁蹄，都是意志的延伸。 逃亡者们的时间和力气又相当有限，不可能将壕沟隐蔽得完美无缺。 很快就被半人马武士发现，轻盈无比地跃了过去。 至于那些理论上可以绊住马腿的草结，往往被半人马武士镶满了尖刺的铁蹄轻轻一碰，就化作齑粉。 面对雷霆万钧般碾压过来的半人马武士，所有逃亡者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两三天前，他们曾在连环爆炸的黑角城里，直面过血蹄武士里面的老弱病残。 依靠人海战术，以及蛰伏在人群深处的神庙窃贼的帮助，他们曾经战胜对手。 便以为血蹄武士不过如此，战斗力的羸弱完全能依靠数量上的优势来弥补。 直到此刻，在半人马武士如同惊涛骇浪般席卷而至的杀意笼罩下，逃亡者们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幼稚和可笑。 即便在心灵层面，他们的信仰仍旧坚定甚至狂热。 但在生理层面，他们却从每一颗细胞的最深处，发出了源自基因的尖叫。 幸好—— 在这些即将崩溃的乌合之众，和将速度飙至极限，再也无法偏转角度、改变方向的半人马武士之间。 还隔着两个比半人马武士更有资格，被称为“杀戮机器”的存在。 孟超犹如一条蛰伏在深渊中的蛟龙。 四肢都深深嵌入湿润的泥土，将身体尽量伏低，隐没在草丛中。 同时，将呼吸、心跳和体温都收敛到极限，令近在咫尺的半人马武士，都无法感知到他们最脆弱的肋部和腹部旁边，还隐藏着一个极度危险的凶神。 而在貌似岩石，绝对静止的身躯上。 一条条粗壮的筋络和血管，都像是灌满了灵气一般鼓胀起来，组成一幅张牙舞爪，恍若怒龙般的图案。 而在眼皮低垂的双眸后面，孟超的脑域深处，无数道心灵闪电的缭绕之下，更是有一道强横无匹的精神风暴，正在凝聚，孕育，诞生！ 就在一马当先的几名半人马武士，已经高高跃起，即将从孟超头顶飞跃过去的时候。 孟超猛地睁开双眼！ 第1110章 再次降临的神迹! 刹那之间，从他的脑域深处，释放出了几十道比闪电更加凌厉的脑电波。 倘若在这一瞬间，对孟超的大脑进行全面扫描，就会发现脑波震荡的峰值，比片刻之前，足足提高了数十倍。 数十道脑电波犹如无形的巨斧，精确而凶狠地劈中了来势汹汹的半人马武士的天灵盖。 这些半人马武士顿时感觉头痛欲裂，眼前一花，生出幻觉。 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瞬间燃烧起来，毁灭的烈焰，将整片天地都渲染成了一片惨白。 一颗颗凄厉尖啸的流星从天而降，化作毁天灭地的大火球，重重砸到他们身上，把他们砸得粉身碎骨，每一颗细胞都统统湮灭。 恍若末日般可怖的天地中央，大角鼠神无比狰狞的身影，从烈焰中缓缓浮现出来。 猝不及防的半人马武士，纷纷发出惊呼。 行云流水的冲锋，就像是狠狠挨了一鞭子，骤然缓慢和散乱起来。 即便他们的心志坚毅如铁，压根儿不相信大角鼠神的存在。 却怎么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将末日燃烧，鼠神降临，毁灭一切的幻象，从自己的脑域中驱逐出去。 更无法阻止源自本能的恐惧，从遭到狂轰滥炸的脑域，朝周身每一簇神经末梢飞快蔓延。 这就是孟超的精神攻击秘法，《恐惧炸弹》的威力。 早在刚刚重生的时候，因为经历过末日毁灭，又得到火种加持的缘故，孟超的心灵指数就远超寻常超凡者，能够免疫绝大多数精神攻击。 随着他和诸多异兽，特别是擅长精神攻击的妖神，进行了无数次心灵层面，惊心动魄的碰撞，他也从这些大脑畸形变异的怪物身上，学到了如何激活每一颗脑细胞，利用每一道脑电波荡漾出去的涟漪，侵入目标大脑，植入任意信息的本领。 妖神“深渊魔眼”，妖神“智慧树”，以及源自亿万年前，太古战争时代的“微脑”，都是他的老师。 和这些“老师”，在九死一生的课堂上，学到的技能，足以令孟超跻身龙城，不，是整个异界最顶尖的心灵专家的行列。 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侵入半人马武士的脑域，植入幻象并且引爆对方的恐惧，对孟超而言，仅仅是常规操作而已。 当然，光靠心灵层面的恐惧，不可能彻底阻挡住飙至极限的战争机器。 就在孟超释放并且引爆“恐惧炸弹”的同时，在他左前方不远处，同样蛰伏在草丛中的冰风暴，也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单膝跪地，目光专注，神情冷漠，犹如一尊近乎完美的冰雕。 两条缭绕着幽蓝光芒的手臂，却深深插入富含地下水，异常湿润的泥土里。 随着手臂上的符文不断浮现，图腾之力渐渐顺着符文开辟的路径，从她的双臂一路涌入大地，令她周围的地面纷纷冻结，变成了无比光滑的冰面。 以冰风暴的双臂为源头。 幽蓝色的冰面就像是拥有生命的活物，不断朝半人马武士的蹄子底下延伸。 倘若一开始就踩在冰层上，半人马武士自然有办法保持平衡甚至奔跑如飞。 但他们先是被孟超的《恐惧炸弹》深深震撼了心神。 又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踩上了根本不应该存在的冰面。 顿时，出现了立足不稳，马失前蹄的情况。 冲在最前面，也是被孟超的脑电波影响最严重的一名半人马武士，硬生生止住脚步，扬起前蹄。 后蹄却在冰面上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令他整个人都侧翻栽倒，顺着冰风暴设计的轨道，滑了出去。 剩下的半人马武士虽然没有这么狼狈，冲势却被彻底打断。 在勉强找回平衡之后，速度降至谷底。 骑兵冲击数量超过己方十倍的步兵战阵，最重要就是速度。 速度飙至极限，别说十倍，就算百倍于己的步兵，都有机会一鼓作气地冲散，随后，如同猪羊般任由他们宰割。 但倘若双方都失去速度，甚至陷入互相纠缠、一塌糊涂的乱战，就算披挂重甲的铁骑，也有可能被乌合之众掀起的狂潮吞噬。 眼前的半人马武士，就陷入了骑兵绝不愿意面对的噩梦。 尽管他们借助最后的冲势，将几名蜷缩在草丛中，倒霉的逃亡者都践踏成了肉泥。 但强弩之末能够造成的破坏，也就仅此而已。 他们远远没能撕裂逃亡者的阵地。 反而陷入阵地深处，被逃亡者所包围。 而“恐惧炸弹”和“冰霜侵袭”的相继出现，更令他们意识到蛰伏在草丛中的逃亡者，绝不仅仅是孱弱的老鼠这么简单。 看不见却致命的敌人，随时有可能将这场猫鼠游戏，变成杀戮的盛宴。 不幸的是，他们并非这场盛宴的食客，而是餐桌上的食物！ 半人马武士的首领，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试图稍稍偏转方向，从侧翼杀出逃亡者的战阵。 拉开足够的空间之后，再决定是用密集的箭雨挽回颜面。 或者扬长而去，集结足够多的援军，再回来一雪前耻。 可惜，逃亡者们没能让他们如愿。 因为，所有还活着的逃亡者，都亲眼目睹了一场新的“神迹”！ ——他们明明都看到、听到或者感觉到，数十名顶盔掼甲的半人马武士，犹如狂暴无匹的山洪般向他们滚滚而来。 距离最近的那名半人马武士，长矛上激射而出的锋芒，几乎贯穿了他们的心脏。 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这股摧枯拉朽的洪流。 但这股洪流，却偏偏被一道无形的壁障阻挡。 理应以毁灭者的姿态，展开最残酷的杀戮的半人马武士，无比狰狞的面孔上，却纷纷浮现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 莫名其妙地停下了足以践踏一切的铁蹄。 如果这不是大角鼠神的祝福。 还能是什么呢？ “鼠神再次庇护了我们！” “果然，这仅仅是鼠神安排的一场试炼，只要我们足够坚定和勇敢，就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杀死我们！” “他们害怕了，半人马武士竟然害怕了！” 这些念头就像是一道道岩浆，在逃亡者们的脑沟里纵横流淌，彻底点燃了他们的战意。 而孟超和冰风暴的伏击，非但令追兵马失前蹄，更给了逃亡者服下“神药”的时间。 按照事先的约定，所有幸存下来的逃亡者，都捏碎了封印“神药”的蜜蜡，仰起脖子，将散发着异香的药液一饮而尽。 “嘶——” “呼——” “吼吼吼吼！” 他们顿时双目圆睁，皮肤通红，头顶心如同烟囱般冒出白烟，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孟超没有猜错。 这种号称“大角鼠神赐予的神药”，的确和龙城的“神变胶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服下神药的鼠民，都在瞬间激活了极限潜能，以透支健康甚至生命为代价，换来短暂的战斗力暴涨。 只听他们体内传来“噼噼啪啪”的骨骼爆响声，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甚至连皮肤都跟不上肌肉的生长速度，撕裂了一道道猩红的纹路，令他们的体型变得魁伟、雄壮、狰狞。 部分鼠民原本精疲力竭甚至身受重伤，连站都站不起来。 却也在服下神药的瞬间，变成了一台隆隆运转的机器，从伤口喷射出蒸汽般炙热的血雾，在血雾中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 相比血肉之躯的异变，变化更激烈地则是他们的气质。 原本，面对血蹄武士的高头大马，体型相对瘦小的鼠民，总是难免有几分怯懦甚至猥琐。 现在，他们眼底却布满了一束束炸裂的血丝，所有血丝都争先恐后往眼球外面跳跃，就像是一支支殷红的投枪，想要狠狠洞穿半人马武士的胸膛。 “为了大角鼠神！” “请见证我的勇气和荣耀吧！” “嗬嗬嗬嗬嗬嗬！” 逃亡者瞬间化作杀戮者。 鼠民们纷纷从草丛里一跃而起，如疯似魔地朝近在咫尺的半人马武士扑去。 已经在草原上游猎了一天一夜的半人马武士，终于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其实不少半人马武士体内都蕴藏着图腾战甲。 就算不是从头到尾完全覆盖的全身甲。 哪怕几枚残片，也能大幅提升他们的战斗力。 但在发起冲锋时，却没有多少半人马武士选择激活图腾战甲。 仅仅披挂着普通的皮甲、骨甲和金属战铠而已。 道理很简单。 图腾战甲就像是一头欲壑难填的凶兽，想要激活它的全部力量，是需要主人不断献祭自身血肉、灵能和力量的。 他们还不知要在草原上游弋多久。 倘若每次遭遇鼠民，都要激活图腾战甲的话，恐怕用不了几场遭遇战，主人就会被战甲活活吸成干尸，或者失去控制，沦为起源武士了。 更何况—— “区区鼠民，有什么资格让我们召唤出图腾战甲，迎来最荣耀的死亡？” 按照图兰勇士的传统。 只有面对同等身份，真正的武士时，才需要激活图腾战甲来应战。 能够死于殖装图腾战甲的敌人之手，亦是一种武士独享的荣耀。 怎么可以让这些老鼠，又脏又臭的血液，玷污他们的图腾战甲？ 第1111章 双重袭击 直到此刻，脑海中仍旧萦绕着大角鼠神的残影，惊骇欲绝的半人马武士们才发现，他们所轻视，所鄙夷，所屠戮的“又脏又臭的老鼠”，忽然变成了穷凶极恶的疯魔。 不断有周身杀气缭绕的鼠民，从草丛中一跃而出，跳到他们背后。 将打磨到吹毛断发的锋利刀剑，顺着甲胄之间的缝隙，深深捅进他们的身体里。 或者挥舞着镶满了尖刺的战锤，朝他们背后和脑后最脆弱的部位砸来。 又惊又怒的半人马武士剧烈挣扎，将这些胆大包天的鼠民从自己背后甩下去，并且用铁蹄狠狠践踏他们的胸膛，直到胸骨、心脏和肺叶统统爆裂为止。 但在服用了鼠神赐予的神药之后，肾上腺素如火山爆发的鼠民，将高等兽人生命力强悍的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 即便胸膛稀烂如泥，他们仍旧未死。 甚至顺势紧紧搂住了半人马武士的蹄子，任凭蹄子上镶嵌的尖刺，扎穿自己的身体，亦要将自己这一身熊熊燃烧的血肉，挂在蹄子上，变成半人马武士的累赘。 就算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们脸上仍旧浮现着灿烂的笑容。 以这种方式，受尽欺凌的鼠民们，向卓立于云端的大角鼠神，尽情展现着他们的武勇和忠诚。 其余鼠民亦没有被同伴惨不忍睹的死状吓倒。 反而被飞溅的热血激发出了十万分的勇气和杀意。 他们嗷嗷乱叫，前赴后继地冲上来，像是一条条蚂蟥般挂在半人马武士身上。 半人马武士的生理结构决定了，他们在拥有纵横驰骋，所向披靡的优势的同时，一旦被人骑到背后，就很难彻底甩脱。 毕竟，半人马武士拥有两段互相独立的脊椎骨。 一横一竖的两段脊椎骨之间，依靠极其复杂而精密的关节传动结构来接驳。 所谓“复杂而精密”的近义词，就是“冗余和脆弱”。 当鼠民手里的刀剑，深深刺入马背，卡住横向脊椎的时候。 安在马背上的人类上半身，是很难一百八十度旋转，将鼠民扫落的。 半人马武士只能拼命弹跳，疯狂冲撞，将战焰燃烧到极限，在周身释放出一道道冲击波。 用这种方法，固然一次次将鼠民甩下来，摔得筋断骨折甚至脑浆迸裂。 但自己周身的甲胄和血肉，也被一丝丝撕裂，扯落，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鲜血淋漓的场景，愈发刺激了鼠民们的凶性。 数百名鼠民，全都蜂拥而至。 几乎每一名半人马武士，都要同时应对十几二十名鼠民的袭击。 有些鼠民高高跃起，试图飞扑到半人马武士的背后，攻击两段脊椎骨连接处的死角。 有些鼠民则手持长矛短刃，试图戳刺圆滚滚的马腹，砍断铁蹄上方的筋络。 甚至有些头脑灵活的鼠民，绕到了半人马武士的身后，想要从他们的消化和生殖系统入手，直捣要害。 虽然半人马武士们左突右冲，将长矛和巨剑都挥舞出了风雷之声，砍瓜切菜般斩杀了不少鼠民。 却也惊得心脏狂跳，冷汗淋漓，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疯狂的鼠民身上，无暇顾及鼠民身后，还蛰伏着更加危险的杀手。 在鼠民们的掩护下，孟超就像是一头活跃于沼泽地域的肉食性蜥蜴那样，蛰伏在混杂着鲜血的泥浆里。 他已经无声无息地激活了图腾战甲。 却在甲胄表面细细涂抹了一层泥浆，遮掩住了如水银般滚动的光芒。 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存在，他甚至没有尝试匍匐前进，从后面悄悄接近半人马武士。 而是观察战局，守株待兔，静静等待着半人马武士自投罗网。 果然，很快就有一名倒霉的半人马武士，撞上他的刀锋。 这名半人马武士刚刚挥舞着三五臂长的马刀，劈杀出了一片鲜血如雨，残肢断臂漫天飞舞的死亡空间。 稍稍获得喘息之后，面对死亡空间之外，仍旧虎视眈眈的鼠民们，半人马武士不敢继续纠缠。 他调转方向，冲向战阵之外，试图绕个圈子，激活图腾战甲并且获得足够的速度，再回头将这些该死的老鼠屠戮殆尽。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行进路线上，蛰伏着一头比所有疯狂鼠民加起来都要恐怖的怪物。 就在懵懂无知的半人马武士，从孟超身上一跃而过时，孟超的双臂如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被猛地松开般，高高弹起。 搭载在双臂前端，两柄恍若镰刀般的利刃，挥洒出两道淡淡的虚影，扫向半人马武士的两条后蹄。 孟超出刀之快，就像是一段幻觉。 非但紧追不舍的鼠民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就连仓皇逃窜的半人马武士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两条后肢的骨节和筋络，已经被孟超的刀锋，以神乎其技的方式切断。 在继续跨出七八步之后，他才感觉后肢传来两股莫名的空虚。 就像是闸门洞开，周身力气都似洪水般，从后肢的下方倾泻殆尽。 半人马武士一个趔趄，重重栽倒在地。 在惯性驱动下，狼狈不堪地滚了十七八圈。 当他终于从天旋地转中挣脱出来，试图重新恢复平衡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感知不到两条后肢的存在。 而那些又脏又臭的老鼠们，已经追赶上来，将他死死包围住。 看着自己被精确分解，只剩下一层薄如蝉翼的皮肤，还连接在一起的后肢。 以及老鼠们脸上，既熟悉又陌生的掠食者的表情。 这名半人马武士的骨髓深处，终于分泌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从好的一方面来说，或许他应该庆幸。 庆幸自己是第一名被孟超袭击的半人马武士。 因为激战仍在持续，时间有限的缘故。 无论鼠民们将对他实施何等残酷的裁决。 都不可能比他们昨晚闲着无聊时，和鼠民们玩的那些“游戏”，更加残酷了。 孟超没时间欣赏这名半人马武士的结局。 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下一头猎物身上。 借助第一名半人马武士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吸引了周围的注意力，他像是泥鳅般猛地一窜，窜到了第二处早就静心计算好，最适合半人马武士逃遁的伏击地点。 开始了第二轮，并不漫长的等待。 很快，孟超就如法炮制，斩断了三名半人马武士的六个蹄子。 令他们瘫软在地，在鼠民们争先恐后的扑击下，发出了最强悍的图兰勇士，听到都要脚软的惨叫。 冰风暴却是另一种风格。 她仍旧蛰伏在草丛深处。 双臂深深插入大地。 生命磁场不断扩散，仔细搜索着地下水系，并且拧干了每一把湿润的土壤，将大量水元素都凝聚成了冰晶，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当半人马武士陷入鼠民的重围时，这些冰晶就继续凝聚成了一枚枚锋利无比的冰锥，犹如加速百倍的雨后春笋，从半人马武士的身下高高翘起，刺向圆滚滚的马腹，以及马腹后面的要害。 和孟超一起在血颅神庙中接受了九死一生的试炼。 冰风暴亦像是得到了图兰先民的祝福，开启了突破极限的大门。 此刻的她，对于图腾之力的掌控，相比在竞技台上角斗时，又有了更高层次的提升。 锐不可当的冰锥中，封印着一束束幽蓝色的光芒，那是冻结骨髓的无尽寒意。 即便半人马武士的感知敏锐至极，在冰锥破土而出的刹那，就收缩腹部，侧身躲开了冰锥。 往往也躲不过从冰锥尖端呼啸而出的幽蓝寒芒。 只要寒芒侵入腹部，就能冻结半人马武士的五脏六腑。 哪怕只能冻结几次眨眼的功夫，都足以让半人马武士的动作进一步迟缓和笨拙，被疯狂的鼠民逮住群起攻之，同归于尽的机会。 对于那些格外警惕，或者重新将速度飙起来的半人马武士。 冰风暴则会提前预判他们的路线。 在他们正欲发足狂奔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在他们面前，戳出一根半人来高的冰锥。 倘若半人马武士躲闪不及，笔直撞上去的话，难免会在人类上半身和战马下半身融合的地方，撞出一个碗大的血窟窿。 即便能勉强躲闪过去，也免不了再次失去速度，重新被鼠民追上。 即便是那些没有撞到冰锥的半人马武士，远远见到如此诡异的场面，也感觉一股凉意从天灵盖直刺脊椎末端，将他们的血管和神经统统冻结。 遭到孟超和冰风暴直接袭击的半人马武士并不多。 但这种“两名极度危险的高手正蛰伏在草丛深处，随时有可能斩断我们的蹄子，刺穿我们的腹部，冻结我们的五脏六腑，再将动弹不得的我们，丢给那些如疯似魔的老鼠”的威胁，带来的心理压力，却令每一名半人马武士都冷汗涔涔，近乎窒息。 鼠民们却再次欢呼起来。 实力低微的他们，看不清孟超和冰风暴的出手，甚至没能发现两人的存在。 只看到一根根冰锥突然拔地而起，一名名半人马武士则莫名其妙地倒下，剩下的半人马武士也是脸色剧变，流露出无比惊恐的神色。 这不是大角鼠神的祝福，还能是什么呢？ 第1112章 接管战场 一而再，再而三的“神迹”，终于将鼠民们虚妄的信仰铸造成了钢铁般的意志，令他们敢于顶着同伴漫天飞舞的五脏六腑和残肢断臂，朝氏族武士发起视死如归的冲锋。 青筋纵横，血管暴突，狰狞无比的面孔，令他们就像是凝聚了千万年来无数被欺凌者、被压迫者、被屠戮者的怨念的回魂尸。 此消彼长之下，半人马武士的士气更加低落。 虽然还没发生被鼠民直接杀死，这么耻辱的事情。 但不少人陷入鼠潮的重围，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添了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却是绝望的事实。 结果，又被孟超和冰风暴连续袭击了四头“猎物”。 疯狂的鼠潮一拥而上，连皮带骨地将这些家伙撕成碎片。 直到这些死不瞑目的半人马武士的脑袋，都被鼠民们当成皮球一样在脚下乱踢。 剩下的半人马武士才找到机会，激活了图腾战甲。 当镌刻着玄奥繁复的符文，涌动着霸道无匹的战焰，发出凶兽咆哮之声，宛若死神亲手铸造的铠甲，均匀包裹住半人马武士周身每一寸强健的血肉时，这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猎人”还是“猎物”的追兵，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惊魂未定的面孔上，重新流露出了怨毒无比的残暴。 在图腾战甲的驱动之下，他们以暴涨数倍的速度和力度，将长柄战锤和双手巨剑挥舞成了一团团燃烧的风暴。 近在咫尺的鼠民，纷纷被卷入其中，被风暴撕个粉碎。 图腾武士们用这种方式，尽情发泄自己的愤怒和恐惧。 紧接着，十几名图腾武士终于在首领的统御下，杀出一条血路，冲出鼠民聚集的草丛，在数百米外获得了宝贵的喘息。 仍旧滞留在草丛中的半人马武士，在激活了图腾战甲之后，亦渐渐稳住阵脚。 不得不承认，殖装了古代图兰人以不可思议的军事科技研发的终极单兵装备之后。 放下傲慢，全力以赴的职业武士。 绝不是披挂骨片和皮甲，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鼠民可以抵挡的。 别提他们手里缭绕着熊熊战焰的刀剑，锋芒足足比刚才延展了三到四臂的距离，挥舞起来时，几乎能笼罩方圆十米的空间，将鼠民连带着野草都斩得七零八落。 光是铁蹄狠狠践踏地面，惊人的杀意压缩空气，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冲击波，狠狠撞击在鼠民们的胸口。 就足以令骨甲皲裂，皮甲凹陷，震出鼠民们的满口鲜血。 不过，这些图腾武士，并不急于出手。 因为，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首领统御的十几名同伴，已经第二次奔跑起来了。 是否殖装图腾战甲，在冲锋时完全是两个概念。 如果说，第一轮冲锋的半人马武士，就像是决堤的洪水。 那么，此刻将重铠武装到牙齿的图腾武士，发起的摧枯拉朽的冲锋，就像是一场百年不遇，波高超过十米的超级海啸，卷起的惊涛骇浪。 轰！轰轰！轰轰轰！ 数十只铁蹄狠狠践踏草原，竟然发出万马奔腾，雷霆炸裂般的轰鸣。 鼠民们狂热的战意，像是撞上了一堵铺天盖地的冰墙，气势为之一馁。 这时候，在不少鼠民体内，“大角鼠神赐予的神药”，药效已经过了巅峰期。 而刺激性药物带来的肾上腺素大爆发，亦带来极其严重的副作用，正如岩浆流淌般烧灼着他们的血管和神经，令他们被疲惫和痛苦，同时侵袭。 部分鼠民的皮肤像是蒸熟的龙虾般通红，从七窍到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释放出了蒸汽般的热流，汗液还来不及在皮肤上凝结，就被蒸发殆尽。 还有些鼠民正承受着万箭穿心，五内俱焚的痛苦，再次蜷缩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更有些鼠民在极度亢奋的杀戮中，燃尽了全部的生命潜能，在癫狂的笑声中闭上眼睛，断绝了呼吸。 即便身体强横无匹，侥幸扛过神药副作用的鼠民，兴奋程度也大不如前，不可能抵挡住半人马武士发起的第二波冲锋。 现在，只能看孟超和冰风暴的了。 “足足十三名殖装图腾战甲的半人马武士？真够有挑战性的！” 孟超舔舐嘴唇，嘴角勾起了迫不及待的弧度。 和黑角城里的浑水摸鱼、乘火打劫不同。 陷空草原上，没有那么多的残垣断壁和地下通道可以供他藏匿和穿梭。 追兵亦是齐心协力，不存在可以利用的矛盾。 想要逃出生天，就必须在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激战中，堂堂正正战胜这群，已经被削弱到极点的对手！ 孟超激荡生命磁场，将感知飙至极限。 瞬间将整片战场周围的信息都尽收眼底。 他注意到包括老熊皮和圆骨棒在内，绝大多数鼠民都已经精疲力竭，晕头转向。 再加上半人马武士的火箭，点燃了部分草丛，虽然因为野草非常湿润的缘故，火势没能蔓延开来，却燃起了滚滚浓烟，进一步遮蔽了鼠民的视线。 仍旧没有鼠民，注意到他的存在。 “那就从现在开始，接管整片战场吧！” 孟超再次从草丛中一跃而起。 这次，他肆无忌惮地释放出了无比狂暴的杀意。 包裹在图腾战甲外面的泥浆，瞬间飞溅、粉碎和蒸发。 乌黑发亮的甲胄表面，也有一圈圈深红色的波纹，正在不断荡漾，渐渐变得明亮，像是撕裂大地，从地壳深处喷涌而出的岩浆。 很快，随着大量类似液态金属的物质，从神秘的异空间被提取出来。 孟超的图腾战甲不断加宽加厚，两柄薄如蝉翼的镰刀，也化作了直接搭载在臂铠前端的战锤，整体风格从插上翅膀的黑色猎豹，变成长出獠牙，横冲直撞的犀牛。 眨眼间，这套刚刚完成全面升级的图腾战甲，就从第一形态的“死神镰刀”，变成了第二形态的“降魔战锤”！ 两柄战锤在胸前狠狠碰撞，撞出一骑当千，无所畏惧的火花，孟超咧嘴一笑，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半人马武士扑去。 这名半人马武士虽然没能跟上首领的步调，拉开距离，飙出速度。 却也及时激活了图腾战甲。 正挥舞一柄磨盘大小的战斧，掀起血肉模糊的巨浪。 孟超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对付这柄巨斧。 他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一种。 轰！ 他的战锤不偏不倚，撞上了对面斧刃上最锋利的一点。 伴随着火星四溅和震耳欲聋的爆响。 厚度超过半个手掌的巨斧，竟然被孟超硬生生崩裂了斧刃。 孟超周身灵能，亦顺着斧面上的裂纹，顺着斧柄，如泥石流般涌入这名半人马武士的体内。 从半人马武士的手臂到肩胛再到胸腔，恰似一道接一道的惊雷轰鸣。 炸得他鲜血狂喷，战斧也脱手而出。 孟超趁势跃起，在坠落的战斧上借力，翻身骑到了半人马武士的背后。 他的重量，自然不是鼠民可以比拟。 臀肌稍稍发力，半人马武士便感觉有一柄镶满了尖刺，缭绕着电弧，还被烧得通红的战锤，狠狠砸到了自己的脊椎骨中央。 更别提五脏六腑，都要被孟超那两条好似铁钳般的大腿，狠狠挤压出来。 惊慌失措的半人马武士，下意识地蹦跳挣扎，试图将孟超从背后甩下来。 但孟超在飞身上马的同时，已经再度改变了图腾战甲的形态，将接驳着臂铠的两柄战锤，都变成了锁链和利刃。 “哗啦！” 两条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的锁链，从背后绕过半人马武士的脖子，交叉之后，又绕了一圈。 随后，孟超才死死拽住锁链，以手肘为支点，抵住半人马武士的背心，狠狠一拉。 锁链顿时嵌入半人马武士的脖子。 勒得颈椎“咔咔”作响。 氧气导入体内的通道，更是被孟超的怪力，完全锁死。 要知道，半人马因为拥有两副体腔和两套内循环系统的缘故。 对于氧气的消耗量，达到了十分惊人的程度。 而唯一能导入氧气的通道，就是上半身的气管。 当这条通道被孟超彻底锁死，半人马武士仅仅挣扎片刻，就因为大脑缺氧，眼冒金星，陷入黑暗。 一时之间，他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惊慌失措之下，他只能在求生欲的驱动下，竭尽所能地横冲直撞。 然而，被剥夺了绝大部分感知的半人马武士并不知道，孟超的周身灵能正利用生命磁场的震荡，全面入侵他的两条脊椎。 并通过锁链的缩放，干扰他的肌肉抽搐，令他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方向，从四十五度角的侧翼，狠狠撞上了正发起第二轮冲锋的重甲铁骑。 从跃起，到骑乘，再到彻底掌控对方的行进路线，孟超仅仅用了几次呼吸的时间。 在这几次呼吸里，半人马首领刚刚带着其余十二名重甲铁骑，将速度飙至极限。 正欲化作惊涛骇浪，吞噬所有鼠民的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第一个阻挡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癫狂蹦跳的自己人！ 第1113章 擒贼擒王 轰！ 孟超骑乘着这名半人马武士，从铁甲重骑的右翼，斜四十五度角狠狠撞了进去。 那就像是一台火车头，和一列高速行进的火车发生碰撞。 被飙至极限的速度，放大到无以复加的势能，又转化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急促闪耀的光火，和震耳欲聋的轰鸣。 因为孟超是从对方的侧翼，主动发起撞击，而且丝毫不用顾忌自身受损的问题。 在他的灵能疯狂刺激下，他座下这名半人马武士，才能释放出恐怖至极的撞击力。 竟然将首当其冲的一名铁甲重骑，撞得凌空飞起。 又触发连锁反应，撞倒、绊倒、阻挡了七八名半人马武士的冲锋。 半人马武士顿时阵脚大乱，人仰马翻。 貌似势不可挡的重甲冲锋，就这样被孟超严重干扰。 但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擒贼先擒王，孟超非常清楚，就算他和冰风暴的图腾战甲都经过强化升级。 想要在正面战场上一次性和数十名同样披挂着图腾战甲的氏族武士抗衡，仍旧稍嫌吃力。 更别提，整片陷空草原上，还散布着大量追兵。 一旦观察到这里熊熊燃烧的战焰，感知到极不稳定的灵能风暴。 援军随时会出现，将他们置于死地。 所以，打断对方的第二波冲锋，并不是孟超的终极目的。 在他座下这名倒霉的半人马武士，和同伴稀里哗啦地撞在一起，撞得筋断骨折，血肉横飞的同时。 孟超就借助强大的惯性，如大鸟般腾空而起，朝他早就死死锁定的半人马首领扑去。 这名首领，亦是身经百战的高手。 仅仅被斜刺里杀出的自己人，稍稍干扰了一眨眼的功夫，就依靠精湛绝伦的技巧，好似在刀锋上舞蹈般，轻盈无比地跳了过去。 还在半空中飞腾，半人马首领就敏锐意识到孟超才是他最大的威胁。 十分明智地撒开了不利于短兵相接的长枪，从背后抽出两柄攻守兼备的弯刀，在周身激荡出一团雪亮的刀芒。 恍若亮银色的铠甲，笼罩在图腾战甲之上。 然而，面对孟超这样的怪物，这些动作，都是徒劳。 “咻！咻！” 从烈焰战锤“碎颅者”重铸而成的两柄重型链刃，犹如张开血盆大口，咽喉深处还喷涌着岩浆的巨蟒，朝半人马首领的两柄弯刀狠狠咬去。 刀芒尚未洞穿对方的甲胄缝隙，刀刃撕裂空气的尖啸，已经刺穿了对方的耳膜，直抵耳道深处，维持平衡的器官。 半人马首领只觉耳道深处微微刺痛，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险些失衡。 稍一分神，两柄弯刀都被孟超的链刃死死缠绕住。 而孟超也借助链刃的拉扯，飞快和对方缩短距离。 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屈起双膝，将全身重量、汹涌澎湃的灵能、强横无匹的动能，统统施加到膝盖上。 被图腾战甲覆盖，坚硬如铁的膝盖，如列车炮般重重轰击在对方的胸甲之上！ 虽然双方同样殖装了图腾战甲。 但孟超的图腾战甲，已经解锁了无比狂暴的第三形态“碎颅者”。 非但甲胄上纵横交错，流淌着炙热的岩浆。 两个护膝上，也高高凸起了两枚又粗又硬的冲撞角。 冲撞角上还镌刻着玄奥繁复的楔形文字，能激荡出包括“破甲、突刺、高频振荡”在内的多重特性。 再加上他主动出击，居高临下，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顿时在半人马首领的胸甲上，轰出两个触目惊心的凹坑。 伴随着如岩浆般炙热的灵能，从四分五裂的胸甲上，疯狂朝半人马武士被严重挤压的胸腔内部狂涌。 半人马首领只觉得自己的胸膛之内，有一座休眠千万年的火山正在爆发。 他想要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喉咙却被一团团熊熊燃烧的血肉堵住。 他不得不硬生生将这些血肉重新吞咽回去。 因为他生怕自己一旦忍不住，从嘴里喷出的，将会是支离破碎的肺叶和心脏！ 然而，比胸骨爆裂，心脏和肺叶受到灵能侵袭更加危险的，却是两条巨蟒般的锁链末端，獠牙般暴突的利刃。 毕竟，半人马拥有两副胸腔，以及两颗心脏。 就算上半身的心脏爆裂，横置于马身上的巨大心脏，也能继续将血液泵向周身各处。 但颈椎只有一条。 被颈椎支撑的头颅也只有一个。 孟超的两柄链刃交错，组合成了一柄巨大的剪刀，却是不偏不倚，架在半人马首领的脖子上。 半人马首领怎么都想不到，孟超操纵链刃的技巧，恐怖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程度。 仅仅电光石火的交错，两柄链刃就摆脱了和他的弯刀的纠缠，锁链缠绕住了他的脖子，刀刃则架起了最有利于发力的姿态，和他的护颈摩擦出了一连串刺眼的火花。 若非厚度超过两根手指的图腾战甲，完全覆盖住了他周身的每一寸皮肤。 特别是在脖子这样的要害周围，还特别加厚加粗。 恐怕他的脑袋，已经被孟超干脆利落斩落下来！ 但就算他的图腾战甲表面，光芒不断泛滥，将更多类似液态金属的物质，输送到护颈上，提升对颈椎、颈动脉和气管的防御力。 他仍旧能感觉到一缕缕比岩浆更加炙热和狂暴的杀意，反复蹂躏着他的颈椎。 半人马首领低吼一声。 两柄弯刀狠狠朝孟超的锁链上一插，一绞，一扯。 试图和孟超拼斗蛮力，并且在双方都竭尽全力的拉扯中，将锁链连带着孟超的手臂，硬生生拉断。 这倒不是他相信，自己的蛮力一定比孟超更加强横。 而是双方都发力拉扯的话，势必会有一段短暂僵持的时间。 就算他的绝对力量比孟超更弱，也不可能在眨眼之间，被孟超彻底制服。 而在他身边，那些被同伴撞得东倒西歪的铁甲重骑，纷纷爬了起来。 再给他们几次眨眼，几次呼吸的时间，十几名铁甲重骑，就能将这名形如鬼魅，状似疯魔的敌人，团团包围了！ 岂料，就在半人马首领全力以赴的瞬间，孟超忽然撒手，放弃了链刃。 半人马首领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胸前和脖子上，已经做好和孟超艰苦拉锯的准备。 如同洪水决堤般的力量突然落空，顿时泛滥成灾，连带整个人都向前趔趄。 孟超展现出了和重装战铠截然不符的敏捷。 像是一只放大百倍的鹞子，翻到了半人马首领的背后。 人还没有坐稳，两个手肘就似两柄战锤般重重轰在半人马首领的脊椎上。 图腾战甲的恐怖之处，就在于随时能根据主人的心意，塑造出全新的形态。 比方现在，孟超的护肘上，也出现了刚才护膝上同样高高凸起的冲撞角。 刚才雷霆万钧的膝撞，已经令半人马首领的胸骨爆裂，胸腔受到严重挤压。 以至于呼吸不畅，血液中的含氧量急剧下跌，大幅影响了运动机能。 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对孟超的突袭，做出有效反应。 只听“咔嚓，咔嚓”几声刺耳的爆响，他的背铠也深深凹陷下去，将脊椎挤压得明显变形。 孟超的攻势还未结束。 他的手肘就像是连环开火的无后坐力炮，沿着半人马首领的脊椎，自上而下，瞬间轰出几十次势大力沉的肘击。 非但将半人马首领的背铠轰得坑坑洼洼，亦将他的脊椎挤压得弯弯曲曲。 半人马首领终于忍不住鲜血狂喷。 却根本无暇也不敢看，自己喷出来黏糊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孟超一连串如同打桩般的轰击，彻底轰爆了半人马首领的战意。 维持半人马首领濒临崩溃的心灵防线的，只剩下最后一丝侥幸。 敌人手里，没有武器。 赤手空拳的情况下，绝不可能在呼吸之间，将他置于死地。 但他错了。 孟超的确没有武器。 但他有。 斜跨在他腰间的牛皮箭囊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半人马一族的工匠、巫医和祭司联手打造，镶嵌晶石、镌刻符文、经过祖灵的祝福，威力无与伦比的箭矢。 孟超劈手将箭囊从他腰间扯落下来。 看都不看，随手抽出四五支闪闪发亮的箭矢。 原本，这些箭矢需要主人的亲自激活，才能释放出最强劲也最稳定的特性。 但孟超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将自己最狂暴的灵能，狠狠灌注进去。 顿时激活了封印在箭矢中的攻击性灵磁力场。 令四五支箭矢都熊熊燃烧，电弧缭绕，发出了撕裂空气的尖啸。 在这些箭矢彻底失控，把自己炸个粉碎之前。 孟超将他们深深插入了半人马首领，一横一竖两条脊椎骨的接驳处。 也就是人类躯体和战马躯体融合到一起，最脆弱的要害。 那里的甲胄已经被孟超的连环肘击轰得支离破碎，高高翘起。 露出里面被爆裂的骨骼撕裂，鲜血淋漓的皮肉。 四五支箭矢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就势如破竹地卡进了两条脊椎间的接缝里面。 紧接着，释放出了最凶残的破坏力。 第1114章 引爆恐惧 原本应该在飞出数百米距离后，才释放出全部灵能的箭矢，瞬间在主人的脊椎骨里面爆炸。 炸出一束束火焰，一缕缕电弧，一簇簇冰晶和一道道风刃。 饶是半人马首领将骨骼淬炼到如钢似铁。 也抵挡不住摧枯拉朽的洪流，在体内肆虐。 到了这份上，完全覆盖躯体的图腾战甲，反而带来了更大的伤害。 当毁灭的灵能从他体内炸裂开来，却碰撞到了图腾战甲，无法发泄出去时。 只能原路返回，重新撞进他的胸腔和腹腔，实施二次破坏。 从外表上，只能看到他的图腾战甲，一次又一次自内向外地高高隆起，鼓出一个个丑陋的大包。 却没人能看到，他属于人类的上半身，脏器已经统统爆裂，燃烧，冻结！ 孟超仍旧没有停手。 他就像是一具被无限能源驱动的战争机器。 唯有将目标的最后一颗细胞都彻底消灭，才会停下碾压的步伐。 他从半人马首领的箭囊内抽出更多箭矢。 顺着这家伙属于战马的那副脊椎两侧，一支支插了进去。 如果说，刚才对半人马首领上半身的狂轰滥炸，要多粗暴就有多粗暴的话。 此刻的孟超，却是将一名顶尖收割者的细腻和精确，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挥舞对方的箭矢，就像是拨弄几根羽毛般温柔。 而这些“羽毛”，全都顺着甲胄爆裂的缝隙，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对方的脊椎两侧。 这时候，半人马首领仍旧处于咽喉被链刃锁死，大脑严重缺氧的状态。 属于人类的上半身，脊椎被孟超的肘击和箭矢的爆炸，轰得断裂成了好几截，失去了支撑身体，传递神经电流的作用。 属于战马的下半身，失去了大脑的控制，变成了一副没有灵魂的傀儡，被孟超不断插入的箭矢接管。 孟超利用自己解剖了无数怪兽的经验。 早就摸清楚了半人马的生理结构。 他的灵能顺着箭矢，源源不断涌入对方的脊椎两侧，化作生物电流，反复刺激对方的神经末梢。 令半人马首领，亦变成了他的“坐骑”，疯狂驰骋，拼命撞击那些刚刚爬起来，勉强恢复平衡的铁甲重骑。 “这是……” 看到在敌人的驾驭下，朝自己狠狠冲撞过来的首领，所有铁甲重骑全都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名首领在自己的家族里面，有着“冲击波”的名号，最著名的战绩是在一次血蹄氏族和黄金氏族的摩擦中，将速度飙至极限后，一口气撞飞了七名狮虎武士。 如此凶名赫赫的狠人，却被敌人狠狠镇压，当成“坐骑”？ 所有半人马武士，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他们不得不相信当首领重重冲撞上来时，筋断骨折，脑浆和脏器同时移位并且高频振荡的痛苦。 在心灵和血肉的双重打击之下，刚刚凝聚的战阵，再度分崩离析。 而跨坐在首领身后的孟超——这名图腾战甲上岩浆涌动，恍若周身缠绕着七条熊熊燃烧的巨龙，威风凛凛的神秘武士，更是将他势不可挡的形象，化作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半人马武士们的大脑皮层之上。 令他们的脑浆沸腾，每一颗脑细胞都发出极度恐惧的尖叫。 就这样，孟超横冲直撞，所向披靡，一口气撞翻了十几名铁甲重骑。 半人马首领终于承受不住如此凌虐，四条下肢同时弯曲，轰然倒地。 孟超早有准备，凌空飞跃，稳稳落在半人马首领面前。 乍一看去，就像是半人马首领跪在他的面前，对他五体投地，顶礼膜拜一样。 只可惜，孟超并不是他的神祇。 充其量，只能充当他的死神。 手指轻轻一勾，两条巨蟒般的锁链就高高翘起，闪电般窜了回来，重新缠绕到孟超的双臂之上。 双臂发力，锁链紧绷，两柄“碎颅者”重铸而成的重型链刃，一前一后，锁死半人马首领的脑袋。 孟超暴喝一声，链刃激荡出猩红的光芒，半人马首领的脑袋就被华丽的血柱冲上了半空。 血雨如瀑，洒落到了孟超头顶，又被他的战焰烧灼，化作了吞吐不定的血雾，愈发烘托出他的强大和恐怖。 孟超收回链刃，甩去上面残留的血污，再不看稀烂如泥的尸骸半眼。 犀利如电的目光，却似圆月弯刀，扫过每一名铁甲重骑的咽喉。 所有被他幽幽凝视的半人马武士，全都遍体生寒，心胆俱裂， 植入脑域深处的“恐惧炸弹”，顿时引爆。 没错，这才是孟超的撒手锏。 他的精神攻击，远远没有结束。 《恐惧炸弹》，顾名思义，要利用恐惧来引爆。 当双方初次交锋时，孟超骤然爆发的杀气固然能令半人马武士们大吃一惊，却远远没达到将对方吓得屁滚尿流，心灵防线全面崩溃的程度。 就算他能将“大角鼠神”的相关信息，植入半人马武士的脑域，也不可能深度破坏对方的大脑。 但此一时，彼一时。 短短眨眼功夫，便以凶悍绝伦的手段，降服并轰杀了半人马首领。 所有还活着的半人马武士，都感受到了天崩地裂般的震撼。 恐惧的脑电波互相干扰、传染、升级，终于突破了崩溃的临界点。 当孟超再次将自己的脑电波激荡到极限，营造出全新的幻象时，再次将幻象轰入半人马武士的脑域，难度便降低了十倍以上。 半人马武士们再次看到了“大角鼠神”。 这次，不再是卓立于云端，金光闪闪的虚影。 而是卓立于他们的头顶，嗜血的战刀直指他们的眉心。 他们看到了“大角鼠神”满头狰狞怪角上的每一道纹路。 也看到了“大角鼠神”那副骷髅面具的嘴角，勾起的无比残忍的笑意。 甚至眼前一花，看到“大角鼠神”挥舞战刀，毫不留情地劈开了自己的天灵盖。 从刀锋上喷涌出了千万年来无数鼠民的熊熊怒火，将他们飞溅的脑浆统统焚烧殆尽。 结合昨天黑角城被闹得天翻地覆的深刻记忆。 “大角鼠神真实存在，我们是在和一位无比强大、暴虐、愤怒的祖灵为敌”的认知，如同洪水猛兽，瞬间冲垮了他们的心灵防线。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群龙无首的半人马武士纷纷调转方向，不顾一切地逃跑。 当“不可战胜”的谎言被撕个粉碎，亲手葬送骄傲和荣耀的半人马武士，和落荒而逃的鼠民并没有什么两样。 看着他们仓皇逃窜的背影，孟超终于在杀意狂飙的图腾战甲下面，长舒一口气。 “这群蠢货……” 他发出冷笑。 半人马首领绝非场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羸弱。 为了营造出“强势碾压”的假象，孟超连刚刚到手的“碎颅者”都抛出去充当诱饵。 瞬间将生命磁场激荡到极限，也对自己的大脑和脏器造成了严重反噬。 就在半人马首领感到五内俱焚的同时，孟超也在承受撕心裂肺的痛楚。 倘若剩下的半人马武士，真能贯彻他们的“武勇”和“荣耀”，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仍旧能不顾一切地集结起来，向孟超发起冲锋的话。 刚刚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孟超，恐怕也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跑了。 可惜，成王败寇的战场上，是没有“倘若”的。 仓皇逃窜的半人马武士，全都被吓破了胆，处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中。 他们完全组织不起来从容不迫的撤退阵型，丢失了互相掩护的意识，甚至顾不得观察同伴的方位。 这就给了孟超和冰风暴，各个击破的天赐良机。 在孟超还没从灵能反噬的负面效应中恢复之前。 冰风暴已经化作一道银色闪电，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只见她的“白金撕裂者”在草丛中兔起鹘落，不断扑倒那些落在最后面的半人马武士。 任凭半人马武士的身躯如何魁伟和雄壮，一旦被这头白金铸造的猎豹拖入草丛深处。 很快就会爆出一蓬蓬烟花般的鲜血，传来几声凌乱而短促的尖叫。 随后，就断绝了一切声息。 这样的袭击，令跑在最前面的半人马武士们更加恐惧。 而恐惧不断传染，犹如心灵炸弹反复引爆，彻底打消了他们最后一丝重整旗鼓的可能性。 随着脑波震荡的烈度不断升级。 不少半人马武士的大脑，甚至发生了器质性的变异，丧失了对平衡感和方向感的管理。 他们晕头转向，慌不择路，犹如没头苍蝇般在草丛中乱窜。 有几个倒霉蛋竟然绕回了孟超所在的区域。 迎接他们的，是摆脱了灵能反噬，重新控制住生命磁场，满脸微笑的孟超。 以及他手里，如饥似渴的“碎颅者”。 这一次，新鲜出炉的两柄重型链刃终于如愿以偿。 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碎颅者”。 就这样，孟超和冰风暴像是死神双持的两柄巨镰，从左右两翼渐渐收缩扫荡范围，如割草般收割着半人马武士的生命。 当两柄死亡利刃合拢到一起时，他们前方，还在抱头鼠窜的半人马武士，只剩个位数。 第1115章 重要讯息 战局发展到这个地步，孟超和冰风暴也不急于杀死所有追兵。 事实上，让这些心胆俱裂，心灵防线彻底崩溃的半人马武士活着，失魂落魄地找到更多同伴，将恐惧如病毒般扩散开去。 比直接消灭他们的血肉之躯，更有利于鼠民们的突围。 再说，孟超还希望透过这些追兵的嘴巴，向掌控血蹄氏族的至强者们，透露一条重要情报。 于是，他们放慢了脚步，不慌不忙地在颤栗的草丛中，寻找合适的“嘴巴”。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目标。 …… “火花”做梦都想不到，一场郊游般的围猎，会演变成梦魇般的杀戮。 这名年轻、英俊、高大挺拔的半人马武士，才刚刚完成自己的成年仪式没多久。 这是他第一次跟随兄长以及部族里最崇拜的勇士，出来执行任务。 刚刚踏入陷空草原的时候，立功心切的青年还在嘀咕，嫌弃这次任务实在不过瘾——就算将所有鼠民统统打杀，又算什么本领？ 像他这样，四枚铁蹄狠狠践踏，就能踏出四团耀眼火花的勇士，应该直面黄金氏族的狮虎武士，以及圣光之地的魔法师和守夜人才对。 果然，昨天的几场厮杀，根本就是猫捉老鼠的游戏，缺乏挑战性的战斗，连他这样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都提不起半点精神。 就算晚上，将几名投降的鼠民扒皮抽筋，再逼迫鲜血淋漓，尚未死去的他们，在烧红的刀剑上面舞蹈。 这样别出心裁的表演，都无法浇灭“火花”的郁闷之情。 倘若时间可以倒流的话。 “火花”真想永远留在无聊、乏味、枯燥、平静的昨天。 而不是荒谬至极的现在！ 兄长死了，首领死了。 全都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在那个周身岩浆流淌的恶魔手里！ 二三十名披挂着图腾战甲的重甲骑兵，就算遇到上百名氏族武士组成的战队，都可以凭借摧枯拉朽的冲击力，狠狠碰撞一番。 却被那名恶魔喷射的怒焰，瞬间撕得七零八落。 当那名恶魔远远朝他射来闪电般的目光时，理应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火花”，只觉周身血液和勇气都被抽干，竟然没胆量和对方对视，哪怕一次呼吸的时间！ 更可怕的是，“火花”眼前，还不断浮现出大角鼠神的幻影。 “火花”早就听过大角鼠神的存在。 和所有尊贵、荣耀、骄傲的氏族武士一样，他对这些肮脏老鼠自我安慰的笑话，没有丝毫兴趣。 就算黑角城被鼠民们闹了个天翻地覆。 因为“火花”和他的族人，当时都在距离黑角城几十里地的血蹄神庙集结，进行实战操演，并未亲眼看到黑角城的惨状。 随后，他们就接到命令，长途奔袭陷空草原，拦截逃亡者们的去路。 是以，“火花”并不知道黑角城被“大角鼠神的无上威能”蹂躏成何等凄惨的模样。 也就不可能产生丝毫敬畏之心。 直到此刻—— 当这名满脑袋长满了畸形怪角，脸上还覆盖着骷髅面具的祖灵。 无比清晰、真实的出现在“火花”面前，向他发出低沉的狞笑。 无论他怎么向自己的祖灵求助，都得不到半点回应，更无法将大角鼠神从自己的视界中驱逐出去。 “火花”的脑域深处，终于浮现出一道荒谬绝伦的杂念。 或许，就连卑贱的鼠民们，都有自己的祖灵吧？ 这是当然的。 就算再卑贱，再肮脏，再怯懦。 鼠民仍旧是图兰勇士的一员。 在荣耀之战中，多多少少都能发挥一定的战斗力。 当千万年的仇恨，愤怒和痛苦汇聚成了高山和大河。 鼠民们的祖灵，便从尸山血海中苏醒。 这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我们是在和一群拥有祖灵祝福，真正的勇士作战！” 这样的认知，令“火花”魂飞魄散。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半点图腾之力都激发不出来，更分泌不出半滴，和挥舞着燃烧链刃的岩浆恶魔交锋的勇气。 倒是四条下肢，像是被无尽的恐惧，注入了澎湃的动力，拖曳着僵硬无比的上半身，跑，发疯似地跑，没命般地跑。 “火花”一口气跑出好几里地。 直到鼻腔中喷涌出了血沫，上下两个胸腔都像是塞满了矮人的炸药桶，狠狠爆炸般撕裂，周身每一束血肉都像缠绕着一道闪电般抽搐。 他才稍稍放慢脚步。 因为大脑燃烧，眼球充血的缘故。 原本青翠欲滴的草原，在此刻的“火花”眼中，却是一片猩红。 那就好像，昨晚被他们屠戮，还有过去千万年间，被氏族武士们恣意屠戮的鼠民的尸骸，都被埋葬在这片草原的深处，经过压缩和发酵，化作沸腾的血源，源源不断朝地面上喷涌着灼热的鲜血。 令“火花”无法分辨，这究竟是梦魇中的地狱，还是地狱中的梦魇。 四周再无同伴。 身后极远的地方，传来凄厉的惨叫。 “火花”听出，那是“血翼”的声音。 这名部族里仅次于首领的勇士，最喜欢在自己背后架上两柄长度超过四臂的重型战刀。 高速冲锋时，就像是张开了死亡的翅膀，一口气就能收割几十上百条生命。 没想到，连这样的勇士，都不是那个鼠神附体的恶魔的一合之敌。 “火花”艰难吞咽了一口充满血腥味的唾沫。 一寸寸扭转僵硬至极的脖子，想看看那个恶魔究竟追到了那里。 随后，他的瞳孔便骤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针尖周围，都被熊熊烈焰包裹。 一柄灵能激荡，熊熊燃烧的投枪，从天而降，电光石火，发出无比凄厉的尖啸，贯穿了他尚未被图腾战甲完全覆盖的胸膛，将他牢牢钉死在地上！ “火花”在字面意义上，被冉冉绽放的火焰花朵所包裹。 他在火焰中惨叫和挣扎，却因为投枪在贯穿胸膛后，深深插入大地的缘故，令他怎么都无法逃脱烈焰肆虐的范围。 即便图腾战甲重新溶解成了类似液态金属的物质，不断流淌，扑灭火焰，修复身体组织。 但火焰灵能侵入体内，烧灼他的肺叶和心脏，却令他七窍中喷涌出来的血液，统统化作了岩浆。 “踏！踏！踏！” “火花”听到了恶魔的脚步。 虽然他的视界仍旧笼罩在一片烈焰中，看不清楚周遭事物。 但恶魔沉重的脚步，如同镶嵌了尖刺的战锤，连续不断锤击在他的胸膛上，令他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心脏和肺叶，遭到更加严重的挤压。 越来越强烈的，撕心裂肺的痛楚，正是缭绕在恶魔周身，浓烈的死亡气息。 “火花”恐惧到了极点。 他的六条肢体都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死死封印。 连小指头都动弹不了哪怕半根。 更别提生出“和恶魔决一死战，迎来荣耀牺牲”的念头。 “火花”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躺在这里，死死咬住牙齿，不发出半点声音。 伪装成一具，已经被插爆心脏，烧成焦炭的尸体。 恶魔的脚步在燃烧范围之外，距离他十几步的地方停下。 “准头不错。” 岩浆流淌的恶魔身后，传来一道冰寒刺骨的声音。 应该是在夸耀从天而降，几乎命中“火花”心脏的这记投矛。 “火花”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没错，他们的敌人，应该是两个人。 除了挥舞链刃，喷射岩浆的这名恶魔。 还有一个善于操纵冰霜，制造冰锥和冰刃，如同银色闪电般的家伙。 恶魔轻笑一声。 根本没将刺穿“火花”胸膛的这记投矛放在心上。 “应该杀得差不多了吧？” 恶魔操着一口低沉、诡秘、怪异的口音，对同伴道，“剩下一些臭鱼烂虾，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早点撤出草原，追上‘大人’他们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在这里继续拖延下去，引来更多追兵，就有些麻烦了。” “大人？” “火花”承受着烈焰焚身的痛楚，但这份痛楚却令他的头脑变得格外清醒。 他心想，从语气来看，这名恶魔好像对那个“大人”非常敬畏。 要知道，这名恶魔就拥有击溃整整一支重甲骑兵战队的实力。 能够被他敬畏的“大人”，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呢？ 还有，为什么他们要“撤出”草原，才能追赶那名“大人”？ 所有逃亡者，不都聚集在陷空草原之上吗？ “差不多了。” 这时候，只听另一名敌人，依旧用冰冷刺骨的声音道，“这场伏击，足以激起半人马一族的怒火，再加上早已怒不可遏的牛头人、野猪人还有蛮象人……就让这帮蠢货倾巢而出，在陷空草原上慢慢和鼠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吧，至于我们……” 她的声音微弱下去。 任凭“火花”再怎么竖起耳朵，都无法听到后半截声音。 随后，两名敌人同时发出了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笑声。 恶魔的脚步再次响起。 距离“火花”越来越近。 像是要抽出插在他心口上，兀自燃烧的投枪。 又像是要一脚踩爆他的头颅，彻底确认他的死亡！ 第1116章 逃出生天 随着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 “火花”被烧成焦炭的心脏几乎炸裂。 但瘫软在火焰中的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和缭绕着无尽杀意的链刃，在视界中不断放大。 就在他自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 不远处的草丛中，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随后是野草悉悉索索，有人发足狂奔的声音。 听上去，像是还有一名半人马武士就藏匿在附近，和“火花”一样屏住呼吸，试图从恶魔的刀刃下面逃生。 但他似乎比“火花”更沉不住气。 还以为恶魔的杀意是直冲自己而来。 吓得主动暴露自己，慌不择路地向远处逃窜。 两名恶魔同时发出“咦”一声。 “火花”顿时感觉自己面对的压力大幅削弱。 死亡的潮水正在渐渐退去。 勉强从烈焰中睁开眼睛，他看到一红一白两道闪电，拖曳出了蜿蜿蜒蜒的残影，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射向远方。 死神暂时从“火花”的脖子上，移开了巨大的镰刀。 这名年轻的半人马武士，忍不住发出呻吟，几乎要喜极而泣。 从外表来看，此刻的他仍旧被投枪穿过心口，钉在地上。 而且身上还包裹着熊熊烈焰，但凡图腾战甲没有覆盖住的部位，都被烧得皮开肉绽，连里面白森森的骨头，都烧成了黑黢黢的焦炭。 难怪两名敌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放弃了对他补刀。 “火花”却不愿意坐以待毙。 高等兽人强横无匹的生命力，在生死危机的关头，发挥了重要作用。 图腾战甲也不断刺激他的内分泌系统，释放出更多的肾上腺素。 更重要的是，半人马原本就拥有两套心肺系统。 虽然他上半身的心脏，险些被投枪扎出个透明窟窿。 下半身的心肺系统，仍旧能将血液，源源不断泵向周身每一个角落。 最关键的是，名叫“火花”的半人马武士，天生拥有极强的火焰亲和力。 正如冰风暴不可能被自己凝聚起来的冰霜冻伤。 “火花”对火焰烧灼的耐受力，也是常人的十倍。 表面焦黑的皮肉下面，他的细胞活性，仍旧维持在级数以上。 再加上旺盛的求生欲，帮助他咬紧牙关，将深深插入胸膛和大地的投枪，一寸一寸地拔了出来。 “呼……” 当最后一寸投枪，彻底脱离自己的胸口时，“火花”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喘息。 烈火焚身并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他的伤口都被烧焦，令血管勉强糊住，不至于因为大出血而昏迷至死。 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侥幸逃生的半人马武士尽量压低上半身，向四周张望。 广袤无垠的草原就像是深不可测的大海。 片刻前发生的杀戮，就像是一片小小的浪花，在大海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既没有看到更多同伴，也没有看到那两名杀气腾腾，宛若降临的敌人。 苍茫天地间，仿佛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 这就好。 “火花”不敢逗留太久。 通过天空中云层翻滚的姿态来辨识方向，朝陷空草原的外围逃去。 从好的一方面来说，现在他有了光明正大能够逃跑，不，撤退的理由。 无需在武士的荣耀和宝贵的生命之间，做出左右为难的抉择。 “必须将这两名敌人的对话，告诉族长和祭司大人！” “火花”心想，“听上去，这两名敌人，丝毫都不吝惜鼠民们的生命，而是故意激怒我们，希望我们在陷空草原和鼠民继续纠缠下去，用无数鼠民的小命，来拖延我们的时间。 “没错，这两名敌人的实力如此强大，肯定是自幼接受严酷训练的氏族武士。 “高贵的武士，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和低贱的鼠民厮混在一起？ “他们，还有他们口中那位‘大人’，必然是在利用鼠民，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火花”双眼闪亮。 觉得自己因祸得福，误打误撞地揭穿了某个大秘密。 他绝不是贪生怕死。 而是满怀着神圣的使命感，必须将这个大秘密，带回到温暖、平静、安全的后方去！ 当这名年轻的半人马武士，像是被打断了腿的野狗般，一瘸一拐逃出战场之后。 在他身后不远处，草丛中悄无声息地探出两颗脑袋。 “刚才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这小子，神庙窃贼们就在‘战鼓森林’？” 冰风暴问道，“光凭这两句模棱两可的对话，是否真能将血蹄武士们的注意力，从陷空草原转移到正确的方向上？” “如果提到‘战鼓森林’这四个字的话，就显得太刻意了，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搞不好要弄巧成拙的。” 孟超道，“反正从血蹄氏族领地一路向北，就只有陷空草原和战鼓森林这两条路，是非此即彼的关系。 “只要这小子能将我们的对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血蹄氏族的高层，只要那些掌控血蹄氏族的至强者里面，还有几个四肢发达，头脑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家伙，稍一思索，他们就不难得出正确的结论。 “毕竟，我们并没有撒谎，神庙窃贼的确是通过战鼓森林逃亡的，陷空草原上的大批逃亡者，仅仅是大张旗鼓的诱饵——实施这样的策略，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 “只要血蹄氏族的高层，能够及时醒悟到这一点，应该还有时间，能给神庙窃贼们带来一些麻烦的。” “果真如你所言，陷空草原这边的压力，就会大大减轻，我们和大部分逃亡者都有机会突出重围。” 冰风暴忍不住笑道，“而那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神庙窃贼，恐怕还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才是异香扑鼻、闪闪发亮的诱饵!” “大角鼠神会祝福他们的，就算无法帮助他们战胜狂怒的追兵，至少能帮他们英勇战死的灵魂，插上闪光的翅膀，飞上圣山，享受无上的荣耀，让他们得偿所愿啊！” 孟超哈哈一笑，迫不及待地搓手，“来，让我们清点一下，这一战又缴获了多少好东西吧！” …… 当两人回头去寻找老熊皮和圆骨棒等人时，幸存者们仍旧稀里糊涂，摸不清头脑。 孟超和冰风暴用了很久，才让他们相信追兵已经落荒而逃的事实。 当然，两人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是将所有功劳都推到了神秘出现的鼠神使者身上。 逃亡者们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除了鼠神之外，怎么可能有全副武装的图腾武士仗义出手，能帮他们全歼一支重甲骑兵战队呢？ 鼠民们再次欣喜若狂，冲着天空，向并不存在的大角鼠神顶礼膜拜。 当然，对于建议大家原地扎营，和追兵决一死战的孟超，鼠民们亦将他当成“通灵者”般敬畏。 对孟超提出的每一条建议，全都丝毫不打折扣地执行。 孟超让老熊皮和圆骨棒带领还能动弹的逃亡者，搜集半人马武士散落在周围的武器、甲胄以及行军用品。 至于更远处的战利品，早就被孟超和冰风暴搜刮一空。 用最快速度打扫战场之后，他们稍事休整，便再度向北进发。 虽然很多逃亡者都伤痕累累，精疲力竭。 但“在大角鼠神的祝福下，战胜一队铁甲重骑”的事实，还是令他们的每一簇神经末梢，都亢奋到了极点，将疲倦和伤痛，统统抛飞了十万八千里。 不知是当头一棒挨得实在太过惨重。 还是那名年轻的半人马武士，真的将孟超精心编织的信息，传递到了血蹄氏族大佬们的耳朵里，令后者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战鼓森林。 总之，之后数日，逃亡者们始终没有遇到大规模的追兵。 反而一路收拢了不少掉队的同伴。 当然，很多同伴又在接下来的长途跋涉中失散。 但他们却将“大角鼠神降临，带领逃亡者战胜了半人马武士”的接驳，传播到了整片陷空草原，令无数鼠民都在绝望时刻，汲取到了全新的力量。 孟超和冰风暴也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和老熊皮以及圆骨棒这支队伍不告而别。 主要是这支队伍经历了全歼追兵的战斗，战绩太过辉煌。 等到和大角军团的主力汇合，肯定会进入军团高层甚至幕后操纵者的视线。 在关于大角鼠神和大角军团的秘密被完全破解之前，孟超和冰风暴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存在。 即便如此，他们仍旧伪装成不同鼠民的模样，混迹于十几支的逃亡者队伍中，为这些队伍收拢掉队者和保驾护航。 虽然始终没有再撞上大规模的重甲追兵。 由七八名半人马武士组成的轻骑兵队伍，还是偶尔能够遇上。 对全新的图腾战甲，进行了深度磨合之后，不足两位数的半人马武士，完全无法对孟超和冰风暴构成威胁。 两人袭击并全歼了一支轻骑兵队伍。 在割断最后一名半人马武士的喉咙之后，拷问出了有价值的情报。 果然，半人马武士的主力，已经在两天前撤出了陷空草原。 现在，只剩下一些尚未进行成年仪式的菜鸟，以及白发苍苍，遍体鳞伤的老弱病残，仍在草原上游弋。 向他们下达的命令，也不是“围猎”，而是“驱逐”。 似乎只要将逃亡的鼠民，放逐到血蹄氏族的领地之外就好。 第1117章 裂谷基地 孟超估计，相比前世，至少有数十万原本必死无疑的鼠民，能够幸免于难。 虽然一开始，惊慌失措的逃亡者们，仍旧迷失在茫茫草原深处，像是一盘散沙。 但只要大方向没错，咬牙向北进发，总能和越来越多的同伴汇合。 即便随身携带的曼陀罗果实吃完了也没关系。 相比氏族武士，鼠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不挑食。 无论野草、树根还是菜籽，都能让鼠民暂时果腹，坚持到胜利来临的那天。 就这样，孟超和冰风暴混杂在鼠民逃亡的浪潮中，又向北走了三天三夜，终于见到了一处新的，足以容纳上万名鼠民暂时休整的中转营地。 营地四周壁垒森严。 守护营地的精兵强将，亦有着毫不逊色于氏族武士的旺盛战意。 数万鼠民聚集在这里，就算血蹄氏族的正规战团，也休想轻而易举地就强势碾压过去。 孟超终于能美美睡上一觉。 并且在梦境中再度看到大角鼠神。 在上一个梦境中，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大角鼠神，这次却变得慈眉善目，周身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在鲜花，掌声和明媚的阳光中，孟超得到了大角鼠神的认可和祝福。 恍惚间，仿佛有个声音在恭喜他终于通过了艰苦卓绝的试炼，正式成为了大角军团的一员。 醒来后的孟超听到周围传来无数道亢奋的欢呼和激动的哭泣声。 知道所有鼠民都做了同一个梦。 这自然又是大角军团的祭司们干的好事。 大角军团似乎聚集了一大帮善于潜入梦境，蛊惑人心的心灵专家。 利用梦境中的祝福，将全体鼠民都牢牢捆绑到了大角军团的战车之上。 在最短时间内，就将这些看不到希望的乌合之众，淬炼成了敢和昔日的主子白刃相向的，真正的战士。 值得一提的是，就连孟超和冰风暴的战绩，都变成了大角军团的宣传材料。 通过老熊皮和圆骨棒等人的嘴巴，全歼重甲铁骑那一战，经过添油加醋和涂脂抹粉之后，已经以面目全非的姿态，传遍了整片陷空草原。 每一批抵达中转营地的鼠民，都听说了一个截然不同，却同样夸张的版本。 有些鼠民信誓旦旦，当时他们就在现场，亲眼见到大角鼠神从流血的云层中出现，伸出双手，向人间派遣下来两名天兵天将，以摧枯拉朽的方式，将不可一世的重甲铁骑，统统一刀两断，又烧成灰烬。 也有鼠民唾沫横飞地说，他看到了大角鼠神的使者，轻轻一声咳嗽，就能从地底召唤出岩浆，抬手打个响指，就有一座座冰山拔地而起，那些威风凛凛的半人马武士，全都被大角鼠神的使者吓得屁滚尿流，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更有人分析，正因为大角鼠神的威慑，才令追兵不敢放肆。 否则，这么多鼠民稀稀拉拉地散布在草原上，明明是最容易攻击的目标，他们凭什么能一路顺风顺水地逃到这里呢？ 来自大角军团的祭司们，在旁边笑眯眯听着鼠民们的言论，自然不会否认，而是顺水推舟，泰然自若地将全部功劳，都揽到了大角鼠神的头上。 随后，带领着心悦诚服的鼠民们，再次手舞足蹈地赞美鼠神。 孟超没有和大角鼠神争夺功劳的心思。 反正，按照前世的发展，就算此刻的大角鼠神再怎么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也是即将被人击溃和毁灭的冢中枯骨。 只可惜数以百万计的鼠民。 所托非人，都要为虚妄的信念陪葬。 在中转营地休整了一天一夜，包扎并治疗了伤势，填充了补给之后，鼠民们继续出发。 虽然大家都在梦境中得到了大角鼠神的认可，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大角军团战士。 但他们的待遇，似乎和过去没有太大区别。 仍旧是稀里糊涂地组成一个个百人队，没时间进行训练，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只顾闷头往前走去。 武器装备也没有升级换代，很多人手里攥着的，仍旧是镶嵌着凶兽獠牙的木头棍棒。 就连食物，也不完全是曼陀罗果实。 而是曼陀罗果实掺杂了草根、树叶和菜籽，一边熬煮，一边搅和，搅和成糊糊之后，再用巨大的树叶包裹起来，闭着眼睛往嘴里送。 老实说，这样的食物，比起繁荣纪元时，鼠民们在自己家里烹调的美味佳肴，无论口感还是营养，都要大打折扣。 但劫后余生的鼠民们，都没有太多的抱怨。 因为，祭司们已经说了，困难都是暂时的。 只要能够逃出陷空草原，在北边的营地里面，他们一定能补充最精良的装备，享受大鱼大肉。 这样的信念激励着逃亡者们继续前进。 一路上，又有无数人掉队。 却也有一小部分人，能够紧跟祭司和军官们的脚步。 那自然是所有逃亡者中，体格最强壮，性格最坚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运气也最好的家伙。 孟超和冰风暴也在其中。 距离踏入陷空草原，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十夜。 他们终于钻出了一望无垠的绿海，进入血蹄氏族和黄金氏族交界，布满了千沟万壑的地域。 因为地底遍布灵脉，灵气不断沁润的缘故，相比于地球，异界的地质构造和区域气候都极不稳定。 很可能旁边就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山峰之上终年云雾缭绕，白雪皑皑。 山脚下就是阴风怒号的深渊，深渊中还有一条条岩浆纵横流淌，汇聚而成的火烧河。 陷空草原以北的大裂谷，就是这样一处穷山恶水的不毛之地。 这里的地形，就像是被创造这方天地的神灵狠狠揉捏，又重重践踏，变得支离破碎，令人不忍直视。 巨大的裂谷深处，好似树叶的脉络一样，还向地底延伸进去无数蜿蜿蜒蜒的细小缝隙。 只要能解决食物的问题，别说数十万人，就算百万大军想要隐匿在这里，也不是难事。 而且，因为这里的环境实在太过恶劣，对血蹄和黄金两大氏族都没什么战略价值。 双方的高层和强者，都很少将视线投向这里。 难怪大角军团能在这里默默孕育，掀起即将席卷整片图兰泽的惊涛骇浪。 这时候，已经有数以百计的百人队，陆续抵达裂谷，沿着裂谷中蜿蜒曲折的缝隙，排成一条细长的红线。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裂谷底部，天空渐渐受到两侧崖壁的挤压，就像大地都在他们头顶合拢。 孟超非常纳闷，大角军团的祭司和军官们，究竟要将逃亡者带去那里——越往前走，感觉就越荒凉，无论如何，都不像是能养活百万大军的地方。 然而，在深入一座洞窟，又向地底进军了大约七八十米的深度后，伴随一股沁人心脾的凉风吹来，孟超眼前，却是豁然开朗。 这是一座空间宏大到无法想象的地底洞窟。 不，与其说是“洞窟”，倒不如说是平行于异界的另一方奇妙世界。 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洞壁和洞顶的存在，亦没有寻常洞窟都能闻到的潮湿、闷热、腐臭的气息。 而且，不知道组成这座洞窟的岩石中，蕴藏着何等奇妙的矿物质，天然就能散发出幽幽的荧光，令洞窟常年沐浴在乳白色的光芒中。 恍若温泉般的光芒，沁润着鼠民们疲惫不堪的身体，令所有人都感觉通体舒泰，疼痛和疲倦不翼而飞，说不出的爽快。 “这里的灵气浓度好高！ “毫不逊色于龙城周边，怪兽山脉深处的洞天福地！ “如此浓烈的灵气，必然能激活无比旺盛的生机！” 孟超暗暗心惊。 果然，他们在洞窟的角落里，看到无数好似苔藓、藤蔓和真菌类，闪闪发亮的生物。 千奇百怪的菌伞和花朵争奇斗艳，组成一片光怪陆离的地底生态系统。 不少作物，明显有着人工基因调制的痕迹，结出了又大又饱满的果实，浓烈的香气刺激着鼠民们的鼻粘膜，令所有人都食指大动，胃肠道蠕动不已。 在曼陀罗花开，未来十几二十年内，曼陀罗树都不再结果的今天。 这些地底生物，就成为了极其重要的食物来源。 除此之外，孟超还在地底生态系统的周围，发现了好几块非金非木，历经千万年时间侵蚀却毫发无损，镌刻着楔形文字的巨碑。 黑色巨碑，金色铭文，表面还流淌着五颜六色，恍若液体般粘稠的光芒。 孟超将灵能凝聚到视网膜和视锥细胞上，激活超凡视觉，发现这些巨碑露出地面的部分，不过总长度的十分之一。 十分之九的长度，深深插入地底，灵气最浓郁的地方。 孟超恍然大悟，这些巨碑，就像是一根根巨大的“吸管”。 深深扎入地底灵气最浓郁的所在，将灵气都汲取到这座洞窟之中，才能营造出这样一片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的地下生态系统。 很明显，如此超卓的技术，不可能是大角军团的手笔。 而是古代图兰人，甚至是更加古老的存在，在数万年甚至数十万年前的创造。 第1118章 自寻死路的战略 “看到了吗，这里就是大角鼠神赐予全体鼠民的圣地！ “源自地底深处，最古老也最纯净的图腾之力，能够源源不断孕育出足够百万大军消耗的食物！ “有了这片圣地，我们大角军团就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佩戴着老鼠骷髅面具的祭司，声嘶力竭地蛊惑着。 刚刚加入大角军团的鼠民们，从未在地底深处，见过如此瑰丽的景象。 全都忘记呼吸，目眩神迷，激动得不能自己。 只有孟超仍旧保持冷静。 他大致能猜到大角军团的来历。 看上去，是那位藏匿在幕后，一手创造出大角鼠神的野心家，无意间在黄金氏族和血蹄氏族交界处，这片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发现了一处生机勃勃的地下洞窟。 或许，这片空间规模大到无法想象的地下空间，的确是和异界平行的另一方小小世界。 正如位于龙城市中心的一号遗迹深处，也拥有足以容纳整座龙城的恐怖空间一样。 或许，这名野心家利用自己发掘无数神庙，学到的源自古代图兰人的技巧，激活了地下洞窟中封印千万年的生态系统。 令他能在黄金氏族和血蹄氏族，两大势力的夹缝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占据了一席之地，成为他即将颠覆整片图兰泽的本钱。 当然，根据孟超所见，仅仅依靠这片地下生态系统，远远不足以供养百万大军。 能够供养三五万士兵，就是极限。 这一点，也能从大角军团留下的营垒规模，得到侧面印证。 没错，他们仍旧没有见到大角军团的主力，号称武装到牙齿的“百万大军”。 只看到了空空荡荡的营垒，和极少数驻守营垒的士兵。 并得到了更多来自图兰泽四面八方的消息。 他们这才知道，过去的十天十夜，整片图兰泽都迎来了风起云涌的剧变。 正如孟超所预料的那样，大角军团就像是蛰伏在深渊中的蛟龙，不动则已，一旦发动，势必要掀起风雷交击，惊天动地的风暴。 就在黑角城被沼气连环大爆炸，炸得天翻地覆的同时。 在黄金氏族、暗月氏族、雷电氏族和神木氏族的各个城镇和聚落中，都有无数忍无可忍的鼠民，在鼠神使者的煽动下，纷纷掀起最狂暴的怒潮。 尽管在绝大多数地方，因为没有孟超这样的“破坏专家”指点，结果不尽如人意，甚至被当地的氏族武士提前发现，捣毁了整个组织，所有信仰大角鼠神的鼠民，都遭到了最残酷的镇压。 但接二连三的暴动，仍旧极大撼动了氏族武士的统治秩序。 在令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大为惊骇的同时。 亦令不少仍旧被奴役和压榨的鼠民，睁开了封印万年的眼睛，看清楚前方除了通向屈辱死亡的奴役之路外，竟然还有一条布满荆棘和火焰，熊熊燃烧，闪闪发亮，无比荣耀的征途。 整片图兰泽顿时乱作一团。 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鼠民揭竿而起。 就算在各大氏族的主城，聚集在那里的氏族精锐战团，能够轻而易举地碾压连武器都没有的反抗者。 但因为绝大多数氏族武士，都齐聚在各自的主城，歃血为盟和实战操演的缘故。 五大氏族的地方乡镇，以及连乡镇都算不上的边境村落，兵力却是空虚到了极点。 驻守地方乡镇的，大多是各大家族的老弱病残。 甚至会出现，整座城镇只有个位数的氏族武士，只能依靠成千上万名鼠民仆兵来守卫的情况。 一旦这些鼠民仆兵听说了发生在黑角城，以及自家氏族主城的事情。 又或者在梦境中，得到了大角鼠神的启示和祝福。 不甘心永生永世，沦为奴仆和炮灰的话。 区区个位数的氏族武士，根本不足以阻挡失控的狂潮，瞬间沸腾，泛滥成灾。 当然，就算鼠民们能暂时占据一座城镇。 想要在氏族大军摧枯拉朽的兵锋之下，牢牢守卫全新的家园，亦是痴心妄想。 鼠民们非常清楚这一点。 清楚他们的力量之源，就是数量。 “一旦图兰泽所有的鼠民，统统凝聚在一起，组成规模空前庞大的超级军团，在大角鼠神的祝福下，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我们的存在！” 鼠神使者们高喊着这样的口号，驱使一批又一批鼠民，逃离各大氏族重兵集团驻守的重要城镇，朝血蹄氏族和黄金氏族的交界处赶来。 至于大角军团的主力，已经开拔，向北进发，冲向黄金氏族的腹地。 在全体图兰人心目中，都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的圣山，就在那里。 据说，大角军团要在圣山脚下，和黄金氏族的重兵集团，堂堂正正地决一死战。 用无比荣耀的牺牲，让圣山之巅的祖灵们看到，英勇无畏的鼠民们，完全当得起“第六氏族”的称号。 从支离破碎和过分夸张的信息中，拼凑出过去十天，全盘局势演变的孟超，不由为大角军团的战略选择拍案叫绝。 “你真觉得，大角军团主力，应该冲向黄金氏族的领地去自寻死路？” 冰风暴却大惑不解，“这些乌合之众该不会以为，攻略几座边界地方，兵力空虚的乡镇，和攻略最强氏族的战略要地，那些重兵集结的大城，是一回事吧？ “要知道，黄金氏族的不少战略要地，就连三千年前的‘大灭绝令’时代，都没有被圣光之地的军队攻克啊！” “没错，从表面上看，集结全部兵力，冲进黄金氏族的领地，绝对是死路一条，更稳妥的选择，貌似是从五大氏族中实力最弱小，也最不具备攻击性的神木氏族下手，先夺取部分地盘和战略资源再说。” 孟超道，“但仔细想想，就知道看似‘稳妥’的战略，才是自掘坟墓。 “过去数千年间，图兰文明内部竞争的主旋律，始终都是血蹄、雷电、暗月和神木四个相对弱势的氏族，对抗一家独大的黄金氏族。 “血蹄等四大氏族早就签订了攻守同盟，绝不可能见死不救。 “就算大角军团的主力，能在神木氏族的领地内攻城略地，暂时占领部分地盘，又能如何？血蹄、雷电和暗月三族，必然会衔尾追杀，和神木氏族的精锐战团前后夹击，将大角军团主力彻底绞杀。 “就算大角军团主力真有鼠神庇护，竟然能杀穿四大氏族的重重围困，别忘了，等在他们前面的，还有最强势也最可怕的黄金氏族啊！ “现在大角军团的选择却是，将源源不断的兵力，都投入黄金氏族的领地。 “姑且不论，如疯似魔的鼠民，是否能战胜饥肠辘辘的豺狼虎豹。 “先想想看，如果你是血蹄等四大氏族的高层，你会如何看待这一局势变化，会全心全意帮助黄金氏族，从后面夹击大角军团吗？” 这个问题，令冰风暴陷入沉思。 “现在想想，血蹄氏族的追兵，之所以将策略从‘围剿’改为‘驱逐’，不仅仅是受到我们那条消息的影响。” 孟超继续道，“事实上，对于包括血蹄氏族在内的四大氏族来说，将各自领地内暴乱的鼠民，统统驱赶到黄金氏族的领地上，都是最优解。 “不管鼠民们表面上掀起的乱子有多么糟糕，个体战斗力的孱弱、缺乏图腾战甲等一锤定音的重武器、没有根本之地带来的后继乏力等等问题，都决定了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无论现在闹得有多欢腾，迟早要覆灭的。 “五大氏族真正的竞争对手，仍旧是彼此。 “更准确说，对血蹄等四大氏族来说，就是黄金氏族。 “在这次荣耀之战开始时，黄金氏族原本就处于一家独大的地位。 “偏偏最强有力的挑战者，血蹄氏族的主城，又遭到了鼠民们最严重的破坏，以至于血蹄氏族元气大伤，几乎退出竞争舞台。 “失去血蹄氏族这个强力挑战者，光凭雷电、暗月和神木三大氏族，完全无法和黄金氏族抗衡，别说‘战争酋长’的宝座，仍将由狮人或者虎人中的至强者把持，就连荣耀之战中的战利品和战功分配，血蹄等四族的话语权，也将大打折扣。 “我想，血蹄等四族的酋长、祭司和将军们，是绝不愿意看到如此惨淡的未来，化作现实的。 “现在，对他们来说，还想战胜黄金氏族的话，就只剩下一个办法——驱虎吞狼，放任鼠民们冲进黄金氏族的领地，让大角军团在豺狼虎豹们的眼皮底下尽情肆虐，最好能给黄金氏族的重兵集团造成重创！” 第1119章 狂潮乍起 “就凭大角军团这些乌合之众，对黄金氏族那些身经百战的豺狼虎豹造成重创？” 冰风暴满脸狐疑，“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但就算大角军团无法重创黄金氏族，至少能打乱这些豺狼虎豹的备战节奏，拖延很长一段时间。” 孟超道，“因为鼠民狂潮在整片图兰泽泛滥成灾的缘故，无论血蹄氏族还是暗月、雷电和神木三族，都面临着极大的麻烦。 “倒不是说，他们最精锐的重兵集团遭受了多么严重的损失。 “而是为重兵集团提供服务的辎重、后勤和炮灰部队，发生了大问题。 “包括曼陀罗果实和刀剑甲胄在内的部分战略物资，也落入到失控的鼠民手里。 “想要恢复各自领地内的秩序，他们需要时间。 “否则，就算将大批揭竿而起的鼠民，都截留在自己的领地内，用最残酷的手段进行镇压，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但黄金氏族却趁这段时间，轻松集结大军，问鼎图兰文明的最高权力宝座的话——对血蹄等各族的酋长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放任甚至主动驱赶鼠民，把这些‘祸水’统统引入黄金氏族的领地，让嗜血残暴的豺狼虎豹来教训胆大妄为的老鼠，岂不是一箭双雕，轻松愉快的选择吗？” 冰风暴思考了很久，不得不承认孟超是对的。 倘若她是血蹄等四大氏族的酋长们，恐怕，也会做出和他们一样的选择。 “对大角军团而言，向黄金氏族的领地进军，就不用考虑腹背受敌的问题。” 孟超微微一笑，“在这些饱受欺凌，怒不可遏的鼠民面前，局势已经被无限简化到，只要勇往直前，战胜黄金氏族的重兵集团就可以了。” “……” 冰风暴道，“说来说去，这仍旧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是啊，无论呈现在鼠民们面前的未来绘卷，看上去有多么美好，他们都只是被谎言欺骗，从一张棋盘，跳上了另一张棋盘，无论流淌多少鲜血，身为棋子的命运，始终都没改变。” 孟超眯起眼睛，喃喃自语，“倘若，没有外部力量的介入，鼠民们想要彻底粉碎谎言，夺取自由和尊严，的确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轰！轰！轰！轰！轰！ 在怒涛汹涌，无边无际，仿佛无数蚂蚁组成的战阵前面，一字排开了上百面从各个城镇的角斗场里抢来的战鼓。 当上百面战鼓同时被皮肤油光发亮，肌肉发达至极的壮汉狠狠擂响，发出夺人心魄的鼓点时，战鼓后面，人头攒动，挤挤攘攘的乌合之众，仿佛也拥有了几分令行禁止的气势。 所有人都跟随着鼓点，发出毫无意义却充满了怒火甚至兽性的嚎叫。 数万道目光犹如浸润了油脂又被点燃的投枪，划出数万道熊熊燃烧的弧线，射向不远处孤零零矗立在原野上的小城。 小城的城楼，被构筑成了一颗张开血盆大口的虎头模样。 虎头之上，还插着一面黑色战旗。 战旗中央，是一只猩红的虎爪，摆出撕裂一切的姿态。 此刻，威风凛凛的虎爪战旗，却在数万名鼠民的咆哮声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会折断旗杆，飘落下来。 鼠民们的战阵中，也升起了十几面鼠神骷髅战旗。 这些战旗，全都插在数十臂高，下面装着几十只轱辘，四周覆盖牛皮和骨甲，能随战阵一起缓缓向前推进的箭塔之上。 加上旗杆的高度，足足三五十臂，远超小城上的虎爪战旗。 每一面战旗的面积，也是虎爪战旗的好几倍，令处在战阵最边缘的士兵，以及小城里的守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涂抹战旗的颜料里面，似乎也掺杂了大量晶石粉末和源自图腾兽，富含灵能的特殊材料。 令绘制出来的鼠神骷髅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无论狂风将战旗吹摆到了哪个角度，鼠神深邃莫测的眼睛，都像是在凝视下方的士兵一样。 鼠神战旗之下，箭塔里除了弓箭手之外，还有祭司。 佩戴着大角白骨骷髅面具，披红挂绿的鼠神祭司们，状若疯魔地手舞足蹈着，像是以奇妙的韵律，配合着战鼓的节奏。 当鼓点变得越来越密集，他们的舞蹈也变得越来越癫狂。 诡异的是，相距上百臂，不同箭塔上的两名鼠神祭司，明明无法互相通讯，甚至看不清彼此的模样，但他们的动作却分毫不差，完全同步，简直像是一个人的不同分身一样。 “鼠神的勇士们，你们做到了！” 当祭司们的舞蹈癫狂到了极点，纷纷扭曲关节，做出一个个正常人类绝对无法做出的动作，将自己化作一尊尊奇形怪状的雕像时。 他们似乎突破了某种限制，成为天地和神灵间沟通的媒介。 从他们的胸腔之中，传来庄严，空灵，幽远的声音。 “你们挣脱了束缚自己千万年的枷锁，你们突破了貌似强大的敌人设下的，比铜墙铁壁更加坚固的防线，你们终于汇聚在一起，汇聚成横扫一切，战无不胜的狂潮！ “过去七天，这股狂潮冲进了黄金氏族的领地，横扫了几十座昔日的你们，都没有资格正视的城镇，将那些曾经骑在你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的家伙们，统统剁成了肉酱！ “事实证明，你们无愧于‘图兰勇士’的名号，你们体内流淌的血液，比所谓的武士老爷，更加炙热，更加纯净，也更加荣耀！ “现在，再次燃烧你们的鲜血，挥舞你们的战刀，冲向全新的目标吧！让昔日凌辱你们，奴役你们，鄙夷你们的家伙，品尝到愤怒和仇恨的味道！” 因为祭司和战旗都位于高高的箭塔之上。 对箭塔下方的鼠民而言，那声音仿佛就是从战旗上始终凝视自己的鼠神骷髅头里面发出来的。 过去十天半个月，每个夜晚都会在他们梦境中出现的大角鼠神。 早已深深镌刻在他们的大脑皮层之上，化作不可磨灭的精神烙印。 令他们一听到“大角鼠神”的名字，就忍不住呼吸急促，肌肉紧绷，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双眸赤红如火，真像是周身血液熊熊燃烧起来。 虽然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 但战阵中也有不少人，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十几场战斗。 甚至品尝过将自己的铁蹄，踩在氏族武士支离破碎的尸骸之上的味道。 这味道令他们浑身颤栗。 像是电流瞬间缠绕每一束神经末梢。 令他们的吼叫声，瞬间又嘹亮了好几个级数。 就在这时，战鼓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悠长的号角。 号角声中，所有鼠民战士都陡然加快了脚步，犹如汹涌澎湃的浪潮，朝近在咫尺的城镇扑去。 插着虎爪战旗的小城上方，闪耀出了一层瑰丽的光华，犹如晶莹剔透的盾牌，从天而降，阻隔在小城和进攻者之间。 当鼠民狂潮狠狠撞击到“盾牌”之上时，冲在最前面的鼠民，全都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就像在看不见的沼泽中前行，动作顿时变得拖泥带水，以至于速度都被延迟数倍。 而那座虎头模样的城楼上，一道道淡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恍若烟花般竞相绽放，化作一头头威风凛凛的巨大猛虎，朝下方的鼠民们发出雷霆般的咆哮。 真有部分鼠民，先是遭到了“盾牌”的挤压，又被猛虎的咆哮所震撼，被震得肺叶爆裂，心脏停跳，七窍流血。 但更多得到了大角鼠神祝福，胆大包天，如疯似魔的鼠民，却依旧前赴后继地冲上来，不断撞击晶莹剔透的灵能盾牌。 不一时，伴随着尖锐的破裂声，巨大的盾牌四分五裂，消失得无影无踪。 鼠民狂潮就像是被小小的礁石稍微阻挡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摧枯拉朽的势头，继续冲锋。 小城外围，还有三道壕沟。 当鼠民狂潮抵达壕沟时，城内亦射出了铺天盖地的箭雨。 虽然虎人武士的射术，不如半人马武士那么精湛绝伦。 但密集到摩肩接踵的敌阵，依旧令他们射出的每一支，缭绕着电弧和火焰的箭矢，都没有落空的可能。 甚至，每一支呼啸而来的箭矢，都能狠狠贯穿三到四名鼠民之后，再狠狠爆裂开来，将周围的七八名鼠民都撕成碎片。 冲在最前面的数百名鼠民，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就统统血肉横飞，化作燃烧的尸骸。 惨不忍睹的画面，却没有令后方鼠民的士气，出现丝毫萎靡的征兆。 反而激发了他们的嗜血和暴戾之意，令他们争先恐后越过壕沟，顶着腥风血雨，不断朝小城逼近。 这时候，挥舞着十几面鼠神战旗的箭塔，也缓缓碾过被鼠民尸骸填平的壕沟，抵达了小城边缘。 箭塔之上，同样喷射出一道道的箭雨，居高临下，扫荡城镇。 此刻的大角军团，可谓鸟枪换炮。 在血蹄等四大氏族领地内发起的暴动，除了给他们带来大量悍不畏死的兵源之外，还帮他们弄到了大量威力强大的武器。 比如，镶嵌了晶石，镌刻了符文，涂抹了秘药，经过祭司祝福的箭矢。 第1120章 乌合之众的胜利 虽然这些箭矢在鼠民弓手的手里，不可能像在原本的主人手里那样，发挥出最强劲的杀伤力。 但数量上的绝对优势，还是令他们对小城中寥寥可数的守军，形成了有效压制。 眼看黑压压的鼠民狂潮，连续吞噬了三条壕沟，即将逼近城楼。 貌似血盆大口的城门终于洞开，一队披挂着图腾战甲的猛虎武士扑了出来。 或许猛虎武士的身形，没有蛮象武士那么硕大无朋。 冲天而起的杀气，在他们头顶和背后凝聚成千变万化的图腾，恰似无数猛虎环绕，却令他们释放出比蛮象武士更危险的压迫感。 猛虎武士冲入鼠民狂潮，恰似烧红的战刀，狠狠劈进凝冻的奶酪当中。 每一次挥爪，每一记撕扯，每一声咆哮，都有好几名鼠民，会被猛虎武士撕得七零八落，死无葬身之地。 即便鼠民们再凶悍，再疯狂，再强横，都不是猛虎武士的一合之敌。 然而，鼠民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就像是蕴藏着图腾之力的箭矢，无法吓住鼠民一样。 猛虎武士的短兵相接，也没能令鼠民们落荒而逃。 反而刺激他们的神经，令他们脑域深处的杀戮之火，火上浇油，疯狂燃烧。 “荣耀！” “荣耀！” “荣耀！” 鼠民们争先恐后地呐喊着原本只有氏族武士才有资格呐喊的战吼，视死如归地扑向了猛虎武士的獠牙和利爪。 就算身体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甚至连五脏六腑都从巨大的伤口喷涌而出，他们也要用四肢，死死搂住猛虎武士，迟滞对方的攻击，也让高悬于头顶的祖灵，看到他们无与伦比的胆魄和骄傲。 而在距离血肉横飞的火线不远处，箭塔上的鼠神祭司们，纷纷捧出了泛着诡异光芒，热气腾腾的秘药。 “这是鼠神赐予我们的神药，蕴含着鼠神在万年沉睡中积累的力量，只有无比虔诚，克服了一切恐惧的勇士才能承受！” 鼠神祭司们声嘶力竭地呐喊着，“谁能承受这份力量，去为鼠神夺关斩将，夺取真正的荣耀？” “我能！” “我能夺取荣耀！” “我，我才是对鼠神无比虔诚的勇士！” “让我来，把神药给我，给我！” 箭塔之下，无数鼠民纷纷伸手，像是饥肠辘辘的丧尸，渴望最新鲜的大脑般，渴望着祭司赐予他们神药。 虽然他们都知道，服用神药之后，或多或少，会出现各种副作用。 轻则精疲力竭，有好几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重则当场暴毙，血液蒸发甚至熊熊燃烧。 但是，服用神药之后，那种脱胎换骨，浴火重生，战斗力瞬间暴涨十倍，足以和氏族武士抗衡的快感，还是像深不见底的漩涡那样吸引着他们。 更何况，按照祭司们的说法，服用神药之后，在战场上力竭而死，是最神圣也最光荣的死法。 当血肉之躯熊熊燃烧时，他们英勇无畏的灵魂，就能扶摇直上，直抵圣山之巅，大角鼠神的怀抱！ 所有鼠民都将神药当成了直抵圣山的捷径。 可惜从逃亡之路结束，大角军团逐渐占据主动之后，就不是所有鼠民都能得到神药了。 每场战斗，数万甚至数十万鼠民中，能够得到神药的战士，往往只有十之一二。 以至于，为了争夺神药，经常发生自己人大打出手的事情。 今天也是如此。 当祭司们将神药从箭塔上抛下，鼠民们立刻争先恐后地抢夺起来。 他们嗜血的红眼中只有神药，完全没有彼此的存在，不知不觉中，就打得头破血流，皮开肉绽。 终于，一小部分幸运儿抢夺到了神药，双手捧着，迫不及待地吞下肚去。 “嗷嗷嗷嗷嗷嗷！” 人群中立刻发出癫狂的吼叫。 幸运儿们的体内，爆发出“噼噼啪啪”的骨骼爆裂声。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撕裂，鲜血淋漓的伤口里面，畸形膨胀的血肉高高隆起，接触到空气的刹那就变得坚硬如铁，像是一块块深红色的花岗岩。 这批神药，似乎比当初逃离血蹄氏族领地时，大角军官分发给逃亡者们的神药，效力更猛烈数倍。 服下神药的幸运儿们，也变成了比过去的他们，更加狰狞猛恶数倍的怪物。 这些皮开肉绽的怪物，嗷嗷乱叫着，挥舞着比大腿还粗，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胳膊，将挡在前方的鼠民统统抡飞，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猛虎武士的面前。 接下来，就是怪物和怪物的对决。 披挂着图腾战甲的猛虎武士，自然不是服用了几颗神药的鼠民可以抗衡。 但是，面对这些生命力强横至极，就算掏出心脏，一时半会儿都未必死去，哪怕撕裂肚皮，搞不好都能抽出自己的肠子，勒住敌人脖子的疯子。 饶是凶悍绝伦的猛虎武士，都有些心惊肉跳，在图腾战甲的下面，渗透出了冰冷的汗珠。 不少服用了神药的鼠民，在感觉到自己过度透支生命，五脏六腑都化作岩浆，即将自燃甚至自爆时，往往会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来，死死搂抱住猛虎武士。 随后，和敌人一起，化作闪耀的火球。 更别提这些“疯子”的数量，远远超出猛虎武士的十倍。 而这些驻守在边境孤城，没资格去赤金城歃血为盟，编入黄金大军的武士，又都是各有缺陷的老弱病残。 面对鼠民狂潮悍不畏死的冲击，他们在拼死抵抗了整整一个刻时之后，终于败下阵来。 当最后一名出城迎敌的猛虎武士，都被鼠民尸骸堆砌而成的高山掩埋。 城楼上高高飘扬的虎爪战旗，终于缓缓降落下来。 城内燃起了七八根歪斜的烟柱。 背向鼠民狂潮那一侧的城门洞开，城中贵族的老弱妇孺们，携带着战旗和神庙中的至宝，仓皇逃窜。 鼠民狂潮高歌猛进，瞬间越过城墙，吞噬了整座城镇。 不一时，城楼上原本高悬着虎爪战旗的旗杆，还有城中七八处制高点上，都挂满了大角军团的战旗。 “鼠神万岁！” “大角军团战无不胜！” “一切荣耀归于至高无上的大角鼠神！” 大获全胜的鼠民们变得更加狂热。 哪怕胸口被捅出了前后透明的窟窿，每次咳嗽都要咳出一大口鲜血的重伤员，都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 战旗之上，老鼠模样，却长满了畸形大角的骷髅头，在硝烟的吹拂下，勾起淡淡的冷笑，默默聆听着此起彼伏，排山倒海的吼叫。 …… 这座曾经被黄金氏族命名为“虎爪”的小城，现在却遍布着鼠民们的足印，成为了欢庆的海洋。 无数鼠民都在城楼上用力挥舞战旗，敲响战鼓，用最高亢的噪音，迎来小城的新生。 也有不少鼠民，在小城中央，神庙前面的广场上，跟随祭司手舞足蹈，酬谢大角鼠神的祝福。 还有些鼠民，手持铁锤、巨斧、铲子和蘸满了颜料的拖把，试图抹去大街小巷的两侧，虎人留下的印记，然后，用大角鼠神的战徽，为这座刚刚征服的城池，打上浓墨重彩的烙印。 更有大批鼠民，三五成群，唾沫横飞，吹嘘着自己在激战中的丰功伟绩。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些鼠民人均都干掉了一名猛虎武士。 倘若他们的吹嘘丝毫都没打折扣，早先驻扎在这座城池里的，简直是一支满编的猛虎战团，足足上万名猛虎武士。 当然，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喜笑颜开，细节上的出入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又一次在大角鼠神的庇护和大角军团的率领下，取得了一个月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不可思议的胜利。 距离真正的自由和尊严，只剩下咫尺之遥。 一片欢腾的气氛中，孟超和冰风暴满脸血污，满身泥浆，躺在伤兵营的边缘，冷眼扫视一切，和周遭氛围，颇有些格格不入。 孟超自然没有受伤。 他只是不想加入到这些死到临头的可怜人当中，去庆祝即将化为泡影的胜利罢了。 ——自从血蹄氏族和黄金氏族交界处的大裂谷深处，又休整了两天一夜之后，他们这支队伍，就穿过蜿蜒曲折的地底隧道，出现在黄金氏族的领地内。 并且，像是涓涓细流汇入汹涌澎湃的狂潮那样，和其余几十支百人队一起，汇入一支看起来无边无际的大部队，主动向黄金氏族的城池发起进攻。 一开始，孟超还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军官和祭司们口口声声提到的，“大角军团的主力”。 很快他就发现，这支所谓的大部队，无非是比他们早两日逃出血蹄氏族领地的逃亡者，以及从雷电、神木和暗月三族的领地逃出来的鼠民，临时拼凑起来的，大号的乌合之众而已。 除了规模扩大几十倍之外，从武器到组织，从组织到指挥，从指挥到后勤，都贫乏到了极点。 唯一充足的，仅仅是在每个梦境中都会如期而至的，“大角鼠神的祝福”而已。 但就是这样一群，几乎一无所有的乌合之众。 却在图兰泽最强大的黄金氏族的领地边缘，掀起了惊天动地的风暴。 第1121章 胜利的阴霾 不仅仅因为他们的数量众多。 还因为他们得到了黄金氏族本地鼠民的帮助。 要知道，“鼠民”并不是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概念。 而是无数在战争、在试炼、在角斗、在成年仪式上惨遭淘汰的失败者的集合体。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分析，生活在同一座城镇里的鼠民和武士，无论外表还是基因，都不存在太大的差别，很可能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 除掉图腾战甲的增幅作用，武士和鼠民的战斗力，并不存在依靠人海战术，无法弥补的差距。 隶属于黄金氏族的鼠民，大多也拥有豺狼虎豹的血脉、獠牙和利爪，以及比偶蹄类鼠民更加凶悍的性情。 桀骜不驯的他们，更不愿意服从主人的管教，更具备反抗精神，和黄金氏族的统治者之间，存在更加尖锐而深刻的矛盾。 因此，在过去数千年中，也遭到了主子们更加残酷甚至暴虐的对待。 数千年的血债早已凝聚成一触即发的活火山。 大角军团的崛起，彻底引爆了隶属于黄金氏族的鼠民们，比岩浆更加炙热的仇恨。 当大角军团的兵锋，直抵自己所在的城镇时，他们纷纷揭竿而起，响应大角鼠神的召唤，里应外合，配合“真正的同胞”，将罪该万死的主人驱逐出城，甚至就地歼灭。 这些同样生长着锋利的爪牙，除了周身的累累伤痕，和终日砸着镣铐，变得畸形扭曲的肢体外，和主人毫无二致的鼠民们，是战场上最悍不畏死的士兵，亦是胜利之后，最残酷的复仇者。 依靠他们的帮助，大角军团风卷残云，势如破竹，很快席卷了黄金氏族的南部领地。 短短十日，光是孟超参与的攻城战，就多达四场。 四座边境城镇，全都一鼓而下。 原本悬挂着狮牙、虎爪、狼头、豹尾战旗的城镇，现在，都变成了鼠神骷髅旗的天下。 从城镇到乡野，到处都是来自图兰泽各处，载歌载舞的鼠民们组成的，欢庆的海洋。 随处都可以见到，连绵数十里的鼠民狂潮，简直令孟超生出错觉，怀疑是否自己的到来，掀起了连锁反应，已经改变未来。 毕竟，前世的大角军团，在黑角城并没有取得如此轰动的战果。 也不可能如此顺利，从血蹄氏族的领地，拉走这么多的逃亡者，组成数量如此庞大的军团。 虽然组成这支军团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乌合之众。 但只要数量超过临界点，别说鼠民，就算是真正的老鼠，都有可能成为食物链顶端的霸主的！ 然而，眼前热气腾腾的犒劳，又在瞬间，打破了孟超的幻想。 所谓“犒劳”，是一份盛在木碗里的曼陀罗糊糊。 虽然掺入了一些酸奶油，还添加了几颗零星的碎肉，乍一闻上去，很有几分令人食指大动的异香。 但是，当孟超将木勺竖直插进去时，勺子却立刻歪向一边。 这就说明，这碗糊糊添加了大量水分，浓稠度实在有限。 而且，当孟超用木勺搅动碗底，搅上来的却不是碎肉，而是剁碎的草根和菜籽，混合而成的可疑固体。 这碗糊糊，比他们日常行军时吃到的军粮，强得有限。 实在不够资格，充当一份合格的犒劳。 孟超记得，当他们攻下黄金氏族领地内的第一座城镇时，得到的犒劳，除了每人五颗油炸曼陀罗果实蘸着香浓无比的酸奶油之外，还有每人一块巴掌大的肉排。 等到攻下第二座城镇时，肉排就没有了。 等到攻占第三座城镇时，连油炸曼陀罗果实的数量，也从五颗降低到了三颗，酸奶油也只有每人可怜兮兮的一小勺。 这次，祭司们的舞蹈愈发癫狂，军官们的笑容更加灿烂，所有人都在欢呼越来越辉煌的胜利，期待着越来越美好的明天，仿佛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一鼓作气攻到赤金城下。 但大获全胜之后的犒劳，却变成了这样一碗清汤寡水的糊糊。 这足以说明，未来并未彻底改变。 大角军团仍旧没有解决最致命的问题。 那就是粮食。 说得更直白一些，大角军团并没有取得任何真正意义上的胜利。 他们在黄金氏族的南部领地所攻占的城镇，统统都是黄金氏族主动撤离，拱手相让的。 离开之前，黄金氏族的武士们，几乎搬空了城里的每一座神庙、武库和粮仓。 因为人手不足，实在无法搬走的曼陀罗果实，也被付之一炬，烧得干干净净。 就算偶尔有一两座城镇，因为城里的鼠民里应外合，抢先控制了粮仓的缘故。 区区几座粮仓的曼陀罗果实，对于数以百万计，嗷嗷待哺的庞大军团而言，亦是杯水车薪。 如此一来，大角军团就渐渐被自己的一连串“胜利”，带入了进退维谷，尴尬甚至危险的境地。 虽然“攻占”了大片地盘，却没能夺取足够多的粮食。 偏偏整片图兰泽仍旧有无数鼠民都听说了大角军团的“赫赫威名”，在各自主子们有意无意的纵容下，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赶来。 既然大角鼠神号称要拯救全体鼠民。 便不能容忍哪怕一名鼠民，在大角军团的统帅下活活饿死。 蜂拥而至的鼠民们，未必能令大角军团的战斗力提升多少。 却令原本就捉襟见肘的军粮消耗，愈发雪上加霜。 另一方面，数量级达到百万甚至数百万之后，作为起义军的大角军团，完全丧失了灵活机动的优势。 这可不是当初，指挥数百支百人队从陷空草原突围。 就算在拥有强大后勤工业支撑，以及完善的无线通讯和超视距打击系统的现代地球。 有能力组建并指挥百万大军的国家，都是寥寥可数。 放眼地球数千年的古代战争史，能够指挥真正意义上的“百万大军”的古之名将，更是一只手就能数得出来。 很显然，大角军团并没有这样一位天纵英才的统帅。 空有满腔热血和杀戮欲望，却缺乏令行禁止的基本素质的鼠民们，也称不上是优秀的，甚至是真正的战士。 连绵数十里，载歌载舞，山呼海啸的鼠民狂潮，乍一看颇有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 但对任何一名稍有常识的指挥官而言，他们都是天大的麻烦。 总之，现在的大角军团，颇像是一头在短短十天半个月内，体型就膨胀十倍的恐龙。 和身形不成比例的贫瘠大脑和纤细骨骼，完全承受不住还在不断加重的血肉。 表面看，这头恐龙占据了很大的一块地盘。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貌似威风凛凛的恐龙，已经被自身的重量压垮，正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呢！ 想要让这头恐龙重新站起来。 只能给他投喂更多的食物。 而放眼大角军团的前方，黄金领地内的所有曼陀罗果实，早就被收割一空，存储在龙盘虎踞，重兵把守，固若金汤的坚城之中。 想要攻克这些数千年前就已经存在，连“大灭绝令”时代，圣光之地的铁血大军都没能攻克的辉煌大城。 大角军团就必须集结全部兵力，将数量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期待量变能引发质变。 然而，将所有鼠民都调动起来，集中到一处的话，又会大幅提升他们的日常热量消耗，对后勤补给线，带来不可承受的压力。 而且，集结全部兵力，就意味着孤注一掷。 倘若无法攻克坚城，等到弹尽粮绝，根本无需等城内穷凶极恶的豺狼虎豹们呼啸而出。 恐怕饥肠辘辘的鼠民们自己，就要上演自相残杀，彼此吞噬的悲剧。 那么，孤注一掷的大角军团，有可能战胜由清一色的图腾武士组成的，真正的氏族精锐战团吗？ 在前世记忆碎片中，目睹过真正的氏族精锐战团，究竟有多么狂暴的孟超，对此持否定态度。 说到底，头脑发热的鼠民义军们，还没有和真正的氏族精锐战团交过手。 在黑角城，他们只是捡了沼气连环大爆炸的便宜。 冲进黑角城的氏族武士们，将更多注意力投向了神庙至宝，而不是鼠民身上。 在突出重围的过程中，他们也没打多少硬仗，所谓的追兵，并不想将宝贵的时间、精力和战争资源，浪费在他们身上，反而巴不得他们跑到黄金氏族的领地，去闹出更大的乱子。 来到黄金氏族的领地，面对一座座几乎变成空城的敌营，守护在那里的，也尽是些两鬓斑白，爪牙脱落甚至缺胳膊断腿的老弱病残。 倘若鼠民义军们，被收割老弱病残的所谓“胜利”冲昏了头脑，产生了“氏族武士不过如此”的错觉。 孟超可以保证，他们距离命中注定的灭亡，已经近在咫尺了。 话说回来。 就算全体鼠民的头脑都无比清醒。 对当面之敌保持着最高的警惕。 指挥大角军团的统帅，亦是运筹帷幄的名将。 在没有外力介入的情况下，也没人能解决大角军团面临的致命问题。 此刻，孟超眼前欢呼雀跃的胜利海洋，在并不遥远的明天，注定要化作熊熊燃烧的血色炼狱！ 第1122章 渐渐浮出水面的图谋 “我还是不明白。” 冰风暴并非不认同孟超的分析，她只是百思不得其解，“大角军团的统帅，看上去也是相当精明的人物，你说的这些道理，他岂会不懂？ “那他又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煞费苦心组建的大军，自寻死路，走向覆灭呢？” 的确，能够同时在黑角城等五大氏族的主城，策动数以万计的鼠民揭竿而起。 又能在血蹄氏族和黄金氏族的夹缝中，白手起家，拉起一支敢于向昔日主子发起挑战的队伍。 更掌握着大量源自古代图兰人的技术，以及神庙的秘密。 大角军团背后的操盘者，绝不像是有勇无谋之辈。 这样自杀式的战略，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 孟超一边不紧不慢呷着并不浓稠的曼陀罗糊糊，一边耐心向冰风暴分析，“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总共经历了四场攻城战，每次作战之后，那些表现特别勇猛，还有服用了‘神药’之后，侥幸没死，甚至没遭受太过强烈的副作用困扰的，以及战技格外娴熟的鼠民战士们，全都不见了？” 冰风暴微微一怔。 大角军团的流动性极强。 基本上，每天都有来自图兰泽各地的义军，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 又在稀里糊涂的行军中不断掉队，甚至整体溃散，又重新整编。 而依靠人海战术来进行的攻城战，消耗又大得令人发指。 以至于，他们身边的“战友”，走马灯一样轮换，很少能看到熟面孔。 冰风暴倒是没注意孟超所说的细节。 孟超却言之凿凿：“我观察过，四场攻城战，场场都是如此，那些表现格外出色，对‘神药’的耐受性也比较强的鼠民战士，往往在胜利之后，就被鼠神祭司们带走。 “而在下一场攻城战，特别是攻上城楼之前，无比血腥的堑壕消耗中，他们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那就好像……割韭菜一样，通过一场场血肉横飞，艰苦卓绝的战斗，将千万鼠民中的佼佼者都遴选出来。” 图兰泽是没有韭菜的。 冰风暴微微一怔。 直到孟超用“曼陀罗枝桠上的嫩叶”来解释，她才恍然大悟。 “你是说，过去半个月，我们经历的一连串战斗，是大角军团遴选精锐士兵的方式？”她喃喃道。 “没错，从陷空草原开始，大角军团不是一直用这种方式，在遴选精锐士兵吗？” 孟超冷笑道，“正所谓‘兵贵精不贵多’，无论大角军团还是五大氏族，谁都不需要那么多浪费粮食的炮灰，如果能通过血腥残酷的战场厮杀，来进行优胜劣汰，将九成不合格的鼠民统统淘汰掉，只剩下十分之一身经百战的精锐。 “一方面能极大减轻大角军团的军粮消耗，同时能提升他们的机动性和隐蔽性，也更便于指挥，岂不是比傻乎乎统御这么多只会浪费粮食的乌合之众，要好得多？” “所以——” 冰风暴想了想，重复了一遍孟超的推测，“隐匿在大角军团背后的家伙，根本没想过要攻占这么多的城镇，所谓攻城略地的目的，仅仅是用优胜劣汰的方式，将鼠民当中真正的强者遴选出来？” “是啊，我甚至怀疑，最开始根本没有‘大角军团’，或者说，那时候大角军团的规模，远远没有使者、军官和祭司们说得那么夸张，别说百万大军了，连几十万都没有，充其量，几万人而已，否则，就大大超过我们在裂谷深处看到的地下生态系统，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孟超道，“一开始，鼠神使者们，仅仅是扯虎皮拉大旗，连蒙带骗地将鼠民们统统煽动起来。 “然而，当数以百万计的鼠民都被点燃了反抗的怒火，不顾一切地聚集到一起，又在残酷的战争中，经受了千锤百炼，当那些从地狱边缘顽强爬回来的家伙，逐渐脱颖而出时，所谓‘鼠神麾下最精锐的武装——大角军团’，也就名副其实啦！” 冰风暴沉默了很久。 “倒不是说，我不相信藏匿在幕后的主使者，绝不会用如此心狠手辣的方式，来组建一支精锐鼠民军团。” 冰风暴微微皱眉，谨慎道，“我只是不明白，就算对方的战略目标全盘实现，他果真得到了一支满腔怒火，满怀仇恨，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精锐鼠民军团，又能如何？ “难道这支精锐鼠民军团，就能和黄金氏族或者血蹄氏族，清一色由图腾武士组成的重兵集团抗衡吗？” “当然不可能。” 孟超摇头道，“就算大角军团的精锐，被淬炼得再凶悍，再强横，再怎么悍不畏死，甚至他们的规模，达到图腾武士组成的氏族大军的十倍以上，他们也没有丝毫取胜的希望。” 没办法。 拥有灵能的异界，终究是一个依靠拳头大小来决定话语权的世界。 倘若弱者依靠数量就能轻松碾压强者。 异界的历史和未来，就不会如此精彩纷呈，诡谲叵测了。 “所以，一手创造了‘大角鼠神’和‘大角军团’的家伙，究竟在想什么呢？” 冰风暴越来越猜不透对方的想法，“白白投下这么多的心血和资源，只为了打造一支图兰泽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鼠民大军，然后，亲手将它送上行刑台吗？” “这你就错了。” 孟超眯起眼睛道，“当然，大角军团绝不是黄金氏族重兵集团的对手，一旦图腾武士们认真起来，鼠民绝对会被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然而，溃败是一回事，歼灭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所谓‘歼灭’，往往不是指整支军队都被屠戮殆尽，而是建制被打爆，指挥官被斩杀，士兵们彻底丧失作战意志，成批逃跑和投降。 “古往今来，无数场‘歼灭战’中，真正惨遭屠戮的士兵，最多两到三成，绝大多数士兵，还是会被胜利者俘虏的。 “而只要双方没有刻骨铭心的仇恨，胜利者的食物又不算太紧张的话，便不可能将所有俘虏统统坑杀——特别是，这次的俘虏，还是无数鼠民当中，千锤百炼，重重筛选出来的佼佼者。 “无论充当炮灰还是奴工，他们都是最好的材料，能够令击溃并俘虏他们的黄金氏族重兵集团，实力陡然膨胀，你说呢？” 冰风暴豁然开朗。 孟超的分析在她的脑海中开辟了全新的思路。 没错，表面上看，黄金氏族好像是这次“大角之乱”的最大受害者。 毕竟，在血蹄等四大氏族“驱虎吞狼”的战略下，源自各地，满腔怒火，桀骜不驯的鼠民，统统都被驱赶到了黄金氏族的领地之内，已经将领地南部闹得天翻地覆，一塌糊涂。 但是，仔细想想，除了暂时损失几座城镇，折辱了黄金氏族的荣耀之外。 黄金氏族并未伤筋动骨。 在上个荣耀纪元，曾经在圣光之地七进七出，杀得守夜人和魔法师们都胆战心惊，连最暴躁的矮人听到他们的名字，胡须都要乱颤的重兵集团，更是毫发无损。 接下来，倘若这群养精蓄锐的豺狼虎豹，全都以猛虎下山，横扫千军的姿态，重创大角军团的话。 弹尽粮绝，结构臃肿，缺乏基本素质和有效指挥的大角军团，是极有可能瞬间崩溃的。 到时候，倘若溃兵中的佼佼者，不甘心饿死的话，摆在他们面前的活路就只有一条。 那就是，向黄金氏族投降！ “所以…… “所谓的‘大角鼠神’和‘大角军团’，根本是黄金氏族搞的鬼！” 冰风暴恍然大悟。 在黑角城时，卡萨伐·血蹄和家族里的长老，曾经用过这个借口，来解释鼠神使者的存在。 虽然借口是他们杜撰的。 但正因为这个借口，有一定的合理性，才足以令人信服。 倘若卡萨伐·血蹄是歪打正着的话。 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区区鼠民能组织大批人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黑角城地底，实施大规模的土工作业和高精度的爆破作业。 为什么，他们像是对黑角城中的神庙了若指掌，熟知如何破解神庙内的机关，并偷走神庙内的至宝——要知道，很多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古代武器和甲胄残片，因为表面的图腾支离破碎，令他们的灵磁力场极不稳定。 不经过秘药涂抹和秘法封印的话，一触碰到空气，就会释放出狂暴无匹的灵能，足以将接触者瞬间烧成灰烬的。 为什么，包括圆骨棒和老熊皮在内的一小撮大角军团基层官兵，训练如此有素，比起五大氏族的精锐，都不遑多让。 甚至，为什么大角军团的秘密营地，能始终存在于血蹄氏族领地和黄金氏族领地之间的夹缝中，始终都没有被发现。 “大角军团的崛起，是黄金氏族在背后支持！” 冰风暴脱口而出，“更准确说，大角军团是黄金氏族制造的一件工具，一件专门用来收割其余四大氏族领地内的精锐鼠民战士的工具！” 第1123章 即将发生的崛起 这是个乍一听惊天动地，仔细想想却荒谬至极的结论。 所以冰风暴一说出口，还不等孟超反应，她就主动皱起眉头，摇头道：“不会吧，这也太……自找麻烦了！” 不是说五大氏族的统治者，不会用如此残酷的方式来筛选仆兵。 如有必要，再残酷的方法，高高在上的武士老爷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施行。 问题是，根本没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事实上，所谓的“五族争锋”，最大的目的除了选出战争酋长，争夺统帅图兰大军的最高权力之外，就是在实战操演中，对鼠民进行筛选，最大限度地节约粮食和去芜存菁。 虽然在一曲曲慷慨激昂，荡气回肠的战争史诗中，黄金、血蹄、暗月、雷电和神木，五大氏族的荣耀武士们，都要在“五族争锋”中，竭尽所能，无畏无惧，把彼此的狗脑子都打出来，才能取悦祖灵。 然而，图兰勇士毕竟都是“高等兽人”。 所谓“高等”和“低等”的差别，大概就是前者已经掌握了冠冕堂皇，说一套，做一套的技能。 连圣光人族的毛都没碰掉半根，就和自己人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这样的蠢事，就算最暴躁的野猪武士，都是不肯做的。 至少在过去三千年里，每次“五族争锋”，都是各大氏族麾下的鼠民仆兵打头阵，用自己的血肉铸成棋子，供主子们运筹帷幄，一较高下。 等到炮灰消耗得差不多，气氛烘托到位了，主子们不是不能亲自下场，通过一系列充满仪式感的程序，和对面地位相当的贵族较量一番。 这样的较量，当然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每次“五族争锋”，都有部分氏族武士会命丧当场。 正如各个氏族内部进行的“勇敢者的游戏”一样。 然而，比起堆积成尸山血海的鼠民仆兵，氏族武士的死亡率，绝不会超过前者的百分之一。 基本上，就是炮灰们真刀真枪，拼到最后一滴血，最后一口气。 主子们就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切磋高下，点到为止了。 死伤大量鼠民仆兵之后，炮灰部队的规模自然会大大缩减。 但这并不会有损炮灰的战斗力。 因为精简了规模，减轻了粮食消耗和后勤补给线的压力，同时，利用死亡的威胁，压榨出了部分鼠民仆兵的潜能，反而会激发炮灰们的凶性和战斗力，令他们变成穷凶极恶的战争猛兽，才能视死如归地冲进圣光之地，去大肆杀戮或者被杀戮。 这便是从“大灭绝令”时代，就养成的默契。 正是在这样的默契下，黄金氏族才在过去三千年里，取得了两千多年的主导权，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氏族。 冰风暴并不觉得，黄金氏族有什么必要，非要用孟超所说的，这么复杂而且副作用极大的方法，去打破来之不易的默契。 毕竟，深入图兰泽后，她就一直在关注着黄金氏族的消息。 从逃亡武士和行商口中，都没听说黄金氏族在上一个繁荣纪元，发生过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 按理说，兵强马壮，占据优势的黄金氏族，绝不应该是急于改变游戏规则的那一方。 如果说，是“千年老二”血蹄氏族，不甘心再次屈居人后，想要出奇制胜，那还有一丁点的可能性。 不，这也是不可能的。 无论黄金氏族还是血蹄氏族，都是凶悍有余，狡黠不足。 冰风暴总觉得，这样曲里拐弯的图谋，太复杂，太凶险，太需要耐心和精密的运作，不太像是黄金氏族以及血蹄氏族的风格。 说是暗月氏族那些鬼鬼祟祟的蛇人和蜥蜴人的风格还差不多。 但暗月氏族又不可能在血蹄氏族和黄金氏族之间，搞出这么多鬼名堂。 冰风暴将这个疑点抛向孟超。 孟超耸了耸肩膀。 “的确，黄金氏族的统治者，似乎没必要做这种脱裤子放屁，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反正，按照游戏规则，堂堂正正来竞争，这次的战争酋长，十有八九也是狮人或者虎人。” 孟超道，“但是，除了狮人和虎人之外，难道黄金氏族中，就没有别的……野心勃勃之辈了吗？” 他的眼神给冰风暴一种看穿一切的感觉。 冰风暴高高挑起眉毛，忍不住问孟超，是否已经猜到了幕后操盘者的身份。 孟超咧嘴一笑。 他并不是“猜到”。 而是透过前世记忆碎片，直接“看到”。 老实说，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抽丝剥茧，明察秋毫的能力。 但提前知道正确答案，再根据正确答案来倒推解题思路，总是比较容易的。 事后诸葛亮，比真正的诸葛亮要好当百倍。 在孟超的脑域深处，来到图兰泽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像是一枚枚支离破碎却又闪闪发亮的碎片。 和前世记忆碎片中，一闪而逝，一鳞半爪的信息，完美拼凑到了一起。 渐渐，形成了一副错综复杂，却又清晰无比的拼图。 拼图呈现的内容，就是在不久的将来，被整个异界用颤栗的声音称为“末日魔狼”的那个野心家的崛起之路。 孟超觉得，自己已经隐隐触碰到，那头“食尸犬、胡狼、荒原狼、幽冥之狼、末日魔狼”的起源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两个问题。 第一，大角军团将会如何完成它的毁灭和重生。 第二，自己究竟该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以什么样的姿态，狠狠插入“胡狼”卡努斯的阴谋。 才能改变未来，给自己，给龙城，当然，也给包括叶子在内的普通鼠民们，带来最大的希望。 …… 这场攻城拔寨的胜利，并没能给鼠民战士们争取到多少休整时间。 毕竟，多休整一天，就要多消耗一天的粮食。 以大角军团的储备，可支撑不了这么多鼠民，一天天如同无底洞般的消耗。 还不如早早将他们驱赶到战场上，让死神去解决他们的食物问题比较好。 鼠民战士们甚至连一个囫囵觉都没有睡好，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被军官们强行唤醒，抓着结满疙瘩的牛皮绳索，排成一支支小队，摸黑急行军。 即便有昨天的大胜垫底。 又在梦境中再次目睹了大角鼠神的无上神威。 鼠民战士们仍旧叫苦不迭。 不时有人在黑暗中崴脚掉队。 甚至，整队人马都被排在最前面的战士带进沟里，和大部队失散。 孟超和冰风暴仍旧执行既定策略，既不掉队，也不当惹人注目的出头鸟，始终保持在勉强跟上队伍的节奏。 经过几个刻时的急行军，到了旭日点燃朝霞，朝霞又染红整片天地时，仍旧维持阵型，跟随军官和祭司，朝着正确方向前进的鼠民战士，只剩下十之一二。 自然，都是昨天乱纷纷、闹哄哄，只会摇旗呐喊、浪费粮食的乌合之众里面，最强壮，最坚韧，最能服从命令的一拨人。 这愈发验证了孟超的判断。 大角军团最近的一系列战略，目的就是为了筛选出鼠民中真正的强者，并且，甩掉那些累赘。 从黎明未至，一口气走到烈日当空，这支疲惫不堪，即将崩溃的队伍，终于在一处山谷中，重新见到了迎风招展的鼠神骷髅战旗。 并且在这里喝到了久违的，掺杂了大块野兽血肉，以及整颗曼陀罗果实的浓稠肉汤。 除此之外，还有接踵而至的两个消息。 一个坏消息。 以及将前一个坏消息砸得粉碎的，天大的好消息。 坏消息是，鼠民们在黄金氏族领地南部的胡作非为，终于深深激怒了图兰文明的最强氏族。 当然，在过去数千年间，轮流执掌图兰文明最高权力的狮人和虎人，还不至于纡尊降贵，亲自出手来对付几头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鼠。 但是，好几支来自狼族的战团，却已经从赤金城周围开拔，正欲张开他们最锋利的爪牙，将大角军团撕个粉碎。 虽然在图兰文明的万年征战史上，狼人的个体战斗力，始终没有狮人和虎人那么强悍。 但残忍和嗜血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狼人的繁殖能力极其强大。 狼族是黄金氏族中，数量最多的族群之一。 必要的时候，“狼群”完全有机会将“鼠潮”吞噬殆尽。 虽然大角军团号称得到了鼠神的祝福。 过去十天半个月里，不断攻城略地，高奏凯歌，也令部分自信心畸形膨胀的鼠民战士，产生了“氏族武士不过如此”的错觉。 然而，当图腾武士组成的重兵集团，真的展露出最凶悍的一面，朝他们杀气腾腾地扑来时。 所有鼠民还是下意识感觉到，心脏被狼爪狠狠捏了一把，疼得喘不过气来。 孟超所在的这支队伍，抵达山谷营地之前，这个冰寒刺骨的消息，已经在这里徘徊了数日。 令驻扎在这里的所有鼠民战士，都被愁云惨雾笼罩，气氛说不出的诡秘。 然而，就在孟超这支队伍抵达后的半个刻时。 极具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一名遍体鳞伤，铠甲上还镶嵌着狼牙箭矢，精神却极度亢奋，整个人像是要燃烧起来的骑兵，送来霹雳般的捷报。 就在昨夜，大角军团主力在“冤魂谷”伏击了隶属于狼族的“嚎叫战团”，激战半夜，大获全胜！ 第1124章 无夜者之死 嚎叫战团拥有数千年光荣的征战史。 是“大灭绝令”后，高等兽人们重新组建起来的数十个战团之一。 亦是狼族的五大主力之一。 非但继承了狼族冷酷、嗜血、来去如风、劫掠如火的特质。 更因为驻扎地附近的大地深处，蕴藏着一种特殊的矿物质，令当地的曼陀罗果实中，富含多种微量元素。 连带着以这里的曼陀罗果实为主食的嚎叫战团成员们，都拥有鹰隼般敏锐的视觉，以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仍旧目光如炬的天赋。 这样的天赋令他们特别擅长，也格外喜欢夜战。 不知多少次，他们就像是一道道没有体积和重量的影子，彻底融入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朝敌人逼近。 无需呼吸，压制心跳，没有温度，这些潜行的幽灵，直到最后一刻，才会从敌人的咽喉旁边，弹出最锋利的爪牙。 这时候，他们就会将刚才一直苦苦压抑的嘶吼，在瞬间爆发出来，形成刺破耳膜甚至洞穿心脏的嚎叫。 嚎叫战团，由此得名。 ——这样一支战绩彪炳，被无数战争史诗传唱，在历次荣耀之战中，都没能被圣光之地的魔法师、守夜人、精灵的诅咒和矮人的怒火所击溃的老牌战团，竟然被大角军团击败，可能吗？ 这份不可思议的捷报，带给鼠民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满腹狐疑。 就算再虔诚的狂信徒，都对捷报的真实性，打了一连串的问号。 令他们震惊的，不仅仅是嚎叫战团被击溃这一消息。 还有击溃的方式和取得的战果。 按照捷报所说，大角军团正是在一个无星之夜，用嚎叫战团最擅长的方式——夜袭，将这些黑暗中的幽灵，杀得落花流水的。 得到鼠神祝福的战士们，巧妙利用了嚎叫战团的轻敌心理和麻痹大意，早就利用土工作业，埋伏在了嚎叫战团预备安营扎寨的地点。 在对方上下都认为，对自己最有利，最不可能遭遇敌人的午夜时分，才从地底冲杀出来，实施了“斩首战术”，瞬间突入嚎叫战团的指挥中枢，斩杀了嚎叫战团的统帅“无夜者”，最终，导致了嚎叫战团的崩溃。 “连‘无夜者’都被大角军团斩杀？” 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连冰风暴听了，下巴都几乎惊得脱臼。 冰风暴告诉孟超，“无夜者”是狼族的铁血悍将。 在过去三五十年相对沉闷的繁荣纪元里，图兰泽和圣光之地间，并没有爆发摧城拔寨的大规模战争，小规模的摩擦却从未间断。 而双方突入对方腹地的秘密小分队，制造的杀戮和迎来的毁灭，只会比正面战场的较量，更残酷十倍。 “无夜者”就是在这种血腥残酷的小分队、秘密战中成长起来的，凶名赫赫的狠人。 据说，还没完成自己的成年仪式之前，他就跟随族人深入圣光之地，斩下了七名守夜人的头颅，当成自己的成年礼。 等他执掌家族大权，有资格亲自统御小队人马，孤军杀入圣光之地。 更是将狼族灵活机动，长于夜战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几乎每次袭扰，都有丰厚的斩获。 每次回到图兰泽，腰间总是挂满了守夜人鲜血淋漓的头颅。 以至于，早就习惯了在黑暗中守护光明的守夜人，听到这名狼族悍将凄厉的嚎叫声，就会吓得脸色大变，恨不得漫漫长夜赶紧过去，让晨曦化作铠甲，保护他们脆弱的咽喉和心脏。 “无夜者”这个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原本就出身于狼族中的世代贵胄，又在和万年宿敌的摩擦中屡立战功，时至今日，无夜者远远不止是一名普通战团将领这么简单。 他是狼族中威望、权势和战斗力都屈指可数的巨头之一。 就算在狮人和虎人面前，都有相当分量的话语权。 这样一个狠人加猛人，竟然被大角军团在一次夜袭中，“斩首”了？ 一时间，山谷营地中鸦雀无声。 原本就低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压，更是凝结成了看不见的岩石。 鼠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天大的喜讯。 直到更多来自大角军团主力的骑兵出现。 带来了他们缴获的大量军械和战旗。 嚎叫战团的战旗，由狼族尾巴上的毛发精心织造而成，蕴藏着一股特殊的凶戾之气。 纵然被烈焰焚烧，千疮百孔，却仍旧在风中猎猎作响，隐隐发出凄厉的狼嚎。 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作假的东西。 更何况，如果真要捏造战果的话，也没必要捏造“斩杀无夜者”这么夸张，不讲道理的战果。 看起来，应该是真的。 毕竟，谎言都有逻辑。 只有现实才会如此荒谬，不可思议。 当大批缴获的战利品——狼族制式，涂抹了黑色油彩，特别利于夜战的黑色甲胄；镶嵌了狼牙的铁棍；镌刻着狼族战徽的营帐和旗帜，在山谷营地中间堆成一堆，任凭鼠民们践踏和挑选时，所有鼠民的怀疑，统统化作了火山爆发般的狂喜。 倘若说，逃出黑角城等等魔窟，仅仅是插上翅膀，飞向云端的话。 在野战中，战胜了威名远播的老牌战团，简直是将整片天空都拽下来，狠狠踩在自己脚下。 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大角军团主力的战斗力，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鼠民狂潮不仅仅能吞噬那些被老弱病残把守的空城。 也能和真正的王牌军，在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战场上，一较高下。 如果说，在这份捷报抵达之前，还有些鼠民对未来表示迷茫，对清一色由图腾武士组成的重兵集团表示恐惧，对越来越稀薄和寡淡的食物表示不满。 那现在，没有了，什么迷茫，恐惧和不满，统统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至高无上的大角鼠神！” “战无不胜的大角军团！” “无比荣耀的第六氏族！” 山谷营地中，所有鼠民都“呼啦啦”跪倒在地，像是一片熊熊燃烧、波澜起伏的海洋，朝着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祖灵，发出源自肺腑，无比虔诚的呼号。 现在，无论刀山火海还是死神的咆哮，都无法阻挡他们的前进。 就算只给他们每人发放一把扫帚，饿他们三天三夜，饥肠辘辘的他们，都敢挥舞着扫帚，朝着整片图兰泽最雄伟的坚城——赤金城，发起一往无前的冲击。 沸腾的海洋中，只有两颗小小的礁石，仍旧不为所动。 好吧，形势所迫，孟超和冰风暴也像其他鼠民一样，声嘶力竭，顶礼膜拜。 但在面红耳赤，貌似狂热的神情之下，两人的目光，仍旧锋利如同冰雪中抽出来的利刃。 “怎么可能？” 疯狂的膜拜过后，很多鼠民都精疲力竭地瘫软在地，四肢张开，瞪大眼睛，遥望着天空中始终祝福他们的大角鼠神。 孟超和冰风暴则蜷缩在角落里，迫不及待地讨论这条最新战报，即将掀起的风暴。 首先，捷报肯定是真的。 倘若只是为了鼓舞士气，没必要拿“无夜者”这样威名远播，无人不识的狼族巨头出来当靶子。 毕竟，倘若“无夜者”还活着的话，就算遭到了大角军团的重创，只要能咬牙站出来，到战场上晃一晃，很容易就能戳破拙劣的谎言。 但要说大角军团真能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击溃黄金氏族的重兵集团，甚至斩杀敌方统帅。 打死孟超都不相信。 这不是他瞧不起鼠民们的战斗力。 而是他深知高等兽人的千年贵族们，装备了最高级的图腾战甲之后，究竟有多么可怕。 身为狼族贵胄的无夜者，既然能亲率家族小分队，袭扰圣光之地，如入无人之境。 必然拥有高度的警惕和强大的战斗力。 而他的图腾战甲，也必定升级到了就算主人昏迷不醒，都能激活巡航功能，带着主人逃离战场的级数。 就算指挥中枢真的遭到了大角军团的突袭。 难道“仅以身免”都做不到么？ 是，身为一军主帅，仓皇出逃——还是被鼠民们逼得仓皇出逃，绝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搞不好要身败名裂，遗臭千年的。 倘若面对的敌人，是来自圣光之地的王牌军，无夜者极有可能选择血战到底，至死方休。 但“被鼠民斩杀”和“被鼠民击败”，同样都会沦为笑柄，又有多大区别呢…… “所谓‘大角军团主力’，绝无可能击溃‘嚎叫战团’这样的王牌，更不可能斩杀‘无夜者’这样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除非——” 孟超深吸一口气，凝视着脑海深处缓缓浮现出来的答案，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他忽然向冰风暴抛出一个貌似全不相干的问题，“我猜，这位倒了八辈子血霉的狼族巨头‘无夜者’，和统御整个狼族的‘胡狼’卡努斯，关系不太好，对不对？” 冰风暴微微一怔。 下意识点了点头。 统御狼族的“胡狼”卡努斯，和掌控狼族各个聚落的酋长、祭司们，关系并不融洽，在很多问题上甚至针锋相对，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亦是延续了过去三千年来，狮虎二族制衡狼族的老办法。 第1125章 一箭双雕的神来之笔 没办法，虽然狼族勇士们的个体战斗力，很难跻身超一流高手的行列。 但通过强大的繁殖能力，换来数量上的优势，却令狼族对狮族和虎族构成了微妙的威胁。 以至于，无论狮虎二族在争夺黄金氏族的主导权时，是如何勾心斗角甚至血溅五步。 一旦到了面对狼族的时候，哪怕刚才还打出狗脑子的狮虎二族，都会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对狼族进行限制。 以免出现“狮虎相争，豺狼得利”的事情发生。 话说回来，毕竟是黄金氏族的内部竞争，不能将场面弄得刺刀见红，太过难看。 那么，最常规的制衡手段，就是拉一派，打一派，扶植狼族之中相对弱势的派系，让原本没资格成为领袖的中小家族首领，成为狼族之主。 这就是过去三千年间，不成文的惯例。 那些历史悠久，战绩辉煌，财雄势大，兵强马壮的狼族聚落，都是狮虎二族的重点防范对象，其首领很少能统御整个狼族。 而被强行捧到高台之上，名义上的狼王，则是众所周知的傀儡，即便有狮虎二族的背后支持，也不可能慑服那些手握重兵，桀骜不驯的狼族酋长们。 以至于，整整三千年时间，空有黄金氏族中数量最多的精锐武士和优质兵源，狼族却始终是四分五裂，一盘散沙。 不少狼族聚落之间的矛盾，经过千年光阴的发酵，甚至比狼族和外界的矛盾更加深刻。 有着这样的“优良传统”，身为傀儡的“胡狼”卡努斯，和身为狼族实力派的“无夜者”，关系好得起来才怪呢！ 而且，冰风暴告诉孟超，“胡狼”卡努斯和“无夜者”之间，不仅仅是“关系不好”这么简单。 事实上，两人的矛盾已经尖锐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 要知道，以往由狮虎二族在暗中支持的傀儡，即便在登上狼王宝座之后，仍旧受到狮虎二族的掣肘。 但在表面上，总归要站在狼族一边，帮狼族争取利益的。 甚至，不乏有很多野心勃勃之辈，打着和狮虎二族互相利用，一旦上台就翻脸不认人的主意。 这样“狼子野心”的傀儡，自然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狮虎二族解决。 但在狼族眼中，他们却是不折不扣的英雄。 “胡狼”卡努斯和他的“前辈”们，却是大不相同。 这个出身贫寒，曾经被冠以“食尸犬”之名的家伙，貌似是铁了心要成为狮虎二族的忠犬。 忠犬也就罢了，这家伙还经常为了向主子献媚，干一些适得其反，弄巧成拙的事情出来。 比方说，刚刚登上狼王宝座之后不久，他就在狼族内部，搞出了一系列“大刀阔斧，锐意进取”的革新方略。 一条条，一篇篇，归根结底，无非一句话，就是要抽干狼族的血，帮助狮虎二族，变得愈发兵强马壮。 这份《革新方略》，自然在狼族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 搞得“胡狼”卡努斯背后的主子，来自狮族和虎族的大佬们，都有些尴尬。 天地良心，虽然制衡狼族是狮虎二族数千年来的基本方策。 但他们真的没想过要竭泽而渔，放干狼族的血，把这些嗜血的豺狼，逼迫到忍无可忍，一拍两散的程度。 毕竟，狼族的数量优势，亦是黄金氏族能力压血蹄、雷电、暗月和神木四大氏族的重要筹码。 只要狼族能忠实履行自己身为狮虎二族金牌打手的职责。 狮虎二族还是很乐于见到狼族生生不息，兴旺发达的。 揣摩主子的意图，揣摩得太过火的“胡狼”卡努斯，闹了个里外不是人，很是灰头土脸了一阵子。 当然，只要他的出发点，还是对狮虎二族的无限忠诚。 无论干出多少蠢事，他屁股底下“狼族之主”的宝座，仍旧是稳定如同圣山上的巨岩的。 但包括“无夜者”在内的狼族大佬们，对这个出身卑微的傀儡，就愈发不可能和颜悦色了。 在黑角城还没被闹个天翻地覆之前，冰风暴从来自黄金氏族的行商那里，听到一鳞半爪的消息。 “无夜者”等狼族大佬，正在策划重新推选狼王的事宜。 倒不是说，他们绝对无法接受，一个受到狮虎二族支持的傀儡上位。 只不过，就算真要选一个傀儡出来，好歹要给狼族留几分体面和希望，不能是这样一头毫无底线的食尸犬啊！ “看来，我猜对了。” 孟超目光炯炯，进一步推测道，“所以，这个桀骜不驯的‘无夜者’，和狮虎二族的大佬，黄金氏族真正的掌控者们，关系也不会太过融洽喽？” 这是必然的。 虽然在包括狮虎二族在内的绝大多数人眼中，“胡狼”卡努斯都没资格成为狼王——哪怕仅仅是身为傀儡的狼王。 但，既然他已经被摆上了这张宝座，就代表着狮虎二族的意志，和三千年来从未动摇的传统。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食尸犬”只是卡努斯的诨号。 哪怕他真是一条瘸了腿的野狗。 黄金氏族的掌控者们，也绝不会容许狼族自行其是，将他赶下台，再选出一位名副其实，众望所归的狼王。 但这次，狼族的态度，也一反常态地强硬。 最近这些日子，随着大量原本就生活在黄金氏族领地内的鼠民，纷纷投奔大角军团。 他们带来各种道听途说，却未必没有价值的信息，极大丰富了孟超的情报库。 令孟超对龙城文明和图兰文化互相接触之前，“大角之乱”这段时间内，图兰泽的局势，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暗流涌动，扑朔迷离”。 “大角之乱”会在这次荣耀纪元之前爆发，不是没有道理的。 以往每次繁荣纪元和荣耀纪元的间隔，最多十几二十年。 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刚好足够一代人的孕育和成长。 令图兰文明拥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充足兵源。 而到了战场上，身为棋手的强者，也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合情合理、随心所欲地摆布身为棋子的弱者。 无论是武士对付鼠民。 还是狮虎二族对付狼族。 根本不用任何卑劣的手段。 只需要正大光明，在调兵遣将，攻略目标，以及战功评定和战利品的分配上，进行微妙的调整。 就足以让一支战功卓著的精锐部队，困顿在敌方的坚城之下，久攻不克，人困马乏，损兵折将。 又令体内流淌着荣耀血脉，和强者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部队，不费吹灰之力地收割人头，采摘最甘美的胜利果实，顺理成章捞到更多的战功和荣耀。 通过一次次荣耀之战，武士老爷们才能始终镇压卑贱的鼠民。 而狮虎二族也能一直将狼族玩弄于鼓掌之中。 但过去半个世纪，无比漫长的繁荣纪元，令这套有效运行了数千年的游戏规则，头一次出现了巨大的纰漏。 鼠民们疯狂繁殖，数量突破临界，终于点燃了反抗的怒火。 狼族的繁殖能力，虽然没有鼠民这么强悍，比狮虎二族却是强大太多。 繁荣纪元持续的时间越长，对繁殖能力强大的族群就越有利。 卯足了劲，不断繁殖的狼族，在不经意间，拥有了远超过去数千年的人口规模。 当狼族的酋长们，眯起眼睛，犀利如电的目光不断向前延伸，而目力所及之处，都是一颗颗嗜血的狼牙时。 名为“野心”的火焰，就开始不分昼夜地炙烤着他们的心脏和脑浆。 狮虎二族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但不断崩塌的文明程度，令这些空有毁灭之力的至强者，无法组织起一次合理有效，覆盖整片图兰泽的人口普查，搞清楚狼族或者牛头人、野猪人，究竟有多少数量。 至于在繁荣纪元期间，强行纠集五大氏族的军队，悍然向圣光之地发起进攻，从而维护自己在旧的游戏规则之下的既得利益？ 这是不可能的。 在繁荣纪元，曼陀罗树结满累累硕果的时候，拼命进食，孕育，繁殖和成长。 等到曼陀罗花开，最后一颗曼陀罗果实散发出浓烈的香气，勇士的后裔成长为新一代的勇士，就杀入圣光之地，用战火荡涤身躯，用胜利塑造灵魂，用轰轰烈烈的牺牲，换来至高无上的荣耀。 这是伟大的祖灵，万年前就确定的规矩，没人可以打破，也没人能解决贸然打破规矩之后的士气崩溃问题，更没人有胆量承受战败之后，祖灵的万丈怒火。 总之，经历了有史以来最漫长的繁荣纪元之后。 不但武士老爷很难控制住数量畸形暴涨的鼠民。 面对规模空前庞大的狼族，狮虎二族向来游刃有余的制衡之术，也渐渐变得有些力不从心。 从这个角度说。 搞不好狮虎二族的至强者们，是将八成的精力，都用来思考该如何妥善处理狼族的问题。 才让大角军团捡了在黄金氏族南部领地，攻城拔寨，高歌猛进的便宜。 而调遣狼族勇士来对付狂热的鼠民，正是令狮虎二族立于不败之地，说不定，还能一箭双雕的神来之笔。 第1126章 最大的赢家 “你是说，狮虎二族希望狼族和大角军团能够两败俱伤，甚至，连嚎叫战团的溃败和‘无夜者’的死，也是狮人和虎人的阴谋？” 冰风暴悚然一惊。 她的父亲正在狼族之主，“胡狼”卡努斯身边充当幕僚。 虽然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 对所谓的亲情也不抱有任何期待。 但倘若“胡狼”卡努斯真的置身于阴谋的漩涡之中。 那她身为幕僚的父亲，也绝不可能置身事外。 这给她找到父亲，拿回母亲的遗物，平添了几分困难和变数。 “你的猜测，实在太惊人了。” 冰风暴盯着孟超，沉声道，“生活在图兰泽的五大氏族，包括五大氏族内部的各个族群，虽然称不上多么团结，彼此之间也崇尚用最激烈的竞争，遴选出最强大的领袖。 “但，以往还从未发生过骄傲的勇士，用如此卑劣的阴谋，来打击竞争对手的事情。 “用鼠民来借刀杀人？这也太，太玷污祖灵的荣耀了！” “以往也没发生过足足半个世纪的繁荣纪元，所有族群的规模都畸形膨胀，大幅超越图兰泽的资源承载能力的事情。” 孟超满脸平静道，“时代变了，很多东西都会改变，那些跟不上变革脚步，甚至不承认改变正在发生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证据。” 冰风暴说，“我需要看到更多证据，才能相信嚎叫战团的溃败和无夜者的死，和狮虎二族有关。” “我当然拿不出半点证据。” 孟超摊手，却是微微一笑，道，“不过，我们可以打一个赌。 “如果我猜的没错，大角军团的胜利，绝不是昙花一现，在接下来的攻势中，他们还将取得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的胜利。 “或许，他们还能像杀死‘无夜者’一样，杀死更多狼族中大权在握的巨头。 “当然，如果这些狼族巨头足够聪明和强悍，是有可能杀出大角军团的重围。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 “就算他们的血肉之躯，并没有被大角军团消灭，可是，从他们被鼠民击败的那一刻起，他们的荣耀和威望，就已经支离破碎，烟消云散了。 “哪怕灰头土脸逃回狼族的领地，也不可能再有任何狼族战士，会听从他们的号令，所有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将充满愤怒或者怜悯。 “到头来，这些行尸走肉，除了以死谢罪之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最后，当这些拥有千年传承，执掌狼族权柄的巨头们，纷纷在大角军团的兵锋横扫之下，铩羽而归之后，大角军团的威势，将膨胀到无以复加，而所有鼠民，也都会被奇迹般的胜利冲昏头脑，狼族却将处于三千年来最大的危机之中。 “这时候，身为理论上的狼族之主，那个曾经被所有巨头轻视、鄙夷和针对的‘胡狼’卡努斯，将会临危受命，挺身而出，扛起已经被射得千疮百孔，烧得斑斑驳驳的狼族战旗，统帅着狼族的残兵败将，和大角军团进行决战。 “在这场决战中，‘胡狼’卡努斯将以风卷残云，摧枯拉朽的姿态，取得光芒万丈的胜利，成为所有狼族勇士心目中，力挽狂澜的英雄，真正的狼王！ “至于大角军团，无论他们此刻展现出来的战斗力有多么强悍，战绩有多么辉煌，战利品有多么丰硕，那都是建筑在沙滩上的高塔，只消一道巨浪，就能令他们原形毕露，土崩瓦解，今天得到的一切，都将在并不遥远的明天，被‘胡狼’卡努斯，连皮带骨地吞下肚去！ “除掉了狼族内部桀骜不驯的巨头们，收服了全体狼族战士的心，又俘虏了大角军团煞费苦心才从数百万鼠民当中遴选出来的，最强壮、最坚韧、战技最娴熟的佼佼者，说不定，‘胡狼’卡努斯才是这一连串扑朔迷离的乱局过后，最大的赢家呢？” 冰风暴的眼睛，原本眯成了两条细缝。 此刻，却一寸寸地瞪圆。 她眉头紧锁，绞尽脑汁。 却始终无法针对孟超异想天开的猜测，提出强有力的反驳。 “反正，距离我们抵达赤金城，还有很长一段路程，你可以继续观察和搜集战报，看看我的猜测，是否能够应验。” 孟超继续，不慌不忙道，“不过，倘若我这张乌鸦嘴，真的这么灵验的话，恐怕你就要做好准备——‘胡狼’卡努斯并不止是一名谄媚的傀儡，而你父亲，也不仅仅是一名不务正业的吟游诗人，这么简单了。 “无论当年，他从你母亲手里，拿走的是什么东西，你想要取回母亲的遗物，都不会那么容易。” 之后数日，陆续抵达山谷营地的各路鼠民义军，经过简单粗暴的整编，继续向黄金氏族的核心地域进发。 这次，他们的行军速度明显加快，经过的地域也变得格外复杂和艰险。 很多时候，前方根本看不到大路，只有烟雾缭绕的丛林，崎岖不平的山丘，还有被河网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沼泽。 孟超猜测，这是提升了筛选和训练的难度。 以便遴选出真正的精锐。 通过艰难跋涉，还能跟上军官和祭司脚步的强者，终于在安营扎寨时，享受到了久违的整块野兽血肉。 那些一直冲锋在前，表现格外出色的“标兵”，还得到了炙烤得香气扑鼻的黄金果，作为犒劳。 一连串的捷报，也为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注入了更大剂量的强心剂。 孟超的猜测，不断得到验证。 据说，大角军团主力连战连捷，数次击溃了前来围剿的狼族战团。 虽然没能再创造“夜袭嚎叫战团，斩杀‘无夜者’这样骇人听闻的战果。 却也将趾高气昂，来势汹汹的狼族战团打得灰头土脸。 号称神出鬼没，聚散无常的狼族战团，一旦扎进鼠民狂潮组成的汪洋大海，仿佛就变成了深陷沼泽的泥足巨人，根本没有传说中的凶残和凌厉。 虽然这些捷报，没有那么多缴获的战利品来证明。 但孟超所在的这支鼠民义军，能够在黄金氏族的领地深处，夜以继日地长驱直入，大张旗鼓地安营扎寨，不怕升起袅袅炊烟，却从未遭到围剿和突袭，就是最好的证据。 或许是白天听到了太多捷报的缘故。 到了夜晚沉睡的时候，孟超在恍惚间做了一个全新的，和大角鼠神有关的梦。 天空如火，熊熊燃烧，密云如同岩浆般不断翻滚，渐渐凝聚成了大角鼠神的模样。 在占据半片天空的大角鼠神的凝视之下，大地上孤零零地卓立着一名骨瘦如柴，毛发枯黄，面孔凹凸不平，每个眼珠里都有两枚瞳孔的古怪少女。 衣衫褴褛的古怪少女，身上仍旧残留着主子用荆棘长鞭狠狠抽打出来的伤口。 鲜血淋漓的伤口，仿佛永远都不会凝结，最深的一道口子里面，都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 被伤口包裹的她，貌似无比瘦弱，只要一阵狂风或者猛兽的咆哮，就能吹得粉身碎骨。 而她所面对的，却是一座金碧辉煌，坚不可摧的大城。 姑且不论高耸入云的城墙究竟有多么难以逾越。 也不提城墙前面的壕沟里，布满了多少凶险至极的机关。 光是金色大城里面，伴随着豺狼虎豹的咆哮声，冲天而起的杀气，凝聚成肉眼可见的血色风暴，只消吹出一缕，就足以令身形单薄的古怪少女，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面对布满了豺狼虎豹的金色大城，在大角鼠神的凝视下，古怪少女脸上却浮现出了淡定从容的微笑，不慌不忙地取出了一支布满裂纹的骨笛，吹出了轻快的小调。 伴随着骨笛的鸣奏。 少女身后的地平线尽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是老鼠。 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的老鼠。 不是普通老鼠，而是皮肉腐烂，只剩下骷髅的白骨鼠潮。 就像过去万年惨死的冤魂，都通过地狱的缝隙逃逸出来，展开最残酷的复仇。 无数骷髅鼠，组成汹涌澎湃的浪潮，绕过吹奏骨笛的少女，冲向金碧辉煌的城池。 无论布满机关的壕沟，熊熊燃烧的火墙，还是镶嵌着獠牙和尖刺的高墙，都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鼠潮就像千年不遇的海啸，轻而易举就越过了一重重的“防波堤”，冲进城池，和豺狼虎豹们短兵相接。 不一时，金碧辉煌的城池就被狂燃的鲜血，侵蚀得斑斑驳驳。 万年征战中，无数至强者和神兵利器的狂轰滥炸，都没能轰塌的城墙，就像是被鲜血浸泡得酥烂不堪，一截截崩塌下来。 披挂着威风凛凛的华丽甲胄的豺狼虎豹，再也抖不出往日的威风。 他们惊慌失措地从城墙崩塌的地方一跃而出，试图逃离白骨鼠潮的包围。 但在古怪少女的骨笛指挥下，白骨鼠潮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和智慧的复仇者，很快就从四面八方追赶上来，将豺狼虎豹彻底吞噬，变成和自己一样的累累白骨。 第1127章 圣女的觉醒 到最后，整座金碧辉煌的大城，都被排山倒海的骷髅鼠所覆盖，在大角鼠神的凝视之下，化作了一座白骨之城。 当孟超从惊悚的梦境中挣脱出来时，意识到自己又遭遇了新一轮的“信息植入”。 而在他身边，纷纷惊醒的鼠民们，也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 相比过去那些，“大角鼠神从天而降，大角军团威风凛凛”的梦境。 这次通过祭司们的心灵秘法，植入鼠民脑域深处的信息量，无疑丰富了百倍。 非但画面变得更加清晰——无论古怪少女眼眸中的两个瞳孔，身上被荆棘长鞭狠狠撕裂的伤口，还是骷髅鼠们的白骨互相碰撞和摩擦，发出的“沙沙”声，都历历在目，似山洪暴发般冲击着鼠民们的脑沟，给人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 而且，梦境中的战斗，也富有层次和逻辑，不像是寻常梦境那么稀里糊涂。 直到悠悠转醒，孟超耳边仍旧萦绕着古怪少女用骨笛吹奏的那首，在梦境中显得非常轻快，清醒时回味，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咔咔”声，又有些毛骨悚然的小调。 寻常鼠民接收到的信息量，没有孟超这么丰富。 有些人只看到了铺天盖地的骷髅鼠出现。 有些人的梦境，完全被古怪少女的四个瞳孔所占满。 还有些人的视界被压缩得极小，只看到了那些豺狼虎豹仓皇逃窜，却被骷髅鼠潮追上并且吞噬殆尽的场景。 甚至有些人的意识，仿佛在梦境中附着于一头骷髅鼠的身上，从骷髅鼠的视角出发，看到了他们是如何征服并毁灭那座金碧辉煌的大城的全过程。 不过，无论他们看到了多少。 那首仿佛白骨摩擦，骷髅起舞的小调，却在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掀起了惊天动地的风暴。 随着众人议论纷纷，还有祭司指点迷津，蕴藏在这段全新的“大角鼠神的启示”中的含义，也被详细解读出来。 那座金碧辉煌的大城，自然是整片图兰泽的权力中枢——位于圣山脚下的黄金氏族主城，赤金城。 铺天盖地的骷髅鼠潮，则是大角军团的象征。 那名天生异相，每个眼球里面都生长着两个瞳孔的奇异少女，便是大角军团的首领，亦是大角鼠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古梦圣女。 最终，在骷髅鼠潮淹没金色大城时，仓皇出逃的豺狼虎豹，当然就象征着黄金氏族的统治者，亦是整片图兰泽在过去千万年间，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们。 所有充满象征意味的元素合起来，便是大角鼠神通过梦境告诉忠实的信徒们——鼓起你们的勇气，前方就是赤金城，在古梦圣女的带领下，昔日卑贱的鼠民，必将征服这座永不陷落的辉煌之城，成为图兰泽的新主人！ 倘若是在一个月前。 有人告诉鼠民们如此荒谬的预言。 恐怕连最喜欢发白日梦的鼠民，都会嗤之以鼻。 但是，经历了黑角城的颠覆，黄金氏族边境城镇的陷落，以及狼族战团的溃败之后。 鼠民们的士气，早已高昂到了无以复加。 他们对大角鼠神的无上威能，充满了无条件、无限度的信任。 既然过去那些貌似荒谬至极的梦境，统统化作了现实。 难道，这个全新梦境中所预言的，无限荣耀的胜利，还能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已经攻陷了黄金氏族南部的大片地域，而大角军团主力也击破了前来围剿的狼族战团，看起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进攻赤金城了！ “既然狼族战团可以被我们连续击败，连‘无夜者’这样凶名赫赫的强者，都被我们斩杀，狮人和虎人，又能比狼人强大多少呢？ “就算敌人再强大，在大角鼠神的庇护下，我们也是战无不胜的！” 鼠民们狂热的大脑，已经丧失了，或者说，从燃起熊熊烈焰，决心和命运抗争到底的那一刻起，就从未拥有过理性思考的能力。 整整五十年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争，非但令武士阶层对鼠民们的规模和反抗意志估计不足。 亦令鼠民们对武士阶层，特别是氏族武士中的至强者，丧失了应有的敬畏。 毕竟，身为仆兵和奴工的他们，平时能接触的武士，都是各大家族中的虾兵蟹将。 而就算这些虾兵蟹将，在漫不经心地鞭挞着鼠民的时候，也是不可能使出全力的。 正如超凡者分成“地境，天境和神境”，共有三境九星，一星和九星之间，有着天差地别一样。 刚刚通过成年仪式，被授予了一枚图腾战甲残片的“战队级”氏族武士。 和背负着九重特性，图腾战甲的形态能够连续变幻数次，字面意义上能够一骑当千的“战团级”氏族首领。 强弱之别，也不像是来自同一颗星球的生灵。 倘若说，前者的攻击，就像是一颗呼啸的子弹。 那么，后者的攻击，简直就像是最大口径的列车炮，装填极限弹药量的火力全开。 鼠民们没有见过列车炮隆隆轰鸣的画面。 也就不存在对于真正的强者，应有的敬畏。 他们都对“攻陷赤金城”这一空前绝后的壮举，充满了狂热的兴趣。 当然，不是所有鼠民义军，都有资格参与到这场万年来发生在图兰泽的，最伟大的战役之中。 而古梦圣女在他们的梦境中出现，毫无疑问，是大角鼠神向他们传递的明确信号——他们，被选中了！ 孟超身边的鼠民们全都欣喜若狂。 恨不得插上翅膀，今天就飞到赤金城下，如梦境中所预言的那样，淹没赤金城，吞噬所有的豺狼虎豹。 之后数日，这个梦境反复出现。 令全体鼠民都对他们的首领“古梦圣女”，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 到了白天，源源不断的捷报，再加上军官和祭司们的鼓吹，更令他们了解到了古梦圣女，是一个何等神奇和强大的存在。 据说，在没有得到大角鼠神的祝福之前，古梦圣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鼠民之女。 正如大家在梦境中见到的那样，她的身形比绝大多数鼠民更加瘦弱，也没有一星半点的神力，甚至没有自己的家园——在她出生的时候，她的家乡就遭遇了一场可怕的瘟疫，包括父母在内的所有人统统死去，只剩下她一个人颠沛流离，辗转走过无数村庄和城镇，足迹遍布五大氏族的领地。 没人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存活下来，大约是那时候，野外随处可见的曼陀罗果实救了她的命。 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她就被狼族武士抓走，负责放牧座狼。 座狼是狼族勇士的坐骑。 虽然狼族有着来去如风，劫掠如火的天赋。 但他们为了杀戮而生的利爪，却不擅长长途跋涉。 所以，狼族的祖先就融合了野狼和驮马的特质，培养出了半马半狼的座狼。 这种人造生物令狼族勇士的长途奔袭能力大幅提升。 当然，也需要大量食物甚至是血肉来喂养。 放牧座狼是一份极度危险的工作。 因为性情暴虐的座狼，通常都搞不清楚牧者和食物之间的区别。 主人们也乐于见到座狼时常用牧者的血肉，润滑自己的獠牙和利爪。 以便保持高度的凶性，到了战场上，才能伴随主人的节奏，共同上演一曲曲曼妙无比的杀戮之舞。 牧者是消耗品，通常不会在座狼群中活过三五个月，所以，时常需要补充。 当时的古梦圣女，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幸运的是，连座狼都嫌弃这个骨瘦如柴的孩子，还不够填满他们的牙缝，对她不屑一顾。 不幸的是，她虽然没有成为成年座狼的食物，却成为了座狼幼崽的玩具。 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座狼，在她身上学会了如何扑击，撕扯和啃噬。 亦将她一次次变成了支离破碎的血娃娃。 没人知道这一次，她又是怎么幸存下来的。 正如没人知道，在家乡发生瘟疫，所有亲人统统死去之后，还是婴孩的古梦圣女，是如何逃出那片人间地狱。 人们只能猜测，当古梦圣女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蜷缩在角落里，向她听说和没有听说过的所有神灵，发出最虔诚的祈祷时。 在亿万鼠民的鲜血，汇聚而成的滔滔血海中，沉睡万年的大角鼠神，终于悠悠转醒，给予了它可怜的孩子，最强烈的回应。 之后发生的事情。 统统都是神迹。 据说，古梦圣女在一个无星之夜，消失得无影无踪。 次日天明，当主子们来到放牧座狼的血腥牧场时，看到的只剩下满地支离破碎的尸骸，还有被啃噬得一干二净，连半条肉丝都荡然无存的骨骼。 ——当然，都是座狼的尸骸和骨骼。 据说，古梦圣女在原野上游荡，又进入一座座城镇和村庄，寻找那些和她一样饱受欺凌，生不如死的鼠民，凝视着他们的眼睛，告诉他们“大角鼠神已经苏醒”的消息，很快就聚集起了第一批满腔怒火，渴望复仇更渴望尊严和自由的追随者。 第1128章 白骨营 这些追随者，当然也和过去的古梦圣女一样，都是饱受欺凌，却手无缚鸡之力，无力反抗的普通人。 但是，当他们凝视着古梦圣女的眼睛时，却透过那对长着四个瞳孔的眼球，看到了大角鼠神的巍峨形象。 并且，在接下来的每个梦境中，都得到了大角鼠神的祝福、引导和启迪。 由此觉醒了各种技能，成为战斗力足以和氏族武士抗衡的，大角军团的将领。 在那之后，古梦圣女又带着追随者们，发掘了大量藏匿于荒野深处的神庙。 不少神庙早在“大灭绝令”时代前，就已经失落。 尘封于地底的时间，超过整整五千年。 就连迄今为止最古老的军事贵族，都不知道这些神庙的存在。 只在支离破碎的古老战歌中，听到过一座座神庙，振聋发聩的名字。 古梦圣女却在大角鼠神的引领下，轻而易举找到了这些神庙，并解锁了神庙中的重重机关，将至少五千年前，古代图兰人遗留的至宝，当成了组建大角军团的第一笔本钱。 自然，那座位于血蹄氏族和黄金氏族的领地交界，两不管地带，大裂谷深处的地下基地，也是大角鼠神馈赠给虔诚信徒的礼物。 就这样，在古梦圣女的努力下，原本不敢想象的风暴，终于在短短数年内成形，席卷整片天地。 就算到了今天，古梦圣女的年纪，也绝不会超过十八岁。 但就是这样一名稚嫩的少女，却在战斗中展现出了和年纪绝不相符的成熟。 所有人都以为，大角军团和前来围剿的狼族战团，实力差距极大，狭路相逢的结局，注定是以卵击石。 古梦圣女却抓住了狼族战团最致命的破绽。 他们输不起。 别说惨败于鼠民之手。 就算胜利来得太过缓慢和勉强，都会让人怀疑狼族的实力，和他们捍卫荣耀的决心。 只有酣畅淋漓甚至毫发无损的大胜，才能彰显狼族甚至整个黄金氏族的骄傲。 在狮虎二族的重重压力下，狼族绝对没有耐心，和鼠民们僵持或者周旋。 只能以风卷残云的姿态，直扑大角军团的主力，试图毕其功于一役。 利用这个破绽，古梦圣女主动设置了好几处疑兵。 在一连串的袭扰中，搞得狼族勇士们心浮气躁，又误以为鼠民只会偷鸡摸狗，极度缺乏正面抗衡的实力和勇气。 她还施展“反间计”，故意通过一名叛徒之口，向狼族透露了虚假的情报，误导狼族重兵集团朝着并不存在的“大角军团主力”扑去。 在那之后，才有了嚎叫战团的溃败，和斩杀“无夜者”的战果。 之后的连番激战，古梦圣女同样展现出了惊人的军事天才。 她就像是能够未卜先知，每次都敏锐捕捉到狼族的用兵路线，对每一个狼族战团的虚实，都了若指掌。 有好几次，她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仅凭直觉，就令大角军团主力跳出了狼族煞费苦心布置的伏击圈，直扑敌人隐秘而脆弱的肋部，令狼族尝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 总之，军官和祭司们对古梦圣女的赞美诗。 让孟超想到了地球时代，在一场号称“百年战争”的大战中，涌现出来的另一位“圣女”。 对于这些……昨天还目不识丁，今天却能叱咤风云的存在。 除了“上天的启示，祖灵的祝福”之外，实在找不到更多，更合理的解释。 除此之外，军官和祭司们还告诉孟超周围的鼠民们。 他们都是在长途跋涉和攻城拔寨中，经过千锤百炼，表现格外出色的强者。 有资格配合大角军团主力作战。 甚至，倘若他们在接下来的一连串战斗中，继续保持高昂的斗志，和对大角鼠神的无限忠诚。 很有机会，成为大角军团的主力，接受古梦圣女的亲自指挥，参与进攻赤金城的决战！ 一想到自己也有机会，成为吞噬那座辉煌大城的骷髅鼠潮的一员。 鼠民们就热血沸腾，口干舌燥，颤栗不已。 很多人迫不及待，想要目睹那些战胜狼族的大角军团主力的赫赫威势。 甚至，大角鼠神在上，请赐予他们足够的幸运，让他们能够远远眺望不可思议的古梦圣女一眼。 不过，无论鼠民们在脑海中，将大角军团主力想象得如何威风凛凛，战无不胜。 当对方真的出现时，鼠民们还是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孟超是最先察觉到大角军团主力到来的人。 “大角之乱”爆发的两个多月后。 黄金氏族领地中部，紧挨着图兰河的一处河谷中。 孟超从斑驳的梦境中惊醒时，看到自己周身的每一根汗毛，都如钢针般竖立起来。 将手掌轻轻贴在大地上。 透过微弱的震动，他能感知到，极远的地方，有大批凶兽，正在逼近。 孟超和冰风暴同时钻出营帐。 看到大片惊鸟扑腾着飞上天空，撕碎了稀薄的乌云，搅动冰冷的月光，泛起层层涟漪。 重重叠叠的杀气，就像是泥石流般呼啸而至，瞬间包围整座营地。 阵阵凄厉的狼嚎，如利刃般刮擦着鼠民们的耳朵。 伴随卫兵尖锐的警哨，整座营地一片大乱。 数百支仓皇点燃的火把，映照出了一张张神情变幻，眼神游移的脸庞。 无论白昼时分，听到捷报时的热血有多么沸腾，有多想找到一头豺狼虎豹，和它同归于尽。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听到成百上千道狼嚎，由远及近，汇聚成滚滚浪潮，即将冲击营地。 刚刚加入义军没多久的鼠民们心底，难免惴惴不安，有些发虚。 近了，近了，黑黢黢的地平线上，传来了豺狼粗重的喘息，还有铠甲摩擦刀剑的声音，就像是死神，不慌不忙磨砺着它的镰刀。 很快，黑暗中浮起了一朵、两朵、三朵，无数朵绿油油的火花。 那是成百上千只座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这座毫无保护的临时营地。 没人知道这么多的座狼，怎么会悄无声息钻进理应被大角军团掌控的区域。 所有鼠民都吓得头皮发麻，将嘴唇咬得稀烂，才用痛楚刺激神经，命令微微颤抖的双手，攥紧刀枪剑戟。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一场惨烈的厮杀在所难免时。 从座狼群的深处，却响起了节奏非常熟悉的号角声，并且，射出一支战旗。 那是大角军团用来识别友军的号角。 虽然和五大氏族通用的冲锋号，听上去非常相似，节奏上却隐藏着微妙的变化，只有跟随古梦圣女多年的军官和祭司，才能听出端倪。 而在熊熊烈焰的映照下，徐徐展开的血色战旗之上，却不是老鼠骷髅头的图案。 而是一只头尾俱全，张牙舞爪的骷髅鼠。 这是大角军团主力，号称“白骨营”的精锐部队的战旗！ 据说，白骨营由古梦圣女亲自统御。 绝大多数成员，都是从好几年前就誓死追随古梦圣女的资深老兵。 很多军官，都是古梦圣女亲自遴选出来，并且通过梦境，让他们得到了大角鼠神的祝福。 还有极少数新晋成员，则是在过去两个月的逃亡和战斗中，千锤百炼，脱颖而出的佼佼者。 之所以取了这样一个有些诡异的名字。 是因为古梦圣女要全体鼠民永远记得，过去万年间，数以亿万计的鼠民，都被氏族武士们压榨成了累累白骨。 更希望大家鼓起勇气，就算变成支离破碎的骷髅，都不要放弃反抗的信念。 白骨营代表了大角军团的最高战力。 虽然古梦圣女并不在这支狂飙突进的骑兵之中。 但这些白骨营骑兵从狼族战团那里缴获的数百头座狼，便足以令虚惊一场的鼠民们大开眼界，啧啧称奇。 看着满嘴獠牙，利爪上兀自沾染着斑斑血迹的座狼，却在同为鼠民的白骨营战士胯下，温顺得如同战马，任凭主人驱策。 鼠民们百思不得其解。 从白骨营击溃嚎叫战团，到现在最多十天半个月。 白骨营战士们究竟施了什么秘法，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凶残暴虐的座狼，驯得这么服服帖帖？ 短暂议论之后，所有人都同意，恐怕这又是大角鼠神通过古梦圣女，施展的神迹。 和白骨营骑兵的会师，令孟超所在的这支鼠民义军士气大振。 接下来，他们将接受白骨营的调遣，进攻河谷附近几座极有可能存储着大量曼陀罗果实的城镇。 因为这里靠近黄金氏族的中部，驻扎在城镇内的守军，肯定比驻扎在边境地域的老弱病残更加强悍。 所以，就算暂时无法攻克也没关系。 只要摆出大张旗鼓攻城的架势，就能吸引附近的援军倾巢而出。 缴获了大批座狼，刚刚才成立的白骨营骑兵们，自然会在半道上，给予始料未及的援军致命一击。 这是标准的“围城打援”。 而白骨营骑兵首领也承诺，只要在攻城战中表现出色，哪怕昨天才刚刚加入大角军团的鼠民，都有极大的机会，成为古梦圣女亲手铸造的利刃——白骨营的一员！ 第1129章 脱颖而出的方法 孟超原本对加入白骨营毫无兴趣。 在他看来，大角军团只是一块跳板。 之所以伪装成鼠民义军的模样，跟随大角军团一路前进，是为了早日接触前来围剿的狼族战团。 再想办法渗透到后者内部，见到即将奇迹崛起，掀起异界大战的那个男人——“胡狼”卡努斯。 然后，根据“胡狼”卡努斯的表现和敌我强弱的对比，以及当时的环境，再决定究竟是循循善诱，将这个野心勃勃的狂人，调制成可以合作的对象。 还是直接将他的肉身和野心，都扼杀于襁褓之中。 至于古梦圣女。 虽然被大角军团的军官和祭司们吹嘘得天花乱坠。 但孟超对这个目生双瞳的古怪少女，却没有太大的兴趣。 这倒不是说，孟超不相信所谓的“神启”。 异界是存在的。 无论“异界”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是某种远超地球人想象极限的高等文明，还是亿万年前，太古战争时代，“古人”和“母体”激战的遗留物。 总之，得到祝福的人，都能掌控毁天灭地的超自然力量。 孟超只是不太相信，古梦圣女能够得到真正的“神启”。 也不太相信，大角鼠神是真正的“”。 证据就是在前世的历史上，大角军团旋起旋灭，并没能掌控整片图兰泽。 古梦圣女更是连姓名都没有留下，或者被人故意抹杀，在浩浩荡荡的时代大潮中，没能翻出半朵浪花。 综合分析当前搜集到的所有信息。 她应该只是一个傀儡，一个人工塑造出来的偶像吧？ 既然孟超已经知道了傀儡主人姓甚名谁。 又何必在一个傀儡身上浪费时间呢？ 但是，计划比不过变化。 一个意外因素的出现，却令他改变了注意。 在这支鼠民义军和白骨营骑兵队会师的那天中午。 孟超嗅到了叶子的气息。 说起来，和鼠民少年分手，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期间，孟超每到一处，都会仔细嗅探周围的环境，试图从错综复杂的气息中，分辨出他亲手调制的追踪粉末的味道。 开始几天，他还能隐隐嗅到味道，知道叶子和自己的直线距离，不过超过十几二十公里。 等到陷空草原上，所有鼠民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跑，追踪粉末的气味，就变得越来越稀薄和缥缈。 冲出陷空草原后，孟超再也没能闻到过叶子携带的追踪粉末的味道。 这令他大惑不解的同时，又隐隐有几分担忧。 叶子是一名心思细腻，观察和行动能力都极强的少年，成长速度快得惊人。 孟超不相信，乘人不备，偷偷倾倒一些追踪粉末这样的小事，能够难得住他。 而他交给叶子的追踪粉末，足够倾倒上百次，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用完。 难道这小子遭遇了不测？ 孟超心中嘀咕。 直到此刻，浓烈刺鼻的气息，令孟超意识到，叶子和自己近在咫尺。 他竟然成为了白骨营骑兵队的一员！ “真不愧是接受过我亲手调制的小家伙，可以啊！” 孟超又惊又喜。 但一想到即将发生的悲剧，又不免暗暗皱眉。 大角军团覆灭在即。 身为王牌主力的白骨营，自然是敌人首当其冲的打击目标。 就连古梦圣女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叶子加入这支号称“古梦圣女亲手铸造的利刃”的部队，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孟超有心将叶子救出来。 不仅仅因为两人相识一场。 还因为叶子极有可能掌握着大量关键情报。 包括白骨营是如何训练鼠民精兵，他有没有亲眼见过古梦圣女，这位圣女的真面目，白骨营和嚎叫战团的战斗，真相究竟如何，身为狼族大佬的“无夜者”究竟是怎么死的。 通过这些情报，孟超才能进一步分析出，大角军团和“胡狼”卡努斯之间的关系。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当初叶子并不是孤身一人逃离血颅角斗场的。 他还带走了二十八名孟超亲手挑选和调制的鼠民仆兵。 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而且接受了来自龙城的先进战术理念的熏陶。 既然叶子身在白骨营中。 这些对孟超心悦诚服，言听计从的鼠民仆兵，极有可能也在白骨营。 倘若孟超能帮他们避免大角军团的覆灭，掀起的惊涛骇浪的话。 他手底下，就多了一笔宝贵的人力资源，不必像现在这样，事事都亲力亲为了。 分析清楚利弊之后，孟超也曾想过，直接潜入白骨营骑兵队的营地，去和叶子接头。 但白骨营和普通鼠民义军，并非驻扎在一起。 在前者的营地周围，环绕着数百头座狼，充当第一重防线。 后面还埋伏着至少几十处明暗哨，戒备极其森严。 白骨营的精兵们，又喜欢在脸上佩戴一张野兽骨骼打造的骷髅面具，轻易不愿意暴露真正的面目。 就算孟超能潜入其中。 也很难找到机会，和叶子等人详谈。 “看来，我们必须想个办法，加入白骨营。” 孟超找到冰风暴说。 自从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大角军团的存在，是一场天大的阴谋。 冰风暴也意识到，她这趟寻找父亲并夺回母亲遗物的旅途，不会那么顺利。 听孟超说，白骨营中很可能有几十名自己的老部下，冰风暴也动了心。 以两人此刻的境界，只消稍稍展露出十之一二的实力，并不难脱颖而出。 但他们都不想这么做。 因为在黑角城截了神庙窃贼的胡。 有些做贼心虚的孟超和冰风暴，并不希望在大角军团的军官和祭司，甚至古梦圣女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们现在伪装成了两名家园被征召队毁灭，和氏族武士有着血海深仇，依靠仇恨才勉强走到今天的鼠民义军。 这样的鼠民义军，突然在战场上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甚至从体内生长出图腾战甲，实在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到时候，只要大角军团的祭司们，多往他们身上，投射几道怀疑的目光，就很容易穿帮。 所以，想要加入白骨营，他们还需要细细思量，将“脱颖而出”的尺度，把握得恰到好处。 …… “冲啊，杀啊，大角鼠神正在凝视着我们！” 三天后，孟超所在的鼠民义军，联合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七八支义军队伍，再度汇聚成汹涌澎湃的狂潮，冲击位于黄金氏族腹地的“百刃城”。 和他们在南部边境冲垮的那些，老弱病残驻守的小城不同。 百刃城是大角军团围攻的第一座，在图兰文明的战争诗篇中，赫赫有名的古老大城。 根据传说，在万年前的血战中，曾经有无数勇士葬身于此。 而他们壮烈牺牲之前，精彩绝伦的殊死搏杀，深深打动了最初的祖灵。 祖灵降下祝福，将这些勇士的鲜血、脏腑和尸骸，都化作最肥沃的养料，滋润整片大地。 令方圆数十里的地底，都蕴藏着永不枯竭的图腾之力。 汲取这些图腾之力，生长出来的曼陀罗树，树干比别处的曼陀罗树更加坚固，枝桠则更加锋利。 很多树龄超过千年的曼陀罗树，都渐渐呈现出金属化和水晶化的特质。 乍一看去，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就像是一片刀枪剑戟组成的钢铁丛林。 将这些曼陀罗树的枝桠砍伐下来，稍加打磨之后，就是最强大的神兵利器。 非但锋利程度，是普通金属铸造的武器的数倍。 而且，天然就蕴藏着浑厚的图腾之力，能帮助持握者，轻而易举施展出威力绝伦的图腾战技。 对于不擅长矿藏采掘和金属冶炼的高等兽人来说。 这些天然能够汲取地底金属元素和图腾之力的曼陀罗树，正是神赐的礼物。 用来源源不断出产神兵利器和祭祀祖灵的百刃城，就此诞生。 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足以和赤金城分庭抗礼，规模排在图兰泽前十的辉煌大城。 只可惜，到了三千年前的“大灭绝令”时代，来自圣光之地的大军，将百刃城当成了侵入黄金氏族领地之后，最优先的打击目标。 圣光的信徒们，不但如闪闪发亮的潮水般涌入这座拥有万年历史的名城，捣毁了城里所有的神庙，将每一座打磨武器的工坊都付之一炬，并且令熊熊烈焰蔓延到了城市的每个角落，燃烧了足足十天十夜。 还施展了不可思议的诅咒，让圣光之力渗透到了百刃城附近的地底，干扰并封印了地底的图腾之力。 即便在圣光大军被打退的百年之后。 重新生长出来的曼陀罗树，也失去了往昔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特质。 尽管树枝和树干里面，仍旧蕴藏着大量金属元素，千锤百炼之后，还是可以化作刀枪剑戟。 但品质却比常规方法铸造的武器，高不了多少，失去了往昔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神异。 因为产量和品质都不尽如人意的缘故。 重建的百刃城也失去了往昔的光辉。 无论规模还是防御级数，都不如过去的十分之一。 但这里毕竟是整片图兰泽，人尽皆知的神赐之地。 倘若大角军团真能攻陷百刃城，必将严重动摇黄金氏族的统治秩序。 第1130章 鼠民的进化 当然，就算昔日的军事重镇早已被圣光和烈焰夷为平地。 在残垣断壁上重建的城池，城墙上仍旧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金属化的曼陀罗枝桠，恍若一排排致命的利刃。 对缺乏攻城器械的大角军团而言，想要越过重重刀山，占领百刃城，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围攻百刃城的鼠民义军们，得到的真正命令，并非“不惜一切代价，攻陷城池”。 而是“尽量摆出大张旗鼓的架势，让百刃城内的守军感受到压力，放出求援的狼烟”。 正所谓“攻其必救”。 这是地球和异界通行的战争法则。 狼族已经在围剿大角军团的战斗中，遭遇了好几场耻辱的惨败。 明知道百刃城陷落的可能性并不高，也不可能作壁上观。 因为，光是“百刃城遭到围攻”这一事实，就足以令称霸图兰泽数千年的豺狼虎豹们，威风扫地，颜面无存。 到时候，和狼族关系微妙的狮虎二族，更有借口发难，削弱狼族的力量。 是以，狼族重兵集团，必定会星夜驰援。 只要他们敢来。 已经在百刃城周围布下天罗地网的白骨营，自然会让这些豺狼，更加深刻地认识到，鼠民狂潮的厉害。 当然，想要让百刃城内的守军，点燃求援的信号，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百刃城不比那些人去楼空的边境小城。 这里存储着足够多的武器和曼陀罗果实。 驻军虽然不是清一色图腾战甲的精锐勇士。 却也是训练有素的成年战士。 要他们因为鼠民攻城而点燃狼烟，向外界求援。 等于是彻底践踏了他们的尊严和信念。 为了迫使他们走到这一步。 整整三天，鼠民义军都向百刃城发起了悍不畏死的进攻。 在祭司们的魔音贯脑，以及摧魂夺魄的战鼓声中，数以万计的鼠民就像是惊天动地的巨浪，一波又一波朝百刃城扑去。 随后，被百刃城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利刃戳得千疮百孔甚至支离破碎，才会血肉模糊地撤退下来。 虽然鼠民们的围攻没有任何章法，只是乱哄哄的一拥而上。 无比惊人的数量，却在百刃城周围，重演了三千年前“大灭绝令”时代的惨状。 孟超和冰风暴也裹挟其中。 犹如嗜血的浪潮中，两朵毫不起眼的浪花。 他们的目标，就是让自己变得稍稍起眼一些，但又不能太过扎眼。 当然，如果能逼迫百刃城中早日放出狼烟，拯救大批鼠民的性命，那也是极好的。 因此，他们不能冲在最前面去夺关斩将。 而是要精挑细选一面最合适的“肉盾”，让“肉盾”去发光发热，以便隐藏他们的能量。 此刻，正冲在他们面前，身高超过五臂，挥舞两柄门板也似大斧，头上长着犄角和长鼻，混杂了蛮象人和牛头人血统的家伙，就是一面最扎实的“肉盾”。 这个名叫“铁头”的鼠民战士，是直到父亲那一辈，才因为家族内斗的缘故，被逐出家门，从高贵的武士阶层，沦落成为卑贱的鼠民的。 或许是背负了父亲的怨念和仇恨而生，铁头自幼就生得皮糙肉厚，满脸横肉，两膀蛮力，比很多贵族子弟更加强横。 据说，因为力量太大，又不懂得控制，没人愿意陪他玩角力的游戏。 他百无聊赖时，只能独自一人，将曼陀罗树当成角力的对象，甚至不用双手双脚，仅仅用如钢似铁的脑袋，就能撞断一个个合抱粗细的曼陀罗树。 只可惜，在一潭死水的繁荣纪元里，像他这样空有蛮力，但缺乏传承和资源的鼠民，是极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的。 大角军团的崛起，令铁头看到了希望。 梦境中的神启，以及鼠神赐予鼠民们的神药，都令蕴藏在他血脉深处的凶性，如同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 他是极少数服用过整整五颗神药，燃烧过五次生命，却始终活蹦乱跳，龙精虎猛的怪物之一。 上次服用神药之后，狂性大发的铁头，甚至硬生生撞破了一堵城墙。 如此强横的战斗力，令铁头声名鹊起，落入孟超的视野之中。 从那以后，孟超在激战中，都和冰风暴一起，有意识向铁头靠拢，神不知鬼不觉地帮他躲过了无数明枪暗箭，甚至将唾手可得的战功，送到他的眼皮底下。 很快，铁头得到大角鼠神的青睐，能够逢凶化吉，绝处逢生的消息，就传遍了鼠民们的耳朵。 以至于到了这轮进攻的时候，当这条挥舞着两柄大斧的莽汉，一个劲儿无脑向前冲的时候，真有数百名对他无比信赖的鼠民，从壕沟里一跃而出，紧随其后，形成一团狂飙突进的风暴。 “唰唰唰唰！” 漫天箭雨，一如既往地袭来。 孟超和冰风暴眯起眼睛，飞快计算着每一支箭矢的轨迹，和铁头这支冲锋队的前进路线。 并且，通过双脚重重蹬踏地面，改变附近尸骸堆积成山的形态，引导铁头和其他鼠民，能够在冲锋阵型不变的前提下，尽可能躲避箭矢的攻击。 经过两人精妙绝伦、不动声色地暗中引导，当箭矢落地时，只有极少数鼠民发出惨叫，栽倒在地。 其余鼠民却是毫发无损，抢在第二轮箭雨来袭之前，跳进了堆满尸骸的壕沟里。 铁头的块头最大，目标最显眼，原本有三四支箭矢，都冲着他的面门和胸膛而来。 孟超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轻轻弹出一枚小石子，精确命中他的跟腱，令他脚下一软，如滚地葫芦般栽进了壕沟。 这条壕沟原本是百刃城的防御工事的一部分。 深达五臂的壕沟底部插满了打磨得极其锋利的曼陀罗枝桠。 上面还涂抹着来自暗月氏族，见血封喉的毒液。 但再阴险的陷阱，也挡不住大角军团的人多势众。 数以万计的鼠民，以最残酷也最简单的方法，直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填平了壕沟，还在壕沟前面堆砌出了一堵矮墙。 正好帮后继者抵挡城楼上射来的箭矢，能在壕沟里面喘一口气，养精蓄锐之后，发起下一轮全速冲锋。 落入壕沟的铁头，兀自不明白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连他自己都感受到了，杀意缭绕的箭矢，即将贯穿大脑和心脏的痛楚。 却稀里糊涂躲过了致命一击。 用硕大无朋却并不怎么好使的脑壳，非常认真地思索片刻。 铁头瞬间瞪圆了双眼。 “这，这难道就是大角鼠神的祝福，令我刀枪不入？” 兴奋至极的铁头，再度从壕沟中一跃而起，他重重捶击胸口，嗷嗷怪叫着，朝箭矢最密集的方向冲去。 孟超和冰风暴对视一眼。 好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亦是他们遴选“肉盾”的标准。 唯有这样的莽汉，才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任凭孟超和冰风暴的摆布！ 经过五轮全速冲刺，孟超和冰风暴帮助铁头，冲过了足足五道壕沟。 这是迄今为止，他们冲得最远的一次。 百刃城插满了利刃，寒光闪闪的城墙，已经近在咫尺。 而跟随在他们身边的鼠民战士，相比刚刚出发时，减员还不足三成。 这不仅仅是孟超和冰风暴的功劳。 更重要的是，鼠民战士们自身，正以惊人的速度进化着。 孟超眯起眼睛，扫视周围以娴熟无比的动作，格挡箭矢、跃入壕沟的鼠民战士。 他们大多身形健硕，神情坚毅，行动老练。 即便被箭矢贯穿肢体，也能咬牙忍住，直到跃入壕沟，才抽出战刀，斩断箭杆，倾倒止血和解毒的药粉，全套操作一气呵成，驾轻就熟。 即便和几天前，刚刚投入围攻百刃城之战时，判若两人。 和两个月前，孟超在黑角城见到的那些，要么惊慌失措，要么呆若木鸡，要么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的鼠民，更像是两个物种。 战争果然是推动进化的最强劲的力量。 鼠民和氏族武士，原本就没有基因层面的差别。 只是从小接受的教育，得到的资源，肩负的使命不同，才渐渐分化成了天差地别的两个阶层。 今天，蔓延到整片图兰泽的战火，却将双方肉眼可见的差异，渐渐抹平了。 发生在鼠民战士身上的变化，让孟超想到了他在怪兽山脉，雾隐绝域的深处，他从怪兽主脑的核心中，读取到的太古战争的画面。 由“母体”所孕育和统御的太古兽潮，亦像是眼前的鼠民战士一样，通过大量死亡的残酷筛选，以惊人的速度，不断进化着。 最终，这些原始和羸弱的碳基生物，依靠数量，吞噬了“古人”在异界地表上构建的一切文明痕迹。 “倘若大角军团没有覆灭的话，在全新的未来，他们究竟会进化成什么样子呢？” 孟超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百刃城的城墙，就在前面，冲啊，大角鼠神一定就在天上，看着到底谁能第一个冲上城墙！” 铁头暴喝一声，连手臂上插着的一支箭矢都来不及拔出，就如旋风般冲了出去。 第1131章 先登之功 和铁头同时冲出去的，还有成百上千的鼠民战士。 ——经过两个多月的死亡试炼，从数千万鼠民反抗者中层层筛选出来的佼佼者，自然都有各自的生存之道。 有些鼠民战士的速度快若闪电，几个兔起鹘落，就吞噬了数百臂的距离，并利用小范围内的高频高速变向，连续躲过了数十支箭矢的攻击。 有些鼠民战士如铁头般力大无穷，手持镶嵌了好几层骨片和甲壳的巨型木盾，盾牌的厚度超过手掌的宽度，上面密密麻麻扎满了箭矢，仍旧能扛起来，顶在自己身前，脚下奔跑如飞。 还有些鼠民战士的双手和双脚，都奇长无比，他们挥舞着用野兽筋腱鞣制而成的投石索，将一枚枚有棱有角，边缘锋利无比的弹丸，精确甩到了城墙上的垛口里去。 在繁荣纪元，鼠民采摘曼陀罗果实，主要有两种方法， 要么，就像叶子那样，仗着手脚灵活，直接爬到曼陀罗树上，把果实收割下来。 也有些鼠民喜欢用投石索，对准长满曼陀罗果实的枝桠，精准射击，将果实射下来。 后者往往练就了一手百步穿杨的投石术。 投石索的射程，不能和居高临下的弓弩相比。 但在连续越过五道壕沟之后，鼠民战士和百刃城之间的距离，还不足百臂。 眼尖些的鼠民战士，甚至能看到城墙上的垛口里面，那些豺狼虎豹们，惊慌失措的表情。 对准豺狼虎豹们的眼窝，投石如雨。 无论是否能命中目标，都能有效压制城楼上的射击。 全速冲锋的鼠民战士们，趁机冲到百刃城下，城墙上的弓箭手的射击死角。 并且用这几天临时砍伐和粗糙修剪过的曼陀罗树干，撞翻了城墙下设置的数百座拒马。 随后，鼠民战士们齐心协力，将曼陀罗树的树干，高高竖起，架在城墙上，充当简易的云梯。 这样的云梯，当然没有半点稳固性可言。 但身为高等兽人，又经历鲜血和钢铁的磨砺，能够冲到这里的鼠民战士，也不是古代地球，冷兵器战场上的普通士兵可以比拟。 唰唰唰唰！ 他们的身形轻盈如猿猴，在几乎和城墙平行，和地面垂直的“云梯”上，都能如履平地，飞快爬升。 甚至有人暴喝一声，双腿猛然膨胀一轮，高高跃起，就能跳到半截树干之上。 还有些来自暗月氏族领地的鼠民，拥有爬行类的天赋，手掌和脚掌上都生长着极其细小的鳞片，能通过肌肉纤维的收缩，令鳞片高高竖起，像是一枚枚小小的倒钩，牢牢钩住貌似平滑的墙壁。 如此一来，根本不需要云梯，直接攀附着墙壁，就能像是巨大的壁虎一样爬上去。 不一时，百刃城南面的城墙上，就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各显其能的鼠民战士。 还有更多十倍的鼠民战士，高呼着“鼠神庇佑”的战吼，犹如熊熊燃烧的潮水，跟在他们身后。 城墙上的守军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百刃城的城墙上，原本就镶嵌着大量用金属化的曼陀罗枝桠打磨而成的利刃。 不少利刃，除了蕴藏稀有金属元素之外，还蕴藏着微量晶石成分，并且被黄金氏族的祭司们，在上面镌刻了古老的符文，用祝福的音频，植入了攻击性的符阵。 当他们感应到碳基生物的生命磁场正在靠近时，就会自动激活攻击性符阵，释放出冰霜、火焰、雷电和高频振荡等等毁灭的力量。 这道独特的防御体系，亦是“百刃城”名字的由来。 当大批鼠民战士攀附着云梯，试图冲上城楼时。 遍布城墙，如同荆棘般的利刃，顿时绽放出了极度危险的光芒。 有些利刃上燃起了熊熊烈焰。 有些利刃喷发出了令人瞬间冻结的冰雾。 有些利刃上迸发出了刺眼的电弧，犹如半透明的毒蛇般钻进了鼠民战士们的盾牌和甲胄间的缝隙，直接将鼠民战士电得皮焦肉烂，骨骼爆裂，在惨叫声中跌下云梯。 更有些利刃，如同绞肉机的刀片般飞快旋转，将半截云梯连带着攀附在上面的七八名鼠民战士，统统绞个粉碎。 这些利刃有效迟滞了鼠民战士的攀登。 但这毕竟不是三千年前，那座足以和赤金城分庭抗礼的百刃城，固若金汤的防御系统。 因为数量不足的缘故，利刃和利刃之间，存在极大的空隙，只要仔细观察，就有可能找到绕开危险区域的路线。 而因为“光之诅咒”，封印了地底深处的图腾之力，令重新生长出来的曼陀罗枝桠中，蕴含的稀有金属和微量晶石元素，都远远无法和三千年前相比的缘故。 用这样的曼陀罗枝桠打磨出来的利刃，也承受不住几次毁灭力量的全力激发。 结果就是，经过几轮的火焰、冰霜和雷电喷发，在大批鼠民战士都被扫落云梯的同时，这些利刃也失去了令人胆寒的光泽，以及削铁如泥的坚固，要么像是熔化的钢铁般耷拉下来，要么蜕变成了真正的枝桠，很快被烧成了黑黢黢的炭条。 “鼠神庇佑！” “大角鼠神降下了诅咒，帮助我们破坏了城墙上的防御！” 鼠民战士们不明白其中的原理。 却不妨碍他们用最疯狂的思路，得出了最完美的解释。 在丢下数百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后，再次气势如虹地冲了上来。 这次，冲在最前面的鼠民战士里，赫然就有挥舞两把巨斧的铁头。 以及默默跟在他身后，为他保驾护航的孟超和冰风暴。 其实铁头差不多是第一个冲到百刃城下的鼠民战士。 但因为他来自血蹄氏族领地，拥有蛮象和牛头血统，身躯庞大，天生就不擅长攀爬的缘故。 尝试了好几次，都从简易的云梯上滑了下来。 当然，孟超和冰风暴也在暗中，动了些小小的手脚。 头阵不是那么好打的。 在城墙上的利刃尚未达到疲劳极限，纷纷失效之前，第一批试图攀上城墙的鼠民战士，死伤概率必然极高。 就连孟超和冰风暴，也没有信心能在万刃加身的情况下，保证铁头的安然无恙。 再说，第一个攀爬城墙，就能一鼓而下，这也太夸张了，难免会引起经验丰富的军官和祭司的怀疑。 现在，城墙上已经被前赴后继的鼠民狂潮，蹚出好几条血路。 凭借铁头的皮糙肉厚，再加上一点小小的“运气”，立下先登之功，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鼠神助我，刀枪不入！” 头脑简单的莽汉，兀自不明白刚才每到要命关头，当插在城墙上的利刃朝自己喷射烈焰、冰霜和电弧的时候，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手脚酸麻，筋肉抽搐，然后一次次从云梯上摔下来，虽然摔得四脚朝天，狼狈不堪，却也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好几次致命打击，究竟是怎么回事。 脑子里缺根弦的他，压根儿也不想搞明白。 反正，别问，问就是大角鼠神的祝福，就完事儿了。 他只觉得这次攀登的运气格外好。 不知是谁将他攀爬的这座简易云梯撞了个半倒，正好歪歪扭扭地倚靠在另一座云梯上。 两座云梯周围，原本闪闪发亮的利刃，全都黯淡无光地耷拉下来，貌似统统失效。 竟然误打误撞，开辟出了一条直通城墙之上的绿色通道！ 而当他一口气攀上二三十臂的高度，距离城墙上的垛口，只剩半步之遥时，从垛口里探出好几头豺狼虎豹的脑袋，手持带着长杆的金属巨爪，试图叉住他的云梯，将他连人带云梯都掀翻在地。 但从他身后，不知哪儿却飞来几枚投石，精确命中了豺狼虎豹们的眼窝、眉心、鼻腔和喉结，顿时将这些守城者打翻在地，甚至当场昏厥，直接从垛口翻身跌落，落入蠕动的鼠民狂潮里。 铁头面前，顿时门户洞开。 这名自以为得到了大角鼠神的祝福，从而刀枪不入的莽汉，顿时狂吼一声，跳上了百刃城的城墙。 “冲上去了！” “有人冲上城墙了！” 在一场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战中，攻击方能否登上城楼，和守军展开白刃大战，具有标志性的意义。 在攻击方尚未登上城楼之前，双方的伤亡交换比，极有可能达到十比一。 守军完全能在城楼上以逸待劳，慢慢用箭矢，滚油和落石，消耗攻击方的数量和士气。 可是，一旦双方在城墙上展开盘肠大战。 伤亡交换比就会以惊人的速度，从十比一，变成一比一。 倘若无法立刻、坚决地将登上城墙的攻击者驱逐下去，堵住缺口的话。 孤立无援的守军，被攻击方以数十倍的数量优势消耗殆尽，只是时间问题。 一时间，所有鼠民战士都像是再次聆听到了大角鼠神的召唤。 原本就接近沸腾的鲜血，更是熊熊燃烧起来，向他们的肌肉纤维里注入了澎湃的动力。 令他们的攀登速度不断加快，一鼓作气地跃上城墙，奋不顾身地朝铁头靠拢，组成无坚不摧的箭头。 第1132章 乱战，夺旗! 城墙上的守军见状，也奋不顾身朝这支势如破竹的箭头扑来。 试图趁他们立足未稳，将箭头狠狠折断，丢下城墙去。 所有豺狼虎豹都龇出最锋利的獠牙，从口中喷出阵阵熏人的臭气。 一时间，城墙上极其狭窄的一段距离，变成了寸步难行的血肉磨盘。 数百副雄壮至极的钢筋铁骨，在这里碰撞出死亡和荣耀的交响曲。 冲在最前面的人，除了被孟超和冰风暴暗中保护的铁头之外，不分攻城方还是守城方，都在碰撞的一瞬间就同归于尽。 豺狼虎豹们的獠牙深深嵌入鼠民的咽喉。 鼠民头上坚硬如铁的犄角，也狠狠贯穿了豺狼虎豹们的甲胄和胸膛，撕裂了肺叶和心脏。 哪怕有些人，暂时还未死去。 但后面源源不断冲上来的援军，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不断推搡和挤压，却是将前锋线上盘肠大战的人们，彻底挤成肉饼。 在这样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乱战中，哪怕氏族武士的战斗力，真是鼠民义军的三五倍甚至七八倍，都没有用武之地。 鼠民们就是死，都要在对方身上戳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然后，用尽临死前最后的力气，把自己的刀剑、犄角、爪牙怼进去，将重大数百斤的尸体，挂在对手身上。 当一名氏族武士身上挂了三五具这样的尸体。 他还能做出有效的技战术动作，那就见鬼了！ 就这样，狭小的空间和混乱的战局，越来越限制双方施展精湛绝伦的战技。 令浴血厮杀的技术含量越来越低，渐渐变成了单纯比拼蛮劲的角力。 而说到角力，那些来自血蹄氏族领地，体内流淌着蛮象、野猪和牛头血液，又被神药激活了生命潜能的精英鼠民们，是绝不畏惧任何人的。 一言以蔽之。 鼠民们正试图将战场搅得稀巴烂，把氏族武士拉低到和自己同一水平线上。 然后，利用丰富的经验，击败对手。 如果说，还有人能在这样一塌糊涂的乱战中，保持高度的敏锐和控制。 那就非孟超和冰风暴莫属了。 事实上，他们比所有人都期待看到这一幕的出现。 只有在这样人挤人，人挨人，所有人都被挤得前胸贴后背的战场上，他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通过波纹般的力量传导，将精确控场的能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就像现在。 孟超貌似随波逐流，被敌我双方不断掀起的乱流，挤得东倒西歪。 但他始终紧贴着牛高马大的铁头的后背。 并且，看准机会之后，就会不动声色地从后面，狠狠推搡铁头一把。 每次推搡，孟超都会趁机往铁头体内，输入一道刚柔并济的灵能，刺激铁头的肌肉纤维。 控制这条莽汉的双臂，以无比强横的姿态，将两柄巨斧挥舞得上下翻飞，将阻挡在前方的守军，狠狠拍飞出去。 而当守军中的强者，挥舞着刀枪剑戟，朝铁头狠狠刺来时。 孟超又会及时发力，碰撞铁头的脊椎和腿弯，令他下意识侧身，躲过绽放着危险光芒的毒刃。 当面前的守军实在太多，刀枪剑戟组成一片明晃晃的钢铁丛林，而铁头这个莽夫，又真的相信自己被大角鼠神庇佑，拥有刀枪不入的不死之躯时，孟超干脆咬牙，双臂一晃，灵能如潮水般涌出，通过周围敌我双方的士兵不断传递和放大，到最后，掀起雪崩般的连锁反应，令所有人都跌得东倒西歪。 铁头面前，豁然开朗。 他已经杀穿敌阵，来到城墙的另一侧。 居高临下，整座百刃城，全都一览无余。 欣喜若狂的莽汉，正欲一跃而下，跳进百刃城中。 心知百刃城的防御，绝对不会如此简单的孟超，急忙从左后方狠狠撞了铁头一下，将这黑铁塔也似的壮汉，撞了个趔趄。 “战旗！那是百刃城的战旗！夺下百刃城的战旗！” 孟超几乎想要扯着铁头的耳朵大喊。 杀得兴起的铁头，顿时感觉有一根烧红的铁钎，捅破了他的耳朵，亦令他稍稍清醒了几分。 顾不得回头去看，究竟是谁在大喊大叫。 反正现在每个人都张开了血盆大口，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他下意识抬头，果然看到不远处，正对着城门的垛口上面，斜插着一面威风凛凛的战旗。 战旗之上，是一枚同时具备豺狼虎豹四种猛兽特征的头颅。 狰狞猛恶的头颅周围，却环绕着一圈利刃，呈现出光芒万丈的放射状。 这正是百刃城的战旗。 对于崇尚荣耀和血脉的高等兽人而言。 战旗在战场上，拥有格外重大的意义。 很多战旗上，绘制的都是一个家族，一座城镇乃至一个氏族的图腾，是无数勇士信仰的凭依。 是以，高等兽人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意己方的战旗，落入敌方手里。 倘若能够缴获敌人的战旗，对敌方的士气造成重大打击，则会成为己方，万众瞩目的英雄。 眼前这面战旗，虽然不是高高飘扬在百刃城内，高度和宽度都超过十臂的“总战旗”。 但对驻守在城南这段城墙上的守军来说，却比他们的眼珠和心脏更加重要。 铁头眼底顿时喷射出了饥肠辘辘的光芒。 他怪叫一声，不管不顾地朝百刃战旗扑去。 周围守军见状，也全都爆发出了如疯似魔的战斗力，朝百刃战旗涌来。 孟超和冰风暴趁机在汹涌的人潮中，将生命磁场激荡到了极限，令敌我双方都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压力。 重重灵能挤压之下，一具具血肉之躯，仿佛都化作了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墙壁，将彼此堵得严严实实。 唯有铁头的巨斧翻飞，竟然被他硬生生砍出一条血路。 “吼！” 铁头杀得酣畅淋漓，将一柄巨斧重重嵌入一名守军的肩胛骨里。 砍翻守军的同时，正好腾出右手，去抓扯近在咫尺的百刃战旗。 没想到，狂风呼啸，战旗飘摇，距离他的指尖，始终都还有半臂距离。 而百刃城内，已经有无数双眼赤红的氏族武士，沿着斜梯，冲上城楼，保护战旗。 眼看他们就要将包括铁头在内的鼠民战士反推回去。 不知从哪儿射来一枚投石，精确命中旗杆，爆出一蓬耀眼的火花，竟然将旗杆直接击断。 失去束缚的百刃战旗，顿时被狂风飞卷，落入铁头手里。 刹那间，整条城墙上一片死寂。 攻守双方，全都呆若木鸡。 要知道，百刃城墙上这根支撑战旗的旗杆，乃是精挑细选了金属化程度最高的曼陀罗枝桠，再用秘药浸泡，反复炮制，将植物的柔韧和钢铁的坚硬，糅合到了一起。 这原本是制造极品枪杆的工艺。 制成之后，就算用削铁如泥的战刀，狠狠挥砍旗杆，最多在上面残留一道白印，绝大部分破坏力，都会被旗杆的高频颤动分解和消散掉。 一枚不知从哪儿飞来的投石，怎么可能将这样的旗杆，干脆利落地折断？ 除非—— 这是大角鼠神降下的奇迹！ 意识到这一点，打破了呆滞状态的鼠民战士们欣喜若狂，气势如虹。 守军却心神摇曳，惶恐不已。 眼看整条防线都将因为突如其来的“神迹”而崩溃。 伴随一声炸裂头骨的嚎叫，一条浑身上下都泛着金属光泽，仿佛人立起来的座狼般的魁伟巨汉，出现在断裂的旗杆前方。 他一手攥住旗杆的断口，一手持握着一柄比巨斧还宽还厚的战刀，喷涌着青色战焰的双眼，狠狠盯着铁头，完全覆盖周身每一寸皮肤的战甲之上，玄奥繁复的图腾，不断闪光、流淌、变幻，并发出凶兽般的咆哮。 驻扎在百刃城中的图腾武士，终于登场。 出于狮虎二族和狼族之间微妙的关系，以及某个野心家的不为人知的计划。 驻扎在百刃城内的守军，虽然看上去装备精良，数量也不算太少。 其中的图腾武士，却是寥寥可数。 考虑到百刃城已经被大角军团四面合围，惨烈的攻城战很可能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城内的图腾武士，并不想太早投入战斗。 当然不是因为他们畏惧鼠民义军的武力。 而是激活并操控图腾战甲，是一件非常消耗资源乃至精神力，还要冒极大风险的事情。 万一他们在人头攒动的鼠民狂潮中杀得兴起，遭到图腾战甲的反噬，极有可能失去控制，沦为丧失理智，只知杀戮的疯子。 没想到鼠民义军的攻势如此凌厉。 竟然连城南方向的战旗都被夺走。 气急败坏的图腾武士，这才不顾一切地展露出了最凶残的真面目。 倘若说，寻常氏族武士，还能依靠人海战术来应付的话。 图腾武士，特别是披挂着全身铠的图腾武士，绝对是另一个层次的存在。 根本无需这名图腾武士出手。 光是刚才跳上城楼时，发出的嚎叫，就似一支支无形的利刃，贯穿了不少鼠民战士的大脑。 哪怕铁头这样的莽汉，遭遇对方的眼神戳刺，也被戳得大脑一片空白，冷汗止不住地乱流。 “东西到手，准备撤退！” 铁头身后，孟超和冰风暴，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1133章 狼烟升起 说时迟，那时快，对面的图腾武士，已经抡起比蛮象大腿还粗的狼牙棒，挥出一道肉眼可见，摧枯拉朽的冲击波。 呼啸的音爆，就像是阔剑地雷狠狠爆炸。 数十名好不容易攻上城墙的鼠民义军，顿时筋断骨折，血肉模糊，如同断线风筝般被吹飞出去。 唯独手里攥着百刃战旗的铁头，却在对方精妙绝伦的力量控制之下，陷入两道冲击波的夹缝中。 冲击波从两侧向他猛烈挤压，令他像是深陷湍流般动弹不得。 肺叶无法扩张，心脏停止跳动，两只眼睛都因为过高的颅压而鼓胀出来，环绕瞳孔的数百道血丝，“啪啪啪啪”，止不住地断裂。 就连粗糙如同砂纸般的皮肤上，都渗透出了星星点点，针尖大小的血珠。 这，就是图腾武士的威力！ 倘若没有意外因素的干扰，铁头肯定会在呼吸之间，被强横无匹的冲击波，硬生生挤爆五脏六腑和脑浆。 沾满鲜血的百刃战旗，也会乖乖回到图腾武士的手里。 孟超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后面抓住铁头的腰带，狠狠拽了一把。 为了悬挂两柄巨斧，而不至于扯断腰带的缘故，铁头的腰带，干脆就是一截从流星锤上拆卸下来的铁链。 是以，并没有被图腾武士激荡出的毁灭波纹震碎。 孟超将他向后拉扯了一大步，刚好险之又险躲过了图腾武士的狼牙棒，最狂暴的横扫。 倘若距离再缩短几寸的话，铁头的整张面孔，包括口鼻眼耳，都会被狼牙棒上的尖刺和倒钩，直接扯落下来！ 志在必得的一击，莫名其妙地落了空，图腾武士又惊又怒。 他低吼一声，朝铁头重重踏出一步，将坚硬如铁的地面，踏出七八圈纵横交错，如蛛网般的裂纹。 借助蹬踏之力，图腾武士再度高高举起狼牙棒，杀戮的火焰在狼牙棒四周飞快旋转，恰似一团熊熊燃烧的风暴。 风暴中，甚至隐隐显露出一头面目狰狞的饿狼，张开血盆大口的形象。 铁头因为大脑缺氧的缘故，已经丧失了思考和行动的能力，变成一具呆呆傻傻的靶子。 图腾武士的脚底，却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 还有一缕缕恍若活物的寒意，试图顺着他的血管，从脚底直抵心脏。 低头看时，图腾武士惊骇欲绝地发现，自己脚下的大片血泊，尚未凝固的鲜血，不知什么时候统统凝聚和冻结，化作了一根根尖锐的冰锥。 鲜红的冰锥，拥有不可思议的锋利和坚硬，竟然找到了甲胄之间的缝隙，从脚踝刺入他的体内！ 这名图腾武士，终究不是黄金氏族的至强者。 否则，也不会被丢到孤零零的百刃城，来面对铺天盖地的鼠民狂潮了。 他的图腾战甲虽然勉强能够覆盖全身。 却不像孟超和冰风暴体内，层层叠叠的“千年铠”一样，天衣无缝，浑然一体。 特别是小腿和脚掌的连接处，为了保证脚踝的活动范围最大化，存在非常细微的缝隙。 没想到，透过这道缝隙，他的脚踝连带着整只脚掌，都被神秘莫测的敌人，用血色冰锥牢牢钉在地上。 “怎么可能！ “区区鼠民，怎么会拥有如此恐怖的‘特性’？ “是谁，是谁躲藏在黑暗中？” 震惊和剧痛的双重干扰下，夹杂着万钧之力的狼牙棒也失去准头，和铁头擦身而过，将地面砸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大窟窿。 铁头却在冲击波的推动和孟超的拉扯下，朝后方高高飞起，直落城墙之外！ 城墙上下，大约有数十臂的高低落差。 对于皮糙肉厚的高等兽人来说，并非不可逾越的距离。 更何况，城墙下面已经堆积了成百上千具尸体，正好形成厚厚的缓冲。 孟超又在即将落地时，托了铁头一把，尽量消解掉了冲击力。 这条莽汉虽然摔得七荤八素，却是毫发无损，就连手里，仍旧死死拽着那面沾满鲜血的百刃战旗。 孟超和紧随他们，轻飘飘落地的冰风暴对视一眼。 “快走，我们必须把缴获的战旗带回去，献祭给大角鼠神！” 两人同时在铁头耳边大吼。 终于唤回铁头的灵魂。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汉，深深打了个哆嗦。 舔舐着干裂的嘴唇，抬头看着杀气缭绕，血肉横飞的城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经历了多么凶险的一战，又近在咫尺地面对了多么可怕的敌人。 铁头绝不会承认，自己面对敌方图腾武士的那一刻，被吓得灵魂出窍，呆若木鸡。 他也绝不是不敢，再次爬上城楼，去和敌方图腾武士决一死战，用轰轰烈烈的牺牲，证明自己对大角鼠神的忠诚。 不过，将缴获的敌方战旗，送回己方营地，毕竟更能激励士气。 铁头把百刃战旗往怀里一塞，连滚带爬，掉头就跑。 当那名图腾武士终于踩碎了脚下的鲜血冰锥，气急败坏地扑到垛口上，朝下看时。 只看到滚滚浓烟，遍地燃烧的尸体，还有汹涌澎湃的鼠民狂潮。 所有鼠民都在堆满尸骸的壕沟里滚了一道又一道。 滚得灰头土脸，满身鲜血和污泥。 根本分辨不出来，究竟是谁夺走了战旗。 而何况，因疼痛而抽搐的脚掌，仍旧提醒这名图腾武士，底下极有可能隐匿着大角军团中的高手。 贸然跳下去，卷入滔滔鼠潮的话。 下一次的鲜血冰锥，就未必是从脚底，刺入他的体内了。 怒不可遏的图腾武士，只能在城墙上发出凄厉的狼嚎。 百刃城中，终于升起狼烟。 一道道粗大的黑烟，有气无力地挂在半空中，就像是精疲力竭的武士，心不甘情不愿地举手认输。 没错，堂堂黄金氏族的勇士，面对一群老鼠的围攻，就要向外界求援，这不是认输，又是什么？ 但是，他们别无选择。 城南防线上，战旗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被该死的老鼠抢夺，这对守军的士气，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打击。 现在，就连不少出身于世代贵胄，血统无比纯正的黄金武士们，都在心烦意乱地窃窃私语——大角鼠神是否真的存在，并且拥有超越无数祖灵的，恐怖无比的能力？ 否则，就连最睿智的祭司，也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数千年来始终默默忍受奴役和压榨，貌似孱弱、卑贱、肮脏、顺从的鼠民，会在一夕之间，变得如此凶猛、强横甚至疯狂？ 再加上那名试图夺回战旗，却被冰风暴召唤的鲜血冰锥洞穿了脚板的图腾武士，用鲜血淋漓的伤口，让守军指挥官相信，攻城者里面，同样混杂了非常可怕的图腾武士。 倘若再不求援。 一旦被大角军团的图腾武士趁乱摸进百刃城。 黑角城的悲剧就极有可能重演。 歪歪扭扭的狼烟，同样令攻城者长舒一口气。 为了给百刃城施加足够强大的压力，过去三天，大角军团朝这座遍布着寒光闪闪的钢铁荆棘的城池，发起了一波接一波近乎自杀式的进攻，并抛下了数以万计的尸体。 就算对理论上兵力无穷无尽的大角军团来说，这样的损失，也达到了不可承受的临界点。 毕竟，倒在这里的每一具尸体，都不是未经训练，愣头愣脑，手持木棍和粪叉的炮灰。 而是他们从长途跋涉和连番激战中，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 几乎在狼烟升起的同时，攻城者的后方，就响起了暂停进攻的号角。 孟超和冰风暴，成功护送着铁头和他怀里的百刃战旗，撤回己方阵地。 在那之前，有一名刀枪不入的勇士，跳上百刃城楼，从无数豺狼虎豹的爪牙之间，夺取了百刃战旗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片阵地。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名英勇无畏的战士，早就被守军万刃加身，剁成肉泥，而百刃战旗就算没有被敌人抢回去，肯定也失落在混乱的战场上，烧成灰烬或者深埋在尸堆里。 没想到，这名勇士竟然毫发无损地穿越火线，还带回来象征着敌人意志和荣耀的战旗！ 这是何等惊人的壮举！ 这是何等精彩的奇迹！ 整片营地都在流传铁头的故事。 连指挥这场攻城战的将领和祭司们，都听说了他的名字。 当天晚上，百刃城东北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沸腾的杀意冲撞夜空中的星辰，令群星都在血光的映照下瑟瑟发抖。 捷报和黎明同时到来。 白骨营成功伏击了一支驰援百刃城的狼族部队，激战半夜，斩首八百，缴获武器、甲胄和坐骑无数。 这仅仅是开始。 未来数日，势必还会有无数援军，为了捍卫荣耀和信念，源源不断扑向百刃城，和大角军团展开决定前途命运的史诗决战。 作为某种意义上，拉开决战帷幕的头号勇士。 同时拿下了“先登”和“夺旗”两大战功的铁头，得到了无比丰厚的表彰和犒赏。 他将在一场盛大的祭祀中，当着数万名鼠民勇士的面，被大角军团的高阶祭司，向体内植入象征着武勇和忠诚的图腾，以及一枚宝贵的图腾战甲残片！ 第1134章 图腾之力的秘密 “咚！咚！咚！” 数万名鼠民战士的围观之下，震撼灵魂的战鼓声再度响起。 那面被铁头缴获的百刃战旗，在上百面战鼓的包围中，有气无力地耷拉在一堆涂满了油脂的曼陀罗枝桠上面。 战旗的前后左右，分列着四名头戴插满大角的白骨面具，身披猩红羽衣的祭司，精确踩着鼓点，癫狂而怪异地舞蹈着。 当鼓点忽然告一段落。 四名祭司也从疯疯癫癫化作了绝对静止，就像是四座尘封万年的雕像。 而百刃战旗下面的曼陀罗枝桠，却毫无征兆地熊熊燃烧起来。 赤红色的火焰，犹如过去千万年间，无辜惨死的千万鼠民，从地狱深处伸出的千万条鲜血淋漓的手臂，一下子抓住了百刃战旗，将它狠狠撕个粉碎。 每一枚碎片都在熊熊烈焰中翻腾，发出“吱吱吱吱”的尖叫，犹如落入陷阱的凶兽的哀嚎。 当浓烟冉冉升起时，烟雾竟然真的化作了一头头豺狼虎豹的模样。 这些昔日骑在鼠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家伙，此刻却失去了一切掠食者的威风和残暴，像是落入水中的丧家之犬般可怜和可笑。 烟雾越升越高，也越来越稀薄。 仿佛所有的豺狼虎豹，都在千万鼠民正义的裁决中，四分五裂，烟消云散。 直到此刻，四名陷入绝对静止状态的祭司才“悠悠转醒”。 他们“又惊又喜”看着半空中烟雾的形状，发出亢奋至极的喊叫：“大角鼠神已经收下了我们献祭的战利品，四分五裂的烟雾，就是鼠神给我们的启示——用不了多久，战无不胜的大角军团，一定能将所有敌人，都像是这团烟雾一样，杀得溃不成军！” 数万鼠民战士都被这一幕奇异的景象深深吸引和震撼。 下意识陷入祭司的思维陷阱中不可自拔。 排山倒海的口号，将狂热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百刃战旗还没有被彻底燃尽。 曼陀罗枝桠仍在熊熊燃烧。 这场祭祀的绝对主角——铁头，就大步跨进了燃烧的火堆。 他身上披着涂抹油脂的羽衣。 踏入火堆的刹那，就变成了一团光芒万丈的人形火球。 然而，因为大角军团的巫医，早就在他周身涂抹了防火秘药。 四名祭司也在暗中激活了图腾之力，微妙控制火焰，仅仅环绕着他的身体飞快旋转，却不侵入皮肉一丝一毫。 铁头非但毫发无损。 更像是浴火重生。 完美验证了，这名得到大角鼠神祝福的勇士，拥有刀枪不入的不死之躯的传闻！ 当烈焰渐渐熄灭时。 铁头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暴露在空气中的魁伟身躯，却散发出铜浇铁铸般的金属光泽，像是一具雄浑、刚劲、充满魄力的雕像。 这一幕令在场所有鼠民都彻底疯狂。 他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铁头的名字，并且在心底里，用最虔诚的姿态向大角鼠神祈祷，希望鼠神赐予自己和铁头一样的力量，变成一台不可摧毁，却能摧毁一切的杀戮机器。 在惊涛骇浪般的吼叫声中，铁头从祭司手里接过一口用图腾兽的头盖骨琢磨而成的大碗。 将里面热气腾腾，仿佛正在燃烧的药液一饮而尽。 刚刚还人声鼎沸的鼠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直勾勾盯着铁头，迫不及待想看到他身上发生的异变。 铁头将最后一口药液吞咽下去，咧嘴一笑，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随后，双眼发直，呆滞了足足三次呼吸的时间。 忽然，他的手脚紧绷，发出了非人的嚎叫。 伴随嚎叫，四肢关节也发出一连串碎裂般的爆响。 周身肌肉忽而收缩到极限，忽而膨胀到顶点，身形在短短几次呼吸之间，就缩放了好几倍。 他的脑袋，更是变大变小，凹凸不平，就像是人体最坚硬的颅骨根本不存在，整个头颅都似面团般，任凭无形的力量尽情揉捏。 狂躁的战鼓再次响起。 四名祭司跳得比刚才燃烧百刃战旗时更加癫狂。 很多动作根本不符合人体发力的规律。 仿佛他们不再是血肉之躯，不再由自身的意志掌控，而是变成了高居于云端的神秘存在的傀儡，被无形的扯线控制，才能以如此之高的频率，传递来自祖灵的神力和旨意。 终于—— 非人的煎熬，持续了整整三五百次鼓点的时间，铁头渐渐安静下来。 他单膝跪地，粗重喘息，脑袋深埋在环抱的双臂里。 三万六千个毛孔中，却释放出凶兽即将出笼的浓烈杀意，烧灼周身汗液，在空气中形成了肉眼可见的环形波纹，令最前排观礼的鼠民战士们，都忍不住双腿发软，冷汗淋漓。 “吼！” 忽然，铁头高高跃起，发出比刚才更嘹亮十倍的咆哮。 七窍中激射出了七道赤红色的气箭，像是超负荷运转的杀戮机器正在散热。 犹如城墙般厚实的胸膛上，赫然浮现出了一副极度抽象的图案，就像是白骨营战旗上张牙舞爪的骷髅鼠，转移到了他的心口！ “砰！砰！砰！” 这股古怪的图腾，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正狠狠刺激着铁头的心脏。 令他忍不住攥紧流星锤般大小的铁拳，狠狠锤击自己的心口，发出比上百面战鼓同时擂响，更强劲的轰鸣。 如此狂暴的锤击，像是令铁头抓住了源自心口的力量，一拳朝虚空中重重捣出，竟然像是空气炮般，轰出长度超过二三十臂的风暴。 距离他最近的鼠民战士，都被风暴吹得东倒西歪。 稍稍靠后些的鼠民战士，双耳也被震得“嗡嗡”作响。 很显然，这不是普通的“大力无穷”，可以施展出的招式。 而是，伟大祖灵赐予高等兽人的最强横也最神圣的力量——图腾之力！ “铁头获得了图腾之力！” “多么华丽的图腾，将一直伴随着他，直到轰轰烈烈地战死！” “这是专属于我们鼠民——第六氏族的图腾！” 无数鼠民战士的眼底，喷涌出了崇拜和羡慕的岩浆。 唯有孟超和冰风暴暗暗咂舌。 幸好他们足够谨慎，找到了这样一位金牌“肉盾”。 倘若两人亲自出手，固然能够夺取“先登”和“夺取”的战功。 但要他们在大角军团的四名高阶祭司的凝视之下，跨入熊熊烈焰，将周身衣衫都烧得一干二净，露出赤条条的身躯。 再吞下图腾秘药，让数万鼠民都清楚看到他们身上发生的所有变化。 就算再精妙的伪装，也会漏出马脚。 来到图兰泽几个月，孟超对于“图腾之力”，也有了比前世更加深刻的认识。 从本质上来说，“图腾之力”和“灵能”并没有太大差异。 都是异界周围的宇宙辐射，和异界本身的星球磁场，以及碳基生物的生命磁场，互相影响而产生的独特力量。 但在如何学习利用这股力量上，龙城和图兰泽却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在龙城文明的修炼体系中，每一座用来降服灵能的灵磁力场，都需要超凡者从头学起。 就算将某个招式修炼到了驾轻就熟，炉火纯青甚至转化成了肌肉记忆。 也不可能注入遗传因子，让自己的后裔，一出生就无师自通。 就算神境强者的亲骨肉，拥有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和优越的物质条件，一出生就享有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贯通周身灵脉的概率，比常人高出几十倍。 但他想要施展父母的成名绝技，也需要老老实实地从头学起。 “人类需要依靠后天学习，来掌握具体的技能”，这似乎是天经地义，不需要怀疑和思考的事情。 但在怪兽身上，却不是这样。 怪兽既没有学校，也没有“武道培训班”和“虚拟修炼舱”之类的东西。 然而，怪兽一生下来，就掌握各种稀奇古怪的“天赋技能”。 诸如“心灵闪电”，“战争践踏”，“恐惧血雾”，等等等等。 梦魇凶兽大多能掌握一到三种天赋技能。 地狱凶兽能掌握四到六种。 传说中的末日凶兽，最多竟然能掌握足足九种天赋技能。 很多天赋技能，需要在碳基生物的血肉之躯里面，贯通错综复杂如同迷宫的灵脉，构造出极其繁琐的灵磁力场，才能引发星球磁场甚至宇宙辐射的连锁反应。 就连神境强者，都未必能轻松驾驭。 由浑浑噩噩的怪兽施展出来，却似呼吸和心跳般自然。 这真是咄咄怪事！ 直到地球人打赢了怪兽战争。 解锁了大量怪兽文明终极巢穴中的秘密。 怪兽研究所的专家，才初步得出结论。 怪兽似乎拥有将天赋技能，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法，压缩到遗传因子里面，直接镌刻在基因层面的能力。 毕竟，这是一种人工调制的生物兵器。 还在胚胎状态时，就在基因层面“写入”某种错综复杂的攻击程序，才能满足大批量生产和快速形成战斗力的需求。 “先天写入”和“后天学习”，两种灵能运用之道，各有利弊。 第1135章 白骨营的新成员 前者的优势不言而喻。 问题是能够先天写入基因层面的技能比较单一。 就算末日凶兽，最多也只能掌握七到九种灵磁力场的构造方法。 而且技能都被固化，几乎没有升级和拓展的可能。 后者虽然需要漫长的学习时间，能否学成也是未知数。 却充满了千变万化和无限升级的可能性。 就算一到三星的地境超凡，都有可能掌握几十种灵磁力场的构造方法，在战斗中施展出几十种技能，再配合不同流派和道具，足足能打出上百种眼花缭乱的战术。 理论上说，倘若赋予一名超凡者足够漫长的寿命，他甚至能学会上万种灵磁力场的构造方法。 这是“先天写入”，远远无法办到的事情。 图兰人的灵能运用之道，有些偏向于怪兽的“先天写入”。 五大氏族都拥有源自遗传因子，镌刻在基因层面，与生俱来、独一无二的“图腾战技”。 血脉越纯粹，遗传因子中蕴含的相关战斗信息就越丰富和清晰，令那些纯血贵族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能无师自通地觉醒图腾之力。 从这个层面来说，拥有数千年历史的氏族贵胄，鄙夷不断混血，失去氏族特征的鼠民，也不无道理。 因为后者的血脉被不断稀释和交融的缘故，遗传因子中的“战斗程序”往往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这令他们觉醒图腾之力的难度，比纯血武士要大上十倍。 在没有科学、全面、规范的修炼体系，也没有相关学校和虚拟、远程教育渠道，全靠家族血缘，来传承灵能运用之道的图兰泽，在大角军团崛起之前，几乎不存在鼠民自然觉醒，咸鱼翻身的机会。 除此之外，“先天写入”还有一个非常要命的副作用。 这种通过遗传因子，直接在基因层面传递信息的方式，貌似会影响碳基智慧生命的逻辑思维能力。 所谓智慧，原本就不是生存的必须。 倘若攀上食物链顶端必须的技能，早就镌刻在基因中，那么，根本不需要学习更多乱七八糟的屠龙之技，只要不断角斗、杀戮、毁灭，将基因深处的凶性，彻底激发出来就可以了。 孟超非常怀疑，图兰文明之所以会不断退化。 从最初能打造“图腾战甲”这种满载黑科技的终极单兵装备，到现在连一支最简陋的前膛枪都制造不出来。 就是因为，在万年前的某个关键时间点上，选择了用“先天写入”而不是“后天学习”的方式来传承技能。 就在这时，孟超的思绪被台上的暴喝声打断。 抬头看时，发现是两名祭司用两支特殊的铁钳，将一枚散发着橘红色光芒，仿佛烧到上千度高温的图腾战甲残片，狠狠按到了铁头心口的图腾上。 这副图腾，便是铁头体内灵能最浓烈的部位，细胞膨胀，血液沸腾，线粒体疯狂输出能量，在皮肤上呈现出的自然反应。 图腾战甲残片感受到了铁头汹涌澎湃的生命力，立刻像是活物般震颤着，伸出了数十根纤细的触须，深深扎入铁头体内。 紧接着，整块胸甲都紧密黏合上去，像是直接从铁头体内生长出来般天衣无缝。 鼠民无法殖装图腾战甲。 这同样是图兰泽的统治者们，精心编造的谎言。 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自幼没有得到大量修炼资源滋润，身体存在先天缺陷的鼠民，无法在确保身体健康、精神稳定的前提下，长时间使用图腾战甲这种能耗极高，极有可能反噬主人的致命武器”。 不过，无论是正在载歌载舞的鼠神祭司。 还是数万名精神亢奋，双眼喷火的鼠民战士。 甚至被洪水猛兽般的力量，冲击着周身每一束血管和神经，分不清究竟是痛不欲生还是快感爆炸的铁头本人。 恐怕都不会在乎，图腾战甲究竟什么时候，会将自己的生命之火，彻底消耗殆尽。 ——哪怕那个时间点，就在明天。 “吼吼吼吼！” 铁头再度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昂首挺胸，向所有人展示完美镶嵌在他胸前的图腾战甲残片。 刚刚从心口浮现出来的图腾，像是拥有诡异的渗透力，竟然又从胸甲表面浮现出来，形成一道道漩涡状，凹凸不平的花纹，令铁头重重锤击胸口的声音，变成阵阵雷鸣。 “看呐，谁说鼠民不能殖装图腾战甲？那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一名头上插着十七八支怪角的鼠神祭司，用充满煽动性的口吻，大声道，“在鼠神的祝福下，刚刚攻城夺旗的勇士，成功降服了蕴藏在图腾战甲中的凶魂，成为一名不可战胜的图腾武士！ “为了庆祝他的胜利，牢记他的荣耀，现在，让我们一起呐喊出这位勇士全新的名字——夺旗者！” 高等兽人的名字，并非终生不变。 而是到了生命的每一个阶段，都要创造比前一个阶段更加轰轰烈烈，光芒万丈的功绩，才有资格换一个比过去更加响亮的名字。 倘若一名高等兽人，一辈子只用一个名字的话。 就意味着他这辈子，压根儿没经历过什么惊心动魄，值得铭记的事情。 就算在自己的葬礼上，都要被人嘲笑。 对铁头而言，“夺旗者”这个名字，可谓恰如其分。 一时间，“夺旗者”这个在图兰语中抑扬顿挫，充满了刀剑交击般的金属质感的音节，从数万个咽喉中喷涌而出，响彻整片营地。 就连数里之外的百刃城楼上，守军都听到了他们的欢呼，一时间，神色黯然，沮丧无比。 祭祀仪式在无比热烈的气氛中胜利结束。 除了铁头之外，还有数百名作战格外勇敢的鼠民战士，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犒赏。 其中就包括孟超和冰风暴。 他们两个，可以说是跟着铁头，不，跟着“夺旗者”鸡犬升天。 没办法，谁叫夺旗者从城墙上跌落下来的时候，两人寸步不离地跟在左右，还同时在他耳边大喊一声，才唤回了他的魂灵。 夺旗者对这两名“几乎和自己一样勇敢”的战士，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于是，孟超、冰风暴还有数百名立功者一起，成为了大角军团的精锐，古梦圣女的利刃，白骨营的一员。 他们终于能离开围攻百刃城的阵地，奔赴更加重要的战场。 ——围攻百刃城是旷日持久的消耗战，抛下数万具尸体的战果，仅仅是一面轻飘飘的战旗。 想要彻底攻占百刃城，至少还要再抛下数万具，甚至数十万具尸体。 如此残酷的无底洞，用寻常鼠民炮灰的尸体来填满就好。 像是夺旗者、孟超、冰风暴这样在战场上证明了勇气、忠诚和能力的精锐，应该死在更有意义的地方。 前来接收这批新晋精锐的白骨营军官告诉他们，他们即将去执行更加艰巨、光荣和神圣的任务。 伏击驰援百刃城的狼族精锐战团！ “狼族没什么可怕，早就被古梦圣女杀得落花流水，在百刃城也被我们打得灰头土脸，连象征着意志和荣耀的战旗，都被我们夺取！” 白骨营军官挥舞着从狼族手里缴获的狼牙战刀，声嘶力竭地鼓舞士气，“白骨营的勇士们，现在就让我们凝聚千万年的怒火，去给这些丧家之犬，带来最后一击！” 和狼族精锐战团，在野战中白刃相向。 这是两个月，不，一个月前的鼠民战士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是被一连串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加入白骨营的自豪感充塞着每一束血管和神经，特别是在夺旗者这个“鼠神庇护，刀枪不入”的标杆激励下，所有新晋精锐都坚信，就算自己注定要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流干最后一滴鲜血，最终的胜利也必将属于鼠民，属于古梦圣女，属于大角军团，属于伟大的鼠神！ 更何况白骨营军官带来的，不仅仅是空洞的口号。 除了全面换装，所有人都装备了千锤百炼的全金属甲胄和武器。 以及异香扑鼻的高能食物补给之外。 还有一件据说是古梦圣女亲自从一座失落神庙里面挖掘出来的，来自上万年前的神器。 乍一看，那是一尊半臂多高，质感晶莹剔透的白骨雕琢而成的大角鼠神雕像。 雕像上错综复杂的天然纹路之间，隐隐流淌着的图腾之力，却散发出这尊骨雕仍旧具备细胞活性，仿佛拥有生命的感觉。 白骨营军官毕恭毕敬地将这尊骨雕，摆放到一座临时搭建的祭坛之上。 并且让刚刚加入白骨营的精英鼠民们上前，逐一咬破食指，朝骨雕挤下一滴鲜血。 骨雕明明润滑如玉，表面看不到任何细微的孔洞。 鲜血触碰到骨雕的瞬间，却没有停留或者滑落，而是渗入骨雕内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数百名精英鼠民，数百滴鲜血，凝聚到一起，至少一大碗。 被吸得涓滴不剩之后，也只是令骨雕上那双惟妙惟肖的眼睛，微微泛红而已。 第1136章 伏击 然而，当白骨营军官让所有新晋精锐都环绕白骨雕像围坐成一圈，凝神静气，放空大脑，长久注视雕像时，不可思议的画面，却在众人眼前，徐徐浮现。 恍惚间，所有人都“看”到白骨雕像越变越大。 从最初只有半条手臂的高度，渐渐放大到了一人来高。 随后，又变成四五臂的高度，连最魁梧的蛮象武士都远远不及。 最后，白骨雕像的高度超过百臂，仿佛是一尊顶天立地的。 那双由众人的鲜血凝聚而成的眼睛，更像是正午的烈日般不可直视。 按理说，既然是环绕白骨雕像围坐，肯定有人坐在雕像的背面，不该看到雕像的眼睛。 但是，被白骨雕像深深吸引的鼠民勇士们，仿佛都看到自己坐在雕像的正对面，被雕像眼底释放出来的，岩浆般炙热的光芒所笼罩。 伴随一阵仿佛从远古传来，庄严肃穆而又神秘莫测的咒语，巨大的雕像竟然动了！ 它的双眼像是喷泉，将千丝万缕的红芒喷涌到了周身各处，化作一束束神经和血管般的红线，缠绕住了晶莹剔透，质感如白玉般的骨骼，操纵着硕大无朋的骷髅，缓缓抬起了手臂。 盘膝而坐的白骨雕像，自然也只有两条手臂。 然而，在座的数百名鼠民勇士，都“看”到白骨雕像深深凝视着自己，并且，将巨大的白骨手掌，伸到了自己的头顶。 “轰！” 一瞬间，所有鼠民勇士的脑海中，都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 周遭世界，伴随雷鸣，轰然崩塌。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又一座残酷厮杀，血流漂杵，惊心动魄的古战场。 他们的意识，化作千丝万缕的光线，接驳到了古战场上无数正在奋力厮杀的小兵身上。 用这种方式，共享小兵的感知，便能身临其境地经历一场场艰苦卓绝的战役，品尝到烈焰烧灼和刀剑戳刺的痛楚。 当然，也在一次次挥舞刀枪剑戟，战锤和战斧，狼牙棒和流星锤，将敌人砸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的过程中，觉醒了大量原本就蕴藏在他们基因深处的战斗技能。 而在现实层面。 几乎所有新晋精锐的大脑，统统超负荷运转着，脑细胞不断震颤和膨胀，犹如岩浆中泛起的气泡。 所有人的头顶，都像是烟囱般喷射着烟雾。 不时有人承受不住海量信息的疯狂灌注，闷哼一声，七窍流血，歪歪扭扭地栽倒下去。 他们立刻被白骨营军官指挥着手下，悄无声息地拖走。 剩下的人，脸上表情不停变幻。 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横眉怒目，时而痛不欲生，时而又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平静。 从高频变幻的表情来分析，他们在恍惚间感知到的时间流速，像是比现实层面缓慢了十倍甚至百倍。 现实中，不过短短半夜。 恍惚间，他们却在战场上度过了成百上千个血腥残酷的日日夜夜。 甚至有人的皮肤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大量鲜血淋漓的伤口，却又在眨眼之间结痂、剥落、恢复如初。 拥有灵能的异界，原本就是一个意识可以强烈干涉物质的世界。 当鼠民勇士们的大脑，不断强化升级时。 他们的血肉之躯，也经历了一场场凶险万分的脱胎换骨。 所有勇士全都深陷于虚拟战场不可自拔。 只有两个人，仍旧能高度掌控自己的大脑和身体。 自然是孟超和冰风暴。 孟超“看”到的画面，和普通鼠民勇士截然不同。 在他眼中，白骨雕像仍旧是半臂大小，并没有变成顶天立地的。 但这尊古怪的雕像，的确像是上紧了发条的玩偶那样，缓缓张开了双臂甚至肋骨，以极高的频率，极小的幅度，剧烈震荡起来。 伴随着白骨雕像的高频震荡，一缕缕类似脑电波的波纹不住扩散，涌入鼠民勇士们的大脑。 类似的海量信息瞬时传输技术，孟超在图腾战甲里面，也曾发现过。 看来，两种技术一脉相承，都是古代图兰人的创造。 这种类似“脑波共享”的战斗教学装置，能有效弥补“基因传承，先天写入”的不足。 而且…… 孟超眯起眼睛，不动声色观察着白骨雕像的上方。 他隐隐感知到，源源不断的信息流，从天而降，先是涌入白骨雕像的体内，又化作类似脑电波的灵能涟漪，涌入鼠民们的脑域。 孟超恍然大悟。 他知道这尊所有骨骼统统张开，显得丫丫叉叉的雕像，究竟是什么了。 它是“天线”和“信号放大器”。 能帮助远处的遥控指挥者，将精心编制的信息，瞬间传输到无数个熊熊燃烧的大脑里！ 只是，孟超暂时还不清楚，在“天线”之上，天空的彼端，发送信息的究竟是谁。 是古梦圣女。 还是，“胡狼”卡努斯？ 黎明将至，这场杀戮信息的疯狂灌输终于结束。 几十名鼠民勇士没能承受住海量信息的狂轰滥炸，倒在黎明之前。 剩下数百名鼠民勇士从漫长的梦境中悠悠转醒，在片刻的呆滞之后，却是都感受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变。 他们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可以看到和听到无数，过去模模糊糊，不可捉摸的东西。 很多人的力量变大了，速度和跳跃力都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挥舞刀剑时发出的呼啸声，也比过去更加凌厉、凶狠。 更有人在漫长的梦境中，学会了驾驭座狼之类的技能。 和昨天相比，此刻的他们，彻底蜕变成了百战余生，悍不畏死的老兵！ 当然，如此疯狂的灌输，肯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很多鼠民的脑域都遭到了破坏，直到此刻，仍旧如巨斧劈砍般痛楚，令他们的眼角和嘴角不停抽搐。 这样的战士，在战场上非常容易失控，沦为杀戮欲望和图腾之力的奴隶。 但就算事先知道，会有这样的副作用，也没人会在乎。 正如没人会在乎，喝下鼠神赐予他们的神药之后，会不会突然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人形火球一样。 老实说，在鼠民们近万年饱受欺凌的血泪史上，燃烧生命，化作无比璀璨的烈焰和光芒，实在是最痛快，也最荣耀的死法。 白骨营军官告诉这些鼠民勇士，他们已经在残酷的梦境中，通过了鼠神最后的试炼，正式成为白骨营的一员。 倘若在平时，应该举行盛大的祭祀，让他们得到全体军官、祭司、老兵甚至古梦圣女本人的欢迎。 但现在军情紧急，一支规模庞大的狼族援军，正在星夜驰援百刃城。 他们必须在正午之前抵达预设的伏击战场，配合白骨营的主力，以势不可挡的姿态，狠狠砸碎狼族的战斗意志！ 为了争分夺秒，这支刚刚才成立的精锐鼠民战队立刻出发。 就连补充秘药和混合了图腾兽油脂的曼陀罗果实，也是在奔跑中进行。 好在战队中的所有人，全都是鼠民当中百里挑一的佼佼者。 而且，昨晚刚刚在恍惚间，经历过至少一百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和梦境中那些残肢断臂漫天乱飞，尸山血海都被烈焰燃烧，比地狱更加惨剧百倍的战场比起来。 无论翻山越岭，还是武装泅渡，都像是郊游踏青般轻松愉快。 烈日当空，正午降至，这支精锐鼠民战队，抵达预设的伏击战场。 那是百刃城以西三十多里，一片被早已干涸的大河，冲击得支离破碎，犬牙交错的石柱群旁边的密林。 其实直接穿过石柱群，才是支援百刃城的捷径。 但石柱群里面的环境太过复杂。 看似三五人合抱粗细的石柱，早就被亿万年的时间，侵蚀得酥脆不堪。 哪怕图兰勇士赤手空拳的轰击，都有可能令石柱轰然倒塌，并引发连锁反应。 狼族援军不可能直接穿过石柱群。 否则，就要面对溃不成军的风险。 石柱群的一侧是高耸入云的山脉。 另一侧的密林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孟超、冰风暴和数百名刚刚加入白骨营，斗志旺盛到要将天空烧穿的鼠民勇士，就埋伏在密林深处的泥淖里。 第1137章 诱饵 但孟超没有看到白骨营老兵的身影。 也没有嗅到叶子身上追踪粉末的气味。 仿佛只有这数百名刚刚加入白骨营的新晋勇士，单独埋伏在这片热气腾腾的丛林里。 “叶子他们，会不会在别的地方，执行别的伏击任务？” 冰风暴蛰伏在孟超身边，整个人完全陷入腐臭的泥浆里，就连浮出水面的面孔，也变成黑黢黢一片。 唯有双眼，依旧放射着冰锥般的凌厉。 她的嘴唇，貌似纹丝不动。 声线却在灵能的聚拢下，精确传递到孟超的耳道里。 “不会的。” 孟超如同一截朽木，在泥浆中默默思索了很久，这才微微抬头，沉声道，“这是一次规模极大，至关重要的伏击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骨营必将倾巢而出，包括叶子在内的所有人都会参战，我们只要提高警惕，耐心等待就好！” “是吗？” 冰风暴再次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你怎么知道，这场伏击战的规模极大，重要性极高？要知道，救援百刃城的援军，远远不止一路，而我们身边，只有数百名刚刚加入白骨营，连古梦圣女的面都没见过的新晋勇士而已。” “问题就在这里。” 孟超反问，“你不觉得，仅仅一名军官，带领着一批刚刚加入白骨营，互相都不熟悉，甚至连他都叫不出名字的士兵，长途奔袭，来打一场伏击战，实在太冒失了吗？ “是，有资格入选白骨营的，全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经过昨晚的‘鼠神祝福’，各项杀戮技巧，也都掌握得十分娴熟。 “但伏击战，实在是对士兵的战术素养和纪律性，要求最高的一种战斗形式。 “我们身边的鼠民勇士们，勇则勇矣，却缺乏在高度专注和安静的前提下，纹丝不动地趴上一天甚至两天的能力。 “这种能力，需要长年累月的严酷训练，才能慢慢培养出来。 “而我们的对手，又是图兰泽最厉害的偷袭专家之一，这些狼崽子的警惕性，搞不好比狮人和虎人都要高。 “试问，这样仓促成军的伏击部队，怎么可能逮住训练有素的狼族精锐？ “就算我们乍一看埋伏得再好都没用，恐怕狼族指挥官，远远就能通过丛林上空惊鸟的飞行轨迹，还有丛林中的虫鸣，发现有大队人马埋伏在这里。 “对方心生警惕，绕道而行，还算是我们的幸运。 “怕就怕对方将计就计，装作不知道我们埋伏在这里，其实，却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冲出来，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冰风暴微微一怔，心思电转之后，也发现更多疑点。 “有道理，白骨营只派了寥寥可数的几名军官和祭司，来接收我们这支队伍，连大家的名字都没问清楚，就把我们带到这里，这实在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想要发挥出这些新晋勇士的最强战斗力，至少应该配属一批作战经验丰富的基层军官，伍长和什长，将整支战队的骨架拉起来。 “哪有这样，将我们随随便便往丛林中一丢，除了简单粗暴的命令之外，什么战术都不布置，布置了也落实不下去，这怎么可能打胜仗呢？” “或许，对方根本没想过，要依靠我们来打胜仗。” 孟超道，“对方非常清楚，就凭我们这批仓促成军的新晋勇士，哪怕多训练三五七天，再配上精明强干的伍长和什长，将战术意图贯彻到每一名士兵的脑袋里，也不可能歼灭来援之敌。” 冰风暴愣了一下。 “那么，将我们部署在这里的用意是什么呢？”她皱眉问道。 “我们是诱饵。” 孟超眯起眼睛，目光犹如看不见的射线，不断扫描周围环境，不放过每一口貌似平静的水潭，以及每一株过分鲜艳的花花草草。 “如你所见，这里是百刃城西部的十几座城池，驰援百刃城的必经之路，是最理想的伏击战场——这一点，无论大角军团还是狼族战团都心知肚明。” 孟超继续道，“丛林旁边犬牙交错的石林，固然危机四伏，极不利于援军的穿行，但这片丛林，也远远不是什么大道通途，同样有无数个角落，能够悄无声息地埋伏上千名悍不畏死的勇士。 “如果我是狼族援军的指挥官。 “就算我舍弃石林，选择从丛林中间穿行。 “也不可能放松丝毫警惕，相信伏兵只会傻乎乎等在石林里。 “所以说，无论大角军团选择我们这些刚刚加入白骨营的新晋勇士，还是白骨营中耗费无数资源，精心调制了数年的老兵，来执行伏击任务，十有八九，都会被狼族援军发现。 “思来想去，如果让我来策划这场伏击战的话，我能想到的办法，也只能是主动安排一批诱饵，让狼族援军发现并且击溃，才能最大限度，降低狼族援军的警惕了。” “我们是……诱饵？”冰风暴的眼底，冰锥不断生长，越来越坚硬和锋利。 “没错，就像部署哨卡的关键，就是明暗结合，部分哨兵部署在明处的同时，一定要在暗处部署更加厉害的手段，我相信，除了我们之外，这片丛林的周围，一定还部署着另一支更加强大的伏兵——那才是真正的白骨营精锐，古梦圣女亲自打造的撒手锏。” 孟超道，“刚才我说，一旦狼族援军的指挥官发现我们的存在，他有两个选择，要么绕道而行，要么将计就计。 “但因为狼族上下都承担不起‘百刃城失陷’的责任，哪怕陷落之后再夺回来，都会令整个狼族成为图兰史诗中的千年笑柄，毕竟，攻克百刃城的可是卑贱而羸弱的鼠民，即便让绘制着骷髅鼠图案的战旗，在百刃城楼上飘扬哪怕一眨眼的时间，对狼族而言，都是滔滔血海都洗刷不尽的耻辱，而狮虎二族也一定会趁机发难，进一步削弱狼族的势力。 “狼族援军不敢冒险。 “他们比我们更需要时间。 “除了眼前这条必经之路，绕道而行的话，就要绕过整条山脉，起码浪费三到五天。 “三到五天，谁知道铺天盖地的鼠民狂潮，是否会攻陷百刃城，将狼族的荣耀撕个粉碎，践踏到地狱里？ “所以，明知丛林中有伏兵，狼族指挥官也只能选择‘偏向虎山行’，试图歼灭大角军团部署在丛林中的所有兵力，以便将这条必经之路，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我们这支伏兵存在的用意，就是让狼族指挥官错估伏兵的规模和战斗力，同时也暴露出狼族援军的全部实力，甚至，在最理想的状态下，我们这些刚刚得到‘鼠神祝福’的新晋勇士，能在生死之间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就像是这口粘稠而腐臭的沼泽一样，牢牢束缚住狼族援军的爪牙和手脚。 “这样，当真正的伏兵出现时，才有可能以最犀利的兵锋，瞬间割断狼族援军的喉咙！” 冰风暴在心底啧啧惊叹。 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是，你怎么知道这场伏击战的规模极大，又至关重要呢？” “这当然是因为，我们这块‘诱饵’的价值，实在太高了。” 孟超道，“如果是一般的诱敌之计，随便遴选一批炮灰就能执行，反正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投奔大角军团的鼠民有的是，没必要精挑细选这么多悍不畏死的勇士，还耗费大量资源，在我们的脑域中，灌入那么多的杀戮技巧。 “毕竟，无论伏击战的胜负如何，充当诱饵的部队，必将遭到最惨烈的打击，搞不好是要全军覆没的。 “除非，白骨营想要伏击的这支狼族援军，拥有极其强悍的战斗力，普通炮灰根本不可能抵挡住他们，瞬间就会被他们击穿。 “只有身经百战，凶悍绝伦的勇士，才有可能稍稍迟滞他们的脚步，干扰他们的判断。 “而想要捕捉这样一支强悍无比的狼族援军，白骨营不倾巢而出的话，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所以，闭上眼睛，养精蓄锐吧，我们即将迎来无比惨烈的激战，希望叶子足够幸运，能在我们找到他之前，保住自己的小命！” 第1138章 灭顶之灾 孟超说着，自己先闭上眼睛，将整个脑袋都没入沼泽深处的泥浆里，只把两个鼻孔露在外面。 借助泥浆的冷却，他的大脑仍旧超高速运转，维持着激烈的思考。 大角军团的覆灭，越来越近了。 无论围攻百刃城，还是伏击即将到来的狼族援军，大角军团都调动了包括白骨营在内的大量主力。 亦令己方的虚实彻底暴露在穷凶极恶的豺狼虎豹面前。 无论他们是否能攻陷百刃城，或者全歼狼族援军。 这样动摇狮虎二族对图兰泽统治秩序的行动，绝不可能被继续纵容下去。 正所谓“欲令其灭亡，先令其疯狂”。 大角军团如疯似魔的攻势越凌厉，就意味着全军覆没的丧钟早已敲响，死神的镰刀距离他们的咽喉越来越近。 孟超必须在大角军团遭遇决定性的惨败之前，找到叶子。 从叶子口中询问出白骨营，乃至大角军团核心力量的关键情报。 才能在覆灭之日降临之前，尽可能保存大角军团的元气，将它变成一枚和“胡狼”卡努斯进行博弈的，最关键的筹码。 就在孟超仔细梳理每一枚前世记忆碎片，试图拼凑出“胡狼”卡努斯的全貌时。 泥浆深处，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 孟超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睛。 狼族援军来了。 来得好快！ 从沼泽里飞快探出脑袋，孟超听到密林深处传来三长两短的虫鸣。 那是白骨营军官放出去的斥候，也发出了“敌军降至”的信号。 丛林深处，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所有士兵都试图埋伏得更加完美。 浑然不知自己周身用来伪装的荆棘和杂草，都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换成孟超是狼族援军指挥官的话，隔着上百臂的距离，就能将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但狼族援军还在前进。 黑暗的丛林中，渐渐浮现出一片片黑暗的剪影。 这是孟超首次遭遇成建制的狼族精锐。 和他们在百刃城遇到的狼族战士不同，眼前这些跨骑着座狼的狼骑兵，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沉默”。 明明光是先锋，就多达上百骑，在遍布荆棘、藤蔓、枯木、泥淖和岩石的丛林中，行云流水，飞快前进。 却不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 无论座狼的脚步声以及喘息声。 还是狼骑兵们的甲胄碰撞兵刃的声音。 甚至浓烈的杀气惊动丛林中的飞禽走兽，发出的鸟鸣虫嘶之声。 统统都没有。 他们就像是影子组成的黑潮，飞快渗透到了丛林深处。 不过，这些狼族援军，好像没有发现伏兵。 冲在最前面的先锋，都驾驭着座狼，从两名伏兵的头顶越过，仍旧稀里糊涂，丝毫没有向身后同伴，示警的意思。 不少伏兵喜上眉梢。 生出“狼族精锐不过如此”的错觉。 他们深埋在泥浆里面，死死攥紧战刀、巨斧和狼牙棒的手背上，粗壮如蚯蚓的青筋，一根根地凸起，犹如即将引爆的导火索。 孟超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危险的警兆犹如刺骨的钢针，从两侧太阳穴不断戳刺着他的大脑。 “不对，狼族精锐的反应不该这么迟钝，除非他们——”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他发现一件事。 这些狼骑兵，实在太像了。 不仅仅是制式铠甲和武器。 还包括他们铠甲上沾染的泥浆和血渍。 甚至他们持握缰绳的姿态，以及胯下座狼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就像是……同一个人的复制品一样。 就在这时，一条盘踞在树枝上，伪装成枯藤垂挂下来的毒蛇，忽然惊醒，露出雪亮的毒牙，朝距离它最近的狼骑兵狠狠咬去。 无比诡异的一幕上演了。 这名狼骑兵对近在咫尺的毒蛇置若罔闻，仍旧按照预定路线前进，连速度都丝毫不减。 而毒蛇明明应该狠狠咬在他的脖子上，将毒液统统注入他的血管里。 却是扑了个空，从这名狼骑兵的体内直接穿了过去，跌落在地上。 那就好像…… 这名狼骑兵根本不存在，仅仅是声光电效果模拟的幻影！ 不，不仅仅是这名狼骑兵。 而是鼠民勇士们视界内的绝大多数狼骑兵，统统都是光影交错，斑斑驳驳，由同一个本体复制出来的“副本”！ 仅仅几名真实存在的狼骑兵，利用这种不可思议的秘法，就激活了一大片亦幻亦真的声光电效果，营造出上百名狼骑兵穿过丛林的场面，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伏兵的注意力。 直到此刻，一条懵懵懂懂的毒蛇，戳破了狼骑兵的幻象。 绝大多数“狼骑兵”才变得歪歪扭扭，斑斑驳驳，越来越模糊和稀薄，就像是火焰已经燃尽的烟雾。 呼吸之间，伏兵们攻击范围内的“狼骑兵”统统消失。 只剩下他们攻击范围的边缘，才有两名狼骑兵，恰到好处地勒住缰绳，令胯下的座狼站定。 真正的狼骑兵们，猩红的眼眸深处，放射出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之意。 仿佛在询问作茧自缚的伏兵们，一个致命的问题。 “倘若狼族援军的主力并不在他们眼前，那么，这些图兰泽首屈一指的偷袭专家，又会从哪里出现？” 就在这时，伏兵们的背后，响起了凄厉的狼嚎。 狼嚎声就像是无形的闪电，瞬间洞穿了伏兵们的耳膜，侵入伏兵们的听觉神经，朝伏兵们的脑域，注入大量恐惧信息。 恍惚间，写在伏兵们基因层面上，源自远古碳基生物面对天敌的原始恐惧，统统都被激活。 不以意志为转移的恐惧，犹如毒液般侵蚀着他们的中枢神经，令他们呼吸困难，大脑空白，视界内的画面，也开始颤抖和模糊。 这是类似“恐惧炸弹”的精神攻击。 在怪兽山脉之内，很多梦魇凶兽，比如孟超在高考实战测试时遭遇的“血月妖狼”，都拥有类似的技能。 还有刚才狼骑兵施展的幻术，将自己的身影大批量复制，模拟出上百名骑兵并驾齐驱的幻象，也很像是怪兽山脉内，“幻狼”的天赋技能。 看样子，生活在图兰泽的图腾兽，和生活在怪兽山脉内的怪兽们，的确拥有极其密切的亲缘关系。 而狼族精锐竟然能驾驭如此凶悍的怪兽，把他们调制成自己胯下的生物兵器！ “快看，树梢上！” 意识到自己早已暴露，伏兵们顿时乱作一团。 疯狂挥舞刀剑，劈砍周围的灌木和荆棘，黑暗深处始终没有浮现出狼族精锐的影子。 这种悬而未决的恐惧，反而令他们愈发没有底气。 直到一名伏兵，无意间抬头，才在身首异处之前的刹那，看清楚死神的爪牙，泛出冷酷的光影。 谁也没有想到，狼族精锐竟然是从天而降。 他们胯下的座狼，和白骨营曾经缴获的座狼截然不同。 相比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的普通座狼，这些座狼的体型更加纤细。 但在四肢和躯干接驳的地方，却生长着一层轻薄而坚韧的肉膜。 平时折叠，收缩在腋下，并不妨碍奔跑和扑击。 只要爬到高处，张开肉膜，奋力一跃，就像是张开了宽大的肉翼，足足能滑翔数十臂的距离。 利用这些“飞翼座狼”的特性。 早已发现伏兵的狼族援军，果然选择了将计就计。 在派出两三名狼骑兵，从正面营造幻象，吸引伏兵注意力的同时，己方精锐却从侧翼绕到了伏兵的身后，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爬到了伏兵们的头顶，居高临下，发起突袭！ 狼族原本就是图兰泽最擅长突袭的族群之一。 前些日子，嚎叫战团遭遇无比耻辱的参拜，已经令其余狼族精锐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想要偷袭这些充满警惕的狼族精锐。 简直像是和半人马武士比拼射术一样可笑。 伏兵们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代价。 整支队伍都遭到了字面意义上的“灭顶之灾”。 不少鼠民战士连敌人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就被从天而降的利刃割断了咽喉。 甚至整个脑袋都被斩落下来，只剩下无头的腔子，在泥淖中手舞足蹈，无声跌倒。 还有人在仓促间举起战刀和巨斧进行格挡。 却被座狼借助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武器撞飞，被狼爪踩住了胸膛。 狼骑兵施展精妙绝伦的骑术，仿佛和胯下的座狼合为一体，借助肌肉的高频震颤，将惊涛骇浪般的破坏力，源源不断输入座狼的爪子，再点滴不漏地灌入鼠民战士的心口。 这些鼠民战士，都有在百刃城下和狼族激战的经历。 也听军官和祭司们，绘声绘色地讲述过，古梦圣女是如何带领大角军团主力，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击溃嚎叫战团的故事。 在军官和祭司们的口中，仿佛狼族经过几次惨败之后，已经变得人心惶惶，不堪一击。 而他们在大角鼠神的庇护下，只要从沼泽中一跃而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就能彻底摧毁狼族的士气。 直到胸膛深处传来心脏爆裂的剧痛。 这些鼠民战士才如梦初醒。 第1139章 故技重施 可惜，在追悔莫及的情绪浮上心头之前，死神的利刃，已经将他们的灵魂收割殆尽。 片刻前一片死寂的丛林，瞬间变成喧嚣而血腥的屠场。 数十名鼠民战士第一时间就身首异处甚至四分五裂，被座狼撕扯成了血肉模糊的碎块。 更多鼠民战士筋断骨折，鲜血狂喷，持握着利刃的手臂也脱离身躯，高高飞起。 更重要的是，他们精心伪装的阵型，被从天而降的狼族精锐彻底冲垮。 所有人都陷入各自为政，一盘散沙的绝境之中。 当然，这些视死如归的鼠民勇士，绝不甘心两手空空去见他们的鼠神。 昨晚强行灌输到脑域深处的海量杀戮信息，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 很多鼠民勇士的大脑，仍旧沉浸在漫长的梦境里，上百场惨烈的厮杀中不可自拔。 脑细胞超负荷运转，带来的后遗症之一，就是他们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甚至分不清生存和死亡的区别。 浓烈的血腥味激活了他们脑域深处的“开关”，令他们在恍惚间误以为，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另一场噩梦罢了。 那么，就像昨晚经历的上百场噩梦那样，化作梦魇中的恶魔，痛痛快快地厮杀吧！ 这样想着，鼠民勇士很快回过神来，摆脱了狼嚎声带来的恐惧，双目赤红，口吐白沫，鼻腔喷涌着一股股的热流，犹如即将炸锅的杀戮机器，朝身边最近的狼族精锐扑去。 他们当然不是狼族精锐的对手。 但战场上的胜负生死，绝不仅仅是战斗数据的简单对比可以决定。 双方距离实在太近。 丛林中的环境也实在太复杂。 就算狼族精锐的爪牙，能够轻易洞穿鼠民勇士的胸膛。 但对于大角鼠神的忠诚，却能暂时代替“卜卜”跳动的心脏，将最后也最强劲的力量，泵进鼠民勇士的四肢。 令他们在暴喝声中，死死抱住狼族精锐，将战刀、匕首甚至自己的牙齿，顺着甲胄的缝隙，深深捅进狼族精锐的血肉里去。 这些狼族精锐，亦是初次和大角军团的百战精兵对决。 他们同样犯了低估敌人的错误。 也和刚才的鼠民勇士一样，打着“一鼓作气，冲垮敌阵”的主意。 还以为只要自己从天而降，便能用狼嚎声将鼠民勇士吓得屁滚尿流。 彼此都没想到，对方的韧性如此惊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对决，很快演变成了惨烈无比的盘肠大战。 狼族精锐固然技高一筹。 想要在最短时间内，吃光所有鼠民勇士，却也不得不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鼠民勇士展现出来的，和寻常鼠民截然不同的精气神和战斗力，也令狼族精锐误以为，眼前的敌人，就是伏兵的全部。 不知不觉，双方都失去了阵型的概念，像是两条精疲力竭的斗犬，在丛林深处死死纠缠。 甚至互相缠抱着，一同陷入沼泽，也不愿意和不能够放开彼此。 只有孟超和冰风暴等极少数高手，还能不受混乱不堪的战局的干扰。 孟超将一半注意力放在周遭的刀光剑影之上。 尽量呈现出比鼠民勇士稍微高一点点，能保障自身安全，却不至于遭到狼族精锐集火攻击的水准。 却将另一半注意力，投射到了丛林四周，不放过密林深处每一点悉悉索索的征兆。 孟超可以断定，白骨营主力就在附近。 现在，数百名如疯似魔的鼠民勇士，已经将狼族精锐死死纠缠住，白骨营主力不可能错过这个稍纵即逝的战机。 但孟超还没猜到，白骨营主力究竟会以何等姿态降临。 要知道，他们不可能埋伏得距离丛林太近。 否则狼族援军放出去的斥候，就会将他们和孟超这批伏兵一起发现。 但他们也不可能埋伏得太远。 否则，长途奔袭将闹出太大的动静，又耗费大量时间，提前察觉的狼族精锐，完全有能力摆脱纠缠，撤出丛林。 眼看孟超身边的鼠民勇士陆续倒下。 狼族精锐渐渐掌握了战场主动，能够从容不迫地集结和进退。 白骨营主力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 孟超的鼻孔收缩，嗅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熟悉的气味，激活了他脑域深处的数据库。 和记忆中的数百种材料飞快比对，最终，将比对范围缩小到了七八种富含灵能，易燃易爆的材料之间。 孟超的额头，瞬间渗透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快，趴下！” 他不顾身边正有一名狼骑兵，挥舞着三四臂长的斩马刀，朝他的脖子狠狠劈来。 却是冲身边的冰风暴大吼一声，一个鱼跃，重重砸在泥浆里。 双手抱头，以手肘和脚尖为支点，胸腹悬空，支撑在地面上。 那名狼骑兵扑了个空。 斩马刀仅仅削断了孟超的几根头发。 但他却以精妙绝伦的骑术，驾驭着座狼在前方一株合抱粗细的曼陀罗树上重重蹬踏，灵巧至极地转身，再度朝孟超举起利刃。 这名狼骑兵不知道孟超为何突然趴下。 还以为他是被自己势不可挡的刀芒吓得腿软。 眼底顿时流露出一半讥讽，一半残忍的光芒。 狼骑兵和胯下的座狼同时发出冷酷的笑声。 这笑声很快被刀锋高频震颤发出的呼啸声遮掩。 狼骑兵再度加速，刀芒吞吐，喷涌出七八臂长的光焰，直刺孟超的脖子。 直到此刻，孟超仍旧不躲不闪。 只是从环抱的双臂里微微抬起头颅，用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这名狼骑兵。 就像是看着一具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尸体。 轰！ 就在这时，爆炸发生。 这片丛林里布满了沼泽。 每一片沼泽里，都灌满了黑色胶质般的泥浆，“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过去半个世纪漫长的繁荣纪元，图兰泽的所有生灵统统大量繁殖，恣意生长。 不但高等兽人的数量，达到了峰值的数倍。 丛林中的生态系统，也变得格外复杂而丰饶。 生物大量繁殖又大量死亡的结果，是丛林中的腐殖质，比过去任何时候，厚度都提升了至少三五倍。 大量腐殖质和沼泽融为一体。 在沼泽底部不断发酵，释放出大量易燃易爆的沼气。 经过刚才双方的惨烈厮杀，冲击波震荡沼泽，令这些沼气都从淤泥深处翻起。 当然，在自然环境中，这样的沼气浓度再高，也不容易发生爆炸。 丛林毕竟不是地下通道之类的密闭空间。 沼泽深处喷涌而出的沼气，就算因为密度较高的缘故，低低弥漫在丛林之中，又被闪电点燃的话。 最多燃起熊熊烈焰，很难化作摧枯拉朽的冲击波。 但是，如果真正的伏兵，早就在沼泽深处，埋设了大量爆炸物呢？ 大角军团拥有非常专业的土工和爆破作业能力。 既然他们能用一场沼气连环大爆炸，将整座黑角城都炸得天翻地覆。 在丛林深处的要害位置，安装一批爆炸物，等狼族精锐倾巢而出，和充当诱饵的第一波次伏兵杀得难解难分时，突然引爆，令冲击波和熊熊烈焰笼罩整片战场，彻底打乱狼族精锐的阵脚，又有什么难度？ 孟超只觉头顶有一条岩浆之河，浩浩荡荡地流过。 饶是他及时凝聚灵能，护住自己的头顶和后背，仍旧感觉脊背传来阵阵钻心剧痛，像是有上百只火蚂蚁在爬行和撕咬。 从指缝中露出来的头发，被烧得统统蜷曲起来，发出难闻的焦臭味。 双耳更是湿漉漉的，像是被猛烈的爆炸声，撕裂了耳膜。 幸好，露天环境中的沼气爆炸，来得快去得也快。 横扫整片丛林的烈焰风暴旋起旋灭。 留下的，却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的环境。 刚刚挥舞斩马刀，冲向孟超的那名狼骑兵，被冲击波直接吹飞了几十米，重重撞击在一株三五人合抱粗细的曼陀罗树上，几乎将大树撞断。 自己和胯下的座狼，也撞得筋断骨折，稀烂如泥，又被接踵而至的烈焰，烧得焦头烂额，此刻正蜷缩在树下，变成两滩蠕动的烂肉。 其余狼骑兵的情况，也比这家伙好不了多少。 很多人都被冲击波抛飞，以奇形怪状的姿态，挂在烧成焦炭的枝桠之间，像是一具具黑黢黢的，烧断了扯线的木偶。 还有人的甲胄四分五裂，毛发都被烧得一干二净，从原本威风凛凛的狼族精锐，变成了瑟瑟发抖的丧家之犬。 就算是实力强横的高阶武士，在沼气爆炸前的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妙，及时激活图腾之力，或者原本就身披图腾战甲，抵挡住了九成的破坏力。 也被炸得七荤八素，或是拄着武器呆若木鸡，或是如同醉汉般踉踉跄跄，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更加糟糕的是，爆炸虽然平息，烈焰却仍在肆虐。 丛林中的参天大树，原本就是最好的燃料。 真正的白骨营伏兵，又早就在精心挑选的树木上，涂抹了大量油脂，确保他们一点就着，瞬间就化作一支支喷涌着死亡之光的火炬。 烈焰组成火墙，将狼族精锐的阵型，撕得七零八落。 喷涌而出的浓烟，又彻底遮蔽了狼族精锐的视界，并干扰了他们的感知，令他们无法及时发现，正如山洪暴发般席卷而来的，真正的毁灭者。 第1140章 真正的突袭! 而且，大树燃烧冒出的火焰，还不是正常的红色或者青色。 而是淡紫色里面，夹杂着无数猩红和惨白的光点。 令喷涌而出的烟雾中，也带着一股呛鼻的酸臭味。 孟超嗅到这股味道，都感觉有两柄刮骨钢刀，顺着自己的鼻腔插入大脑，狠狠刮擦着他的天灵盖内壁。 狼骑兵们胯下的座狼，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波轰击，同样焦头烂额，四分五裂，死的死，伤的伤。 就算侥幸，没有伤到要害，亦是吓得魂飞魄散，从凶悍绝伦的野兽，变成惊弓之鸟。 浓烈的酸臭味涌入座狼们的鼻腔，更是吓得这些畜生，发出又尖又利的哀嚎。 有几头座狼四肢发软，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还有些座狼干脆吓出尿来。 更有几头座狼的精神彻底崩溃，载着它的主人，在燃烧的密林中乱窜乱跳。 结果不是狠狠撞到树干上，将自己和主人都撞得筋断骨折。 就是纵身跃入沼泽，在疯狂抽搐中，被黑色的黏液彻底吞噬。 “这股酸臭味，好像是某种高阶图腾兽的气味。”孟超心想。 座狼虽然凶残，却绝非食物链顶端的王者。 在图兰泽的深山老林里面，有的是以座狼为食的天敌。 大角军团的巫医们，应该就是选择了几种材料，精心调制成了模拟座狼天敌气味的秘药。 放在平时，这种拙劣的秘药，未必能起到什么效果。 但在座狼已经被爆炸吓得濒临崩溃的此刻，利用烈焰蒸发秘药，让酸臭的蒸汽侵入座狼的鼻腔和神经，便一举解决了这些畜生，最令人头疼的战斗力。 如此一来，狼族援军彻底瘫痪。 就算想撤出丛林，都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环环相扣的策略，一剑封喉的胜负手，连最擅长偷袭的狼族精锐，都在一照面之间吃了大亏。 孟超不禁在心底，为大角军团指挥官的战术而惊叹。 当然，成功实施爆破战术的代价，也是无比巨大的。 非但刚刚加入白骨营的新晋勇士们，几乎都在惊天动地的沼气爆炸中死伤殆尽。 就连带领他们的那名白骨营军官，孟超也看到他在熊熊烈焰中高高飞起，还在半空中时，上下半身就被冲击波炸得脱节。 当焦黑如炭的上半身重重砸落时，早已断绝了呼吸。 对敌人和自己，都无比凶狠。 这就是大角军团的战术。 亦是卑贱的鼠民们，想要战胜高高在上的氏族武士，唯一的可能。 丛林外围，再度响起了密集的奔腾声。 就像滚滚雷鸣，越逼越近。 大地的震颤传递到了枝桠和火焰上，连疯狂肆虐的火焰，都开始瑟瑟发抖。 狼族精锐们更是感知到了强劲无匹的杀意，犹如决堤的洪水，朝他们滚滚而来。 还不等他们从眩晕和痛楚中恢复过来。 眼前浓烟组成的黑墙就被人撞个稀烂。 不，不是人。 是狼。 是成百上千头被大角军团俘虏的座狼！ 这些座狼要么是在战场上受了伤，肢体有所残缺，不堪重甲骑兵的驱策。 要么是性情残暴，桀骜不驯，被原先的主人用秘法调制，无法驯化成鼠民战士的坐骑。 大角军团的指挥官就“废物利用”，将他们变成了冲击狼族精锐的神兵利器。 只见这些座狼都被碎布蒙住了眼睛，无法看到令野兽本能感到恐惧的烈焰。 还用浸湿了药液的布条堵住鼻孔，令他们无法嗅到那股模仿天敌的酸臭气息。 在周身要害，都扎着一根根锋利的钢针，刺激他们激发出最后的生命潜能，将速度飙至极限。 甚至，每一头座狼的脑袋上，都笔直插着一根手指粗细，银光闪闪的长钉，钉子上镌刻着玄奥繁复的符文，还缭绕着一圈微弱的电弧，就像是某种天线，能够接受来自虚空中的信息，传导到座狼的大脑中，令座狼彻底变成无知无觉，无畏无惧的杀戮机器。 就这样，数百头经过改造的座狼，狠狠冲击狼族精锐的战阵，给予这些晕头转向的勇士，新一轮疾风骤雨般的杀伤。 不少狼族精锐，顶着重度脑震荡的眩晕，勉强从地上站起来。 就被炮弹般轰来的座狼，再度撞翻在地。 经过血肉改造的座狼，原本就因为剧痛而狂性大发。 感知到一具具温热而鲜美的躯体，立刻扑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狠狠撕咬起来。 狼族勇士和座狼，拥有极其亲密的共生关系。 很多狼族刚刚出生时，家族就会赐予他一头同样刚刚出生的座狼，当成血脉相连的伙伴一样，共同成长。 就算在荒郊野岭中狩猎，遭遇生存危机，在精疲力竭，饥肠辘辘的情况下，狼族勇士都很少宰杀座狼来充饥。 座狼对他们的意义，可不仅仅是单纯的坐骑而已。 此刻，见到无数座狼穷凶极恶地朝自己扑来。 就算身经百战的狼族精锐，大脑也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尽管他们在下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毫不留情地进行反击。 但一朵朵巨大的血花，已经在狼族精锐中间冉冉绽放。 好几名原本就被爆炸轰碎了五脏六腑，身受重伤的狼族精锐，都被座狼锋利的爪牙撕开了鼓胀的胸腹，稀烂如泥的脏器，稀里哗啦地流淌了一地。 而当狼族精锐硬着心肠，格杀了数百头座狼之后，新的异变，再度爆发。 一名浑身浴血的狼族精锐，将斩马刀高高举过头顶，暴喝一声，朝一头笔直朝自己冲来，如同棕熊般硕大无朋的座狼，狠狠劈下战刀。 雪亮的刀芒犹如犀利的电弧，瞬间将座狼的脑袋斩落，无头的腔子在惯性的推动下，继续朝这名狼族精锐撞来。 狼族精锐收刀躲闪，重新蓄力，目光已经投射到了下一头座狼身上。 岂料从这条无头座狼的腹部，忽然窜出一道黑影，瞬间跃至狼族精锐背后，两柄獠牙也似的短刃，一左一右，散发着妖异的光芒，深深刺入狼族精锐的脖子，牢牢卡死在颈椎里面！ 这是真正的白骨营精锐！ 从数年前，就接受古梦圣女亲手调制的鼠民勇士！ 他们就藏匿在后面几百头座狼的腹部！ 座狼的毛发蓬松，低垂下来，正好将这些精心挑选，身形瘦削的白骨营精锐完美遮掩住。 再加上烈焰和浓烟干扰视线，而前面几百头座狼的腹部又是空空如也。 被沼气爆炸，震得暂时丧失思考能力和敏锐警惕的狼族精锐，竟然没想到，后面几百条座狼的腹部，统统隐匿着一名悍不畏死的不速之客。 霎时间，数百道黑影纷纷从座狼腹部激射而出。 趁着狼族精锐被座狼干扰的刹那，扑向敌人的要害。 这些白骨营老兵的作战风格，和刚才全军覆没的白骨营新兵截然不同。 两者都不缺乏视死如归的勇气。 就算胸腹之间被狼族精锐的爪牙，撕裂出触目惊心的伤口，他们都敢狂笑着掏出自己的肠子，勒住敌人的喉咙。 但白骨营新兵往往抱有不切实际的奢望。 幻想着自己能够战胜狼族精锐。 出手时，招招攻向狼族精锐的致命部位，并试图躲避狼族精锐的凌厉攻击。 想法太过美妙的结果往往是，自己的攻击还没到位，就稀里糊涂断送了性命。 而白骨营老兵带给孟超的第一感觉，和刚才沉默冲锋的狼族精锐是一样的，全都“死气沉沉”。 白骨营老兵非常清楚，就算他们煞费苦心布置了连环陷阱，用沼气爆炸、毒液燃烧和座狼的冲击，将狼族精锐的阵型彻底打散，战斗力亦降至谷底。 他们和焦头烂额的狼族精锐之间，仍旧存在极难用“勇气”和“忠诚”来弥补的差距。 所以，白骨营老兵根本不奢望，能够将敌人一击毙命。 他们攻向狼族精锐要害的，往往都是虚晃一枪。 在狼族精锐进行格挡之后，他们就会飞快变招，不求杀伤力，只求成功率，仅仅在狼族精锐的胸腹或者关节附近划上一刀，放出些许鲜血，稍稍迟滞狼族精锐的动作，就心满意足。 而当狼族精锐发动反击时，他们也根本不追求完美闪避。 因为，没人比这些白骨营老兵更加清楚，就算全力闪避，也不可能躲得过去。 那还不如拼命收缩肌肉，任由敌人的刀剑和爪牙深深刺入自己体内。 只要封死伤口周围的血管，不至于因为内出血而瞬间脱力。 他们就能死死锁住狼族精锐，在自己破裂的脏腑尚未停止工作之前，发动第二波攻击。 而第二波攻击的目标，仍旧不是狼族精锐的要害。 因为要害都被死死防御，不是那么容易凿穿的。 他们宁愿将宝贵的力气，花在狼族精锐面积最大的胸腹之间，或者四肢关节之上。 功成不必在我，哪怕燃尽自己的生命，只要能折断狼族精锐的两三根手指，也能给紧随其后扑上来的同袍，多争取几分优势。 优势不断叠加，用三五名白骨营老兵的性命，换来一名狼族精锐周身，鲜血淋漓的细密伤口，在那之后，才是真正的决胜时刻！ 第1141章 畸变的勇士 依靠这样“以命换伤”的战术，在前赴后继的白骨营勇士的围攻下，狼族精锐很快陷入苦战。 但他们毕竟来自统治图兰泽数千年的黄金氏族。 战斗力仅次于狮虎双雄之下。 伴随阵阵摄人心魂的狼嚎，几乎所有狼族精锐身上的图腾战甲都发生变化。 液态金属如同沸腾般涌动，很快凝结成一副副更加狰狞猛恶的面貌。 就连手中的武器，在液态合金的包裹和增幅下，规格往往也增大了好几个尺寸。 特别是几十名从头发到脚趾，都覆盖着图腾战甲，恍若狼头人身的金属雕像般的狼族强者，速度飙至极限时，分别拖曳出了七八道残影，而这些残影，也像是夹杂着利刃的风暴，拥有极其凶残的战斗力。 那就好像他们都能施展分身术，令狼族强者的数量，瞬间增加十倍。 就算白骨营勇士再怎么视死如归，也很难突破全身铠的防御，用自己宝贵的生命，换来这些狼族强者们身上，哪怕最细小的伤口。 而狼族强者在被鼠民突袭的耻辱刺激下，却是越战越勇，所向披靡，每次出手，至少都有三五名白骨营勇士，会被他们轰得四分五裂，残肢断臂都高高抛飞到半空去。 无尽鲜血的喷涌，渐渐浇灭了沼气爆炸引燃的火焰。 狼族精锐们的视界，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以那些身穿全身铠，身先士卒的狼族强者为核心，其余的狼族精锐不断向他们靠拢，互相背靠背，组成一个个三五成群的战斗单元。 一旦狼族精锐站稳阵脚，后顾无忧，白骨营勇士便很难从正面突破他们的防御。 眼看胜利的天平再次向狼族精锐倾斜。 包括孟超和冰风暴在内，所有“白骨营勇士”的眼前，都出现了梦境中那个眼眸深处，生长着两个瞳孔的古怪少女。 耳边，也响起了那道驱使骷髅鼠潮，吞噬黄金城池的诡异小调。 “大角鼠神的勇士们，敌人已经被我们团团包围，你们还在等待什么呢？” 少女一半神圣一半魅惑的声音，伴随着驱鼠笛般的诡异小调，涌入白骨营勇士们的脑域深处，缠绕住了他们的每一束神经末梢，“来吧，是时候展现你们无尽的勇气，鼠神已经在圣山之巅安排了最丰盛的宴席和最宏大的战场，等待着你们的到来！” 孟超的眼角不断抽搐。 感觉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缕跳动的火焰。 要从自己的大脑烧到心脏，心脏烧到每一根毛细血管，同时将五脏六腑、中枢神经和每一束神经末梢，都烧得一干二净。 这种感觉堪比在在巢城地底的金牙帮秘密实验室里，吞噬了超高浓度的强效兴奋药剂“地狱之血”。 每一个细胞都在呻吟，每一条线粒体都在嚎叫，试图榨干最后的生命潜能，释放出爆炸性的能量。 饶是孟超这样心灵指数几乎锁死的猛人。 有那么一刹那，都在恍惚之间，“看”到了那座位于圣山之巅，满是鲜花、美酒、盛宴的圣殿。 以及满脸微笑，张开无数条手臂，等待鼠民们的英魂降临的大角鼠神。 生出“人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追求，只有以最轰轰烈烈的姿态，为大角鼠神而牺牲，才能获得真正的永生”的错觉。 他下意识攥紧双拳。 感觉周身器官都在蠢蠢欲动。 特别是指甲和牙齿。 几乎要在灵能的疯狂催动下，从体内暴突出来，把他变成青面獠牙，面目全非的怪物。 “好厉害的心灵秘法！ “仅仅通过脑电波的远程干扰，几乎就能遥控人体内的激素分泌，令人陷入类似吞服过量‘神变胶囊’的‘狂化状态’！” 孟超暗暗心惊。 急忙运转灵能保护大脑，不让来自外界的脑电波，继续影响他的脑波震颤频率，渐渐摆脱了幻视和幻听。 用余光扫了冰风暴一眼。 这名体内蕴藏着一半圣光之力的“异种”，目光和他一样清晰而犀利。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其余的白骨营勇士，就没他们这样的好运气。 这些人的大脑，已经被幻视和幻听彻底控制。 古梦圣女的心灵秘法，犹如决堤的洪水，在他们的脑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并且通过中枢神经和内分泌系统，将强横无匹的脑电波，化作了恐怖至极的战斗力。 “呼呼呼呼呼！” “咔咔咔咔咔！” “嗷嗷嗷嗷嗷！” 伴随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喘息声，骨骼断裂、生长和重新接驳起来的声音，还有恍若太古凶兽般的嚎叫声。 不少白骨营勇士的身上，纷纷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他们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皮肤跟不上血肉生长的速度，撕裂了纵横交错，恍若花纹般的血纹。 而血肉又跟不上骨骼生长的速度，以至于一根根尖锐的骨刺，都从血肉里面直接戳了出来，像是长出了一丛丛天然的冲撞角。 他们的嘴脸，原本因为过于庞杂的兽化特征互相冲突的缘故，反而令兽化特征互相抵消，令他们相比于纯血的氏族武士而言，显得“眉清目秀”，更符合地球人的审美观。 此刻，这些互相抵消的兽化特征，却像是火山爆发般浮出水面，令他们就像是提取了数十种猛兽的特征，拼凑起来的缝合怪，简直比狼族精锐更加狰狞丑陋。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气势。 读作“图腾之力”，写作“灵能”的力量，从他们疯狂运转的线粒体里面，如同洪水猛兽般喷涌而出，在他们周身凝聚成一团团熊熊燃烧的光焰。 他们就在光焰的驱动下，变成一支支甘愿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只求在刹那间绽放出绚烂光芒的爆竹。 呼啸着冲撞到了狼族精锐的身上，随后，狠狠地炸开。 就连狼族精锐，都被这些畸形变异，如疯似魔的白骨营勇士，杀了个措手不及。 看着他们比永夜深渊中的魔族更加狰狞的面孔，不少狼族精锐的血液，几乎都冻结了一半。 作为统治图兰泽的豺狼虎豹的一员，狼族精锐的字典里，绝对没有“胆怯”二字。 但他们的确，从未见过这样的敌人。 不是求胜。 而是求死。 几乎每一名畸形变异，如疯似魔的白骨营勇士，嗷嗷直叫着朝他们扑来时。 都不是扑向他们的要害。 而是扑向他们的武器。 先让狼族精锐的刀剑和爪牙，深深刺入自己体内。 再用自己猛烈收缩的肌肉和骨骼，牢牢锁死狼族精锐的刀剑和爪牙。 这才不慌不忙，抽出自己嗜血的兵刃，攻击狼族精锐的要害。 甚至用连枷和流星锤的锁链，将自己和狼族精锐死死捆绑在一起，疯狂摩擦体内细胞，将血肉之躯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炬，烧死自己的同时，也烧穿狼族精锐的图腾战甲，并且再次遮蔽住狼族精锐的视线，让紧随其后，同样开始燃烧的同袍，能够给予狼族精锐致命一击。 更可怕的是，不少白骨营勇士化作烈焰的同时，竟然还在歇斯底里地狂笑。 就好像他们并非奔赴死亡，而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一场，永无休止的盛宴。 即便狼族精锐同样信仰祖灵和圣山的存在，相信华美的死亡绝非终点，仅仅是另一端波澜壮阔的征途的开端。 但因为狼族精锐在现世中的生活，远远比鼠民更加幸福和安稳。 他们对于死后世界的渴求，也就远远没有鼠民们这么强烈。 鼠民们对于信仰的无限狂热，不禁令狼族精锐们自惭形秽，心惊肉跳。 就连身上的图腾战甲都“嘶嘶”作响，微微颤动，仿佛嗅到了比现在的主人，更加鲜美和炽烈的，宿主的味道。 白骨营勇士的这波自杀式攻击，令胜利的天平再次回到起点，摇摆不定。 而孟超看着眼前群魔乱舞的场面，心底却是忧喜参半。 好消息是，他在硝烟、血腥和毒气中，分辨出了一丝非常细微的追踪粉末的味道。 这就意味着，叶子就在附近！ 但这同时也是一个糟糕至极的坏消息。 因为叶子极有可能也像是别的白骨营勇士一样，遭到了古梦圣女的远程催眠以及控制，变成了狰狞丑陋，如疯似魔的狂战士。 孟超眼前浮现出了一副非常可怕的画面。 原本眉清目秀的鼠民少年，脸上爆发出了豺狼虎豹、蛮牛野猪、蜥蜴和蟒蛇等等凶兽的特征，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獠牙和大角。 而每一根獠牙和大角，都像是沾满了油脂的火炬那样，正在熊熊燃烧。 他的胸膛被一名狼族精锐的利刃洞穿，就连心脏都被对方从背后掏出，捏个粉碎。 而他却依旧满不在乎的狞笑，仿佛不知痛楚和恐惧的丧尸，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再狼族精锐的脖子上。 孟超深深打了个冷颤。 “必须立刻找到叶子！” 他扯着沙哑的声音，对冰风暴急道，“这些白骨营勇士，统统都是古梦圣女的棋子，只要能够歼灭狼族援军，就算棋子统统燃烧殆尽，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第1142章 拯救叶子 追踪粉末的气息来自丛林的正南方。 问题是正南方也是狼族精锐和白骨营勇士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双方都像是注射了强心剂的丧尸，展开群魔乱舞的厮杀。 孟超和冰风暴提起十二万分精神，时而匍匐在地，在尸山血海中蛇行。 时而在脸上和身上涂满血污，双眼紧闭，伪装成两具尸体。 时而将身形蜷缩到极限，藏匿在硝烟和烈焰之间。 即便如此，偶尔也难免被杀红眼的狼族精锐发现。 幸好战场极度混乱，当狼族精锐咆哮着冲过来时，他们能以极其隐蔽的动作，将对方放倒，而不至于引发更多狼族精锐的注意。 前方追踪粉末的气息越来越浓烈。 孟超甚至在一株长满了尖刺的灌木上，发现了一大片沾染着追踪粉末，亮晶晶的血液。 也不知究竟是叶子流淌出来的，还是被叶子亲手斩杀的敌人，喷溅而出的鲜血，蹭到了他身上的追踪粉末。 就在这时，孟超和冰风暴都听到一声凄厉的狼嚎。 感应到火山爆发般的灵磁力场，掀起巨浪般的岩浆，朝四周扩散。 抬头看时，两人在前方林间的空地上，发现一名披挂着赤红色的全身铠，如同狗熊人立起来般高大威猛的狼族精锐。 从覆盖周身每一寸皮肤，镌刻着玄奥繁复的华丽符文的图腾战甲来看，这家伙应该是狼群中的贵族。 而从四周的十几名狼族精锐，听到狼嚎声，便不顾一切朝他靠拢的姿态来看，他还是狼族援军中一名地位不低的军官。 而华丽至极的胸甲之上，一枚高高突起的狼头，张开血盆大口，不断喷射出散发着恐惧气息的火焰，更说明这名狼族军官，乃是以一敌百的强者。 这一点，从他身边密密麻麻躺满了白骨营勇士的尸体，也能得到证明。 但更多白骨营勇士，却在古梦圣女的召唤下，前赴后继地朝这名狼族强者扑去。 冲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一名面孔非常稚嫩，身形却强壮无比的少年。 “等等，这该不会是——” 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令孟超倒吸一口冷气。 说熟悉，是因为少年的眉眼，和叶子一模一样。 说陌生，是因为在这张酷肖叶子的面孔上，却布满了狰狞猛恶的杀气。 这杀气令他的眼眶炸裂，鼻孔扩张，嘴角歪斜，脸皮都变得赤红如火，像是佩戴了一张数千度高温的钢铁面具。 而他的身形，更是膨胀到近乎畸形的程度。 要知道，过去的叶子，手脚纤细，身形修长，就像是一头优雅的小鹿。 此刻的他，肌肉贲张，骨刺暴突，粗壮如巨蟒般的筋络密密麻麻地缠绕周身，简直和发动《九龙神印》时的孟超一模一样。 没人比孟超更清楚，这样的全力爆发，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负担和伤害。 饶是他这样铜浇铁铸的硬汉，每次全力运转《九龙神印》之后，都要疲软无力，摇摇欲坠很久。 叶子还是个孩子，怎么吃得消如此凶猛的虎狼之力？ 更何况—— 就算在秘法的刺激下，轰出超越生命极限的力量。 叶子也绝不是前方这名狼族强者的对手。 双方碰撞的大概率结果，无非是叶子用自己年轻而宝贵的生命，在对方的图腾战甲上，残留一道丑陋的烧灼痕迹。 最多稍稍撬开甲胄的缝隙，给狼族强者留下一道并不致命的伤痕，如此而已！ 眼看叶子距离狼族强者，只剩下最后七步。 少年脸上写满了慨然赴死的狂热，全然不知恐惧和退让为何物。 狼族强者已经转身，将胸甲上饥肠辘辘的狼头，完全对准叶子，即将喷涌出一道新的毁灭之火。 “要糟！” 孟超再顾不得伪装，双腿重重蹬踏地面，令脚下的泥浆都像是巨浪般翻涌。 借助蹬踏之力，身形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抢在狼族强者的恐惧烈焰，将叶子烧成灰烬之前，把悍不畏死的鼠民少年狠狠撞了出去。 呼！ 熊熊烈焰从孟超头顶掠过。 饶是他有灵能护体，仍旧被烧掉了一大簇头发，脑袋上热辣辣的，传来阵阵焦臭的气味。 如果是叶子的话，肯定会被烧得皮焦肉烂，只剩一副黑黢黢的骨架。 孟超连眼皮都不眨，继续朝前方冲去，很快冲出狼族强者的攻击范围，并且一把抄住了被他撞得七荤八素的叶子。 两人身后，传来狼族强者又惊又怒的咆哮。 那是冰风暴接手了孟超的攻势，和狼族强者纠缠在一起，尽量帮孟超争取时间。 周围还有好几名狼族精锐。 但他们都被如疯似魔扑上来的白骨营勇士放倒。 双方以无比残暴的姿态，死死纠缠在一起。 孟超则抱住叶子，一个鱼跃，朝前方一段缓坡滚了下去。 缓坡尽头原本是一口小小的沼泽。 却因为白骨营早就在沼泽里面，埋设爆炸物，引爆了积郁数百年的沼气的缘故，被炸空了一半，露出沼泽深处嶙峋的怪石。 几块怪石一围，刚好组成视觉上的死角。 再加上这一带刚刚经历了沼气大爆炸，附近的所有狼族精锐和鼠民伏兵，就算没有被炸得粉身碎骨，也被震得五脏移位，脑浆乱颤，昏死过去。 孟超按着叶子的脑袋，跳下干涸的沼泽池，将这小子塞到了乱石围成的死角里。 头顶的厮杀声渐渐远去。 应该是冰风暴略施小计，将狼族军官引到了别的地方。 在圣光之地，能够和身为女巫的母亲一起，和守夜人周旋几十年，冰风暴在丛林这种错综复杂的混乱地形中的战斗力，自然无需孟超担心。 只是叶子这小家伙，还真不让人省心，才刚刚从撞击造成的眩晕中稍稍恢复过来，立刻恢复了穷凶极恶的姿态，咽喉深处发出凶兽般的嚎叫，朝孟超的脖子狠狠咬了过来。 “住手，叶子，看清楚，是我！” 孟超双臂交错，架住叶子的攻势。 尽管他并没有殖装图腾战甲，也没有运转《九龙神印》，乍一看去，无论胳膊还是腿，都比如疯似魔的叶子缩小一轮。 但在他的肌肉纤维的微妙颤动下，叶子疯狂喷涌的蛮力，统统都被化解和抵消。 叶子就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死死束缚住，再无法移动半根指头的距离。 只是，鼠民少年的双目赤红，神情既狂热又呆滞，七窍乃至周身毛孔中，仍旧喷涌着浓烈刺鼻的杀气。 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根本不认识孟超，上下两排牙齿“咔咔”撞击，狰狞至极的表情，像是要活生生从孟超的脖子上，撕下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血肉。 “该死！” 孟超眉头紧锁。 看出鼠民少年因为服用了过量超高浓度的兴奋药剂，并且疯狂刺激大脑和内分泌系统的缘故，已经被烧得神志不清，六亲不认了。 在龙城，类似的现象被称为“走火入魔”。 在图兰泽，这就是图腾之力反噬，即将化作起源武士的前兆。 孟超在心底暗暗咒骂一声。 双手却化作两团嘶嘶放射着电弧的灰雾。 他先用左手的手肘加上右手的手掌，压迫叶子的左右两侧气管，令他陷入暂时缺氧的状态。 处于走火入魔边缘的叶子，因为细胞疯狂燃烧的缘故，对氧气的消耗量，原本就比平时大好几倍。 血液中的含氧量飞快下降，鼠民少年很快陷入半昏迷状态。 缠满了青筋的双臂，软绵绵地耷拉下去，不至于对孟超的下一步行动造成干扰。 紧接着，孟超指尖轻轻一弹，一枚薄如蝉翼的雪亮刀片立刻呼啸而出，在鼠民少年的颈部大动脉上，划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哧！ 滚烫的鲜血立刻激射而出。 射在旁边的怪石上，竟然像是强酸般，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出阵阵浓烈的青烟。 孟超的鼻翼扇动。 嗅到了大量杂质剧烈反应的味道。 果然。 他猜得没错。 叶子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吞噬了大量富含微量元素和稀有晶石成分的强化药剂。 以至于体内充盈着狂暴无匹的灵能。 然而，涉世未深的少年，根本不像孟超这样从末日归来，拥有两世记忆的怪物，掌握诸多修炼秘法，可以将涌入体内的灵能完美吸收，再以相对稳定和可控的方式，缓缓释放出来。 这些无法被叶子消化吸收的杂质，穿透他的胃粘膜和肠道系统，侵入血液之中，在催动他的肢体畸形膨胀的同时，也摧毁了他的心灵防线，令他变成了丧失理智，只知杀戮的血肉机械。 随着大量灼热的鲜血被释放出来。 叶子周身畸形隆起的青筋，渐渐平复下去。 满脸戾气，也稍稍化解了几分。 孟超这才以娴熟的技法，戳刺叶子的颈部肌肉，令肌肉收缩，封住颈动脉。 但这还不够。 无法消化的杂质和过于狂暴的灵能，不仅侵蚀了叶子的血液，亦侵入到了鼠民少年的五脏六腑之中。 令叶子的心肝脾肺肾，就像是失控的战车般，超高速运转，发出隆隆之声。 第1143章 狂热的少年 可以想见，倘若不是孟超及时出现，就算叶子没有葬身于刚才那名狼族军官喷射的熊熊烈焰之中。 也将在短短十几二十分钟内，因为脏腑和大脑的温度过高，人体自燃而死。 而除了孟超之外。 放眼图兰泽乃至龙城，能够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拯救叶子的人，也绝对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孟超的双手运转如飞，从叶子的太阳穴一路摸索到了脚底板。 初步搞清楚了他体内沸腾如岩浆的灵脉分布情况。 沉吟片刻，孟超从旁边烧焦的曼陀罗树上，轻轻折下一根黑黢黢的尖刺。 唰唰唰唰！ 尖刺精确无比地戳穿了叶子五脏六腑的外围，数十个灵脉交汇的节点。 嗤嗤嗤嗤！ 顿时，一道道五颜六色的蒸汽，从叶子体内嘶鸣着泄漏出来。 令他像是一口年久失修，四面漏风的锅炉。 听着过于刺耳的声音，孟超紧锁的双眉仍旧没有松开。 十指在叶子的胸腹之间飞快戳刺，波纹般的力量不断透过血肉，按摩他的脏腑。 确保灵能疯狂泄漏的过程，不会伤到少年尚未发育完全的心肝脾肺肾。 不知过了多久。 叶子发出呻吟。 轻轻咳嗽几声，咳出一滩亮晶晶的黏液。 在周身缭绕的戾气，这才稍稍化解几分。 畸形膨胀的四肢，也像是打开了阀门的充气棒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收缩回到原状。 孟超并拢食指和中指，触碰少年的额头。 发现他的额头虽然仍旧滚烫，却已经不像刚才，烫得要熔化钢铁那么夸张。 再将两指伸到少年的嘴唇上方。 感知到少年的呼吸渐渐稳定，体内呼出的气息，温度也不断下降。 孟超这才长舒一口气。 终于，救回来了！ ——看似平平无奇的戳刺，只有孟超知道其中的凶险。 刚才叶子的五脏六腑都被过于狂暴的灵能胀满，就像是灌满了水，颤颤巍巍，近乎透明的气球。 想要在这样的“气球”上戳一个小洞，把里面的水分统统挤出来，却不伤到气球分毫，更不能让气球爆炸。 简直难于登天！ 即便熟知人体108条主脉和1024条支脉分布，以及每一个灵脉交汇点的大学教授，没有收割上万头怪兽修炼出来的敏锐触感和细腻手法，都不可能完成这种神乎其技的操作。 更别提高等兽人和地球人虽然是生理结构大体相同，更是源自同一个基因母体的近亲，但在漫长的进化之路上，双方却渐行渐远，灵脉交错的结构，存在非常微妙的差异。 如果不是在血颅角斗场的地牢深处，孟超为了得到一名合格的向导，不惜耗费大量心血来调制叶子，熟知了他的灵脉分布结构。 恐怕，也是无力回天。 “你这小子，分别时明明和你说过，一定要见机行事，放聪明点，拼得这么猛干什么呢？ “难道你还真的指望大气层外面，漂浮着一座圣山，圣山上面还盘坐着一个大角鼠神，等你壮烈牺牲，他真能把你拉到大气层之外，去享受无尽的盛宴，无尽的厮杀么？” 看着鼠民少年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如纸的面孔，孟超哭笑不得。 叶子悠悠转醒。 此刻的他，因为体能透支和失血过多，仍旧非常虚弱。 畸形膨胀，撕裂血肉，连骨骼上都布满了细密缝隙，才刚刚恢复原状的四肢，更像是四支涂满了油脂的火把，疯狂燃烧着，令他感知到了锥心刺骨的剧痛。 然而，无论虚弱还是剧痛，都无法阻止鼠民少年为了自由和尊严，肝脑涂地，慨然奔赴地狱，再杀穿地狱，抵达圣山之巅的决心。 他根本没看清楚周围的环境，甚至没看清楚究竟是谁救了他，却像是烂泥塘里的小鱼般奋力挣扎着，用微弱至极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杀！杀死这帮豺狼！为了全体鼠民！为了古梦圣女！为了大角鼠神！” 孟超毛骨悚然。 急忙用左手轻轻托住叶子的后脑勺。 掌心灵能喷涌，顺势往他的脑域深处，灌入一股稳定脑浆、降低大脑温度、令少年凝神静气，不至于再次发生脑震荡的力量。 右手则高高扬起，毫不留情，啪啪啪啪，一口气给了少年十几二十个大耳光。 抽得叶子两边脸颊都像是大紫圆茄子般高高隆起，挤得两个眼珠都鼓出眼眶，目光直愣愣钉在孟超脸上，瞅了半天。 “收，收割者！” 鼠民少年这才清醒过来，不顾脸颊疼痛，流露出龇牙咧嘴、欣喜若狂的表情。 “终于清醒过来了！” 孟超长舒一口气，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太好了，收割者，连你都出现在这里，这肯定是大角鼠神的安排，实在是太好了！” 叶子两眼放光，哪里像是刚刚放过大量鲜血的病人，他一把扑到孟超身上，死死抓住孟超的胳膊，疯狂摇晃着，“快，收割者，快帮我们消灭这些可恶的豺狼吧，古梦圣女说，第六氏族能否在图兰泽站稳脚跟，千千万万鼠民能否获得真正的自由和尊严，就看这至关重要的一战的！” “……” 看着叶子提到“古梦圣女”四个字时，那副如痴如醉，笃信不疑的表情。 孟超生出一抹自己辛辛苦苦调制的小家伙，竟然被外人拐走的酸涩。 “清醒点，叶子！” 孟超控制住鼠民少年的双臂，沉声道，“还记得在血颅角斗场的地底黑牢里面，我教你的生存法则吗？多观察，多思考，注意隐藏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筹码，统统投到一名牌手的身上——因为，我们的目标是成为一名哪怕最小的牌手，也不要成为一块最大的筹码！” 孟超的咽喉处，缠绕着一股十分特殊的灵能。 令他的声带，能以远超常人的频率，发出类似超声波的高频振荡。 这样发出的声音，不但能够振动听众的耳膜和听觉神经。 更能直抵听众的大脑皮层乃至心灵深处。 叶子轻轻一颤。 眼神比刚才更加清澈几分。 像是缭绕在脑海中的几道锁链，被孟超的言语洞穿。 但断裂的锁链很快重新接驳起来。 他的表情，再次变得执拗甚至狂热。 “收割者，我牢牢记得你告诉我的每一句话，但是，也请你相信我，古梦圣女一定是对的，这一战真的是第六氏族崛起，全体鼠民得到拯救的关键，你一定要帮我们啊！” 鼠民少年急得快要哭出来。 孟超心中一动。 “你见过古梦圣女？” 孟超道，“你怎么知道，她说的一定是对的，别忘了，在黑角城的时候，我们就曾经分析过，大角鼠神未必存在，大角军团的背后，一定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古怪！” “我不知道大角鼠神是否真的存在，但古梦圣女的确得到了鼠神的力量，你根本无法想象，她究竟有多么神奇，不可思议！” 叶子急道，“我的确见过古梦圣女，更准确说，是古梦圣女拯救了我们，如果不是古梦圣女的话，我们早在黑角城里就死光了！” “什么？” 孟超吃了一惊，“你说的‘我们’是指……” “就是我，蜘蛛，还有你最早从血颅角斗场的黑牢里面，救出来的二十九名鼠民仆兵。” 经过叶子的解释。 孟超才知道在沼气连环大爆炸，将黑角城炸得天翻地覆的那天，发生在叶子等鼠民仆兵身上的故事。 那天他们虽然在孟超的鼓舞下，杀出了一片混乱的血颅角斗场。 试图向鼠民聚集，隐藏着地下通道的区域逃去。 但运气实在不好，半路遇到了城内仅存的几支成建制的血蹄武士小队的截杀。 从血颅角斗场里冲出来的鼠民仆兵，顿时被截杀了大半。 只有叶子这支仆兵战队，因为得到过孟超的亲手调制，展现出了极度顽强的作风和凶悍的战斗力，付出七名仆兵命丧黄泉的代价之后，竟然被他们干掉了一名精疲力竭，遍体鳞伤的血蹄武士。 当然，这时候包括叶子在内的所有幸存者，也都变成了强弩之末。 面对暴跳如雷的血蹄武士，只剩下慨然赴死这一条路。 就在这时，两名披着猩红斗篷，斗篷上面还绘制着骷髅鼠图案的鼠民强者从天而降。 直到今天，叶子都没有忘记他们踩在血蹄武士的剑刃和刀脊上轻盈舞蹈的画面。 更无法用笔墨形容，当他们翩翩起舞，随手摘下血蹄武士的头颅时，带给自己心灵深处，那种不吝于沼气连环大爆炸的震撼！ 第1144章 狂飙突进的梦境 很久以后，叶子才知道，原来他们才是由古梦圣女亲自派出的，正牌的“鼠神使者”。 据说，古梦圣女可以通过鼠神赐予她的秘法，和使者们共享五感，在距离黑角城数百里的地方，就清楚看到和听到黑角城内发生的一切，并且向使者们的脑域深处，直接下达命令。 甚至，古梦圣女还能通过一种不可思议的方法，直接“降临”到使者们的躯体之内，操纵使者的身体，挥洒出精湛绝伦的杀戮艺术。 正因为叶子这支仆兵小队，在对抗血蹄武士的激战中，展现出了惊人的潜力，被古梦圣女通过使者们的眼睛，无意间发现。 古梦圣女对叶子身上流露出来，源自龙城，和图兰文明截然不同的战术素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才“降临”到了叶子身边，救了他以及仆兵小队中的大多数人一命。 “原来如此，古梦圣女一直以这种方式，潜伏在黑角城里面，却没人能发现她的存在，就算血蹄武士抓住几名神庙窃贼和鼠神使者，只要古梦圣女的意志，及时摆脱这些躯壳，她就来去自由，立于不败之地！” 孟超恍然大悟。 为什么大角军团会对黑角城里的情况如此熟悉，在沼气连环大爆炸发生后，能如此高效配置手头可以利用的全部资源，比血蹄战团的拙劣表现，要强得多。 原来，是“最高指挥官”，亲临第一线指挥的缘故。 至于叶子口中，这种相隔数百里，还能共享感知和远程遥控的秘法，孟超相信也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龙城文明面对的第一个生死大敌“怪兽文明”，就是利用类似的技术，来维持整个文明的运转。 蛰伏在雾隐绝域深处，天坑巢穴中的“怪兽主脑”，亦是足不出户，就能利用直径达到百米的超级大脑，遥控上百里外的滔滔兽潮。 当然，古梦圣女掌握的心灵遥感和传输技术，应该比怪兽主脑更高了一个级数。 因为她遥控的不是浑浑噩噩的怪兽。 而是拥有逻辑思维能力和独立意志的碳基智慧生命体。 倘若被操控者产生动摇甚至反抗的话，恐怕古梦圣女“降临”到其体内的灵魂，也会遭遇不测。 或许，这就是古梦圣女先要对全体鼠民进行洗脑，让大家对大角鼠神笃信不疑的原因。 “说下去，然后呢？” 孟超若有所思。 “然后，鼠神使者就带着我们，通过一处地道，逃离了黑角城。” 按照叶子的说法，他们在鼠神使者的带领下，走了一条特殊通道。 并不是跟随大部队，去到孟超曾经见过的那座规模宏大的传送阵。 而是在一座类似废弃的地底神庙遗迹般的设施里面，找到了一座直径两到三臂，只能容纳一两人同时站立的传送阵。 这座传送阵的规模虽小，传送距离却比孟超搭乘的那座要大好几倍。 他们直接传送到了分别通往陷空草原和战鼓森林的泉水周围。 并且，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战鼓森林。 “等等，原来你们和鼠神使者，一起走了战鼓森林？” 孟超的脸色有些古怪。 叶子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告诉孟超，战鼓森林的深处，有好几座大角军团的秘密营地，很多跟随古梦圣女好几年的精锐鼠民战士，在那里迎接他们。 而他也在秘密营地里，接受了一连串的测试，陷入了无数稀奇古怪的梦境。 “是不是有一座白玉琢磨而成的骷髅鼠神雕像，当你们的鲜血沁润进去，并且全神贯注凝视着它时，眼前就会出现幻觉，仿佛雕像越变越大，直到顶天立地？”孟超问道。 “收割者，您怎么知道？” 叶子微微一怔，旋即拍了拍脑门，“是了，既然您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通过了白骨营的入营测试！ “没错，就是那座雕像。 “不过类似的雕像不止一座，而是有白玉质感、青铜质感、秘银质感、黄金质感和紫晶质感，总共五座，据说每一座雕像都蕴含着不同的梦境，能给测试者带来越来越富有挑战性的考验，并且向成功通过测试的勇士，馈赠越来越强大的力量。” 叶子说，他在战鼓森林里面待的时间，比孟超他们仓促进行的入营测试要长得多。 连续好几天，他都沉浸在一个个光怪陆离，不可思议的梦境中。 在有些梦境中，他是肌肉贲张，血脉沸腾，被图腾战甲武装到牙齿的古代勇士，在千军万马的猛烈碰撞中，和无数敌人，以无数种最壮烈和凄惨的姿态，同归于尽。 在有些梦境中，他又变成了古代竞技台上的角斗士，要赤手空拳面对顶盔掼甲的图腾兽，同样无数次真真切切地品尝到了，五脏六腑都被掏空，孤零零的脊椎骨被图腾兽细细咀嚼，发出异响的滋味。 还有些梦境中，他像是置身于一座座遍布机关，杀机重重，却蕴藏着无穷至宝的神庙里，必须竭尽所能，将勇气和智慧都激发到极限，“死”过无数次，才能从玄奥繁复的机关中间，找到一线生机。 这样的“梦中修炼”，通过疯狂压榨脑细胞潜能的方法，可以将训练时间无限延长，短短一夜，就能强行往脑域深处，灌入成百上千个刻时的训练内容。 当然，代价也是巨大的。 叶子几乎每次醒来都会发现，原本和自己一起围坐在骷髅鼠雕像周围的同伴，至少消失了一半。 而他们消失的地方，还有很深的拖曳痕迹，甚至浓烈的血迹，一路延伸到了丛林深处。 即便勉强坚持，盘膝而坐的同伴，往往都是七窍流血，咬牙切齿，脸上充满了恍惚，狂热和狰狞的神情，需要休息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暂时的平静。 而叶子自己，也感觉脑浆好似沸腾般痛楚。 恨不得用一把凿子，将太阳穴凿出两个窟窿，将里面处于高压状态的岩浆释放出来。 关键时刻，叶子想到了孟超传授他的那些，掌控灵能，缓缓流转周身灵脉的方法。 还有他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在半山村后面的密林深处，那个不起眼的山洞里面找到的，身上画满了闪光箭头的人形壁画。 说来奇怪。 无论小时候跟随哥哥一起修炼秘密山洞中的闪光壁画。 还是在血颅角斗场的黑牢深处，跟随孟超一起修炼来自龙城的灵能武道。 叶子始终懵懵懂懂，很多关键都一知半解。 虽然获得了手脚能够大范围伸缩，仿佛橡胶般充满弹性和韧性，不惧怕普通武器攻击的特性。 但面对真正的高手，这样的特性，并不足以保住他的小命。 然而，在杀戮梦境和大脑剧痛的双重刺激下。 鼠民少年却像是突然开窍。 当汹涌澎湃的灵能，伴随着剧痛一路从脑域冲向周身灵脉，又从灵脉冲向毛细血管和神经末梢的时候，竟然再没遇到任何滞碍。 那就好像，来自龙城的修炼秘法，来自古老壁画上的修炼秘法，还有大角鼠神馈赠给全体鼠民的修炼秘法，完美融合到了一起，起到了互相促进，事倍功半的效果。 在别的鼠民仆兵纷纷受不了，止步于白玉骷髅鼠最多青铜骷髅鼠的面前时。 叶子却如鱼得水，狂飙突进，很快适应了青铜骷髅鼠释放出来的，第三层级的梦境修炼。 脱颖而出的叶子，继他在黑角城里，激斗血蹄武士之后，再次引起了古梦圣女的注意。 由此，也享受到了与众不同的更高规格待遇。 不单单能获得比别的鼠民仆兵更加丰富的高能食物，当别人都在啃着干巴巴的曼陀罗果干的时候，他却能享受鲜血淋漓的图腾兽血肉，以及异香扑鼻、粘稠如蜜的秘药。 而且，古梦圣女还亲自降临到了他的梦境里！ 第1145章 共享梦境 “那几天，我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 “除了杀戮战场和神庙探索之外，最多的梦境，就是和哥哥一起在家乡后山的秘密山洞里，揣摩那副绘制着很多闪光箭头的壁画。 “不过，梦境中并非只有我们两个，而是三个人——还有一个，就是古梦圣女。 “诡异的是，在梦境中我丝毫没觉得，我和哥哥的秘密山洞里，出现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不，那根本不是‘陌生的女孩子’，在梦境中，我好像自然而然地将古梦圣女，当成了我的姐姐，就好像母亲一开始就生了三个孩子，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天衣无缝。 “我记得，古梦圣女在梦境中和我还有哥哥一起探索壁画的奥秘。 “她比我和哥哥都要聪明得多，每次抛出对壁画的看法，都叫我和哥哥恍然大悟，好像一直塞住脑门的塞子，被拔掉了一样。 “就这样，我们在梦境中一起修炼，很多白天想不明白的事情，到了梦境中却是一点就透，白天怎么练都无法掌握的战技，到了梦境中，在古梦圣女的微笑鼓励和手把手的教导下，也很快就驾轻就熟。 “总之，这几天我做的梦，比我以往做过的任何梦，都更加真实而清晰，直到次日天明，悠悠转醒，过了很久，梦境中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而且梦境中学到的，控制体内的闪光箭头有序运行，凝聚成战斗技巧的本领，也都没有忘记。 “更加离奇的是，我和古梦圣女的关系。 “尽管在理智上，我知道那仅仅是一场梦境而已——母亲只生了我和哥哥两个，这一点我非常确定。 “但在感情上，我却不由自主，将古梦圣女当成了我的亲姐姐。 “那种知道自己并未家破人亡，还有唯一的亲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感觉，真好！ “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守护古梦圣女——我曾经亲眼看到母亲和哥哥的惨死，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次，已经拥有力量的我，绝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唯一的亲人，堕入永恒黑暗的深渊！” “等等……” 孟超听到这里，见叶子的眼眶越来越红，眼眸深处的狂热，也渐渐取代了迷茫，即将占据整个眼眶，他不由皱眉道，“你知道那只是梦，甚至，极有可能是古梦圣女营造的梦境，她可以随意操纵梦境，对吧？” “那又怎么样呢？” 叶子看着孟超道，“收割者，你教会我很多很多，教我事情的真相未必是它看上去的模样；满口豪言壮语的人未必是真正的勇士；庄严肃穆，金碧辉煌的祖灵，也未必是真正的神明。 “但是，古梦圣女的确在梦境中，教会了我非常多的本领，让我拥有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继续生存下去的能力。 “而她在梦境中，看着我和哥哥时，绽放出来的微笑，也是无比真实的东西啊！ “再说，并非只有我把古梦圣女当成亲姐姐，她也把我当成亲弟弟啊！” 孟超高高挑起眉毛。 “什么？” 他说，“你讲得清楚一些。” “在战鼓森林里待了三五天之后，森林里的血蹄武士数量，一下子多了起来，隐隐有将我们包围的趋势。” 叶子告诉孟超，他们在战鼓森林深处，又遭遇了连番血战，大角军团的损失很大。 那大约是孟超在陷空草原，将“神庙窃贼走了战鼓森林”这条消息，告诉半人马武士，掀起的连锁反应。 总之，大角军团渗透战鼓森林的战略，执行得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顺利。 但战斗越是激烈，像叶子这样天赋异禀，又经过孟超调制的怪物级少年，才越容易脱颖而出。 他在激战中不断磨砺自己，淬炼从梦境中学到的各项技能。 当无数跟随古梦圣女数年的老兵纷纷倒下的同时，他却飞快成长，大放异彩。 当他们在突袭战鼓城，焚烧当地粮仓的激战中，牺牲了太多老兵，导致兵力捉襟见肘之后，叶子竟然有幸，充当了古梦圣女的临时护卫，亲眼见到了圣女本尊！ “古梦圣女，当时就在战鼓森林？”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没错，古梦圣女一直在战鼓森林里面，遥控黑角城的行动，和之后的撤退。” 叶子点点头，又像是为古梦圣女辩护般，添了一句，“战鼓森林也是血蹄氏族重兵集结的所在，古梦圣女身先士卒，所冒的风险，丝毫都不比潜入黑角城要小多少的！” “嗯。” 孟超不置可否，沉吟片刻，好奇道，“古梦圣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难形容。” 叶子微微皱眉，琢磨了半天，嘴角忽然扯开笑颜，“平时的古梦圣女，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非常平易近人的小姑娘，她的实际年龄应该比我大一两岁，但因为小时候遭受过太多的苦难，导致面黄肌瘦，怎么都补不过来，与其说她是我的姐姐，倒不如说，她更像是我的妹妹，不，是所有人都想要豁出一切去守护的小妹妹。 “真的，我知道将大角军团的缔造者和最高指挥官当成小妹妹，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情，但那就是我第一眼看到古梦圣女时，下意识生出的感觉。 “很多人都和我一样，看到平常状态下的古梦圣女时，怎么都无法将她和‘大角鼠神行走在图兰泽的代言人’联系到一起。 “就连古梦圣女自己，在平常状态下，也没有丝毫‘鼠神代言人’的自觉。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事情，她就像个真正的小姑娘那样，蹦蹦跳跳地朝我走来，和我聊起了梦境中山洞壁画的事情，还踮起脚尖，揉着我的脑袋，管我叫‘弟弟’！” “这……” 孟超心思电转，道，“古梦圣女，也做了和你一样的梦，清晰记得梦境中，你们的关系？” “是的。” 叶子说，“后来我才知道，大角鼠神赐予了古梦圣女一项非常神奇的能力，叫做‘共享梦境’，古梦圣女可以同时进入很多人的梦境，和大家在梦境里分享包括情感和技能在内的一切。 “醒来之后，包括古梦圣女在内，所有人都能清晰记得一切，并且，将梦境中的情感，带到现实里面。 “所以我才说，大家都将古梦圣女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渴望豁出一切去守护她，而平常状态下的古梦圣女，也是发自内心，将大家当成亲人的。” “这……” 孟超听着，有些毛骨悚然，“但你们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么，梦境明明是假的，是古梦圣女操纵甚至营造的！” “我们都知道啊，但就像我刚才说的，这根本不重要。” 叶子满脸无所谓地说，“能够加入大角军团，并且支撑到今天的鼠民义军，大多被氏族武士逼得家破人亡，所有亲人统统死于非命，脑袋里除了凝结成岩浆的仇恨之火，再没有正常的情感。 “就算只是梦境中的慰藉，让我们暂时忘记痛苦的过去，‘相信’自己还有一名亲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是阻止我们的灵魂，不至于被仇恨之火烧成灰烬的最好方法。 “而古梦圣女告诉我，她非常羡慕我们——虽然我们的亲人极有可能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但至少我们知道亲人是谁，记得亲人的样子，还有和亲人朝夕相处的那些，非常美好的日子。 “不像她，仿佛被上天诅咒，刚刚出生时，家乡的所有人统统都因为瘟疫而死去，她连父母的名字和模样都不记得，更没有享受过哪怕片刻的亲情温暖。 “之后在图兰泽各处流浪，又被武士老爷们当成货物一样不断转手，认识的朋友们，不是很快就被打散，天各一方，就是在武士老爷们的残酷折磨下，纷纷死于非命。 “对那时候的古梦圣女来说，图兰泽就像是一片冰封的深渊，无论走到哪里，都感知不到半点人间的温度，她只能利用大角鼠神赐予她的能力，偷偷潜入别人的梦境里，成为‘梦境中的亲人’，用这种方法，享受短暂而虚幻的幸福。 “如果对一名‘卑贱的鼠民’来说，真实而永恒的幸福，是太过奢侈的东西，那么，短暂而虚幻的幸福，又有什么不好呢？ “这是古梦圣女的原话。 “大角军团，特别是白骨营里的很多人，都通过共享梦境，和古梦圣女成为了亲人。 “古梦圣女的身影，深深烙印在大家的记忆里面，成为我们情感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才能将这种牢不可破的关系，带到了现实里面。 “与其说我们是一支军队，倒不如说，我们是一个亲密无间的大家庭，所以，在面对那些想要屠戮我们的亲人，毁灭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敌人时，明知敌人比我们强大十倍甚至百倍，我们依旧能鼓起勇气，奋不顾身，战至最后一人！” 第1146章 内讧的可能性 孟超心底浮现出十分诡异的感觉。 叶子所描述的这位“古梦圣女”，和他这些日子间接观察到的那个冷酷无情，杀伐决断，为达目的，可以毫不犹豫牺牲数百万乃至上千万条人命的大角军团最高统帅，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心中一动，孟超抓住叶子刚才话语中的关键。 “等等，你说‘平常状态下的古梦圣女，就像是平易近人的邻家女孩’，也就是说，她还有‘不平常状态’喽？”孟超问道。 “当然，那就是当古梦圣女和大角鼠神沟通，引导大角鼠神的意志还有力量，注入自己体内的时候。” 叶子满脸认真地说，“收割者，你在黑角城里和我说，大角鼠神极有可能是人造出来的偶像，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位祖灵。 “但我要告诉你，我亲眼见过古梦圣女得到大角鼠神的力量，瞬间变了一个人——从普普通通的鼠民少女，变成了叱咤风云的女战神。 “仅仅一瞬间，她的气质就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而战斗力更是变得比我见过的所有氏族武士都要恐怖，就连统御嚎叫战团的狼族豪强‘无夜者’，都沦为了她的刀下亡魂。 “要知道，古梦圣女的真实年龄，仅仅比我大一两岁，她自幼父母双亡，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根本没时间也没资源修炼，平常状态下，根本手无缚鸡之力，连我都打不过。 “就算她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松斩杀狼族强者的！ “如果不是大角鼠神真的存在，并且将她的身体，当成自己降临到图兰泽的‘容器’，我们该如何解释，这么诡异的事情？ 孟超欲言又止，继续听下去。 “古梦圣女对我们说，大角鼠神经常在她的梦境中出现。” 叶子继续道，“就像古梦圣女会在我们的梦境中出现，向我们传输各项技能和信息一样，大角鼠神也是通过梦境，向她灌输了大量能帮助第六氏族强势崛起的东西。 “不单单包括图腾武技，排兵布阵的技巧，失落神庙的位置和开启方法，甚至还有未来的景象！” “什么？”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限。 下意识地叫出声来。 “在梦境中……见到未来吗？” 他喃喃道。 不知是在向鼠民少年询问，还是想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忍不住自言自语。 “没错，在大角鼠神的帮助下，古梦圣女能够在梦境中预见未来，从而未卜先知，逢凶化吉！” 叶子说，“我知道，这听上去非常荒唐，一开始我也坚决不信，但是在伏击嚎叫战团的那一役中，我亲眼看到古梦圣女临时改变了七次策略，而每次改变，都非常神奇地帮助我们，要么险之又险躲过了敌人的侦察和包围，要么，就误打误撞地逮住了敌人的斥候以及伏兵。 “要知道，当时嚎叫战团有可能选择的进军路线总共有五条，谁都没有把握他们究竟会从哪条路走。 “而为了将伏击圈伪装得天衣无缝，我们需要提前三天进场布置，至少从前一天开始，就必须深深蛰伏在泥土里一动不动，一旦被敌人看出破绽，非但有可能前功尽弃，甚至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在当时，所有人都反对这项胆大包天的伏击计划。 “就算真要伏击，大家都一致认为，古梦圣女不该亲身涉险。 “但她却以‘大角鼠神在梦中给予了她启示’为理由，力排众议，身先士卒，果然杀了嚎叫战团一个出其不意，就连嚎叫战团的统帅‘无夜者’，都被古梦圣女亲手斩杀。 “从那以后，再没人敢怀疑古梦圣女在梦境中看到的未来。 “而古梦圣女的预言，也一次次得到应验，帮助我们从黄金氏族的边缘地带，一路杀到百刃城下，这片距离赤金城不远的腹心之地。” “没错，我们实在走得太远了。” 孟超忍不住道，“叶子，你真觉得就凭鼠民组成的军队，有可能攻下整片图兰泽最辉煌也最坚固的心脏——赤金城吗？” “可以的。” 鼠民少年眼底喷涌出了名为希望和信任的火焰，他坚定道，“古梦圣女已经梦到了那一幕——浩浩荡荡的鼠民狂潮，在她的带领下，呼啸着冲进赤金城，将这座豺狼虎豹的巢穴彻底占据，并改建成千千万万鼠民们，共同的家园！” 孟超想到自己在恍惚间做的那个梦。 梦中有一个双眼生长着四个瞳孔的古怪少女，吹奏着诡异的笛子，驱使无穷无尽的骷髅鼠潮，将金碧辉煌的城池之中，所有的豺狼虎豹，统统啃噬殆尽。 但这仅仅是大角军团的祭司们，利用干涉脑电波的秘法，搞出来的鬼把戏而已。 至少，在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里，大角军团并没能攻陷赤金城。 百刃城就是他们辉煌的顶点。 亦是这段波澜壮阔的征途的终点。 用不了多久。 或许十天半个月之内。 大角军团就将以比“奇迹崛起”更快百倍的速度，瞬间崩溃。 犹如沙砾堆砌而成的高塔，被巨浪吞噬，在时间的长河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算抛开前世记忆不提。 仅仅以孟超来到图兰泽数月之内，搜集到的一切信息来分析推演。 推演一万次，他也推不出半条，大角军团能够攻陷赤金城的可能性。 “叶子，或许你不明白，伏击战和攻城战，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孟超耐着性子，试图说服头脑发烫的鼠民少年，“就算你们能在伏击战中，凭借信念、勇气、数量和情报上的优势，战胜一支狼族精锐战团。 “也不代表你们可以在攻城器械和攻城经验都严重欠缺，后勤补给更是几乎断绝的情况下，在极短的时间内，攻下由狮族和虎族重兵驻扎的赤金城——这座连昔日的圣光大军都没能攻克的荣耀之城！ “只要你们没能在弹尽粮绝之前，攻陷赤金城，并且顺利从因耻辱而绝望，因绝望而疯狂的狮人还有虎人手里，顺利夺取赤金城里的粮仓和武库。 “那你们就完蛋了，根本不用氏族武士们围攻，整个大角军团，都会活活饿死的！ “这可能吗？叶子，深呼吸，脑子放清醒点，不要受该死的梦境干扰，用我教你的逻辑思维能力，好好想一想，大角军团有可能在极短时间内，攻陷图兰泽最强的狮人和虎人驻守的赤金城吗？” 叶子非常听话地认真思考起来。 思考半天，鼠民少年的嘴角，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一般情况下，的确不可能。” 他微笑着，眼眸深处闪耀着亮晶晶的光芒，像是为自己掌握着孟超不知道的小秘密，而洋洋得意，“但是，如果狮人和虎人发生了内讧呢？” “怎么可能！” 孟超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谬绝伦的笑话。 自从三千多年前的“大灭绝令时代”以来。 狮虎二族一直是双雄对峙却又合作无间的典范。 虽然彼此之间，不乏牛头人和野猪人那种，为了争夺氏族大权而进行的激烈竞争。 但在面对第三号挑战者的时候，狮虎二族从来都是齐心协力，先把挑战者干掉，再解决彼此之间的问题。 宁可轮流坐庄，也极少将掌控整片图兰泽的权柄，流落到狮虎二族之外去。 在地球上，市场竞争中，有个很有趣的现象。 市场占有率排名第一的头号厂商，和市场占有率排名第二的最强对手进行激烈竞争，最终倒下的，却是市场占有率排名第三的厂商。 这种“老大和老二激烈厮杀，最终倒下的却是老三”的现象，套用到狮虎二族的头上，倒是恰如其分。 孟超不觉得，在过去三千年间，足足统治了图兰泽两千多年的狮虎二族，会缺乏最基本的智慧，在大角军团狂飙突进的此刻，玩什么内讧的把戏。 这不是自寻死路，将掌控图兰泽的最高权柄，拱手让人吗？ 但是，等等——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忽然想到，此役过后，大角军团的确是分崩离析，烟消云散没错。 然而，狮族和虎族的声势，也是一落千丈，昔日联手镇压整片图兰泽的双雄，竟然无力阻止“胡狼”卡努斯的崛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大角军团呈现出的战斗力来看，他们是绝不可能攻陷赤金城，更不可能对狮族和虎族的重兵集团，造成重创的！ “那么，前世的大角军团覆灭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狮族和虎族会双双一蹶不振，以至于被狼族趁势崛起？ “要知道，狼族才刚刚遭到大角军团的迎头痛击，不得不吞下耻辱的苦果，就算这里面有‘胡狼’卡努斯排除异己，清洗并重组狼族的意图，但低迷的士气，也不是朝夕之间，就能重新膨胀起来的。 “这样的狼族，绝不可能同时抗衡狮族和虎族。 “所以，前世的狮族和虎族，究竟是如何衰落的，难道真像叶子所说，狮虎二族会在这么要命的节骨眼上，发生内讧吗？” 第1147章 接近圣女的方法 孟超心底，浮现出一连串的问号。 首先，要让狮虎二族在大角军团兵临城下，其余四大氏族则在后面虎视眈眈的情况下，爆发最激烈的内讧，这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其次，从前世记忆来看，就算狮虎二族真的爆发了内讧，最终和最大的受益人，也是“胡狼”卡努斯。 这条野心勃勃的“食尸犬”，敏锐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从狮虎二族的傀儡，挣脱枷锁，摇身一变，变成了真正的狼王，进而夺取了“战争祭司”的最高权柄，成为图兰文明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图兰王”！ 但孟超实在想不通，他究竟如何办到的？ 要知道，眼下“胡狼”卡努斯手里的牌，绝对算不上有多好。 就算他和大角军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就是在幕后创造并操纵“大角鼠神”的人。 但大角军团的战士们，仅仅是被他蒙蔽，绝不会心甘情愿任凭他的驱策。 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整合狼族内部因为一连串的惨败而溃散的力量，再一举击溃大角军团主力，顺利招降并消化掉所有的降兵，最终，回师赤金城，向狮虎二族发起致命一击？ 而这一切，统统都要在狮虎二族的眼皮子底下完成。 饶是孟超知道，“胡狼”卡努斯的崛起，是前世历史的既定。 仍旧在心底啧啧称奇，为这头“食尸犬”或者说“末日魔狼”走钢丝般的冒险，捏了一把汗。 此外，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疑点。 叶子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是古梦圣女说的。 但是，古梦圣女为什么会将如此关键的信息，随便告诉大角军团的普通士兵呢？ 她就不怕被狮虎二族听到风声，做出应对吗？ “大角军团将趁着狮虎二族自相残杀的时候，一举攻入赤金城”，这样的消息若是传入赤金城去，傻子才会继续内讧的吧？ 孟超将信将疑的表情，令叶子愈发焦急。 “收割者，相信我，是真的！” 鼠民少年急道，“古梦圣女非常清楚梦到了赤金城里的豺狼虎豹们自相残杀，杀得血流成河，两败俱伤的画面，还不止一次，和我们分享梦中的画面，连我都看到了。 “这就是大角鼠神赐予我们最好的机会，鼠民能否夺取尊严和自由，就靠这一战来决定了！” 孟超看着鼠民少年虽然惨白却充满希望之光的脸庞，满腹言语，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他究竟该怎么告诉叶子，不，并没有什么尊严和自由，只有欺骗、奴役和死亡，一如既往。 他究竟该怎么告诉叶子，他所崇拜、爱戴，试图豁出一切去守护的古梦圣女，若非野心家本人，就是野心家的傀儡。 他究竟该怎么告诉叶子，大角军团的征途即将戛然而止，百刃城就是大角军团的极限，鼠民们已经发挥出了他们的全部潜能，但面对比他们强大、残忍和卑劣十倍的敌人，他们的挣扎毫无用处。 “不……” 孟超用力甩了甩脑袋。 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改变大角军团的命运，进而撼动图兰泽的历史进程。 或许，相比于残忍和狡猾的豺狼虎豹，以及野蛮和狂暴的血蹄武士。 数量众多但个体战斗力并不太强，急需得到外部支持的鼠民们，对龙城文明来说，才是更合适的盟友？ 当然，想要和大角军团全面合作，就必须先彻底改造大角军团。 至少要弄明白这支鼠民义军的底细，将隐匿在大角军团幕后的野心家揪出来，把他的心肝脾肺肾，都看得一清二楚。 孟超原本的计划，是直扑“胡狼”卡努斯。 古梦圣女是即将陨落的冢中枯骨，并不在他的行动目标序列之中。 但通过叶子的描述，对古梦圣女有了更加丰富和立体的认识之后，孟超忽然觉得，这位“大角鼠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未必是完完全全的傀儡这么简单。 如果自己能将她争取过来，改变她和大角军团全体鼠民战士的命运。 或许，能对局势发展，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呢？ 想到这里，孟超在心中点头。 他决定冒险和古梦圣女接触看看。 至于接触的方法…… 既然叶子这段时间的表现如此耀眼，通过他，自然可以正大光明接触到古梦圣女。 孟超也不怕让古梦圣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和龙城文明的存在。 对走投无路，四面皆敌的鼠民义军来说。 一个近在咫尺，可以源源不断提供数百万支自动步枪和数百万颗反怪兽手雷的强大盟友。 那不叫“大角鼠神的恩赐”。 简直就是他娘的大角鼠神的化身。 但孟超相信，古梦圣女背后还有人。 那尊在梦境中向她灌输力量和信息的神祇。 那个将她从流离失所的可怜孤女调制成古梦圣女的家伙。 无论这家伙是否孟超的最终目标，“胡狼”卡努斯。 孟超都不想过早泄漏自己的全部底牌。 所以，他暂时不希望自己和叶子的关系暴露。 以免被隐藏在古梦圣女背后的家伙，通过他传授给叶子的修炼秘法，顺藤摸瓜，看穿他的底牌。 “叶子，你说古梦圣女总是身先士卒，至少是通过遥控鼠神使者的方法，亲临第一线指挥作战。 “也就是说，只要我在此战中的表现足够勇猛，就有可能被古梦圣女看到？” 孟超沉吟片刻，向叶子发问。 鼠民少年重重点头，大喜过望：“当然，古梦圣女代表着鼠神的意志，能看清楚每一名勇士的精彩表现，收割者，你愿意出手，帮助我们么？” “我当然愿意帮助你们，但要找到最合适的方法和切入点……” 孟超继续问道，“如果我在此战中的表现足够耀眼，有可能见到古梦圣女吗？” “有的，每次激战过后，哪怕自己都是遍体鳞伤，精疲力竭，古梦圣女都会不辞辛劳地慰问伤兵和犒劳勇士，还会和表现特别抢眼的强者共享梦境，在梦中帮强者变得更强！” 叶子说，“而且，您可是收割者啊，连冰风暴都对您服服帖帖的，相信只要我去向古梦圣女说一声，她一定愿意见您的！” “不必，听着，要我出手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孟超掰着手指头道，“第一，给我待在这里好好休息，直到战斗结束为止。” “这——” 叶子下意识挺直脊梁，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展示出自己仍有余力的样子。 但他毕竟失血过多，又在狂化状态中透支了太多生命力，双腿一软，再度瘫软下去。 “看，你已经竭尽所能，证明了自己的武勇和忠诚。” 孟超急忙扶住他，道，“飞蛾扑火，除了自我感动之外，毫无意义，倘若你真想为千千万万鼠民争取尊严和自由的话，那就应该好好活下去，活到下一场战斗，下下一场战斗，直到取得最终胜利的那场战斗。” 叶子脸一红，只能点头答应。 “第二，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和你的关系，更不要泄露我已经潜入白骨营的消息。” 孟超道，“我自有办法会见到古梦圣女，倘若我们在白骨营中相遇，也请你装作不认识我才好。” 叶子又点了点头，想了想，却满脸狐疑道：“我知道了，可是，为什么呢？” “这个嘛……” 孟超道，“我当然愿意相信你和古梦圣女，以及白骨营中的绝大部分鼠民勇士。 “但你就敢保证，白骨营中没有那些豺狼虎豹派来的奸细吗？ “要知道，随着战斗日趋激烈，鼠民勇士们渐渐都释放出了强劲无匹的战斗力，容貌也变得越来越凶悍和粗犷，简直和氏族武士无异。 “万一某个豪门大族豢养千年，对其忠心耿耿的‘家鼠’混入白骨营中，专门来窃取机密情报，你确定要让这样的奸细，知道我们的秘密？” 叶子恍然大悟，心有余悸，连声道：“还是收割者想得周到！” “行了，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我去去就回！” 孟超将随身携带的所有伤药都交给了叶子。 还帮他补充了即将消耗殆尽的追踪粉末。 又小心翼翼地爬出泥潭，趁着四周无人，用曼陀罗树上掉落的枝桠，横七竖八地覆盖在泥潭上，确保没人会发现泥潭里面的秘密。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身形如电，朝战况最激烈的区域激射而去。 第1148章 大角之谜 此刻的丛林，已经变成燃烧的屠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隶属于大角军团的鼠民战士，从四面八方朝丛林涌来，渐渐将丛林四周都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未必是叶子这样的精锐。 甚至有大量不属于白骨营的炮灰掺杂其间。 但只要数量足够多，就算炮灰也能凝聚成坚不可摧的城墙，阻挡，至少是迟滞狼族援军的突围。 意识到自己彻底落入陷阱的狼族援军，亦放弃了突围的打算。 ——被鼠民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和被鼠民直接杀死，没有任何区别。 狼族援军选择了不惜一切代价互相靠拢，试图集结起一支无坚不摧的敢死队，寻找鼠民狂潮的指挥中枢，通过斩首战术来力挽狂澜。 但是，汹涌澎湃的鼠民狂潮里面，却并没有显眼的指挥中枢存在。 狂热的鼠民们仿佛都不需要指挥，只是在随心所欲地各自为战。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军交锋，绝非市井匹夫的殴斗，讲究的就是言出法随，令行禁止。 更何况鼠民们的单兵素养，比狼族精锐要逊色许多。 倘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指挥中枢，只是一盘散沙的话，根本无法完成“包围，分割，歼灭”狼族精锐的复杂任务。 这一点，连孟超看了，都暗自纳闷。 出现在他眼前的鼠民勇士们，全都是一副嗷嗷乱叫，如疯似魔的样子。 很多人的七窍里都喷射出了火焰，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在有条不紊地执行命令。 他们仅仅是在不管不顾地发泄着仇恨和愤怒。 杀死敌人的同时，也燃尽自己的生命，最终，化作熊熊烈焰，在狂笑声中，结束了毫无章法的战斗。 然而，貌似乱七八糟的冲击，却真的将狼族精锐好不容易才集结起来的敢死队，一次次冲垮。 而当某条战线上出现漏洞时，很快又会有人奋不顾身地填补上去。 全套战术配合，显得那么冷静而精确，和鼠民勇士们的外表截然相反。 就算赤龙军放出装甲飞艇，获得了制空权和战场通讯能力，建立了覆盖全场的全域战术链系统，顶多也就是将战术，贯彻到这种程度了。 在缺乏现代化军用通讯设备，单兵素养也不尽如人意的情况下，白骨营的指挥官，究竟是怎么做到“完美指挥”的呢？ 孟超心中一动，忽然感知到空气中传来一缕非常特殊的灵磁波动。 他先是眯起眼睛，随后，干脆闭上双眼。 却是将生命磁场扩张到了极限，又将全套视觉器官都浸泡在丰盈的灵能之中，令视觉超越了物质的局限，能看清虚空中的每一缕波纹。 很快，孟超就“看”到了异样。 他发现，在貌似乱七八糟的鼠民狂潮中，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个灵能波纹特别密集，像是在源源不断接收和传输着灵磁波动的节点。 每个节点，大约能覆盖方圆百步的范围，节点直接极少重合，确保用最少的节点，就能覆盖战场全域。 孟超睁眼，匍匐在地，犹如一条被压扁的壁虎，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节点爬了过去。 爬到距离节点二三十步的距离，孟超蛰伏在一蓬被烧得黑黢黢的灌木丛后面，小心翼翼朝节点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在数百名鼠民勇士的簇拥下，一名大角军团的高级祭司，正在手舞足蹈，跳着狂乱无比的舞蹈。 孟超见过好几名大角军团的祭司。 他们大多身穿华丽的羽衣，佩戴着模仿鼠神形象打造的，金属脑壳上镶满了大角的头盔，还用尖嘴猴腮的面具，将自己的真面目，遮掩得严严实实。 眼前这名高级祭司，却是将羽衣替换成了插满金属羽毛的铠甲。 完全包裹整个头颅的头盔和面具，亦像是整体铸造般天衣无缝，甚至和他的脑袋融为一体。 数十根大角呈放射状向四周戳出，仿佛一场被凝固的爆炸。 还有一根被铸造成骨骼模样的金属软管，从脑袋后面，一路拖曳到了脊背上，没入背铠深处，像是和这名高级祭司的脊椎骨接驳到了一起。 整体造型，既有冷兵器时代的古色古香。 亦带有几分信息时代的超限战的特征。 更重要的是，孟超发现，源源不断的灵能波纹，就是从这名高级祭司头盔上面的大角尖端，放射出去和接收回来的！ “这是……” 孟超的目光，顺着高级祭司头盔上的大角，一路移动到了天空，又从天空移动到了丛林之外的某个地方。 他仿佛看到，一道道灵能波纹交错，组成了七彩纷呈，错综复杂的灵网，覆盖了整片战场。 而在灵网中，伴随着灵磁波动的频率变幻，大量信息都从天而降，首先涌入高级祭司的脑域，经过处理之后，再传输到每一名鼠民勇士的脑袋里。 联想到加入白骨营时接受的测试。 那尊所有骨骼都能打开，形成一座天线的白玉雕像。 孟超恍然大悟。 “原来大角军团的祭司们佩戴的头盔，上面密密麻麻插满的并不是什么‘大角’，而是功能非常强劲的天线啊！” 透过这些“天线”，每一名高级祭司，就相当于是一座战场上的可移动信号基站。 远在丛林之外，战阵后方的最高指挥官，既可以利用这些“天线”，和基层指挥官共享视野和实时战况。 也能及时下达命令，让基层指挥官进行调整和应变。 怪不得，大角军团明明才组建了没几年，而且根本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却能和拥有成百上千年历史的狼族战团打得有来有回。 原来是因为，他们拥有超越时代的高效通讯和指挥体系！ 这一发现，令孟超浮想联翩。 他想到了“大角鼠神”本身。 要知道，大角鼠神的传说，已经在图兰泽千千万万的鼠民当中，流传了数千年。 然而，数千年间，却从没有鼠民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祖灵会是“头上长满大角”，这样一副形象。 虽然很多高等兽人都有“大角崇拜”，觉得脑袋上的角越大、越粗、越长，就越威风。 但最初的鼠人，具备的是啮齿类的特征，头顶上并不该长角的。 一口气长出几十支大角，甚至从头顶一路延伸到了后背，脊椎骨的位置。 这也太夸张了。 结合眼前看到的画面，孟超猜测，所谓大角鼠神的原形，应该是某个图兰泽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战士。 当然不是手持冷兵器，血战至死的鼠人勇士。 而是图兰文明仍旧灿烂辉煌，掌握着超卓黑科技的时代，一名佩戴着拥有极其强大的数据交互能力的头盔，充当全域信息处理中枢的高级指挥官。 所谓的“大角”，就是头盔上的天线。 搞不好，这些天线还透过头盔和铠甲，直接和他的脑细胞以及脊髓相连！ 或许，隐藏在大角军团背后的那个野心家。 无意间从某处古老遗迹中，挖掘出了这名古代指挥官的遗骸和秘密。 才有了“大角鼠神的降临”，和“大角军团的崛起”！ 既然找到正主，接下来就好办了。 孟超相信这些高阶祭司和鼠神使者一样，都通过镶满了天线的特殊头盔，和古梦圣女共享视野。 只要自己能在高阶祭司面前，打出足够亮眼的表现，就能引起古梦圣女的关注。 当然，关键是要恰到好处。 倘若自己召唤出图腾战甲，一口气斩杀数十名狼族精锐的话。 表现倒是足够亮眼。 也绝对能激起古梦圣女的兴趣。 但恐怕隐匿在古梦圣女背后的家伙，也会第一时间牢牢锁定自己。 “不能殖装图腾战甲。 “也不能使用明显超出鼠民级数的武技和特性。 “却又要让人眼前一亮，在烟熏火燎，混乱不堪的战场上，都对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究竟该怎么做呢……” 第1149章 硬撼岩浆的勇士 孟超心思电转，再次仔细观察这名高阶祭司释放出来，模拟脑电波的灵磁波动。 他发现，大量灵磁波动都像是指向性非常明确的潮水，源源不断朝前方涌去。 而在距离这名高阶祭司前方不远处，杀戮漩涡的中央，正是那名胸甲铸造成狼头模样，狼头还能喷射岩浆的狼族军官。 只见这名狼族军官一面喷射岩浆，形成一道道熊熊燃烧的火墙，阻挡鼠民勇士们的进攻。 一面发出抑扬顿挫的狼嚎，像是某种富有节奏感的命令，号召四周的狼族精锐，向他靠拢。 眼看他身边再度聚集起了十几名狼族精锐。 彼此的刀剑和爪牙交错，形成了密不透风的战网。 还有更多狼族精锐争先恐后地向他们靠拢，试图扩大战网的规模。 一旦战网成形。 就变成生长在鼠民狂潮中间的毒瘤。 可能引发大量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 鼠民勇士们见状，纷纷悍不畏死地扑向火墙。 将自己燃烧的尸骸变成踏脚石，让后继者能踩着自己的尸骸，突入战阵，打乱狼族精锐的集结。 就连孟超自己，也隐隐生出了“就算是死，都要干掉这名狼族军官”的念头。 微微一怔，他意识到，那名高阶祭司一定是通过插满了天线的头盔，向四周陷入狂化状态的鼠民勇士们的脑域深处，发出了非常隐秘的命令。 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阻止狼族的集结。 只要自己能够迟滞狼族军官的行动。 一定能被古梦圣女看到。 想到这里，孟超不再犹豫。 改变方向，壁虎游龙，朝狼族军官扑去。 他不像别的鼠民勇士那样狂吼乱叫，如疯似魔。 借助泥浆、火焰、枯木和尸骸的掩护，速度却丝毫不慢，很快抵达火墙边缘。 从遍地支离破碎的尸骸里面，随意摸了一柄厚背战刀，孟超深吸一口气，看准机会，和四五名鼠民勇士同时一跃而起，突入火墙！ 以他的灵能浑厚程度，只要将灵气激出毛孔，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保护层，就不怕被数百度高温的烈焰烧灼。 但他仍旧故意让火焰撩到自己的头发，并且在身上燎出了一连串的水泡。 ——这是为了在不久的将来，和古梦圣女见面做准备。 虽然孟超擅长隐匿和伪装，能调制各种药剂，完美改变自己的肤色、发色和瞳色。 但他不确定古梦圣女的嗅觉和洞察力，究竟敏锐到何种程度，是否能一眼看穿自己的伪装。 又或者，白骨营还有没有什么神秘莫测的仪式，过程中会激荡无比狂暴的灵磁力场，破坏他的完美伪装。 倘若一切都顺风顺水，却在紧要关头暴露出黑发黑眸的奇异特征，那就有可能功亏一篑了。 干脆把满头黑发连带染料都烧个精光。 身上也添加一些看上去触目惊心，却并不怎么影响战斗力的大面积浅层烧烫伤。 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在周身涂满烧伤药膏。 一方面遮掩自己的特征，另一方面，也能用烧伤药膏的刺鼻气味，来遮掩一些自己不想被别人闻到的味道。 再说，在头发都燃烧起来的情况下，盯着满头光芒四射，兀自疯狂挥舞战刀——如此悍勇的形象，想不被古梦圣女注意到都难，是吧？ 这样想着，孟超终于和别的鼠民勇士一样，挤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发出远古凶兽般的嚎叫，朝火墙后面，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狼族精锐，重重挥出战刀。 砰！ 刀爪交击，发出撕裂耳膜的脆响，迸射出耀眼的火星。 孟超牢记自己“仅仅比普通鼠民勇士，稍微强上一点点”的身份，如断线风筝般一边吐血，一边倒飞出去。 然而，那名狼族精锐也被孟超势大力沉的一刀，砍得双臂酸麻不已，胸腹间浊浪翻腾，一口气好悬没上来，却是空门大开，暂时失去了招架之力。 两名跟在孟超身后的鼠民勇士立刻嗷嗷直叫着扑上来，一左一右，鲜血淋漓的利刃，朝狼族精锐的肋下狠狠捅了过去。 三人死死缠抱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不一时，都变成了惨不忍睹的血葫芦，也不知道如泉水般喷涌的，究竟是谁身上的血。 火墙受到血泊的侵蚀，顿时被打开了一道突破口。 越来越多鼠民勇士鱼贯而入，令局部战场上，胜利的天平，渐渐朝大角军团一边倾斜。 直到，那名狼族军官再次发威，操控狼头喷涌而出的岩浆，凝聚成一柄七八臂长的超巨型战刀的模样，横扫千军，将十几具化作焦炭的鼠民尸骸，统统扫飞出来为止。 孟超吐出一口滚烫的鲜血。 貌似伤得不清，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其实却激荡生命磁场，将自己的五感扫描范围，扩大到了百臂之外。 他发现那名大角军团的高阶祭司消失了。 就像是冰块融化在水里，连一点涟漪都不剩下。 心中一动，孟超再次跃起，顺手抄起一面不知是哪个死鬼留下的，镶嵌了大量尖刺的钢铁巨盾，跟随第二波悍不畏死的鼠民勇士们，再度突破火墙的缺口。 这次，他直面的是身穿图腾战甲的狼族军官本尊！ 饶是以孟超接近神境强者的战斗力。 想要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硬撼狼族军官的图腾战甲和火焰巨刃，亦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呼！” 眼看新一波岩浆巨浪，从狼族军官胸前狠狠轰出，化作摧枯拉朽的巨刃。 孟超只能竭尽所能，将钢铁巨盾下方的尖端，深深插入大地，并且用肩膀死死抵住盾牌，盾牌、身躯和双腿，构成坚固的三角。 “轰！” 又有四五名鼠民勇士，毫无悬念地被狼族军官轰飞出去。 还在半空中时，他们的鲜血就蒸发殆尽，皮肤也烧得黢黑一片，七窍都喷涌出了浓烈的青烟。 唯独孟超，却依靠钢铁巨盾，硬生生顶住了岩浆喷涌，在盾牌后面，撑起了一片小小的安全区！ 当然，在旁观者看来，他所付出的代价，亦是无比惨烈的。 钢铁巨盾并不隔热。 尽管暂时还没有被岩浆熔化。 温度却越来越高，渐渐变成近乎透明的橘红色，就像是一大坨烧融的玻璃。 孟超接触到钢铁巨盾内侧的肩膀、手臂和手掌，还有紧贴着巨盾内侧便于发力的脸颊，都发出“嗤嗤嗤嗤”的烧灼声。 听到毛骨悚然的烧灼声，看到如此惊人的一幕，孟超身后的鼠民勇士们，无不瞠目结舌，纷纷为这位硬撼岩浆的勇士，在心中竖起大拇指。 就连那名狼族军官都注意到了孟超惊人的壮举。 冷哼一声，他身形如电，大步上前，一脚重重蹬在孟超的盾牌上。 钢铁巨盾应声脱手，孟超第二次鲜血狂喷地倒飞出去，犹如剪断了所有扯线的木偶般散落在地。 然而，无论是围观的鼠民勇士，还是那名狼族军官都没想到的是，连遭重创的孟超，竟然还有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狼族军官感受到了深深的羞辱。 他可以不在乎区区一头老鼠的性命。 却绝不能容忍一头连续挡住自己两轮攻击的老鼠，继续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 狼族军官大步朝孟超的方向走来。 双臂微微一张，无影无形的灵磁力场，顿时产生强大的吸力，从遍地尸骸之间，吸起两柄布满了锯齿的战刀。 战刀交错，撞击出浪花般的岩浆，催动火墙燃烧得愈发激烈，逼退四周的鼠民勇士。 狼族军官盯着孟超的脖子，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残忍的笑意。 同样的笑意，也从孟超的嘴角浮现。 不过，他盯着的并不是狼族军官的脖子。 而是他的头顶。 ——就在狼族军官大步朝孟超走来，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孟超身上时。 一道暗影，在他头顶浮现。 两支钢爪，从天而降，牢牢抓住了他的肩膀。 刚刚从孟超身后消失的那名高阶祭司，形如鬼魅地从虚空中出现，站上了狼族军官的头顶！ 第1150章 真正的军队 和地球概念里的“祭司”不同，在图兰泽，只有最强壮，最凶悍也最残暴的武士，才能胜任这样的荣耀。 而唯有钢浇铁铸的身躯，和坚忍不拔的意志，才能在祖灵的力量降临到他们的身体里面时，咬牙忍住四分五裂，生不如死的痛苦，让自己成为祖灵最好的“容器”。 这名大角军团的高阶祭司，战斗力绝不逊色于狼族军官。 当他从孟超身后神秘消失时，孟超就猜到他要亲自出手，解决狼族军官。 而孟超只要表现得尽量悍不畏死，能够转移狼族军官的注意力，为高阶祭司争取时机就可以了。 果然！ 这名高阶祭司，应该拥有雷电氏族的血脉。 他的双脚，犹如放大数倍的鹰爪般锐利。 前后几根爪刃，深深刺入狼族军官的肩膀，却是将肩胛骨都牢牢锁死，令狼族军官无法举起双臂。 而如同人类大拇指般横向生长的两根爪刃，却是嵌入了狼族军官的脖子，横在颈动脉的上面。 狼族军官脸上残忍的笑意瞬间冻结。 眼底炸裂了无边无际的惊恐和绝望。 他的咽喉深处，传来困兽犹斗的吼叫。 试图不顾肩胛骨碎裂，朝上方狠狠挥刀，斩断高阶祭司的双脚。 后者却没留给他丝毫破绽。 双腿肌肉贲张，爪刃猛地收缩，狠狠一拧、一扯，将狼族军官的肩胛骨、颈椎骨、颈动脉连带着部分喉管，都在瞬间扯个粉碎。 随后，双臂一振，镶嵌在战甲上的金属羽翼统统竖立起来，镌刻在上面玄奥繁复的符文，也纷纷发出耀眼的光芒，喷射出强劲的气流，竟然凝聚成两支无形的巨翼，带动他整个人都腾空而起。 狼族军官自然也被他死死抓住颈椎骨，如同绞刑般吊上了半空。 饶是以狼族军官的悍勇。 在半空中无处借力，也只能任人宰割。 象征性的挣扎片刻之后，只听“咔嚓”一声，大角军团的高阶祭司，竟然将狼族军官的脑袋连带着头盔，狠狠拧了下来。 失去头颅的腔子重重落地，“啪嗒”一声，砸在火墙之中。 触目惊心的伤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渐渐将火墙浇灭。 露出火墙后面，目瞪口呆，失魂落魄的狼族精锐们。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己方无比信赖的军官，竟然不是鼠民强者的一合之敌。 那就好像，大角军团的高阶祭司，撕碎的不仅仅是狼族军官的脖子。 更包括在场所有狼族精锐的抵抗意志。 高阶祭司将狼族军官死不瞑目的脑袋抄在手里。 朝孟超的方向深深凝视了一眼，还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赞许孟超的悍勇和忠诚。 随后，他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在半空中高高举起狼族军官的脑袋。 狼族军官佩戴的头盔特别华丽。 就算看不清楚面目，只要看到头盔上装饰的狼牙和狼毫，也知道这一定是狼族贵胄的脑袋。 方圆数百臂的距离内，看到这颗头颅的狼族精锐，无不瞠目结舌，生出三观崩溃，整个世界都面目全非之感。 鼠民勇士们却是大受鼓舞，愈发坚信大角鼠神一定就在云端之上庇护和祝福着他们。 就连孟超，都在心底暗暗咂舌。 刚才高阶祭司施展的，行云流水而又诡谲叵测的招式，没有几十年的千锤百炼，绝不可能锤炼得如此炉火纯青。 “这些大角军团的高阶祭司，究竟是什么来头？” 孟超根本不相信，他们是仅仅锤炼了几年武技的鼠民。 就算古梦圣女能够通过玄之又玄的方法，令自己的意志降临到这些高阶祭司的体内，施展出精妙绝伦的武技。 但是，身体强度跟不上，没有形成相应的肌肉记忆和条件反射的话，也不可能发挥出100%的威力，秒杀狼族军官的。 在白骨营中，如此强横的高阶祭司，远远不止一个。 就在孟超面前这名高阶祭司，瞬杀狼族军官的同时。 在丛林战场的其他方向上，大角军团的高级军官和高阶祭司们也纷纷出手，以超乎对手想象的凌厉姿态，突袭了狼族援军中的基层指挥官，令狼族援军的组织架构彻底瘫痪。 战斗进展到这一步，胜负再无悬念。 特别是，当数以万计衣衫褴褛，手持石锤和粪叉，眼底却绽放出比白骨营精锐们更加狂热的光芒，如潮水般泛滥的鼠民部队，自丛林边缘呼啸而来，淹没和吞噬一切时。 狼族援军彻底崩溃。 这些心高气傲的氏族武士，终究是血肉之躯。 当“祖灵庇佑，战无不胜”的信念，被轰得支离破碎，践踏到了泥浆之中。 他们身为碳基智慧生命的求生本能，便在脑域深处涌动，渐渐压倒了虚无缥缈的荣誉感。 “大角鼠神是真实存在的！” “否则，我们这些血统纯正的氏族武士，怎么可能会败在一群老鼠的手里？” “不，我们不是输给这些老鼠，而是输给一位刚刚苏醒，饥肠辘辘，真正的祖灵！” 这样的想法，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半个刻时之后，战斗结束。 大角军团再次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不可思议地全歼了这支驰援百刃城的狼族援军。 当最后一声凄厉的狼嚎戛然而止时。 所有还活着的，鲜血淋漓的，千疮百孔的，遍体鳞伤的，肠穿肚烂的，焦头烂额的，精疲力竭的，垂死挣扎的鼠民勇士们，统统喜极而泣，仰天长啸。 而当他们看到天空中的异象时，胜利的喜悦，更是转化成了最坚定也最深沉的信仰。 “看呐！” 不知是谁，第一个指向天边的云彩。 此刻正是黄昏。 如血的残阳，将云层染成一片红海。 红海之中，风卷云舒，恍若惊涛拍岸，无数云团层层堆积，竟然堆砌成一尊硕大无朋，庄严神圣的神像。 头顶的大角如同火焰般绽放，身披累累白骨凝聚而成的铠甲，背后插着血染的战旗，顶天立地、战无不胜的姿态，正是刚刚从万年沉睡中苏醒的祖灵——大角鼠神！ “鼠神出现了！” “果然是大角鼠神，一直在天空中庇佑着我们！” 所有鼠民战士，齐刷刷跪倒在地，对云端的大角鼠神顶礼膜拜。 只有孟超的注意力，并没有投射到云端，而是朝四周扩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人群中头戴“天线头盔”的祭司们。 在他眼中，漫天红云并没有发生什么奇妙的变化，更没有凝聚成大角鼠神的模样。 反倒是高阶祭司们的头盔上面，源源不断释放出了极其强劲的灵磁波纹，犹如“滋滋”作响的脑电波，钻进了周围鼠民战士的大脑。 并激荡鼠民战士的脑电波，引发雪崩般的连锁反应，产生类似“群体性癔症”的现象，让所有人都看到同一片幻象。 当然，孟超并没有因为高阶祭司们的装神弄鬼，就对他们产生轻视之心。 想要让数以万计的鼠民，同时产生同样的幻象，将他们的意志牢牢凝聚到一起，是极不容易的事情。 幻象虽然是假的。 由此带来的战斗力却是真的。 亲历了这样一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伏击战，孟超心底的疑惑并没有减少，反而越变越多。 原本他以为，大角军团仅仅是鼠民们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受到欺骗，被人利用，七拼八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军队，战斗力相当可疑。 但现在看来，至少大角军团的核心——白骨营，是一支在很多方面都凌驾于氏族战团之上，甚至拥有超越龙城水准的战场通讯能力的强兵。 而隐藏在大角头盔和神秘面具后面的高级军官和高阶祭司们。 也绝非普通鼠民这么简单，倒像是一出娘胎就开始结束严酷训练的职业武士。 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问题来了。 就算这支军队，还不足以攻克赤金城。 在前世的历史上，又是怎么瞬间崩溃，荡然无存的呢？ 第1151章 梦见圣山 孟超相信，答案一定在古梦圣女身上。 不过，在见到古梦圣女之前，他还要先过伤兵营这一关。 为了打赢这场伏击战，白骨营付出了非常惨重的代价。 几乎所有白骨营勇士身上都伤痕累累，很多人都丧失了一条甚至两条肢体。 以高等兽人强悍的生命力，再加上狂热的鼠民们用秘药透支了今后几十年的生命潜能，哪怕皮开肉绽，暴露出骨骼的伤势，只消秘药涂抹，简单包扎，再加上祭司祝福，就能重新变得活蹦乱跳。 被送入伤兵营中疗养的勇士，伤得该有多重，可想而知。 但孟超是一定要进伤兵营的。 因为叶子告诉过他，古梦圣女最重视死战不退的勇士，非但会给予伤兵营最好的资源，每战过后，还会亲自去伤兵营探望重伤的勇士，甚至和每位重伤勇士都亲切交谈，以示重视。 对孟超而言，加重自己的伤势并不太难。 无非是控制呼吸、心跳和脉搏，并且故意分泌出大量体液，装出重度烧伤后，器官衰竭和严重脱水的迹象。 难点是，那些目光如炬的高级祭司，是否会深入扫描和分析他的身体。 倘若他们为了治疗，将灵能侵入孟超体内，仔细感知他的五脏六腑。 一定会发现他的细胞活性强大到无以复加，简直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图腾兽。 幸好，此役过后，重伤员实在太多。 很多服用了秘药，陷入癫狂的勇士，简直是主动跳进狼族精锐的血盆大口，试图用自己坚硬而尖锐的骨头，戳穿敌人的喉咙。 如此悍不畏死的勇士，即便能够幸存下来，伤势之严重，亦是无法想象。 面对成千上万的重伤勇士，大角军团的巫医和祭司们亦是忙得不可开交，暂时无力对每一名重伤员，都进行深入骨髓的检查和治疗。 像是孟超这样的烧伤患者，只能先用烧伤药膏涂抹全身，再用浸泡了秘药，散发着异香的绷带细细缠绕，确保细菌——按照高等兽人的说法，是邪恶的力量不至于侵入他的体内。 随后，就将他送到伤兵营去疗养。 这正中孟超的下怀。 大角军团砍伐丛林，在距离伏击战场不远的地方，建造了一片规模宏大的伤兵营。 里面供应他们刚刚从狼族援军那里缴获的，原本准备送到百刃城去的高能食物和强效秘药。 只可惜以孟超“重度烧伤”的身份，不能一下子“起死回生”，狼吞虎咽。 他只能长时间闭眼假寐，装出昏昏欲睡的样子。 同时暗暗运转灵磁力场，刺激自己的大脑，将五感扩张到极限，不放过周围每一缕最细微的灵能涟漪。 如此“昏睡”了三天，他终于等来了古梦圣女。 那是一个新的黎明。 在添加了安神助眠效果的秘药涂抹之下，所有重伤员都在昏睡。 即便缺失了好几条肢体，白天疼得鬼哭狼嚎的重伤员，此刻亦只是眉头紧锁，哼哼唧唧。 而他们的大脑，却在同时泛起涟漪。 孟超第一时间发现了，频率非常古怪的脑电波，正在伤兵营中扩散。 就像大雨来袭的池塘，一开始，仅仅是几颗雨滴，在池塘中蜻蜓点水，放出一圈圈淡淡的波纹。 很快，波纹不断扩散，涟漪疯狂碰撞，雨点越来越密集，令整片池塘都沸腾起来。 包括孟超在内，所有重伤员都在脑电波的共鸣中，做了同一个梦。 恍恍惚惚的梦境中，他们所有人都盘膝围坐在一座高耸入云，气势恢宏的大山之下。 尽管他们仍旧是伤痕累累，肢体残缺甚至肠穿肚烂的模样。 但从伤口中分泌出来的鲜血和体液，却呈现出淡金色的质感，像是某种被熔化的金属，还幽幽闪烁着微光。 这令他们残缺不全的形象，都带上了几分殉道者的气质，显得那么庄严而神圣。 成千上万的重伤员中间。 那个曾经在孟超的梦境中出现，吹奏竖笛，驱使骷髅鼠群，淹没辉煌大城的重瞳少女，高高漂浮在半空中。 她仍旧面带微笑，吹奏着竖笛。 只不过，这次的笛声不再诡异和凄厉，而是说不出的悦耳动听，令人一听就忘却了所有的愤怒、仇恨、烦恼和痛苦，产生放下一切，永恒宁静的感觉。 伴随悠扬的笛声。 一缕缕金色光芒从竖笛里面流淌出来。 恍若金色的丝带，一圈圈荡漾，轻轻缠绕住了围坐在最内层，也就是重瞳少女身边的那些重伤员。 孟超并没有像别的重伤员那样，陷入不可自拔的深度睡眠。 即便在梦境中，他仍旧保持着相当清晰的感知，和掌控自我意志的能力。 换言之，对他而言，这是一个“清醒梦”。 他清楚看到，这些被金色光丝缠绕住的，都是重伤员里的重伤员，几乎无药可救的那些人。 这些重伤员，要么是被狼族精锐的狼牙棒，隔着头盔砸扁了半个脑袋，非但头盖骨碎裂，深深凹陷下去，连眼珠都从眼眶里面挤压出来。 要么是被巨刃斩裂了半边身体，甚至削去了半个脑袋，脏腑乃至脑浆都暴露在空气中。 要么是真正的重度烧伤，浑身上下找不到半块完好无损的皮肤。 又或者表面上看不出太大的伤口，五脏六腑却因为秘药的刺激，释放出了太高的温度，被活生生地蒸熟。 倘若是地球人遭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害。 恐怕当场就会命丧黄泉。 饶是以高等兽人强横无匹的生命力，再加上巫医和祭司的精心治疗，也只能将死神的脚步，勉强再拖住几天，同时，给他们带来更多不必要的痛苦。 此刻，这些濒死的重伤员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痛苦的表情。 很多人已经昏睡了好几天，在梦境中也清醒过来。 随着重瞳少女将越来越多闪光的丝线，“吹”到他们体内。 他们残缺不全，惨不忍睹的身体，也像是被金色光丝同化，渐渐变得晶莹剔透，金光闪闪。 那就好像，他们渐渐摆脱了血肉之躯的质量和地心引力的束缚，变成了纯粹由能量凝聚而成的某种东西，就像是成百上千只金色的气球，摇摇晃晃地飞上了半空。 他们越飞越高，渐渐飞到了那座高耸入云，气势恢宏的大山的半山腰，也就是云层的底下。 那些没能被金色光丝缠绕，无非飞升的重伤员们，一半困惑，一半羡慕地看着这些人。 忽然，底下的人群骚动起来。 因为一阵微风吹散了笼罩在半山腰以上的云层，显露出了山巅上的景象。 只见这座气势恢宏的高山之巅，却是一座气势雄浑，金碧辉煌的宫殿。 宫殿四周，分别矗立着数百座顶盔掼甲的武士雕像。 每一座雕像至少都有数百臂高，恍若活生生的祖灵那样，挥舞着无坚不摧的武器，释放出惊雷般的怒吼。 然而，和宫殿里面释放出来的刀剑交击之声，以及怒涛般炸裂天空的咆哮声相比，这些雕像发出的声响，却又算不了什么。 恍惚间，所有重伤员的眼前都出现幻觉。 他们仿佛看到山巅的宫殿里面，古往今来的所有图兰勇士，全都济济一堂，开怀畅饮，狼吞虎咽，并且在酒饱饭足之后，狂笑着跳上竞技台，和牺牲于不同时代，却同样勇猛的战士，进行痛快淋漓的对决。 就算在对决中，被人打得四分五裂，连脑袋到脏腑都被砸成肉酱，也无所谓，他们很快就能在勇士们的齐声高唱中起死回生，继续下一轮的痛饮和激战，就这样，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所有重伤员，全都感觉自己的思维，被一股滚烫的浪潮所淹没。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极致的震撼和感动。 “这是……圣山！” “是传说中的圣山！” “圣山果然存在，我们中间最英勇的牺牲者，全都在大角鼠神的带领下，升上圣山之巅，去享受永恒的盛宴和激战了！” 第1152章 邻家圣女 在无数勇士的顶礼膜拜中。 这些失去救治意义的重伤勇士，全都化作熠熠生辉的英灵，飞上了圣山之巅，闪耀的圣殿。 梦境在他们的开怀大笑声中结束。 当孟超悠悠转醒，回归现实世界时，发现伤兵营的四周，架起了几十个巨大的木柴堆。 大角军团的祭司们，正在往木柴堆上面涂抹油脂，添加燃料。 有几个木柴堆已经点燃，熊熊烈焰腾空而起，蹿升到了近百臂的高度，犹如一座座闪耀的灯塔。 不知道祭司们在木柴堆里添加了什么助燃剂，燃烧起来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还时不时喷涌出一道道七彩纷呈的光焰，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头头张牙舞爪的凶兽的形象。 而当孟超眯起眼睛，仔细朝木柴堆中间看去时。 他发现，呈“井”字形的木柴堆里面，塞满了奇形怪状的尸体。 那些重伤员中的重伤员，全都在昨天夜里死了。 或许是古梦圣女在梦境中，满足了他们最后的心愿，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归处并不是黑暗的深渊，而是永恒的战场和盛宴。 他们终于能够心满意足地从这个充满了痛苦和混乱的世界潇洒离去，飞向大角鼠神的怀抱。 按照高等兽人的葬仪。 死于激战中的勇士，尸体上的伤口越多，看上去越惨不忍睹，越代表着武勇和荣耀。 倘若死得不够惨烈。 往往还要请氏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或者刚猛无俦的强者，将尸体再损毁一遍。 而这些重伤员中的重伤员，尸体原本就像是被钢铁战车碾压过的布娃娃般支离破碎，倒是不用再浪费这一道程序。 烈焰渐渐焚尽了他们的尸体。 而他们的灵魂，注定将飞升圣山，和古往今来图兰泽所有最强大的勇士待在一起，并且，在大角鼠神的统御下，继续庇护所有为自由和尊严而战的鼠民们。 因为伤兵营中的绝大部分人，都做了和孟超一样的梦，“看”到了这些重伤员中的重伤员，化作光芒，飞上圣山的场景。 是以，这场盛大而庄严的葬礼，非但没带来半点悲伤的情绪。 反而令活下来的伤兵全都亢奋至极。 大家互相讨论着不可思议的梦境，简直有些懊恼——要是自己在激战中，能够再凶猛、悍勇一些，朝着狼族精锐冲过去的时候，冲击力能够再强一些，让敌人的刀剑和爪牙，直接洞穿自己的心脏。 那，昨夜飞升圣山，享受永恒盛宴的，就是自己了！ 不过，也没必要心急。 等到攻下百刃城，下一个目标就是赤金城。 面对穷凶极恶的豺狼虎豹，他们总有机会，壮烈牺牲的。 这场葬礼由古梦圣女亲自主持。 当勇士们的尸骸化作漫天光华时，她就一直在临时搭建的祭坛上，吹奏着孟超在梦境中听过的那首悠扬，轻快的小调。 别看此刻的古梦圣女，就像梦境中的她一样貌不惊人、柔弱不堪，除了那对分别生长着两个瞳孔的眼眸之外，并没有丝毫特异之处，更没有“大角鼠神在人间的代言人”的风采。 孟超却从她如流水潺潺，源源不断的笛声中，听出她的厉害。 偌大一片伤兵营，足以容纳近万名伤兵，到处都是咳嗽，呻吟和痛苦不堪的哀嚎声，比座无虚席的角斗场更加喧闹。 古梦圣女却凭借一支小小的竖笛，将自己的声音扩散到了哪怕躺在最外围的伤员的耳朵里，并且利用笛声模拟的脑电波，对伤员的大脑进行了某种干扰。 而这样的干扰，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所有壮烈牺牲的勇士，尸骸都焚烧殆尽，“勇士全都化作英灵，飞升到了圣山之巅”的信念，也如同烧红的钢印般，深深印在幸存者们的大脑皮层之上。 饶是孟超的意志坚硬如铁，而且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眼前仍旧时不时浮现出了无数英灵化作光团，飞上闪耀的云端的画面。 寻常鼠民，怎么顶得住这样的诱惑？ 等到他们伤愈归队，在下一场战斗中，一定会表现得比过去这场伏击战，更加勇猛和疯狂百倍的！ 如此看来，无论古梦圣女是否真的“鼠神代言人”。 她都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心灵专家，擅长精神攻击的高手。 或许，和孟超在怪兽山脉遇到的妖神“深渊魔眼”和“智慧树”不相上下。 当然，这样的远距离观察，能搜集到的信息实在太模糊。 饶是孟超再怎么调动灵能，充盈双眼，激活超凡视觉，也看不清楚古梦圣女被骷髅鼠面具遮掩的五官。 更无法通过读取她的微表情，判断出她究竟是将这么多悍不畏死的鼠民勇士，单纯当成炮灰和棋子，还是发自内心相信，在这场战争中壮烈牺牲的所有人，都能飞上圣山，成为祖灵的一员，享受永恒的盛宴。 古梦圣女究竟是野心家的帮凶，明知大角鼠神并不存在，却心甘情愿地为虎作伥，帮助野心家装神弄鬼。 还是懵懵懂懂的傀儡，根本不知道野心家在幕后策划和操纵着一切。 搞清楚这一点，对孟超的后续计划，至关重要。 近距离和古梦圣女接触的机会很快出现。 叶子说的没错，每次激战落幕，在主持葬礼，祭祀了鼠神和壮烈牺牲的英灵之后，古梦圣女都会亲自来到每一名重伤员的身边，代表大角鼠神，向他们施以最神圣的祝福。 孟超在伏击战中的精彩表现，起到了关键作用。 除了刚刚死去的重伤员中的重伤员，他就算是幸存下来的勇士里面，受伤最严重的一批人。 因而，也第一批得到了古梦圣女的祝福。 直到近距离观察古梦圣女的一举一动，孟超才知道为什么叶子会说，大角军团的所有人，都将平常状态下的古梦圣女，当成邻家少女甚至亲妹妹一样来看待。 若非刚刚感知到她在祭坛上，通过诡秘的笛声释放出了源源不断的脑电波，干扰了数千名伤员的大脑。 孟超完全感觉不到，她身上沾染着哪怕一丝一毫的强者气息。 而当她全神贯注地检查着伤兵们的伤口，甚至不顾脏臭，亲自给伤兵们换药时，流露出来那种自然而然的心疼和关切，亦没有丝毫作伪的成分，亮晶晶的眼眸深处，满溢着彼此血脉相连，感同身受的情绪。 孟超猜测，倘若这位圣女并没有被人远程操控，蒙在鼓里的话。 那么她的演技，便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神乎其技，不可思议的程度。 很快，古梦圣女来到孟超的病榻前面。 孟超在心中深吸一口气，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装出因为古梦圣女的到来，无比狂热和亢奋的样子。 古梦圣女大惊失色，急忙将他扶住，免得伤口皲裂，遭受二次伤害。 然而，在解开绷带，准备帮孟超换药的时候，古梦圣女却吃惊地发现，这名原本应该是重度烧伤，皮焦肉烂的勇士，身上却结满了大面积的痂壳，甚至有不少地方的痂壳破裂，下面已经生长出了粉嫩的皮肤。 如此强悍的身体自愈能力，再加上孟超那天对抗狼族军官时，扛着钢铁巨盾，硬撼岩浆的惊人表现，终于令古梦圣女对他生出几分兴趣。 “我认识你，在百刃城下帮助‘夺旗者’夺取了城楼上的战旗，刚刚加入白骨营就马不停蹄参加伏击战，扛着钢铁巨盾，在熊熊烈焰中开辟前进之路的勇士！” 古梦圣女微笑着，“我记得，你叫……‘树根’对不对？” 在遍地生长着曼陀罗树的图兰泽，“树根”和“叶子”一样，都是随处可见，稀松平常，毫无创意的名字。 整个大角军团里，起码有成千上万的“树根”和“叶子”。 孟超随便取了这个假名，自然不怕被人戳穿。 此刻听到古梦圣女竟然知道自己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的名字，却是瞪大眼睛，喷涌出了感动的热泪。 第1153章 石壁符文 “你需要好好养伤，不要太过激动，等你伤愈归队，还将在白骨营中承担更加重要的职责。” 古梦圣女微笑着安抚孟超，“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为全体鼠民和大角鼠神而战！” “我会的，圣女，我一定会的！” 孟超激动得热泪盈眶，扯着嘶哑的声音叫道，“鼠神赐予我的那些符文，帮我在熊熊烈焰中保住了性命，我一定会尽快恢复，为鼠神粉身碎骨，肝脑涂地的！” 古梦圣女原本已经将目光，转移到了下一名重伤员身上。 “鼠神赐予我的那些符文”这句话，却是令她微微一怔，又将目光转移回来。 “什么符文？” 她的眼底放出了饶有兴趣的光芒。 声音中也蕴藏着几道灵能涟漪，像是要勾起孟超脑域深处的波澜。 “就是，我小时候跌落悬崖见到的那些符文，古梦圣女，那一定是鼠神赐予我的祝福，对不对？” 孟超顿了一顿，装出醒悟过来的模样，“是了，这件事我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小时候，我们一家人都生活在一座山高林密的小山村里面。 “虽然漫山遍野都是曼陀罗果实，但采摘的人手实在有限，而且统治小山村的武士老爷，又要求我们用最高品级的黄金果，来缴纳‘曼陀罗税’，逼迫全村老小不得不一次次闯入深山老林，终于惊动了蛰伏在那里的图腾兽。 “我记得，那次我们惊动了整整一窝图腾兽，整座山林的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凶兽的嚎叫声。 “很多人都被图腾兽一口咬死，啃噬得七零八落。 “还活着的人慌不择路，渐渐逃上了绝路。 “我和家人失散，跌跌撞撞爬上了一处悬崖，两侧都是绝壁，前面就是深渊，而后面，图腾兽饥肠辘辘的咆哮声却越来越近。 “我万念俱灰，把眼一闭，从悬崖边上跳了下去。 “只想着就算摔个粉身碎骨，也比落入图腾兽的血盆大口，被它慢慢撕下身上的每一块血肉，要痛快得多。 “没想到，我竟然没有摔死。 “悬崖下面有一股非常古怪的气流，好像柔软的垫子，托住了我的脊背。 “还有茂密的曼陀罗树的枝桠，纵横交错，像是一张张巨大的绳网，也不断降低我的速度。 “最后，悬崖底下生长着一层厚厚的菌毯，既软和，又有弹性，我落在上面，弹来弹去，除了鼻青脸肿之外，竟然没受更重的伤害。 “我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光怪陆离，不可思议的新世界。 “那些晶莹剔透，分不清究竟是矿石还是植物的东西，都是我在悬崖上面的世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我还在悬崖底下发现一个山洞，山洞深处微微闪烁着幽光，还发出很难形容，充满诱惑的声音，像是在召唤我进去探索一样。 “我稀里糊涂地走了进去，不知在山洞里面拐了几道弯，就看到一面硕大无朋，气势恢宏的石壁，上面刻满了好几百个我看不懂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流光溢彩，散发着瑰丽的光芒，好像五颜六色的溪水，在潺潺流淌一样。 “我好像一个傻子那样，痴痴呆呆地在洞穴里待了好几天，也没感觉到饥饿，也没感觉到口渴，只是不由自主地一直盯着那些符文，像是要把每一个符文，都烙印到我的脑子里去。 “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 “只记得自己不知怎么，离开了悬崖下面的神秘世界，回到了山脚下，自己的家园。 “看着眼前一片荒芜，早已废弃，恍若坟场的家园，我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好不容易才在一片萧索的村子里，找到一名相熟的，疯疯癫癫的老者，才知道上次进山采集黄金果，村子里损失惨重，几乎所有青壮年统统命丧在图腾兽的爪牙之下，包括我的父母，都没能活着回来。 “村子里只剩下老弱病残，一下子就垮掉了，还有一线生机的村民们，全都去投奔了附近的村子，只剩下实在老得走不动路的村民，才留在这里等死。 “而距离采摘队伍在山林深处遭遇图腾兽，竟然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年！ “真奇怪，我感觉自己在山洞里面最多待了三五天，离开山林后，只用了半天就回到了家园，肚皮虽然有饥饿，却也还忍得住，怎么会，过去了整整半年呢？ “带着满腹疑惑，我离开已经荒芜的家园，到处流浪，也曾遇到过无数次的危险。 “这时候，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每次遇到危险，我的眼前，总会浮现出跌落悬崖时，在洞穴深处看到的那些符文。 “而每次那些符文在眼前浮现时，我就感觉热血沸腾，周身滚烫，仿佛有一股股强横无匹的力量，从骨髓深处涌动出来，令我变得身手敏捷，力大无穷，就算受了重伤，恢复速度也比常人快上几分。 “有时候，我还会在梦境中，回到那片悬崖底下的神秘世界，再次走进那座蜿蜿蜒蜒的洞穴，在洞穴尽头看到气势恢宏的石壁——每次从这样的梦境中醒来，我都感觉，自己变得比过去更加强壮，血肉也更加坚固了！ “包括这次，当我朝那名狼族军官冲过去，用钢铁巨盾硬撼他喷射出来的岩浆时，那些神秘符文，也在我的眼前疯狂闪耀，赐予我无穷的力量和忍耐痛苦的能力，否则，我怎么可能扛着被烧到通红的铁盾，硬顶着岩浆，一步步向前呢？ “古梦圣女，请您告诉我，难道这些符文，真是大角鼠神赐予我的祝福吗？难道大角鼠神从那么久以前，就注意到我这个微不足道的无名小卒了吗？” 孟超双眼灼热地盯着古梦圣女。 他相信古梦圣女一定会被自己的故事深深吸引。 并且，他也不怕这个故事，被古梦圣女瞧出破绽。 因为故事虽然是虚构的，但故事中的细节，包括悬崖底下的奇妙世界，闪闪发亮的符文石壁，却都是真的。 那是孟超在怪兽山脉之内，位于雾隐绝域的二号太古遗迹周边，亲眼见到过的异象。 图兰泽和怪兽山脉近在咫尺，拥有类似的遗迹，并不奇怪。 果然，古梦圣女的眼眸闪亮。 “在大角鼠神的眼中，只要你拥有为自由和尊严而战的勇气，就是最高贵的勇士，绝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无名小卒’，像你这样的勇士，当然有资格得到鼠神的祝福和指引。” 古梦圣女顿了一顿，道，“不过，你在梦中看到的石壁符文，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能画出来让我看看吗？” 孟超点点头，伸出一根涂抹了烧伤药膏的手指，在虚空中戳戳点点，画出了鬼画符般的轨迹。 他画的符文，是真实存在的。 就镌刻在龙城市中心的一号太古遗迹深处。 只不过，他故意画得歪歪扭扭，支离破碎而已。 换成一般人，或许会认为，他只是手指抽筋，乱画一气。 但孟超相信，古梦圣女一定能从残缺不全的笔触中，感知到源自太古的神秘。 “我，我不太记得了。” 连续画了三四个不成体系的破碎符文之后，孟超像是透支精力，头痛欲裂一样，捂着脑袋呻吟道，“每次，我想要清清楚楚把这些符文画下来，总是，想不起来，头疼，我的头好疼！” 古梦圣女急忙上前，双手轻轻扶住了孟超的太阳穴，向他的大脑输入了两道柔和的灵能。 “没关系，鼠神祝福，自有神异，不是我们可以轻易理解和模仿的。” 古梦圣女柔声道，“我们只需要继续保持无限的虔诚，为了全体鼠民的事业，奉献我们的一切，大角鼠神自然会一直祝福我们，直到最终的胜利，降临到我们的头顶！” 第1154章 构造梦境 孟超在古梦圣女的安抚下，陷入半睡半醒的松弛状态，不再挣扎和嘶吼。 古梦圣女则像是并没有将他说的“石壁符文”放在心上，交待巫医一定要精心照料孟超这样的勇士，随后就向下一名重伤员走去。 但在她身后，孟超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古梦圣女已经上钩了。 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潜入自己的梦境中，探寻“石壁符文”的奥秘。 那么，在自己的梦境中，孟超就能不受任何干扰，并且占据“主场优势”的情况下，和古梦圣女好好聊聊了。 没错，自己的梦境，这就是孟超所能想到，最安全的交流地点。 只有在梦境中，才能确保不会发生“隔墙有耳”的事情，不会被隐藏在古梦圣女背后的野心家，窥探到他们的交流内容。 即便对方能透过古梦圣女的大脑，侵入孟超的脑域，因为隔了一层的缘故，孟超也有信心在自己的脑域中，筑起固若金汤的绝对防御，甚至让胆敢侵入自己脑域的诡异力量，尝尝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 当然，他不能任由古梦圣女掌握梦境的主动权。 以往那些诡异的梦境，无论是大角鼠神卓立于云端，绽放出威风凛凛，令人不可直视的光芒。 还是大角军团的千军万马，组成气势恢宏的方阵，横扫整片图兰泽。 亦或者古梦圣女吹奏竖笛，驱使骷髅鼠潮，吞噬整座赤金城。 包括昨天晚上刚刚梦到的，无数壮烈牺牲的鼠民，都化作晶莹剔透的英灵，在大角鼠神的召唤下，飞升到了圣山之巅。 这些梦境，全都是由古梦圣女主动营造，并植入包括孟超在内的鼠民战士们的脑域中。 古梦圣女自然能在这样的梦境里面呼风唤雨，引导做梦的人，看到和相信她想让他们看到和相信的任何事情。 而这次的梦境，将由孟超亲手营造和主宰。 在此之前，孟超并没有营造过梦境。 但在龙城和怪兽文明对决的时候，他曾经遇到过无数制造幻象的行家。 特别是妖神“智慧树”营造的双重幻境“桃源镇”。 那是一座亦幻亦真，比梦境更加真实百倍，令无数超凡者深陷其中，都不可自拔的超级幻境。 孟超在接连战胜包括“深渊魔眼”和“智慧树”在内的幻象专家，并深入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从怪兽主脑身上，读取了大量来自太古的信息之后，对于如何营造幻境，亦有了自己的理解。 虽然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在潜移默化中，将梦境投射到别人的大脑之中。 但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他只需要用强劲的想象力，在脑域深处构建出一座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世界，然后，静静等待古梦圣女自投罗网就好。 汲取“智慧树”的经验，孟超决定将梦境分成几层。 最外层，自然是他虚构出来的身份“树根”小时候的故事。 也就是和家人一起去深山老林里面采摘黄金果，结果遇到图腾兽的袭击，慌不择路，跌落悬崖的这段经历。 叶子告诉孟超，古梦圣女曾经潜入他的梦境中，读取了他儿时的记忆，幻化成他的姐姐这样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物，指点他修炼在山洞壁画上面看到的人形箭头。 当然，孟超高度怀疑，古梦圣女在指点叶子的同时，亦将叶子脑域深处，关于山洞壁画的所有信息，窥探得一干二净。 所以，当古梦圣女潜入孟超的梦境，看到这段经历的时候，也不会产生太多的怀疑。 而孟超在这层梦境中，为古梦圣女准备了几道测试。 人往往在梦境中，才能暴露出潜意识里最真实的自己。 现实中道貌岸然的君子，在梦境中如火山爆发般，尽情喷射着最丑恶的欲望——这原本就是人之常情。 孟超相信，这些测试能让他进一步看清楚，古梦圣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恶魔的爪牙，还是傀儡。 是值得拯救以及合作的对象，还是应该抹杀的阻碍。 然后，就是悬崖底下的石壁符文。 孟超准备用自己记忆库中，来自雾隐绝域的天坑深处的画面素材，构筑这片和外界截然不同的奇妙世界。 因为所有素材，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自然不可能被古梦圣女看出破绽。 至于石壁符文，孟超准备照搬他在龙城市中心的一号太古遗迹深处，看过的几块太古石碑。 这些石碑上的符文，地球人足足研究了半个多世纪，也没能破译全部内容。 无论境界再高，精神力再强的超凡者，长久凝视石碑，心灵防线都会动摇，生出头疼欲裂，精神崩溃之感。 孟超相信，身为精神力极高的心灵专家，古梦圣女肯定会对这些符文产生浓厚的兴趣。 而当她全神贯注研究符文内容时，她也一定会像龙城那些功力深厚的研究员一样，脑域受到极大震撼，心灵防线出现破绽。 那样的话，孟超就大有机会，侵入古梦圣女的脑域，窃取隐藏在她心灵最深处的秘密了。 没错，仅仅在梦境中交流，并不是孟超的目的。 对这个拥有诡异能力，能随心所欲操纵他人梦境甚至预测未来，在短短几年内，就一手打造大角军团，掀起大角之乱的神秘圣女。 孟超也没有绝对把握，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令她心悦诚服。 精神干扰，原本就是双向的。 在古梦圣女通过梦境，潜入孟超的脑域时，也开放了自己的大脑端口，给予了孟超顺藤摸瓜，反向入侵的机会。 当然，孟超也做好了古梦圣女的大脑，始终被更加强大的敌人，诸如“胡狼”卡努斯牢牢控制住的准备。 所以，他在自己的梦境中，又准备了更深的“安全层”。 确保就算“胡狼”卡努斯的意志，能以古梦圣女的大脑为跳板，侵入自己的脑域。 只要对方敢跟随他一路抵达“安全层”。 就算是未来叱咤风云的“末日魔狼”，也要在孟超的脑域深处，被打成三条腿的丧家之犬！ 孟超用了三天时间，来精心构造自己的梦境。 他最担心的就是梦境尚未完工，古梦圣女就侵入进来。 幸好这几天古梦圣女一直在夜以继日地慰问重伤员——想要将成千上万的伤员，统统照料一遍，亦是相当耗费精力的事情，暂时，她还顾不上孟超口中的“石壁符文”。 不过，就算孟超完成了梦境的架构，时间又过去了三天，预想之中的“潜入”，仍旧没有发生。 古梦圣女已经离开了伤兵营。 从那些消息灵通的伤兵口中，孟超得知，围绕着百刃城，一场旷日持久而且规模浩大的会战，正在酝酿、沸腾、爆发。 这一点，从伤兵营里涌入进来越来越多的伤兵，规模在短短数日之内，就扩大了三五倍，便可见一斑。 这些新来的伤兵，带来了大量百刃城周围的战报。 据说，又有几十路鼠民义军突破了五大氏族的围追堵截，抵达百刃城下，令聚集在这里的大角军团的总兵力，达到了十分恐怖的天文数字。 有了源源不断的炮灰，百刃城下的佯攻也转化成了真正的进攻。 据说，在鼠潮悍不畏死，汹涌澎湃的冲击下，就连百刃城的铜墙铁壁都出现了动摇，在最新一次冲锋中，百刃城的西南城墙竟然垮塌了一半，鼠民勇士们冲进城内，和守军展开了惨烈无比的盘肠大战。 虽然他们最终还是被守军驱逐出来，但光是“鼠民轰塌了百刃城的城墙”这一事实，就足以令全体鼠民都欢呼雀跃，守军却是士气低迷，威风扫地。 据说，围绕百刃城，大角军团和狼族援军又展开了好几场血流成河的阻击战，鼠民义军虽然损失惨重，却用无数尸骸，硬生生筑起铜墙铁壁，没让狼族援军越雷池一步！ 眼看百刃城即将被鼠潮淹没。 这将是大角军团攻占的第一座，极有象征意味和战略价值的辉煌大城。 到时候，整片图兰泽都将深深震撼。 而那些仍旧被氏族武士奴役，还没下定决心反抗的鼠民仆兵和奴工们，也一定会群情激奋，揭竿而起。 大角军团的规模将比今天更扩大十倍，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他们建立自己的氏族，甚至在大角鼠神的引领下，夺取原本属于豺狼虎豹们的，至高无上的荣耀！ 第1155章 圣女入梦 所有鼠民战士都对这一点笃信不疑。 并投入百倍的虔诚和狂热，不惜将自己的血肉燃烧殆尽，确保最终胜利早日降临。 炙热如岩浆的巨大漩涡中，只有孟超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意识到大角军团已经登上了旋起旋灭的转折点。 百刃城下，就是鼠民们的极限。 用不了几天，形势就会急转直下。 由数以百万计的狂热鼠民组成的滔滔鼠潮，都将在瞬间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这一点，从伤兵营里的食物供应，都能看出端倪。 最开始，因为从狼族援军手里夺取了大量补给的缘故，伤兵营的食物供应十分充足，规格也相当高。 就算普通士兵，身受重伤之后，都能享受到狼族巫医精心调制的秘药和高能食物。 油炸曼陀罗果实之类的普通食物，更是敞开供应，不拘数目。 随着几十路鼠民义军，纷纷云集百刃城下，大角军团的后勤压力陡增十倍。 虽然在连番血战中，又缴获了不少战利品，却弥补不了战场上的损耗。 在伤兵营的规模不断扩大的同时，食物和药物的供应，也渐渐变得捉襟见肘。 非但质量上，从巫医精心调制的秘药，变成胡乱煎熬的普通草药。 从烘烤黄金果夹奶酪，变成了普通曼陀罗糊糊顶多再拌些酸奶油。 数量也受到极大限制，不得不实施配给制。 不少伤员正需要大量营养来修复伤口，恢复精力，亦只能用清汤寡水来瞎对付，饿得他们在半夜里一边呻吟，一边唉声叹气。 当然，在巫医和祭司，包括普通伤员口中，这都是“暂时的困难”。 除了孟超之外的所有人都坚信，大角军团即将攻占百刃城。 到时候，百刃城里所有的粮仓和武库，都将归全体鼠民所有。 非但能彻底解决后勤补给的问题，还有威震整片图兰泽，进一步扩充大角军团的可能性。 “三天，顶多五天！” 在百刃城下负伤，被人抬到伤兵营来的伤员们，仍旧信心满满甚至喜气洋洋，“百刃城里的守军已经精疲力竭，连城楼都被我们轰塌了好几次，他们顶多再坚持三五天，一定会彻底崩溃的。 “到时候，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而且，听说赤金城里的狮人和虎人已经开始内讧，杀得整座赤金城都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半座城池都燃烧起来了！ “只要我们能解决百刃城守军和狼族援军，再一鼓作气冲到赤金城下，恐怕四分五裂的赤金城，比百刃城更加容易攻克呢！” 无比乐观的情绪，就像是“叽叽喳喳”歌唱的百灵鸟，在伤兵营上空盘旋。 孟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知该如何说服这些盲目乐观的鼠民勇士们——毁灭即将降临，大角军团的覆亡就在明天，狼族精锐的真实战斗力，绝对没有你们想象中这么简单，过去一个多月的连战连捷，仅仅是因为“胡狼”卡努斯这个名义上的狼族之主，在暗地里给实际掌握兵权的狼族大佬们拖后腿，下绊子甚至背后捅刀子而已。 现在，“胡狼”卡努斯已经借助大角军团这把利刃，将阻碍他真正掌控狼族的那些大佬，杀得杀，伤得伤。 哪怕勉强保住性命的狼族军头，背上了被鼠民打得落花流水，极不光彩的战绩，亦是再没有资格，在“胡狼”卡努斯的面前耀武扬威，倚老卖老。 以“胡狼”卡努斯在孟超前世记忆中展现出来的手段。 此刻的他，应该已经完成了狼族的内部整合，将幸存下来的军头们都整得服服帖帖，进而彻底掌握整个狼族的最高权力了吧？ 那么，大角军团这把利刃，就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未来的“末日魔狼”，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懵懂无知的鼠民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怖”和“绝望”。 或许，百刃城原本就是“胡狼”卡努斯故意抛给鼠民们的诱饵。 为了攻克百刃城，现在整片图兰泽数千万鼠民中最具有反抗精神和战斗力的勇士，统统聚集在这里，丧失了机动性和后勤补给能力，像是一大坨肉山般动弹不得。 倘若真能攻克百刃城，并且顺利夺取城内的武库和粮仓，那当然很好。 万一，无法攻克呢？ 就算顺利攻克了，万一，守军在绝望中点燃了武库和粮仓，将所有战争资源都付之一炬呢？ 甚至，万一百刃城从一开始，就是阴谋的核心，城里的武库和粮仓中，根本没有足以让大角军团获得喘息余地的战争资源呢？ 从孟超的前世记忆来分析。 这不是“万一”。 而是注定发生的“历史”。 眼睁睁看着几十路鼠民义军，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向百刃城。 孟超想到了那种结构复杂而精密的大型捕鼠器械。 周围设置一圈可以活动的跷跷板，中间是一个极大极深的水桶，或许水面上还漂浮着几块异香扑鼻的奶酪，吸引周围的老鼠不顾一切地跑上跷跷板，最终跌落水桶，活活淹死。 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古梦圣女。 心急如焚的孟超，简直想要不顾一切地撕破伪装，直接冲进古梦圣女的营帐。 但古梦圣女本人，虽然在平常状态下呈现出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 她的周围，却随时都有几名头戴面具和大角头盔，气息深不可测的高阶祭司相伴。 孟超非常怀疑，倘若古梦圣女本人真是懵懵懂懂的傀儡。 这些高阶祭司就不止是她的手下和信徒这么简单。 极有可能受到幕后野心家的遥控，对古梦圣女同时负有保护和监控的职责。 孟超有信心解决这些高阶祭司。 却没信心在不惊动幕后黑手，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 所以，他只能潜伏爪牙，坚信自己的判断，耐心等待。 幸好，他的坚持得到了回报。 在他进入伤兵营的第十一天，古梦圣女终于来了。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亦是人的神经最松弛，陷入梦境最深层的时刻。 正处在浅度睡眠状态，却在脑域深处设置了好几层“警戒网”的孟超，恍惚间感觉到，有一条闪闪发亮的光丝，犹如蜿蜿蜒蜒的小蛇，舔舐着自己的眉心，向自己的大脑中，释放出几缕能够凝神静气，按摩脑细胞的神经电流。 随后，钻了进来，将孟超的脑域，和某个隐藏在暗中的神秘存在，接驳到了一起。 “终于来了！” 孟超一阵激动。 却是凭借“准神境强者”对于身体包括大脑的高度控制，精确操纵大脑皮层外侧的部分脑细胞，模拟出深度睡眠的样子。 同时，将灵能注入记忆细胞，释放出一些他精心构造的记忆碎片，送到侵入脑域的光丝面前。 孟超没有直接做那个“被图腾兽追赶，跌落悬崖，发现石壁符文”的梦。 虽然那天向古梦圣女提起过这件事。 但如果古梦圣女刚刚潜入他的脑域，就发现他正在做这个梦，未免也太巧合了。 而且孟超非常了解古梦圣女这类心灵控制专家的心态。 让她在别人的梦境中活动，她始终不会觉得自在，不可能完全放松警惕。 所以，孟超干脆将大量支离破碎的“素材”，送到她的面前，由她亲手来构造这个梦境。 只有当古梦圣女认为，这是她主动营造的梦境，是她的“主场”时，她才有可能彻底放下戒备，暴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古梦圣女果然上当。 光丝在斑斑驳驳的记忆碎片前面停留下来，浮光掠影地飞快浏览。 这些记忆碎片，不单单有“被图腾兽追赶，跌落悬崖，发现石壁符文”这件事。 还有孟超捏造出来的那个身份，“树根”成长过程中的画面。 包括儿时在村落里，无忧无虑的生活。 家园荒芜之后，到处流浪，在石壁符文的帮助下，一次次从必死无疑的绝境中逃出生天。 当然还有加入大角军团之后，一系列艰苦卓绝的战斗，和他在战斗中虔诚、悍勇、狂热的表现。 通过这些记忆碎片，可以完美模拟出一名鼠民战士的成长轨迹。 当然，所有记忆画面，全都影影绰绰，模模糊糊甚至斑驳不全，损失了大量细节。 这也是记忆画面的正常特性——倘若时隔十几二十年，所有记忆都一清二楚，那才值得奇怪。 至于孟超抛出的“诱饵”，那块熠熠生辉的石壁符文。 孟超也让它在记忆画面中一闪而逝，既能让古梦圣女感知到它的神异，却又看不清楚哪怕一枚符文的真义。 古梦圣女想要仔细探索石壁符文的奥秘。 就必须营造梦境，由孟超的潜意识充当向导，进入他的脑域最深处才行。 古梦圣女果然上钩。 孟超能感觉到，这束潜入自己大脑的光丝，像是闪闪发亮的花蕊，从尖端开始，分裂成了几十缕。 每一缕光丝，都轻柔地缠绕住了一枚他制造并主动送上的记忆碎片。 随后，像是搭建一座宫殿那样，驾轻就熟地飞快构造起来。 第1156章 梦中测试 孟超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见识到别人构造梦境。 伴随着光丝交错，记忆碎片不断垒砌。 那是一副无法用笔墨形容，玄妙无比的画面。 非要说的话，就像是古梦圣女在孟超的脑海中，搭建了一座规模宏大，曲径通幽，充满了分岔、暗道和各种死胡同的立体迷宫。 随后，她将这座晶莹剔透的金字塔般的立体迷宫，和孟超的中枢神经以及主管记忆的大脑片区接驳到了一起。 伴随一阵类似脑电波的灵能涟漪，从金色丝线中荡漾开来，波澜扩散到了孟超的脑域深处。 孟超感觉到，立体迷宫仿佛变成深不可测的漩涡，对他的潜意识，产生了奇妙的吸引力。 他微微一笑，将潜意识一分为二。 一半潜意识，朝古梦圣女精心构造的“梦境迷宫”游去。 另一半潜意识，则仍旧作为这片脑域的至高主宰者，卓立于“梦境迷宫”的上方，冷静地掌控着全局。 ——这种将潜意识一分为二的秘法，连龙城的不少神境强者都不曾掌握。 但孟超原本就拥有双重灵魂。 “末日孟超”和平常状态下的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这一点，和叶子口中，能依靠大角鼠神的降临，瞬间变身女战神的古梦圣女，倒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孟超的一半潜意识，装出恍恍惚惚的模样，游进了梦境迷宫深处。 并且在那里苏醒过来。 深山，密林，若有若无的瘴气，此起彼伏的嚎叫。 还有地震般持续不断的晃动，都不断拉扯着梦中人的神经，令人处于彷徨无措，急需寻求帮助的境地。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噩梦。 孟超在噩梦中，变成了一个面黄肌瘦，随处可见的鼠民孩童模样。 这未必是“树根”小时候真正的模样。 人在梦境中，原本就能千变万化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形象，甚至改变性别和身份，却不会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丝毫怀疑。 从某种角度来说，人在梦境中的形象，正是潜意识最真实的投影。 这个面黄肌瘦的孩童，显示出“树根”虽然已经成长为大角军团精锐部队中，一名悍不畏死的勇士。 但内心深处，仍旧受到童年时代，父母惨遭图腾兽的毒手，从此颠沛流离的伤害。 “跑，树根，快跑！” 孟超听到身后传来焦急的催促声。 回头看时，他看到了古梦圣女。 噩梦中的古梦圣女，比现实中还要小几岁，顶多十岁出头的样子，比孟超现在的模样，大不了多少。 她的穿着打扮，亦是和噩梦中的孟超一样，衣衫褴褛，满身污泥，手掌和脚掌上都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像是刚刚在山林深处摸爬滚打，爬到长满棘刺的曼陀罗树顶部去采摘黄金果，背后还有一个巨大的，曼陀罗树的枝桠编制而成的箩筐，里面仅仅装了半筐曼陀罗果实，沉甸甸的重量，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快跑，树根，姐姐会保护你的！” 缩水版的古梦圣女将手按在孟超的肩膀上，无比认真地告诉他，“就算爸爸妈妈都被图腾兽吃掉了，姐姐也一定会保护你，逃出这片山林的！” 梦境中古梦圣女的面目模糊不清。 但她按住孟超肩膀的掌心，却涌出一股暖流，涌入孟超的潜意识里。 令孟超在潜意识里就相信，自己的确有一个“姐姐”。 远处的凶兽咆哮声越来越近。 里面还夹杂着几声村民们的惨叫。 以及大树都被凶兽冲击，“咔嚓咔嚓”断裂和倒下的碰撞声。 孟超来不及思考，就被“姐姐”抓住手腕，在山林中拼命奔跑。 他们身后，草丛悉悉索索，仿佛随时都会跳出一头面目狰狞的凶兽。 他们前方，山势越来越高，眼看就要抵达悬崖。 孟超几乎猜到古梦圣女想要做什么了。 按照剧本，只要他们能一路跑到古梦圣女营造出来的悬崖前面。 就有极大概率，能激活那名并不存在的鼠民勇士“树根”的儿时记忆。 显露出隐藏在记忆最深处，悬崖底下那片光怪陆离的新世界。 到时候，古梦圣女只要带着他的潜意识纵身一跃。 自然就能见到那面镌刻着古老符文的神秘石壁。 只不过，孟超可不准备，100%按照古梦圣女的剧本来做梦。 在心底咧嘴一笑，他的脑域深处，泛出几道微弱的涟漪，为这片古梦圣女预设好的梦境，增添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因素。 “树根！树根！” 两个正在奔跑，忽然听到前方有人喊叫。 却是几名打扮和他们差不多的鼠民孩童。 其中一人捂着脚踝，疼得冷汗淋漓，满地打滚。 野兽踩出来的小径上，还有一根离地三寸，横在路面上的藤蔓。 看样子，这些孩子亦是在躲避图腾兽的追赶。 但在慌不择路之下，却是扭伤了脚踝。 此情此景，令古梦圣女微微一怔。 很显然，她并没有在梦境中，多此一举地安排什么“扭伤脚踝的同伴”这一要素。 不过，在别人的脑域中，根据别人的记忆来构造梦境，原本就是不可预测和不可控制的事情。 人脑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海洋。 做梦就像是海洋上空掀起惊涛骇浪。 没人知道，滔天巨浪会将什么样的沉渣，从海洋最深处卷起。 所以，古梦圣女并没有怀疑，自己构造的梦境遭到了入侵，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 她只是面临着抉择，要怎么处理这些梦境中出现的“小伙伴”。 “是‘叶子’、‘树杈’、‘大嗓门’还有‘小耳朵’！” 孟超的潜意识在噩梦中发出喊叫，“姐姐，现在该怎么办？” 他冷静观察着古梦圣女的反应。 倘若古梦圣女真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的目的，只是想看清楚孟超脑域深处的石壁符文的话。 就不该理会这些碍手碍脚的“小伙伴”，直接抓着孟超的手腕继续跑，一口气跑到悬崖边上去就好。 那样的话，应该也能触发孟超脑域深处，“面对悬崖，一跃而下”的相关记忆。 但这样一来，孟超就要在噩梦中，再承受一次“小伙伴扭伤脚踝，落在后面，被图腾兽啃噬殆尽”的痛苦。 这就是孟超为古梦圣女安排的测试。 倘若她真的选择了这种最简单的方法。 说明她压根儿不在乎“树根”这位鼠民勇士的感受，不在乎自己为他人带来的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不在乎被自己掠夺过的大脑，是否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灵创伤。 这样的家伙，就算实力再强，都不是值得孟超浪费时间的潜在合作伙伴。 不过—— 古梦圣女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别急，姐姐有办法拯救大家的！” 她的眼神亮晶晶，冲着噩梦中孟超的潜意识，粲然一笑。 随后，对前方鼠民孩童们的求救声充耳不闻，紧紧抓着孟超的手腕，远远绕了一个大圈子，继续向山巅攀登。 就算孟超大失所望之时。 古梦圣女忽然在一块大青石上站定，将手掌拢在腮帮子的旁边，深吸一口气，发出了又尖又利，穿云裂空的叫声。 “啊——” 一时间，密林中激起好几片惊鸟。 漫山遍野的曼陀罗树，都在她的叫声中摇摆不定。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灌木丛不断颤动。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从远及近，无数大树纷纷倒下。 伴随一阵腥臭的旋风。 一头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的图腾兽，从断裂的林木间钻了出来！ 它就像是将一头豺狼拦腰截断，头尾分开，又在中间塞进去一截蟒蛇的腰身。 同时具备豺狼的凶悍，和蟒蛇的阴狠。 细长的脊背，连带头尾之上，又密密麻麻地竖起了上百枚锋利至极的菱形骨板，恍若整条脊椎，就是一把刚柔并济的利刃。 第1157章 梦境的治愈 这是一头被鼠民们称为“刀狼”的图腾兽。 虽然对身披图腾战甲的氏族武士来说，并不算太过严重的威胁。 但对进山采摘曼陀罗果实的鼠民而言，却是地狱使者般的存在。 在孟超提供给古梦圣女的“素材”里面，年幼的“树根”在山林里遭遇的，正是刀狼。 没想到，古梦圣女竟然将这段“素材”提取出来，呈现在孟超眼前。 孟超凌驾于梦境之上的那一半潜意识，清晰看到，从古梦圣女周身，蔓延出无数熠熠生辉的金色丝线，缠绕住了刀狼。 像是操纵提线木偶般，令刀狼摆出各种张牙舞爪，狰狞丑恶的姿态，并且爆发出摄人心魂的嚎叫。 梦境中那一半孟超的潜意识，则像是吓坏了，脸色惨白，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树根，别怕，快跑，姐姐会把这头畜生引开的！” 梦境中的古梦圣女，却是狠狠推搡了孟超一把，将他推向山坡的更高处。 随后，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用尽全力，朝刀狼丢去，不偏不倚，正中刀狼的眉心。 这一击，虽然没能砸得刀狼脑浆迸裂。 却激起了这畜生的怒火。 它怪叫一声，蟒蛇般的身躯上，尖锐的鳞片和骨刺，如淬毒的匕首般根根竖起，发出响尾蛇般的“沙沙”声。 整个身体，仿佛都在瞬间膨胀一轮，既像是饿虎扑食，又像是蟒蛇游动，朝古梦圣女激射而至。 “跑，树根，快跑！” 古梦圣女竭尽全力地朝孟超喊叫，自己则朝山林的另一边逃去，很快就消失在丫丫叉叉的灌木和树丛深处。 孟超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了他深陷梦境中的那一半潜意识。 令他在浑浑噩噩之间，任人摆布，不顾一切地向山巅奔跑。 直到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上气不接下气为止。 终于，前方出现一块仿佛獠牙般朝着虚空高高竖起的悬崖。 悬崖之下，是云雾缭绕，神秘莫测的深渊。 还没等他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身后再次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孟超头皮发麻，回头看时，就看到浑身浴血的古梦圣女，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她的头发和衣衫都被粘稠的猩红打湿。 就连眼眶里也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丝。 只有牙齿依旧雪白如同晶莹剔透的贝壳，看着孟超，笑得无比欢畅。 “放心，姐姐已经，已经杀死那头畜生了。” 古梦圣女喘息着对孟超说，“‘叶子’，‘树杈’，‘大嗓门’和‘小耳朵’他们没事，所有小伙伴全都没事，虽然死了很多人，但还有更多人活下来了！”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绝不可能赤手空拳，杀死一头图腾兽。 但是在梦境中，人可以轻而易举地相信任何，自己想要相信的事情。 无论清醒时看上去多么荒谬，多么不符合逻辑。 而且孟超感觉到，古梦圣女的声音里，仍旧蕴藏着一缕缕模拟脑电波的灵能涟漪，试图干扰自己的大脑，令他在梦境中相信，“所有小伙伴都得到了拯救”这一点。 虽然清醒过来的孟超，终究会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并非事实。 但他的心灵，却能得到片刻或者更加长久的慰藉，再次回忆起儿时这场导致村民们全军覆没的灾难时，不会那么痛苦。 倘若孟超真是“树根”的话。 古梦圣女便能用这种方式，在梦境中给予了他几分“治愈”。 看起来，这位装神弄鬼的圣女，倒不全然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之辈。 这令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明明非常急切想要破解“石壁符文”的奥秘，却还这么关心一名普通鼠民勇士的心灵状态。 这样的古梦圣女，或许比野心勃勃、不可控制的“胡狼”卡努斯，更适合成为互利互惠，可持续发展的合作伙伴吧？ 孟超这样想着，身后再次传来更加嘹亮，更加密集的狼嚎。 “糟糕，更多刀狼逼上来了，一定是我身上的血腥味，将他们引到这里！” 古梦圣女脸色一变，非常懊恼的样子。 却从身后释放出了更多的金色丝线，刺激孟超的潜意识，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回忆起更多跳崖之后的事情。 孟超不动声色，潜意识深处，虚构的关于悬崖底下的记忆碎片，如沸腾般不断翻涌。 “姐姐，就算是死，我也不想死在刀狼的嘴里！” 他主动抓住古梦圣女的手腕。 呐喊一声，纵身一跃，跃入深不可测的虚空。 脑域深处的记忆碎片如火山爆发般不断喷涌，这次无需古梦圣女的精心构造，就自行组合成了全新的梦境，那是孟超根据雾隐绝域里面天坑的地形地貌，复制出来的一片仿佛银河彼岸的异域景象。 所有花草树木都像是曝光过度般，呈现出诡异无比的色泽。 缠绕成一团团的藤蔓，则像是植物形态的八爪章鱼，贴着树干和岩壁乱爬乱跳。 奇形怪状的植物上面，奇形怪状的叶片，忽而如血盆大口般张开到极限，忽而卷成又细又长，坚硬如铁的尖刺。 还有大量发光苔藓，就像是姹紫嫣红，熠熠生辉的菌毯，缓缓蠕动着。 古梦圣女被这副不可思议的景象深深吸引。 因为组成这片梦境的素材原本就是真实存在的。 乍一看诡异无比的植物和真菌类，却能构成和谐有序的生态圈，完全不存在任何人为拼凑的痕迹，古梦圣女亦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孟超只在这片梦境里，添加了一件并不属于雾隐绝域，乍一看有些突兀的东西。 一尊大角鼠神的雕像。 岩石材质的雕像，高度在五臂左右，雕刻技法简朴而古拙，不像是出自名家之手，更不像是蕴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力。 在孟超的设计里，这座雕像已经被废弃在悬崖底下数千年，经过数不清的风吹雨打，早就被侵蚀得斑斑驳驳，表面出现无数裂纹，又被藤蔓缠绕和苔藓覆盖了大半，几乎看不出太过鲜明的特征，唯有脑袋上几十支冲天而起的大角，静静诉说着它的身份。 这是孟超为古梦圣女设置的第二重测试。 他想知道，古梦圣女究竟是否清楚“大角鼠神”的底细。 倘若古梦圣女非常清楚，大角鼠神是根本不存在的，就算存在也仅仅是一位古代图兰泽的勇士，而不是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神灵。 那么，看到“树根”的梦境深处，石壁符文的附近竟然真的出现了一座大角鼠神的雕像。 她应该感到惊讶和困惑。 因为，无论石壁符文究竟是什么东西，都不该和子虚乌有的大角鼠神，发生半毛钱的关系。 反之，倘若古梦圣女仅仅是懵懵懂懂的傀儡，对于幕后黑手的阴谋一无所知。 那么，她在梦境里面，也应该像是在现实世界里表现出来的那样，大角鼠神最忠诚的信徒。 看到大角鼠神的雕像，她就不该又半点惊讶和困惑，而应该欣喜若狂和虔诚礼拜才对。 为了古梦圣女错过这场测试。 孟超还故意朝掩埋在苔藓和藤蔓里面的大角鼠神雕像走了几步，装作脚下被藤蔓绊倒的样子，“哎呦”一声，扑倒在坚硬的岩石上面，脑壳上撞出一个大包。 “姐姐，你来看，这是什么？” 孟超捂着脑袋，回头对古梦圣女道。 “这是……” 古梦圣女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孟超梦境中呈现出来的信息。 当她看清楚雕像脑袋上冲天而起的几十支大角时，始终冷静如冰封的海面般的心灵，亦发生了一连串的皲裂，从裂纹中喷涌出了巨大的惊喜。 “这，这是大角鼠神的雕像！” 古梦圣女的脑电波，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般，不住跳跃和扩散。 第1158章 神秘的符文 梦境中孟超的设定是童年时代的鼠民战士“树根”。 所以，他忘记了自己身为大角军团一员的身份。 看着大角鼠神的雕像，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和一丝期待。 “大角鼠神是全体鼠民共同的祖先，也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古梦圣女蹲了下来，双手扶住了孟超的双肩，双眼直视着他的心灵深处，声音中充满了深不可测的魔力，试图将这段话植入孟超的灵魂，成为与生俱来的信仰，“他会带领我们彻底摧毁这个，一直在欺辱和压迫我们的旧世界，然后，在鲜血和烈焰之上，创造一个无比美好的新世界。 “在新世界里，鼠民们再也不用被武士老爷逼迫着，每个月都要缴纳如此沉重的‘曼陀罗税’，为了采摘‘黄金果’，不得不进入深山老林，在图腾兽的威胁之下，如此辛苦和危险地工作，而自己却连黄金果的果皮都吃不到。 “在新世界里，鼠民们也可以吃到黄金果——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至于图腾兽，大角鼠神也会赐予我们强大的力量，将他们统统镇压和驯化，成为我们的武器和铠甲。 “所以，来吧，树根，和我一起清理这座雕像，我们不能让大角鼠神的雕像，深陷在这种地方。” 尽管是在梦境中。 而且蕴藏着神秘力量的石壁符文，就在附近。 古梦圣女仍旧一丝不苟，心无旁骛地清理着雕像。 她先用斜插在腰间，用来削切曼陀罗枝桠的砍刀，斩断了缠绕住雕像的杂草和藤蔓。 又将附着在雕像上的苔藓和菌菇统统剥离下来。 很多细小的藤蔓上面，都生长着一簇簇的尖刺，扎得她的双手鲜血直流。 梦境中的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苦，甚至以痛苦为奉献，双眼充盈着幸福的光芒，一点点将雕像清理得光亮如新。 当最后一片菌毯都被她从雕像表面铲除，每一道缝隙里的淤泥都被擦拭干净，雕像看起来焕然一新时，她用力从双手的伤口里面，挤出大量鲜血，洒在雕像上面。 鲜血立刻被雕像上纵横交错的裂纹吸收。 像是被雕像吞噬进去。 “大角鼠神的雕像，需要时常用鼠民的鲜血来浇灌。” 古梦圣女回头，向孟超解释道，“鲜血象征着鼠民们的牺牲，大角鼠神不会轻易苏醒，更不会赐福于那些不敢反抗和不愿牺牲，只想舒舒服服坐着，等待拯救从天而降的家伙。 “鼠民必须首先竭尽所能，不怕牺牲地拯救自己，让大角鼠神看到我们的武勇、胆魄和信念。 “然后，大角鼠神才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拯救我们这些值得被拯救的人。 “这，才是一名鼠神信徒，应该具备的觉悟，记住了吗，树根？” 孟超重重点头。 心想如果自己真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鼠民勇士“树根”。 经历了这样不可思议的梦境。 一定会对在梦境中指引自己的古梦圣女，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对她更加崇拜和爱戴。 而对大角鼠神的信仰，也将变得无比狂热，至死不渝。 叶子应该就是经历了类似的梦境。 才会在明知道古梦圣女并不是自己的亲姐姐的情况下。 仍旧愿意为她和大角鼠神牺牲一切吧？ 话说回来，古梦圣女在梦境中的这番表演，从成本收益率来分析，实在是很没必要，甚至是很浪费的事情。 因为，就算她真能将“树根”蛊惑得五迷三道。 “树根”也仅仅是一名普通鼠民勇士。 哪怕被她激发了十倍潜能，又能如何？ 在大角军团的精锐倾巢而出，对百刃城和狼族重兵集团展开战略决战的此刻，在一名普通士兵身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貌似得不偿失。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古梦圣女而言，清理大角鼠神的雕像和刚才说的这番话，都不是表演，也不含太多功利性的目的。 而是发自内心，自然而然的事情。 她是真的相信大角鼠神的存在。 并且，比大角军团的任何人，都更加信仰和期盼着大角鼠神的降临。 “看起来，古梦圣女并不知道大角鼠神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偶像。 “也不知道自己对大角鼠神的信仰，都是某个隐藏更深的家伙，植入到她的心灵深处的。 “恐怕她更不会想到，貌似强势崛起，烜赫一时的大角军团，已经在她的带领下，走上了万劫不复的末路。 “用不了几天，她的军团，她的信仰，她的理想，她的‘新世界’，都将在残酷的现实碾压之下，化作梦幻泡影。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究竟是谁，用什么方式，将大角鼠神的信仰，植入到她的心灵里面？” 孟超相信，自己马上就能找到答案了。 他那凌驾于梦境之上的一半潜意识，从脑域深处，提取出了“石壁符文”的素材。 于是，梦境里的悬崖底下，在大角鼠神的雕像后面，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 “那是什么？” 古梦圣女又一丝不苟，庄严肃穆地朝大角鼠神的雕像拜了三拜，这才带着孟超，朝闪光的地方走去。 砍掉一片生长着棘刺的灌木，穿过两块巨岩之间的缝隙，他们找到了一座非常隐秘的山洞。 洞穴深处，瑰丽的光芒如同泉水般流淌出来，一闪一闪，像是某种神秘力量，邀请他们进入。 两人屏住呼吸，在洞穴里面穿行。 洞壁晶莹剔透，散发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姹紫嫣红的光芒。 洞壁里面的缝隙，还组成各种不可思议的姿态，犹如被七彩冰层封冻住的远古生物。 而他们沐浴在七色玄光之中，渐渐也变得晶莹剔透，仿佛能看清楚自己的五脏六腑、周身骨骼甚至眼球和大脑，在不知不觉中，和洞穴融为一体。 ——这片场景，并非完全出自孟超的虚构。 位于龙城市中心的一号太古遗迹，以及位于雾隐绝域的二号太古遗迹里面，都有类似的场景。 孟超曾经亲身经历，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此刻将记忆碎片“复制粘贴”过来，自然天衣无缝。 古梦圣女身临其境，愈发相信，这个名叫“树根”的鼠民勇士，小时候是真的误入过这样一座神奇的洞窟。 否则，一名想象力贫瘠的鼠民勇士的大脑里，根本不可能漂浮着如此瑰丽和精彩的记忆。 在梦境中蜿蜿蜒蜒的洞窟里面，不知七弯八绕了多久。 终于，洞窟抵达尽头，他们看到了那面熠熠生辉的石壁。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片石壁的瑰丽和神奇。 明明长宽都不超过十米的石壁，上面顶多镌刻了千八百个符文。 然而，当人全神贯注凝视石壁的时候，却会感觉石壁的长宽都向两侧延伸，面积渐渐放大到了无穷无尽，占据了整片视野甚至整个世界，更有一种朝观察者倾斜下来，即将崩塌，将观察者笼罩在里面的威压。 而无限延伸的石壁之上，乍一看平平无奇甚至粗枝大叶的符文，更是玄奥繁复到了极点。 貌似直接镌刻在二维平面之上。 其实却采用了一种非常复杂，连龙城人都尚未掌握的立体精密微雕技术。 非要用地球人可以理解的方式来描述的话。 这些符文的每一道笔触，都是有成千上万缕比牛毛还细的刻痕凝聚而成。 就像用万千纳米级数的丝线，拧成了一股股绳索，再将这些绳索，打成不同形态的结。 表面上是非常古老的“结绳记事”。 实际上，却蕴含着比结绳记事，更丰富亿万倍的信息量。 反正，龙城遗迹研究所的科研专家们，用精度最高的显微仪器，都没能梳理清楚蕴藏在每一道笔触深处，究竟有多少束最细微的“丝线”。 饶是“武神”雷宗超这样的强者，在石壁符文前面盘膝而坐，经年累月地闭关修炼，亦无法洞彻它的全部奥妙。 现在，面对这些玄之又玄的符文，古梦圣女又会呈现出什么样的表现呢？ 第1159章 精神密匙 古梦圣女果然被梦境中的石壁符文深深吸引。 甚至忘记了身边，“树根”的存在。 她的神情变得一半专注，一半恍惚，在晶莹剔透的石壁前面，盘膝坐了下来。 孟超心道，没用的，“武神”雷宗超曾经这样在石壁符文前面坐了好几年。 仍旧无法勘破石壁符文的奥秘。 就算古梦圣女拥有刺激脑细胞，极限延长梦境时间的能力。 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夜的梦境中，解析出蕴藏在石壁符文深处的秘密。 果然，古梦圣女在默默凝视了石壁符文片刻之后，就垂下眼皮。 随后，干脆闭上了双眼。 这么快就要放弃了么？ 孟超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对。 面对极有可能是大角鼠神遗留的信息，古梦圣女不该这么轻易放弃才对。 接下来，令孟超都感到极度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古梦圣女的双唇飞快颤动，无声吟唱着玄奥繁复的咒语。 一道道淡金色的涟漪，从她周身扩散开来，轻轻撞击到石壁符文上。 竟然令石壁深处，泛起比刚才更加绚烂百倍的光波。 所有符文，仿佛都应和着古梦圣女的吟唱，以超高频率震荡起来。 “这是——” 孟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感知到的一切。 凌驾于梦境之上的那一半潜意识，在剥离了梦境中所有庞杂冗余的声光电效果和环境素材之后，感知到最本源的事情就是，古梦圣女的意识，正化作成百上千束花蕊般闪闪发亮的金色丝线，深深刺入他的脑域，读取了他记忆库中，源自太古遗迹的古老符文。 并用一种孟超无法理解的方法，激荡自己的脑电波，将特定频率的脑电波当成“密匙”，解锁符文，解析和提取蕴藏其中的海量信息。 “怎么可能！ “为什么古梦圣女会知道这些古老符文的解锁方法？ “这些符文明明是无懈可击的加密信息，只有掌握正确的密匙才能开启，为什么，‘密匙’会隐藏在古梦圣女的脑电波里？” 孟超心底，掀起惊天狂澜。 惊涛骇浪的冲击下，梦境都剧烈震颤起来。 幸好古梦圣女全身心投入到太古符文的解锁和读取当中，并没有注意到梦境的失控。 即便注意到，她也当成是解密太古信息的正常现象，不舍得打断解析进度，起身观察周围的异动。 随着她的脑电波，化作特定频率的波纹，顺着金色思触，源源不断涌入太古符文中。 组成太古符文所有笔触的那些纳米级数的“丝线”，纷纷解锁、松绑、绽放。 每一枚太古符文，都像是一朵绚烂到惊心动魄的花蕾，冉冉绽放，喷射出万花筒般瑰丽的信息，化作一座座漂浮在虚空中的，比龙城图书馆更庞大万倍的数据库。 刹那间，无穷无尽的信息，呈现在古梦圣女眼前。 当然，也充盈了孟超的整个脑域。 对孟超而言，这真是突如其来，痛并快乐着的超级惊喜。 惊的是，原本以太古符文的形态，被高度压缩，存储在他记忆细胞里的信息，瞬间解压，膨胀亿万倍。 简直要令他的记忆细胞，像是丢进油锅里的玉米粒般，瞬间爆裂开来。 那就像是在短短几秒钟内，往一个小学生的大脑里，强行灌输进去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上百个专业的全部专业信息。 结果大概率不是小学生变成博闻强记，无所不通的天才。 而是尚未发育完全的大脑彻底烧毁，变成彻头彻尾的白痴。 幸好孟超的脑域接受过末日烈焰的千锤百炼。 被“火种”无数次灌输过超越极限的海量信息。 记忆细胞的延展性和柔韧性，都超出常人的百倍。 才能勉强从这场“信息风暴”中逃过一劫。 喜的却是，被古梦圣女解锁的这些太古符文中，蕴藏的信息实在太过关键和珍贵了！ 光是浮光掠影地扫描那些，漂浮在他脑域之上，支离破碎的信息画面。 孟超就看到了血肉之躯已经呈现出晶莹剔透的特质，从碳基生命迁跃到半能量生命体的“古人”，修炼中的场景。 只见画面中的“古人”，摆出一个个千奇百怪的姿势。 在每个不同的姿势中，他们体内的血管和神经，都会变成五彩缤纷，闪闪发亮的箭头，以玄奥繁复的方式，缓缓流转全身。 这是太古时代，“古人”构造灵磁力场的方法。 每一座灵磁力场，都代表一种灵能运用方式，也就是一招毁天灭地的必杀技。 很多灵磁力场，在刚刚建立灵能修炼体系的龙城，都是闻所未闻。 此刻，却清清楚楚呈现在孟超眼前，不，是直接镌刻在他的大脑皮层之上，深深沁入他的记忆细胞之中！ 还有些画面里，则是“古人”调制各种稀奇古怪的碳基生命体的景象。 通过这些画面，孟超发现，“古人”的一种硕大无朋的太古碳基生命体。 和后来毁灭异界地表全部“古人文明”的“母体”非常相似。 看来，“古人”和“母体”的确有着极深的纠葛，彼此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死死缠绕到了一起。 还有大量信息，涉及到“古人”的修炼秘法，对各种碳基生物实施基因改造的技术，以及“母体”失控之后，太古战争的画面。 孟超曾经接驳怪兽主脑，浏览过太古战争的全过程。 只不过，那时候他是完全站在“母体”一边，从太古凶兽的主视角出发去看的。 这些符文里面，却蕴藏着大量从“古人”的主视角出发，去看待甚至参与战争的画面。 比方说，悬浮在晶莹剔透的菱形浮空战堡里面，俯瞰着金碧辉煌的太古城市外面，铺天盖地的太古兽潮，黑压压地席卷而至。 近乎窒息的压迫感，给孟超的灵魂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孟超忍不住沉浸其间，如饥似渴地吸吮、吞噬、消化吸收着天文数字的信息。 很多信息，弥补了他在两座太古遗迹中修炼时，无论如何冥思苦想，都无法勘破的奥秘。 恰似断裂的锁链，补上了最关键的一环，令灵能循环回路，重新串联起来。 “原来如此！” 孟超一次次生出豁然开朗之感。 包括很多灵磁力场的构造方法，“武神”雷宗超向他讲解之时，都无法描绘那种玄之又玄的感受，只能含糊其辞地说，“直觉应该是这样”。 但经过太古符文中解析出来的信息注释之后，孟超脑中，却是不断划过闪电，绝大部分困惑，统统迎刃而解。 更妙的是，这样的“解析，破译和提取”，根本不需要消耗孟超自己的大脑潜能和精神力。 古梦圣女同样被太古符文的奥妙深深吸引，不可自拔。 她不像孟超这样，先后在两座太古遗迹中，和无数遗迹专家一起，进行过深度探索、研究和学习。 也不知道太古战争的真实面貌。 这并不妨碍她从太古符文中喷涌而出的，浮光掠影的信息洪流中，感受到无法用笔墨形容的震撼。 由此坚信，自己已经触及到了“神的领域”。 古梦圣女的吟唱声越来越急促。 脑电波的释放，也越来越强烈。 渐渐进入大脑透支的状态。 这是当然的。 太古符文何等神秘，强大，霸道。 就算古梦圣女掌握着正确的“密匙”。 但想要长时间激活密匙，持续破译和提取蕴藏在太古符文里面的信息，她的大脑甚至灵魂，亦要保持超高强度的运转，持续不断的燃烧。 在这种情况下，古梦圣女的心灵防线，不可能如同正常状态下那么坚固而严密。 搞不好，为了将更多脑细胞都投入到“破译太古符文”的作业中。 她还会主动关闭心灵防线，令自己的脑域，变成一座不设防的城池。 孟超等的就是这一刻。 等到这一刻，他就能长驱直入，反过来侵入古梦圣女的脑域！ 第1160章 顺藤摸瓜 当你凝视着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当古梦圣女通过梦境，侵入孟超的脑域深处时，也就意味着她主动放开了自己的部分大脑端口，通过特定频率的脑电波，将自己的脑域和孟超的脑域，远程接驳到了一起。 更别提，她还在源源不断从孟超的脑域深处，读取并且复制信息。 大量蕴藏在太古符文中的信息，都是现在的她，根本无法理解，甚至不能完全解析的。 她只能囫囵吞枣地复制，将玄奥繁复的信息，统统转移到自己的脑域里。 这就意味着，就算孟超在这些信息里面，混入一些类似“心灵病毒”的东西，古梦圣女都不可能发现。 于是，就在古梦圣女心无旁骛地复制并传输着太古符文的同时。 孟超凌驾于梦境之上的那一半潜意识，不动声色地激活了隐藏在其中一枚太古符文之内的“心灵病毒”。 一瞬间，各种声光电效果以及皮肤和环境素材统统剥离。 显露出隐藏在梦境之下，脑电波和神经电流的真实活动轨迹。 古梦圣女的意识，化作了万千光丝凝聚而成的漩涡。 这团金色漩涡正放出千万触手，轻轻扎进孟超主动送上的记忆细胞，疯狂吞噬着里面的数据。 却没想到，其中一段蕴藏着孟超自我意识的数据，也跟随着玄奥繁复的太古信息，一起被吸进了金色漩涡里。 孟超一阵恍惚。 感觉自己灵魂出窍。 他的这缕意识，像是被又细又长的金色鱼线拖曳着，勾出了眉心，漂浮在自己的躯壳上空。 居高临下，他可以清楚“看到”，自己的躯壳，正陷入深度睡眠状态。 两颗眼球却像是安装了微型引擎般飞快旋转着，脑门上源源不断地涌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粒，又在瞬间被火烧火燎的皮肤蒸发殆尽。 他的大脑，受到古梦圣女的刺激，正在超频运转。 而从眉心涌出，代表着古梦圣女脑电波的这缕金色丝线，则一路朝伤兵营外面延伸。 却不是直接通往古梦圣女的大脑。 而是通往伤兵营外围，一顶独立的营帐里面，钻进了一名高阶祭司的眉心。 此刻的孟超，就像是看不见的幽魂，跟随着金色丝线，轻飘飘潜入营帐。 看到这名高阶祭司盘膝而坐，眼皮低垂，仿佛陷入沉睡。 表情却是痛苦至极。 他的眼球转得比孟超还快，滚烫的额头，汗水根本来不及分泌，就化作袅袅青烟，升腾到了营帐顶部，令整座营帐都像是澡堂般，充满了炙热的水雾。 “看起来，古梦圣女并不在伤兵营中，而是在远处遥控着梦境。 “而这名坐镇伤兵营的高阶祭司，却充当了她的‘跳板’和某种意义上的‘脑波放大器’。 “古梦圣女的意志，首先投射到这名极有可能是‘主动献身’的高阶祭司的大脑里面。 “再通过燃烧高阶祭司的大脑的方式，令脑电波大幅提升，弥补沿途传输的损耗，最终，才能抵达我以及其他伤兵的脑域里。 “就算真的在我们的梦境中，遭遇意想不到的凶险，或者透支了太多的精神力，导致大脑枯竭甚至自燃。 “被烧成灰烬的，也仅仅是这名高级祭司的大脑而已！” 明白了对方的布置，孟超不由啧啧称奇。 图兰文明虽然退化到了氏族时代。 但祖上流传下来的，已经演变成巫术的黑科技，还真是神奇。 不过，既然他的一半潜意识，已经顺藤摸瓜地追踪到了这里。 这样的雕虫小技，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孟超全神贯注，脑电波泛起微弱的涟漪，仿佛蝙蝠用超声波扫描周围环境。 很快扫描到这名高阶祭司的天灵盖中央，涌出一束非常隐秘的金色丝线，飘到了营帐顶上的金属支架里面，消失不见。 孟超的意识，同样在金色思想的缠绕下，钻进金属支架，并且从营帐上面钻了出来。 原来，金属支架在钻透营帐之后，竟然在上面形成了一尊小小的大角鼠神雕像。 而雕像脑袋上几十根冲天而起的大角，既像是天线，又像是发射脑电波的大炮和加速器，令孟超的意识不断加速，远远射了出去。 孟超生出风驰电掣之感。 呼吸之间，就穿梭了几十里的距离。 来到一片犬牙交错的石林中。 这里矗立着成百上千根古老的石柱。 不知究竟是什么材质，经受了亿万年风吹雨打之后，竟然被打磨得如同玉石般晶莹剔透，细腻光滑，隐隐散发出拥有生命般的感觉。 而在每一根石柱的顶端，都镶嵌了一尊骷髅版本的大角鼠神雕像。 雕像的姿态各异，或盘膝而坐，或手舞足蹈，或者手持刀枪剑戟，摆出怒目而视，发誓和敌人玉石俱焚的模样。 无论什么姿态，这些骷髅鼠神的全部骨骼，统统如花朵般绽放。 亦像是一座座天线，被张开到了极限。 骷髅鼠神雕像之下，则是上百座营帐。 无数骑着座狼的斥候和传令兵，犹如工蚁和兵蜂般进进出出，汇聚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战网，扩张到了石林之外，延绵数百里的整片战场。 这里，应该就是大角军团的临时大本营，古梦圣女亲自坐镇的中枢所在。 不知为何，意识降临此处的孟超，隐隐生出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 就好像……有人正在暗中窥视他一样。 孟超悚然一惊。 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地切断和古梦圣女之间的脑域链接，三魂七魄统统回归躯壳，以便自己的血肉之躯，能够争分夺秒地逃离伤兵营。 不过，凝神静气地等待了片刻，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并没有继续增强。 而古梦圣女，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孟超心思电转，反应过来。 并没有人监视着他。 而是有人监视着整座营地——大角军团的中枢。 这些设置在石柱上面的骷髅鼠神雕像，应该都是类似天线或者信号放大器的设备。 他们共同构成了一座极其强大而特殊的磁场，将整座营地都笼罩在里面。 在这座巨大的磁场里面，古梦圣女的能力固然能够发挥到极致。 但隐匿在更远处的幕后黑手，想要借此监控古梦圣女的一举一动，也变得更加方便。 意识到这一点的孟超更加谨慎。 他将自己的意识压缩到了极致，混杂在太古符文解析出来的海量信息里面，就像是一颗人畜无害的种子。 根本不敢放出半道波纹，只是任凭古梦圣女地摆布，随波逐流地被拉到了石林最密集的中央，一座门口设置着祭坛，祭坛上矗立着巨型大角鼠神雕像的营帐里面。 祭坛前后左右，有四名高阶祭司盘膝而坐，被面具遮掩五官，看不清楚他们究竟在冥想、沉睡，还是睁着炯炯有神的双眼，警惕地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营帐门口和周围，还有总计十名身形魁伟至极，肌肉贲张程度绝不逊色于氏族武士，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皮肤上绘制着华丽至极的图腾，战甲在图腾底下若隐若现的鼠民勇士。 孟超暗叫侥幸。 幸好他想到了通过梦境和古梦圣女沟通的法子。 倘若通过常规途径，想要以肉身潜入古梦圣女的营帐，和她见面的话。 不说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越这些高阶祭司和精锐勇士组成的铜墙铁壁，却不被他们发现和剁成肉泥。 就算真有办法潜入进去，只怕，也会被远程监控的幕后黑手发现。 至于现在。 不费吹灰之力。 他的意识被古梦圣女，主动拖入营帐。 营帐里的陈设非常简单。 除了一座巨大的沙盘，还有几幅详略不等的地图之外，几乎空无一物。 连座椅和床榻都没有。 只有一座乌木雕琢而成，镶嵌了大量图腾兽爪牙和骨骼，以及七色晶石的大角鼠神雕像。 雕像盘膝而坐，怀里正好形成一处凹陷。 古梦圣女就以婴儿蜷缩在母体中的姿态，静静躺在大角鼠神雕像的怀里。 第1161章 圣女的记忆(第四更!) 这尊乌木雕琢而成的大角鼠神雕像，同样呈现出瘦骨嶙峋，近乎骷髅的姿态。 乌黑发亮的表面，还泛着一层淡紫色的光芒，恍若摇曳不定的紫火，将古梦圣女整个人都笼罩，甚至吞噬下去。 不，这不是乌木。 而是某种在岩层深处沉淀了亿万年，被灵能深度沁润，非金非木，恍若活物的材料。 孟超心中一动。 想起叶子告诉他，大角军团供奉的鼠神雕像，分成白玉、青铜、秘银等不同层级。 如果孟超没有猜错的话，眼前这尊，应该就是最高层级的“紫晶雕像”。 能够将梦境和信念，植入人脑最深层次，最神秘的区域。 孟超迟疑了一下。 梦境是大脑最不可预测的活动。 他不确定自己的意识，在潜入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之后，是否真能有效沟通并实施干涉。 他也不知道，隐藏在幕后的野心家，是否能通过这尊紫晶雕像，感应到他的存在。 最坏的结局，他大有可能被怒不可遏的古梦圣女，狠狠镇压在她的梦境深处。 虽然这并不是孟超的全部意识。 他还有一半意识，仍旧安安稳稳待在自己的躯壳里。 但“人类失去一半自我意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此有趣的课题，孟超实在不想以“实验体”的身份去进行研究。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的意识已经被古梦圣女的思触一路牵引到了这里。 恰似伴随着决堤的洪水，一同狂涌而出的鱼儿。 再想抗拒，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伴随着天文数字的太古信息，一起被吸进了古梦圣女的眉心，在一阵天旋地转和风驰电掣交错的恍惚中，潜入了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 “这里是……” 在勉强控制住头痛欲裂和强烈的呕吐感之后，孟超飞快眨巴着此刻并不存在的眼睛，好奇地环视着四周。 他仿佛真的变成一尾晶莹剔透的小鱼。 徜徉在一片被阳光映照，呈现出瑰丽色彩的浅海里。 四周是大量既像气球，又像是水母，一张一缩，闪闪发亮的东西。 还有大量金丝，接驳到这些“气球水母”上，源源不断朝“气球水母”体内，输送着一闪一闪的小光点。 每一个小光点进入“气球水母”，都会泛起一片绚丽的涟漪。 涟漪中，是支离破碎却包罗万象的画面。 大量声光电信息，如惊涛骇浪般朝孟超涌来。 令他瞬间明白，这里是古梦圣女脑域中的记忆区块。 闪闪发亮的金丝，应该是她的脑神经。 一张一缩的“气球水母”，则是她的记忆细胞。 孟超没有猜错。 因为太古符文中蕴藏的信息实在太庞杂，太深奥，甚至拥有多次解压缩的可能性。 古梦圣女想要在短短一夜之内，将他们从孟超的脑域中完全提取出来。 就不得不关闭自己大脑的部分区域和功能，将全部灵能和精神力，都集中到记忆区块。 而对复制传输过来的信息，也做不到100%扫描、监控和“杀毒”。 只能像贪婪的蟒蛇吞噬大象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吞下肚去，再用很长一段时间来慢慢消化吸收。 饶是如此，古梦圣女的心灵防线，仍旧被海量信息轰得千疮百孔。 恰似真的吞下一头大象之后，暴饮暴食的蟒蛇，撑得薄如蝉翼的肚皮。 孟超能轻而易举找到成千上万个漏洞，直接读取古梦圣女的记忆信息——那些正常状态下，古梦圣女绝不可能公诸于众的最高机密，此刻，全都在“气球水母”里面闪耀和跳跃，甚至伴随着海量太古信息的涌入，溢出记忆区块，犹如被潮水冲上沙滩的贝壳，被孟超随手就捡拾起来。 在其中一块“贝壳”上，孟超看到了一场大角军团的高级指挥官们，进行沙盘推演的全过程。 他在沙盘上看到了上百面五彩斑斓的战旗。 每一支战旗都代表一支精兵强将。 敌我双方的上百支队伍齐聚百刃城下，果真是一副战云密布，剑拔弩张，毕其功于一役的架势。 而大角军团的高级指挥官们，高谈阔论，挥斥方遒，胜券在握的模样，亦令不知情者，对最终胜利的到来，充满了信心。 然而，在另一片“贝壳”上，孟超却通过古梦圣女的视角，看到了空空荡荡的粮仓，一辆辆被烧焦的辎重车，还有遍地倒伏的尸体。 并且知晓了一系列前线闻所未闻的情报。 原来，就在大角军团貌似高歌猛进，攻城略地，打得狼族各大战团都节节败退的同时。 狼族指挥官却将一支支规模庞大，结构臃肿的二线战团，拆分成灵活机动的战术小队，将他们放到了大角军团活动区域的周边。 任务是不断骚扰大角军团的后勤补给线，猎杀辎重队，或者大量杀死那些刚刚依附于大角军团的乌合之众，为大角军团增添越来越多的伤员，和白白消耗粮食，却无法产生半点战斗力的冗余人员。 这样的“狼群战术”将狼族来去如风，劫掠如火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即便只是狼族中的二线部队，遇上大角军团负责运输粮食和军械的辎重队，亦占据着战斗力的优势。 更何况他们的目的并非全歼辎重队，只要能将大角军团的军粮统统焚毁，哪怕焚毁一半，都算胜利完成任务。 而大角军团既不可能从前线抽调出“白骨营”这样为数不多的精锐，去守护漫长的后勤补给线上的每一支辎重队。 也不可能贸然离开自己的控制区域，深入黄金氏族的腹地，去追杀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狼群”。 结果就是，大角军团的粮食问题比孟超想象中更加严重。 除了白骨营这支“古梦圣女亲手铸造的利刃”，以及聚集在百刃城下的一线攻城部队之外。 很多部署在外围的二线部队，已经逼近了弹尽粮绝的边缘。 大量从图兰泽各地，源源不断涌向黄金氏族领地，来投奔大角军团的鼠民义军们，更是在半路上就彻底断粮。 很多鼠民义军只能啃噬曼陀罗树的树皮，然后，因为无法消化，捧着高高鼓起的肚皮，躺在路边哀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也有部分鼠民义军因为山穷水尽而引发了内讧。 甚至发生了自相残杀，吞噬同类血肉的恶性事件。 还有一些鼠民义军，在齐齐跪地祈祷，哀求大角鼠神赐予他们足以果腹的食物，让他们坚持找到大角军团主力，却一无所获之后，只能在深深的绝望中，向驻守在附近的氏族武装投降，重新回到“鼠民奴兵”的枷锁里去。 毕竟，就算是炮灰。 就算在下一场战争中，就要冲在千军万马的最前面，直面敌人的千军万马，凄惨无比地死去。 总比现在就活活饿死要好。 以狼族游骑兵为首的氏族武装欣然接受了这些鼠民义军的投降。 并且宽宏大量地饶恕了他们的“背叛”。 甚至十分慷慨地给予了他们足以果腹的食物。 条件是要他们继续朝大角军团主力所在的方向进发。 随后，朝那些一意孤行，不知道迷途知返的臭老鼠们发起进攻，证明自己对主子的忠诚。 不过，似乎是因为出来执行“狼群战术”，猎杀大角军团辎重队的游骑兵并不太多的缘故。 狼族并没有派遣监军，来监控这些投降的鼠民奴兵。 甚至没有从投降者里面，找几个桀骜不驯，罪不容赦的家伙出来，杀头立威。 就这么大手一挥，将所有人统统放了出去。 还非常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虽然清汤寡水，却令他们不至于在半路上饿死的食物。 结果，绝大部分鼠民奴兵在离开了狼族游骑兵的巡弋区域之后，就再次“拨乱反正”，恢复了鼠民义军的本来面目。 -------- 神兽小牛终于被小学镇压了，吼吼吼吼，整个四更庆祝一下！ 第1162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这些降而复叛的鼠民义军，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大角军团主力的时候。 劫后余生的他们，忍不住捧腹大笑，疯狂嘲讽那些氏族武士的愚蠢。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真的相信我们会为了区区几颗曼陀罗果实，就甘愿重新沦为奴隶，攻击我们血脉相连的同胞吗？” “而且他们还不派出监军，就无条件信任我们，会向大角军团防御森严的阵地，发起自杀式攻击？怎么可能！” “这些狼族游骑兵的指挥官，一定是个蠢货，全图兰泽最天真的蠢货！” “如果狼族指挥官的头脑，都这样简单的话，怪不得他们会被大角军团，一次次打得落花流水了！” 鼠民义军纷纷这样说。 所有人都笑出了眼泪。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发现，和大角军团主力会师之后的日子，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 他们仍旧无法免除饥饿的折磨。 大角军团也没有余粮。 对于他们这些满怀着不切实际的梦想和空空如也的肚皮，千里迢迢赶来投奔的义军们，并不怎么欢迎的样子。 而狼族指挥官提供给他们的食物，经过精确计算，仅仅够他们沿途消耗，再怎么精打细算，都没有留下一星半点。 饿了几天几夜之后，不满以及恐慌的情绪，便在鼠民义军当中蔓延起来。 有人开始抱怨，大角军团和氏族武士一样，都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看不起他们这些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赶来投奔的义军。 他们都愿意为了大角军团赴汤蹈火，肝脑涂地都在所不辞了，大角军团竟然连最粗粝的曼陀罗糊糊，都无法保证他们一天两顿。 难道他们一路披荆斩棘，突破重重防线，侥幸没死在氏族武士的手里。 好不容易找到大部队，却要活活饿死在大角军团的眼皮子底下？ 这不是太荒谬了吗？ 还有人舔舐着干裂的嘴唇，回味着狼族游骑兵提供给他们的那份微薄的军粮，认为狼族指挥官虽然愚蠢，但对待部下，真算得上是宽宏和慷慨，给狼族当炮灰的待遇，都比跟随大角军团作战要好得多。 现在想想，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愚蠢——是宅心仁厚的狼族指挥官，还是自作聪明，降而复叛，却要活活饿死的他们。 甚至有人，开始质疑大角鼠神的存在。 “在我们弹尽粮绝，最绝望的时候，所有人一起跪在地上，以最虔诚的姿态，向大角鼠神祈祷，祈求鼠神能赐予我们一线生机。 “结果，鼠神没有回应我们，反倒是狼族游骑兵救了我们一命，接纳了我们的投降，还赐予我们足以苟活的食物。 “狼族没有惩罚我们当中的任何人，我们却再次背叛了狼族，投奔到大角军团这边。 “看到的却是，大角军团的所有人，也在一次次向大角鼠神祈祷，哀求鼠神能赐予他们填饱肚子的食物，然而，大角鼠神同样没有回应他们！ “这样看来，大角鼠神真的存在吗？倘若真的存在，而且真像传说中那样，拥有无所不能的神力，为什么他连填饱鼠民们的肚子，如此简单和基本的事情都办不到呢？ “难道，慷慨的、仁慈的、强大的、战无不胜的大角鼠神，连狼族游骑兵都不如吗？” 没人知道，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最初是从哪个丧心病狂的鼠民的脑袋里冒出来。 但这个想法一旦冒了出来，立刻就像是沾染了瘟疫的毒液那样，疯狂在全体鼠民当中扩散。 不仅仅是这些刚刚从图兰泽的四面八方，千里迢迢赶来投奔的鼠民义军们发生了动摇。 就连已经加入大角军团好几个月，在连番血战中树立起了对大角鼠神的坚定信仰的老兵们，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也忍不住用力揉搓着深深凹陷的肚皮，向身边同样饥饿的同袍，龇牙咧嘴地抛出了这番诘问。 结果就是，除了勉强还能保证军粮配给的一线部队之外。 大角军团部署在侧翼和后方的二三线部队，士气全都一落千丈，大有山雨欲来，摇摇欲坠之势。 孟超从古梦圣女的记忆碎片中读取到，大角军团的祭司们已经带领着军法官，深入二三线部队，秘密调查并揪出了不少妖言惑众，动摇军心的家伙。 这些家伙，被认为是对大角鼠神极不忠诚，是五大氏族派遣到大角军团来的奸细，得到了最严厉的制裁。 但就算杀得人头滚滚，也无法阻止谣言如野火般在整个大角军团蔓延，眼看，就要蔓延到百刃城下，白骨营这样的一线精锐部队。 不，拥有前世记忆的孟超非常清楚，这不是谣言。 而是即将发生的事实。 无论能否攻下百刃城，大角军团都不可能解决粮食短缺的问题。 到最后，不是因为饥饿而彻底丧失战斗力。 就是在还走得动路的时候，成建制向氏族武士——主要是包围他们的狼族投降。 谁叫那个释放了大量鼠民义军，“愚蠢而慷慨”的狼族指挥官的名声，已经随着鼠民义军的到来，传遍了整个大角军团呢？ “这家伙的算盘……打得真精啊！” 孟超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名不加筛选，不派监军，稀里糊涂就释放了大量鼠民义军的狼族指挥官，绝不是什么“全图兰泽最天真的蠢货”。 恐怕，是“全图兰泽最危险的阴谋家”才对。 表面看起来，他的“慷慨和仁慈”没有半点好处，非但放跑了大量敌人，贴上了不少军粮，还给自己落下了“愚蠢至极”的名声，甚至有“纵敌，资敌，通敌”的嫌疑。 但仔细想想，现在大角军团面临的问题，和五大氏族是一模一样的。 大家的兵源都非常充足甚至过于充足，急缺的是兵粮、军械、高阶强者和足以容纳千军万马展开的活动空间！ 任何时代的任何战争，兵力都不是越充足越好。 或者说，必须经过严苛的训练，并且配给上足够的战略资源，才能将一坨坨战斗力约等于零甚至负数的累赘，变成可堪一战的“兵力”。 自古以来，有资格说“多多益善”这句话的绝世名将，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很遗憾，在大角军团中，这样的绝世名将，并不存在。 结果就是，短短几个月之内，规模陡然膨胀了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大角军团，架构已经过度臃肿，被自身重量压得气喘吁吁，实在不需要更多稀里糊涂的义军，前来“助一臂之力”。 各路鼠民义军的“千里驰援”，并不能提升大角军团的整体战斗力，反而给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后勤补给，增添了新的考验，甚至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还有，大角军团毕竟是深入黄金氏族的腹地作战。 面对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最重要就是获得充足的活动空间，才能将进攻方随意选择战场的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 但越来越多鼠民义军的到来，却将大角军团的活动空间逐渐堵塞甚至封死。 这些凭借满腔热血，奋起反抗的鼠民义军，一路上几乎是被氏族武士们主动放行，驱赶到黄金氏族的地盘。 他们并没有打过真正的硬仗。 陷入绝境时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相当可疑。 和白骨营这样的一线精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任凭这样的乌合之众，将白骨营团团围在中间，到了形势最危急的时候，只会出现两种局面。 要么，黄金氏族的重装战团骤然发难，以摧枯拉朽的姿态，从外围对这些乌合之众发动毁灭性的打击。 遭遇灭顶之灾的乌合之众，肯定会在瞬间崩溃，形成惊慌失措，鬼哭狼嚎的狂潮，不断朝他们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也就是白骨营所在的大角军团主力方向溃逃。 到时候，根本不用黄金氏族的重装战团出手，白骨营就会被崩溃的逃兵们冲垮。 要么，白骨营嗅到危险的气息，想要提前突围。 但四周都是自己这边的乌合之众，围成铜墙铁壁，他们根本无处可逃，哪怕勉强逃出去，都会留下非常明显的痕迹。 ——古往今来的战争史上，多得是身经百战的一线精锐部队，被临时拼凑起来，貌似人多势众，其实战斗力却一泡污的“友军”带崩的战例。 所以才有“兵贵精不贵多”的道理。 古梦圣女和大角军团的将领们，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们高高竖起的“义旗”，就是“拯救图兰泽的全体鼠民”，怎么可能将千里迢迢赶来投奔的义军，拒之于门外呢？ 倘若今天拒绝了一名义军的加盟。 等不到明天的日出，整个大角军团都会土崩瓦解的。 “这名狼族指挥官，施展的是‘阳谋’。” 孟超心想，“他非常清楚，大角军团不可能拒绝任何一支鼠民义军，哪怕以现在的战场形势来看，这些义军已经变成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累赘，古梦圣女也只能硬着头皮收下他们，并且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 “所以，这名狼族指挥官就非常贴心地送上大量累赘，以便让大角军团被它自身疯狂暴涨的重量彻底压垮！” 第1163章 胡狼的风格 更别提这些乌合之众的到来，对大角军团的士气，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打击。 亲自伪造身份，渗透大角军团的孟超非常清楚，大角军团没有能力鉴别每一名鼠民义军的真实身份。 鼠民们原本就来自不同的氏族，不同的城镇，不同的聚落，有着不同的职业、特征和经历。 有些人是胆大包天的私猎者。 有些人是本本分分的矿工和铸造工人，虽然自己忍无可忍，奋起反抗，但亲人还留在老家。 还有些人和主子结下仇怨，遭到好几个家族的通缉。 甚至有些鼠民义军，根本不像他们嘴上说得那么正义和光彩，而是偷鸡摸狗，作奸犯科之辈，试图利用鼠民之乱，在时代的狂潮中，洗刷自己往昔的罪行。 是以，很多鼠民加入大角军团时，都使用了假身份。 长途跋涉，连番激战，他们的同伴大多死去或者掉队，身边的战友早已换了一批又一批，根本没人能证实或者否定他们的身份。 在这种情况下，狼族指挥官想要在这些注定会降而复叛的鼠民义军当中，掺杂几颗“沙子”，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要知道，虽然鼠民之乱席卷了整片图兰泽。 但根深蒂固的军事贵族，总是豢养着一些忠心耿耿的“家鼠”。 这些“家鼠”和主子的关系可能要追溯到千年之前。 他们享受着远超普通鼠民的待遇，老婆孩子也极有可能还落在主子的手里，根本不可能生出背叛的念头，所以是最好的奸细。 ——让这些奸细混入鼠民义军里面，找到大角军团主力，一方面窥探虚实，搜集情报，另一方面，则散布“狼族老爷宅心仁厚，愿意接受所有迷途知返的投降者”，以及“大角鼠神根本不存在，否则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些，绝对忠诚于他的信徒，活活饿死”之类的谣言。 轻飘飘的谣言，就像是侵蚀人心的病毒，简直比武装到牙齿的重装战团更加可怕。 “这些陆续到来的鼠民义军，已经在懵懂无知的情况下，被敌人植入了‘病毒’，化作一枚枚威力强劲的炸弹了。 “搞不好，前世的大角军团，就是被这些乌合之众，从内部炸了个粉身碎骨！ “能想出这种计谋的图兰指挥官并不多，在我的印象里……” 习惯于用刀剑、爪牙和肌肉解决问题的图兰勇士，通常不屑于琢磨这样七弯八绕的阴谋。 黄金氏族的豺狼虎豹们，更喜欢在正面战场上纵横驰骋，尽情享受利刃抹过鼠民咽喉的快意。 面对区区鼠民，都要发动这样的阴谋，在心高气傲的豺狼虎豹们眼中，简直是一种耻辱。 在孟超的前世记忆中，只有一名图兰文明的至强者，不介意对哪怕再弱小的对手，发动最周密也最可怕的阴谋。 那就是—— 在即将来临的明天，登上图兰文明的最高权力宝座，发动异界大战的“胡狼”卡努斯。 “没错，这样的阴谋，的确是‘胡狼’卡努斯的风格。 “这个野心勃勃的幕后黑手，终于忍不住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亲自出手了么？ “也是，在他的暗中支持下，大角军团疯狂生长到今天的程度，已经到了瓜熟蒂落的边缘，是时候大肆收割胜利果实了。 “搞不好，那些在大角军团控制区域的周围大肆活动，采用‘狼群战术’狩猎辎重队，疯狂打击后勤补给线的狼族游骑兵，正是由‘胡狼’卡努斯亲自统帅的。 “想想看，当那些资历深厚，桀骜不驯的狼族大佬们，纷纷在正面战场上铩羽而归，麾下的重兵集团都被大角军团杀得丢盔弃甲之时。 “‘胡狼’卡努斯却亲自统帅着狼族的二线部队，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 “哪怕每次袭击的战果，只是烧毁了几车辎重，放在平时微不足道。 “但对于正面战场上灰头土脸，士气一落千丈的狼族而言，胜利就是胜利，是他们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两相对比之下，‘胡狼’卡努斯在整个狼族中的威望，自然日益提高，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就算他趁机削弱那些狼族大佬的兵权，整编他们被打崩的部队，将兵权一点点捏到自己手里，恐怕也不会在狼族内部，遭遇太多的阻力。 “接下来，只需要一场无可争议的大捷，一场彻底镇压大角之乱的决定性胜利，‘胡狼’卡努斯就能成为力挽狂澜，捍卫狼族荣耀的英雄，争取到所有狼族勇士的敬畏和忠诚，从区区傀儡，变成真正的狼王！” 孟超觉得自己已经洞彻了“胡狼”卡努斯的图谋。 但他没办法告诉古梦圣女这一点。 很奇怪，古梦圣女明明得到了大量情报，知道大角军团面临着军粮匮乏，谣言四起，军心不稳的致命问题。 但她却将这些信息，藏匿在脑域深处，像是视而不见，故意忽略一样。 若非孟超始终在思索，大角军团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全军覆没，对粮食问题和“胡狼”卡努斯的存在都非常敏感。 也很难从万千闪闪发亮的记忆细胞里面，一下子就扫描并检索到这方面的信息。 “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究竟乱七八糟地塞了些什么啊？” 孟超喃喃自语，意识继续朝古梦圣女的记忆深处搜索过去。 他想要找到古梦圣女从一个平平无奇的鼠民少女，变成“大角鼠神在图兰泽的代言人”的那段记忆。 从而揪出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 然而，想从一片全然陌生的脑域中，搜索并提取出特定的记忆碎片，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即便孟超拥有非常丰富的“读取记忆碎片”的经验。 也很难一下子梳理清楚头绪。 他仿佛走进一条时光隧道。 眼前光影交错，不断回溯着古梦圣女短暂的一生中，记忆最深刻的那些事情和东西。 在这片熠熠生辉的记忆之海中，首先冲到孟超眼前的，是一片片尸山血海，无数鼠民支离破碎的尸骸，以及重伤员们在伤兵营里哀嚎不已的画面。 “这些都是……大角军团的牺牲者。 “没想到，古梦圣女可以运用冷酷无情的战术，将万千鼠民都当成棋子，毫不犹豫地送他们去死。 “但在脑域深处，她却记得每一名牺牲者的样子甚至名字。 “这么多的鲜血，骨骼，内脏，脑浆，还有哀嚎，呻吟，惨叫，以及烈焰焚烧尸体的声音，战锤粉碎骨骼的声音，脑浆从失去眼球的空洞眼窝里面挤压出来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她竟然还能保持清醒以及理智，没有走火入魔，沦为怪物，真是……不可思议！” 孟超不愿在这片杀戮记忆中停留太久。 他循着时间线，继续溯源而上，追寻古梦圣女创建大角军团的真相。 然而，涉及到黄金氏族和血蹄氏族交界处，那片隐匿在山谷深处的地下基地，还有古梦圣女最初究竟是如何招募勇士，组建军团，军团所需的粮草和军械又是从何而来……这一连串的记忆，全都被一片片乳白色的迷雾笼罩，根本看不清楚细节。 那就好像，古梦圣女自己，或者另有其人，封印了她的部分记忆。 而孟超又不敢激荡脑波，强化精神力，强行破解封印。 ——不管三七二十一，蛮干的话，搞不好下一秒钟，他就会被古梦圣女甚至幕后黑手发现的。 到时候，仍旧深陷古梦圣女脑域深处的这一半潜意识，会落到什么下场，就很难想象了。 孟超只能按捺好奇心，朝古梦圣女创建大角军团之前的记忆数据游动过去。 他在一枚熠熠生辉的“气球水母”前面停了下来。 仿佛水晶球般的记忆细胞里面，正下着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风雪。 暴风雪中，夹杂着成百上千头座狼，凄厉的狼嚎。 第1664章 跨过记忆之河 饶是穷凶极恶的座狼，面对狂暴无匹的暴风雪，亦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瑟瑟发抖。 他们拼命朝彼此靠拢，簇拥成一座座肉山，用群体的温度来抵御严酷的大自然。 然而，在座狼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毛发稀疏，瑟瑟发抖的小小人形。 那自然是古梦圣女等等，负责照料座狼的鼠民奴工。 孟超听大角军团的老兵们，谈起过古梦圣女的来历。 知道她在得到大角鼠神的启示之前，就是狼族某个聚落的奴隶，负责照料狼族最重要的资产——充当坐骑的座狼。 这并不是一份容易完成的工作。 座狼生性凶残，桀骜不驯，和战马完全是两回事。 除了主人之外的任何人，胆敢靠近的话，都很容易沦为他们腹中的美餐。 而图兰泽和怪兽山脉一样，受到地底灵脉的影响，又是极端天气频发的地方。 一旦在旷野中遭遇极端天气，座狼受到刺激，狂性大发的话，饲养者更是很难逃脱，被撕成碎片，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这样触目惊心，九死一生的考验。 就是古梦圣女在十六岁之前的日常。 孟超原本以为，生活在怪兽战争时代的龙城青少年，过的日子已经算是“朝不保夕，苦不堪言”。 和古梦圣女一比，他才知道，龙城青少年简直是温室里的花朵，生活不知多么幸福和安稳。 顺着古梦圣女的记忆之河，继续朝源头进发。 孟超找到了更多古梦圣女儿时印象最深刻的记忆画面。 在其中一幅画面里，仿佛还不满十岁的古梦圣女，腰间系着看上去并不牢靠的绳索，小心翼翼地攀附在悬崖峭壁之上，一颗倾斜生长出去的曼陀罗树的枝桠之间。 她的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呼啸的狂风，宛若饿龙发出的咆哮。 周围的每一根枝桠，包括她的骨骼和神经，统统都在咆哮声中颤栗，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她的前方，则是一颗又大又圆，异香扑鼻，表面长满了绚丽花纹的黄金果。 她踮起脚尖，左手攥住一簇枝桠，右手竭尽全力地伸出去，已经触碰到了黄金果表面，凹凸不平的天然纹路。 但这颗黄金果实在太大，比她的脑袋还大一轮，足足是她稚嫩的手掌的三倍大小，根本无法一手掌握。 想要顺利采摘这颗黄金果，她只能松开左手，双手一起使劲拽。 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抛过来！” 她的身后，有人恶狠狠地喊叫，“快把黄金果抛过来！” 即便在记忆深处，这声音仍旧像是带着锯齿和倒钩的毒刃一样，令人隐隐作呕，毛骨悚然。 古梦圣女深吸一口气，用脚尖轻轻钩住枝桠，慢慢松开左手，朝黄金果伸去。 随后，猛然发力，成功将黄金果从枝头摘了下来。 “啊哈！” 她身后的叫声愈发兴奋，“干得好，快跑过来，用尽最大力量抛过来！” 古梦圣女点点头，将黄金果高高举过头顶。 正欲发力时，意外发生。 或许是她的活动幅度太大。 又或者是曼陀罗树的树梢之上，细嫩的枝桠实在无法长久支撑柱她加上黄金果的重量。 只听“咔嚓”一声，脚下的几根枝桠应声断裂。 双手托举着黄金果的古梦圣女无处借力，一下子跌落曼陀罗树，坠入万丈深渊。 幸好腰间纤细的绳索救了她一命。 她被悬在半空中，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不断摩擦和撞击，擦得遍体鳞伤，撞得鼻青脸肿。 但那颗黄金果却脱手而出，坠入深渊，消失不见。 孟超感觉到，这时候的古梦圣女，丝毫没有大难不死的庆幸。 记忆碎片中，满是比死亡更加浓烈的疲倦。 悬崖之上，主子已经开始破口大骂——枉费主子如此信任她，将采摘如此珍贵的黄金果的机会都交给了她。 她却辜负了主人的信任，也浪费了祖灵赐予图兰人的宝贵资源，极有可能触怒祖灵，给主子带来灾祸。 等主子把她拽上来，非要用熊熊燃烧的荆棘长鞭，狠狠鞭挞她一顿，才能平息祖灵的怒火。 还不满十岁的古梦圣女，对即将到来的鞭挞，却是无动于衷。 因为，就像是不久的将来，在饥肠辘辘的座狼，沾满血迹的爪牙之间挣扎求存一样。 这不过是她，以及千万年来所有被欺凌和损害的鼠民的日常而已。 在命悬一线的此刻，无论鞭挞还是死亡，都不被古梦圣女放在心上。 就连周身在悬崖峭壁上撞击出来，鲜血淋漓的伤口，都没能在她的记忆数据库中，占据太多的存储空间。 她只是眯起眼睛，用力嗅探着刚刚触碰过黄金果，还残留着几缕异香的手指。 早知道这枚黄金果会跌落深渊。 她刚才实在应该狠狠咬上一大口，尝尝传说中的黄金果，究竟是什么滋味才对。 之后还有几幅记忆画面。 都是古梦圣女在图兰泽颠沛流离，任人欺凌和奴役的场景。 她在悬崖峭壁之上采摘过黄金果。 也曾被贩卖到像是黑角城这样的辉煌大城，成为一名垃圾虫，被迫钻到暗无天日，臭不可闻的地下排污管道里面，去清理氏族武士们源源不断排放出来的垃圾。 还曾被私猎者抓住，带到深山里，充当诱饵，引诱图腾兽出来猎食。 十岁之前的古梦圣女，就已经从事过十几样危险而繁重的工作，尝尽人间冷暖，经受过龙城青少年十辈子都未必能经受的痛苦。 唯一支撑她在这样生不如死的黑暗深渊中，继续奋力挣扎，生活下去的动力，恐怕就是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 孟超在古梦圣女的记忆数据库深处，找寻到了很多明显不属于她的，支离破碎的记忆画面。 有些记忆碎片中，她变成了威风凛凛的氏族武士，正在疯狂修炼，或者享受丰盛的酒宴。 有些记忆碎片中，她虽然还是鼠民，却好歹拥有温暖的家庭，可以躺在父母的怀抱中，享受短暂的慰藉。 还有些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甚至不像是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倒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在仙境中的童话。 孟超心思电转，很快反应过来。 这的确不是古梦圣女自己的记忆。 而是他人的梦境。 古梦圣女应该与生俱来着“潜入他人梦境”的能力。 只不过，十岁之前，她的能力还没进化完全。 还不能通过梦境，向他人脑域深处植入信念。 只能通过梦境，窥探他人的生活。 用他人丰富多彩的生活，照亮自己贫瘠而痛苦的人生，获得虚幻的温暖。 果真如此的话，古梦圣女究竟是如何被幕后黑手选中，也就有了非常合理的解释。 极有可能是她在充当狼族奴隶，照料座狼的时候，习惯性地施展了能力，潜入了幕后黑手的梦境，被幕后黑手发现了她的特异之处。 幕后黑手如获至宝，便将她调制成了“大角鼠神在图兰泽的代言人”。 古梦圣女的记忆之河，即将抵达尽头。 漂浮在这里的“气球水母”，大多黯淡无光，朦朦胧胧，缺失了大量细节，甚至被扭曲得面目全非。 这里，应该都是古梦圣女五六岁之前的早期记忆。 据说，人类要到四岁之后，大脑中的记忆存储区域才渐渐发育，可以稍微记得一些事情。 但绝大多数记忆，也缺乏声音和画面，只是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而已。 孟超微微皱眉。 直到此刻，他仍旧没有找到幕后黑手操纵古梦圣女的重要证据。 而古梦圣女的早期记忆，又缺乏检索和解析的价值。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潜伏在古梦圣女的记忆数据库中多久，却不被古梦圣女以及幕后黑手察觉。 不由心急如焚。 忽然，孟超注意到，古梦圣女的记忆之河深处，无数黯淡无光的“气球水母”里面，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第1665章 真假难辨的记忆 “这是什么？” 孟超的意识，好奇地游动过去。 发现在古梦圣女的记忆数据库最底层，竟然蕴藏着一颗硕大无朋，熠熠生辉的“气球水母”。 和周围那些黯淡无光的记忆细胞相比。 这段记忆既清晰，又深刻，称得上是纤毫毕现，刻骨铭心。 而且，从“气球水母”表面，还生长出了大量类似触须的东西，接驳到了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源源不断向古梦圣女的灵魂，输送着大量信息。 “怎么可能？ “存储在这里的，应该都是古梦圣女四五岁之前，支离破碎，模模糊糊的记忆。 “没人能在十几二十岁的时候，仍旧将四五岁以前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孟超凝聚潜意识，仔细观察。 发现这枚记忆细胞的表面，竟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芒。 恍若以鲜血为燃料，熊熊燃烧的火焰。 火焰之上，还荡漾出大量玄奥繁复，恍若符文的波纹。 “这……不是古梦圣女的原生记忆！ “而是有人植入到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精心编造的虚假记忆！” 孟超的潜意识骤然收缩。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 毫不犹豫，孟超立刻从潜意识中释放出一缕细若发丝的“思触”。 让思维的触角轻轻刺入这段虚构的记忆中。 这是一片没有色彩的世界。 却是由二百五十六个层次的黑色和白色，精确勾勒出一片栩栩如生的梦魇。 深入梦魇的孟超，首先听到的就是饥肠辘辘的乌鸦，此起彼伏的聒噪。 映入眼帘的，则是成群结队的乌鸦，扑腾着黑色的羽翼，大摇大摆地在村落上空盘旋，迫不及待要啃噬鼠民尸骸的样子。 被乌鸦笼罩的村落，已经变成一片死域。 到处都是感染瘟疫，死状凄惨的尸骸。 还有各种蛇虫鼠蚁，以及被灵能沁润，细胞活性比地球上的同类强大百倍的真菌，侵入尸骸之中，令尸骸的四肢不断抽搐，肚皮则高高隆起，仿佛死后仍旧跳动着狂乱的舞蹈。 仍旧活着的人们也被病痛折磨地面目全非。 顶着满身脓疱，挥舞畸形扭曲的肢体，如同行尸走肉般在村口挖掘大坑，将亲人们的尸体一具具地丢进去。 尽管他们非常清楚，凭借他们贫瘠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将墓坑挖掘得多深，再掩埋上多厚的封土。 等到他们也死去之后，用不了多久，乌鸦和鬣狗照样会将所有人的尸骸都拖出来，啃噬殆尽。 但他们仍旧麻木地、呆滞地、徒劳地挖掘和掩埋着。 因为，除此之外，面对残酷的命运，他们也没什么可做。 整座村庄只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没有感染瘟疫。 然而，面对面目全非的家园，行尸走肉般的村民，以及身上长满了虫豸和菌毯的亲人的尸骸，她亦感受到了深深的迷茫和恐惧。 仿佛无形的瘟疫已经侵入她的大脑，感染了她刚刚诞生没多久，还没有看清楚这个世界的灵魂。 小姑娘只能紧紧搂住用曼陀罗树最细嫩的枝条编织而成的小狗玩偶，使劲闭上眼睛。 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闭眼的时间够长，再次睁眼时，一切灾厄都会过去，死去的村民和亲人都能复活，所有人的生活都会恢复原状。 可惜，当她一次次睁眼时，除了越来越多如同行尸走肉般苟活着的村民，在墓坑旁边挖着挖着就一头栽倒进去，变成真正的尸骸，周围的活人越来越少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 终于，除了小姑娘之外的所有村民，统统因为瘟疫而死。 除了她透过小狗玩偶发出的啜泣，和尸骸高高隆起的腹部，因为尸气的过度膨胀而“啪啪啪啪”地爆裂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小姑娘终于承受不住。 从隐隐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扑到堆满了亲人和乡亲的尸骸的墓坑旁边，接过乡亲们临死前使用的工具，拼命挖掘起来。 她也不知道这项工作究竟有什么意义。 只是，墓坑边缘，好歹距离她的亲人和朋友们稍微近一些而已。 然而那些可恶的乌鸦却最会恃强凌弱。 大人们还活着的时候，乌鸦只敢在半空盘旋，却不敢降落下来，生怕被大人们用投石索打爆脑浆。 发现底下的村庄里，只剩下小姑娘一个人之后，乌鸦们纷纷发出近乎讥讽的尖叫声，扑腾着翅膀，朝尸堆落了下来，当着小姑娘的面，啄食着尸骸上的血肉。 “走开！走开！” 小姑娘用力挥舞树枝和骨片捆绑而成的骨铲，想要驱散乌鸦。 冒失的举动，却激怒了黑色的鸟群。 数十头乌鸦朝她飞来，恶狠狠地扑啄着她细嫩的皮肤。 再加上骨铲的制作工艺粗糙，重心太过靠前，令小姑娘在用力挥舞时失去平衡，竟然失足跌入填满了数百具尸骸的墓坑。 堆积如山的尸骸。 漫天狂舞的乌鸦。 还有周身被乌鸦扑啄出来，皮开肉绽的伤口，发出的钻心剧痛。 全都为这段记忆，增添了刻骨铭心的细节。 “叶子和我说过，古梦圣女的家乡曾经爆发过一场超级瘟疫，包括父母在内的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幸存下来，踏上颠沛流离，艰难险阻的命运之路。” 孟超心想，“看来，这段记忆，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并非完全虚构。 “只是，四五岁的孩子，就算真的经历了家破人亡的人间惨剧，也不可能记得如此清楚，包括盘旋在自己头顶的乌鸦，那种饥饿而阴狠的气质，都被刻画得栩栩如生。 “这根本不是记忆。 “而是精心编造，和真实记忆混杂到一起的想象！” 就在这时，在梦境中跌落墓坑的小姑娘发出尖叫。 只见在她头顶，所有乌鸦竟然都凝聚到了一起，变成一条翅膀铺天盖地，獠牙如剑戟交错，凶神恶煞的黑色巨龙。 黑龙张开血盆大口，朝小姑娘猛地扑来，仿佛要将她和所有亲人的尸骸，统统吞噬下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小姑娘身后红芒一闪，竟然激射出一束猩红的火焰。 猩红火焰就像是鲜血凝聚而成的长剑。 直接洞穿了黑龙的血盆大口。 顺着咽喉深深刺入黑龙体内。 又激荡出成百上千道锐不可当的剑芒。 将黑龙撕得七零八落，重新分裂成数百只惊慌失措的乌鸦。 这些乌鸦拼命扑腾翅膀，就像是没头苍蝇般想要夺路狂奔。 但还没等他们飞上天空，鲜血长剑已经重新化作了猩红火焰，追上并吞噬了他们，将所有乌鸦都变成了一团团璀璨的火球。 天女散花般的火球照亮了黑白两色的世界，在惨淡的天地间，涂抹上了浓烈的色彩。 劫后余生的小姑娘一寸寸回头。 看到自己身后堆积如山的尸骸，亦变得五颜六色，绚烂无比。 或许是所有的尸骸，都因为瘟疫的缘故，表面上长出了厚厚一层菌毯，而所有菌毯都被赋予了缤纷的色彩。 又或许，这些尸骸本身就是小姑娘最熟悉的亲人，朋友和邻居，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信任和依赖的人。 总之，五彩缤纷的尸山，并没有给小姑娘带来丝毫恐惧感。 反而令她生出了浓浓的安全感和依赖感。 就像是一座生机勃勃的，真正的大山。 “不要害怕，我的孩子。” 生机勃勃的尸山里面传来声音。 是一个非常温暖的女声。 让人一听到，就响起了袅袅炊烟，暖烘烘的火炉，以及烘烤曼陀罗果实的香甜。 小姑娘瞪大眼睛。 意识到这是妈妈的声音。 是早已在瘟疫中死去，爸爸亲手埋葬，尸骸都被菌毯覆盖，却像是披上了一层五颜六色的轻纱，依旧那么美丽的妈妈的声音！ “不要害怕，我的孩子！” 生机勃勃的尸山中传来第二道声音。 是浑厚，坚定，强硬的男声。 让人一听到就想起辛劳的汗水，爽朗的大笑，还有宽阔如山的脊背，和比曼陀罗树的树干更加粗壮的臂膀 这是爸爸的声音。 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搂得喘不过气，告诉她没有什么可怕，瘟疫很快就会过去，他们一定能够活下去。 是冲着天空吐唾沫，朝着尸堆疯狂呐喊，鼓励所有幸存者，和该死的瘟疫决一死战。 却在夜深人静之时无声啜泣，咬住曼陀罗树的枝条来压抑悲愤欲绝的嚎叫，临死前一天，都竭尽全力，强迫自己挤出笑容的爸爸的声音！ 第1166章 操纵人心的方法 小姑娘忍不住张开嘴巴，盛住从眼眶里喷涌而出的热流。 张开双臂，迎接从花团锦簇，生机勃勃的尸山里面，蠕动而出的东西。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尸山不断蠕动，里面传来在现实中令人毛骨悚然，在梦境中却悦耳动听，至少比乌鸦的啸叫要好听百倍的声音。 层层腐朽的尸骸，统统剥落下来，犹如冉冉绽放的花蕾。 露出里面，晶莹剔透，光芒四射，既威严又温暖的…… 大角鼠神。 没错，呈现在小姑娘眼前，由无数亲人、朋友和邻居的骸骨凝聚而成的，正是一座大角鼠神盘膝而坐的骷髅雕像。 恍若七色水晶雕琢而成的骷髅上覆盖着大量菌毯。 菌毯不断蠕动，喷涌出了孢子，恍若层层叠叠，五颜六色的轻纱。 冲淡了骷髅上尖锐的骨刺和犄角，带来的锐利感。 令这尊硕大无朋的雕像，看在小姑娘的眼里，竟有种说不出的亲切。 就连空洞的眼窝里，不断跳动的那两团幽光。 都让小姑娘想起了自家灶台里面，常年不灭的灶火。 于是，当大角鼠神的骷髅雕像，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朝小姑娘的头顶伸来时。 小姑娘非但没有躲闪，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毕竟，这只骷髅惨白的手掌里面，也有爸爸和妈妈的骨骼。 能让她最后一次，感知到父母的温度。 “不要害怕，我的孩子，苦难即将过去。” 大角鼠神的骷髅雕像一边轻轻抚触着小姑娘的头顶，一边用混合了妈妈的慈爱和爸爸的浑厚的声音，告诉小姑娘，“鼠民们千万年来流淌的所有鲜血，已经凝结成了一条通向胜利的道路，现在，只需要一名先驱者，向全体鼠民传递鼠神的意志，并且带领大家，在这条道路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通过最后的考验，就能推开胜利之门，抵达美好的明天。 “在胜利之门的后面，没有压迫，没有苦难，没有疾病，也没有饥饿，所有的曼陀罗树，都能一边绽放最绚烂的花朵，一边结满累累硕果。 “鼠民们可以尽情徜徉在花朵和果实的海洋中，永远地无忧无虑，幸福快乐下去。 “到时候，所有逝者都能复活，所有遗憾都能弥补，所有仇恨都能得到报复，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让鼠民们低下高贵的头颅！” 小姑娘愣愣地听着。 她还太小，实在听不懂这尊从尸山里冒出来的骷髅雕像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是懵懵懂懂地听到，爸爸妈妈还有机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只要那个“美好的明天”到来。 “但是，胜利不会轻易降临，倘若鼠民不能、不愿、不敢为自己而战的话，明天永远只是明天。” 骷髅雕像继续道，“鼠民们即将迎来最后的考验，必须有人带领全体鼠民，在这条布满荆棘和火焰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就算被烧得焦头烂额，就算被戳得千疮百孔，就算鲜血流干，付出再大再多的牺牲，都要咬牙走下去。 “那个人就是你，我的孩子。 “你就是那个被我选中的人。 “你就是那个注定要带领全体鼠民，穿越苦难，走向胜利，创造明天的人。 “你就是大角军团的统帅，大角鼠神在图兰泽的代言人！” 小姑娘的脸上充满迷茫。 越来越听不懂，骷髅雕像恍若雷霆轰鸣般的声音，究竟是什么意思。 骷髅雕像笑起来。 眼底殷红如血的幽光，恍若添加了助燃剂般的火焰，妖异地狂舞着。 “现在的你，当然不会明白自己肩负的使命。” 骷髅雕像微笑着说，“没关系，你不用理解，只要牢记，牢记自己看到的一切，然后，在未来的苦难和波折中，在每次遇到自觉再也跨越不过去的障碍时，想起来，想起你的使命，想起我对你的期待，想起你应该带领全体鼠民去创造的那个明天！” 说着，骷髅雕像生出白惨惨的巨大手掌，将小姑娘轻轻捧了起来。 它的双手并拢，恰似一朵从白骨里绽放出来的花朵，将小姑娘十分温柔地包裹住。 手臂越伸越高，渐渐将小姑娘送上云端。 底下黑白两色的瘟疫世界渐渐抛到脑后。 千万年来始终死死压抑鼠民们的乌云，也被尖锐的白骨撕个粉碎。 乌云之上，阳光灿烂，恍若一片瑰丽的光海，不断掀起金色的惊涛骇浪。 小姑娘目瞪口呆，痴痴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 每一朵金色的浪花，都将一副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画面，呈现到她的面前。 其中一幅画面里，她看到很久以后的自己，如同一条垃圾虫般蜷缩在崩塌的地下排污管道里。 眼看就要和同伴们一起，被千万吨的岩石和垃圾挤成肉饼。 但大角鼠神的光芒，却笼罩住了她和所有同伴，奇迹般阻止了岩石和垃圾的崩塌，为他们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在另一幅画面里，小姑娘看到自己在暴风雪中，被饥肠辘辘的座狼追逐，眼看就要沦为座狼腹中的美食，又是大角鼠神从天而降，帮她驱散了座狼，捡回一条性命。 在第三幅画面中，已经长成十六七岁少女的她，和几名同伴一起逃避氏族武士的追捕，却在无意间，跌跌撞撞地闯入一座山谷深处，曲径通幽，恍若迷宫般的地底洞穴，发现了洞穴深处的地底生态系统，看到了一个流光溢彩的新世界。 他们以地底世界为基地，不断接纳和自己同病相怜，被主人逼得走投无路的鼠民们。 他们的队伍不断壮大，越来越多鼠民跪倒在大角鼠神的骷髅雕像前面，无比虔诚地顶礼膜拜。 终于，他们打出了“大角军团”的旗号，鼠民们发出的不再是无奈的叹息和痛苦的呻吟，而是充满力量的战吼。 在第四幅画面中，甚至出现了黑角城被连环沼气大爆炸，炸得翻天覆地的画面！ 没错，就是黑角城！ 城楼上绘制着四枚鲜血淋漓的蹄印的血蹄氏族战旗，在烈焰中熊熊燃烧。 怒不可遏的牛头武士，咬牙切齿的野猪武士，暴跳如雷的蛮象武士……统统出现在了画面里。 就连被炸得肠穿肚烂的街道，不断崩塌的残垣断壁，还有几座仍旧在燃烧着的黑角城里的标志性建筑。 都和孟超记忆中一模一样，简直是将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复刻到了古梦圣女的记忆深处！ 第五幅画面，第六幅画面……都是大角军团狂飙突进，节节胜利，横扫黄金氏族南部领地的场景。 现实中发生的一连串酣畅淋漓的胜利，统统出现在了这片诡异的梦境中，仿佛某种“预言”，投射到了古梦圣女的心灵最深处。 直到第九幅画面。 终于出现了现实中还没有发生。 按照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也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 ——大角军团攻破了百刃城。 孟超在画面中看到，山呼海啸的鼠民狂潮，经过十天十夜的疯狂冲击，终于将百刃城西南方向的城墙彻底摧垮。 也摧垮了城内守军的战斗意志。 鼠民们犹如决堤的洪水般冲进百刃城，在守军还来不及焚烧所有武库和粮仓之前，就占领了整座城池。 他们从武库里找到了大量涂抹着野兽油脂，锋利无比的兵刃，以及轻便而坚固，足以再武装三五个战团的铠甲。 以及堆积如山的曼陀罗果实和图腾兽血肉。 还有一座秘库里，满是封印完好无损的秘药，数量之多，简直能让冲进百刃城的全体勇士，都跳进去，痛痛快快洗个澡。 丰厚的战利品完全弥补了攻打百刃城的损失。 不但解决了大角军团最头疼的后勤补给问题，亦令全体鼠民的士气和战斗力，呈几何级数提升。 大角军团终于抵达了征途的尽头。 准备朝胜利之门发起冲刺。 横亘在往昔的苦难以及美好的明天之间，只剩下最后的障碍。 赤金城。 第1167章 记忆和灵魂绑定 随后就是孟超、叶子以及大角军团的所有士兵，都曾在梦境中见到过的那副场景。 一枚眼球中生长着两个瞳孔的少女，吹奏着血迹斑斑的骨笛，驱使铺天盖地的骷髅鼠潮，吞噬了金碧辉煌的赤金城。 古梦圣女的梦境中，各种栩栩如生的细节，显然比她投射到大角军团战士们梦境中的细节，更加丰富百倍。 孟超可以看到成千上万的鼠民勇士，每个人的太阳穴和臂膀上暴突的青筋。 亦能看到他们全力冲刺时，头顶喷涌而出的滚滚热浪。 以及驻守赤金城的豺狼虎豹们，面对滔滔鼠潮时，惊慌失措的表情。 所有一切，都纤毫毕现。 就像是遥遥领先的预言。 鼠民狂潮彻底攻占赤金城。 新的画面不断涌现。 在下一幅金光灿烂的画面中，来自五大氏族的贵族老爷们，都在万千鼠民高举的鼠神战旗之下，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承认了第六氏族——大角氏族的存在。 随后，从争奇斗艳的曼陀罗花里面，竟然生长出一颗颗体积较小，但晶莹剔透，香味比过去更加浓烈的曼陀罗果实，彻底解决了荣耀纪元的粮食危机。 甚至，在一副画面中，孟超还看到来自圣光之地的军队，都被古梦圣女统帅的，以大角军团为主力的图兰联军，牢牢阻挡在图兰泽的边缘。 那些自诩被圣光之力笼罩，最虔诚、最圣洁、所以也最高贵的人族，在被重重围困，弹尽粮绝之后，不得不向高等兽人俯首称臣，签订了自从三千年前的“大灭绝令时代”以来，第一份承认失败的城下之盟。 所有画面，都以“预言”的形式，存储在古梦圣女的记忆数据库深处。 给予她无穷的信心，并且指导着她的一举一动。 “实在是……太可怕了！” 孟超看得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心思电转之下，他彻底勾勒出了幕后黑手的阴谋。 幕后黑手掌握着篡改记忆的秘法。 并且利用这种秘法，通过梦境，向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植入了虚构的信息。 让古梦圣女误以为，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遇到过大角鼠神降临。 大角鼠神还告诉她，她就是万中无一的“选中者”，肩负着带领全体鼠民通过最后考验，创造崭新未来的神圣使命。 ——童年时代不同寻常的经历，总是会深刻塑造人的性格、信仰和行为方式。 倘若古梦圣女非常清楚得记得，当包括父母在内的所有人都因为瘟疫而死，眼看她也要在化作坟茔的家园，被饥饿的乌鸦彻底撕碎时，是大角鼠神的降临，拯救了她，而她还肩负着拯救所有人的使命。 从此之后，她也不会对大角鼠神的存在，和必将到来的拯救，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 而且，孟超非常怀疑，幕后黑手并不止往古梦圣女的记忆数据库深处，植入了一次虚假信息。 而是多次潜入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不断更新这段“大角鼠神降临”的记忆。 幕后黑手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统统植入到这段古梦圣女童年时代的记忆中。 古梦圣女回想起来时，就会认为，自己很久以前便看到了“预言”，得到了“启示”。 随着“预言”和“启示”不断兑现。 古梦圣女自然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包括接连攻破百刃城和赤金城，得到五大氏族的承认，甚至统帅图兰联军，对抗圣光人族的军队，并取得最终胜利，深信不疑。 孟超之所以能断定，这些“预言”都是多次更新的结果。 是因为“预言”中出现了黑角城被连环沼气大爆炸，炸得天翻地覆的画面。 然而，大角军团在黑角城的行动，之所以能大获成功，是孟超暗中出手相助的结果。 倘若不是孟超提醒潜入黑角城的鼠神使者，应该如何布置防御，实施单线联系，甄别渗透到组织内部的奸细，并且用一连串的“佯攻”来消耗敌人的精力和兵力。 黑角城根本不可能被大角军团搞得天翻地覆。 事实上，前世的黑角城，在没有孟超出手的情况下，就没有遭遇今生这么大的破坏。 换言之，刚刚发生的“黑角城大爆炸”，是被孟超篡改过的历史。 大角鼠神怎么可能在十几年前，就预测到孟超的重生，和由此带来的一系列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 “真相只有一个，幕后黑手仍旧通过某种方法，接驳着古梦圣女的脑域，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潜入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更新’这段梦境，往里面添加更多已经发生的事情。 “古梦圣女应该不知道这一点。 “她只知道，自己小时候遇到过真正的大角鼠神。 “而且，大角鼠神展示给她看的‘预言’——无论看起来多么荒谬，多么不可思议，多么颠覆她的三观，却统统化作了现实。 “那么，对于那些尚未化作现实的‘预言’，还有什么怀疑的必要吗？ “怪不得，古梦圣女会带领整个大角军团，淤塞在百刃城下，丧失一切灵活机动的可能性，落入进退维谷，弹尽粮绝的窘境。 “怪不得，她在不确定百刃城中究竟有多少武器和军粮，会不会被守军破坏和销毁的情况下，仍旧一意孤行，不惜血本地一次次攻城。 “怪不得，就在大角军团周围的后勤补给线以及撤退路线，都被狼族游骑兵渐渐切断，形势已经对大角军团非常不利的此刻，她和大角军团的将领们，仍旧没有丝毫敏感性，没有考虑过突围的问题。 “反而，在敌我形势对比如此明显的情况下，还毫无道理地做着白日梦，相信最终的胜利必将属于大角军团。 “因为，大角鼠神就是这么告诉他们的。 “幕后黑手先将这些该死的‘预言’植入古梦圣女的记忆深处。 “古梦圣女再利用自己可以创造和干涉梦境的能力，将这些‘预言’扩散到大角军团的高级将领，以及白骨营的精锐勇士脑袋里。 “最终，大角军团的所有人，都稀里糊涂地沦为了血迹斑斑的棋盘上，一颗颗注定要被兑掉的棋子！” 孟超暗暗咒骂了一句。 他原本想通过常规方式，和古梦圣女沟通，向对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力争让对方相信，大角鼠神并不存在，貌似节节胜利，高歌猛进的大角军团，已经走到了万劫不复的边缘，极度危险的绝境。 看到这段梦境，以及梦境中的预言，他才意识到，用常规方式根本不可能说服古梦圣女。 人的性格、信仰和思维方式，都由过去的记忆决定。 甚至可以说，人就是过去一连串记忆的集合体。 谁能篡改甚至植入记忆。 谁就控制了心灵。 既然古梦圣女非常清楚记得，大角鼠神告诉她的一连串预言，并且90%的预言，都逐一在现实当中兑现。 孟超红口白牙，无凭无据，又怎么可能让古梦圣女相信，剩下10%的预言，永远不可能兑现，反而会变成吞噬整个大角军团的致命陷阱？ 除非—— “除非我能想办法，粉碎这段虚假的记忆！” 孟超喃喃自语。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幕后黑手并不是凭空捏造了一段完全不存在的记忆。 而是篡改了古梦圣女童年时代，印象最深刻的记忆。 彼时的古梦圣女，是真的遭遇过全村瘟疫，父母以及村民们相继死在面前的惨剧。 这场瘟疫完全改变了她的命运。 这段记忆，也和她的心灵融为一体，成为古梦圣女之所以是古梦圣女的原因之一。 孟超不可能简单粗暴地彻底抹杀掉这段记忆。 某种层面上，那等于直接抹杀了古梦圣女的部分灵魂。 “无法抹杀的话…… “能不能，在这段虚假的记忆里面，再增添一些东西呢？” 孟超心中一动，忽然想到。 第1168章 这才是真实的未来! 向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植入一些真实的“未来”？ 正常情况下，孟超绝对做不出这样高难度的操作。 毕竟古梦圣女本身，亦是一名精神力量极其强悍的心灵专家，通过梦境灌输意志的高手。 别人在她的脑域深处，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都会被她瞬间感知到。 现在却不同。 此时此刻，孟超和古梦圣女的脑域，以玄之又玄的方式接驳在一起。 可以说，两人正做着同一个梦。 而且古梦圣女还主动从孟超的梦境深处，汲取包括太古符文在内的海量信息。 天文数字的庞杂信息，犹如惊涛骇浪般不断冲击着她的心灵防线，占用了她的大部分脑域空间和精神力，令她的心灵防线脆弱到了极限，无暇顾及孟超动的手脚。 孟超只要将一些前世记忆碎片，掺杂在太古符文里面，让古梦圣女主动吸收就好了。 唯一的问题是，看到了“真实的未来”之后，古梦圣女是否会朝孟超希望的方向转变。 幕后黑手又会不会发现孟超在古梦圣女脑域深处的活动，并想方设法，出手制止，甚至将孟超的潜意识，扼杀在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 孟超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便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他都要赌一赌！ 因为种种迹象都表明，大角军团的覆灭就在眼前。 而伴随着大角军团的覆灭，就是“胡狼”卡努斯的崛起。 等到这个野心勃勃的狼王，真的掌握了图兰泽的最高权力，一定会变得比今天更难缠百倍。 孟超实在缺乏足够的筹码、信心和战斗力，说服巅峰状态的“胡狼”卡努斯，不要一意孤行。 眼下，是唯一的机会。 他必须趁“胡狼”卡努斯进化成为真正的“图兰之王”前，扭转整个未来！ 孟超深吸一口气，开始在自己的记忆数据库中飞快检索。 前世的龙城文明，突破怪兽山脉，和图兰文明结盟的时候。 “大角之乱”已经平息很久。 连古梦圣女这个名字，都湮灭在烟尘之中。 所以，孟超并没有目睹大角军团的覆灭。 而他也不想虚构任何历史，来欺骗古梦圣女——这么做的话，和幕后黑手又有什么区别？ 好在，前世的大角军团虽然全军覆没，但千千万万鼠民显然不可能被赶尽杀绝。 在“大角之乱”平息后，大量训练有素的精锐鼠民战士，纷纷向“胡狼”卡努斯缴械投降，成为这头狼王的直属奴兵。 在“胡狼”卡努斯夺取图兰泽的最高权力，以及图兰泽和圣光之地全面开战的血腥屠场之上，这些背负着十恶不赦的罪名，只能拼死搏杀来换取一线生机的鼠民奴兵，是最优秀的炮灰部队。 当然，对一支炮灰部队来说，“最优秀”和“伤亡最惨重”，基本上是同义词。 前世的孟超多次见证这些炮灰部队的作战方式。 见证他们在矮人的炮火、精灵的毒箭和魔法师的吟唱中，顶着熊熊燃烧的陨石和不断从地底裂缝中喷涌而出的岩浆，发起自杀式攻击的场景。 “这是一群疯子！” 前世龙城最疯狂的铁血悍将，都这样评价图兰泽的鼠民奴兵。 龙城的心灵专家甚至怀疑，图兰泽的祭司们掌握着某种诡谲叵测的心灵秘法，能够对鼠民奴兵实施大范围的洗脑，把他们都变成了只知杀戮，不畏伤痛、疲劳和死亡的血肉机械。 从某种意义上说，心灵专家们的怀疑，是正确的。 大角军团覆灭，信仰彻底崩塌之后的鼠民奴兵们，全都万念俱灰，变成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 或许，死亡就是他们最好的解脱。 所以，他们才敢于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挥舞着粗糙的石斧和骨锤，冲击那些龙城装甲部队都不敢轻易冲击的，由圣光之地的至强者驻守的防线。 孟超相信，自己前世记忆碎片里这些，鼠民奴兵们在豺狼虎豹的驱策下，如疯似魔地冲击圣光防线，随后被圣光魔法撕成碎片，残肢断臂漫天乱飞，鲜血被烈焰烧灼成翻滚的血雾，成千上万士兵在短短瞬间，统统报销的画面。 绝对不会是她想要看到的那个，“美好的明天”。 将大量鼠民炮灰全军覆没的画面，掺杂到太古符文里面，一股脑儿送入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之后。 孟超又选择了几枚异界大战进入战略相持阶段，大批鼠民奴工在图兰泽和圣光之地的交界处，挖掘壕沟，构筑堡垒，承担各种繁重劳作和非人折磨的记忆碎片。 因为混沌阵营一开始掌握着咄咄逼人的战略主动权。 谁也没想到，圣光阵营的反扑，会来得这么迅速和凶猛。 所以，环绕图兰泽的立体纵深防线构筑，也就变得格外仓促和残忍。 前方战事不顺，令五大氏族的武士老爷们心浮气躁，变得越来越暴虐。 他们变本加厉地压榨着鼠民奴工，几乎是用鼠民们的血肉和骸骨，构造出了一截截鲜血淋漓的防线。 而当圣光大军由守转攻，大举来袭时，又是这些可怜的鼠民奴工，首当其冲，用简陋的生产工具，迎接圣光缭绕，闪闪发亮的刀剑。 孟超希望这些画面能够让古梦圣女明白。 “大角之乱”并不能改变鼠民们的命运。 奴隶仍旧是奴隶。 炮灰，也仍旧是炮灰。 接下来，孟超选择了一些圣光大军攻破图兰泽之后，自己在化作尸山血海，一片荒芜的图兰泽活动的记忆碎片。 他记得，那时候图兰文明大势已去。 而龙城文明还在垂死挣扎。 他们这些“幽灵刺客”被派到图兰泽熊熊燃烧的残垣断壁之间。 试图刺杀圣光大军的指挥官，迟滞圣光阵营的进攻，为混沌阵营的最后挣扎，多争取一些时间。 然而，出现在这一时期的记忆碎片里，令孟超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圣光之地的魔法师、守夜人、精灵刺客或者矮人工匠大师。 而是那些…… 从天而降，硕大无朋，镌刻着玄奥繁复的符文，装饰着闪闪发亮的光带，结构错综复杂到极点，内部还镶嵌着大量晶莹剔透的“核心”的超级机械。 不，孟超也不知道，是否该称呼这些比末日凶兽更可怕百倍的东西为“机械”。 还是用圣光阵营的叫法，称呼他们为“真神赐予我们的神器，用来荡涤邪恶，毁灭一切不洁者、不义者、不信者的杀戮天使”！ 孟超相信，古梦圣女从来没有在她的梦境中，见过这些鬼玩意儿。 通过梦境操纵她的幕后黑手，也绝不可能预见到这些鬼玩意儿的出现。 ——当前世的“胡狼”卡努斯号令整个混沌阵营的五路大军，从四面八方向圣光之地发动进攻，长驱直入，势如破竹的时候。 正是“杀戮天使”的从天而降，打断了混沌阵营气势如虹的攻势，彻底扭转了整个战局。 孟超希望，梦境中的杀戮天使，能让古梦圣女稍稍冷静一点。 至少能够控制住狂热的信仰，冷静地听他解释。 如果这还不够—— 孟超咬咬牙，又向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传输了一副末日降临，天地一片惨白，所有生灵连同整个家园全都熊熊燃烧的画面。 这副画面蕴含的信息量实在太丰富，也太恐怖了。 为免信息过载，瞬间烧掉古梦圣女的整个大脑。 也为了避免泄漏太多蕴藏着龙城机密的关键信息。 孟超故意对记忆碎片进行了模糊处理，删减了大量信息。 但末日降临时的痛苦、绝望和悲哀，却是丝毫不减、原汁原味地传输到了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 “睁大眼睛，仔细看看这样的未来吧，这就是你想要的，并且牺牲数以百万计的鼠民的性命，试图创造的明天吗？” 孟超喃喃问道。 第1169章 连环梦魇 随着大量孟超前世的记忆碎片，混杂在太古符文之中，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 古梦圣女记忆数据库的底层，那片隐隐笼罩着血芒，清晰到不真实的童年记忆，亦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在原本的记忆中，童年时代的古梦圣女，在大角鼠神降临之后，看到的“启示”，仅仅包括大角军团大获全胜之后，千千万万鼠民们，都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宛若童话般美好的结局。 可现在，当童话般的图景，在古梦圣女的童年记忆中徐徐展开时，另一些更加灰暗、残酷和真实的画面，却从天而降，一下子将“童话”砸了个粉碎。 两种截然不同，完全相反的“未来”，同时呈现在古梦圣女面前。 令意识恍惚间处于童年状态的她，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孟超能清晰感知到，古梦圣女的脑域正在剧烈震颤。 她像是被孟超呈现出来，无比残酷的未来给吓坏了，每一颗脑细胞都在颤栗 她的脑域，原本是风平浪静的大脑。 此刻却卷起惊涛骇浪，出现一个个巨大的漩涡。 从脑域深处激射而出，超越极限的脑电波，就像是一道道张牙舞爪的闪电。 就连梦境深处，那尊既神圣又慈祥，明明瘦骨嶙峋，却像是支撑着整片天地的骷髅鼠神雕像，都开始剧烈抖动。 晶莹剔透的骨骼表面，出现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皲裂，仿佛象征着古梦圣女即将崩塌的信仰。 “就是这样，赶快从该死的迷信和盲从中清醒过来，想一想，认认真真地想一想，想想大角鼠神告诉你的谎言里面，那么多自相矛盾和不合理的地方，从破绽中产生怀疑，从怀疑中发现真相！” 孟超心急如焚。 潜意识恨不得长出两只大手，上去抓住梦境中的古梦圣女的肩膀，疯狂摇晃，让她意识到所谓“记忆”，绝非一定靠得住的东西。 梦境中的古梦圣女开始思考。 属于四五岁小女孩的稚嫩面容，渐渐变得僵硬，像是一张僵硬的面具。 在末日烈焰的炙烤下，面具四分五裂，露出底下，已经长大成人的古梦圣女，真正的脸庞。 分别生长着两枚瞳孔的双眸，恍若两口幽深无底的黑潭，深深凝视着梦境上空的光影变化，将两个不同未来的细节，统统吸入心灵深处，仿佛在仔细对比、甄别，试图找出真实和谎言之间的界线。 此情此景，令孟超连一缕躁动的脑电波都不敢释放出去。 生怕打扰了古梦圣女的思索。 很快，古梦圣女脸上的稚气就剥落殆尽。 而她的眉毛也高高扬起，犹如两柄出鞘的利刃。 仿佛，捕捉到了脑域上空，一闪而逝的光芒。 紧接着，古梦圣女做了一个令孟超大吃一惊的动作。 她竟然微微偏转脑袋，双眼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孟超的方向！ 被总共四枚黑洞也似的瞳孔深深凝视，孟超顿时觉得汗流浃背。 简直比在怪兽战争时，被末日凶兽锁定，更加令他毛骨悚然。 这，这不可能！ 理论上来说，此刻的古梦圣女还在做梦。 而这个主要由童年记忆中，瘟疫村庄为主场景，非常私密的梦境里面，并没有孟超的存在。 孟超的潜意识，乃是高高凌驾于这个梦境之上。 就像是一名玩家，隔着电脑屏幕，操纵和欣赏着一局电脑游戏。 游戏中的角色，怎么可能发现他的存在？ 置身于梦境中的古梦圣女，又怎么可能洞穿梦境，锁定他的潜意识？ 孟超竭尽所能，控制自己的大脑，如同丧尸的大脑般死寂和僵硬，不释放出哪怕一缕最微弱的脑电波。 以免这仅仅是巧合，或者古梦圣女只是感知到了一丝异样，用这种方式诈他现身，不打自招。 然而，古梦圣女的精神力和她操纵梦境的能力，却比孟超想象得更加强大。 她是真的穿透了梦境，“看”到了孟超的潜意识。 “你是什么人？” 她的语气，一半冰冷，一半好奇，“竟然能闯入我的梦境，还往我的梦里，塞进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 孟超硬着头皮，正欲解释。 古梦圣女已经出手。 满脸不耐烦的表情，仿佛压缩成了“不知死活”四个字。 倘若她深谙地球文化和历史典故的话，说不定还会再添上“雕虫小技，也敢潜入我的梦境来班门弄斧”之类的诘问。 孟超发现自己的潜意识被困住了。 原本，他的潜意识就像是一条闪闪发亮的水蛇，顺着太古符文汇聚而成的洪流，在自己和古梦圣女的脑域之间来去自如。 现在，洪流却变成了沼泽，沼泽又变成了飞快凝固的钢筋混凝土。 他的潜意识就像是镶嵌在琥珀里面的小虫，被挤压得几乎窒息。 他无法随心所欲地逃回自己的脑域。 而是被困在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 随后，古梦圣女的记忆细胞，那些熠熠生辉的“气球水母”，统统朝他簇拥过来。 “气球水母”的表面，涌出无数突触，突触互相纠缠，接驳到了一起，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 随后，他们一起朝孟超喷射大量古梦圣女记忆中的画面。 一幅幅画面，就像是一堵堵铜墙铁壁，组成了一场全新的梦境。 当然不是在大角鼠神的祝福下，夺关斩将，攻城略地的胜利之梦。 亦不是叶子和孟超刚才做的，在古梦圣女的悉心指点下，修炼秘法，提升战斗力的美梦。 甚至不是万马奔腾，金戈交错，大军杀伐，荡气回肠的杀戮之梦。 而是一个，不，是一连串不折不扣的噩梦。 恍惚间，孟超仿佛在短短一瞬，就做了数十个生不如死的噩梦。 在其中一个噩梦里，他变成了“垃圾虫”——那些三五岁就被丢进城市底下的排污管道，一辈子都要负责在黑暗中疏通管道和清理垃圾，往往不超过十四五岁就会死于非命的鼠民孩子们。 他能在噩梦中清晰感知到，臭气熏天还带有腐蚀性的污水，如同强酸般侵蚀着他的皮肤，而污水深处的蛇虫鼠蚁，疯狂啃噬他的血肉的滋味。 在另一个噩梦里，他又变成了一名精疲力竭的鼠民奴工。 因为夜以继日帮助主人铸造武器，早已被压榨成了一副还在喘气的骷髅。 终有一日，精力不济，脚下发软，一不留神，跌入熊熊燃烧的炭火之中。 虽然骨瘦如柴的身体，很快就在炭火的焚烧下，化作惨白的骨灰。 但在临死前的一刻，他却没有生出太多烈焰焚身的痛楚，反而感到说不出的畅快——因为，和这具身体曾经默默承受的压榨比起来，被烈焰烧灼，已经是最轻微的折磨。 在第三个梦境中，孟超感觉自己又变成了一名忍无可忍之下，砸毁生产工具，获得半日喘息，却被主人抓起来杀一儆百的鼠民奴工。 他身上被涂抹了一层特殊的树胶。 随后，像是一张倒空的口袋那样，被主人高高悬挂到了几十臂高的旗杆顶端，在炎炎烈日之下曝晒。 正午的天空，烈焰犹如瀑布般飞流直下，浇在他的身上，令胶质硬化和收缩，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皮革，将他周身每一条肢体甚至每一束肌肉纤维统统裹住，拼命向里挤压。 挤得他五脏六腑乃至眼球和脑浆，都要从喉咙里面喷涌而出。 倘若烈日持续烧灼，将他一下子挤压至死，倒也能落个痛快。 但就在胶质挤压到肢体扭曲变形，连骨骼都被挤碎的时候，太阳却落山了。 于是，他——这个毁坏生产工具的鼠民奴工，就不得不浸泡在生不如死的痛苦里，在全体鼠民奴工的围观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地等待着漫漫长夜过去，等待新一天的太阳——那位善良的死神，重新从地平线上升起！ 第1170章 梦中梦中梦 诸如此类的梦境层层嵌套，反复出现。 无论孟超如何努力挣扎，撕破一重又一重的梦境，总有更加宏大、复杂和可怕的梦境，在前方等待着他。 现实世界，时间很可能仅仅过去了短暂一瞬。 梦境中的时间，却像是无限延伸，令孟超在错综复杂的思维迷宫中，度过了十几段甚至几十段不同的人生。 这些“人生”，要么是古梦圣女亲身经历的一部分，或是她亲眼目睹的鼠民们的悲惨遭遇。 要么是她曾经潜入大角军团的鼠民战士们的脑域，从他们最深层次的梦境中，提取出来最痛苦、最恐怖、最绝望的元素。 因而，显得格外清晰，深刻，发自肺腑，触及灵魂。 整个大角军团，数以万计鼠民战士最绝望的梦境，犹如一座黑压压的大山，劈头盖脑地镇压在孟超的潜意识之上。 令他动弹不得，痛苦不堪，几乎丧失了自我意识。 这就是“梦境”和“幻境”最大的不同。 孟超在怪兽战争时期，曾经先后和怪兽主脑麾下，好几名擅长精神攻击、营造幻境的妖神交过手。 其中的妖神“智慧树”，营造的超大型幻境“桃源镇”，堪称是一片空前绝后，真假难辨的广袤天地。 堕入其中的人，倘若不是心志坚毅卓绝之辈，头脑又敏锐至极，能够瞬间看穿破绽的话，真有可能被死死困在幻境之中，直至被“智慧树”彻底洗脑，或者现实中的身体，化作一团蜷曲的枯骨为止。 然而，无论幻境营造得再精致，再真实，给人带来的精神冲击再强烈。 陷入幻境中的人，始终牢记自己的身份，绝不会将自己想象成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堕入“桃源镇”的孟超，始终清楚记得自己就是孟超。 即便他真的被妖神“智慧树”洗脑，投靠了怪兽文明，决心以怪兽文明为主导，来促成“怪兽文明和龙城文明的融合”。 那也是以孟超的身份这么做。 正因为人在幻境中，很难忘掉自己的真实身份。 幻境制造者往往要先构想出一个合适的场景，找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作为现实和虚幻之间的过渡，才不会显得太过突兀，令堕入幻境的人产生怀疑。 一旦堕入幻境的人产生怀疑。 距离幻境的崩塌，也就不远了。 梦境却不同。 人在做梦的时候，完全可以，而且经常会变成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身份。 男人会变成女人，老人会变成孩子，甚至会变成猪狗牛羊，妖魔鬼怪，各种稀奇古怪的存在。 平时的行事作风和逻辑思维，在梦境中完全不起作用，甚至截然相反。 现实中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在梦境中完全可能变成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 现实中悍不畏死的英雄好汉，在梦境中也完全可以变成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懦夫。 梦境不需要任何过渡，也不需要半点逻辑和常识，在梦境中，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会发生，深陷梦境的人，绝不会产生半点怀疑。 哪怕真的怀疑，甚至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梦中人也没那么容易挣脱，而是会陷入一个个“梦中梦”，以及“梦中梦中梦”。 此刻的孟超，便处于这种凶险万分的局面中。 事实上，他陷入的不是“梦中梦中梦”。 而是“梦中梦中梦中梦中梦”。 每次当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拼命挣扎，粉碎梦境。 全新的梦境，又会伴随着来自古梦圣女脑域深处的信息洪流，疯狂涌入他的脑域深处，令他再次迷失自我，以全新的身份——要么是接受主人惩罚的奴隶，要么是被图腾兽啃噬的私猎者，要么是在繁重的劳作中遭遇意外的奴工，要么是在竞技台上被狂性大发的图腾武士蹂躏的仆兵，要么是感染瘟疫，奄奄一息的行尸走肉——开始全新的，仿佛永无止境的折磨。 这样的“无限梦境”，对于心灵的狂轰滥炸，远远比妖神“智慧树”的幻境更加强劲十倍。 换成除了孟超之外的任何人，怕是大脑皮层都要在瞬间燃起熊熊烈焰，将脑细胞、记忆库连带着自我意识统统燃烧殆尽，再也回想不起，在经历几十段生不如死的人生之前，最初的自己，究竟是谁。 饶是孟超这样的怪物，一半神魂来自未来，经历过末日烈焰的千锤百炼，又得到了“火种”的滋润和加持，还在和九大妖神以及怪兽主脑的激战中，将心灵防线修筑成了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亦是一次次彷徨和恍惚，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座没有底的黑色沼泽，每次挣扎着浮出水面，最多喘上一口气，又会被黑色沼泽里面伸出来的怪手，重新拽回沼泽最深处去。 幸好，在承受了太古符文的超高强度冲击之后，古梦圣女的精神强度，也被削弱到了极限。 当孟超在她的“无限梦境”中拼命挣扎，苦苦支撑，并感叹于她的心灵力量之强大时。 古梦圣女同样没想到，这个胆敢闯入她的梦境来自寻死路的家伙，竟然拥有如此强韧的潜意识，和如此坚固的心灵防御！ 终于，古梦圣女的梦境开始崩塌。 梦境中的人物，都像是靠近火源的蜡像那样渐渐融化，变得模糊不清。 孟超隐隐能听到五彩斑斓，布满了漩涡的天空中，传来伤兵的呻吟，鼻腔里还涌进来和梦境完全无关的，浓烈刺鼻的草药气息。 这都是现实世界中，躺在伤兵营里的他的血肉之躯，感知到的信息。 这些信息，居然能够穿透梦境，足以说明，他即将挣脱古梦圣女的控制，从无限噩梦中苏醒！ 就在孟超大喜过望之时。 古梦圣女发出了怒不可遏的尖啸。 构造出了最后，也是最可怕的噩梦。 她的潜意识直接化作一尊顶天立地，横眉怒目，披挂着白骨战甲的女武神，出现在孟超面前。 而在她的身后，铺天盖地、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着的，却是无数血迹斑斑的骷髅鼠，汇聚而成的血色鼠潮！ 人类在梦境最深处的潜意识，往往和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伪装，截然相反。 现实中越是压抑自己，按照一般意义上的法律和道德来约束自己，摆出人畜无害甚至大慈大悲的模样。 潜意识的最深处，往往就隐藏着越残忍、越愤怒、越黑暗的一面。 叶子曾经告诉孟超，古梦圣女就像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邻家少女，天真善良，平易近人，对所有鼠民都充满了发自内心的理解和同情。 尽管自己的成长道路上，遭受过比任何鼠民都要深重的苦难，但她就像是一朵在暴风雨后冉冉绽放的曼陀罗花，竭尽所能地将最美好和最光明的一面，展现给大家。 但是，这个世界上，完美无缺，永远光明的圣人是没有的。 在失去了家园和所有亲人，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看到了那么多的不公之后，古梦圣女怎么可能还像她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一名“天真善良，平易近人的邻家少女”呢？ 真是这样的邻家少女，也不可能从零开始，在短短几年之内，组建大角军团，掀起撼动整片图兰泽的大角之乱。 那不过是她想要让大角军团的普通战士们看到的伪装而已。 就算谈不上“欺骗”，至少，也不是她最真实的全貌。 此刻，在梦境深处披头散发，张牙舞爪，无比狰狞丑恶，犹如饥肠辘辘的复仇女神，渴望将所有豺狼虎豹统统生吞活剥的形象，才是真正的古梦圣女！ 孟超很想吞咽一口梦境中并不存在的唾沫，缓解紧张和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消息是，他终于突破了一切障碍和伪装，见到了最真实的古梦圣女，可以展开一场坦诚相见，直抵心灵的交流。 坏消息是，古梦圣女饱受创伤的心灵深处，似乎蛰伏着一头比末日凶兽更加可怕的怪兽。 此刻，这头名为“潜意识”的怪兽，却被孟超深深激怒了！ 第1171章 好未来和坏未来 “听，听我说，我不是你的敌人，而是来自远方的朋友，我没有任何恶意，而是和你一样想要拯救包括鼠民在内的所有人，让你梦境中那个无比美好的明天，真能化作现实！” 孟超向古梦圣女怒不可遏的潜意识，发送出去一道强烈的精神波动。 对方的回应是，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喷涌出了一道猩红和惨白交错的风暴——组成风暴的，尽是密密麻麻，张牙舞爪的骷髅鼠！ 万千骷髅鼠瞬间将孟超淹没。 犹如食人鱼般疯狂啃噬着他的身体。 虽然在梦境中人并不会真正死去。 甚至连被骷髅鼠吞噬殆尽的血肉，都会在一眨眼后重新生长出来。 但那种抽干骨髓，痛彻心扉的感觉，却是真真切切刺激着孟超的中枢神经和大脑皮层，令他感觉自己现实当中的大脑，被人凿开了天灵盖，灌进去一瓢沸腾的热油。 不等孟超将蜂拥而至的骷髅鼠，统统从身上扒下来。 一只铺天盖地的怪手，就狠狠拍到了他的脑袋上。 这方梦魇世界，完全由古梦圣女主宰。 她在噩梦中化作了顶天立地的，只用一只手，就将被骷髅鼠纠缠的孟超紧紧攥住，高举到了半空中。 孟超被她挤得灵魂出窍。 听到了自身每一根骨头的尖叫。 眼前冒出成百上千颗金星，感觉肺泡都被挤爆。 忍不住张嘴呼吸，那些沾染着斑斑血迹的骷髅鼠，却又顺着古梦圣女如同桥梁和立柱般的手臂，爬到了他的面前，试图钻进他的嘴里。 孟超感觉自己的灵魂之火即将熄灭。 只能从记忆数据库的最深处，提取出更加清晰的末日图景。 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古梦圣女砸了过去。 狂暴无匹的信息流，化作万千燃烧的陨石。 恍若一场流星火雨，从天而降，在古梦圣女的梦境中，重演了末日毁灭的一幕。 这回，轮到古梦圣女发出不敢相信的尖叫。 在噩梦中顶天立地，恍若雕像般的巍峨身躯，被流星火雨射得千疮百孔。 席卷天地，涌起惊涛骇浪的骷髅鼠潮，亦在熊熊烈焰的焚烧下，化作一望无垠的滔滔火海。 孟超终于挣脱了古梦圣女的掌控。 在末日烈焰的帮助下，开始争夺这片梦境的主导权。 “怎么可能？” 古梦圣女的巍峨身躯开始崩塌。 这意味着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潜意识和一直坚持到今天的信仰。 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在梦境深处肆虐的末日烈焰，喃喃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潜入我的梦境，这又是什么力量！” “我说过，我是来自远方的朋友，而且严格来说，并不是我潜入了你的梦境，而是你潜入了我的梦境！” 孟超深吸一口气，尽量确保自己的脑电波足够平静，不至于再次刺激古梦圣女的潜意识狂性大发，“至于你看到的，毁灭一切的烈焰，你可以将它当成‘未来的另一种可能性’，和潜伏在你脑域深处的‘预言’一样！” “什么！” 古梦圣女的四枚瞳孔一起收缩。 同时喷涌出了利刃般的光芒。 这是最重要的秘密，被人窥探之后的本能反应。 “很抱歉，或许我不该刺探隐藏在你脑域最深处的秘密，但是，如果你是真的关心大角军团的存亡，千千万万鼠民的生命，以及这个世界的未来，你就应该稍稍控制自己的怒火，听听我的解释——既然你在梦境中，可以无限延长时间的感知，至少给我几秒钟的时间来解释！” 孟超唯恐古梦圣女再度发难，连珠炮般道，“想知道我是怎么潜入你的脑域最深处，读取那些记忆的吗？ “要知道，你可是古梦圣女，心灵专家，伟大的梦境制造者和操纵者，大角鼠神在图兰泽的代言人，心灵防线应该无比坚固，怎么可能被人随意渗透，如入无人之境呢？” 这个问题，果然深深激起了古梦圣女的兴趣。 虽然从孟超的潜意识中喷涌而出的末日烈焰渐渐熄灭。 部分骷髅鼠逃脱了灰飞烟灭的结局。 但古梦圣女并没有操纵这些骷髅鼠，再次朝孟超发起进攻。 她死死盯着孟超，在梦境中展开了深深的思索。 “答案很简单，因为我并不是第一个潜入你脑域深处的人，在我之前，早就有人潜入过你的大脑，不知道多少次！” 孟超放出大招，“你的脑域，就像一座被人打通暗道的宝库，无论宝库明面上的墙壁有多么坚固，大门有多么厚重，警戒有多么森严，开锁方式有多么精密和巧妙，但我只要能找到前人留下的暗道，自然可以吹着口哨，插着口袋，轻轻松松就钻进宝库的内部！” 古梦圣女再次尖叫。 披挂在身上的白骨战甲，都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尖刺。 那些焦头烂额的骷髅鼠，也再次躁动起来，冲孟超龇牙咧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啸叫。 这是古梦圣女的潜意识，非常抵触孟超的话，根本不愿意思考的象征。 孟超非常清楚，想让一个执迷不悟的人，认识到惨淡的现实，究竟有多么困难。 很多时候，真相就像一把利刃，会将人的心灵，割得鲜血淋漓。 但为了唤醒古梦圣女，孟超还是愿意铤而走险，孤注一掷。 毕竟，他别无选择！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大角鼠神！” 孟超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大角鼠神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你的梦境里，给予你各种‘预言’和‘启示’，告诉你失落神庙的位置和开启方法，帮你找到足以蓄养上万名精锐士兵的地下基地，教会你如何强化自己操纵梦境的能力，还教会你战场搏杀以及指挥部队的技巧，我没说错吧？” 古梦圣女微微一怔。 她曾经无数次在梦境中得到“神启”。 这是整个大角军团，包括千千万万鼠民都知道的事情。 甚至是她和大角军团的祭司们，故意宣扬的事情。 她对此深信不疑，当然不会否认。 “但是，古梦圣女，你有没有想过，根本就没有什么大角鼠神，潜入你的脑域深处，向你灌输各种信息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祖灵和神祇，而是一个居心叵测的阴谋家，一个将你和所有鼠民都当成棋子来摆布的傀儡师，一个即将毁灭大角军团，也毁掉你的恶魔！”孟超掀开底牌。 古梦圣女周身暴突的骨刺越来越长，变成了一簇簇吹毛断发的利刃。 扣在脑袋上的白骨头盔，亦像是拥有诡异的生命，不断生长，渐渐将双眼和耳朵都笼罩住，恍若一颗白骨材质的巨蛋。 这象征着古梦圣女正在封闭自己的心灵，她在潜意识里，根本无法接受孟超如此亵渎的言语，不愿意对自己的信仰，生出一丝一毫的怀疑。 孟超却不愿意半途而废。 他咬紧牙关，投下猛药：“古梦圣女，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声音，也相信你还没有完全沦为稀里糊涂，任人摆布的傀儡，为了大角军团和全体鼠民的未来，你还愿意思考和战斗！ “果真如此的话，我希望你能仔细回忆一下，在你的儿时记忆中，当你的家乡遭遇瘟疫侵袭，所有人都死于非命，只剩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危在旦夕之时，你遭遇了大角鼠神降临，然后，大角鼠神还给予了你大量的‘启示’，向你展示了大量的未来图景，对吧？ “能告诉我，儿时的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吗？” 这应该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 简单到孟超和古梦圣女都知道答案。 但古梦圣女却像是被无形的大网困住。 被头盔完全笼罩，没有五官，宛若蛋壳般的面孔上，亦流露出浓浓的困惑和不确定。 孟超笑起来。 “让我猜猜看，你同时看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未来——在‘好未来’里，所有鼠民都得到拯救，一起将图兰泽建设成为无比美好的明天；在‘坏未来’里，包括鼠民在内的所有人，甚至整个世界，都在末日烈焰的焚烧下彻底毁灭！ “当然，这个‘坏未来’是我刚刚植入你脑域深处的，是一段根本不存在的记忆。 “现在我没有证据，表明‘坏未来’一定会发生，事实上，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它变成现实。 “我需要你认真思考的是，既然我可以将一段‘坏未来’植入你的脑域深处，让你误以为，它是你童年记忆的一部分。 “你怎么知道，那段‘好未来’，一定是儿时的你，获得的‘神启’，而不是最近才被人植入进去，虚假的记忆呢？” 第1172章 为王前驱 古梦圣女如同雕像般沉默。 仿佛对孟超的话置若罔闻。 但扣在脸上光滑如镜的面具上，却伴随着轻轻的“咔嚓”声，出现一道细若发丝的裂纹。 这说明她的潜意识开始动摇。 对自己曾经深信不疑的一切，产生了微弱的怀疑。 孟超大受鼓舞，乘胜追击：“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吗，既然我都可以潜入你的脑域深处，偷偷植入一段虚假的记忆，为什么别人不可以？ “就连你自己，古梦圣女本尊，你不也经常通过梦境，向大角军团的战士们，传播你的信仰，灌输你的意志吗？你又怎么确定，自己在梦境中恍惚看到的一切，真是鼠神的启示，而不是别有用心之辈的灌输呢？ “我知道，否定自己舍弃一切，为之奋斗的信仰，是一件非常痛苦和艰难的事情，但是，为了大角军团的未来，为了全体鼠民的明天，身为军队统帅和精神领袖的你，必须肩负起最艰巨的责任，去怀疑，去思考，去做出正确的判断！” 古梦圣女面具上的裂痕越来越明显。 渐渐出现分叉，变成细密的蛛网。 裂纹深处，极度痛苦的情绪，恍若化作浓烈的黑雾，从“蛛网”里面喷涌出来。 “是，我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的猜测，那么，我们不妨用常识来梳理一下眼前的局势！” 孟超提高声音，继续叫道，“你将大角军团最精锐的力量，也是全体鼠民争取自由和尊严的全部希望，统统聚集在黄金氏族的腹地，固若金汤的百刃城下！ “这样的战略，不但令大角军团陷入弹尽粮绝的窘境；亦令鼠民勇士们丧失了最宝贵的活动空间；而且，不给自己留下任何战略变化乃至突围的机会，完全是孤注一掷的亡命徒心态。 “你似乎将全体鼠民的前途命运，都寄托在‘攻克百刃城’这一点上。 “回顾大角军团从黑角城大爆炸中，石破天惊的崛起，一路势如破竹地走到这里，我不禁要问，难道就没有更加稳妥的战略选择吗？ “比如，大角军团完全可以向各大氏族交界处，两不管甚至三不管的夹缝中进军，利用五大氏族的内部矛盾来左右逢源，至少能争取到喘息的空间和时机。 “再比如，大角军团可以化整为零，向氏族武士们看不上的深山老林里进军。 “虽然现在漫山遍野的曼陀罗树都开花了，无法为高等兽人提供更多的曼陀罗果实，但鼠民的胃口，原本就比那些豺狼虎豹还有蛮牛野猪要小得多，只要愿意精耕细作、吃苦耐劳再勒紧裤腰带的话，未必不能坚持更长的时间，坚持到图兰泽和圣光之地的全面开战。 “那时候，再利用自己数量上的优势，和五大氏族谈判的话，未必不能为‘第六氏族’争取到更大的生存空间啊！ “是，这样的战略选择，看上去当然没有‘集结百万之众，向图兰泽最强大的黄金氏族开战’那么风光和爽快，但究竟是追求一时的爽快，只求轰轰烈烈地毁灭；还是暂时潜伏爪牙，默默经营和忍耐，去争取长久的生存和自由，对于一名真正的统帅来说，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就算真要以百刃城为战略重心的话，我记得，最开始大角军团的战略是‘围城打援’，目的是消灭援军的有生力量，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毕其功于一役’，不惜血本地强攻百刃城呢？ “古梦圣女，以你在局部战场上打出来的战绩，我不觉得你是一个容易头脑发热的赳赳武夫，那么，究竟是什么因素，促使你做出了一系列愚不可及，明显会将大角军团带上绝路的选择？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大角军团根本无法攻克百刃城，就算打残精锐部队，勉强将百刃城夷为平地，只要守军在最后一刻，烧毁城里所有的粮仓，甚至，这些粮仓从一开始就空空如也的可能性吗？” 孟超的诘问，犹如无形的利刃，穿透古梦圣女面具上的缝隙。 令身形巍峨如雕像的她，在梦境中倒退几步，掩面抽搐起来。 “是大角鼠神。” 孟超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度冷静，“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在梦境中得到了大角鼠神的预言，大角鼠神告诉你，百刃城注定将被大角军团攻破，而且，城内存储着足够大角军团实施下一阶段战略所需的全部军粮和武器，只要鼠民勇士们能一鼓作气拿下这座图兰泽的历史名城，就能彻底改变整个战略态势，甚至能催化狮虎二族的内斗，从而，为全体鼠民争取到最终的胜利。 “虽然听上去非常荒谬。 “但你的记忆告诉你，以往无论多么荒谬的预言，统统化作了现实。 “再说，大角军团走到今天的地步，前有豺狼虎豹，后有野猪蛮牛，周围还有饥肠辘辘的鹰隼、秃鹫、蜥蜴、鳄鱼和巨蟒的虎视眈眈。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根本别无选择。 “所以，你只能选择闭上眼睛，放弃思考，将自己、大角军团以及全体鼠民的命运，都交给虚无缥缈的大角鼠神来摆布！” 古梦圣女面具上的蛛网裂纹，已经扩大成了一个黑洞。 从黑洞中喷涌而出的黑雾，也熊熊燃烧起来。 “不，大角鼠神绝不会欺骗我，更不会欺骗全体鼠民！” 古梦圣女声色俱厉，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是大角鼠神拯救了我，没有鼠神的降临，我早就惨死在瘟疫中。 “大角军团，也是依靠鼠神的启示，找到了失落神庙和地下基地，才能组建起来。 “大角鼠神为什么要指引我建立大角军团，给予我们胜利和希望，再彻底摧毁这一切？” 她周身的白骨利刃，统统竖立起来，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大有一言不和，就将孟超捅得千疮百孔之意。 孟超却喜上眉梢。 无论古梦圣女摆出何等张牙舞爪的姿态。 只要她愿意开口，就代表她挣脱了大角鼠神植入她脑域深处的逻辑死循环。 重新找到了交流和思考的可能性。 “大角鼠神并没有拯救你，只不过是‘选中’了你，一个饱受折磨却侥幸未死，还拥有特殊心灵力量，能够潜入和干涉他人梦境的幸运儿，然后，在你的脑域深处植入并不断更新着一段段虚假的记忆，让你误以为，自己的成长道路上，一直都得到并不存在的大角鼠神的帮助。” 孟超高举双手，再次向古梦圣女表示自己并无恶意，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同时，抽丝剥茧地分析，“至于帮你组建大角军团和亲手毁灭它，也不矛盾，只是为了榨干全体鼠民的利用价值，实现自己的野心而已。 “为了捕捉图腾兽，猎人们可以在陷坑中投入异香扑鼻的诱饵，甚至活生生的鼠民，让图腾兽狼吞虎咽，吃得肚皮滚圆，无法消化，连路都走不动为止。 “为了刺激角斗士在竞技台上，打出精彩绝伦的表现，竞技场的主人也愿意慷慨解囊，让哪怕最卑贱的鼠民角斗士，都享受到最丰富的佳肴和秘药。 “为了激发一支炮灰部队的最强战斗力，高高在上的统帅，更是可以在鼠民奴兵们面前和颜悦色，许下各种天花乱坠的承诺，甚至给予他们精良的装备，让他们看上去旌旗招展，威风凛凛。 “如果，隐藏在大角鼠神背后的家伙，不帮助你组建大角军团的话，你们这些默默忍受了数千年压榨和奴役的鼠民，怎么可能揭竿而起，奋起反击，将自己的血肉和骸骨，铸造成野心家手里最锋利的武器，帮他实现自己的目的呢？” “目的……” 古梦圣女面具上的黑洞里，流露出浓浓的迷茫，她喃喃道，“什么目的？” “当然是砸烂统治图兰泽数千年的旧秩序，然后，夺取图兰泽的最高权力！”孟超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 第1773章 粮仓中的猫儿 古梦圣女的面具继续剥落。 从黑洞后面露出一张充满了困惑的脸庞。 “我不明白。” 她喃喃道，“想要夺取图兰泽的最高权力，和暗中扶持大角军团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为王前驱’？” 孟超道，“自从三千年前的‘大灭绝令’时代到今天，狮虎二族已经统治黄金氏族乃至整片图兰泽太久太久，始终掌控大权的他们不断膨胀，以至于图兰泽的势力对比渐渐失衡，对狮虎二族不满的各方豪强以及野心家，也与日俱增。 “包括血蹄氏族的牛头人以及野猪人在内，各大氏族的英雄豪杰，都想要在全新的荣耀纪元，取代狮虎二族的地位，成为号令千万高等兽人的‘战争酋长’！ “然而，想要撼动狮虎二族三千年的统治秩序，谈何容易？ “依靠历次‘荣耀纪元’中掠夺的战争红利，狮虎二族在‘强者恒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以至于，牛头人、野猪人以及各方豪强，想要通过‘五族争锋’的方式，堂堂正正夺取最高权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常规手段行不通，想要取代狮虎二族的话，就只能铤而走险，利用超常规的手段，将图兰泽的现有秩序，彻底砸个稀巴烂！ “然而，摧毁旧秩序是要付出莫大代价的，纵观古今……纵观图兰泽和圣光之地过去万年的历史，每次风云激变，革旧鼎新，旧秩序的摧毁者和新秩序的建设者，往往都不是同一股势力。 “旧秩序的摧毁者往往在揭竿而起，奋起反击，和旧秩序同归于尽的征途上，耗尽了全部力量，根本没能力采摘最终的胜利果实。 “这个道理，就像战役爆发时，冲在最前面的排头兵往往第一个壮烈牺牲，就算己方取得了最终胜利，他也不可能起死回生，享受胜利带来的荣耀一样。 “说白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这么一回事。 “而这名隐匿在‘大角鼠神’背后的野心家，显然不愿意为了摧毁旧秩序而牺牲自己。 “更何况，除了勃勃野心、紧密的算计以及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的战争资源之外，他很可能并没有牛头人和野猪人这样根深蒂固，称霸一方的势力，而是必须在狮虎二族的眼皮子底下，夹紧尾巴做人，戴着镣铐跳舞。 “所以，他需要一块踏脚石，一个替死鬼，一队训练有素的开路先锋，一柄无坚不摧而且可以被他遥控的利刃，来实现‘神不知鬼不觉，摧毁旧秩序’的目的。 “大角军团就是这样的踏脚石、替死鬼、开路先锋和可以遥控的利刃，所以他才愿意在你们身上倾尽一切战争资源——反正这些战争资源，处于狮虎二族眼皮子底下的他，是不可能亲自利用的，倒不如暂且投资在你们身上，搏一个一本万利的机会。 “等到你们完美实现了‘摧毁旧秩序’的使命，这个在暗中策划一切的野心家，自然有最大的概率，能够在一片混乱的图兰泽，乘火打劫，渔翁得利，成为新秩序的缔造者和守护者，笑到最后的大赢家了！” 古梦圣女沉默了很久。 似乎被孟超滔滔不绝的推测打乱了阵脚。 在她周身缭绕的黑雾，犹如黑色火焰般起伏不定。 显示出她的内心，恰似狂风中的火焰般摇摆和犹豫。 “这不可能，你说的野心家究竟是谁？” 古梦圣女喃喃道，“究竟是谁，能够在狮虎二族的眼皮子底下，策划这样惊天动地的阴谋？” 孟超迟疑片刻。 知道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自己但凡有丝毫犹豫，就不可能取信于古梦圣女。 他狠狠咬牙，斩钉截铁道：“倘若现在有一座堆满了曼陀罗果实的粮仓，究竟谁最有动机往这座仓库里投放一批饥肠辘辘的老鼠，并且在暗中支持鼠族们繁衍生息，壮大族群，最好还能闹出天大的动静？ “当然是生活在粮仓旁边的猫儿了！ “倘若粮仓里没有老鼠，主人就不会想到要猫儿去看守粮仓，更不会将猫儿养得膘肥体壮，拥有足够的力气去扑杀鼠群。 “而粮仓里越是鼠患成灾，猫儿就越能提升自己的活动空间和重要性。 “无论是从主人那里索要好处，还是打着剿灭鼠患的旗号来中饱私囊，甚至在扑杀鼠群的过程中，‘无意间’引发火灾，‘烧毁’了大量曼陀罗果实，实际上却将这些曼陀罗果实，吃到自己的肚子里，令自己从猫儿进化成猛虎——这都是很难监控和调查的事情。 “如果说，大角军团就是粮仓里的老鼠，现在谁是猫儿呢？ “当然是正在围剿大角军团的狼族！ “所以，没错，我愿意压上一切和你打赌，潜入你的脑域深处，植入虚假的记忆，无中生有地创造出‘大角鼠神’乃至‘大角军团’，令图兰泽的旧秩序毁于一旦的，就是狼族之主，‘胡狼’卡努斯！” “胡狼”卡努斯这个名字，令面具剥落殆尽的古梦圣女目瞪口呆。 这是因为，在今天的图兰泽，和狮虎二族的至强者们，甚至血蹄氏族、雷电氏族还有暗月氏族的英雄豪杰们相比，“胡狼”卡努斯实在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所有人都知道，他仅仅是狮虎二族的傀儡而已。 而这个傀儡，在指挥狼族大军，围剿大角军团的战斗中，表现又不尽如人意。 连番惨败不但令狼族战团损兵折将，更令狼族勇士们脸上无光。 虽然具体的战斗，都是由那些桀骜不驯的狼族大佬和军头们指挥。 但这个名义上的狼王，显然也没展现出什么力挽狂澜的才能，让人们扭转对于狼王的刻板印象。 当然，也正是这样碌碌无为的表现，才能令狮虎二族对“胡狼”卡努斯放心。 毕竟狼族是整个图兰泽规模最大的掠食性族群。 狼族勇士的个体战斗力虽然没有狮虎二族的勇士那么强悍。 但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令狮虎二族的任何一名酋长、将军和祭司，都不敢忽视狼族的潜力或者说威胁。 “无所不用其极地削弱狼族”，始终是狮虎二族三千年来的一贯策略。 “胡狼”卡努斯正是带着这样的任务，空降到狼族来当这个有名无实的“狼王”的。 是以，尽管在此之前，大角军团已经和狼族的各大重兵集团周旋了一个多月。 古梦圣女却从未将“胡狼”卡努斯当成最值得重视的敌人。 事实上，“胡狼”卡努斯在一连串的激战中，存在感的确非常薄弱。 古梦圣女的直接对手，往往都是狼族战团的统帅，那些凶名卓著的狼族大佬们。 从俘虏那里拷问到的情报，他们好像联手将“胡狼”卡努斯架空了，只让这位名义上的狼王，指挥一些老弱病残组成的二线部队，在大角军团的占领区域外围执行骚扰、封锁和侦察的任务。 而这位徒有其表的狼王，似乎也颇有自知之明，果真不敢干预狼族大佬们的具体军务，任凭这些军头们自由发挥了。 这些念头在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一闪而过。 她脸上立刻流露出浓烈的狐疑和不信任。 “你是否觉得，‘胡狼’卡努斯根本没有在此战中现身，怎么可能在暗中策划和操纵一切？”孟超立刻感知到了古梦圣女的强烈怀疑。 古梦圣女默认。 “你错了，事实上，‘胡狼’卡努斯早就在此战中现身，并且在大角军团和狼族战团狭路相逢的每一场激战中，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只不过，他留下的痕迹实在太过明显，明显到竟然被所有人忽略而已。” 孟超冷静道：“古梦圣女，我希望你能认真想清楚一件事——大角军团杀入黄金氏族腹地，遭遇狼族围剿之后的一系列战事，会不会太过顺利了一些？倘若，不是有某个熟知狼族内情，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涉狼族战略的人，在暗中助大角军团一臂之力的话，刚刚组建不久的大角军团，能势如破竹取得一连串胜利的几率，究竟该有多小？” 第1174章 阴谋的拼图 古梦圣女横眉竖目，咬牙切齿。 很显然，孟超对于大角军团战斗力的贬低，令她的潜意识感觉极为愤怒。 孟超能清晰感知到气氛再度剑拔弩张起来。 即便在梦境中，古梦圣女对于他这番“胡言乱语”的忍耐，也已经达到了极限。 但为了尽快帮古梦圣女挣脱“大角鼠神”的控制，孟超还是锲而不舍地说下去：“组成大角军团的，仅仅是在不久前才揭竿而起的乌合之众，即便里面混杂着‘白骨营’这样的精锐，在地下基地秘密接受了好几年训练，但他们和自幼得到充足食物还有秘药滋养，几乎在娘胎里就开始锤炼战斗技巧的氏族武士，仍有极大的差距。 “我这么说，绝不是长他人的志气，灭鼠民的威风，只是阐明最基础的事实。 “事实上，我认为在大角军团对抗职业武士组成的精锐战团时，只要能打出十比一的战损比，能依靠人海战术，和敌人斗个旗鼓相当，就足以证明鼠民的武勇和荣耀了。 “但是，最近几场战斗，却都以狼族重兵集团丢盔弃甲，被大角军团打得一败涂地而告终。 “古梦圣女，难道你不觉得胜利来得太过容易，甚至有些蹊跷吗？ “倘若在黄金氏族中，综合实力排名第三的狼族，都是这副一触即溃的德性，鼠民们早一千八百年，就该挣脱所有枷锁，将那些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豺狼虎豹还有野猪蛮牛，统统打得爹妈都不认识了吧？ “我听大角军团的士兵们说，你在梦境中得到了大角鼠神的启示，能精确探知敌人的虚实，识破敌人的陷阱，甚至提前得知敌人的进军路线以及指挥中枢的所在，每每都以‘斩首战术’，首先击破敌人的核心，才令一个个狼族重兵集团都土崩瓦解。 “这当然是非常合理的解释。 “但是，狼族重兵集团的纸面战斗力如此强横，就算真的被你掌握了他们的虚实和动向，想要将其彻底击溃，也不应该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 “特别是那些本身战斗力就非常惊人，还有数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图腾战甲护体的狼族大佬们，我想，就算他们面对从天而降的鼠民勇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但在图腾战甲的保护下，强势突围，保住自己的性命，总归是不难办到的。 “但为什么，大角军团的‘斩首战术’能一次次奏效，仿佛那些桀骜不驯的狼族大佬们，都傻乎乎地伸长了脖子，等你来杀呢？ “古梦圣女，你是这些战斗的亲历者，甚至是‘斩首战术’的亲自执行者，就算当时，你被‘大角鼠神的启示和祝福’冲昏了头脑，无暇顾及战场上的蹊跷，此刻冷静下来想想，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古梦圣女哑口无言。 这的确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就算她自觉在梦境中得到了大角鼠神的教导，掌握了凭借一己之力，能够和整整一个战团周旋的绝对武力。 却也不敢说，自己的战斗力，可以凌驾于那些穷凶极恶的豺狼虎豹之上。 仔细想想大角军团击破一个个狼族重兵集团的全过程。 的确，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那些狼族战团的首领们，战斗力也太过孱弱了一些。 就好像…… 在遭到古梦圣女和白骨营的“斩首”之前，他们已经遭到重创，正处于某种严重的后遗症和负面效应之中。 更奇怪的是，如此奇怪的事情，为什么她好像一直觉得理所当然，直到被孟超点破，才觉得整场战役，都赢得太过轻松，轻松得有些诡异？ “你是说，‘胡狼’卡努斯在暗中帮助大角军团，削弱整个狼族的力量，为什么？” 古梦圣女的声音变得无比沙哑，“他可是狼王，让狼族重兵集团在大角军团手上遭到惨败，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实在太多了。” 随着数月的盘算和怀疑，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孟超的头脑变得越来越清晰。 就像一副拼图已经完成了90%，只需要将最后的碎片，拼凑到剩下的空间里。 “第一，就像我刚才说的，‘胡狼’卡努斯可以通过大角军团这把利刃，玩一手漂亮的‘借刀杀人’，将狼族内部根深蒂固、桀骜不驯、根本不愿意听从他号令的大佬们一一剪除。 “就算大角军团的斩首战术，没能消灭这些狼族大佬的肉身，都能彻底打掉他们的威风，让他们在‘胡狼’卡努斯面前，不敢再倚老卖老，自行其是。 “现在，狼族内部比较有威望和实力的大佬们，几乎是死的死，伤的伤，败的败，整个狼族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倘若‘胡狼’卡努斯能趁此机会，力挽狂澜，一举击破大角军团的话，他瞬间就能从令人不齿的傀儡，变成名副其实的狼王！ “第二，狼族重兵集团的溃败，极大提升了大角军团乃至全体鼠民的士气，等于是提升了‘大角之乱’的范围和烈度。 “散布在图兰泽各地的很多鼠民，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响应大角军团的义举。 “现在，被你们不可思议的胜利刺激，头脑发热，也纷纷在各地起事，极大撼动了五大氏族统治图兰泽的旧秩序。 “要知道，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胡狼’卡努斯并不是牌桌上手牌最多和最漂亮的玩家，也不是筹码最丰厚，有资格屡败屡战的玩家，面对狮人、虎人、牛头人和野猪人这样的大玩家，‘胡狼’卡努斯想要以小博大，自然要想尽一切方法，将牌局彻底搅乱，才能浑水摸鱼，乱中取胜！ “第三，我想狮虎二族之所以不亲自出手，而是让狼族来对付大角军团，极有可能是存了让狼族和大角军团两败俱伤的心思。 “毕竟，刚刚过去的繁荣纪元实在太过漫长，整整五十年的休养生息，令鼠民和狼族的数量都畸形膨胀，已经膨胀到有可能挣脱狮虎二族的掌控，成为不稳定因素的程度。 “就让狼族和鼠民去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吧，无论狼族能否圆满完成剿灭大角军团的任务，双方的实力都将被极大削弱，到时候，不慌不忙出来收拾残局的狮虎二族，自然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最终赢家。 “‘胡狼’卡努斯应该就是这一策略的执行者。 “无论他心底里有多少愤懑和怒火，至少，表面上身为傀儡的他，必须忠实甚至超额完成任务。 “只有极大削弱狼族，才能让他名义上的主子——狮虎二族的至强者们放心。 “而只有狮虎二族的至强者们彻底放心，认为狼族都是战斗力羸弱，居然能被鼠民打死打残的废物，根本不可能和他们争夺黄金氏族乃至图兰泽的最高权力。 “他们才会将注意力和警惕性，从狼族身上挪开，转移到彼此的身上。 “到时候，狮虎二族之间，已经积累了整整三千年，不可调和的矛盾，才会彻底爆发！” 孟超的三寸不烂之舌，令古梦圣女彻底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和虔诚。 身为鼠民的她，虽然不像很多以武为尊的高等兽人那样，不屑于使用自己最宝贵的大脑。 却也极少以如此复杂和违反常理的方式来思考。 然而，当她真的顺着孟超的思维轨迹，一路探索下去。 却吃惊地发现，这个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她的梦境中的神秘人，抛出的胡说八道，竟然真能自圆其说，解释一切。 “可是——” 古梦圣女完全陷入孟超的逻辑思维之中，绞尽脑汁寻找着其中的破绽，“无论是否阴谋，狼族毕竟是被大角军团打残了，就算‘胡狼’卡努斯真能成为名副其实的狼王，统帅着损兵折将，士气低落的狼族，又能怎么样？” 第1175章 无法避免的死局 “这就是整个阴谋的关键所在！” 孟超激动道，“现在所有人都认为狼族已经被打残，不少重兵集团都被成建制地消灭，剩下的部队士气低迷，陷入困守孤城，被动挨打的局面。 “但这真是事实吗？ “第一，就像高等兽人的所有族群一样，经过整整五十年繁荣纪元的爆发式增长，狼族的人口和兵源不是太少，而是太多。 “过于充足的兵力，给狼族的组织、指挥、后勤补给都带来了极大的压力，稍有不慎，就会变成互相掣肘的严重内耗。 “所以，就像五大氏族内部，要进行‘勇敢者的游戏’，而五大氏族之间，要进行‘五族争锋’一样，貌似自相残杀的目的，都是为了优胜劣汰，去芜存菁，用最残酷也最有效的方式，遴选出体量适中的百战精兵。 “狼族虽然遭受一连串的惨败，无数有生力量都被汹涌澎湃的鼠潮吞噬，但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些幸存下来的狼族，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都在死亡线上磨砺出了无与伦比的战斗技巧，而且，蒙受过被鼠民击败的奇耻大辱，他们也彻底摒除了高等兽人通常都会有的骄狂和傲慢，变得更加坚韧和沉稳。 “那就相当于，他们已经接受了一次严酷百倍的‘勇敢者游戏’以及‘五族争锋’的洗礼。 “接下来，只要能解决这些狼族幸存者的士气问题，我相信，他们绝对能强势反弹，爆发出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战斗力。 “第二，狼族的损失，真有看上去那么大吗？ “不错，我知道大角军团在好几场战役中，都势如破竹地击溃了一个个狼族重兵集团，但‘击溃’并不等于‘歼灭’，我相信仓促成军的鼠民勇士们，也没能力彻底歼灭身经百战的狼族精锐。 “打扫战场的时候，大角军团究竟抓到了多少俘虏，找到了多少狼族的尸体，具体数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相信，那绝不是狼族重兵集团的全部。 “剩下的狼族精锐呢？那些突出重围，满怀仇恨的幸存者，全都非常蹊跷地消失了，至少从我搜集到的情报来看，他们并没有出现在围绕百刃城进行的一连串后续战斗中。 “古梦圣女，你不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吗？ “要知道，被大角军团击溃的狼族重兵集团，大多拥有千年以上的历史，行之有效的组织和指挥体系，极强的凝聚力和极高的荣誉感，断然不会因为几名指挥官被大角军团‘斩首’就彻底崩溃，更不可能因为一场惨败就留下心理阴影，不敢再和鼠民为敌。 “按照正常逻辑，这些蒙受奇耻大辱的狼族勇士们，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就重振旗鼓，嗷嗷直叫着卷土重来，为他们的指挥官报仇雪恨，顺便为自己找回面子吗？ “但现在，这些溃兵却统统消失了，战场上再看不到半面被大角军团击溃的狼族重兵集团的战旗，就好像，他们统统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死死按住，正在暗中积蓄力量，咬牙等待最完美、最致命的时机！ “正所谓‘哀兵必胜’，我觉得，相比于百刃城里，摆在明面上，无处可逃的守军，这些神秘消失的‘哀兵’，才更值得我们注意，不是吗？ “第三，如果我猜得没错，在‘胡狼’卡努斯的计划里，他最大的底牌并不是狼族重兵集团，而是另一支经受了比狼族更严酷百倍的考验，字面意义上百里挑一，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充满了愤怒、仇恨和狂信，而且，除了‘胡狼’卡努斯之外，再无人可以依靠，只能对他忠心耿耿的军队！” 孟超的言之凿凿，令古梦圣女听得入神。 见孟超刹住话头，她下意识道：“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军队？” “当然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大角军团，就是‘胡狼’卡努斯的王牌！”孟超语出惊人。 古梦圣女瞪大眼睛，四枚瞳孔同时喷射出闪电般的光芒。 “所有人都以为，‘胡狼’卡努斯会带领狼族重兵集团，和大角军团陷入两败俱伤的拉锯战，截至目前，表面上的战局貌似也是这么发展的，盘踞在百刃城周边区域的鼠民勇士，数量已经远超百万之众，就算面临弹尽粮绝的窘境，想要将这些对大角鼠神充满狂热信仰的鼠民勇士尽数消灭，仍旧要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最终，哪怕狼族顺利完成了‘剿灭大角军团’的任务，得到的亦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狼族注定一蹶不振，只能像是过去三千年间的每次荣耀纪元一样，继续任由狮虎二族摆布。” 孟超话锋一转，道，“但是，如果没有什么‘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的拉锯战呢？ “如果‘胡狼’卡努斯能找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战术，风卷残云、干净利落地击败大角军团呢？ “如果‘胡狼’卡努斯能够兵不血刃地解决大角军团，招降包括白骨营在内，数千万鼠民经过生死试炼，用近似‘养蛊’的方式，遴选出来的最强者呢？ “鼠民和狼族，都是以数量而著称的族群，但个体战斗力，却是两者最大的短板。 “现在，依靠尸山血海的残酷试炼，两者的短板，都得到了极大的弥补，而且都对‘胡狼’卡努斯惟命是从。 “倘若这时候，狮人和虎人仍旧搞不清楚状况，误以为大角军团和狼族重兵集团已经两败俱伤，从而激化内部矛盾的话，你觉得，‘胡狼’卡努斯真的没有机会，一飞冲天，笑到最后吗？ “不，根据我对‘胡狼’卡努斯的了解，他绝不会被动‘等待’狮人和虎人的矛盾激化，肯定在狼族重兵集团大军开拔，赶来围剿大角军团之前，就已经在赤金城里安排好了一系列巧妙的布置，诱导狮人和虎人，一步步走向鹬蚌相争的死局！ “是了，我记得大角军团内部，流传着‘狮人和虎人即将在赤金城里展开火并，大角军团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攻陷赤金城’的预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条预言，亦是所谓的大角鼠神，在梦境中告诉你，并要求你大肆扩散的吧？ “古梦圣女，难道你不觉得非常奇怪吗，按理说，这是决定大角军团乃至全体鼠民前途命运的最高机密，就算确有其事，也应该高度保密，怎么会脑袋人尽皆知呢？ “前几天，我冥思苦想，一直想不通。 “直到此刻，我忽然想通了，这也是‘胡狼’卡努斯的计划的一部分。 “要知道，为了黄金氏族甚至图兰泽的最高权力，过去三千年间，狮虎二族一直争锋相对，明争暗斗。 “只不过，他们比血蹄氏族的牛头人和野猪人要聪明得多，并没有令彼此之间的矛盾公开化，反而在激烈竞争中形成默契，轮流坐庄，维护彼此共同的利益。 “但默契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打破的。 “正所谓‘天无二日’，轮流坐庄固然很好，又哪有大权在握，江山永固来得爽快？ “过去五十年的繁荣纪元，各大氏族的人口、兵源和强者的数量都在畸形膨胀，我相信狮虎二族亦不例外。 “而可以预见的是，五十年的繁荣纪元之后，就是整整五十年的荣耀纪元，这次荣耀之战的规模、烈度和持续时间，必将空前绝后。 “谁能统帅整片图兰泽的所有军队，谁就将掠夺天文数字的战争红利，巩固图兰泽的新秩序，甚至有机会，成为永远的图兰之王！ “我相信，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以往一向‘并肩携手，兄友弟恭’的狮虎二族内部，肯定充斥着不和谐的杂音，不知多少野心勃勃之辈，都在磨刀霍霍，随时有可能将金碧辉煌的赤金城，变成一座热气腾腾的血肉磨坊。 “倘若狮虎二族的首领，都拥有足够清醒的头脑和深邃的智慧，再给他们一些时间的话，或许，他们能对这次史无前例的荣耀之战中，指挥权和战争红利的分配，达成一揽子协议。 “但‘胡狼’卡努斯岂能让他们如愿？ “通过大角军团的‘预言’，将狮虎二族的矛盾摆到明面上，这只是‘胡狼’卡努斯的第一张牌。 “要知道，随着‘大角之乱’愈演愈烈，除了鼠民之外，就连很多氏族武士，都渐渐相信了大角鼠神的存在，其中就包括了不少狮人和虎人。 “随着预言渐渐发酵，身居赤金城的狮虎二族肯定都听说了‘彼此即将内讧’的传闻。 “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族群中，蠢货毕竟都占据绝大多数，更何况这条预言绝不是空穴来风，我不相信过去三千年的权力争夺，狮虎二族竟然没有积累丝毫怨恨和矛盾，以‘胡狼’卡努斯的手段，只消略施小计，自然有一百种方法，能将小小的火星，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烈焰，烧遍整座赤金城。 “到时候，就算狮虎二族的有识之士，不愿意兵戎相见，两败俱伤，都很难解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死局！” 第1176章 阶段性成果 古梦圣女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死死盯着孟超。 片刻之后，发出了不知是讥讽还是恐惧的干笑。 “想要让大角军团集体投降吗？怎么可能！” 她的身体轻轻发抖，表情却是嗤之以鼻。 “如果‘胡狼’卡努斯和大角军团全无关系的话，想要让这么多对大角鼠神笃信不疑的狂信徒集体放下武器，背弃他们的信仰，的确是不可能的事情。” 孟超敏锐感知到了古梦圣女潜意识最深处的犹豫，他的语气愈发肯定，“但是，倘若我不幸言中，所谓的大角鼠神，真是‘胡狼’卡努斯一手塑造出来，虚无缥缈的偶像，甚至连你这个‘鼠神在图兰泽的代言人’，也是在懵懂无知的情况下，被他遥控的提线木偶呢？ “虽然我不知道，‘胡狼’卡努斯的具体操作。 “但我相信，他有一百种方法，能够令大角军团的全体战士，都在瞬间信仰崩溃——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不是他们背弃了大角鼠神，而是大角鼠神背弃了他们！ “身为统帅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此刻大角军团的粮食和军械消耗情况，毫不客气地说，很多二线部队都已经陷入弹尽粮绝的窘境，全凭鼠民们对鼠神的忠贞信仰，在咬牙坚持着。 “倘若信仰瞬间崩溃，你猜大脑和肚皮同样空空如也的他们，会不会大规模、成建制地放下武器，向包围他们的狼族游骑兵投降？ “我相信，到时候‘胡狼’卡努斯亲自指挥的狼族游骑兵，甚至无需动用一兵一卒，一刀一枪，只需要在两军交界处，摆上几百桶香甜浓稠，热气腾腾的酸奶熬煮曼陀罗糊糊，就能彻底瓦解丧失信仰也丧失斗志，重新变回乌合之众的大角军团！ “那，就是‘大角之乱’的结局！” 古梦圣女尽量绷紧面皮，试图封锁自己的全部情绪。 但她不断碰撞的上下两排牙齿，早已将她的情绪，统统暴露无遗。 “证据！” 她沙哑着喉咙道，“你在我的梦境里胡说八道了半天，却拿不出半点真凭实据，难道你以为，就凭轻飘飘几句话，我就会相信这么荒诞不经的事情吗？” “没错，我的确没有证据，以上种种推测，都只是一种可能性，而且，从眼前局势来推演，是发生概率极低的可能性。” 孟超冷静道，“但我听说，身为指挥千军万马，执掌千万人命运的统帅，在考虑胜利之前，必须要先考虑一切失败的可能性，并针对每一种失败的可能，想出应对之策，至少是留下一条后路，才不至于全军覆没！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凭借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彻底扭转大角军团的战略。 “我只能恳求古梦圣女你，至少给大角军团，给千千万万的鼠民，留一条后路，留几颗种子，留一个希望！” “后路？” 古梦圣女喃喃道，“什么意思？” “大角军团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攻下百刃城，并且从百刃城里缴获足以推进下一阶段战略的军械和兵粮上。” 孟超道，“我强烈建议古梦圣女遴选一批白骨营的精锐，带着部分大角军团里身经百战的勇士突围，至少要做好突围的准备！” “突围？” 古梦圣女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自从我们堂堂正正打出沁润鲜血的大角骷髅战旗，便是和五大氏族的所有贵族势不两立，图兰泽虽然广袤无垠，却再无鼠民勇士的立足之地，举目望去，四面皆敌，你要我们往哪里突围？” “往南，往黄金氏族和血蹄氏族的交界处突围。” 孟超早有盘算，他胸有成竹道，“第一，这条路正是大角军团最初的进军路线，一路上的关隘和城池早就被大角军团攻破，只要能突破狼族游骑兵的封锁，后面就是一马平川，就算那些豺狼虎豹看穿了你们的意图，也绝对来不及阻拦。 “第二，黄金氏族和血蹄氏族的交界处，是大角军团最初崛起的老巢，你们非常熟悉那里的地形，地下基地里的战争资源，虽然快要消耗殆尽，支持少部分突围出去的精锐，依靠复杂地形，再和敌人周旋三五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呵呵，三五个月？” 古梦圣女连声冷笑，目露凶光，“三五个月之后，耗尽一切资源和机会，饿得饥肠辘辘，逼得走投无路的大角军团，又该如何？难道无数鼠民同胞，抛头颅洒热血，支持我们轰轰烈烈大干一场，到头来，只是为了让我们多苟活三五个月吗？” “不，不必等到三五个月之后。” 孟超心平气和地说，“逃回老巢的那天，不，决意突围的那一刻，大角军团就应该向血蹄氏族派出使者，商议投降的条件。” “什么？” 这个石破天惊的提议，真是古梦圣女字面意义上的，“做梦都没想到”。 她的梦境剧烈震颤起来，周身战甲上的尖刺再次伸长，简直要戳到孟超的脸上，将他的鼻子都戳到后脑勺上去。 “再说一遍，你想要我们干什么？” 古梦圣女咬牙切齿地问，“你要大角军团，向血蹄氏族投降？” “错，我是要大角军团派出使者，去和血蹄氏族商议投降的条件，倘若条件谈不妥的话，当然是宁死不降的。” 孟超心平气和道，“不然呢，除了有条件投降之外，还有什么方法，能够保住大角军团的元奇，以及全体鼠民的希望？ “古梦圣女，难道事已至此，你还在做着‘势如破竹地攻陷百刃城和赤金城，威震那些豺狼虎豹和野猪蛮牛，按着他们的脑袋，逼迫他们承认第六氏族的存在’的美梦？ “醒醒吧，从鼠民义军高举战旗的那一刻开始，这就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坚持把这个白日梦当成最高目标，白白断送无数鼠民的宝贵生命，和妄图从水井里捞起月亮的猴子，又有什么区别？ “曼陀罗果实要一口一口地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缠绕在鼠民身上整整万年的枷锁，也要一截一截地解开。 “图兰文明一路滑坡到今天，根本不具备建设一个人人平等的美好明天的物质基础，鼠民们更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和掌握着绝大部分高端武力以及战略资源的氏族豪强们平起平坐。 “事实上，我觉得大角军团一路奋战到了今天，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接下去不该继续冒进以至于满盘皆输，而应该想方设法，体面地结束这场暂时不可能打赢的战争，保证已经落到口袋里的胜利果实。 “鼠民们想要的，无非就是更多的尊严、权利和自由，我觉得，基于大角军团已经展现出了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这一点并不是不能在谈判桌上争取。 “图兰泽毕竟是一个崇尚武勇，强者为尊的地方，我相信经过这场‘大角之乱’，高高在上的氏族武士们，一定深刻认识到了蕴藏在鼠民血脉深处的潜力。 “只要大角军团能一直存在下去，今后氏族武士们再想和过去一样苛待鼠民的话，鼠民肯定不会像过去那样忍气吞声，予取予求。 “在这样的博弈下，鼠民的生活条件和工作环境，一定能比过去改善十倍甚至百倍的。 “暂时来说，这就是大角军团能争取到最好的条件，不是吗？” “不！” 古梦圣女低吼道，“你所谓的‘条件改善’，是要用屈辱的投降来换取的，真的这么做，我们怎么对得起已经牺牲的那么多鼠民勇士？ “再说，一旦我们选择了投降，就相当于卸下所有的铠甲和武装，把自己变成火炉上一块鲜美多汁的肥肉，再没有半点自保之力，只能任人宰割了！ “谁能保证血蹄氏族在表面接纳我们之后，不会翻脸不认人，悍然撕毁盟约，重新把我们变成炮灰和奴隶？ “果真如此的话，我就变成大角军团甚至全体鼠民心目中，最愚蠢的罪人了！” “所以，我没有让你们向血蹄氏族投降，仅仅让你们派出使者，去‘商议投降的条件’，能理解这两者的区别吗？” 孟超苦口婆心，“再说一遍，以图兰泽今时今日的客观条件，鼠民不可能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争取到最彻底的尊严、自由、权利和荣耀，你们越是一意孤行，越是在冲向全军覆没的深渊。 “但是，信不信由你，图兰泽，不，应该说是包括图兰泽和圣光之地在内的整个世界，都将在即将到来的明天，进入风云变幻，诡谲叵测的新纪元。 “在这个史无前例的新纪元，整个世界的局势和冲突，都将比今天更错综复杂百倍，无论黄金氏族的豺狼虎豹，还是血蹄氏族的野猪蛮牛，亦或者雷电氏族的蟒蛇和蜥蜴，以及雷电氏族的鹰隼和秃鹫，都没办法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鼠民身上，而原本就被‘大角之乱’冲得千疮百孔的图兰泽旧秩序，更是会在新纪元的狂潮冲击之下分崩离析，荡然无存。 “到时候，鼠民们将获得无数个比今天更好百倍的机会，争取更多的自由、权利和资源。 “而且，你们还能从图兰泽之外，得到强力盟友的帮助——相信我，这些盟友愿意赊销给你们的武器，即便以高等兽人的审美趣味来看‘其貌不扬’，但绝对比祖灵的祝福好使得多！ “而你们要做的，仅仅是潜伏爪牙，暂时忍耐，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活下去，仅此而已！” 第1177章 活到明天来临! “图兰泽之外的盟友？” 古梦圣女敏锐抓住了孟超这番话里的重点，“那是谁？” “我。” 孟超淡淡道，“我们。” “你们？” 古梦圣女直勾勾盯着孟超，“你……究竟是谁，来自什么地方，有什么目的？” “关于我的身份，来历和目的，并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只要大角军团真能从眼前这场劫难中幸存下来，我愿意当着古梦圣女的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超坦然道，“但我没必要向一群笼中困兽、釜底游鱼、冢中枯骨，坦诚我的秘密，以免在你们全军覆没之后，这些秘密，落到别有用心的第三方耳朵里。 “你只需要知道，第一，我不可能是黄金氏族的人，否则我只要提醒狮虎二族，替换围剿大角军团的部队，派更多高手看住‘胡狼’卡努斯，并且提前烧毁百刃城里的所有粮草，大角军团就是死路一条。 “第二，我也不可能来自圣光之地，否则我不会提议大角军团和五大氏族暂时休战——毕竟，大角之乱愈演愈烈，图兰泽的自相残杀越严重，对圣光之地就越有利。 “第三，虽然我暂时不能袒露自己的全部身份，但我通过梦境向你传输的那些太古符文，却是如假包换的，相信你也从这些太古符文里面，感知到了绝强无匹的力量吧？ “这些太古符文，既是我的诚意，也是我的证据，证明占有并研究这些太古符文多年的我们，绝对具备足够强横的实力，能在恰当的时机，助大角军团和全体鼠民一臂之力。” 这番话令古梦圣女，再度陷入犹豫。 “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难以做出的决定，一旦遵从了我的建议，你将承受莫大的压力。” 孟超趁热打铁，“相比于统帅整个大角军团，轰轰烈烈地冲向黄金氏族最坚固的堡垒，在一场荡气回肠的史诗大战中全军覆没，虽然没能拯救图兰泽的全体鼠民，至少留下千年传颂的美名。 “在貌似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选择和敌人媾和甚至投降——这的确不容易被绝大部分鼠民勇士理解。 “一旦做出这样的决定，你很有可能从高高在上的‘圣女’，变成人人喊打的‘懦夫’甚至‘叛徒’。 “昔日对你无比崇敬和喜爱的鼠神信徒，他们的目光和唾沫都会化作冰冷的刀刃，将你插个千疮百孔。 “无论大角军团能否保住元气，你作为圣女，完美无缺的形象，都将涂抹上浓重的污点，将从‘大角鼠神行走在图兰泽的代言人’，降格成为一个用全体鼠民的尊严、利益和荣耀，去讨价还价的奸商甚至奸细。 “就连大角军团内部，都会出现军心不稳的现象，需要你用极高明的手腕，去一一摆平。 “而在殚精竭虑地解决了一切麻烦之后，你仍旧要面对，我是在欺骗你的可能性，稍有不慎，非但大角军团和全体鼠民都将落入万劫不复的下场，你自己，也将作为图兰泽最大的笑话，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所以，如果你拒绝了我的提议，仍旧选择飞蛾扑火，一意孤行，我不会感到丝毫奇怪。 “毕竟，慷慨赴死，总归比艰难求存要容易得多。 “但我还是要说，说最后一遍——身为大角军团的统帅，千千万万鼠民的首领，无数饥肠辘辘的老弱妇孺们的唯一希望，这么多无辜者的前途命运，都取决于你的一念之间。 “身为统帅的你，不该只想着，怎么带领大家，痛痛快快地胡闹一场，只换来所谓‘无比荣耀的毁灭’。 “你应该想办法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去，哪怕是暂时不理解，屈辱地活下去，活到充满希望和转机的明天降临！” 孟超原本压低嗓门，苦口婆心。 但说着说着，他的情绪却激动起来。 说到最后几句话时，简直要将咽喉深处喷涌而出的鲜血，凝聚成滚烫的子弹，洞穿古梦圣女的心脏。 古梦圣女仍旧沉默不语。 但覆盖在铠甲上的尖刺，却像是消融的冰锥般慢慢缩短和变小。 这说明她潜意识里的敌意和不信任感，正在慢慢消退。 她正在深思熟虑，孟超的提议。 “可是，血蹄氏族怎么可能接收大角军团的投降？” 良久，古梦圣女才缓缓开口问道，“要知道，在大角军团的崛起之路上，血蹄氏族可是被我们害得最惨的——无论黑角城连环大爆炸，还是那么多神庙里，供奉数千年的血蹄氏族的至宝，统统被我们洗劫一空。 “即便倾尽图兰河的滔滔河水，恐怕都无法浇灭血蹄氏族对大角军团的仇恨，他们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大角军团派出的使者谈判呢？” “会谈的，只要血蹄氏族的首领们，被怒火点燃的大脑里，还残存着哪怕一丝理智，无论他们对大角军团有多么恨之入骨，都会咬牙切齿地坐下来，和你们谈判的。” 孟超胸有成竹地说，“的确，大角军团将血蹄氏族害得不轻，发生在黑角城的事情，恐怕直到千年之后，都不会被人忘记。 “但这正是我建议大角军团，将血蹄氏族当成第一谈判对象，首先考虑向血蹄氏族有条件投降的原因。” “什么意思？” 古梦圣女深深皱眉。 “首先，图兰文明崇尚武勇，只有先在战场上展现出了足够强大的实力，才有在谈判桌上唇枪舌剑的资格。” 孟超微笑道，“而我相信，大角军团在黑角城的所作所为，已经给血蹄氏族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现在的血蹄武士们，可能痛恨你们，厌恶你们，恨不得将你们扒皮抽筋，生吞活剥，却绝不敢再轻视你们，因为轻视你们，就是轻视他们自己，对吧？” 古梦圣女琢磨了很久，不得不承认，孟超是对的。 “第二，正因为大角军团将黑角城闹了个天翻地覆，令血蹄氏族元气大伤，按照正常的局势发展，基本上是提前退出了图兰泽最高权力宝座的争霸赛，他们才比任何人都更有可能，接过大角军团伸过去的橄榄枝。” 孟超继续道，“在图兰泽过去三千年的战争史中，血蹄氏族有足足两千多年，屈居于黄金氏族之下，坐实了‘千年老二’的位置。 “偏偏这次荣耀之战，将是史无前例的漫长和重要。 “倘若血蹄氏族在接下来长达三五十年的荣耀之战中，都要对黄金氏族唯命是从的话，恐怕，永远都不可能摆脱屈居人下的地位了。 “问题是，在‘大角之乱’中第一个领教了鼠民勇士们爆发出惊人战斗力的血蹄氏族，在‘黑角城大爆炸’之后，几乎丧失了在正面战场上，挑战黄金氏族的能力。 “倘若你是血蹄氏族的首领，应该如何抉择，才能甩掉‘千年老二’的帽子呢？” 古梦圣女心思电转，陷入沉思。 “我当然不能为血蹄氏族的选择打包票，但我却知道，在大批鼠民逃离血蹄氏族领地，跑到黄金氏族领地来投奔大角军团的过程中，血蹄氏族武装到牙齿的精锐战团，并没有真心实意地拦截，而是放任甚至有意识地驱赶大批鼠民，涌入黄金氏族的地盘。” 孟超道，“真是奇哉怪也，按理说，这些出逃的鼠民当中，很多人都亲历过‘黑角城大爆炸’，搞不好在爆炸之后，一片混乱的黑角城里，还亲手玷污过血蹄武士的荣耀，盗窃过血蹄氏族的宝贝，怎么血蹄武士们不想着，将他们统统截杀，洗刷耻辱，而是将他们‘礼送出境’呢？ “道理很简单，血蹄氏族在玩‘祸水东引’的把戏。 “为了让大角军团像削弱血蹄氏族一样，去削弱黄金氏族，就算刚刚在黑角城蒙受了奇耻大辱，也可以像突然失忆那样含糊过去。 “看来，面对现实的利害关系，所谓‘武士的尊严’甚至‘祖灵的荣耀’，都是可以哪来交易的东西，貌似不可交易甚至神圣不可侵犯，只因为价码还不够高而已。” 这番话再度令古梦圣女，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虽然只是卑贱的鼠民，但自幼生长在图兰泽的她，早已习惯了“尊严和荣耀至高无上”那套说法。 孟超的每句话，都像是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精确剥离了冠冕堂皇的外衣，暴露出最冰冷和最丑陋的真相，令她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面对，隐藏在“荣耀”背后的东西。 “但我们毕竟在黑角城，让血蹄氏族狠狠栽了一个天大的跟头，倘若接受大角军团的投降，血蹄氏族的颜面何存？”古梦圣女迟疑着问道。 “这你就错了，如果不接受大角军团的投降，任由大角军团被黄金氏族消灭，血蹄氏族才是真正的颜面无存。” 孟超道，“想想看，有个仇敌杀死了你的家人，摧毁了你的家园，将你践踏到了尘埃里，并且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忽一日，就在你磨刀霍霍的时候，他却被别人杀死，让你想报仇都不知道该找谁报。 “难道，就因为仇敌已经死了，你就算大仇得报，你的脸上，就会很有光彩吗？” 第1778章 价高者得 古梦圣女沉吟片刻，恍然大悟。 “看来，您已经明白了。” 孟超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已经打动对方，他咧嘴一笑，继续道，“最理想的复仇方法，当然是手刃仇敌，然后挫骨扬灰。 “但如果没有能力亲手复仇，而仇敌却被别人追杀得走投无路，被迫向你投降的话，又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 “不接受，就永远失去复仇机会，永远没办法挽回颜面了。 “接纳仇敌投降之后，是否再伺机报复，将仇敌置于死地，那都是未来的事情，至少现在，血蹄氏族绝不可能拒绝和大角军团的秘使，展开谈判的。” “可是，万一血蹄氏族抛出非常过分的要求，比如，要求大角军团交出‘黑角城大爆炸’的策划者和实施者，将他们统统处死，才会接纳我们的投降，那该怎么办？” 古梦圣女皱眉道，“大角军团全体将士和千千万万鼠民，都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所以我才说，不是‘投降’，而是‘商议投降的条件’，所谓‘商议’的意思，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慢慢谈，谈上三五个月不嫌少，一年半载不嫌多嘛！” 孟超道，“我觉得你们派出的秘使，可以将大角军团的现状，一五一十甚至添油加醋地告诉血蹄氏族。 “就让秘使和血蹄氏族说，大角军团陷入黄金氏族的重重围困，已经落入弹尽粮绝，军心浮动，随时都会分崩离析的绝境，倘若血蹄氏族不愿意接纳你们的投降，那么，你们只能就地放下武器，成建制向黄金氏族投降了！ “要知道，组成大角军团的核心力量，很多都是来自血蹄氏族、雷电氏族、暗月氏族和神木氏族领地的鼠民，换言之，原本都是血蹄等四大氏族的炮灰和奴隶。 “倘若这些身经百战，在无比严酷的生死试练中幸存下来的精锐炮灰和奴隶，被黄金氏族不费吹灰之力，就据为己有，你觉得，对血蹄等四大氏族而言，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还有一点，在‘黑角城连环大爆炸’中，实力受损最严重的，正是以黑角城为大本营，统治血蹄氏族数千年的大贵族，诸如牛头人的血蹄家族，野猪人的铁皮家族，等等等等。 “而来自地方上的中小贵族，因为自家的巢穴和神庙都不在黑角城，实际上，并没有吃什么亏。 “甚至，很多中小贵族趁火打劫，从乌烟瘴气，混乱不堪的黑角城里，窃夺了不少神庙至宝和秘药回去，实力大幅提升，拉近了和大贵族的差距。 “难免，会滋生出极度危险的野心。 “随着黑角城和地方势力的此消彼长，此刻的血蹄氏族内部，亦是风云诡谲，暗流涌动。 “我想，像是血蹄家族和铁皮家族这样的大贵族，为了尽快摆脱焦头烂额的窘境，威慑氏族内部蠢蠢欲动的地方势力，甚至重新取得向黄金氏族发起挑战的可能性，一定会对大角军团的投降，展现出足够的‘宽容’和‘诚意’。” 经过孟超抽丝剥茧的分析。 貌似荒诞不经的提议，竟然真有了几分貌似自圆其说的可能性。 古梦圣女不由道：“只要大角军团能够和血蹄氏族合作，就有希望打败黄金氏族，摆脱眼前的困境？”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孟超却毫不留情地粉碎了自己亲手捏造的希望，“姑且不论血蹄氏族和黄金氏族之间，原本就存在着数千年积累的差距，这一差距，绝不是浴血奋战，突出重围，损兵折将还弹尽粮绝的大角军团，可以轻易弥补的。 “就说雷电、暗月和神木三大氏族，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血蹄氏族，将大角军团囫囵吞下。 “要知道，大角军团的兵源，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雷电、暗月和神木三大氏族的领地，从氏族武士的观点来看，说他们是三大氏族的私有财产，也没什么大错。 “既然血蹄氏族和其余三大氏族，是名义上的盟友，倘若三大氏族联手，向血蹄氏族施压，要瓜分大角军团的话，血蹄氏族是很难顶住压力的。 “所以，我估计就算血蹄氏族愿意接受大角军团的投降，事情也不会那么简单，在各方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下，鼠民们仍旧无法摆脱沦为棋子，任人摆布的命运。” 古梦圣女完全被孟超说懵了。 反复琢磨了半天，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你又强烈建议我们向血蹄氏族投降？”她目瞪口呆地问。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是‘商议投降的条件’，不是真的要投降啊！” 孟超道，“古梦圣女，您怎么就不明白呢，商议投降的条件，是为了向所有人亮出大角军团的价码，但叫出价码，并不是一定要买，完全可以引入竞争，价高者得啊！” “……” 古梦圣女只能用沉默来掩饰自己的困惑。 “没错，我的确建议大角军团第一时间向血蹄氏族领地派出秘使，但就在这位秘使马不停蹄地朝血蹄氏族领地赶去时，我同样强烈建议，大角军团应该再派出另一位，不，是一队训练有素，精明强干的秘使团队，想办法突破狼族游骑兵的封锁，去赤金城，向狮虎二族商议投降的条件！”孟超不慌不忙地抖出谜底。 “什么！” 这次，古梦圣女的反应比刚才更加激烈。 “没有必要这么惊讶吧，既然您都能够下定决心，为了全体鼠民的未来，舍弃个人荣辱，向血蹄氏族投降了，那么，向黄金氏族投降，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孟超耸了耸肩，道，“至少，大角军团还没有攻陷百刃城以及赤金城，没有让狮虎二族颜面尽失，没有结下不共戴天的血仇，你们和黄金氏族的谈判，应该比和血蹄氏族的谈判，更加顺利才对。 “反正，如果古梦圣女愿意相信我的话，就请您朝赤金城的方向，派出一队能言善辩，又悍不畏死的勇士，想办法潜入赤金城，找到狮虎二族的主事者，向他们阐明大角军团的困境。 “重点是，要告诉他们，大角军团已经别无选择，除了有条件向黄金氏族投降之外，就只剩下两条路。 “要么，突出重围，一路南下，去向血蹄氏族投降，令血蹄氏族的整体实力暴涨数倍，再次成为黄金氏族的劲敌。 “要么，就因为绝望而疯狂，在黄金氏族的腹地，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拼得自己死无葬身之地，都要令黄金氏族元气大伤。 “对了，我建议您的秘使团队，应该分头去找狮族和虎族的主事者，单独和他们商议投降的条件，并且暗示他们，只要条件足够宽厚，大角军团完全愿意向狮族或者虎族单独投降，并且成为他们手里，最锋利的毒刃。 “相信我，他们会上钩的。 “就算他们不上钩，也要怀疑自己的竞争对手会不会上钩这个问题。 “甚至，您的秘使团队，大可以自暴自弃地向狮虎二族的主事者表示，你们的粮食已经彻底耗尽，倘若赤金城再不改变围剿大角军团的战略，你们只能就地向狼族投降。 “呵呵，恐怕对狮虎二族的主事者来说，这是他们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无论他们准备如何处置大角军团，都会先调走狼族重兵集团，重新考虑整体战略的，一来二去，大角军团的战略空间，不就拉扯出来了么？” 古梦圣女的嘴越张越大。 脸上写满了“还有这样的操作”，诸如此类的表情。 “那，那么大角军团，最终会向谁投降呢？” 她已经被孟超忽悠得天旋地转，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最理想的局面下，谁也不投降！” 孟超道，“只要大角军团能拉扯出一定的战略空间，完全可以挥师南下，杀个回马枪，盘踞在黄金氏族和血蹄氏族的交界处，你们经营数年的老巢周边，玩一出漂漂亮亮的，左右逢源，借力打力的把戏！ “当然，黄金氏族和血蹄氏族，都不乏心思缜密，手腕高明的战略家，不可能长时间被大角军团玩弄于鼓掌之中，所谓的‘左右逢源’，稍有不慎，就会变成‘腹背受敌’。 “但是，我并没有指望这个把戏，能够长久地维持下去。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现在已经是黎明前的黑暗，只要大角军团能继续坚持三到六个月，就一定能迎来出乎意料的转机！ “到时候，就算黄金氏族和血蹄氏族的交界处，囤聚了大角军团的百万雄师，而两大氏族又联手断绝了你们的全部粮道，我们都有办法，让大角军团的全体将士，填饱肚子的！” 孟超没有欺骗古梦圣女。 倘若这场以千万人的性命，乃至好几个文明的未来为赌注，进行的惊天豪赌，仅仅局限与图兰泽一隅。 那他刚才这番异想天开的策略，完全就是纸上谈兵。 黄金氏族和血蹄氏族，有的是英雄豪杰，不可能像是提线木偶般，任他摆布。 但孟超坚信，此刻正有一名腰缠万贯，牌技高超，怀揣着各种作弊工具以及长枪短炮的豪客，正满面红光，马不停蹄朝牌桌飞奔而来。 那就是彻底吞噬了怪兽文明，比前世的“异度天灾”更强十倍的龙城文明！ 第1779章 龙城的介入 算起来，距离孟超从虎怒川顺流之下，跌落“断头台”，一路漂流到了图兰泽，已经过去将近半年。 再加上他留在龙城的时间，距离怪兽战争胜利的一周年纪念日都不远了。 整整一年时间，龙城文明总该初步完成对怪兽文明遗产的消化吸收，以及内部各大势力的利益分配、妥协和整合，有能力向外界派出探索队甚至远征军了吧？ 虽然孟超重生之后，龙城文明这辆风驰电掣的战车，已经渐渐偏离了前世冲向毁灭的轨道。 但因为双方的地理环境，彼此的资源和技术互补性，再加上异界诡谲叵测的大环境逼迫。 孟超觉得，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的结盟，仍旧是大概率事件。 只不过，前世图兰文明是整个混沌阵营的盟主。 被怪兽文明打得半死不活的龙城文明，仅仅处于从属地位，很多时候，都被迫跟着图兰文明的指挥棒，在刀锋上跳舞。 这是孟超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结盟可以，但这次的盟主，至少是幕后的话事人，当然应该是兵强马壮，兴旺发达的龙城文明！ 所以，孟超不能眼睁睁看着“胡狼”卡努斯或者任何人，在短时间内完成整个图兰泽的资源和战力整合，将图兰文明变成铁板一块的战争机器。 再说，让图兰文明再乱上一阵子，无论最终谁当上统帅全体兽人勇士的“战争酋长”，都无法轻易向圣光之地挑起战端。 直到异界大战首先在西线爆发，位于东线的图兰文明和龙城文明，才能伺机捡便宜——这亦是孟超想要达到的战略目的之一。 为达目的，龙城文明必须介入图兰泽的五族争锋。 想办法扶植一个，符合龙城利益的兽人强者，登上“战争酋长”的宝座。 再通过这个战争酋长，将图兰泽变成龙城的原材料来源地，工业品倾销地，仆从军兵源地，以及最坚固的肉盾。 而想要深度介入图兰文明的内部事务。 龙城文明就必须在图兰泽，钉入一根楔子。 再将这根楔子，变成抢滩登陆时的滩头阵地。 大角军团就是这根楔子。 按照孟超的设想，只要大角军团能统一思想，放弃攻打百刃城乃至赤金城的不切实际的战略目标，以壮士断腕的勇气，全军朝南方突围。 就算损失一半兵力。 剩下一半身经百战的精锐勇士，也能逃回黄金氏族和血蹄氏族交界处的老巢。 而只要他们在老巢里，继续坚持最多几个月。 一定能等来龙城文明的探索队。 只要孟超能和龙城探索队搭上线。 一切都好办了。 现在制约大角军团生存和发展的首要问题，无非就是后勤补给，就是军粮和武器。 这两样东西，龙城要多少有多少。 本身怪兽山脉和图兰泽的直线距离就并不遥远。 过去因为龙城穿越掀起的灵能涟漪，导致浓烈的战争迷雾将两者阻隔，才出现整整半个世纪鸡犬不相闻的状况。 随着战争迷雾渐渐消散，龙城制造的超大功率和载重量的装甲飞艇，就算做不到朝发夕至，两三天内打个来回，是完全没问题的。 而根据孟超的观察，除了雷电氏族之外，高等兽人的领空意识非常薄弱。 血蹄氏族的牛头人和野猪人，既缺乏能长时间驻留在天空的空中巡弋和打击力量。 也没有密集高炮阵地之类的防空措施。 而就算是雷电氏族，那些拥有空中掠食者的血脉，肋生双翅，能够驾驭风雷的鸟人们，也缺乏大规模、高烈度、超视距的打击手段，更没有地毯式轰炸的能力。 雷电氏族的攻击，仍旧以居高临下，高速俯冲，再进入贴身肉搏为主。 孟超不觉得这些鸟人，会是龙城武装到牙齿，分分钟张开密集火网的空中炮艇的对手。 只要巧妙规划路线，避开雷电氏族的聚居区域，从图兰泽外围，穿越血蹄氏族的领地，一路直抵大角军团的巢穴，这条空中航线应该是畅通无阻的。 到时候，龙城文明完全有能力，在短短一昼夜之间，向大角军团的巢穴，运输满载几十艘装甲飞艇的战略物资。 其中就包括“行星表面短途跳跃装置”的组件。 只要技术人员能在大角军团的巢穴里面，搭建三到五座“传送门”。 更多来自龙城的自动步枪，反怪兽手雷，压缩饼干，基因药剂，碳酸饮料以及超凡者，都能源源不断出现在图兰泽的中央！ 孟超相信，以大角军团的悍不畏死，以及无数牺牲兑换的娴熟战技，哪怕只能突围出来三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的人马，只要他们得到了龙城文明的持续输血，一定能立于不败之地，并且吸纳更多鼠民勇士，从四面八方向他们靠拢。 到时候，古梦圣女心心念念的“第六氏族”，便大有机会，化作现实。 至于五大氏族对龙城文明突然降临的反应，孟超并不太担心。 毕竟，图兰文明的头号大敌，仍旧是北面的圣光之地。 曼陀罗树集体开花，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圣光人族都是聋子和瞎子，只要他们没有患上重感冒，导致嗅觉彻底失灵，就能顺着呼啸的狂风，闻到曼陀罗花浓烈如火的香气。 图兰泽已经从“繁荣纪元”转变到了“荣耀纪元”。 按照数千年来的经验，圣光之地也该进入全面动员，全民皆兵，紧急防御的状态。 而圣光之地的“防御”，可不仅仅是龟缩在防线后面，被动等待图兰大军的到来这么简单。 那些崇尚圣光，相信整个世界必将迎来圣光的洗礼，甚至彻底融合到圣光里的守夜人、魔法师、追光者以及光之祭司，愿意为了信仰牺牲一切的决心，绝不亚于受到祖灵祝福的兽人勇士。 “先下手为强，御敌于国门之外，进攻性防御”，诸如此类的道理，在圣光之地，亦是妇孺皆知的。 只要被他们捕捉到一线机会，那些同样憋屈了半个世纪，渴望建功立业的圣光人族、矮人和精灵族的勇士们，绝不介意再重演一次三千年前的“大灭绝令时代”，几乎杀穿整片图兰泽的奇迹。 所以，高等兽人绝不可能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冒险和位于自己肋部，还占据怪兽山脉这一极难逾越的天险的龙城文明翻脸。 再说，龙城文明掌握着一件威力远远超出自动步枪、坦克装甲车辆、武装无人机甚至原子弹的战略武器。 那就是食物。 图兰泽的主要矛盾，之所以不得不周期性向圣光之地开战的关键，就是人口的周期性暴涨，以及食物的周期性匮乏。 正因为曼陀罗树进入了颗粒无收的状态，在可以预期的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里，图兰泽都将被饥荒深深困扰。 高等兽人才不得不一次次冲向圣光之地，又一次次碰得头破血流。 只要能填饱肚子。 就算桀骜不驯的高等兽人，也未必愿意被魔法师的怒火、精灵的毒箭以及矮人的重炮，轰得支离破碎的。 而初步掌握了基因调制技术、无土壤栽培方法、合成营养剂技术的龙城文明，早已解决了食物短缺的问题。 依靠位于地底，如同蜂巢般的基因农场。 以及几乎能将怪兽骨骼和植物纤维，统统变成午餐肉一样的合成食物技术。 就算在怪兽战争最艰苦的那几年。 龙城普通市民，都能勉强混个温饱。 更别提随着怪兽战争的全面胜利，龙城人占据了雾隐绝域这片怪兽山脉之内，灵气最充裕，资源最丰饶的膏腴之地，俘虏并驯化了大量怪兽。 光是最新鲜的怪兽血肉，就在低温仓库里堆积如山。 哪怕全体龙城市民都甩开腮帮子，亮出后槽牙，狼吞虎咽个一年半载，都未必能消耗殆尽。 现在的龙城文明，完全有能力对外出口粮食。 并且将粮食当成最犀利的武器。 哪个氏族愿意积极向龙城文明靠拢，展开互利互惠的合作。 哪个氏族就能得到香气扑鼻的合成食物罐头，以及能将这些罐头都烹饪成美味佳肴的怪兽油脂。 孟超相信，对龙城市民而言，早已吃到吐的“油煎午餐肉”。 对于三餐食谱都是曼陀罗果实的兽人平民乃至奴隶来说，绝对是值得他们为之而战的美味佳肴。 当然，龙城对图兰泽的粮食援助，不可能长时间持续下去。 毕竟，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但根据孟超长时间的观察，图兰泽的所谓饥荒，并不是真的土壤贫瘠，缺乏降水，导致农作物无法生长。 仅仅是曼陀罗树进入了周期性的休眠期。 而早已被曼陀罗树这种经过基因调制，几乎不需要任何照料，就能源源不断产出大量食物的神奇植物宠坏了的高等兽人。 几千年前就已经放弃了一切农业技术的学习和发展。 转而一门心思地钻研，利用图腾战甲来自相残杀的技巧。 一言以蔽之，发生在图兰泽，不断轮回的饥荒。 是当初对曼陀罗树实施基因改造的古代图兰人，可以预见到的，人为制造的悲剧。 第1180章 成为未来的掌舵人! 孟超相信龙城的基因调制和灵能农业技术，可以打破这种“繁荣和饥荒”的死循环。 虽然图兰泽的浅层地表，大部分土壤中的养分，都被曼陀罗树吸收殆尽。 以至于常规的农业手段，很难培育出足够的农作物，填满高等兽人饥肠辘辘的肚皮。 但图兰泽的地底深处，和怪兽山脉一样，蕴藏着灵气充裕的灵脉。 甚至在灵脉交汇处，生长着大量的晶石矿脉。 利用龙城的现代化采掘和冶炼技术，将地底深处的灵气，引导到浅层地表和地面之上。 再利用灵液滴灌技术，就能在极小的面积里，消耗极少的土壤和水分，建造出一座座蜂巢也似的立体农场。 这是孟超的母校，龙城农业大学的老本行。 孟超虽然不是灵植师出身，在上基础课的时候，多少都有涉猎。 连龙城这样钢筋混凝土的大都会，穿越之后的短短半个世纪，就能在市域范围内，构筑数百座这样的立体农场，填饱数千万市民的胃口。 图兰泽这样纯天然无污染的自然环境，再加上高等兽人的粪便都能提供足够的肥力。 建造蜂巢式的立体基因农场，技术上绝无问题。 三五年之内，只要这样的立体农场，能在图兰泽遍地开花。 养活三五千万甚至更多的高等兽人，绝不是异想天开的奢望。 一旦图兰泽的饥荒问题得到解决。 受益最大的，无疑是人口最多，在旧秩序中，处于食物链底层的鼠民。 孟超真心觉得，对千千万万饱受欺凌的鼠民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拯救”甚至“解放”！ 这，便是他选择古梦圣女，而不是“胡狼”卡努斯成为头号合作伙伴的原因。 他觉得，自己的提议，对古梦圣女和鼠民义军来说，更有说服力和吸引力。 后者毕竟野心勃勃，太过疯狂，也太难预测和控制了。 当然，除了“拯救万千鼠民”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孟超也有小小的私心。 要知道，此刻的龙城文明，并非铁板一块。 在貌似众志成城，所有人都在振臂高呼“着异界深处进军”的表象之下，拓殖派和家园派，超级企业和赤龙军，超凡者和普通市民的矛盾仍旧存在。 地球人虽然取得了怪兽战争的胜利，但怪兽主脑，更准确说，是怪兽主脑的前身，源自亿万年前太古时代的超级凶兽“母体”，并未被彻底杀死，而是极有可能分裂出了无数碎片，释放出邪恶的力量，侵入无数龙城强者的心灵之内。 至少，曾经和孟超并肩作战，生死相托，不离不弃的最佳拍档吕丝雅，就遭到了神秘力量的侵蚀，变成满头绿发，人不人，鬼不鬼的“丛林女妖”！ 孟超不知道，在自己离开龙城的接近半年时间里，被“母体”控制的吕丝雅，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又爬到了什么高度，掠取了多少资源。 更不知道，在龙城高层，那些前世带着全体龙城人，大踏步冲向毁灭的超级强者中，究竟有多少人都像吕丝雅一样，变成了“披着人皮的怪兽”！ 倘若孟超选择“胡狼”卡努斯，或者狮虎二族的主事者，或者五大氏族的酋长，成为头号合作伙伴的话。 实力雄厚的对方，肯定瞧不上孟超这个单枪匹马的光杆司令。 顶多将他当成中间人，最终还是要一脚把他踢开，直接和龙城高层展开合作。 倘若他们选定的合作对象是赤龙军。 那么，孟超还可以利用自己在军方的影响力，稍稍引导合作的方向。 倘若他们选定的合作对象是九大超级企业。 更具体说，倘若“胡狼”卡努斯这样野心勃勃的狂人，竟然和遭到太古力量入侵，渐渐堕入魔道的吕丝雅搅合到一起。 他们究竟会将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这对难兄难弟带向何方，真是孟超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自从末日归来，孟超就下定决心，决不再将命运操纵在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手里。 异界大战即将爆发，他必须在图兰文明和龙城文明的合作中，占据足够强硬的话语权，才能成为龙城文明冲出深渊，飞向彼岸的掌舵人。 要做到这一点。 他就必须保住大角军团的元气。 再将大角军团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让自己成为大角军团唯一的依靠。 然后，再牵线搭桥，实现大角军团、超星集团、残星会、武神殿和赤龙军的深度合作。 到时候，数以千万计，被基因药剂、合成食物、自动步枪以及反怪兽手雷武装到牙齿的鼠民，将和赤龙军一起，成为他最坚固的后盾。 那么，无论对手是“胡狼”卡努斯，是被太古力量污染的吕丝雅，是五大氏族的酋长，是九大超级企业的掌舵人，亦或者是圣光之地的九环魔法师。 孟超都有信心，和他们周旋到底了！ 或许是经过这番梳理，孟超自己的思路都格外清晰，潜意识深处大放光芒的缘故。 他的思绪犹如一柄柄金色的利刃，破开了笼罩在古梦圣女脑域深处的迷雾。 古梦圣女周身坚硬如铁的白骨铠甲片片龟裂。 象征着她固若金汤的心灵防线开始动摇和崩溃。 只是，想让数以百万计的铁血大军，骤然间一百八十度改变战略方向，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轻易能够下达的决定。 就算古梦圣女内心深处，已经倾向于孟超的判断。 仍旧有大量具体的，细枝末节但也有可能致命的问题，亟待一一解决。 “我知道，大角军团不可能就这样停止对百刃城的进攻。” 孟超看出古梦圣女的顾虑，继续道，“我建议大角军团可以保持目前的强度，继续三天三夜的攻势。 “在这段时间里，大角军团可以用‘保护后勤补给线’的名义，秘密打通撤向南方的通道，至少要剪除在南部活动的狼族游骑兵，让‘胡狼’卡努斯失去所有散布在南部的‘耳朵’和‘眼睛’。 “然后，我们可以想个方法，试探‘胡狼’卡努斯一些。 “比如放出风声，因为百刃城久攻不克，古梦圣女准备改变战略方向，跳出狼族的包围圈。 “甚至，大角军团准备绕过狼族，直接和狮虎二族谈判。 “然后，秘密安排一支二线部队，装出弹尽粮绝，军心不稳，内部哗变的假象。 “我相信，‘胡狼’卡努斯一定是整个阴谋的幕后黑手，而且他一定会抓住机会，打出底牌，将大角军团彻底吞噬下去。 “倘若‘胡狼’卡努斯竟然按兵不动的话，我就承认是自己看走了眼，古梦圣女大可以不必理会我的胡言乱语，甚至将我抓起来千刀万剐，然后，继续朝着你所坚持的必胜之道走下去，反正，我的提议并不会对大角军团的战略，造成多少干扰。 “可是，倘若‘胡狼’卡努斯真的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显露出他最狰狞的真面目，那时候，古梦圣女就能从早已准备好的逃生之路，带着大角军团的精兵强将，一路从容撤退，说不定，还能在撤退之路上，让‘胡狼’阿努斯栽个大大的跟头呢！” 孟超这番建议，可谓滴水不漏。 身为数百万铁血大军的最高指挥官，进行决定命运的会战时，本来就应该预先规划好撤退路线。 只不过，古梦圣女一直被“大角鼠神”干扰，满脑子都是“攻下百刃城，打到赤金城去”的胜利场景，从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可能性而已。 此刻，孟超的意志驱散了一直盘踞在她脑域深处的迷雾。 她立刻显示出一名合格的义军首领，应该具备的素质。 “好，我就……” 古梦圣女缓缓点头，正欲说下去。 就在这时，她的梦境，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 第1181章 噩梦入侵 “怎么回事？” 孟超和古梦圣女同时感应到了梦境的震颤。 就像梦境之外的真实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剧变，对两人的大脑都造成了严重震荡，令梦境世界，变得虚无缥缈和支离破碎起来。 原本，梦境的天空被一片五颜六色的烟霭所笼罩，呈现出无边无际的通透感。 现在，烟霭却渐渐冻结，犹如一层被污染的冰壳。 紧接着，冰壳在“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细碎声响中皲裂开来。 “你在搞什么鬼？” 古梦圣女周身再度凝聚出了白骨尖刺战铠，又惊又怒地对孟超嘶吼道，“你究竟对我的梦境做了什么？” “不是我干的。” 孟超眯起眼睛，神色无比凝重，“如果我有这样的能力，刚才就不用浪费这么多口水，想要说服古梦圣女你了！” 他的目光如同标枪般刺入古梦圣女的白骨尖刺战铠的缝隙中。 敏锐感知到了古梦圣女如假包换的讶异。 仔细想想，倘若古梦圣女想要对他出手的话，根本没必要浪费这么多时间。 所以—— “有第三者，侵入了我们的梦境！” 孟超勃然色变。 话音未落，天空中传来水晶宫殿“乒乒乓乓”碎裂的声音。 整片被冰冻的天空都崩塌下来。 古梦圣女的梦境土崩瓦解。 梦境之外，是另一个更不稳定，更加凶险和诡谲叵测的噩梦！ 孟超和古梦圣女的潜意识，都像是跌落万丈深渊。 无力的失重感，如同饥肠辘辘的巨蟒，将他们死死缠绕。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跌落一片粘稠至极，腥臭无比的滔滔血海。 血海沸腾，殷红的鲜血犹如岩浆般滚烫，又像是拥有生命的妖魔，争先恐后地侵入他们的七窍，乃至每个毛孔。 孟超和古梦圣女在岩浆血海中挣扎，看到无数熠熠生辉的“气球水母”亦在周围一沉一浮。 那是古梦圣女的记忆细胞。 更准确说，是她利用自己和大角军团的战士们，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制造出来的一段段梦境！ 原本，这些梦境都分门别类，规规矩矩存储在古梦圣女的记忆数据库之中，成为她的力量之源。 此刻，所有梦境都像是被势不可挡的洪流和风暴裹挟，疯狂旋转，互相碰撞，释放出了最狂暴的力量。 孟超感觉到天文数字的信息流，朝他扑面而来。 他仿佛同时做了十个，不，是上百个噩梦。 同一时间，他既能品尝到身为“垃圾虫”，在暗无天日的排污管道深处，令人窒息的污水和毒雾中摸索的滋味。 亦能感知到身为一名逃奴，被主人抓回来之后，周身涂抹油脂，倒吊在旗杆上，遭到烈日暴晒，五脏六腑都要从咽喉深处喷涌而出的痛苦。 同时，他也是一名冲锋陷阵的炮灰，为了主子的荣耀，跳进敌人的壕沟，谁知道敌人却在壕沟下面插满了利刃，铺满了荆棘。 被戳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同伴跳进壕沟，死死压在他身上，令他头顶的光芒，渐渐被黑暗彻底吞噬。 虽然类似的噩梦，刚才古梦圣女已经让他做过无数次。 但刚才是一个噩梦接一个噩梦，噩梦之间，总有短暂的喘息。 此刻，却是无数噩梦，犹如钻地炸弹般，在孟超的脑域深处，同时狂轰滥炸。 饶是他拥有末日烈焰千锤百炼的强大心灵。 仍旧在猝不及防之下，生出魂飞魄散，生不如死之感。 更令孟超没有想到的是—— 理论上应该是这片脑域的主宰者，古梦圣女自己，竟然也被无数“气球水母”包围。 这些“气球水母”，纷纷张开长满倒刺的触须，轻而易举地钻进了古梦圣女的白骨尖刺铠甲缝隙之中，将天文数字的信息流，灌入了她的心灵深处。 从古梦圣女拼命挣扎，扭曲到极点的肢体语言来看。 她亦处于极度痛苦，不能自己的状态中。 “怎么可能，这些梦境明明是古梦圣女亲手制造的，她怎么可能深陷在自己的噩梦中不可自拔？除非——” 孟超心思电转，想到一个无比恐怖的可能性，不由毛骨悚然。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判断。 鲜血汪洋的沸腾之势，愈演愈烈。 无数直径上百米的巨大气泡，从血海深处飞快浮起，在海面上炸裂，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还有一道道粗壮无比的烟柱，犹如妖魔的手臂，从海底升起，叉开五指，抓向电闪雷鸣的天空。 仔细看去，组成烟柱的，都是一个个奇形怪状，伤痕累累，受尽折磨，鲜血淋漓的人形——都是古梦圣女和鼠民战士们记忆里，饱受蹂躏，早已惨死的至亲！ 烟柱不断生长，很快变成顶天立地的巨柱。 一圈巨柱，环形排列，将孟超和古梦圣女封锁在里面。 随后，巨柱环绕的中央，滔滔血海之间，突兀冒出一个硕大无朋的血泡。 犹如万仞高山，从海底崛起。 当浓烈如火的鲜血流淌殆尽，呈现在孟超和古梦圣女眼前的，赫然是一座巍峨不可直视的大角鼠神雕像。 不，不是雕像，而是活生生的大角鼠神！ 噩梦中的大角鼠神，光是黑洞洞的眼眶，直径就超过百米。 更别提满头剑拔弩张的大角，分别喷射着火焰，凝结着冰霜，缭绕着电弧，流淌着毒液，几乎要将天穹戳出成百上千个窟窿。 而这仅仅是他的上半身。 更准确是，是他胸膛以上的部分。 胸膛以下，仍旧隐没在浓稠如墨的滔滔血海中，令人生出未知的恐惧。 而当噩梦中的大角鼠神，从黑洞也似的眼眶里，凝结出猩红的火焰，恍若撕裂苍穹的飞火流星，朝孟超狠狠砸来时。 饶是孟超明知道，大角鼠神是一位虚构出来的神祇，在他的前世记忆中，早已随着大角军团的土崩瓦解而烟消云散。 仍旧生出心神震荡，忍不住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再看身边的古梦圣女—— 她原本在梦境中的形象，披挂白骨尖刺铠甲，身高超过三五十臂，同样威风凛凛，如同天神下凡。 这既是精神力量无比强大的象征。 亦代表她的潜意识非常自信，心灵坚定无比。 此刻，在这尊顶天立地的大角鼠神面前，她的身形却被压榨得越来越小。 周身铠甲也再度皲裂，片片剥落，暴露出坚硬如铁的甲壳之下，内心深处，最柔软，最虚弱的一面。 大角鼠神明明一言不发，就通过意味深长的凝视，令古梦圣女脸上浮现出了恍惚，懊恼，恐惧，悔恨以及羞愧……种种表情。 此刻的古梦圣女，不再是那个指挥千军万马的义军首领。 而是退化到了很久以前，饱受瘟疫荼毒，一片死寂的家园里，那个彷徨无依的小女孩！ 孟超暗叫不妙。 眼看古梦圣女的潜意识，即将被所谓的“大角鼠神”击溃和俘虏。 他默默冥想末日毁灭的场景。 令潜意识插上了末日烈焰凝聚而成的翅膀。 奋力朝古梦圣女的潜意识冲去。 他试图用末日烈焰烧毁缠绕两人的无穷梦魇。 同时，向古梦圣女的潜意识深处，传输过去一道声嘶力竭的呐喊： “不要相信，这是假的，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都是虚无缥缈的梦魇！ “我们刚刚在谈论大角鼠神究竟是真是假的问题，你的大脑就遭到了入侵，所有梦境统统都被劫持，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倘若大角鼠神是真正的神祇，完全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坚定信仰，不受我的胡言乱语的影响！ “是‘胡狼’卡努斯！ “一定是这头狡猾的狼王，通过某种非常隐秘的方法，始终监控着你的大脑！ “他未必能随时随地知道你的所思所想，但一定在你的脑域深处，部署了某种……警戒系统，刚才我们的对话，便触动了这套警戒系统，令他在数百里之外，敏锐感知到了你的‘觉醒’。 “他知道你已经认清楚了他的真面目，即将挣脱他的控制。 “所以，他先下手为强，激活并增幅了所有噩梦，试图彻底掌控甚至烧毁你的大脑！” 第1182章 丧尸鼠神 此言一出，古梦圣女猛然惊醒。 脸上的迷茫和惊恐，全都被愤怒和坚毅所取代。 整个人的气质，瞬间成熟了二三十岁。 她尖叫一声，周身再次凝聚出长满尖刺的白骨铠甲，将纠缠住自己的噩梦触须，统统绞个粉碎。 “必须想办法，逃出这个噩梦！” 孟超有过曾经逃离“桃源镇”的丰富经验。 知道这类干涉脑电波，刺激脑细胞，在脑域深处直接生成的幻境，必定存在边界。 特别是，他判断“胡狼”卡努斯的阴谋，还没有完成部署。 只是感应到了自己和古梦圣女的沟通，意识到古梦圣女极有可能觉醒，挣脱他的掌控。 所以才仓促出手，提前引爆。 那么，他的布局，必然存在破绽。 这片噩梦，绝非无懈可击。 搞不好，噩梦的范围远远没有看起来这么大，根本不足以关住他和古梦圣女，两道坚毅不屈的潜意识。 只要他们朝滔滔血海的边缘，奋力游动过去的话，就会发现，所谓血海，不过是一口小小的泥淖而已！ 这样想着，孟超的潜意识深处，绽放出绝世神兵摧枯拉朽般的光芒。 这光芒感染了古梦圣女，令她勇气倍增。 然而，两人刚刚生出逃离噩梦的心思，大角鼠神已经先他们一步，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和腐烂。 就好像将浸泡在水里的尸骸，从刚刚死去到渐渐产生“巨人观”，再被鱼虾和蛆虫啃噬得坑坑洼洼的全过程，都压缩到短短几分钟内，却连半个细节都不拉下，明明白白地呈现在两人面前。 不，不止是“呈现”。 而是将全部细节，都转化成了汹涌澎湃的信息流，疯狂灌入两人的潜意识中。 在两人不断摇曳的意识之火中，很快，犹如般顶天立地的大角鼠神，就变成了一具类似丧尸的怪物。 肿胀到晶莹剔透，里面蓄满了脓液，如同肿瘤般鼓鼓囊囊的皮肤，在“波波波波”声中纷纷爆裂。 黏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化作一团团张牙舞爪的毒雾，笼罩在大角鼠神的周围。 毒雾之下，大角鼠神腐烂的血肉中，露出了畸形暴突的，白惨惨的骨骼。 血肉和骨骼之间，还有无数孟超根本不愿意去琢磨，究竟是毒蛇、蚯蚓还是蛆虫的存在，密密麻麻，拼命蠕动。 饶是孟超曾经在龙城的丧尸狂潮中，杀得七进七出。 见到这样一尊硕大无朋，几乎遮蔽半边天空的“丧尸鼠神”。 仍旧生出毛骨悚然，无法直视之感。 就连牢牢焊死在中枢神经上，往日里无论遇到再恐怖的场景，都纹丝不动的心灵指数。 都在瞬间暴跌，令他踏入走火入魔的临界。 再看身边的古梦圣女，更是双眼四瞳，直勾勾盯着畸形腐烂的丧尸鼠神，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颤抖。 一副不敢相信，伤心欲绝，精神崩溃的模样。 “不好，古梦圣女的信仰，要彻底崩溃了！”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明白了“胡狼”卡努斯的意图。 要知道，在此之前，大角鼠神一直是古梦圣女、大角军团的全体勇士甚至生活在图兰泽的千千万万鼠民，唯一的希望、救赎和信仰。 可以说，包括古梦圣女在内的绝大多数鼠民勇士，之所以能咬紧牙关，和比他们更强大十倍的氏族武士周旋到今天，一次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再朝豺狼虎豹们最锋利的爪牙扑去，全靠“大角鼠神正在圣山之巅注视着我们”这句话。 孟超虽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什么“大角鼠神”。 却也不得不承认，对于大角鼠神的信仰，的确成为了不少鼠民生存和战斗下去的，最坚固的支撑，以及最强劲的动力。 问题来了。 倘若瞬间摧毁他们的信仰，让他们意识到大角鼠神并不存在。 甚至令他们在一个个无比可怕的噩梦中，清楚看到大角鼠神最丑陋，最不堪，最羸弱的一面。 这些鼠民勇士，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看着古梦圣女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孟超已经知道了答案。 要知道，虽然在之前的沟通中，孟超反复告诉古梦圣女，所谓“大角鼠神”并不存在，仅仅是阴谋的一部分。 但在直接植入记忆深处的信仰面前，语言的力量，终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古梦圣女仅仅是将信将疑。 她的大脑有足够的时间，来构筑缓冲，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信仰并不存在”，和“我所信仰的神祇，竟然是一具高度腐烂，爬满蛆虫的丧尸”，这两者之间，何止天差地别！ 眼前这尊“超巨型丧尸”版本的大角鼠神，实在太直接，太暴力，太刺激了！ 在此之前，鼠民们崇拜的大角鼠神，主要有两种形象。 其一就是肌肉贲张，血气旺盛，怒发冲冠的古代鼠族勇士形象。 顶多加上三头六臂什么的，挥舞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增添他的威武雄壮。 其二就是白骨营精锐们顶礼膜拜的骷髅鼠神。 虽然是骷髅，但因为周身血肉完全剥离，仅仅在骨骼间沁润着大量红玉也似的血痕，本体却释放出金属和晶石琢磨而成的质感，亦没有丝毫妖魔邪祟的味道，反而充满了一往无前，死战到底，就算堕入死亡的深渊，遭受万年岁月的侵蚀，都要从深渊里爬出来，再度驰骋沙场，扫荡天地的味道。 是以，这两种形象，都能被全体鼠民接受，相信这就是他们的祖灵，他们的神祇。 眼前高度腐烂，呈现巨人观，周身爬满了蛆虫的“丧尸鼠神”。 既没有第一种形象的威风凛凛。 亦没有第二种形象的宁死不屈。 就像是将水蛭、蛆虫、蝎子、癞蛤蟆……各种能勾起碳基智慧生命基因深处负面情绪的丑恶形象融合到一起。 就算永夜深渊中的魔族，也不可能对如此丑恶的形象顶礼膜拜，相信这就是他们的魔神。 难怪古梦圣女欲哭无泪，一副想吐却吐不出来的模样。 连心志坚毅卓绝的古梦圣女，面对“丧尸鼠神”，都是如此不堪。 倘若普通鼠民勇士，处在弹尽粮绝，被敌人重重围困，看不到丝毫希望的绝境中。 忽然，又做了这样一个“神祇化作丧尸”的噩梦。 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战斗力，还能保留几分。 隐隐的，孟超觉得自己已经触碰到了前世，“胡狼”卡努斯兵不血刃就击溃大角军团，平息大角之乱，还招揽了大量降兵，实力骤然膨胀，有能力问鼎图兰泽的最高权力宝座的秘密！ 噩梦之中，心灵深处的每一缕变化，都会从潜意识上反应出来。 丧尸鼠神忽然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 黑黢黢的眼眶里窜出无数道毒蛇也似，绿油油的磷火。 他牢牢锁定孟超。 似乎将孟超当成了比古梦圣女更加可怕的威胁。 紧接着，滔滔血海，掀起惊涛骇浪。 丧尸鼠神始终隐匿在血海之下的双手，搅动着巨浪，朝孟超和古梦圣女抓来。 虽然两人竭力挣扎。 仍旧被血浪分开，在不同的漩涡中随波逐流。 隐约还能看到，漩涡之下，深海之中，两只硕大无朋的魔掌，正分别朝两人接近。 “古梦圣女，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一切，没人比你更加清楚，这仅仅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噩梦！” 孟超知道，单凭一己之力，眼下的他还无法和“胡狼”卡努斯的精神力量抗衡。 想要从血海噩梦中挣脱出去，他就必须唤醒这方脑域原本的主人，古梦圣女的斗志！ “还不明白吗，根本没有大角鼠神！无论是金光闪闪，威风凛凛，仿佛天神降临，能够拯救全体鼠民的大角鼠神；还是眼前这具畸形丑陋的腐尸，统统都不存在，只是虚无缥缈的幻象而已！” 孟超把心一横，孤注一掷，“但是，鼠民们千万年来承受的压榨和折磨，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东西！ “鼠民们的满腔怒火和忍无可忍的吼叫声，却是真实存在的！ “大角军团取得的一场场辉煌胜利，却是真实存在的！ “昔日高高在上的武士老爷们，对于聚集成滔滔鼠潮的你们，惊骇欲绝的尖叫，却是真实存在的！ “无数前赴后继，舍生忘死，只为了让子孙后代能活在更加美好的明天的鼠民勇士们，对于你的信任和崇拜，却是真实存在的！ “你们根本不是依靠大角鼠神的祝福，而是完完全全依靠自己的努力，才挣脱了束缚万年的枷锁，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敌人，踏着熊熊烈焰和沾满毒液的荆棘，在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血路！ “既然在大角鼠神并不存在的情况下，你们都能昂首挺胸地走到这里，杀穿图兰泽最强的黄金氏族的腹地，为什么，就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继续堂堂正正，轰轰烈烈，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直到凭借自己的双手和刀剑，夺取最终的胜利？” 第1183章 逃离噩梦 不知是孟超这番话发挥了效力。 还是“胡狼”卡努斯仓促出手，终究不能像前世那样，彻底控制古梦圣女的整个大脑。 古梦圣女的潜意识终于从片刻的迷惘和崩溃状态中挣脱出来。 那些包围她的，如同神经网络般的触须，乃至触须后面的“气球水母”，纷纷燃烧起来，在“吱吱”的尖叫声中枯萎、脱落。 古梦圣女周身的白骨铠甲，再度变得晶莹剔透，坚硬如铁。 她的身形亦不断高大起来。 虽然还远远不能和顶天立地的“丧尸鼠神”抗衡，却也不那么容易任由后者摆布。 古梦圣女回头，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 随后，高举手臂，狠狠往下一劈。 无形的巨刃，从指间呼啸而出，顿时劈开整座血海。 血海深处，竟然升起一座白色的桥梁，从古梦圣女的掌下，一路蔓延到了孟超脚下，又延伸到了血海尽头的地平线上。 仔细望去，这座桥梁竟然是由千千万万骷髅鼠凝聚而成！ 虽然失去了所有血肉。 这些骷髅鼠依旧咬紧牙关，将彼此的骨骼死死纠缠在一起，既像是能支撑整片天空的桥梁，又像是能劈开整片大地的战刀。 古梦圣女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向孟超表明，他说得没错。 就算大角鼠神并不存在。 千千万万鼠民的仇恨和愤怒，却是真实存在，而且强大无比的力量。 现在，她就要用这股力量，撕裂这片噩梦，送孟超逃出去！ 轰！咔！ 感知到了古梦圣女的意图，丧尸鼠神摆出惊怒交加的表情，腐烂的五官不断蠕动，显得更加狰狞丑恶。 滔滔血海深处，亦不断发出深水炸弹爆炸般的轰鸣，炸起一根根上百米长的血柱。 这些血柱在半空中四分五裂，仿佛化作一条条湿漉漉，黏糊糊，还长满章鱼吸盘的触手，朝孟超狠狠卷来。 孟超在脚下白骨桥梁的推送下，风驰电掣，虽然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条条触须，却也和古梦圣女渐行渐远。 “坚持住，相信自己的力量，相信千千万万鼠民的力量，相信……我们的力量！” 孟超知道“胡狼”卡努斯在过去数年，肯定针对古梦圣女的脑域，动了不少手脚。 他的潜意识待在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必定不可能是骤然发难的“胡狼”卡努斯的对手。 是以，把心一横，以逃离这片噩梦，为第一目标。 但想要达成这样的目标，也不容易。 因为丧尸鼠神铺天盖地的魔掌，已经从滔滔血海中浮现出来，朝孟超狠狠抓来。 在噩梦中，丧尸鼠神的每一根手指，都有至少数百米长，根本不能以现实世界中的正常逻辑来衡量。 阻挡在孟超面前时，恰似海底的整片大地都突兀崛起，变成一堵和海面平行，直达天际的铜墙铁壁。 当这样一堵铜墙铁壁朝孟超崩塌下来时，他根本避无可避。 眼看孟超的潜意识，即将被丧尸鼠神牢牢抓在掌心。 忽然，孟超头痛欲裂，脑域深处，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化作两道熊熊燃烧的利刃，从双眸深处激射而出，竟然在丧尸鼠神的掌心，戳出两个透明窟窿！ 是……火种！ 孟超又惊又喜地凝视着自己脑域深处。 那簇死灰复燃，重新明亮起来的异火！ 自从在雾神山巅，和被母体碎片侵蚀，化身丛林女妖的吕丝雅一战，被迫跳崖，顺着虎怒川逃生以来。 孟超从末日烈焰带回高中时代的神秘火种，就一直处于休眠状态。 无论他怎么召唤，都无法将其激活，更不能积累、结算和兑换贡献值，来提升自己的能力。 孟超估计，这是因为火种的运转，需要消耗大量的生命潜能。 而当时的自己，处在重伤未愈，奄奄一息的状况中。 倘若火种再维持超高强度的运转，非但无法增幅他的战斗力，反而有可能将他活活吸死。 所以，火种才一直休眠，从长计议。 直到此刻，他的实力早已恢复甚至突破怪兽战争时期的巅峰境界。 又遇到“胡狼”卡努斯试图利用噩梦中的丧尸鼠神，入侵他的大脑。 终于触发了“火种”的自主防御机制，将它激活了！ 【火种正在升级，升级进度1%……3%……7%……】 异火化作一行龙飞凤舞，熠熠生辉的小字，在孟超的视界之上不断闪耀，令他精神大振，简直要喜极而泣。 虽然暂时还无法调动火种的力量。 孟超却已经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有信心和“胡狼”卡努斯以及前世记忆碎片中，那些叱咤风云的异界至强者周旋到底。 心思电转，他朝丧尸鼠神的方向张开双臂。 双臂恍若炮管，“炮弹”则由毁天灭地的末日烈焰凝聚而成。 “尝尝你一手造成的末日的滋味吧！” 孟超喃喃自语。 随后，对准丧尸鼠神的眉心狠狠“开炮”。 倘若鬼鬼祟祟藏匿在这尊“丧尸鼠神”后面的，真是“胡狼”卡努斯的意志。 那么，孟超相信此刻的“胡狼”卡努斯，一定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被末日烈焰焚烧，每一束神经和每一个细胞都灰飞烟灭，连哪怕一条基因链都没有残留下来的滋味。 孟超相信，就算未来号称“末日魔狼”的卡努斯，都未必能承受真正的末日降临，毁灭一切的痛苦。 更别提阴谋还没得逞，仍旧潜伏爪牙，远远没能攀上巅峰境界的“胡狼”卡努斯了。 果然，当末日烈焰直抵丧尸鼠神的眉心。 这尊貌似巍峨和恐怖的魔神，根本没有抵挡之力，整个腐烂肿胀的脑袋，瞬间被烈焰洞穿。 里面已经化作黑色胶质的脑浆，亦在烈焰焚烧之下，“吱吱”乱叫，化作焦炭。 滔滔血海，顿时变得不真实起来。 很难用笔墨形容孟超此刻的感觉。 那就好像，他原本是置身于一片三维立体、无边无垠、狂暴无匹的血海汪洋之中，无论朝哪个方向奋力游动，都会被惊涛骇浪重新卷回到血海中央。 此刻，滔滔血海却从“三维”，渐渐变成了“二维”，从立体迷宫，变成了一副斑斑驳驳的画卷。 他就像是一只困在画卷中的小虫。 虽然在画卷之内找不到出路。 却完全可以在画卷之上，啃噬出一个虫洞，从“上方”或者“下方”逃离画卷。 孟超正是这么做的。 古梦圣女为他铺设的白骨之桥，前世记忆深处的末日烈焰，还有他自己不惜和未来一战的意志——三者交错，犹如无坚不摧的钻头，在噩梦之上狠狠钻出一条逃生之路，恰似在滔滔血海中，突兀出现一个黑色漩涡。 随后，孟超的潜意识就被卷入漩涡，飞快下坠，进入失重状态，丧失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 不知在黑暗中坠落了多久。 强烈的眩晕感令他忍不住从病床上一跃而起，大声干呕起来。 呕到脸红脖子粗，眼角噙满了豆大的泪花，周身针扎也似的痛楚，还有急促如同战鼓的心跳声，才能孟超意识到，自己已经摆脱了层层嵌套的噩梦，回归到现实世界，自己的躯壳之内。 孟超仍旧不放心。 先在浑身上下摸索了一遍，确保自己全须全尾，每一条肢体和每一个器官都维持着旺盛的生机，周身灵脉畅通无阻，没有丝毫滞碍和漏洞。 又闭上眼睛，将自己从牙牙学语，到学生时代的种种经历，再到怪兽战争末期的大放异彩，以及漂流到图兰泽之后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确认自己的记忆并没有缺失，似乎也没有混入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诸如自己小时候遇到过大角鼠神，是大角鼠神赐予了他火种之类。 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确定自己的血肉之躯，并没有遭到潜意识的反噬。 自己的脑域，也没有遭到神秘力量的污染。 至少，暂时还没有。 第1184章 升级版的恐惧炸弹! “不知道古梦圣女是否也能摆脱‘胡狼’卡努斯的精神入侵，而这头狡猾的狼王既然提前发动，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却不知他还准备了多少环环相扣的诡计，能够一举葬送整个大角军团？” 孟超这样想着，感知渐渐清晰起来。 很快就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和油脂燃烧的味道，听到了鬼哭狼嚎的怪叫。 “怎么回事？” 孟超吃了一惊。 他所在的伤兵营，每天都有在百刃城下奋勇厮杀，遍体鳞伤的重伤员送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倒不值得奇怪。 但那油脂燃烧的味道，分明是大火弥漫，无数人的血肉之躯，统统化作燃料！ 伤兵营的所在，自然是大角军团层层设防的腹地，哪里来的吞噬血肉的熊熊烈焰呢？ 孟超眯起眼睛，环视四周。 眼前所见，令他周身血液，近乎冻结。 虽然灵魂已经回归躯壳。 但他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从一个噩梦，跳进另一个更加真实的噩梦而已。 在他身旁一字排开的病榻上，原本静养着百十名肢体残缺，肠穿肚烂的勇士。 固然他们在疼痛发作，换药治疗之时，实在忍耐不住，都会发出呻吟甚至嚎叫。 但绝大多数时候，服下蕴藏着催眠成分的秘药，并经过祭司的安抚之后，他们都会沉沉睡去。 就算半睡半醒时，亦是精神萎靡，气若游丝。 此刻，这些应该命不久矣的重伤员，却纷纷从病榻上坐了起来。 他们惨白如纸的脸上，爆出了一个个殷红如血的小红点，绽放出不正常的亢奋情绪。 瞳孔更是以极高的频率，忽而收缩，忽而扩张。 配合眼球的高速颤动，以及脑袋神经质的抽搐，显示出他们的大脑，正处在超负荷运转的状态。 他们支离破碎的胸膛，更像是高速起伏的风箱，“呼哧呼哧，呼哧呼哧”，顺着喉管，喷涌出了近乎嚎叫的喘息。 很多勇士的胸膛被狼族守军斩得支离破碎，深可见骨的伤痕，险些连肺叶都斩爆。 全凭秘药精心涂抹，再加上绷带紧密缠绕，才令胸膛不至于整块爆裂开来。 此刻，因为他们夸张的喘息，以及心脏如同战鼓般的狂跳，却是令好不容易才勉强开始愈合的胸前伤口，再度爆裂开来，令层层缠绕的绷带，都被殷红的鲜血湿透。 “噫噫噫噫噫噫噫！” “呀呀呀呀呀呀呀！” “嗤嗤嗤嗤嗤嗤嗤！” 这些重伤员的表情怪诞，仿佛感知不到周身崩裂的伤口，带给他们的丝毫痛苦。 支离破碎的胸膛中，发出的喘息和嚎叫，却渐渐变成了没人能听懂的嘶鸣。 再配上诡异的表情，空洞的眼神，扭曲到极限的肢体语言，令这些重伤员，简直比失去控制的起源武士更加可怕！ 而对感知无比敏锐的孟超来说，他还能看到更多，普通鼠民看不到的东西。 这些重伤员的大脑正在燃烧。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燃烧”。 而是说，他们的脑细胞正在疯狂颤动着，释放出宛若风暴般的脑电波。 从风暴里面，又喷射出了浓墨重彩的火焰，如同草原上的野火般不断扩散，传染到整座伤兵营去。 就算孟超，接触到了他们的脑电波，眼前亦是乱象丛生。 恍惚间，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具高度腐烂的“丧尸鼠神”！ “不好！” 孟超的脸色陡然一变。 这些重伤员的大脑都被劫持了。 原理有些像是龙城超凡者以及异兽经常会使用的精神攻击秘法“恐惧炸弹”。 通过“引爆”他们的大脑，献祭掉他们的每一颗脑细胞，换取无比强烈的脑电波，再层层递进，引发雪崩式的连锁反应，导致成百上千人，甚至成千上万人的大脑，一起发出最恐怖的共鸣！ “果然，‘胡狼’卡努斯早就利用古梦圣女的能力，通过梦境，在潜移默化中，掌控了全体鼠民勇士的大脑。 “此刻，他突然发难，首先‘引爆’了古梦圣女的大脑，令古梦圣女释放出了狂暴无匹的脑电波，再通过祭司们的层层传递，将全新的噩梦，送入每一名鼠民勇士的脑域深处。 “这个噩梦，根本不用如何精心构造。 “只要在噩梦中呈现出威风凛凛的大角鼠神，忽然变得无比虚弱，甚至直接‘死去’，随后肿胀、腐烂、化作一具丑陋无比的丧尸的全过程。 “就足以让大部分鼠民勇士的信仰和心灵一起崩溃，彻底粉碎他们的斗志和战斗力了！” 果然，当孟超挣扎着离开营帐时，发现不仅仅自己待的这顶营帐，而是整座伤兵营，都处在人心惶惶，一片狼藉，群魔乱舞的状态中。 人的思想和意志，无不受到血肉之躯的影响。 倘若血气旺盛，肌肉贲张，再加上酒足饭饱时，人自然而然容易精神焕发，意志坚定，不受妖魔邪祟的影响。 而这些伤兵，原本就终日承受眩晕和痛楚的侵袭，很多人又缺失了部分肢体，就算没有性命之忧，往往也丧失了大半战斗力——对崇尚武勇的高等兽人而言，这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结局。 他们的心灵防线脆弱无比，早已被逼至崩溃的临界。 源自古梦圣女脑域深处的“丧尸鼠神”，自然最容易侵入他们的大脑，劫持视觉神经，出现在他们眼前。 换位思考，倘若孟超是一名久卧在病榻之上的重伤员，终日被痛苦折磨，又缺失了好几条肢体，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痊愈，甚至上阵杀敌。 更糟糕的是，他付出生命去攻打的城池久攻不克，军营里又到处都在流传着弹尽粮绝的消息，全靠大角鼠神的祝福和古梦圣女的鼓吹，才能勉强维持士气。 就在这时，他忽然在恍惚间，梦到大角鼠神变成一具腐尸的画面。 不，不仅仅是他梦到，而是周围所有同袍，全都梦到甚至清清楚楚地看到如此亵渎的画面。 他的神经，还有可能不崩溃吗？ “这下糟糕了！” 孟超咬牙，暗暗咒骂不已。 就算在现代化武器和思想武装起来的龙城。 被“恐惧炸弹”轰炸，心灵指数暴涨暴跌的大规模人群，亦是最令人头疼的麻烦。 抛开所有诡谲叵测，怪力乱神的因素不谈。 就算在没有超凡力量的古代地球战场上，想要让成千上万名精神崩溃，深陷恐惧中的士兵镇静下来，直至重新鼓起勇气，都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正所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兵败如山倒”，就是这个道理。 孟超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伤兵营的看护、巫医还有祭司身上。 这年头巫医和祭司的区别并不是很大，有能力调制秘药，治疗伤兵的巫医，往往也拥有相当强大的心灵力量，能够抵御一定程度的精神攻击。 伤兵营自然配属了大量巫医。 按理说，这些巫医不该和伤兵一样酣然入睡，总有部分巫医仍旧保持着清醒。 清醒状态下，精神力强大的巫医，总不那么容易遭到噩梦的侵蚀。 孟超猜对了一半。 除了状若疯魔的重伤员之外，伤兵营里果然还有大量清醒的巫医。 虽然当孟超找到他们时，巫医们全都双目赤红，脸色煞白，额头不断渗透出冰冷的汗珠，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好歹还没有和重伤员一样心灵崩溃，“咿咿呀呀”地疯癫舞蹈起来。 只是，这些巫医全都顶盔掼甲，以生疏的手法，持握着瑟瑟发抖的刀枪剑戟，堵在伤兵营的门口。 惊恐欲绝的目光，投向伤兵营之外，黎明前最黑暗的地平线上。 不，原本黑暗的地平线已经被熊熊烈焰映照得一片猩红。 红芒闪烁之下，隐约可以看到一支支张牙舞爪的队伍，犹如决堤的洪水，正不偏不倚朝伤兵营的方向扑来！ 第1185章 营啸 而在更远的地方，还有好几道火柱犹如张牙舞爪的赤龙腾空而起。 赤龙的淫威之下，大角军团的所有士兵都在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甚至双目赤红，精神失控，抽出沾满鲜血的兵刃，朝白日里生死相依的同袍狠狠砍去。 他们的嘶吼和惨叫声，化作滚滚洪流，比乱糟糟的冲势，更早涌入孟超的耳道，令他的脸色变得和巫医们一样难看。 “营啸！” 孟超的头皮和掌心一起发麻。 营啸是任何一名中古时代的战场指挥官，都最不愿意遇到的状况。 中古时代的冷兵器军队，没有科学有效的管理方法，全凭鞭挞、肉刑甚至死亡的威胁来实施高压统治。 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士兵承受的精神压力，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 可以说，再淳朴善良的百姓，历经几场中古战争的煎熬，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之后，即便侥幸不死，都会变成披着人皮的恶魔。 无论揭竿而起本身是否正义，这种从人类变成恶魔的趋势，都是不可逆转的。 而将成千上万精神高度紧张，又见惯了尸横遍野的场面，渐渐不再将人命乃至自己的生死当一回事的士兵聚集在一起。 恰似将火药桶堆放在晒干的稻草上，再放到烈日之下曝晒。 爆炸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或许，只是两名精神崩溃的士兵之间的撕扯。 或许，是一名桀骜不驯的士兵，对于狠狠惩罚他的军官的不满。 甚至，只是某个士兵在噩梦中惊呼“敌袭”。 总之，一颗微不足道的小小火星，都有可能点燃整座蓄势待发的火山，令貌似气吞万里如虎的整个军团，都在瞬间骚动、混乱甚至崩溃，数十万甚至百万大军的攻势都毁于一旦，落到折戟沉沙，全军覆没的下场。 那就好像古代军事典籍的记载，经常出现数百勇士夜袭敌方十万大军，导致貌似胜券在握的敌军，彻底崩溃的战例。 其实，十万大军，倘若意志坚定，法度森严的话，就算伸长了脖子让数百夜袭者去砍，仓促之间，对方又能砍下多少脑袋？ 绝大部分死伤者，不过是惊慌失措之下，自相残杀和践踏的牺牲品而已。 当然，倘若统帅是威震天下的盖世名将。 士卒都是训练有素的百战精兵。 粮草军械的供应都非常充足，就连最底层的大头兵，隔三差五都能得到犒赏。 而战局又对己方有利，只消再咬咬牙，敌人就能一鼓而下的话。 倒是能将“营啸”或者说“炸营”的几率降至最低。 然而，这几个条件，大角军团一个都不具备。 这只是一支七拼八凑起来的义军。 只是比乌合之众，多了满腔怒火而已。 就算古梦圣女曾经遴选拥有一定指挥才能的勇士，在地下基地中秘密训练。 但缺乏传承和实战经验，所谓秘密训练，只能是闭门造车和纸上谈兵。 就算最近几个月，大角军团狂飙突进，节节胜利。 但绝大多数胜利，都是在五大氏族各怀鬼胎，互相算计之下，主动让路，拱手让给鼠民义军的。 即便大角军团的各级将领，能从连番血战中积累一定的战斗经验。 终究欠缺火候，无法应对“营啸”这样突如其来的灾难。 士卒本身，更不必说。 大角军团90%以上的兵源，都来自奴隶、矿工、杂役、村民、山野间的私猎者。 就算有几个曾经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奴兵，顶多也就是参与过百十来人的小队厮杀，从未经历过数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挤成一团的大兵团会战。 这些满腔怒火的鼠民勇士，往往热情有余而冷静不足，更被一连串胜利冲昏了头脑，只求速胜亦或者速死。 却缺乏和敌人长时间周旋，即便在最困难的环境中，都要像杂草间的火星那样，默默坚持下去，坚忍不拔的勇气。 百刃城的久攻不克，早已令他们沮丧不已。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军粮已经耗尽的消息，更像是无形的绞索，套在他们的脖子上，一寸寸收紧，掐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在残酷的战局，如惊涛骇浪般永无休止地冲击下，他们刚刚点燃数月的信仰之火，早已蒙上一层阴霾。 遥不可及的胜利，亦像是风中之烛般摇摇欲坠。 倘若在如此微妙的时刻。 那些打着“拨乱反正，弃暗投明”的名义，从狼族游骑兵那里降而复叛，投奔大角军团的鼠民义军里面，竟然混杂着一些狼族豢养千年的“家鼠”。 而这些“家鼠”又趁着夜深人静发出啸叫，用诸如“狮虎二族的重装战团已经杀到”，“我们的军粮彻底吃完了”，“血蹄大军切断了我们的后路”之类的谣言，来惑乱军心。 再加上古梦圣女失去控制的大脑，源源不断向外界释放出“丧尸鼠神”的噩梦画面。 而这些画面又通过佩戴着天线头盔的祭司，扩散到所有士卒的脑袋里的话。 百万大军，一夜崩溃，是完全可以预见的，无比残酷的结局。 孟超叹了口气。 其实从古梦圣女受到“大角鼠神”的蛊惑，将大角军团的各路主力，统统集结起来，投放到百刃城下，试图和兵强马壮、底蕴深厚的黄金氏族，进行百万雄兵规模的会战开始。 大角军团的败亡乃至覆灭，就进入了倒计时。 孟超介入的时间太晚，而且势单力孤，实在无法像在龙城那样，一语不合就招来几十艘装甲飞艇，成百上千超凡者，帮他力挽狂澜。 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做些什么，避免像前世那样最糟糕的局面发生。 哪怕是帮大角军团保留几颗火种，也保留几张和“胡狼”卡努斯博弈时的底牌都好。 正沉吟间，那些被营啸刺激，精神崩溃，六亲不认的乱兵，已经冲到了距离伤兵营不足一里的地方。 孟超将灵能凝聚在耳蜗之上，甚至能隐约分辨出，他们貌似野兽般的嘶吼声中，寥寥可数的几句人话。 “粮食！” “吃的！” “伤兵营有吃的！” 很明显，这些乱兵之所以目标明确，直奔伤兵营而来，就是因为和部署在外围的二线部队相比，这里存储着更多的食物。 同时，伤兵营又不像白骨营那样的百战精锐，是一块长着尖刺的硬骨头，乱兵想要虎口夺食，很有可能在嘴巴乃至脑袋上，都扎出几百个透明窟窿。 在这个秩序崩坏的夜晚，拥有食物却没有强大战斗力的伤兵营，简直是一块丰腴多汁，软嫩无骨的肥肉。 当然，孟超不能否认还有另一种更加危险的可能性。 那就是“胡狼”卡努斯已经通过刚才的噩梦，锁定了他的坐标。 通过安插在大角军团内部的奸细，故意煽动乱兵，朝伤兵营袭来，试图将他消灭在大梦初醒，重伤未愈的状态中。 此地不宜久留。 还是先找到叶子以及冰风暴，想办法脱离正在溃败的大角军团，再商议下一步的动作。 孟超这样想着，忽然感觉后脑传来一道针扎也似的刺痛。 悚然一惊，回头看时，他看到了一名身披灰褐色羽衣，佩戴着尖嘴面具，脚步踉踉跄跄，神色癫狂至极的高阶祭司。 从形似鸟喙，里面塞满了消毒药剂的面具上，孟超认出这名高阶祭司的身份，正是伤兵营的主管。 前几日换药治疗的时候，他和这名高阶祭司，曾有数面之缘。 那时候，对方身上的羽衣，却是五彩斑斓，异香扑鼻，光彩照人。 整个人的气质，亦是沉静而儒雅，丝毫没有其他祭司的亢奋，却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信任和依赖感，相信就算失足跌入死亡的深渊，都有极大的几率能被他打捞上来——事实也正是如此。 怎么才一夜未见，这名能够起死回生的高阶祭司，就变成这副模样？ 第1186章 圣女死了! 原本五彩斑斓的羽衣，变得黑黢黢，皱巴巴，像是一头老兽的兽皮般耷拉在身上。 从羽衣上不断滴落下来的粘稠物质，分不清究竟是泥浆还是鲜血。 他的左手和左脚怪异扭曲着，仿佛被神秘力量抽去了骨骼又截断了筋腱；右手和右脚却竭力绷紧和伸直，就像是这两条肢体被赋予了独立的生命，迫不及待想要挣脱这具急促喘息和颤抖着的身体。 就像那些堕入噩梦，不可自拔的重伤员一样，这名高阶祭司身上，亦传来“噫噫噫噫”，含混不清的声音。 但声音竟然不是来自他的咽喉。 而是直接来自他的大脑。 就像他的大脑被人掏空，塞进去一只聒噪的虫豸一样。 倒扣在他脑袋上，布满了天线的大角头盔，更像是蘸饱了油脂的火炬，以熊熊燃烧的姿态，不断朝四周放射着疯狂的脑电波。 将大量蕴含着恐惧、绝望、惊骇、失败主义的信息，投射到四面八方，所有人的脑袋里。 就连孟超也感觉，脑门被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了一下。 恍惚间，眼前一花，这名高阶祭司的形象，仿佛变成了腐烂肿胀，呈巨人观的“大角鼠神”！ 不但孟超，那些全副武装的巫医，亦发现了这名高阶祭司的状况不对。 他们也受到高阶祭司的脑电波干扰，眼前出现各种光怪陆离，群魔乱舞的画面。 好在他们都处在清醒状态，而且能当上巫医，见惯了伤兵们肠穿肚烂，缺胳膊断腿，甚至烧成焦炭仍旧呻吟惨叫的惨状，心灵防线的坚固程度，比寻常鼠民勇士强上十倍。 暂时，他们的精神还没崩溃。 或者说，还没理解猛然间在自己脑海中闪现的丧尸鼠神的画面，究竟意味着什么。 巫医们大惊失色地扑向高阶祭司。 高阶祭司却像是陀螺般飞旋起来，力量比平时大了数倍，轻而易举就将几名巫医甩飞十几二十米远。 而在挣扎过程中，他脸上塞满了秘药的鸟喙面具也脱落下来，露出了无比癫狂的真面目。 所有看清楚他面孔的巫医，全都像是险些被闪电劈中般跳了起来，倒吸一口冷气。 就连孟超都头皮发麻，暗暗咂舌。 这名高阶祭司的脸，正在燃烧。 不仅仅是脑电波如火山爆发般喷射。 而是字面意义上，因为脑细胞的超负荷运转，导致大脑温度不断提升，非但突破蛋白质凝固的临界，甚至突破了血肉之躯的燃点。 他的口鼻眼耳，已经变成六个窟窿。 从窟窿里喷涌出来六道黑色火焰，就像六条饥肠辘辘的毒蛇般缠绕住了整个脑袋。 黑烟令他的五官包括整个面部都飞快塌陷，整个脑袋都渐渐塌缩成为一个黑洞。 即便孟超曾经见过，服用了过量“神变胶囊”，提前耗尽生命潜能，触发人体自燃的可怜虫。 再次见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仍旧忍不住暗暗叹息。 看来，这名高阶祭司，就是在伤兵营里引爆“恐惧炸弹”的源头。 从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诞生的，关于“丧尸鼠神”的噩梦，在长距离传输到伤兵营之后，信号强度已经变得非常微弱，不足以撼动每一名鼠民勇士的心灵防线。 是以，先将这名高阶祭司的大脑，当成“跳板”或者说“信号增幅装置”，将噩梦信号放大十倍甚至百倍，才能确保每一名昏睡中的重伤员，甚至清醒着的轻伤员和医护者，都能被“恐惧炸弹”掀起的梦魇冲击波覆盖到。 自然，增幅噩梦信号，需要能源或者说燃料。 燃料就是这名高阶祭司的大脑。 但—— “胡狼”卡努斯的布置，还不止于此。 就在孟超正欲上前，扑灭这名高阶祭司脑中燃起的黑焰，看看能否救他一命，同时阻断他狂乱的脑电波，继续向四周喷涌之时。 从他已经被黑焰烧成黑洞的咽喉深处，忽然传来又尖又利，仿佛生锈的铁丝戳刺耳膜的声音：“噫噫噫噫，圣女死了，噫噫噫噫噫噫，古梦圣女已经死了，刚刚被狼族刺杀了！” “什么！” 这个消息，真像是惊涛骇浪，一下子将孟超的全盘计划，统统冲得七零八落。 再看那几名巫医，更是惊骇欲绝。 表情从呆滞变成茫然，又从茫然变得狰狞，眼看就要像高阶祭司一样崩溃和失控。 “等等，不对！”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反应过来，“我才刚刚逃出古梦圣女的梦境十几分钟而已，至少在十几分钟之前，古梦圣女仍旧活着。 “哪怕‘胡狼’卡努斯真的在古梦圣女身边埋伏了人手，甚至偷偷往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植入了某种禁制——他十有八九会这么做的。 “但是，就算在我逃出梦境的那一刻，古梦圣女已经遭到‘胡狼’卡努斯的毒手。 “短短十几分钟，伤兵营和古梦圣女所在的大本营，相隔好几十里，这名高阶祭司，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古梦圣女还没有死！ “这名高阶祭司的大脑，早就被‘胡狼’卡努斯控制，并植入了这样一条，足以令大角军团的所有人，统统崩溃和失控的致命消息！” 孟超的脑域深处，仿佛有无数漂浮在虚空中，散发着朦胧光芒的水晶球，“啪啪啪啪”的爆裂。 绽放出来的光芒，汇聚到一起，化作一条闪闪发亮的光河。 他觉得，自己已经破解了前世的大角军团，旋起旋灭，全军覆没的秘密。 连战连捷，势不可挡的大角军团，貌似聚集了百万之众，掀起惊天狂澜，具备了正面硬撼狼族重兵集团，乃至强攻黄金氏族军事重镇的能力。 但这种虚有其表的能力，除了敌人的故意放纵之外，很大程度上，都维系在古梦圣女一个人的身上。 古梦圣女是整个大角军团，乃至万千鼠民中，唯一能够和大角鼠神直接沟通的人。 古梦圣女亦是唯一得到大角鼠神的祝福，可以部分“预测”未来，看清楚敌人动向，从而稳操胜券的人。 古梦圣女还是能够将大角鼠神的祝福，分享给全体鼠民勇士，从而维系大角军团的团结，以及鼠民勇士的士气的人。 古梦圣女更是能在殊死血战的危急关头，恳求大角鼠神从圣山之巅，降临到自己体内，瞬间具备百倍战力，成为“神的化身”，杀灭敌方至强者的人！ 总之，用全体鼠民勇士公认的话来说，古梦圣女就是“大角鼠神行走在图兰泽的代言人”。 她是整个大角军团，肉眼可见的支柱。 倘若，在兵临百刃城下，即将弹尽粮绝，决定大角军团前途命运的决战之时，这根支柱却轰然倒塌，彻底崩溃了…… 原本就命悬一线的大角军团，也会彻底崩溃，像是被自身体重压断了四肢，又被掏空了大脑和心脏的巨兽般，浑浑噩噩，任人宰割的。 “这就是‘胡狼’卡努斯的计划！ “先利用古梦圣女的能力，将她调制成‘大角鼠神的化身’，并通过她发掘古代神庙，找到地下基地，组建大角军团，打破图兰泽的旧秩序。 “再利用围剿大角军团的机会，逐步收拢狼族的兵权，并脱离狮虎二族的掌控。 “等到时机成熟，就杀死古梦圣女，再杀死或者控制住大角军团那些由古梦圣女一手培养出来的高阶祭司——连古梦圣女都受到他的直接遥控，这些高阶祭司，自然也受到了他的间接遥控，操纵他们，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最终，群龙无首，弹尽粮绝，信仰崩塌，前途无望，一盘散沙的大角军团，自然像是熟透了的曼陀罗果实，只消轻轻吹一口气，就会落入‘胡狼’卡努斯的口袋里面了！ “‘胡狼’卡努斯当然不会大肆杀戮大角军团的战士们，至少不会滥杀白骨营的精锐。 “信仰崩溃后，鼠民勇士们全都会变成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只要‘胡狼’卡努斯能够撩拨起他们的求生本能，让他们产生‘好死不如赖活’的想法，那么，只需要几口袋粮食，再假惺惺地笼络一番，显示出自己的宽宏大量，和其他‘贵族老爷’们的不同，就能把这些曾经拥有独立意志的百战精锐，变成他夺取图兰泽最高权力宝座，最好的打手！ “等到狼族精锐和大角军团残兵，双剑合璧之后，只要狮虎二族真的发生内讧，让‘胡狼’有机可乘的话，一场图兰泽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奇迹，就要上演了！” 第1187章 拯救圣女! 孟超越是分析，越是心惊。 “胡狼”卡努斯这套组合拳，打得可谓疾风骤雨，密不透风。 在他的暗中操纵之下，大角军团的命运，从组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不过，这头阴险狡诈的“幽冥之狼”，千算万算都不可能算到，孟超这个从末日归来的意外因素。 “不要慌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终究‘胡狼’卡努斯是察觉到了我和古梦圣女的联系，不得不提前发动，仓促出手。 “他的布置，未必完全到位，大角军团里面，总有些意志坚定的百战精锐，不受‘恐惧炸弹’的侵袭，有机会撤回到南方的地下基地里去。 “而古梦圣女已经被我说动，生出了对大角鼠神的怀疑和警惕，没那么容易任由‘胡狼’卡努斯摆布。 “只要及时将古梦圣女救出来。 “未必没有力挽狂澜，至少是让‘胡狼’卡努斯如鲠在喉的机会！”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抓住胜负手。 那就是古梦圣女的生死。 古梦圣女活着，意味着大角军团仍旧存在。 千千万万鼠民的自由和尊严便仍有希望。 龙城文明在图兰文明内部，也能得到一名值得信任的强力盟友。 古梦圣女死了，则说明时代洪流的冲势竟然如此强大，想要逆转未来，粉碎末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连整座城市穿越到异界这么荒谬的事情都已经发生，在这片浩瀚星海中，便再没有什么不可能！” 孟超下定决心，骤然出手。 一枚打磨到薄如蝉翼的金属箭簇，从指间呼啸而出，裹挟着星星点点的寒芒，不偏不倚，钻进高阶祭司的胸膛。 高阶祭司的狂舞戛然而止。 如同火山爆发般源源不断释放着恐惧脑波的大脑，也在瞬间冻结。 他仰面栽倒，一动不动，就此死去。 ——随着大脑自燃，脑浆和五官统统熔化，这名高阶祭司，早已无药可救。 多停留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一分钟，只不过是多承受一分钟的痛苦，同时，将这份痛苦转化成燃料，侵蚀其他人的脑域，让其他人也变得和他一样，疯疯癫癫，生不如死而已。 孟超射出的箭簇，给了他一个痛快，让他被人操纵，支离破碎的灵魂，得到了永恒的平静。 亦避免“恐惧炸弹”的破坏力，继续扩散和升级。 随着箭簇呼啸而出，孟超整个人亦如猛虎下山般，朝围在高阶祭司身旁的巫医们旋风扑出。 他形如鬼魅，仿佛分裂出十几道影子，同时出现在巫医们的身后。 掌缘沁润灵能，散发出淡淡的金属光芒，犹如包裹了一层刚柔并济的铠甲。 在巫医们脖子后面轻轻一切，每秒钟数百次的震荡之力顿时顺着颈椎，涌入巫医们的脑壳。 令他们柔软的脑浆，在坚硬的头盖骨内壁上来回碰撞，陷入脑震荡的状态。 这些鼠民巫医，原本就是赶鸭子上架的二把刀，远远不是孟超的对手。 再加上古梦圣女的死讯，高阶祭司的癫狂，以及脑海中不断浮现的丧尸鼠神的画面，令他们手足无措，呆若木鸡，根本生不出反抗的意识、勇气和力量。 连闷哼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孟超一个个砍翻在地，口吐白沫，昏厥过去。 孟超并没有痛下杀手。 反而是救了他们一命。 倘若这些巫医，始终处于清醒状态的话。 一定会被古梦圣女的死讯和丧尸鼠神的噩梦，折磨得精神崩溃，陷入疯魔的。 还有极大概率，像是这名高阶祭司一样，因为大脑超负荷运转，蕴藏在脑细胞深处的线粒体疯狂释放灵能，突破自燃的临界点，变成一支支黑色的火炬。 就算侥幸不死。 当那些如疯似魔的乱兵，冲进伤兵营时，他们还是在劫难逃。 孟超用手刀将他们砍晕，同时利用灵能高频振荡，让他们受到严重脑震荡的影响。 相当于将他们的大脑暂时关机。 便不会再受到恐惧炸弹和噩梦画面的影响。 再将他们拖到伤兵营外围，黑暗的角落里。 相信乱兵对这些不明生死的家伙，也不会产生多大的兴趣。 乱兵的兴趣是食物和药剂。 孟超的鼻孔不断缩放，仔细嗅探片刻，顺着血腥焦臭的空气中，微弱的食物和药物的香味，找到了伤兵营里存储物资的营帐。 他胡乱搜集了一些柴火和使用过的绷带，在营帐旁边点起了四个火堆。 四团熊熊烈焰，清晰指向了营帐所在。 用不了多久，火势就会蔓延到营帐里面，有可能烧到宝贵的食物和药物。 孟超计算时间，在那之前，乱兵一定能冲进伤兵营。 顺着他留下的，如此清晰的标识，找到这座营帐。 如果他们想要获取营帐里的物资，就必须先扑灭愈演愈烈的大火。 等到扑灭大火，又获得大量物资之后，乱兵的情绪总该稍稍平复一些，不至于再乱砍乱杀，伤害那些巫医和伤兵了吧？ 暂时，孟超只能做到这一步。 希望有更多的鼠民勇士，能从今夜的混乱中幸存下来，坚持到龙城铺天盖地的装甲飞艇，抵达图兰泽吧！ 在乱兵冲击伤兵营之前，孟超已经悄无声息地逃了出去。 来到僻静无人的丛林深处时，他周身的膏药、绷带，乃至覆盖在皮肤表面，用来掩人耳目的痂壳，全都像是金蝉脱壳般剥落下来。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翻滚如黑龙的乌云，吞噬了来自红月和星辰的一切光芒。 但借助四面八方，此起彼伏，如凶兽出笼般腾跃到半空中的烈焰。 依稀还是能看到孟超刚刚生长出来，晶莹剔透的皮肤之下，包裹着一层好似重装铠甲般棱角分明的肌肉。 而在血肉之间，纵横交错的灵脉就像是蛰伏的蛟龙，不断吞吐着赤橙红蓝青靛紫……不同光泽的灵能。 乍一看去，孟超的生命磁场，宛若一束巨大的花朵般冉冉绽放。 经过数月的激战，数日的修养，最重要是和古梦圣女在噩梦深处，进行了无比激烈的信息交互，再度激活了“火种”。 孟超的境界，再上一个台阶，稳稳站住了“六星灵铠境”！ 摊开手掌，轻轻发力，就看到一缕缕乳白色的光丝从自己的毛孔深处涌动而出，像是被无形的蜘蛛牵引着，在掌心和五指之间飞快穿插，编织，重叠和凝聚，凝聚成一只结构精巧至极的半透明拳套。 随意挥出一拳，虚空中便爆发出飞流直下三千尺，瀑布轰击深潭的“隆隆”声。 这是“波纹劲”发挥到极致，可以穿透物质，隔山打牛的征兆。 孟超嘴角翘起，无声大笑。 这真是漂流到图兰泽之后，最大、也最及时的好消息。 灵能化铠，这可是高中时代，他所仰望的“断魂刀”罗武大师，才能达到的境界。 亦是寻常超凡者，值得牺牲一切，奋斗一生的终极目标。 不，不仅仅是拳头。 孟超感觉，此刻的自己，只消心念一动，就能在生命磁场的激荡和约束下，令周身灵能高度压缩，形成和拳套一样，有若实质的灵能战铠。 更别提，他还得到了古代图兰人研发的超卓科技——图腾战甲的增幅！ 灵能战铠和图腾战甲，双剑合璧，可不仅仅是一加一大于二这么简单。 感知到体内灵能，犹如大河奔流，生生不息，孟超的自信心空前暴涨。 生出就算遇到神境强者或者图兰泽的战团级强者，都敢斗上一斗的冲动。 当然，就算是真正的神境强者降临，恐怕都收拾不了大角军团濒临崩溃的残局。 在救出古梦圣女，并且和“胡狼”卡努斯展开最后的博弈之前，孟超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底牌。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灵能、光芒和力量，统统收回体内。 恢复成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伛偻的模样。 眯起眼睛，在空气中嗅探片刻。 便化作一支无声的利箭，朝西北方向摇曳不定的火光涌动之处，电射而去。 第1188章 百刃之火 按照大角军团的部署，环绕伤兵营的，应该是一些战斗力较弱的二线部队。 此刻，这些二线部队的营帐，统统都被烈焰点燃。 伴随着滚滚热浪一同涌来的，是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喊叫。 情况比孟超想象中更加严重。 营啸就像是真正的海啸，短短半个刻时之内，毁灭性的威力，就扩散到了分布在方圆数十里的每一座营垒之内。 乱了，彻底乱了。 每一座营垒都陷入失控的漩涡 到处火光冲天，到处鬼影重重，到处刀光剑影，到处都有人像是丧尸一样张牙舞爪，也有人像是被掏空了脑浆乃至灵魂一样，呆呆傻傻地站在黑暗中，不知自己灌满铅水、有千斤重量的双腿，究竟该迈向何方。 孟超一路风驰电掣。 尽量选择火光映照不到的暗道。 避免和失去控制的乱兵发生冲突。 只是竖起耳朵，从乱兵们歇斯底里的呐喊中，搜集有用的情报。 情况不出他所料。 乱兵们全都嚷嚷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道消息。 有人说狮虎二族已经进驻了狼族的阵地，那些凶名响彻整片图兰泽的传奇勇士，即将对大角军团发起雷霆一击。 也有人说，血蹄、暗月、雷电和神木四大氏族，已经和黄金氏族达成协议，四族联军正从大角军团的屁股后面，强势碾压过来，将要和黄金氏族的大军一起，像是两块烧得通红的铜墙铁壁，将大角军团的所有人，都碾压成薄如蝉翼的肉饼。 甚至有人说，大角鼠神已经在祖灵们的“神战”中失败，被剥夺了所有力量，再也无法赐福于鼠民们——否则，如何解释百刃城的久攻不克，还有鼠民们饿了这么多天的肚子呢？ 没错，在图兰文明的传说中，祖灵们并不是铁板一块，圣山之巅乃是一座比人间更加残酷的角斗场。 只有在圣山之巅的永恒厮杀中，不断获得胜利的强大祖灵，才能在人间孕育出最强大的氏族。 反过来说，人间的挫折和惨败，也就意味着自家供奉的祖灵变得越来越羸弱——这是很难被反驳的逻辑。 孟超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这些蛊惑军心的谣言，全都来自那些曾经向狼族游骑兵投降，随后又被“大度到近乎愚蠢”的“胡狼”卡努斯释放，重新投奔大角军团的鼠民义军。 但谣言已经像是病毒一样扩散。 再纠结来源，已经毫无意义。 事实上，现在最令孟超担忧的，还不是这些上蹿下跳，气势汹汹，还有力气散播谣言的乱兵。 而是沿途的每一座营垒里面，随处可见，倚靠着栅栏或者蜷缩在角落里，疯狂抽搐，口吐白沫，神情或狰狞或呆滞，陷入噩梦不可自拔，如火山爆发般喷射着恐惧脑波的家伙。 孟超猜测，这些家伙的大脑，都曾接收过古梦圣女通过梦境传输过来的脑波信息。 古梦圣女曾经在一个个美轮美奂的梦境中，向他们的心灵深处，植入过“大角鼠神威风凛凛，大角军团不可战胜”的信念。 此刻，将坚不可摧的信念，替换成“大角鼠神已经陨落，大角军团在劫难逃”的恐惧，并不存在技术上的难度。 用不了多久，这些正在噩梦中被丧尸鼠神折磨的家伙。 他们的大脑，都会变成一颗颗威力强大的恐惧炸弹。 让更多处于清醒状态的鼠民勇士，也品尝到信仰崩溃，堕入深渊的滋味。 孟超加快脚步，顺着混浊的空气中，越来越浓烈的追踪粉末的味道，向下一座营垒潜行过去。 这座营垒矗立在一片稀疏的曼陀罗树林旁边。 孟超在树林里，呈“品”字形的三棵曼陀罗树的树杈上，分别找到了一缕战袍上撕扯下来的纤维物质。 乍一看，只是大军经过时，士兵们无意间剐蹭大树留下的痕迹。 孟超却通过纤维上残留的刺鼻气味，辨识出这就是他和冰风暴早就商议好的联络标识。 冰风暴就在旁边这座营垒里面。 孟超张嘴，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贴着喉结，灵能渗透血肉，刺激声带，高频振荡，发出普通人耳无法听到的超声波。 森林中貌似万籁俱寂。 对高频声波特别敏感的蛇虫鼠蚁，却纷纷逃离巢穴，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大约五分钟后。 树林外围渐渐浮现出一名身形高挑的女子轮廓。 这时候，孟超已经躲到了一块长满菌毯的岩石后面，将呼吸、心跳乃至体温都收敛到极限。 直到对方蜷曲手指，轻轻弹出一蓬冰雾，将一朵盛开的曼陀罗花，变成晶莹剔透的冰花。 孟超这才同样弹指，射出一团他从赤焰战锤“碎颅者”里得到的岩浆。 岩浆吞噬冰花，两股灵能激荡，中和，湮灭，化作一团淡淡的蒸汽。 他们用这种方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孟超和冰风暴同时松一口气，这才双双现身。 “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异口同声。 又觉得不妥，同时向对方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胡狼’卡努斯准备收网了。” 孟超简明扼要道，“狼族游骑兵切断了大角军团的后勤补给线，已经将猎物逼至弹尽粮绝的程度，再加上百刃城的久攻不克，导致士气低迷，人心惶惶。 “这时候，只要能干掉古梦圣女，粉碎鼠民勇士的必胜信念，就令能大角军团陷入群龙无首，分崩离析的绝境。 “原本，古梦圣女所在的大本营，位于整个军团的中央，想要玩‘斩首战术’，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如此大规模的营啸，却给了‘胡狼’卡努斯最好的机会。 “我敢打赌，不出意外的话，古梦圣女绝对看不到今早升起的太阳。 “我只是不明白，分布在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内，起码有上百座营垒，为什么这次营啸的威力如此之大，扩散范围如此之广，仿佛整个大角军团，全都陷入疯狂？” 冰风暴点头，表示她已经明白了当前的状况。 紧接着道：“这我知道，就在刚刚，百刃城里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龙一路盘旋到了云层里，不断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还传来阵阵曼陀罗果实被烤熟直至烧焦的香味，驻扎在百刃城周围的大角军团，所有人统统看到、听到、闻到了。” “百刃城里的大火？” 孟超脸色一变。 急忙窜上周围最高的一棵曼陀罗树，卓立于树梢之上，朝百刃城的方向极目远眺。 果然看到，冲天的火光，烧红了乌云，火势比周围这些混乱的营垒更加猛烈。 同时，他受到灵能沁润的鼻粘膜，亦从汗臭味、血腥味、淤泥和青草的气息里面，嗅探到了微弱的香味，和略带刺激性的气味。 前者是焚烧曼陀罗果实的味道。 后者是焚烧秘药的味道。 今晚的风向，并不是从百刃城刮到孟超所在的营垒旁边。 气味竟然能扩散这么远，证明百刃城里正在焚烧的曼陀罗果实还有秘药，数量一定不少。 “百刃城里的狼族守军，正在焚烧粮仓和武库！” 孟超瞬间明白，这是玉石俱焚，釜底抽薪之计。 要知道，大角军团接下来的全盘战略，都建立在“攻下百刃城，夺取城内的粮仓和武库”这一点上。 而之前的连番血战，就算大角军团的先锋登上百刃城的城楼，甚至夺取了狼族的战旗。 城内守军都没有焚烧粮仓和武库。 这更加增添了大角军团上下全体官兵，毫无根据的信念——出于氏族武士的骄傲，狼族守军绝对不会承认，百刃城有哪怕一丝一毫被攻破的可能性。 所以，他们绝不可能提前焚烧城内所有的粮仓和武库。 那等于提前承认自己的失败，是无比软弱和耻辱的表现。 那么，只要大角军团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百刃城中。 一定能抢在守军纵火之前，截下所有粮食！ 第1189章 争分夺秒 平心而论，不能说大角军团的全体官兵都在异想天开。 毕竟，百刃城是拥有数千年传承的图兰重镇，谁都吃不消承担将这座辉煌大城拱手让给鼠民的责任。 而且，百刃城中囤积着大量军粮，不但要供应狼族的日常消耗，更是为整个黄金氏族在五族争锋乃至荣耀之战中，数年消耗所准备的。 倘若这么多军粮都付之一炬的话，黄金氏族的豺狼虎豹们，还怎么填饱肚皮，朝着圣光之地高歌猛进呢？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狼族守军绝不可能焚烧军粮——这比壮士断腕，更加考验指挥官的决心。 问题是，如果“围攻百刃城”的战略本身，就是“胡狼”卡努斯连环阴谋的一部分。 百刃城中的存粮，并没有大角军团预测的那么多。 绝大多数军粮，早就被“胡狼”卡努斯秘密运出城外，存储到哪个犄角旮旯，地底洞穴里面了呢？ 无论如何，这种赌敌人不敢壮士断腕的决策，无异于将扼住咽喉的绞索，送到敌人手里，完全是自取灭亡的行为。 果然，百刃城里的狼族守军，在大角军团两轮进攻的间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开始焚烧城内的粮仓和武库。 或许粮仓和武库里的物资，远远没有表面上显示得那么多。 却足以令大角军团的全体官兵，统统阵脚大乱，手足无措。 他们当然想要趁势攻城，抢在所有粮食都被焚烧殆尽之前，杀进百刃城，扑灭大火。 但夜袭原本就是最考验兵员素质和技战术配合的事情。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强攻一座墙高坑深，守军尚有搏杀之力的坚城，这是无论地球还是异界的冷兵器战争史上，都从未听说过的事情。 饥肠辘辘的鼠民勇士们，只能撕裂眼眶，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城里的曼陀罗果实，化作一团团香气扑鼻，浓郁到要滴下油脂来的烟雾，腾空而起，向他们发出勾魂夺魄的诱惑。 直到此刻，才有人渐渐回过味来，开始反省，这种“毕其功于一役”的战略，是否太过轻佻和鲁莽。 可惜，悔之晚矣！ 作为一支七拼八凑起来，全凭血气之勇的义军，从他们盘踞在百刃城周围，彻底丧失机动性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迎来这样一个熊熊烈焰，焚尽一切希望的转折点！ “大角军团没救了，说一千道一万，没有食物，就算降临，都不可能将溃散的乱兵重新凝聚起来。” 冰风暴和孟超一样，拥有无比清醒的认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去营救古梦圣女！” 孟超当机立断，“只要救出古梦圣女，就算大角军团全军覆没，也有机会卷土重来！” 自古以来，起义军这玩意儿，之所以能成为无数统治者闻之色变的麻烦，就不是因为它的战斗力有多强，组织有多么严密，或者军队规模有多么庞大。 而是它很像野火、真菌、病毒，极不容易被彻底杀灭。 哪怕表面上偃旗息鼓，缴械投降，甚至全军覆没。 只要首领和核心成员能够逃出生天。 分分钟都有机会东山再起，重整旗鼓，造成比过去更加喧嚣的声势。 毕竟，“胡狼”卡努斯可以剿灭大角军团。 却不可能剿灭大角军团所代表的千千万万鼠民，和他们积郁万年的仇恨以及愤怒。 只要这份仇恨和愤怒还在。 只要古梦圣女还活着。 只要来自龙城的装甲飞艇集群，能快速打通从怪兽山脉到图兰泽腹地的空中航道，并运输几台行星表面短途迁跃装置过来。 哪怕，就算大角军团只剩下最后一颗小小的火星。 分分钟都能死灰复燃。 “你知道古梦圣女在哪里？” 冰风暴高高挑起眉毛。 虽然古梦圣女并没有刻意藏形匿迹。 但作为在第一线厮杀的大头兵，想要精确锁定最高统帅的坐标，仍旧是极不容易的事情。 眼看孟超事先貌似荒诞不经的预言，桩桩件件都在陆续化作现实。 冰风暴对孟超的评价越来越高，简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知道，不过，时间紧迫，我们需要争分夺秒，你知道最近的白骨营骑兵驻扎在哪里？” 和狼族重兵集团的数次交锋中。 大角军团的精锐部队“白骨营”，缴获了不少狼族惯用的坐骑“座狼”。 并通过古梦圣女的梦中传授——实际上，孟超非常怀疑，是‘胡狼’卡努斯将古梦圣女的大脑当成某种“中转站”，直接传授的驾驭技巧，令不少白骨营勇士，都在短短数日之内，成长为训练有素的骑兵。 冰风暴所在的这座营垒附近，就是一支白骨营骑兵军的驻扎地。 自然，白骨营精锐也没能逃脱营啸的波及。 因为他们平日里和古梦圣女的关系更加密切，几乎每个人在每个夜晚，都能直接或者间接感应到古梦圣女的脑电波，在一个个亦幻亦真的梦境中，得到古梦圣女甚至大角鼠神的传授。 所以，当美梦变成了噩梦，当威风凛凛，宛若下凡的大角鼠神，变成了肿胀腐烂，呈巨人观的丧尸鼠神之后。 这些白骨营精锐受到的影响，比普通鼠民勇士更加严重。 他们的营帐几乎变成一座座疯人院。 几乎一半身经百战，死不旋踵的精锐，都捧着脑袋，蜷缩成一团，疯狂抽搐着。 还有一半人则像是通了电的没头苍蝇，手舞足蹈，乱跑乱跳。 就连关押在营帐旁边的座狼，都不知道被谁统统释放出来。 或许这些略通人性的凶兽，亦受到空气中不断激荡和碰撞的狂乱脑电波的影响，变得龇牙咧嘴，双目赤红，凶相毕露。 不时有一头头座狼弓起腰身，炸开脊背上的毛发，犹如利刃出鞘般扑向精神崩溃的白骨营精锐。 而就算胸膛被座狼的爪牙撕裂，暴露出热气腾腾，“卜卜”跳动的器官，很多白骨营精锐都毫无反应，仿佛他们的战意和灵魂，都随着大角鼠神的陨落而消散。 残留在这里的，仅仅是一具具空空如也的躯壳而已。 孟超和冰风暴不费吹灰之力，就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抢到了两头座狼。 虽然他们都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骑兵训练。 但境界到了他们的级数，只消稍稍释放出几缕杀意，自然能化作人形凶兽，深深震慑胯下的坐骑。 感知到他们体内涌动而出，足以将自己瞬间冻成冰坨或者烧成焦炭的灵能。 两头原本凶相毕露，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的座狼，顿时温驯如同被打掉了牙齿的老狗。 两人同时发力，凭借周身肌肉纤维的微妙颤动和来自胯下的力量反馈。 很快摸清楚了座狼的驾驭技巧。 并且利用灵能刺激座狼的血肉和筋腱，令这两头畜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化作两支离弦之箭，朝古梦圣女部署在西南石林中的大本营激射而去。 沿途又遇到十几座乱作一团的营垒。 为了追求速度，这次他们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行踪。 以至于不少疯疯癫癫的乱兵，竟敢上前拦截。 孟超注意到这些乱兵口歪眼斜，皮肤通红滚烫，不少人的眉心深深凹陷，太阳穴却高高隆起，凹陷和隆起处还一鼓一吸，就像是颤巍巍的肿瘤。 而他们的生命磁场，更像是狂风中添加了助燃剂的火堆，没人能预测下一秒钟的火势，究竟是继续爆燃，还是骤然熄灭。 孟超知道“恐惧炸弹”的威力正在升级。 已经有越来越多鼠民勇士被丧尸鼠神的噩梦吞噬，在信仰崩溃之后，变成精神错乱的杀戮机器。 不过，他没时间和这些疯狂的乱兵纠缠。 必须救出古梦圣女。 才能切断噩梦的源头。 孟超和冰风暴夹紧座狼的腹部，用剧痛激发出了胯下座狼最后的潜能，腾空而起，以近乎滑翔的姿态，跨过乱兵的头顶。 第1190章 石林之乱 连续跨越几拨乱兵之后，前方出现了熊熊燃烧的营垒。 乱兵似乎在狂性大发之下，将几十顶营帐堆积到了一起，付之一炬，用张牙舞爪的烈焰，驱散黎明前最黑暗时分的恐惧，亦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至于陷入丧尸鼠神的噩梦中去。 火焰周围，密密麻麻，都是嗷嗷乱叫的人头。 道路前后淤塞百米，再不是座狼纵身一跃，可以飞跃过去。 是时候展露真正的实力了。 孟超暴喝一声，周身气劲勃发，恍若层层叠叠的血焰，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中喷涌而出。 非但令胯下座狼发出摄人心魂的嚎叫，体型再度膨胀一轮，速度亦飙至极限，恍若从有血有肉的凶兽，变成了一列隆隆作响，飞驰而来的火车。 更令被血焰拍脸的乱兵如遭雷击，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不由自主地后退、颤栗、跌坐或者干脆趴在地上。 纷乱的漩涡中间，顿时分裂出一条道路。 孟超和冰风暴长驱直入，摧枯拉朽般冲开燃烧的营垒。 冰风暴趁机挥洒出一片迷离的冰雾，笼罩住乱兵滚烫的大脑，帮他们超负荷运转的脑浆降温。 只听四周传来一阵阵的“嗤嗤”声，乱兵们的头顶冒出大团浓烈的蒸汽，将燃烧的营垒变成一座闷热的澡堂。 希望这样的冷却，能够令乱兵们及时冷静下来，救他们一命吧！ 就这样，孟超和冰风暴如法炮制，配合无间，很快便旋风冲破了一座营垒。 两人所到之处，几乎所有营垒都发生动摇，陷入混乱。 没人知道天亮之后，大角军团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自然更没人有心情和能力，拦截凶神恶煞的孟超以及冰风暴。 按照孟超顺着脑电波，潜入古梦圣女的脑域之前，所看到的一副副画面。 他们很快找到了那片形貌特异的石林。 受到地底灵脉亿万年的沁润，又被异界的星球磁场不断塑造，异界的石林比地球上的喀斯特地貌更加雄奇和壮观。 成百上千根石柱，犹如从地底深渊中一飞冲天的蛟龙，却在舒展身姿，张牙舞爪，发出咆哮的刹那，中了敌人的石化魔法，被永恒凝固在最威武和狰狞的一瞬。 特别是在暗夜中，猝不及防地冲进石林，真有来到“异界之外的异界”之感。 古梦圣女之所以选择这片石林充当大本营。 便是因为这里的石柱足够多，也足够高大。 只要在石柱顶端部署特殊的装置，再安排一名祭司在上面冥想，就能将每一根石柱都变成一束信号强度超高的天线。 既能接收她从大角鼠神——也就是“胡狼”卡努斯那里得到的指令。 又能将这些指令，改头换面，化作“大角鼠神的启示”，通过她的造梦能力，扩散到方圆百里的每一座大角军团营垒里面。 此刻，这些应该带来希望和力量的“天线”。 却化作了散播恐怖和绝望的祸乱之源。 就算还隔着小半里地，孟超闭上眼睛，都能用位于眉心后方的松果体感应到，整片石林都在某种层面上“熊熊燃烧”。 虽然没有燃起肉眼可见的明火。 却有大量模拟超高压缩脑电波的灵能涟漪，通过石林顶端的装置和盘坐在装置内部的祭司的大脑，如火山爆发般射向天空。 再从天空接收回来，强度和信息量更高十倍的反馈。 这就印证了孟超的猜测。 这里不仅仅是大角军团的大本营。 更是一座既古老又先进的“战场信息交互基站”。 此刻，整座基站已经被藏匿在黑暗中的“胡狼”卡努斯，通过早已植入古梦圣女以及诸多高阶祭司脑域的“噩梦病毒”劫持了。 负责守护大本营的，理论上应该是整个大角军团最精锐的勇士。 但因为他们距离“天线”最近，受到“恐惧炸弹”的影响最深，很多人即便一夜无眠，时刻保持清醒和警惕，都在恍惚间看到了大角鼠神陨落、膨胀、腐朽、溃烂的全过程。 大受刺激之下，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亦像是仓促集结的二线部队那样陷入混乱。 这倒便宜了孟超和冰风暴。 一路旋风冲进石林的路上，并没有遇到卫兵和巡逻队的拦截。 事实上，因为在前几次战斗中缴获了大量座狼，白骨营精锐几乎实现全员骑兵化，甚至每一名战士都能配备两到三头座狼的缘故。 当噩梦来袭，无论鼠民还是座狼都神经错乱，狂性大发。 石林之内，亦是一副狼奔猪突，血流成河，惨不忍睹的乱局。 非但有大批座狼都撞碎枷锁，逃脱牢笼，成群结队地在石林之间游荡，撞见落单的鼠民精锐就一拥而上，撕裂吞噬。 还有不少鼠民精锐，在心灵防线崩溃，彻底丧失理智的情况下，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体内的图腾战甲。 原本老老实实蛰伏在他们身体里面的类液态金属物质，统统如疯狂生长的菌丝和藤蔓般，从他们的七窍乃至每一个毛孔中喷涌而出。 却并没有顺着图腾构造的形态，凝聚成威武雄壮，坚不可摧的铠甲。 而是在挤压和吞噬了他们的血肉甚至骨骼之后，扭曲变形，畸形膨胀，化作一件件奇形怪状的杀戮艺术品。 这些白骨营精锐全都变成了半人半金属的起源武士。 从不断蠕动的金属面具后面，瞪大了空洞的双眼，搜索着四周所有的活物。 无论座狼还是往昔的同袍，甚至高高在上的圣女。 在他们被噩梦吞噬殆尽，又被类液态金属物质重新灌满的大脑里面，并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可以吞噬，化作燃料，让他们继续杀戮的猎物。 “是起源武士……” 孟超大感头痛。 大角军团里拥有图腾战甲的强者数量并不多。 很多七拼八凑的二线部队里，连一名图腾武士都没有。 所以，孟超一开始还没想到，遥控引爆的“恐惧炸弹”，究竟会造成多大的危害。 没人比他更清楚，所谓“图腾战甲”究竟是多么危险的武器。 毫不客气地说，这种整合了液态金属技术、空间折叠技术、人工智能技术、自动巡航甚至杀戮技术，堪称人形碳基智慧生命体的终极单兵黑科技作战系统，远远不是已经退化到氏族时代的图兰人，可以和应该掌握的东西。 让高等兽人殖装图腾战甲。 等于是让七八岁的孩童，掌握一支压满子弹，打开保险的全自动步枪。 倘若这名孩童，还刚刚做了噩梦，大受刺激，精神恍惚的话…… 不，图腾战甲比压满子弹的全自动步枪更加危险，危险百倍。 从某种意义上说，孟超觉得，图腾战甲甚至比核武器还要危险。 就算核武器能够毁灭整个世界。 但它毕竟没有思想，没有自由意志，只是一坨受到核按钮绝对控制，老老实实的装置。 而图腾战甲，就算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思想”。 至少，它拥有千万年前由古代图兰人植入的，无比强烈，几乎不可篡改和擦除的杀戮意志。 就算正常情况下，自幼接受严格训练的氏族武士，想要控制住体内的图腾战甲，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他们才需要时不时通过角斗场、勇敢者的游戏以及真正的战争，来发泄内心深处，被图腾战甲撩拨起来的杀戮欲望。 惟其如此，才能维持薄弱的心灵防线，不至于彻底堕入杀戮的深渊。 而鼠民精锐的图腾战甲残片，都是通过不正常渠道获得的。 在战斗力狂飙突进的同时，血管内充盈着愤怒的烈焰，神经里流传着仇恨的电芒，他们并没有时间、耐心和渠道，学习如何控制图腾战甲的方法。 于是，当古梦圣女陷入混乱的大脑中，释放出来自黑暗中的神秘指令之后。 这些早已处于失控边缘的鼠民精锐，瞬间堕入魔道。 第1191章 养蛊战争 幸好，不知是“胡狼”卡努斯仓促发难，还没准备周全的缘故。 亦或是孟超通过末日烈焰，极大破坏了这头狡猾的狼王，精心构造的梦魇。 仍有大批白骨营精锐，处于清醒和有组织状态。 古梦圣女貌似也没有死去，还能有条不紊地发布一道道命令——至少，看上去，暂时是这样的。 孟超看到大批仍旧清醒的白骨营精锐，收缩到了石林深处。 将营垒、军械和装满砂石，用来填充壕沟和构筑矮墙的麻袋，胡乱堆在石柱之间，构成了岌岌可危的防线。 这样的防线当然阻挡不住起源武士。 却能阻隔他们的视线。 让他们的视界范围内，只有彼此的存在。 冰风暴曾经告诉过孟超一条，关于起源武士的攻击特性。 虽然起源武士貌似丧失理智，如疯似魔，见人就杀。 但他们的攻击序列，竟也有一定的规律可循。 在灵能充足的情况下，当起源武士的攻击范围内存在多个敌人时，他们往往会选择实力最强的敌人下手。 如果起源武士已经战斗了相当长的时间，液态金属战甲下面的血肉快要消耗殆尽，而攻击范围内又存在多个敌人。 那么，他们就会从最弱的目标开始下手。 并且，在杀死对方之后，还会展开吞噬，用对方的血肉，来弥补起源武士本体，早已被液态金属铠甲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血肉。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 当起源武士的视线范围内，还存在另一名起源武士，而彼此都发现了对方时。 他们往往会将彼此当成头号大敌，先杀个不死不休。 所以，以往高等兽人要在战场上动用这种禁忌的大杀器时，往往会相隔好几里地，才投放一名起源武士，并且在投放之后，就紧急撤离该区域，放任起源武士展开最凶残的无差别攻击。 否则，就会出现孟超和冰风暴眼下看到的情形。 几十名浑身浴血，图腾战甲残片还在滚烫的身躯上不断蠕动进和翻涌着的起源武士，在撕裂了成百上千的座狼和鼠民勇士之后，很快发现彼此。 他们眼里顿时喷射出了亮度提升十倍的杀戮和吞噬之光，咽喉深处激射出了刀剑交击般的尖啸，朝彼此狠狠扑去。 液态金属凝聚而成的利刃，从肢体尖端长长延伸出去，再加上覆盖周身要害的畸形甲壳，令他们就像是一只只巨大的人形螳螂和毒蝎。 而就算被另一名起源武士戳爆心脏，他们脸上也看不到半丝痛苦和恐惧，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五官之间，完全没有半丝正常人，不，是活生生的碳基智慧生命体，应有的情绪。 仿佛，他们的器官，他们的细胞，他们的基因，早在被失控的图腾战甲吞噬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有机生命，沦为整个杀戮系统的一部分。 这样的杀戮系统，效率高得惊人。 惨不忍睹的自相残杀持续了没多久，起源武士的数量就从两位数，跌到了一位数。 有几十名起源武士都变成一滩支离破碎的烂肉，甚至连鲜血都没有流淌出来多少——他们的鲜血，早就被组成铠甲的神秘液态物质吮吸殆尽。 但这并不能令藏匿在暗处，呼吸、心跳和体温都收敛到了极限，试图绕过起源武士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上半口的孟超和冰风暴感到安心。 因为，每当一名起源武士倒下，一命呜呼，连残缺不全的尸体，都因为细胞机能的极限释放，导致线粒体失控而引发自燃，将每一颗干瘪的细胞都烧个一干二净之后。 原本附着在他体表或者嵌入到他体内的图腾战甲残片。 都会在熊熊烈焰的焚烧中，重新被烧融成了熠熠生辉的液态金属，仿佛拥有生命或者灵性般，飞快涌向胜利者。 他们往往用非常温柔的姿态，裹住胜利者的一条肢体。 随后，就从体内塑造出七八条、十几二十条液态金属触手，无比凶残地刺入胜利者体内。 最终，顺着这些触手，所有液态金属统统涌入到胜利者的血肉和骨骼之间。 或者，干脆就化作胜利者的血肉和骨骼。 整个过程中，胜利者的面孔——倘若他还有面孔，而没有被液态金属吞噬的话，并不会浮现出丝毫痛苦或者不适的情绪。 反而是说不出的享受和欢愉。 就像一名身受重伤的勇士，刚刚注射了超高浓度的肾上腺素和强心剂一样。 而在得到大量类液态金属物质的补充之后。 他们身上的图腾战甲，往往也会变得更加华丽和狰狞。 要知道，鼠民勇士不像氏族武士那样，拥有动辄数千年的传承。 他们的图腾战甲，往往来自神庙窃取和战场抢夺。 即便成功抢到几枚图腾战甲残片，也很难帮一名百战勇士，凑齐从头顶覆盖到脚尖，密不透风的全身铠。 是以，在这场自相残杀的血腥战斗没有发生之前，就算白骨营精锐披挂的图腾战甲，风格也相对朴素甚至简陋。 而现在，当几十名起源武士纷纷倒下，只剩下个位数的胜利者之后。 他们不但都凑齐了包裹全身，针插不进的全身铠。 很多人还披挂了两层甚至三层重甲，又像是曼陀罗树一样，从肢体上延伸出大量寒光闪闪的分叉，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座插满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黑铁战堡。 缭绕周身的杀意，更是在一次次杀戮中不断提升，简直要凝聚成肉眼可见的云雾，在在他们头顶，幻化成张牙舞爪，饥肠辘辘的凶兽形象。 这一幕，就像是发生在血颅角斗场里的殊死搏杀，发生在黑角城的勇敢者游戏，即将到来的五族争锋，以及自己身上的亲身经历一样，让孟超再次想到了一个词。 养蛊。 随着孟超对图兰文明的了解越来越深，他越来越觉得，这片盛产曼陀罗果实，貌似生机勃勃，兵强马壮的天地，就是一座巨大的虫谷。 所有高等兽人，都是被囚禁在虫谷里的蛊虫。 依靠无需太高技术含量和自然条件，就能源源不断生长出来的曼陀罗果实，蛊虫的数量一次次爆发到极限，爆发到自然环境无法承载的程度。 为了生存，蛊虫们只能一次次自相残杀，彼此吞噬，物竞天择，弱肉强食，在过去千万年间，深陷于残酷的死亡轮回，不可自拔。 鼠民固然是这场生存游戏或者说“养蛊战争”的失败者和淘汰者。 那些豺狼虎豹和野猪蛮牛，也谈不上是真正的胜利者，仅仅是侥幸突出重围，暂时比较强大的蛊虫而已。 但是，没用的。 只要曼陀罗树仍旧深深扎根在图兰泽的大地上，不断结满累累硕果。 富含营养和灵能的果实，就能不断孕育出新的蛊虫，新的挑战者，让这场生存游戏继续以越来越残酷的姿态，永无止境地延续下去。 唯一的胜利者，只有图腾战甲。 过去千万年来，无数兽人勇士，都以最壮烈，最武勇，最慷慨，最残忍的方式，血洒疆场，尸骸化作泥土，被虫豸吞噬。 他们的图腾战甲却并没有被销毁，也无法被销毁。 而是重新化作神秘莫测的类液态金属物质，附着到了更加强大的胜利者身上，去进行更加激烈的战斗。 在主人不停死去的过程中。 拥有人工智能的图腾战甲，却一丝不苟地忠实记录着主人的战斗画面，存储了天文数字般的战斗信息，分析、提炼并不断提升着战斗技巧，变得越来越强。 一言以蔽之。 利用高等兽人们，好似养蛊般的内部竞争。 图腾战甲在过去万年间，一直在不停地升级。 或者，用一个更加精确的词汇——过去万年间，图腾战甲一直在利用高等兽人的血肉，不断地进化着！ 第1192章 遥控刺客 孟超感觉一股无形的电流，涌过自己的每一束神经末梢。 无声颤栗间，他简直分不清楚，究竟谁才是图兰文明的主人。 是身披图腾战甲的高等兽人。 还是操纵高等兽人的图腾战甲呢？ 还有，倘若图腾战甲真是在不断“进化”的话，这种进化的目的或者终点究竟在哪里呢？ 孟超觉得，仅仅驾驭冷兵器的古代战甲，远远不是图腾战甲的真面目或者说终极形态。 从理论上来说，这种类似液态金属的物质，既然拥有折叠空间的能力，就能构造出比“纳米级”更加细微和精致的构件。 那么，别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了。 就算微型核反应堆，功率和体积天差地别的超级引擎，或者一炮能糜烂方圆百里的轨道炮，都是图腾战甲可以生成的东西。 倘若图腾战甲真能进化到那种程度。 身披图腾战甲的图兰武士，就拥有了飞天遁地，开山劈石，甚至消耗质量极小的核燃料，突破大气层去遨游整个星系，以一己之力，抗衡整个文明的能力。 从某种层面来说。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向的“文明演变”呢？ 猛然间，孟超又想到在虚拟幻境“桃源镇”里面，妖神“智慧树”曾经向他灌输的理念。 很多时候，延续和发展一个文明，未必需要太多人的。 尤其是像龙城和桃源镇这样，原本属于没有灵能的地球文明的一部分，却穿越到了星球磁场极不稳定，拥有丰沛灵能，基因变异速度提升百倍的异世界。 绝大多数人，注定冲不破异界诡谲叵测的迷雾，死亡和毁灭都是大概率事件。 抱着“一个都不能放弃”的理念，想要拯救所有穿越者的结果，就是全体穿越者以及穿越者的后裔，抱在一起死而已。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只有将绝大部分资源，都集中在极少数至强者的身上，让这些至强者在进化之路上狂飙突进。 才有机会活下去，去继承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文明！ 无论叶子还是冰风暴，都向孟超提起过。 图兰人的祖先，是乘坐“一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从天而降，来统治图兰泽乃至整个世界”的。 很明显，图兰人和地球人一样，也不是异界土著。 ——太古战争末期，“母体”创造的太古凶兽军团，彻底占领了整个异界的地表。 撤退到轨道空间站去的“古人”迫于无奈，只能用类似天基轨道武器之类的终极毁灭手段，几乎将整个异界的地表，都烧成了光滑如镜的玻璃。 孟超不觉得，被烧成玻璃的异界，在短短亿万年间，还有完全凭借自身的力量，重新诞生文明的可能性。 所谓“熊熊燃烧的大火球”，要么是一艘硕大无朋，足以承载整个文明迁徙的宇宙飞船。 要么，干脆就像龙城一样，是从另一颗文明星球，穿越到异界来的城市？ 既然龙城可以穿越。 位于其他可居住行星上的文明城市，当然也可以穿越。 果真如此的话，古代图兰人就是比龙城地球人更早数万年甚至数十万年的穿越者？ 那么，地球人在穿越到异界之后，遭遇的种种困境。 古代图兰人一定也遭遇到了。 为了摆脱困境，在这个和母星截然不同的诡异世界，艰难生存下去，古代图兰人一定也像龙城地球人一样，舍弃了很多东西，甚至舍弃得更多。 毕竟，龙城人还没能证明，自己有能力在异界生存百年、千年甚至万年。 图兰文明却在这里延续了至少数万年。 就算是在不断退化甚至崩塌。 至少，这个穿越而来的文明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活着，就是一切！ “难道，我想错了，图兰文明并没有退化，而是好像桃源镇一样，选择了一条和龙城文明截然不同的进化之路？ “表面上看，高等兽人的确变得越来越野蛮，越来越嗜血，渐渐失落了筑造雄伟大城和进行科学研究的能力。 “但他们的图腾战甲，却在无休止的厮杀中，变得越来越强。 “倘若这样的‘养蛊战争’，再持续几个或者几十个‘荣耀纪元’和‘繁荣纪元’的轮回，当图腾战甲不断吞噬和融合，用大鱼吃小鱼的方式，将绝大部分战斗数据和杀戮技能，都凝聚到同一套图腾战甲里面。 “这套战甲和它的殖装者，将变得何等强大！ “难道，这才是古代图兰人研发图腾战甲和调制曼陀罗树的目的？” 孟超绞尽脑汁。 沉浸在思维迷宫的探索中，不可自拔。 冷不防，冰风暴从旁边重重捅了他一下。 “快看，那些人在干什么？” 顺着冰风暴的指尖，孟超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当石林中只剩下个位数的起源武士之后。 这些和杀戮机械深度融合到一起，如疯似魔，畸形扭曲的怪物，竟然不约而同地沉静下来。 好几名起源武士，明明近在咫尺，却并没有继续厮杀的迹象。 反而像是一座座雕像那样，神情呆滞地戳在血泊中，歪着脑袋，怔怔地盯着天空。 天空中的乌云，已经被四周燃起的大火冲散。 露出被旭日染成一片通红的血海。 殷红如血的光芒，映照在这些口歪眼斜，嘴角沾满血迹的起源武士脸上，令他们的表情变得更加诡异，森然！ 孟超眯起眼睛，注意到所有起源武士的脑袋，都以相似的频率，高频震颤着。 就像是在接收某种信号。 等等，信号？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急忙闭上双眼，扩散生命磁场，感知这些起源武士的脑电波。 果然，他“看”到了！ “看到”从四周七八根石柱的顶端，有一圈圈类似脑电波的灵能涟漪，层层叠叠地荡漾开来。 九名起源武士，全都沐浴在灵能涟漪之中，伴随海量信息涌入脑域，每一个脑细胞都像是超负荷运转的引擎般发出轰鸣。 犹如野兽咆哮般的轰鸣声，渐渐汇聚到了同一个方向——石林中央，那些还没丧失理智的白骨营精锐拱卫着的，古梦圣女的所在。 有人在控制这些起源武士。 孟超敏锐注意到，这种类似脑电波的灵能涟漪，和龙城四大战斗职业之一的“机械师”，利用灵能增幅脑电波，控制武装无人机群的方式非常相似。 在高等兽人的常识中，起源武士是不可控制的。 一旦解除封印，只能任由他们尽情释放杀戮本能，展开惨无人道的无差别攻击。 孟超却不这么认为。 无论如何，图腾战甲都只是一件人造的武器。 所谓失控，仅仅是现在的高等兽人太弱或者太蠢，学不会控制的方法而已。 但“胡狼”卡努斯既不弱，又不蠢。 这头未来的“末日魔狼”，拥有远超绝大部分龙城人的智慧。 似乎还掌握着大量，源自失落神庙的古代图兰技术。 倘若“胡狼”卡努斯真的掌握着遥控起源武士，至少是向起源武士的脑域中，植入杀戮指令，让他们刺杀特定目标的方法。 他就有机会，利用这九名起源武士，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古梦圣女！ 虽然孟超没有证据。 但是这样的假设，非常完美解决了一个曾经令孟超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 就是“胡狼”卡努斯在崛起之路上，如何解决己方高端战力不足的问题。 要知道，无论黄金氏族里面的狮虎双雄，还是血蹄氏族的牛头人和野猪人，都有不少底蕴深厚的千年世家，诞生了大量“战团级”的至强者。 就算“胡狼”卡努斯能通过一连串的阴谋诡计和运筹帷幄，将狼族牢牢攥在掌心，又能招降大批精锐鼠民，在总兵力上，凌驾于狮虎双雄乃至血蹄大军之上。 可是，在“战团级”的高端战力，远远逊色于竞争对手的情况下。 单凭数量上的优势，他仍旧不可能上演从“食尸犬”到“图兰王”，不可思议的奇迹。 除非—— 他能控制图兰泽所有的起源武士。 至少是黄金氏族领地内，被狮虎双雄封印住的，用来充当秘密武器的起源武士！ 第1193章 连锁反应 突如其来的战栗犹如一根刚刚从万年冰窟中拔出来的透骨钢钉，从后脑一路贯穿了孟超的脊椎骨，将他牢牢钉死在地上，令他的周身血液乃至神经网络里涌动的生物电流统统冻结。 但下一秒钟，源自末日的烈焰，就令他的血管和神经重新贯通，神经信号的传输量和传输速度，瞬间激增十倍。 孟超眯起眼睛，目光如闪电般扫过正在源源不断释放出“脑电波”的几十根石柱顶端。 他清晰看到，每根石柱顶端，都矗立着一座大角鼠神的骷髅雕像。 雕像或站或卧或坐，形态各异。 但骷髅鼠神的骨骼，包括脑袋上的大角，却都似丫丫叉叉的天线般朝四周张开。 同时，每座雕像下面，还盘坐着一名大角军团的高阶祭司。 正盘膝而坐，双眸紧闭，陷入深度冥想或者说梦魇状态。 “早就应该发现的。” 孟超心想，石林内外已经乱作一团，倘若这些高阶祭司仍旧清醒并且保持着独立人格和自由意志的话，他们早就该结束冥想，跳下来守护古梦圣女了。 现在这副模样，很明显，他们都被藏匿在黑暗中的“胡狼”卡努斯远程控制，沦为某种“信号中转站”和“增幅器”。 “‘胡狼’卡努斯正通过盘坐在石柱上面的高阶祭司，向这些起源武士的大脑以及战甲里面，植入杀戮指令。” 孟超对冰风暴道，“必须在杀戮指令完成传输之前，切断‘胡狼’卡努斯和起源武士之间的联系，否则，这些半人半机械的怪物，都会变成不死不休的刺客，将古梦圣女彻底抹杀掉的！” “什么？” 冰风暴悚然一惊，一时间跟不上孟超如连环闪电般跳跃不定的思路。 没时间解释了，多拖延一秒钟，“胡狼”卡努斯向起源武士下达的杀戮指令，就多完成1%的传输进度。 孟超咬紧牙关，从藏匿处霍然起身。 呼吸、心跳、体温直至灵能在生命磁场之内的运转速度，骤然间飙至极限。 噼噼啪啪！ 他的周身顿时爆发出几十道粗大的暗红色电弧。 每一道电弧又在瞬间分裂成千丝万缕，彼此纵横交错地纠缠在一起，“编织”成了一套华丽无比的灵能战铠。 那就像是一朵用千万烈士的鲜血浇灌而成的殷红花朵，在他周身冉冉绽放。 但灵能战铠刚刚出现，就被孟超三万六千个毛孔中喷涌而出的类液态金属物质所吞没，隐匿到了图腾战甲的下方。 在“六星灵铠境界”的全新技能“灵能化铠”刺激之下，孟超殖装图腾战甲的速度，比过去提升了至少30%。 冰风暴还没完成一次呼吸，就感觉眼前一花，刚刚还精赤上身，肆无忌惮暴露着钢筋铁骨的孟超，赫然变成了一尊周身流淌着岩浆的黑铁战堡。 由神庙武装“碎颅者”重铸而成的两柄火焰战刀，更是在一圈圈缠绕在手臂上的锁链传输下，被灌入了超过临界点的灵能，温度不断提升，变成近乎透明的橘红色。 饶是冰风暴及时在皮肤上凝聚出一层厚厚的冰壳。 还是感觉令人窒息的热浪，轻而易举地撕裂冰壳，渗入她的血肉、内脏甚至骨骼。 令她呼吸困难，仿佛置身滔滔火海的中央。 “这家伙的实力……竟然又提升了？” 冰风暴在心底目瞪口呆。 从圣光之地到图兰泽，一路走南闯北的冰风暴，不能说没见过比眼前这个“收割者”更加厉害的强者。 却从没见过任何一名强者，狂飙突进的速度，如“收割者”这么夸张。 短短数月，就从黑牢深处的活死人，变成一头深不可测的怪物！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来自什么地方？” 冰风暴不由在心中嘀咕。 旋即，深深打了个冷颤。 “如果你想活得长久，就不要轻易窥探一个怪物的秘密。” 这是身为女巫的母亲，很久以前对她说过的话。 很显然，眼前的“收割者”就是这样一个，连女巫都会把他当成怪物的存在。 冰风暴顿时将好奇心撕个粉碎，抛到九霄云外。 但另一个念头，却始终萦绕在脑域深处，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倘若是这样的怪物，应该能帮我抵达……‘那个地方’吧？” 孟超并不知道冰风暴脑中迸射出来的火花。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几十根石柱上面。 石柱的形状，彼此之间的相对位置关系，还有在灵能涟漪的疯狂激荡之下，引发微量晶石成分的共鸣，所激起的高频振荡……所有信息，统统化作滚滚洪流，涌入孟超的脑域深处。 在脑细胞的尖叫声中，孟超瞬间完成了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分析和计算。 并且在脑海之上，推演出了石柱倒塌的十七种可能性。 孟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七种。 也就是在最短时间，一口气轰爆最多根石柱的方案。 “吼！” “唰！” 他如挣脱囚笼的困兽般发出暴戾的吼叫声，缠绕在双臂上，两束已经被灵能烧得通红的锁链，顿时如怒气勃发的蛟龙般呼啸而出，拖曳着锁链末端的两柄重型战刀，在虚空中划出两道足以刺瞎双眼的赤色光弧，朝左右两根石柱呼啸而去。 这两根石柱，每根都有三五人合抱粗细，在朝阳的映照之下，隐隐散发出青铜般的光泽，看上去坚不可摧。 但在锁链缠绕之下，坚硬如铁的石柱表面，却传来“嗤嗤嗤嗤”的嘶鸣，喷射出大团五颜六色的灵气。 特别是当两柄有着“碎颅”之名的火焰战刀，势如破竹地插入石柱内部。 更像是激起了蕴藏在石柱深处，微量晶石成分的连锁反应，令坚硬如铁的石柱，如同构筑在沙滩上的高塔，面对呼啸的巨浪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坍塌。 孟超勾起嘴角。 双臂一晃，两道波纹立刻如惊涛骇浪，顺着锁链导入用碎颅巨锤重铸而来的重型战刀，又通过刀刃的增幅，化作摧枯拉朽的毁灭之焰，直刺石柱的根部。 这些石柱之所以能够昂扬挺翘，呈现出比地球上的喀斯特地貌，更加雄奇百倍的模样。 正是因为石柱内部蕴含着大量的晶石成分。 可以说，是位于大地深处的灵脉，透过地底裂缝，源源不断朝地面喷射灵气，日积月累，聚沙成塔的产物。 每一根石柱，都拥有增幅灵能涟漪的效果。 否则，古梦圣女和“胡狼”卡努斯，也不可能选择这里，充当大角军团的前线指挥中枢。 自然，孟超轰入石柱的灵能，也在瞬间被放大了十倍甚至百倍。 两根石柱的底部，同时传来清脆悦耳的“咔嚓”声，分别朝东南和西北方向倾倒。 这还不是结束。 他们倾倒的方向，刚好矗立着另外两根石柱。 孟超利用十指拨弄锁链，传输着不同频率的震颤，微妙控制着两根石柱倾倒的方向和速度。 令他们不偏不倚，正好撞上第三根和第四根石柱。 轰！ 石柱的碰撞，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甚至激荡出球形闪电般的巨大亮斑。 灵能涟漪犹如山洪暴发，瞬间覆盖全场，将“胡狼”卡努斯远程传输，模拟脑电波，用来植入杀戮指令和噩梦画面的信息流，冲个七零八落。 第三根和第四根石柱，亦是应声断裂。 他们毕竟不是普通石柱。 夹杂在岩石中，呈粉末状的微量晶石成分，在被孟超轰出的狂暴灵能激活之后。 这两根石柱都变成了一触即发的炸药桶。 并且真的在轰然落地之时，爆出了肉眼可见的，五光十色的冲击波。 灵能冲击波以横扫千军之势，冲向第五、第六、第七第八第九根石柱。 更多石柱的倒塌，激发了更加复杂和剧烈的连锁反应。 眨眼功夫，整片石林中，至少有三五十根石柱受到波及，纷纷倒塌。 第1194章 畸变的液态金属 石柱崩塌掀起的连锁反应比孟超想象中更加爆裂。 非但石柱本身和地面的撞击，撞出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动静。 大量粉尘和蕴藏在石柱中的微量晶石元素，在超高速摩擦之下，亦掀起了毫不逊色于粉尘爆炸的剧烈反应，令虚空中爆燃起了一簇簇五颜六色的火焰。 火焰一闪而逝，却化作大量刺激性的浓烟，如同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朝四面八方肆虐。 整座石林顿时被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烟尘之中。 因为微量晶石成分在瞬间释放掉所有灵能的缘故。 荡漾在空气中的灵能涟漪升级成了惊涛骇浪。 无论白骨营精锐、高阶祭司、起源武士还是孟超和冰风暴，所有人的感知和图腾之力都受到极大干扰，变成了一只只掉进热粥里的没头苍蝇。 好处是几乎所有充当“天线”的石柱都被孟超轰爆。 架设在上面的大角鼠神雕像，以及盘膝而坐，燃烧大脑来增幅脑波信号的高阶祭司全都跌落下来，陷入滚滚烟尘，生死不明。 自然，无论是“胡狼”卡努斯还是别的什么诡秘存在，试图远距离朝石林深处传输梦魇画面和杀戮指令。 他的图谋，都遭到了釜底抽薪式的阻断。 九名正在接收杀戮指令的起源武士。 大约只有一半，完成了指令的传输，变成了“胡狼”卡努斯的刺客。 其余一半，仍旧是无差别攻击的大杀器。 他们如疯似魔，见人就杀，并不会特地将古梦圣女当成目标。 代价则是整片石林都被搞得一塌糊涂。 原本就惊慌失措的白骨营精锐们，变得愈发混乱不堪。 如同层层叠叠的棉被般笼罩在石林上方的烟尘，没有三五个刻时，绝不会轻易散去。 这令白骨营精锐的重整旗鼓，彻底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亦给了那几名化身“刺客”的起源武士可乘之机。 另一个问题是，孟超彻底暴露了自己。 “唰唰唰唰”！ 不等石柱完全崩塌，那几名没有完成杀戮指令植入的起源武士，就将炙热如火、冰冷如霜、犀利如刃、迅捷如电的目光，朝他投射过来。 ——在灵能充足的情况下，起源武士会自动将扫描范围内，实力最强劲的对手，当成头号目标。 特别是在目标还装备着一套性能卓越，威力强劲的图腾战甲的情况下。 无论目标的血肉。 还是目标的图腾战甲。 对丧失理智，只剩食欲和杀意的起源武士来说，都是最鲜美的“食物”！ 九名起源武士顿时分成两拨。 其中四人连看都不看孟超一眼，像是受到同一根扯线操纵的四具傀儡，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轻盈无比地向后一跃，就跃入仍旧在熊熊燃烧着的晶石粉末中，消失不见。 孟超的心脏一缩。 “正常”的起源武士，不该这么训练有素，进退有序的。 他们都是“刺客”，肯定是准备潜入石林深处，去刺杀古梦圣女的！ 孟超想要追赶和拦截。 但其余五名“正常”的起源武士，却发出了既像是蒸汽机械轰鸣，又像是太古凶兽咆哮的声音，兵分五路，朝他扑了过来。 或许是被他刚才释放出的惊人战焰深深吸引。 又或者被他身上类液态金属物质嵌套着灵磁力场的双重战甲，激得垂涎三尺。 五名起源武士还在半空中，就纷纷发生惊人的异变。 冲在最前面的起源武士，双臂不断延长，远远超出骨骼生长的极限，很快，腕关节和手掌上的血肉纷纷爆裂，从中空的骨骼中喷涌而出的，却是沾染着斑斑血迹和灰色骨髓的类液态金属物质。 银辉色的类液态金属物质，犹如喷泉般激射出三五米，却又被无形的力场约束住，凝聚成一柄刀锋超过五米，通体生长着华丽纹路的巨型镰刃。 挥舞着两柄巨型镰刃的起源武士，乍一看，就像是一头周身披挂着金属甲壳的人形螳螂，就连原本应该是眼窝的部位，都深深凹陷下去，紧接着，喷涌出了一簇簇犹如昆虫触须般的银丝，仿佛取代了眼球的机能，“嘶嘶”乱颤，以超越视觉的方法，扫描和锁定着孟超。 紧随其后的第二名起源武士，却在一阵抽搐之后，从背后长出两对巨大的翅膀——既不是流淌着鹰隼血脉的雷电武士常见的羽翼，亦不是类似蝙蝠和飞鼠的肉膜，而是类似蜻蜓的昆虫翅膀。 当然，组成翅膀的基础材料，同样不是血肉或者几丁质，而是生长着华丽纹路，却薄如蝉翼的金属，或者说类液态金属物质。 当金属翅膀的厚度无限缩小，它的长度和宽度就能无限增加，很快，两片疯狂生长的翅膀，就笼罩住了方圆几十米的地面，亦包括孟超的头顶，和他躲闪甚至呼吸的空间。 其余三名起源武士，也迫不及待呈现出不同的变化。 变得更像是金属铸造的凶兽，和地球人的科技水平，暂时无法理解的精密武器的结合体。 他们身上，高等兽人或者说碳基智慧生命的特征，变得越来越稀薄。 仿佛所有血肉、细胞和基因，都充当燃料，焚烧殆尽。 才换来了图腾战甲全力爆发，将战斗力增幅到极限的机会。 “怎么会这样？” 饶是以冰风暴身经百战的心理素质，面对五名起源武士的突袭和异变，都下意识地发出惊呼。 孟超隐隐知道答案。 这五副失去控制的图腾战甲，都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取自己的身体。 夺取自己这副达到了六星灵铠境界，比绝大部分兽人强者更适合殖装图腾战甲，帮助他们“进化”到更高层次的身体。 他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两条链刃明明已经延伸出去近百米的距离。 却在孟超十指微妙的操纵下，比五名起源武士更快回到主人身边。 沾满了微量晶石粉末的刀刃，燃起了比刚才更明亮十倍的火焰。 本质上不属于化学反应，而是纯粹灵能激荡生成的烈焰，严重干扰了五名起源武士的感知和扫描系统。 就算他们并不依靠眼球或者复眼来“看”，依旧产生了“眼前”一片空白，目标逃离锁定范围的感觉。 当然，随着类液态金属物质，如同沸腾般的变化，他们很快摆脱干扰。 但这时候，孟超的两柄链刃，已经在彼此间划出了两道战壕般的沟壑。 并且将沟壑内的泥土和碎石，熔化成了真正的岩浆，再利用灵能压缩空气，形成冲击波，将他们从大地中挤压出来，变成了一堵字面意义上的火墙。 出于对图腾战甲的信心。 五名起源武士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直接撞穿火墙。 大量岩浆附着在类液态金属物质上。 数千度的高温却无法破坏图腾战甲的结构和机能。 仅仅令他们的攻势，变得稍稍迟缓一些而已。 面对这些几乎是不死之身的起源武士，孟超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在血颅神庙的深处，遭遇“碎颅者”二四九的情形。 当然，这几名起源武士的本体，仅仅是白骨营的精锐勇士，和数百年前称雄血颅角斗场的王牌角斗士“二四九”，不可同日而语。 却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五路合围，战斗力何止提升500%这么简单！ 更别提孟超无心恋战，还要急着去拯救古梦圣女。 他只能一边激荡“碎颅者”蕴藏的火焰之力，将更多泥土和岩石都熔化成岩浆，泼向五名起源武士，扰乱他们的感知，迟滞他们的行动。 一边在崩塌、倾倒、碎裂的石林中，疯狂地上蹿下跳，腾转挪移，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可惜无论他逃到哪里，五名起源武士都阴魂不散地跟在后面。 就算周身流淌的岩浆越来越浓稠和绵密，都无法阻止他们张牙舞爪的利刃，距离孟超眉心、双眼、太阳穴、喉结、心脏和小腹要害越来越近。 直到—— 第1195章 历史的尘埃 当孟超矮身穿过两根相对倾斜，相互支撑，变成一座门洞的石柱时。 两柄链刃犹如他的两条尾巴，自然而然朝上一甩，便将两根石柱的平衡打破。 石柱二次崩塌，掀起大片烟尘，碎石和尘土都受到灵能涟漪的影响，转化成了炙热的岩浆，劈头盖脑朝五名起源武士泼洒过去。 五名起源武士怡然不惧，仍旧如五支利箭般突破岩浆，锲而不舍。 但他们没想到，藏匿在岩浆后面的，不止孟超，还有冰风暴。 从一开始，孟超熊熊燃烧的战焰，就像是璀璨夺目的烟花，吸引了起源武士的全部注意力。 冰风暴则一直将呼吸、心跳乃至体温都收敛到极限，并没有被起源武士，发现她的存在。 直到此刻，这名已经将图腾战甲“秘银撕裂者”升级成“白金撕裂者”的王牌角斗士，才在短短一瞬，将血脉深处的图腾之力绽放到极限，朝五名起源武士喷射出大团接近绝对零度的冰雾。 只听一阵尖锐刺耳的“嗤嗤嗤嗤”之声。 五名起源武士身上浓稠粘腻的岩浆顿时冻结。 变成一坨坨坚硬如铁的岩壳。 他们就像是中了石化魔法，化作五座黑黢黢、灰扑扑的雕像。 从半空中硬梆梆地跌落在地。 连错愕的表情都来不及呈现，畸形扭曲的五官，仍旧维持着凶神恶煞的纹路。 就连理论上可以随心所欲变化内部结构和外部形态的类液态金属物质。 瞬间从数千度高温降至零下百度的剧烈反应，亦令他们短暂丧失了大部分活性，只能在石壳下面，发出气急败坏的“嘶嘶”声，徒劳地挣扎和痉挛。 孟超从烟尘深处现身，稍稍松了一口气，朝冰风暴晃了晃大拇指。 没错，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和五名起源武士以命相搏，决一死战。 ——虽说火力全开的他，加上殖装了“白金撕裂者”的冰风暴，未必害怕这五名由白骨营精锐蜕变而来的起源武士。 但双方陷入苦战，势必浪费大量时间。 倘若古梦圣女真被其余四名起源武士刺杀，就算将这五名起源武士统统干掉，并剥离和吞噬了他们身上，完全失控的图腾战甲残片，只怕也无法改变大角军团全军覆没的大局。 所以，孟超在转身逃跑的瞬间，就通过眼神交流，和冰风暴确认了使用他们在血颅神庙里，对付传奇角斗士“二四九”转化的起源武士时，曾经使用过的战术。 眼前这五名起源武士的本体，都不是“二四九”那样的传奇强者。 岩浆瞬间凝固形成的石壳，就算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至少能将他们死死困住更长时间。 果然，虽然五座奇形怪状的“岩石雕像”内部，都不断传来“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岩石碎裂声，如蛛网般细密的裂纹，也在石壳表面蔓延。 但蔓延的速度并不太快，距离五名起源武士脱困而出，至少还有半分钟时间。 对孟超和冰风暴这样的高手而言。 整整半分钟，足够他们刷牙洗脸冲个热水澡再吃一顿丰富早餐了。 两人并没有乘势追击。 唯恐自己的力量打碎石壳，反而提早将五名起源武士释放出来。 他们对视一眼，身形渐渐从清晰变得模糊，消失在烟尘深处。 两人七弯八绕，找到几根石柱呈“井”字形崩塌的残垣断壁中间，利用烟尘将自己完美隐藏起来，又将生命磁场收敛到了极限，宛若此地随处可见的，崩塌断裂的石柱和石笋。 好消息是，就算五名起源武士恢复了行动能力，一时半刻之内，也不可能找到他们。 坏消息则是，他们也失去了对其余四名起源武士的锁定。 只觉得四周都是火焰、烟尘、雾霭，还有晶石不饱和反应之后，化作一缕缕既像是棉絮，又像是胶状物的东西，漂浮到半空中。 石柱的连环崩塌，彻底改变了整片石林的结构。 他们甚至连古梦圣女身在何方，都不能确定。 只听到扑朔迷离的烟雾深处，不断传来白骨营精锐的惊呼、怒吼和惨叫。 孟超闭上眼睛，双耳不断震颤，两侧太阳穴上，有一根根青筋暴突出来。 片刻之后，他重新睁眼。 “半分钟之内……也就是五次呼吸之间，总共传来二十一道不同的惨叫声。 “其中十五道惨叫声，仅仅维持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在最凄厉的时刻，戛然而止。 “这不是普通的自相残杀，也不是遭到了座狼的袭击。 “无论白骨营精锐狂性大发的自相残杀，还是他们惨遭座狼的毒手，死亡都不会瞬间降临，他们往往会激烈搏斗很久，惨叫声会一直持续下去。 “这是有白骨营精锐都无法抵挡的高手，以势如破竹的姿态，杀穿整条防线，如入无人之境，瞬间格杀了二十一名最凶悍的鼠民勇士！” 两人的目光同时锁定了石林西南。 那是惨叫声最密集的地方。 然而，当他们一路潜行过去时，惨叫声已经平息下来。 只有浓烈无比的血腥味，犹如一朵无影无形的天外魔花般冉冉绽放。 从支离破碎的废墟间的遍地残骸可以看出，这里在片刻之前，的确是整个大角军团的指挥中枢，古梦圣女的营帐。 孟超找到了一张巨大的沙盘。 虽然已经四分五裂，被人踩得凹凸不平，还沾染了斑斑血迹。 但的确是大军统帅的营帐里，才用得上的东西。 还有一座温润如玉，晶莹剔透，隐隐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大角鼠神骷髅雕像的残片。 亦是高阶祭司或者高级指挥官，才能持有的东西。 可惜，这些东西的主人，全都化作了满地东倒西歪，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尸体。 孟超眼角抽搐，目光恍若化作两束肉眼可见的激光，飞快将整片沾染血腥味的区域，分割成了数百个网格。 他一个网格一个网格地搜索过去，心跳越来越激烈，唯恐在某个网格中，发现古梦圣女脱离了腔子的头颅，摆出错愕或者绝望的表情。 幸好，仔细搜索了所有尸体，都没发现古梦圣女的踪迹。 反而在战场边缘的几根石柱上，发现了大量刀光剑影，呼啸而过的痕迹。 地上还残留着大量清晰的脚印。 连五根脚趾的分岔，都印得清清楚楚。 显然是有高手用力蹬踏地面，轰出万钧之力。 孟超闭上眼睛，用刚刚搜集到的战场信息，在脑海中重建激战的实况。 仿佛看到四名畸形变异，恍若人形图腾兽的刺客，旋风杀入古梦圣女的营帐。 古梦圣女得到自己的提醒，自然不会再全心全意相信所谓的“大角鼠神”，早就在营帐内外，部署了大量亲信守卫。 可惜这些亲信守卫，平日里受到她在梦境中的灌输最多。 此刻遭到噩梦侵袭的程度也最深。 再加上四名起源武士实在凶悍无比。 还算清醒的白骨营精锐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被他们张开长度超过四五米，如同螳螂前肢般的巨刃，如砍瓜切菜般撕成碎片。 只能将自己支离破碎的血肉之躯，铸造成了一块块坚硬如铁的绊脚石，死死拖住四名起源武士的脚步，为古梦圣女的突围争取时间。 从一路朝西南延伸的凌乱脚印来分析，古梦圣女应该有惊无险地逃了出去。 但跟随在她身边的白骨营精锐，肯定不会太多。 而四名起源武士依旧阴魂不散地跟在后面，誓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问题是，前方的迷雾深处再没传来半声惨叫。 就像是有一头蛰伏在迷雾中的深渊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古梦圣女一行人，连带四名起源武士，全都吞了下去。 看起来，古梦圣女一行人学聪明了。 知道自己不是起源武士的对手。 只能尽量隐匿行踪和声息，希望能坚持到尘埃落定，大队人马恢复秩序，赶来救援为止。 ——此刻的他们恐怕怎么都不会想到。 当今天的太阳，运行到天空的正中央时。 大角军团，就要变成历史的尘埃了。 第1196章 再次链接 “必须尽快找到古梦圣女！” 孟超心急如焚。 他估计古梦圣女的亲信护卫，肯定保护着她一路朝外线突围，试图去寻找一支仍旧维持着秩序的部队，慢慢捱到天明，再去重整旗鼓。 但他们找不到的。 从四面八方，野兽互相吞噬般的喊杀声来看，拱卫着最高指挥中枢的几十座营垒，已经彻底乱成一锅添加了毒药的热粥。 无论逃到哪里，古梦圣女将要面对的，都是狂性大发的乱兵，和被“胡狼”卡努斯远程控制的刺客。 四名起源武士，已经品尝到了鲜血的甘美。 在斩落古梦圣女的头颅，或者燃尽自己的最后一颗细胞之前，都不可能放弃杀戮。 “可是，古梦圣女究竟往哪个方向跑了？” 孟超深深皱眉，双眼熠熠生辉，扫描前方岔路口，被鲜血沁润的，杂乱无章的脚印。 这是一个四岔路口。 岔路左侧通往一片密林，岔路右侧是一片沼泽，正前方则是层峦叠嶂的大山。 按理说，古梦圣女一行人往山林深处逃跑的概率比较大。 但他们也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藏匿到了密林或者沼泽的深处。 反正孟超在三条岔路上都找到了不少脚印、毛发以及血迹。 血迹都相当新鲜，还残留着鲜活的温度，应该是在不久前才从体内流淌出来，尚未凝固。 看起来，古梦圣女的人马似乎兵分三路，用两路疑兵来迷惑四名刺客。 顺便，也扰乱了孟超的判断。 机会只有一次。 孟超相信那四名穷凶极恶的起源武士，不会在疑兵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如果自己选择错误的话，最终追上的，极有可能是古梦圣女失去头颅，喷射鲜血的腔子。 深吸一口气，孟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蕴含着灵能的食指和拇指，再次不轻不重地揉搓着眉心和太阳穴，思考用什么法子，才能扫描到更多，古梦圣女残留的蛛丝马迹。 隐隐的，他仿佛听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啜泣声。 心中一动，孟超闭上眼睛，用特定频率的灵磁力场，轻轻摩挲着大脑皮层，很快进入恍恍惚惚，半睡半醒的状态。 在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浅度睡眠状态中，他再次看到了飘扬在虚空中，千丝万缕，姹紫嫣红的灵能涟漪，模拟碳基智慧生命的脑电波，不断荡漾，扩散着。 其中一束既像是花蕊，又像是彩虹的“脑电波”，带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下意识从眉心分出一缕自己的脑电波，轻轻缠绕上去。 当两束“脑电波”犹如两头透明生物的触须般缠绕在一起时，只听“轰”的一声，视界之上，仿佛一支万花筒爆炸，炸出无比璀璨，无比斑驳，无比混乱又无比恐怖的画面。 孟超明明闭上了双眼。 眼前的天地却清晰可见。 而矗立在天地间，肆无忌惮散发着最邪恶的黑暗气息的，赫然是那头遍体脓疱和肿瘤，早已死去，正在腐烂，却仍旧蠕动和痉挛的“丧尸鼠神”。 它挥舞着畸形扭曲的肢体，正在缓缓跳动着一曲丑陋无比的天魔之舞。 而在它面前，在丧尸鼠神因腐烂而喷射的毒气肆虐之下，还蜷缩着一个孤苦伶仃，颤颤巍巍的小女孩。 正是孩童时期，遭遇全村瘟疫的古梦圣女！ 她像是被丧尸鼠神狰狞恐怖的模样，彻底震慑住。 除了瑟瑟发抖，任人宰割之外，再做不出任何反抗的姿态。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反应过来。 这是幻觉。 但不是他的幻觉。 而是正在古梦圣女的脑域深处，上演的幻觉。 不知什么原因，古梦圣女的大脑似乎失去了控制。 就像是被掀翻在地的火炉，烈焰和燃料流淌而出，燃遍了整座“大脑宫殿”，并且朝脑域之外的天地，源源不断喷射着最强烈的光和热。 而孟超的大脑，和古梦圣女的大脑，刚刚才通过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噩梦，进行过深度链接，彼此交换了大量数据，自然记得对方的脑电波特征。 当两人仍旧保持着旺盛生命力的大脑，距离足够近，而古梦圣女又不知道出于什么道理，开启了全部的大脑端口，还像是释放烟花般拼命向外界喷射脑电波时。 孟超自然能搜索并接驳到她的脑域之内，部分共享古梦圣女的五感。 那绝不是多么美妙的滋味。 “嘶！” 饶是孟超这样铁骨铮铮的硬汉，都因为共享了古梦圣女脑域深处，仿佛烧红的钢钎狠狠搅拌脑浆带来的痛苦，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古梦圣女的状况，糟糕到了无以复加。 看上去，她刚刚将某种蛰伏在自己脑域深处的东西连根拔起，驱逐出了自己的大脑。 就像是做了一场简单粗暴的手术，挖掉了部分腐烂变质的脑组织，切碎之后，从鼻腔里抽取出来。 这大概就是她并没有被“胡狼”卡努斯彻底控制，或是直接被后者遥控引爆，炸掉整个脑袋的原因。 但挣脱控制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就是古梦圣女的左脑，仿佛被人倾倒进去一瓢岩浆，右脑则被液氮彻底封冻起来。 她失去了行动乃至思考的能力。 只能像是陷入弥留之际的高位截瘫患者般，被最后几名死忠于她的白骨营精锐背负着，在山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逃亡 如此狼狈的状态，自然无法摆脱四名起源武士的追杀。 孟超强忍着脑域深处，一半冰霜，一半火海的强烈痛楚，试图从古梦圣女凌乱不堪的脑电波中，提取出更多有效信息。 随着越来越强劲的灵能狂潮，涌入他的大脑皮层，在亿万个脑细胞的超负荷运转之下，他终于将古梦圣女在恍惚间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勉强拼凑起来。 他看到四名起源武士像是四头张牙舞爪的树妖，类液态金属物质化作几十根包裹着尖刺的藤蔓，瞬间插入七八名仍旧清醒并且忠于古梦圣女的白骨营精锐体内，将这些人牢牢钉死在山林深处的枝桠之间。 他听到“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声音，似乎四名起源武士身上畸形扭曲的图腾战甲，真是某种饥肠辘辘的活物，因为刚才超越极限的爆发，本体的血肉都被消耗殆尽，不得不吞噬这些白骨营精锐的血肉，才能维持整台生化杀戮机械的细胞活性。 他看到七八名白骨营精锐在短短几秒钟之内，被吸食成了皮包骨头的活尸，随后，只听“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连周身骨骼都被腐蚀，融化，吸入类液态金属物质之内，化作图腾战甲继续追杀的燃料。 “吃饱喝足”的起源武士变得愈发狰狞。 似乎自暴自弃地完全抛弃了人类的形态。 变成四头只有在地狱凶兽的噩梦中才会出现的怪物。 由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而成的数十种凶兽特征，在他们变幻不定的身体上逐一呈现。 他们挥舞着狮虎的獠牙，豺狼的利爪，鹰隼的尖喙和蛮牛的大角，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朝古梦圣女寥寥可数的最后守护者扑去。 而在他们背后，山林之上，因为石林的崩塌和粉尘爆燃，引发小范围内的温度和气压急剧变化，竟然掀起一道道蛟龙般张牙舞爪的旋风，将盘踞在半空中的乌云撕了个粉碎。 在乌云背后藏匿了整整一夜，巨大的红月终于显露出来。 此刻已近黎明。 红月即将落幕。 显得奄奄一息，有气无力。 唯独红月左下方，一块应该是巨型环形山的黑斑显得特别明显。 就像是一颗被无形的利刃贯穿，的心脏。 “就是这个！” 孟超却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挥出了滚滚雷音。 通过共享古梦圣女的视野，他已经知道对方选择了中间一条道路，逃进了莽莽山林。 而通过分析古梦圣女看到的红月，他又能锁定古梦圣女此刻所处的相对高度和方位。 只要他能用自己的双眼，看到同样的红月。 他就能找到古梦圣女！ 第1197章 异形刺客 乌云翻滚，红月吞吐着阴晴不定的光芒，恍若不断痉挛，渐渐干瘪的心脏。 从巨型环形山里面，喷涌出了黯淡的红芒，就像一道鲜血凝聚而成的瀑布，劈头盖脑地倾泻到了山林深处，将白日里五彩缤纷的曼陀罗花朵，都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色。 万千朵冉冉绽放的血花中，一场无比惨烈的厮杀，不，是单方面的屠戮，正在上演。 四名起源武士就像是触须上绑满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八爪章鱼，在密林中风驰电掣，腾转挪移，捕捉着四散溃逃的白骨营精锐。 只要被他们追上，那些眼前满是幻影，大脑剧痛无比，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白骨营精锐，除了挣扎和惨叫之外，几乎实施不了任何有效反击。 即便他们之中，意志最坚定不移，最悍不畏死的勇士，敢于朝畸形变异的起源武士，投出熊熊燃烧的长矛。 长矛都不可能洞穿起源武士瞬间凝聚和增厚，坚硬如铁的铠甲。 就算洞穿了铠甲，那也只是起源武士体内的类液态金属物质，故意在铠甲上敞开一个窟窿，犹如血盆大口，将长矛连带着白骨营精锐的手臂，以及手臂后面的肩膀，肩膀后面的胸腔，胸腔上下的头颅和内脏，统统吞噬下去。 不一时，密林深处，原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就渐渐平息，转化成了微弱的呻吟，以及临死之前，心有不甘的叹息。 从大角军团还没成立之前，就一直追随古梦圣女的白骨营核心成员，几乎全军覆没。 只剩下最后三名白骨营精锐，还在夺路狂奔。 其中一名似乎拥有蛮象血统，牛高马大的白骨营精锐，背后血染的战旗里面，正裹着神志不清，口吐白沫，额头冒烟，不停抽搐的古梦圣女。 古梦圣女的大脑已经失控。 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炬，不断朝外界喷射着混乱不堪的脑电波。 亦令这三名白骨营精锐的眼前，不断出现包括“丧尸鼠神”在内的各种幻象。 幸好这三名白骨营精锐，都是跟随古梦圣女最久的老部下，无数次和古梦圣女生死相托，并肩作战，拯救过彼此的性命。 某种意义上，不单是老部下，亦是古梦圣女最信任，和最信任古梦圣女的老朋友，老伙计。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们对古梦圣女的信任和忠诚，甚至隐隐凌驾于他们对大角鼠神的信任和忠诚之上。 所以，他们还能咬牙保持清醒和自由意志，尚未被可怕的噩梦所击倒。 但经历如此漫长的一夜，他们的精神和肉身，也双双达到了疲劳和透支的极限。 三名白骨营精锐高高隆起的肌肉上，都暴突出一团团好似婴儿拳头般，纠缠在一起的青筋。 像是有几头小老鼠钻进了他们的皮肉下面，在体内乱窜一样。 这是严重抽筋的迹象。 疼痛程度，无法用笔墨形容。 除此之外，三人的鼻腔里都喷涌出了一连串粉红色的气泡。 呼吸之间，胸腔中都传来了风箱燃烧的声音。 这代表他们为了获得足够的氧气，促进血液的充分燃烧，不惜撕裂肺叶，鲜血已经侵入肺泡之中。 翻过一道高高的山岭。 前方却没有路了。 这里原本就不是大军行进的常规路线。 在地底灵能的滋润之下，苔藓、灌木、藤蔓以及曼陀罗枝桠的生长速度，又比地球植物要快上十几倍。 只消十天半个月不用开山刀来砍伐，密林间蜿蜿蜒蜒的羊肠小道，就会被疯狂滋长的植物和真菌吞没。 当然，以高等兽人的皮糙肉厚和力大无穷，放在平日里，挥刀砍出一条道路，不过浪费些时间和力气而已。 就算被道路两旁的灌木荆棘刮擦出纵横交错的细密伤口，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现在，最后的白骨营精锐，却没有时间。 哪怕连一秒钟都没有。 哧溜哧溜，哧溜哧溜。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三人在无路可走的密林深处，稍稍迟疑片刻，身后就传来了不详的蠕动和摇曳声。 借着血色的月光。 他们仿佛看到一头不可名状的妖魔的投影，在自己和古梦圣女面前不断放大，直至将他们全都包裹进去。 三名白骨营精锐的最后一根神经同时崩断。 脚下一个踉跄，他们像是被抽去了脊椎骨一样，瘫软在妖魔阴影里面。 机械般扭动颈椎骨，充满绝望的眼神，投向身后妖魔的本体。 第一名刺客就像是巨大的蜘蛛，从张牙舞爪的曼陀罗枝桠间，缓缓垂挂下来。 他——或者说“它”，仍旧保持着人类的基本形态。 至少，在被类液态金属物质包裹，膨大了数倍的脑袋上，仍旧能勉强辨认出口鼻眼耳。 而畸形扭曲的五官之间，也浮现着智慧生命独有的，残忍的微笑。 但两条奇长无比，几乎拖曳到地面上的前肢，却彻底脱离了“手臂”的范畴。 这名起源武士的左臂，在类液态金属物质的包裹、改造和重塑下，几乎变成了一条银光闪闪的巨蟒。 无论边缘锋利无比的鳞片交错而成的，错综复杂的图案。 还是布满了獠牙的血盆大口。 全都清晰可见。 他的手背上，甚至长出了两颗鲜红的肿瘤，一鼓一吸，就像是怪蟒的眼球般，绽放着饥饿的光芒。 而他的右臂，却变成了类似巨型蝎尾的东西。 属于人类的关节和血肉组织彻底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圈伸缩自如的环节。 模拟几丁质，却比几丁质更加坚固百倍的银色甲壳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刺，令人不敢去想象，血肉在上面摩擦的后果。 手掌和手指则彻底消融在类液态金属物质里，变成了铸造蝎尾倒钩的原材料。 一大一小的两支蝎尾倒钩，从手臂前端暴突出来，令这条古怪的肢体，又有些像是巨蟹的铁钳。 这名起源武士，似乎将全部生命力都投入这双诡异的手臂里面。 以至于他的盆骨一下高度萎缩，几乎像是小儿麻痹的累赘般，软绵绵耷拉在身体两侧。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速度。 从他的脊柱末端，突兀生长出了一个巨型膨大，好似节肢动物的下半身。 膨大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窟窿，每个窟窿中都能喷涌出一束束坚韧无比，银光闪闪，仿佛金属炼制的丝线。 他就依靠这些“金属丝”，悬挂在密林间的枝桠之上，移动速度比依靠双腿全速奔驰更快，居高临下的攻击角度，也更加诡谲多变，防不胜防。 饶是硕果仅存的三名白骨营精锐，都在尸山血海中见惯了最狰狞的敌人和最凄惨的死法。 亦不曾见识过，变异到这种程度的起源武士。 他们几乎是闭着眼睛，朝这名起源武士扑去。 不求杀出一条血路。 只求在自己的精神彻底崩溃，丑态百出之前，能迎来轰轰烈烈，至少是干脆利落的死亡！ 砰！ 三名白骨营精锐都听到了自己的胸骨或者内脏爆裂的声音。 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飓风吹起来的破麻袋般，远远抛飞出去。 但永恒的静谧并没有如期而至。 鲜明无比的疼痛，依旧如闪电般在他们的神经网络之间流窜，令他们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之火，仍旧以无比旺盛的姿态，熊熊燃烧着。 三名白骨营精锐都惊讶地睁开双眼。 这不可能。 他们同时在心里对自己说。 虽然起源武士的本体，都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同袍。 但在图腾战甲失控，蜕变成半血肉半机械的怪物之后，这些永不疲倦、永无休止的杀戮机器，就再也没有丝毫怜悯之情。 就在片刻之前。 三名白骨营精锐都眼睁睁看到四名刺客用畸形扭曲的金属肢体，掀起腥风血雨，瞬间屠戮数十名昔日的同袍。 甚至还有一对双胞胎兄弟，哥哥变成起源武士之后，第一个残杀的，就是赶来救援的亲弟弟。 这些怪物绝不可能手下留情。 为什么，他们的攻势一下子减弱了这么多，竟然没能在呼吸之间，将己方三人杀死？ 三名白骨营精锐瞪大眼睛。 看到令他们惊骇欲绝，却又大惑不解的一幕。 就在他们抛飞出去的同时。 这名双臂化作怪蟒和蝎尾，下半身则变成蜘蛛的起源武士，已经利用银光闪闪的“金属蛛丝”，飞快爬到了倚靠着一棵曼陀罗树剧烈痉挛的古梦圣女头顶。 左臂惟妙惟肖的巨蟒头颅，张开血盆大口，非但数十颗利刃般雪亮的獠牙都暴突出来，从“咽喉”深处，还喷涌出一簇仿佛金属触须般的尖刺。 只差半个手掌的距离，就能将古梦圣女的面孔，戳个千疮百孔，顺便像是捕兽夹一样，将她的头颅都拧下来。 而他化作蝎尾的右臂，则依靠伸缩自如的环节，悄悄绕过曼陀罗树，从后方猛刺古梦圣女的脊背，妄图用两条坚硬如铁的弯钩，将古梦圣女拦腰夹断。 一上一下，两道凶悍绝伦的攻势，无论哪道奏效，都足以让万千鼠民勇士迄今为止的一切努力，统统化作梦幻泡影！ 第1198章 图腾战甲的真面目 然而，半秒钟前还穷凶极恶的起源武士，却在此刻变成了僵硬的雕像。 无论它的獠牙和铁钳，抖动得多么厉害，都无法再前进哪怕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因为有两条婴儿手臂般粗细的锁链，不知什么时候，一圈圈缠绕上来，神不知鬼不觉，锁死了它的双臂。 两条锁链绷得笔直，从起源武士的肩膀一路延伸到了密林深处。 三名白骨营精锐都看不清楚锁链持有者的模样。 脑海中却下意识浮现出一副画面——两条锁链仿佛被缠绕在一座顶天立地的铁塔之上，而铁塔则扎根在地底数百臂的深度。 所以，无论起源武士如何狂怒、咆哮、挣扎，锁链都像是长了牙齿般嵌入它的血肉和类液态金属物质里，却没有一丝一毫被扯断的迹象。 忽然，密林深处喷涌出了千丝万缕的赤色闪电，缠绕着一寸寸明亮起来的锁链，涌入起源武士的双臂。 每一节锁环上，都有一枚玄奥繁复的太古符文，恍若人世间最绚烂的花朵般冉冉绽放。 “花蕊”中央，喷涌出了足以烧融钢铁的烈焰。 起源武士左臂的“蟒蛇”和右臂的“蝎尾”，顿时发出冰块投入油锅般“噼噼啪啪”的炸裂的消融声。 刚才还布满了狞笑的面孔，此刻变得极度扭曲，流露出了一台杀戮机器，绝不应该，也绝不可能流露出的痛苦表情。 饶是如此，起源武士仍旧没有放弃自己的使命。 它拼命挣扎，整个身子往前狠狠一撞。 看样子，是想借助冲力，让熊熊燃烧的铁链，将它的双臂从躯体上撕扯下来。 用“壮士断腕”，不，是“壮士断臂”的方法来重获自由。 的确，现在的古梦圣女，恰似狂风中飘摇的烛火，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就算没有双臂，只要起源武士畸形膨胀的脑袋，轰出攻城锤般的力量，狠狠撞在古梦圣女的脸上或者胸口。 都足以令古梦圣女的颅腔或者胸腔彻底塌陷下去，无论脑浆还是心脏，统统都要稀烂如泥。 幸好两条火焰锁链的持有者，敏锐感知到了刺客的意图。 在起源武士怪力勃发的一瞬间，他将双手一松，双臂一甩，任凭起源武士朝前方猛扑过去。 只是利用甩动锁链掀起的波纹，稍稍向右侧微调了起源武士的发力角度。 起源武士根本没料到，火焰锁链的持有者，对力量的感知和控制，达到如此精妙的程度。 原本准备和火焰锁链持有者抗衡的惊人怪力，统统落了个空。 反而令自己失去平衡，无论“巨蟒”还是“蝎尾”，都以险之又险的姿态，和兀自痉挛的古梦圣女擦身而过。 前者将古梦圣女身后的曼陀罗树咬了个对穿，后者像是船锚般深深嵌入大地里。 起源武士气急败坏，试图从树干和大地里，抽出两条凶悍绝伦的前肢，杀死近在咫尺的目标。 火焰锁链的持有者，却再没给它半点机会。 就在它重新挥舞“巨蟒”和“蝎尾”的同时。 它的胸腔和腹腔前面，重重叠叠的甲胄同时突起，从内部爆裂开来。 那就像是两座小小的火山，在它的心口和肚脐眼上同时爆发。 它的五脏六腑和包裹器官的类液态金属物质，统统化作橘红色的岩浆，喷涌而出。 因为高温高压的共同作用。 起源武士体腔里的内容物，仅仅用了半分钟就喷薄殆尽。 直到此刻，三名白骨营精锐才瞠目结舌地发现，从起源武士的胸腔和腹腔里面暴突出来的，原来是两支熊熊燃烧的刀尖。 不，从刀背的厚度，还有夸张的锋刃来看，他们实在无法判断，如此夸张的人间凶器，究竟是削铁如泥的战刀，还是摧枯拉朽的战斧了！ 这并不是结束。 尽管五脏六腑都被焚烧殆尽，起源武士仍旧没有死去。 或者说，它早已死去，只剩大量活性细胞，作为激活类液态金属物质的“密匙”，驱动这台杀戮机器，执行早已植入的毁灭程序，所以，不可能再死第二次。 尽管它的本体已经变成空空荡荡的躯壳。 附着在体表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仍旧蠕动、挣扎着，试图包裹活性细胞，重组成一件件奇形怪状的致命凶器。 两柄火焰利刃，却分别向上下拉锯。 将生命力极其强悍的起源武士，从头到脚，竖剖成了两半。 烧成橘红色的锋刃之上，更是激射出了一束束恍若微型闪电的火焰，迫不及待地扑向了附着在类液态金属物质上的活性细胞。 被分割成两半的起源武士，从头到脚、结结实实地迎来了一场岩浆的洗礼。 就算类液态金属物质再怎么不死不灭，都无法阻挡数千度高温的烈焰，将每一颗活性细胞都烧成焦炭、灰烬、尘埃，和比尘埃更微小的颗粒，彻底断绝一切生机。 而没有了活性细胞的加持。 组成起源武士的图腾战甲残片，亦被剥夺了继续杀戮的权限，万千甲片，犹如断线珍珠般散落一地。 直到此刻，一尊通体流淌着岩浆，散放出令人不可直视的光芒，恍若移动火山般的巨人，才缓缓出现在三名大难不死的白骨营精锐面前。 三名白骨营精锐都以近乎脱臼的幅度，张大着嘴巴。 眨巴了半天眼睛，才发现这尊流淌着岩浆的铁塔，以真实高度来衡量的话，或许还没有蛮象武士那么高大威猛。 但周身绽放出来，直冲乌云缭绕的苍穹，仿佛能将黑夜烧出个窟窿的光焰，却令他充满了摄人心魂的压迫感，就连极北冰原上真正的冰霜巨人，在他面前都要俯首称臣。 散落一地，失去主人的失控图腾战甲残片，全都在他的光焰笼罩下瑟瑟发抖。 就像是匍匐在巨龙脚下的豺狼虎豹。 却又忍不住发出“嘶嘶”之声，朝他伸出一簇簇仿佛花蕊般的金属触须，渴望融入他的体内，成为他的单兵作战系统的一部分，去制造更多的杀戮。 三名白骨营精锐自己也是图腾战甲残片的持有者。 知道图腾战甲残片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活物，拥有自己的欲望和意志。 却从未见过图腾战甲残片，如此渴望新主人的“恩宠”。 再联想到刚刚砍瓜切菜般屠戮己方数十人的起源武士。 在这尊威风凛凛的岩浆巨人面前，竟然全无招架之力。 心中的惊惶和迷茫，不由滚滚炸裂。 “这，这头怪物究竟是谁？” “难道是黄金氏族中，大酋长和高阶祭司级数的至强者吗？” “这到底是什么图腾战甲，简直像是不断流淌，永不凝固的岩浆！” “他为什么要阻止起源武士刺杀古梦圣女，难道，他，他不是敌人，而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吗？” 看着三名充满戒备却又充满期盼的白骨营精锐。 孟超在不断燃烧的头盔下面，微微勾起嘴角。 如果有时间的话。 他很想卸下护面和头盔，露出本来面目，向这三名战至最后一滴血液的白骨营精锐，致意最真诚的敬意。 感谢他们在四名起源武士的追杀之下，好歹将古梦圣女带到了这里，拖延了足够长的时间，给了那个无比光明的未来……最后一线希望。 接下来，就要依靠自己，让这一线生机，化作无限的可能性了！ 唰！唰！ 孟超双臂一振，收回两柄烈焰战刀。 刀刃猛地一撞，撞出一蓬耀眼的火星，射向密林深处，照亮了枝桠间的黑暗。 亦令黑暗中矗立的三道奇形怪状的阴影，延长到了极限。 总共四名被“胡狼”卡努斯遥控，转化成刺客的起源武士。 其中一个被孟超烧成灰烬。 还有三个。 更加难缠的三个。 第一个，如同巨大的犰狳般，周身包裹着层层叠叠的甲胄，膨胀起来时，简直像是一颗滴溜溜乱转的金属球，就连四肢和头颅都深深嵌入球体里面。 必要时，七八层甲胄重叠在一起，防御力堪比半米多厚的超合金装甲。 而当球体表面的万千甲片高高竖起时，锋利的边缘，又像是绞肉机内部的齿刃，能将触碰到的任何东西，统统绞成粉末。 第二个，同样丧失了人形，倒像是周身插遍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刺猬，一座移动的武器库。 第三名起源武士倒是仍旧保留着人形。 却保留得太过分了。 它是字面意义上的“三头六臂”。 那些失去控制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实在太过贪婪，竟然一口气吞噬了三名鼠民勇士的身体，然后将仍旧维持着细胞活性的三颗脑袋以及六条手臂，胡乱拼凑到了一起。 如此狰狞的形态，愈发验证了孟超的判断。 所谓“图腾战甲”，远远不止是可以随身携带的冷兵器铠甲这么简单。 而是可以从细胞层面，对殖装者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释放活性细胞最强战斗力的终极单兵装备。 只不过，高等兽人早已失落了图腾战甲的真正使用方法，以及90%的战斗机能。 只有在失去控制，状若疯魔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误打误撞，唤醒它的真面目！ 第1199章 以一敌三 孟超没时间去感叹图兰文明早已逝去的昔日之光。 因为这名三头六臂的起源武士，已经分别挥舞着一柄沾满了血迹甚至碎肉，比蛮象武士的大腿还粗的狼牙棒；一柄磨盘大小，似乎连主战坦克都能抡开的巨斧；一柄镌刻着闪电符文，缠满了数百道紫色电芒的战锤，化作一道杀戮飓风，朝自己猛扑过来。 与此同时，那名好似巨型犰狳的起源武士，亦是蜷缩成了一颗无坚不摧的大铁球，封死了孟超左侧的活动空间。 而那名浑身上下插满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钢铁刺猬”，则卷起了撕裂耳膜的刀光剑影，出现在了孟超右侧。 加上孟超身后就是古梦圣女。 他几乎丧失了朝任意方向闪避的可能。 只能岿然不动，硬撼三头六臂的起源武士。 然而—— 这原本就是孟超的计划！ 谈到毫无花俏地正面硬撼。 突破六星灵铠境，将《九龙神印》运转到极限，又得到两柄古代神兵“碎颅者”加持的他。 除非遇到五大氏族的大酋长，丧心病狂地灌下去三五桶秘药，非要和他盘肠大战，玉石俱焚。 否则，根本没有心虚的必要。 眼看三头六臂的起源武士，挥舞着三柄重型武器，从三个不同方向，朝孟超招呼过来。 孟超双持的两柄“碎颅者”，亦是如双剑合璧般重重撞击在一起，依靠婴儿手臂粗细的锁链，一圈圈紧紧缠绕起来，在烈焰的喷涌之下，融合成了一柄既像是战斧，又像是重锤，更像是斩马刀和狼牙棒的奇门兵器。 轰！ 双方重兵器的对撞，就像是两门近在咫尺的列车炮，炮口相对，狠狠开火。 炮弹还没完全脱离炮膛，就撞上了对面的引信，炸出烧毁视网膜的光焰，摧枯拉朽的冲击波，以及震耳欲聋的声浪。 饶是在旁边观战的三名白骨营精锐，见状不妙，提前紧闭双眼。 眼皮亦被超高亮度的光线洞穿。 眼球和皮肤火烧火燎的同时，心灵亦大受震撼。 鼠民勇士有着非常淳朴的，以大为尊，以多为美的价值观。 在他们想来，这名身披岩浆战甲的神秘巨人虽然厉害。 终究没有三头六臂的起源武士那么凶神恶煞。 别的不说，光是三柄加起来总重量超过数百斤的重兵器，劈头盖脑碾压下来，都足以将岩浆战甲下面的骨骼，压得根根爆裂了。 然而，在他们的眼球勉强适应了针刺般的痛楚，再次睁眼之后，看到的却是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场巨人和巨人之间的强强对话，笑到最后的竟然是孟超！ ——三头六臂的起源武士虽然雄壮无比。 但它终究只有双腿和双脚。 正所谓力从地起。 无论它的上半身爆发出多么凶猛的攻势，驱动攻势所需要的力量，始终都要靠双脚蹬踏地面，再通过踝关节、膝关节、股骨头、腰椎和胸椎……逐层传导到上半身。 正因为它拥有三头六臂，朝不同方向，同时挥舞三件势大力沉的重兵器的缘故。 它的双腿关节承受的压力，亦是正常状态下的三倍。 虽然有着图腾战甲的支撑，一般情况下，三倍压力并非致命的问题。 但倘若孟超在貌似凶悍绝伦地挥舞“碎颅者”，狂轰滥炸过去的同时。 暗搓搓朝这名起源武士的膝关节和踝关节，射出几枚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的晶石碎片，那就不好说了。 要知道，已经贯通了周身1024条支脉的孟超，早已将肌肉纤维、鸡皮疙瘩乃至每一根体毛都修炼得敏锐无比。 心念一动，他随时都能操纵身上的任意两条体毛，打出一个精巧绝伦的蝴蝶结。 就算双手紧攥“碎颅者”。 他身上亦有大量伸缩自如的体毛和器官，可以将精心打磨，镌刻符文，蕴含狂暴灵能的晶石碎片，弹射出接近音速的动静。 或许在图腾战甲的保护下，起源武士的关节无惧寻常弓箭乃至子弹的袭击。 但孟超精心准备，灌入大量灵能的晶石碎片，相当于四枚微型的反坦克火箭弹。 就算仍旧无法破防。 终究能让起源武士的踝关节和膝关节，受到惊人的震荡。 并且在自身超负荷运转的三倍重压下，出现极其细微的裂缝。 最终，令起源武士的发力，稍稍迟滞和偏移了几分。 高手相搏，胜负生死，都在一瞬。 稍稍迟滞和偏移几分，已经足够孟超抓住电光石火的先机，在三柄重兵器距离他的脑壳、颈椎以及胸腔还有三五毫米的距离时，抢先将燃烧到极限的“碎颅者”，狠狠轰进这名起源武士的胸腔。 数千度高温的烈焰，如决堤的洪水般狂涌。 饶是起源武士身上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发出刺耳的嘶鸣，拼命蠕动和凝聚，试图保护甲胄内部的血肉和骨骼。 原本天衣无缝的甲胄表面，仍旧在短短瞬间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蛛网裂缝。 而从蛛网裂缝之间，又在短短瞬间，喷涌出了千丝万缕的火焰。 “三头六臂”，原本是这名起源武士最大的优势。 此刻，却变成了它最大的劣势。 仓促之间，勉强糅合了三名鼠民勇士的身躯，大量器官和肢体之间的接驳，始终不像是天然孕育的那么严丝合缝，流转自然。 当孟超的火焰利刃，如庖丁解牛般穿透了三具身躯的接缝。 勉强拼凑到一起的肢体和器官，便争先恐后地脱离开来。 连带三柄重兵器，亦伴随着残肢断臂，高高抛飞到了半空中。 孟超眼疾手快，刚刚还缠绕在“碎颅者”之上的锁链，不知什么时候，犹如毒蛇吐信，再度呼啸而出，卷住三柄重兵器。 在锁链疯狂甩出的波纹驱使下，其中的重型战锤狠狠砸向那名将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如同犰狳般的起源武士。 砰！ 这名起源武士的防御力，果然强到离谱，重型战锤都因为承受不住孟超的雷霆一击而四分五裂，只剩半截锤柄还被锁链缠绕住，化身犰狳的起源武士，仅仅是甲胄表面出现一大片环形山也似的凹坑，里面的血肉和骨骼，竟然毫发无损，就连这个凹坑，都在类液态金属物质的诡异震颤下，缓缓复原。 但孟超做的，原本就不是一锤子买卖。 他非常清楚，从厚度来看，这名起源武士至少往身上怼了三五层甲胄，哪有这么容易凿开它的乌龟壳？ 就在巨锤和甲胄碰撞的刹那，孟超周身肌肉统统掀起了惊涛骇浪般的波纹，将《波纹劲》运转到了极致。 在龙城三大发力方式中，《波纹劲》和《莽牛劲》以及《龙蛇劲》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的渗透力。 孟超仅仅用了10%的力量来破甲，其余90%的力量，统统渗入这名龟缩不出的起源武士体内。 令它真的像是一颗滴溜溜乱转的金属球般，被战锤狠狠撞飞出去。 这一带已经是半山腰。 不少地方的山势相当陡峭。 孟超又精确把控着方向。 专门将这名起源武士往悬崖峭壁的方向滚去。 转眼就消失在黑黢黢的密林深处。 虽然真的跌落悬崖，一路滚落到山脚，也不可能伤到这名起源武士分毫。 至少能将它暂时踢出战场，从原本的以一敌三，变成以一敌二，哦，如果算上三头六臂的起源武士，受到四分五裂的严重创伤，应该是以一敌一点五。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名周身布满兵刃，如同钢铁刺猬般的起源武士了。 就在孟超用一条锁链缠绕住了战锤的同时。 另外一条锁链，却缠绕住了狼牙棒和巨斧。 并且将这两柄硕大无朋的重兵器，横在自己和“钢铁刺猬”之间，像是一堵铜墙铁壁。 几乎同时。 唰唰唰唰。 “钢铁刺猬”周身，发出弓弦拉断之声。 遍布甲胄表面的兵刃，竟似豪猪的毒刺般激射而出！ 第1200章 进化中的战甲 倘若孟超没有提前准备的话。 一定会被疾风骤雨般射来的兵刃，逼得手忙脚乱。 他自己有图腾战甲护体，未必会被这些寒光闪闪、削铁如泥的利刃破防。 但他身后，依旧蜷缩在曼陀罗树下的古梦圣女就不一定了。 现在自然完全不同。 “叮叮叮叮叮叮”，只听一连串密集的金属碰撞声。 两柄硕大无朋的战斧和狼牙棒，完美扮演了盾牌的角色，抵挡住了八成利刃的袭击。 剩下两成利刃，也被孟超骤然勃发的战焰，如火龙卷般激荡开去，除了洞穿和斩断周围的七八棵曼陀罗树外，没有造成更大的破坏。 而就在刺客射空甲胄表面所有利刃的同时。 孟超已经化作一道闪电，从狼牙棒和巨斧之间钻了过去，依靠磁悬浮之力，卓立于它的头顶。 此刻的孟超两手空空。 无论两柄火焰巨刃“碎颅者”，还是挡住了大量利刃的巨斧和狼牙棒都不在身边。 但他无坚不摧的铁拳，本就是堪比列车炮的人间凶器。 轰！ 孟超十指交叉，双拳死死抱在一起，自上而下，轰出万吨水压机般惊人的怪力。 只一击，就将这名起源武士的下半身完全轰进了大地，令它像是一根又粗又短的钉子般不可自拔。 这么做，是为了防止这头“钢铁刺猬”，像是刚才的“金属犰狳”般，被他轻轻一拳，就轰下山脚，看似惨不忍睹，实则卸掉了大部分的破坏力。 随后，孟超才左右开弓，在刺客面前掀起一团又一团的火焰风暴。 那就好像是他随手从虚空中捞出了一座正在爆发的活火山。 劈头盖脑，拍在这名起源武士的脸上。 饶是起源武士再怎么如疯似魔，悍不畏死。 都被孟超拍得七荤八素，灵魂出窍。 眼看它的图腾战甲片片皲裂，从蛛网般的缝隙中喷涌出了成百上千条火蛇。 孟超这才以一记战斧式的鞭腿结束战斗。 ——不是“威力好似冷兵器战斧”的鞭腿。 而是“威力堪比战斧式导弹”的鞭腿。 轰！ 鞭腿深深嵌入“钢铁刺猬”的身躯，几乎将它拦腰截断，变成一颗正在分裂的细胞。 轰出的光芒和音爆，化作肉眼可见的波纹，几乎将周围几棵在熊熊烈焰中挣扎的曼陀罗树统统吹倒。 这名可怜的起源武士终于从大地深处拔出了骨骼尽碎的双腿。 像是一颗燃烧弹般倒飞出去数百米。 一路上不知撞倒和点燃了多少棵参天大树。 发出一连串“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山林中拖曳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火焰之路。 饶是三名白骨营精锐经历过大小数百场惨烈无比的厮杀。 又何尝见识过如此残暴的战斗方式？ 他们脑后的汗毛根根竖起，几乎干瘪的血管里，每一滴血液都在瞬间冻结。 “原来，这才是图腾武士的真正实力！” 三名白骨营精锐，几乎同时吞咽了一口带刺的唾沫。 这些悍不畏死的鼠民勇士，实在不知道，倘若自己在数年之前，就见识到如此惊心动魄的激战场面，究竟还有没有勇气，向拥有无数图腾武士的五大氏族开战。 现在，他们只能默默祈祷。 这名拥有之能，简直像是某位祖灵降临人间的至强者。 是站在自己这边。 孟超却没他们这么乐观。 他兀自大口喘息，疯狂补充氧气，加速血液循环，驱动细胞深处的线粒体，激荡出更多的能量。 他才刚刚突破六星灵铠境界。 并非能从虚空中源源不断汲取灵能的永动机。 貌似干净利落地击败三名起源武士。 对自身的灵能储备、血肉强度以及图腾战甲的稳定性，都提出了极大的挑战。 而起源武士最麻烦的一点，并不是他们的战斗力。 而是他们和丧尸类似，死缠烂打，很难彻底消灭的韧性。 基本上，起源武士就像是装备了液态金属铠甲的超级丧尸。 虽然大部分情况下，都保持着人形，至少是半人半兽的形态。 其实内部的生理构造，乃至器官和肢体的运转方式，以及细胞的供能模式，都和活人大相径庭。 只要还有部分血肉仍旧维持着最基础的细胞活性。 起源武士就不会真正死去。 果然。 那名三头六臂的刺客，又像是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亡灵般出现了。 如果说，刚才它的形貌就已经足够狰狞恐怖。 此刻的模样，更是诡异到不可名状。 它勉强融合到一起的上半身，早已被孟超用“碎颅者”劈开，又用数千度高温的烈焰，烧掉了大部分的活性细胞。 干脆自暴自弃，将三头六臂彻底分裂开来，每个器官和肢体之间，仅仅以千丝万缕的类液态金属物质相连。 那就像是三坨巨大的霉菌，依靠黏性极强的脓液，勉强接驳到一起。 而支撑身体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在被孟超烧灼之后，亦失去了银光闪闪的质感，变得黑黢黢、灰扑扑，愈发增添了它的丑陋和怪诞。 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能生长成这副德性。 和它比起来，就连龙城丧尸狂潮中，依靠血纹花将数十头丧尸凝聚到一起的缝合怪，都像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君子了。 正常人在黑暗森林深处，遭遇这样的怪物，怕是战刀还没出鞘，心灵指数就要先承受数十点的暴跌。 幸好孟超不是正常人。 无论对手是英俊还是丑陋，丝毫都不影响两柄火焰链刃的速度和力度。 黑暗森林中，再度爆出两道长虹贯日般的火光。 两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几乎同时扑向类液态金属物质勉强支撑起来的腐臭器官，寻找并舔舐着每一颗仍旧维持着微弱活性的细胞。 三头六臂的起源武士虽然变得愈发狰狞可怖。 但这种残肢断臂漫天乱飞，好似放风筝般依靠金属丝线接驳的生理结构，毕竟太过古怪，古怪到很难实施有效的防御或者反击。 孟超不费吹灰之力，就再次将它斩得七零八落。 然而，近乎解剖的攻击，并没能解开孟超紧锁的眉头。 太轻松了。 简直像是把砧板上的鱼肉剁成肉饼。 这头怪物，就只剩下这点儿战斗力了吗？ 不对…… 孟超的眉毛高高挑起。 但在他做出反应之前，起源武士四分五裂的甲胄和血肉，却在一阵毛骨悚然的“哧溜哧溜”声中，化作无数触须，缠绕住了孟超的链刃、手臂甚至双脚。 “究竟什么时候…… “难道，四分五裂的身体，仅仅是用来吸引我注意力的掩饰，它的本体早已化作万千触须，隐藏在燃烧的曼陀罗树和灌木丛中，悄悄向我逼近吗？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孟超装备着全封闭的图腾战甲，就算关节连接处，也没有丝毫缝隙。 哪怕手脚都被金属触须缠绕住，对方也不可能侵入他的体内。 而且他的图腾战甲，性能远远优于这些起源武士身上，七拼八凑起来的战甲残片。 哪怕对方想要玉石俱焚。 最多纠缠他十秒钟到半分钟的时间。 就会被他扯断，撕碎，将最后一个活性细胞，都烧成细碎的尘埃。 除非—— 孟超感觉一道刺骨凉意从脑域深处窜了出来，刺激他的中枢神经，令两枚瞳孔都收缩到了极限。 针尖大小的瞳孔上，满是源自密林深处的猩红光芒。 那是刚刚被他用火焰风暴吹飞出去数百米的第三名刺客。 它和三头六臂的起源武士一样，都以全新的姿态，从地狱深处爬出来了！ 和四分五裂，依靠金属丝线勉强黏连，如同巨型霉菌般令人作呕的第一名刺客不同。 原本在甲胄上插满了利刃，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头钢铁刺猬的第三名刺客，却变异，不，更像是“进化”成了十分精密、先进，甚至略显几分优雅的模样。 第1201章 焚烧一切信息的光焰 加上前世记忆中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孟超见识过不下两位数的起源武士。 无论他们畸形变异成什么模样。 半人半兽也好，三头六臂的缝合怪也好，像是黏连在一起的肿瘤也好，甚至是超巨型的霉菌也好。 总归，都像是某种“生物”。 但这名在丛林深处绽放着猩红光芒的起源武士，却将自己的外表，进化成了某种层层嵌套的几何体。 那就像是地底灵脉深处的水晶簇，拥有了生命和吞噬彼此的能力，互相叠加在一起。 而在半透明的水晶内部，似乎还塞满了类似齿轮的装置。 几十个大小不一的齿轮，以孟超都无法理解的方式，精密咬合，朝着不同方向转动。 明明应该互相锁死，却偏偏运转自如，还从齿轮中央的核心里，涌动出了强横无匹的灵能。 仿佛来自虚无的灵能，顺着水晶内部如同血管和神经的细密光缆，流转它的周身，令起源武士的外表，绽放出七彩纷呈，无比瑰丽的光芒。 它在瑰丽光芒的笼罩下，不断改变形态，在体表生长出了七八根又细又长，锋利至极的水晶尖刺。 却没有重新凝聚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之类的冷兵器。 这些水晶尖刺，要么深深扎入大地，要么贯穿了周围的曼陀罗树，就像是攻城巨炮的支撑柱一样，用途是将它牢牢固定在原地。 而朝着孟超的方向，它的表面，却突出了两枚奇长无比，横截面是六角形的水晶柱，就像是昆虫的戟角般上下对齐。 两根水晶柱之间，却有成千上万道姹紫嫣红的电弧正在缭绕和闪耀。 电弧劈啪作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球形闪电。 总共九枚球形闪电，恍若九星连珠，冲着孟超，排列成了一条直线。 每一颗球形闪电里面，还有无数更加细小的光点和光斑，不断闪耀，碰撞，融合，分裂，仿佛每一枚球形闪电里面，都蕴藏着一方小小的新世界。 正是这些球形闪电，令孟超的鼻粘膜大受刺激，仿佛再次嗅到了末日烈焰从天而降时，毁灭一切的死亡气息。 “怎么——” 孟超的大脑一片空白。 无暇思考为什么这名起源武士，会“进化”成如此不可思议的模样。 在被死亡气息笼罩的大脑皮层和神经中枢，尚未得出合理结论之前。 周身每一簇神经末梢和每一缕肌肉纤维，就在本能的驱使下做出反应。 不是逃跑。 他的双腿被第一名起源武士喷射出的金属触须死死纠缠住。 就算强行发力，能硬生生扯断所有金属触须，并且将第一名起源武士彻底踩成烂泥，却肯定要浪费三到五秒钟的时间。 孟超知道，自己没有三五秒钟。 顶多一两秒钟之后，第二名起源武士的“九星连珠”，就会把他的鼻子，拍到后脑勺上了！ 电光石火之间，他的双腿仿佛化作两根巨大的弹簧，在脚踝被敌人锁死的情况下，仅凭脚尖发力，整个人就大幅度向后倾倒，尽量缩小有可能遭受攻击的面积。 与此同时，灵磁力场扩张到了极限，一边在面前凝聚成了一面无影无形，却足以偏转大部分实体武器的弹道，干扰大部分能量武器的方向的灵能护盾。 一边将灵能疯狂灌入两柄火焰链刃，将“碎颅者”交叉横在胸口，组成第二道防线。 几乎在两柄链刃刚刚摆成十字，岩浆还来不及喷涌而出的刹那。 由九枚球形闪电组成的电浆洪流，就悄无声息地吞噬了数百米距离，贯穿了孟超的图腾战甲和血肉之躯。 孟超只觉自己被一只闪电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狠狠攥了一把，又像是案板上的面团，被对方反复揉捏着。 无论灵能护盾还是图腾战甲，都没起到半点防御效果，他的每根骨头上都缠绕着“噼啪”作响的电弧，电浆似乎要取代骨髓，从骨骼断裂的伤口喷涌出来。 不，或许灵能护盾和图腾战甲，已经帮他抵消掉了90%的攻击。 否则，他早就化作一大坨人形闪电了！ 孟超的眼球几乎爆出眼眶。 双眼周围布满了分不清楚是血管还是闪电的纹路，整张脸顿时变得狰狞恐怖。 他的每一颗牙齿都在“咔咔”作响，似乎要像是子弹般从牙床上激射而出。 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更是渗透出了大量被电成深紫色的血珠！ “怎么可能！ “这家伙的本体，应该只是一名普通鼠民勇士，而这些图腾战甲残片，也不该是多么高级的武器啊！ “为什么，它竟然能施展出这样……堪比电磁炮的攻击！” 孟超的脑细胞在万千电弧的强烈刺激下，以超过常态十倍的速度，极限运转着。 他强忍牙髓传来神经刮擦般的刺痛，咬紧牙关，不断凝聚灵磁力场，微调灵能护盾的形态和角度，试图偏转对方的攻击轨道，让浩浩荡荡的电浆洪流，从自己胸口和面前擦过去。 用这种方法，他大约抵消掉了70%的毁灭能量。 但就算剩下30%，也将他牢牢黏住，动弹不得，喘不过气。 死亡的阴影，犹如被晨曦微微照亮，如妖魔肢体般狂乱舞蹈的曼陀罗树的枝桠般清晰。 孟超咧嘴，一边吐血，一边惨笑。 他当然知道逆转未来的征途凶险万分，随时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也做好了在图兰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准备。 但他原本以为，就算自己真要面临九死一生的风险。 也要等到和“胡狼”卡努斯这样前世叱咤风云的至强者，白刃相向，血溅三尺的时候。 没想到，一名普普通通的起源武士，都能轰出超越时代，类似电磁炮、激光炮的效果。 “不…… “一定有哪儿搞错了！ “起源武士不可能这么强！ “如果一名普通鼠民勇士，用七拼八凑的图腾战甲残片，再加上一点点走火入魔的疯狂，都能轰出毁天灭地的效果。 “那图兰文明早一千八百年，就该征服圣光之地乃至整个异界了！ “怎么可能整整万年，都被圣光人族镇压，只能蜷缩在异界边缘的东南角落啊！” 这样的怀疑和信念，如同熠熠生辉的水晶簇般，在孟超的大脑皮层之上疯狂生长。 凝结成坚不可摧的水晶壁障，帮他抵挡住了电浆洪流对心灵防线的侵袭。 亦令他鼓起勇气，压榨出细胞深处的最后一缕灵能，在球形闪电的狂轰滥炸之下，依旧苦苦支撑，屹立不倒。 不知过去多久。 孟超忽然感觉周身一松，压力顿消。 虽然片片皲裂的皮肤上，仍旧残留着电弧如虫豸啃噬般细碎的痛楚。 刚才包裹周身，几乎要撕碎图腾战甲的电浆，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超低头，看看脚下。 缠绕四肢的金属触须和它的本体——那名三头六臂的起源武士的残骸，已经被电浆彻底烧得一干二净，连一颗细胞都没留下。 而密林深处，进化成“水晶簇”的第二名起源武士周身，亦是燃起了无比苍白的熊熊烈焰。 那种苍白无法用笔墨来形容。 就算龙城最先进的冶炼设备，能制造出数千度的高温，足以熔化超强合金的烈焰，也没有白到这种……剥夺一切信息的程度。 妖异舞蹈的白日焰火，仿佛在周遭空间上烧出了一个窟窿，将所有色彩，统统吸到窟窿里去，令人分不清楚，那究竟是“白”，还是“黑”，是“白洞”还是“黑洞”了。 孟超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类似的光焰。 是在末日。 从天而降，毁灭龙城，也毁灭了地球文明在异界延续下去的希望的，就是这种仿佛能烧毁一切信息的光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孟超毛骨悚然，喃喃自语。 第1202章 画风不同 尽管对方停止攻击。 孟超也不愿意贸然过去查看。 他左右打量，爬上了周边最高的一棵曼陀罗树。 将灵能灌注到视网膜和视觉神经之上，开启“超凡视觉”，极目远眺。 顿时将三五百米外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只见密林深处，出现了一片仿佛陨石坑般的圆形凹陷。 直径三五十米范围，微微凹陷下去的圆形区域里，所有曼陀罗树和杂草灌木统统被苍白的火焰燃烧殆尽，连半块焦炭都没留下。 就连大地都被烧出了晶莹剔透，平滑如镜的玻璃质感。 温度之高，可见一斑。 在玻璃质感的“陨石坑”中央，刚刚进化成“电磁炮”的起源武士，亦被烧成了一坨扭曲变形的残骸。 那就好像，连它自己都承受不住能抹杀一切信息的高温，在球形闪电激荡到极限的刹那，遭到了毁灭力量的反噬。 无论精密咬合的齿轮，还是密密麻麻的管线，亦或者是水晶大脑般的核心，全都烧融成了一坨坨的垃圾，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和脆弱下去。 不一会儿，就像是底下被掏空的沙雕般崩塌，变成一堆均匀、细腻、毫无生机的尘埃，再看不出刚才精密、霸气、充满未来色彩的形态。 如果不是空气中兀自充斥着电弧分解曼陀罗树残留的刺鼻气息。 而从“陨石坑”到孟超的落脚点，三五百米长的笔直火线，仍在熊熊燃烧着。 孟超简直要怀疑，自己刚才是否遭到了敌人的精神攻击，产生了错觉。 早已退化到氏族时代的图兰文明，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武器？ 孟超再三扫描，确认那堆尘埃中不再存在半点生命的迹象。 连原本凝聚成图腾战甲残片的类液态金属物质，都丧失了一切活性。 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他从这名起源武士的残骸上，捻起了一撮尘埃，放在指尖慢慢摩挲。 尘埃细腻无比，从孟超的指缝中不断洒落，根本抓不住，就像一闪而逝的光影般捉摸不定。 很快，随着山林间的微风吹拂，所有尘埃都随风而逝。 这名起源武士曾经存在的一切证据，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除了孟超身上仍旧残留着被电弧撕咬出来的伤痕。 大脑皮层上，深深烙印着万箭穿心般的痛楚。 孟超闭上眼睛，将刚才的激战全过程，仔细回忆了一遍。 不由长舒一口气，锁死在皮肤下面的冷汗，统统随着三万六千个毛孔的开放，喷涌了出来。 好险。 这名起源武士应该并没有进化到图腾战甲的“终极形态”。 虽然进化出了威力无穷的电磁炮。 但似乎没有进化出相配套的冷却系统。 而它浑浑噩噩的大脑，显然也不具备操纵如此先进的黑科技的能力。 一味狂轰滥炸，不知道控制的后果，就是在突破孟超的防御之前，先把自己玩爆掉了。 话说回来。 这真是电磁炮么？ 要知道，在拥有地球文明二十二世纪军事科技，并且先后挖掘了两座太古遗迹的龙城。 电磁炮、激光炮之类的能量武器，都是还在研发当中的黑科技。 就算制造出了一些实验品，也因为体积过大，能耗过高，使用条件太过苛刻，尚且处于测试阶段，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真正应用于实战。 现在龙城威力最强劲的大杀器，仍旧是填充了大量晶石炸药的列车炮。 非要说直接喷射能量来制造杀伤的手段，就只有超凡者的灵磁力场，构造的必杀技了。 而这名起源武士，竟然能以如此娇小的体型，轰出险些将孟超烧成灰烬的毁灭能量。 这标志着图腾战甲蕴藏的能量压缩、约束和定向激射技术，已经发展到了非常成熟的程度。 孟超搜肠刮肚，只在一个地方看到过类似的技术。 ——在怪兽主脑的记忆深处，关于太古战争的斑驳画面中，“古人”的军事建筑上。 “高等兽人，古人，地球人……我们之间，究竟有着何等错综复杂、曲折离奇，道德沦丧的关系呢？” 孟超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与此同时，一股非常别扭的感觉，浮上心头。 和前世记忆相比，这名起源武士和它的图腾战甲，似乎变强了。 强得有些不可思议。 孟超很认真地搜索了一下前世记忆碎片。 在前世记忆中，就算异界大战如火如荼，混沌阵营和圣光阵营打得难解难分，图兰文明在各条战线上投入了成百上千名起源武士。 孟超都没见过眼前这样的家伙。 倒不是威力的问题。 图兰文明中的至强者，挥舞着光芒万丈的战刀，轰出毁天灭地的战焰，清理出一片三五百米长宽的无人区。 这当然是有可能办到的事情。 但刚才这名起源武士体内的齿轮、管线、核心，还有层层嵌套、叠加、呈现未来色彩的几何体外观。 都给人一种……和“高等兽人”这四个字，画风格格不入的感觉。 如果前世真的见过画风这么诡异的起源武士。 自己一定不可能忘记掉的吧？ 这也是孟超一开始根本没想到，这名起源武士会进化成如此诡异的形态，以至于陷入被动的原因。 “真奇怪，倘若起源武士可以变成这么厉害的形态，为什么前世的图兰文明，似乎一直没有在战场上，投放这样的撒手锏呢？” 孟超喃喃自语，“要知道，这名起源武士的本体，仅仅是一名战斗经验比较丰富的鼠民勇士，殖装了七拼八凑的图腾战甲残片而已。 “如果是传奇角斗士‘二四九’那样，封印了几百年的起源武士，都能变成这副模样的话，还不起飞了啊？ “以高等兽人的丧心病狂，再加上前世异界大战的形势如此恶劣，为了反败为胜，肯定无所不用其极，没理由不这么做的。” 思来想去，孟超只能认为，前世的图兰文明的确在某些战线上，投放了如此犀利的秘密武器。 可惜他们仍旧没能阻挡住圣光阵营，得到从天而降的“杀戮天使”的加持之后，战无不胜的兵锋。 而彼时的自己级别太低。 只是一颗冲锋陷阵的小卒子。 如果不处在特定的战线上，自然没资格接触这样的机密。 眼前这些刺客，受到“胡狼”卡努斯的直接指挥。 当然和寻常起源武士不同。 这也就说明，“胡狼”卡努斯掌握的绝密信息，比孟超想象中更多。 或许，他也知道太古战争，“古人”和“母体”之间，惊心动魄的较量。 并且得到了“古人”或者“母体”的部分遗产。 就和探索了两座太古遗迹，并且读取了蕴藏在怪兽主脑深处的信息的孟超一样。 这，才是他能够奇迹崛起的最大依仗！ “倘若，能将我所掌握的太古信息，和‘胡狼’卡努斯掌握的太古信息，如同七巧板一样拼凑到一起的话……” 孟超的双眼闪闪发亮。 似乎看到了改变未来的希望。 这时候，密林中再度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一坨巨大的黑影缓缓浮现出来。 是那名被孟超一锤子抡到山脚下去的起源武士。 它终于爬回了半山腰上。 孟超的眉毛微微一翘。 他的肌肉纤维和神经末梢，兀自在电流刺激下微微震颤着。 再说，他吃不准这头“钢铁犰狳”，会不会像是刚才的“金属刺猬”那样，进化成搭载大量黑科技的终极形态。 惹不起，惹不起。 溜了，溜了。 在刺客完全显露出它狰狞恐怖的身形之前。 孟超已经后退几步，轻轻跃入熊熊烈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刺客亦不追赶。 而是像一颗巨大的陀螺般，“滴溜溜”滚到了古梦圣女刚才蜷缩的曼陀罗树下。 只可惜，这里同样空无一人。 古梦圣女早已不知所踪。 只留下满地细碎的冰晶，亦在烈焰的炙烤下，化作朦胧的烟雾，被刺客恼羞成怒的咆哮，撕得七零八落。 第1203章 鼠民的末路 最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平静和光明却远远没有到来——或许，永远都不会到来。 在方圆数百里的整片驻防区域内，令大角军团陷入万劫不复的混乱仍在持续。 并且，像是几十道龙卷风狠狠碰撞在一起那样，愈演愈烈。 关于“古梦圣女遇刺身亡，黑角城里的存粮也被焚烧一空，就连大角鼠神都彻底抛弃了我们”的传言，已经像是燃烧的病毒那样，扩散到了大角军团驻防区域最外围的三线部队。 因为阳光猛烈，能见度极高的缘故，这些三线部队的士兵们，就算相隔几十里，都能清楚看到黑角城方向腾空而起的巨大烟柱。 而不少感知特别敏锐，大脑端口早就被古梦圣女开启的高阶祭司和基层指挥官，眼前也不断出现丧尸鼠神那畸形丑陋，令人作呕的形象。 他们不自觉地充当了信号中继站和放大器的角色。 利用自己的脑电波，增强和放大了丧尸鼠神的形象，再投射到周遭士兵的视觉神经之上。 早已弹尽粮绝的鼠民战士的最后一抹士气，都在顷刻间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更别提还有不少鼠民勇士原本装备着图腾战甲残片。 随着信仰崩塌，精神崩溃，他们再也无法控制住这种蕴藏着古代超卓科技的杀戮机器。 伴随着体内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大量增殖、变异和喷涌。 他们都变成了形貌可怖，如疯似魔的起源武士。 令每一座大角鼠神的营帐，全都变成了直通地狱最深处的漩涡。 远远望去，方圆百里，血流成河，化作人间地狱。 几天前还在悍不畏死强攻百刃城，令氏族武士都胆战心惊的鼠民狂潮，终于暴露出了乌合之众的本来面目。 再没人相信他们能够先后攻占百刃城和赤金城，得到五大氏族的承认，建立属于全体鼠民的“大角氏族”。 却也没人知道，下一步的战略究竟是什么。 是继承古梦圣女的遗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还是战略撤退，保存有生力量。 倘若是撤退的话，在四面合围，举目皆敌的情况下，又能撤退到哪里，凭什么坚持下去？ 事实上，很多部队的指挥官和祭司，因为脑域特别发达，多次得到过古梦圣女的灌输，此刻，亦是最早开始狂性大发，发狂最严重的。 普通士兵往往只是头痛欲裂，恍惚间看到丧尸鼠神的幻影。 托了脑筋并不是那么灵活的福，他们甚至很难理解，周身腐烂，呈巨人观的丧尸鼠神，象征着什么。 而他们的指挥官和祭司，却已经在尖叫声中，从七窍中喷涌出了姹紫嫣红的火焰，在士兵们还来不及反应，往他们头上泼水和沙土之前，就把脑袋连带脑浆，烧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一具具无头的腔子，还在神经电流的鞭挞之下，诡异地手舞足蹈。 群龙无首，弹尽粮绝，普通鼠民战士，就算还有九牛二虎之力，却也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迈开脚步，举起战刀了。 就在这时候。 一头头比半人马更加高大和凶残，嘴里流淌着腥臭的唾液，身上披挂着荆棘重甲的座狼。 以及他们背后，同样武装到牙齿，周身不留半条缝隙的狼族骑兵。 还有一把把镶嵌着狼牙，宛若钢锯般的战刀。 从战场边缘的丛林里，如幽灵般出现。 不，他们没有急于发起进攻。 一来，此刻的大角军团就像是沼泽中的漩涡，贸然冲锋的话，很可能泥足深陷，给这些精神崩溃，狂性大发的疯子陪葬。 二来，还有包括白骨营精锐在内的少数部队，尚未全盘崩溃。 倘若狼骑兵给予他们太强的压力，反而有可能刺激大角军团，在死亡威胁下恢复秩序，重整旗鼓。 所以，狼骑兵们仅仅在大角军团的驻防区域边缘游弋，用一半讥讽，一半冷酷的眼神，淡淡打量着这些乱作一团的冢中枯骨。 当然，他们不会白白等待，浪费时间。 在狼骑兵身后的丛林里，升起了数百道袅袅炊烟。 炊烟中曼陀罗果实被烹煮和炙烤的香味，如同看不见的蟒蛇，从四面八方钻进了大角军团的一座座营垒，紧紧缠绕住了所有饥肠辘辘的士兵的肠胃和灵魂。 身后是血流成河的杀戮战场。 前方是令人垂涎三尺，肠胃一阵阵抽搐，发出灵魂拷问的食物。 很多鼠民战士的心灵防线早在听说古梦圣女遭到刺杀，大角鼠神抛弃了他们的那一刻，就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此刻，脑域深处的最后一根弦，更是彻底崩断。 在理性思维尚未做出正确和谨慎的判断之前。 他们的中枢神经已经向神经末梢和肌肉纤维下达了指令，双目失神，张开双臂，跌跌撞撞地朝炊烟和香味飘来的方向扑去。 他们当然知道，密林深处不知道蛰伏着多少狼骑兵。 但如此煎熬的日子，他们实在连半个刻时都忍耐不下去。 哪怕在奔向食物的半路上，被狼骑兵斩杀。 至少，他们是在曼陀罗果实浓郁如汁般的香气缭绕下，痛痛快快地死去。 不用在看不到半点希望的现世，继续忍受慢慢窒息而死的痛苦。 出乎这些鼠民战士意料的是，狼骑兵并没有杀死他们。 事实上，当他们迈着踉跄的步伐，一头扎进丛林深处时，宛如幽灵般的狼骑兵就像是阳光下的迷雾那样，消失不见了。 只有越来越浓郁的曼陀罗果实的香气，仍旧像是扭动着妖异舞姿的美女蛇般，深深魅惑着他们。 在万籁俱寂的丛林深处。 他们忘记了身后的混乱和厮杀。 就连视网膜上阴魂不散的丧尸鼠神，都渐渐被一盆盆炸得金黄酥脆，还涂抹了大量酸奶油的曼陀罗果实的幻象所取代。 他们不知不觉，踏入丛林深处。 但这里的道路实在崎岖难行。 不光有各种藤蔓，荆棘和灌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滋生，牢牢堵塞住了每一条羊肠小道。 还有不知道哪个缺德鬼，在荆棘和灌木之间，挖掘了大量的陷坑。 陷坑倒是不深。 底下也没安插着生锈的利刃，淬毒的尖竹之类，要人性命的歹毒手段。 但清理荆棘灌木和不断跌落、爬出陷坑，仍旧榨干了鼠民战士们的最后一丝力气。 倘若前方是刀山火海，哪怕是粮食都被焚烧一空的百刃城。 他们早就四仰八叉地瘫软在地，像是被黏性极强的生物胶水黏在泥土里，连一根小脚趾头都动弹不了。 但前方是越来越浓郁的香气。 除了煎炸和熬煮曼陀罗果实之外。 似乎还有丰腴肥美的野兽血肉，用几十种香料涂抹和炙烤，能唤醒高等兽人基因最深处兽性本能的香味。 这些香味像是长满了倒钩的利箭般贯穿了鼠民战士们的灵魂。 将他们的灵魂，不断朝丛林深处拉拽过去。 当他们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终于爬出密布着荆棘灌木和连环陷坑的丛林区域时。 己方的阵型早已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一直紧握在手里的战刀，也不知丢在了哪个陷坑里。 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片片林间空地。 刺眼的阳光勾勒出了血染的战旗之上，胜券在握的狼爪图案。 一字排开几十口大锅，里面分别煎炸熬煮着大量食物。 大量肥嘟嘟，嫩呼呼，软绵绵，颤巍巍，晶莹剔透，酥烂脱骨的食物。 这些食物如同火山爆发般喷射着肉眼可见的香气。 香气化作一柄柄气锤，朝所有闯过丛林的幸运儿的面门，狠狠闷了一锤。 砸得他们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视界不断收缩，视线牢牢聚焦在上下翻滚的浓汤，和近乎融化到汤汁里的曼陀罗果实之上。 根本看不到，在大锅的后面和两旁，分别矗立着大批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狼骑兵！ 第1204章 冬眠的圣女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好容易来到林间空地，被曼陀罗果实深深吸引的鼠民战士们已经丧失了一切力量和勇气。 别说和武装到牙齿的狼骑兵们殊死搏杀。 他们就连挥刀自刎的意志都凝聚不起来。 就像是一具具松垮垮的提线木偶，被香气凝聚而成的扯线操纵着，浑浑噩噩，不由自主，争先恐后地朝热气腾腾的大锅扑去。 等他们狼吞虎咽，你争我夺，像是恶狗扑食般将一字排开的大锅，都扫荡得干干净净，捧着肚皮打出热腾腾的饱嗝之后。 除了投降，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毕竟，他们中间的很多人，早就投降过一次了。 不用说上次投降是否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甚至是故意欺骗那位愚蠢的狼王。 投降这种事，就像撒谎一样，只有零次和一万次的区别。 一旦堕入深渊，沾满泥浆，便永远别想洗刷干净了。 再加上不少鼠民战士，原本就是“胡狼”卡努斯豢养的家鼠，亦在人群中聒噪，说什么“连大角鼠神都已经抛弃了我们，我们能坚持到这一步，已经对得起自己和所有人”的道理。 结果，狼骑兵们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没有流淌一滴鲜血，就俘虏了数量超过己方十倍的降兵。 当这些降兵将“卡努斯大人宽宏大量，对普通鼠民的罪行既往不咎，还准备了大量食物，想要拯救我们的性命”的消息，传回大角军团混乱不堪的阵地时。 成建制、大规模的投降，就像是雪崩时越滚越大的雪球般势不可挡。 在多条战线上，狼骑兵甚至不用出现，只用强弓劲弩，远远射来一面代表“胡狼”卡努斯的狼爪战旗。 就足以令成百上千名身经百战，浑身布满伤疤，在真刀真枪的搏杀中，足以将无数狼族武士一起拖入地狱的鼠民勇士放下武器。 而鼠民战士们在投降之后的唯一伤亡，往往都发生在狼骑兵们发放食物的时候——要么，是为了争抢食物，鼠民们自己打得头破血流，要么，是太过性急，一口气吞下太多食物，活活将自己的肚皮胀裂。 如此丑态百出的不堪场景，更令不少还在坚持着的鼠民勇士彻底绝望，在哀叹声中松开武器，闭上眼睛，任凭捉摸不定的命运，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远方。 当然，大角军团坐拥数百万之众，即便还有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心志坚毅卓绝之辈，不愿意背弃一路尸山血海垒砌而成的征途，加起来亦是十分可观的数字。 不少强攻百刃城的一线战斗部队，聚集了整个大角军团的大部分军粮和战械储备，尚未被逼至山穷水尽的绝境。 倘若古梦圣女能向他们下达清晰而明确的指令。 无论指令究竟是什么。 哪怕是突围出去，朝赤金城进军，去图兰泽最强悍的狮虎武士面前，展现鼠民勇士最后的荣耀。 他们都会欢欣鼓舞，甘之如饴，毫不犹豫的。 问题是，从半夜开始，这些仍旧忠于古梦圣女，并且维持着最后的军纪和战斗力的一线部队，便再没有收到古梦圣女的命令。 无论传令兵跑死一头又一头座狼，十万火急送来的手书军令。 还是指挥官以及随军祭司在恍惚间，从梦境中得到的，直接来自古梦圣女的启示。 什么都没有。 每当指挥官和随军祭司们摆出白玉雕琢而成的骷髅鼠神雕像，在雕像前面盘膝而坐，凝视着雕像的双眼，进入深度冥想状态，试图主动在梦境中和古梦圣女沟通的时候。 要么，他们会在恍惚中堕入思维的漩涡，被脑电波的惊涛骇浪淹没，大脑温度急剧提升，濒临自燃的极限，甚至真的将大脑烧坏掉。 要么，他们就会在梦境中看到腐烂变形，呈巨人观的丧尸鼠神，源源不断向他们释放出绝望至极的情绪。 受到这种情绪的裹挟，他们不是丧失了控制图腾战甲的能力，沦为起源武士。 就是丧失了最后一丝斗志，率领自己的部队，像是行尸走肉般向战场边缘走去，去向“胡狼”卡努斯投降。 那些头脑相对聪明的指挥官和随军祭司们，再也不敢贸然联络古梦圣女。 但仅凭他们自己，就算是想要突围，将万千鼠民的斗争继续下去的话，又该去向何方？ 就在群龙无首，分崩离析的危急时刻。 孟超绕过了两片已经投降，换上狼爪战旗的降兵营垒。 以及三队神色精悍，在降兵营垒间不断穿梭，搜索不屈者和反抗者的狼骑兵。 来到大角军团控制区域的外围，一片毫不起眼的山坳里。 这里距离百刃城、赤金城以及黄金氏族的通衢大道，都有相当遥远的距离，并非大军攻伐的战略要地。 山坳间更是隐藏着无数岩缝和洞窟，乍一看千篇一律，谁都不知道哪条岩缝后面才是别有洞天，而洞窟和洞窟又环环相通，盘根错节，不少洞窟深处还有暗河，直通周围的大山大河。 想要将所有洞窟统统搜索一遍的话。 十万大军，花上一年半载，都未必足够。 孟超从未来过这片区域。 当然也没深入过任何一个洞窟。 但他却在蜿蜒曲折，小径分叉的洞窟深处，轻车熟路，快速前进。 不仅仅因为空气中漂浮着一缕淡淡的，追踪药剂的香味。 更因为他“看”到了脚印。 冰风暴留下的脚印。 每隔三五米，冰风暴故意在地上踏出一枚温度比周围低三五度的脚印。 用肉眼绝对观察不出来。 只用对冰风暴非常熟悉，而且觉醒了超凡视觉，能感知到物体表面温度微妙差异的人，才能“看”到一个个幽蓝色的“道标”。 直到第三个岔路口。 孟超忽然停住脚步。 张开双臂，在脑后环抱，先是顺时针慢慢转了三圈，又逆时针转了一圈半。 这是他和冰风暴约定的接头动作。 倘若是另有其人，冒充他来到这里的话，绝不可能做出类似的动作。 他感觉两道冰锥般的目光上下扫描自己的每一个毛孔。 那是冰风暴的凝视。 相信冰风暴已经在洞窟深处做好了万全准备。 倘若来者不是他的话，迎接其人的必将是劈头盖脑的冰锥弹幕。 洞窟深处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像是冰风暴将犬牙交错的冰锥撤去。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迈进洞窟深处。 这片洞窟似乎也受到了地底灵脉的沁润。 岩石散发出晶莹剔透的瑰丽光泽。 像是一簇簇幽蓝色的冰花从地底生长出来。 冰风暴在一朵巨大的冰花前面盘膝而坐。 而这朵冰花深处，隐隐绰绰，像是封印着一件类似人形的事务。 那正是古梦圣女。 “她没事吧？” 孟超抵近观察，但在冰霜的遮掩下，却看不清古梦圣女的形貌，只能感知到她微弱如同烛火般的生命磁场，随时都会被死亡的风暴扯得支离破碎。 “暂时没事，不过情况非常不稳定，五脏六腑隐隐都有出血和衰竭的迹象，大脑更像是一锅沸腾的曼陀罗浓汤，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的整个脑袋都烧成一坨焦炭。” 冰风暴解释道，“我不知道你究竟要多久，才能甩开刺客，突出重围，所以，只能先将她冰冻起来，好歹阻遏伤势的扩散和加重。” 因为液体在冰冻时，体积会膨胀的缘故。 倘若缓缓降温，冰冻的细胞就会被自身膨胀的体积胀爆，就算再次升温，也不可能恢复活性。 不过，对冰风暴这样善于操纵冰霜的高手而言，瞬间将温度降至零下数十度甚至上百度，在细胞来不及膨胀之前就将其冻结，从而维持细胞内部的活性，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现在的古梦圣女，相当于进入了特殊的冬眠状态，暂时保住了最后的希望。 第1205章 圣愚 “大角军团已经崩溃了。” 孟超说，“从现在的趋势来看，不出三五日，‘胡狼’卡努斯就能把大角军团的降兵统统吃下去，形成新的秩序。 “到时候，这一带就会变成他的地盘。 “而他在发现古梦圣女有可能还没死之后，一定会发动所有力量，组成铜墙铁壁，试图拦截并扼杀我们的。 “我们必须抢在混乱结束之前，逃出‘胡狼’卡努斯的控制区域！” 孟超说着，掌心燃起了两束火焰。 正如冰风暴将古梦圣女瞬间冻结，才不至于令细胞膨胀爆裂一样。 想要解冻的话，也必须瞬间将温度提升至人体正常的三十六到三十八度之间。 多一度，少一度，都有可能影响细胞活性乃至生命安全。 这当然难不倒孟超。 掌心火焰吞吐，恍若两道岩浆从体内喷涌而出，化作张牙舞爪的火焰蛟龙，一圈圈缠绕住了封印古梦圣女的冰晶。 冰风暴却在旁边欲言又止。 孟超扬了扬眉毛，道：“有问题？” “没问题。” 冰风暴道，“只是，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不要被古梦圣女的模样吓一跳，她……很特殊。” 孟超微微皱眉。 他当然知道古梦圣女非常特殊。 否则也不可能被“胡狼”卡努斯从千千万万鼠民当中挑选出来，调制成了可以随意潜入他人梦境的傀儡，进而培养成了大角军团的统帅。 他不明白冰风暴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手下动作却是丝毫不慢，随着十指轻轻弹动，两条火龙分裂成了二十条火蛇，分头隐没在冰晶深处。 伴随着阵阵细微的“咔嚓咔嚓”声，冰晶在短短半秒钟之内，就彻底消融，化作一道道浓烈的水蒸气，像是在洞窟深处升起了一片浓郁至极的迷雾。 然而，尽管有了冰风暴的提醒，当迷雾消散，古梦圣女的真面目毫无掩饰地呈现在孟超面前时，那不可思议的模样，还是令后者大吃一惊。 此刻的古梦圣女，和孟超在伤兵营，以及两人梦境中见到的模样，可谓是判若两人。 在伤兵营里，她就像是一个平易近人的邻家少女，对所有伤兵都充满了感同身受的怜悯，埋头亲手给伤兵们换药的那份细心，更令人感动得无话可说，恨不得肝脑涂地，都要捍卫她那份天真、质朴、善良的神情。 在梦境中，生长着四枚瞳孔的邻家少女，在吹奏骨笛，驱使万千骷髅鼠之时，又显得那么神圣不可侵犯，浑身上下充满了战无不胜的强大气息，真像是在冥冥中得到了神灵祝福的统帅。 无论邻家少女还是最高统帅，在古梦圣女身上，始终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不能说她是什么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但至少，就算是心怀最强烈的恶意的氏族武士，亲眼见到古梦圣女的时候，都不可能将她和“丑陋”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然而，此刻孟超亲眼所见的古梦圣女，何止是丑陋，简直就是畸形。 若非冰风暴一路寸步不离地守候，而且古梦圣女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 孟超简直认不出，她就是昨晚自己拼死拯救的关键人物。 乍一看，她就像是一只剃光了毛发的猴子，只不过脑袋畸形膨胀，胀大到了普通猴头的七八倍。 身体却瘦弱不堪，四肢像是芦柴棒一样枯萎，和脑袋不成比例，让人隐隐为她担心——如此纤细的颈椎，竟然要支撑这么硕大的脑袋，会不会走着走着，一阵风吹来，便“咔嚓”一声，颈椎折断？ 不，用“猴子”来形容，太侮辱人，而且也不精确。 古梦圣女的头发非常稀疏，脸上的沟壑又相对较浅较淡，五官都被压缩到了整张脸的下半部分。 而上半部分则是光溜溜，圆滚滚，呈现出半透明质感的头盖骨。 高高隆起的头盖骨，意味着她比正常人能够多容纳两倍甚至三倍体积的大脑。 或许古梦圣女看到正常人的脑壳，就像是正常人看到类人猿那扁平凹陷的脑壳一样，都会觉得，后者充满了愚蠢的味道。 即便脑容量如此之大，古梦圣女的大脑依旧不能满足。 逼迫头盖骨不断向外膨胀，形成一个个拳头也似的巨大凸起。 在不少凸起上，原本应该坚硬如铁的头盖骨，都被摩擦和侵蚀得薄如蝉翼。 借着火焰照亮的幽光，简直能看到里面，如同心脏般高速颤动的脑浆。 一言以蔽之。 与其说古梦圣女像是一只没毛的猴子。 倒不如说，她更像是孟超曾经在龙城的地球俱乐部里看到，二十世纪末期的地球人想象出来的，头大身子小，有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眼眸深不见底的外星人。 此刻，这个“外星人”的双目紧闭，几乎没有眉毛的眉弓紧紧锁住，又不停颤抖着，显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 随着冰晶的消融，她的大脑再度升温，短短几秒钟内，超高速颤动的脑细胞的平均温度，就突破了四十五度。 冰风暴只能挥手吹出一片寒霜，让细腻如沙的冰晶覆盖在古梦圣女硕大无朋的脑袋上，反复帮她降温。 “怎么会这样？” 孟超反复观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想到那些被“胡狼”卡努斯植入了“恐惧炸弹”，畸形变异，狂性大发的高阶祭司，不由喃喃道，“难道是‘胡狼’卡努斯搞的鬼？” “我觉得不是。” 冰风暴道，“你可以摸一下她的骨头，她好像天生就长成这副样子。” 孟超皱眉，在古梦圣女大到畸形的脑袋上细细摸索。 的确，没有摸到半条缝隙，和任何骨质增生的痕迹。 要知道，虽然生物细胞在灌满灵能之后，能释放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令人断指再生，畸形膨胀，三头六臂甚至解锁出太古凶兽的特征，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 在这个过程中，骨骼粉碎再重组，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就像孟超自己，在运转《九龙神印》，轰出《降魔杵》的时候，整体手臂都会膨胀三五倍，变成铜浇铁铸般的绝世凶器。 在这个过程中，发生变异的可不仅仅是血肉细胞，也包括骨细胞。 用地球时代二十一世纪的医学标准来衡量的话。 他早就不知道粉碎性骨折了多少次，别说上天入地，超高强度的激战，就算站着撒尿，都是医学上的奇迹。 所以，孟超的骨骼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细密如蛛网般的裂纹。 还有微微凸起的骨质增生的痕迹。 尽管他每天都在吞吐灵气，引导生命磁场和整个异界的星球磁场取得共鸣，用天材地宝来洗髓伐经，不断修复自身骨骼。 仍旧不可能将骨骼曾经碎裂和再生的痕迹，统统抹去。 但是，以孟超资深收割者的细腻触感，无论怎么摸索，都无法从古梦圣女的头盖骨下面，摸到半条骨裂的缝隙。 这不可能。 昨晚，不，今天黎明之前见到的古梦圣女，还不是这副样子。 倘若说“胡狼”卡努斯的远程精神控制，竟然能将一个花季少女在一夜之间变成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无论如何，不可能不在她的体内，留下蛛丝马迹。 也就是说，这就是古梦圣女的本来面目。 或者说，这才是古梦圣女的本来面目。 “谁能想到，大角军团的首领，竟然还是一名‘圣愚’。”冰风暴用不可思议地口吻说道。 孟超心中一动，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但仔细搜索前世记忆碎片，却只找到了一片模糊。 他问道：“圣愚是什么？” “圣愚是圣光之地独有的特殊存在——好吧，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独有’。” 冰风暴道，“在圣光之地，经常会出现这一类人物，表面看起来邋里邋遢，疯疯癫癫，甚至是智能低下，口不能言的白痴，受尽了人们的讥笑、欺凌和羞辱。 “忽一日，受到圣光的照耀之后，这些连最简单的算术题都无法解答，连刀剑都不知道如何持握的白痴，却能在恍惚间聆听到来自天外，圣光的源头，诸神的声音。 “并且在诸神的祝福下，激发出人类绝不可能掌握的智慧和力量。 “他们或是化作预言并阻止一场大灾难的先知。 “或是临危受命，成为抵抗兽人入侵的史诗大战的统帅。 “或是向世人传授，圣光中蕴含的最新技术和精神。 “或是控制从天而降的杀戮天使，将诸神的愤怒，投送到最需要的战线上。 “总之，一旦‘圣愚’被圣光照耀，就能觉醒各种不可思议的能力，成为诸神行走在人世间的代言人，以‘拯救者’之类的身份，受到圣光之地所有虔诚信徒的崇敬和遵从。 “咦，这么说起来，古梦圣女在图兰泽扮演的角色，和圣愚们在圣光之地扮演的角色，还真是蛮像的。 “不过，按照圣光祭祀们的说法，只有圣光永恒照耀之地，才有可能出现‘圣愚’这种不折不扣的神迹。 “果然，连这都是骗人的么……” 第1206章 大头怪婴 经过冰风暴的提醒，孟超想起来，其实龙城也有类似的存在。 当龙城从地球整体穿越到了异界，苦苦支撑过最初几年的混乱，一个文明的求生本能，促使市民们在洪水、地震、病毒、物资匮乏和丧尸侵袭的绝望中，仍旧疯狂分泌各种激素，释放最浓烈的情感，孕育全新的希望。 然而，当完全在异界孕育的全新一代地球人，经过十月怀胎，呱呱坠地之后，其中的先天畸形和死胎的几率，却比地球时代要高出十倍。 诸多先天畸形中，最常见的就是颅骨高高隆起，脑袋硕大无朋，颇像是地球时代，都市传说中的“大头怪婴”。 根据专家学者的猜测，这极有可能是异界的土壤中存在着地球上含量极少的微量元素。 再加上天地灵能无时无刻不在沁润着人体的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 诱导人类胚胎的基因链，以百倍的速度进化变异着。 才会变异出如此可怜又可怖的模样。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大头怪婴，便是大自然的“实验体”。 是大自然按下了加速开关，不断测试，究竟要变成什么样子，才能让原本生活在“无灵能环境”中的地球人，适应异界“高灵能环境”的全新生活。 可以想见，绝大多数实验体就算没有死在挤出产道之前。 往往也会在呱呱坠地后的三五天内，因为窒息、肌无力、营养不良等等原因，迅速夭折。 但是，极少数侥幸没死的大头怪婴，在极度缺乏90%的生活自理能力和生存能力的同时，往往会觉醒10%与众不同，强横无匹的力量。 严格来说，“武神”雷宗超并不是龙城最早的“超凡者”。 这些大头怪婴才是。 孟超曾经研究过当时的实验笔记。 知道有些大头怪婴刚刚出生没多久，周身就能莫名其妙地燃起熊熊烈焰。 他整个人都被烈焰包裹，连周遭的地板和墙壁都被点燃，但娇嫩无比、吹弹可破的皮肤，却是毫发无损，甚至能在张牙舞爪的火魔体内，展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 还有些大头怪婴，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金属。 明明细胳膊细腿，似乎还不如成年人的手指粗，骨骼如同玻璃般酥脆不堪。 却能在“咯咯咯咯”的笑声中，恣意弯曲深埋在残垣断壁里面的钢梁，将数十米高的大楼，当成积木玩具一样来摆弄。 还有些大头怪婴，天生拥有制造和释放电流的能力。 在一些缺水断电的幸存者营地，全靠这种大头怪婴的存在，才能令地球时代的家用电器，保持开启状态，勉强维持文明的运转。 当然，也有一些大头怪婴，拥有和古梦圣女类似的……操纵脑电波，心灵感应的能力。 孟超闭上眼睛。 眼前浮现出了血盟会的几十份研究报告。 在血盟会强势崛起，占据太古遗迹并控制了龙城的绝大部分资源之后。 丧心病狂的血盟会高层，一方面强迫无辜市民，深入太古遗迹去进行探索。 另一方面，则将龙城所有出生在异界的畸形儿，特别是大头怪婴，统统抓回自己的巢穴，试图从他们身上，研究出人类进化变异，觉醒超凡力量的奥秘。 当时，“武神”雷宗超，亦是血盟会的炮灰和实验体。 在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时，和一些畸形儿有过交集。 血盟会覆灭之后，他亦解救了不少畸形儿，顺便接收了大量相关的研究记录和实验资料，在生存委员会成立，龙城恢复秩序之后，陆续移交给了遗迹研究所的有关部门。 孟超算是“武神”雷宗超的半个真传弟子。 又在遗迹研究所当了大半年的金牌测试者。 自然有大把机会，接触相关的研究报告。 根据血盟会的研究人员，在实验笔记上留下的亲身体会，据说，当这些拥有心灵感应能力的大头怪婴，深深凝视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会产生一种非常诡异的，“大脑都被实验体的目光，挖去了一勺”的感觉。 还有，当研究人员白天对大头怪婴进行了无比痛苦的实验，到了夜深人静，这些研究人员睡着时，他们便会在噩梦中，变成大头怪婴的样子，被人死死捆绑在全金属的手术台上，承受千刀万剐、生不如死的痛苦。 那绝不是普通噩梦。 就算在尖叫声中，冷汗涔涔地苏醒，这些研究人员的神经末梢仍旧疯狂抽搐着。 痛苦就像是炙热的烙印，深深镌刻在他们的血肉之间。 无论他们怎么抓挠，甚至注射过量的镇痛剂，始终挥之不去。 而且，不是一个，而是所有研究人员，都会做同样的噩梦，在噩梦中变成大头怪婴！ 这种情况反复发生无数次之后，陷入疯狂、濒临崩溃的研究人员们终于发现，这些大头怪婴不但拥有心灵感应的能力，甚至能将自己的感受，编织成梦境，投射到别人的大脑里。 当有一名研究人员终于承受不住，在噩梦中精神崩溃，被活活痛死之后。 饶是血盟会高层再怎么灭绝人性，都找不到足够残忍和愚蠢的研究人员，继续对大头怪婴进行突破人性底线的实验。 不过，研究仍在继续。 以各种稀奇古怪，异想天开的方式。 血盟会高层相信，大头怪婴代表着人类的进化方向——至少是地球人穿越到异界之后的进化方向。 在一份近乎梦呓的研究报告中，血盟会高层以邪恶反派独有的想象力，非常乐观地预计。 倘若将大头怪婴的能力开发到极致。 或许人类就能彻底摒弃地球时代，从猴子的“吱吱”尖叫转化而来，用气流震颤嗓子眼里的小肉块，用特定音频来传递信息，如此古老、低效、繁琐、误差率极高的信息交互方式。 而是能直接将所思、所想、所感、所欲，通过心灵感应，传输到他人的脑子里。 就像龙城人在太古遗迹深处发现的符文。 貌似汉字和楔形文字的混合体，明明镌刻在平面之上，仔细研究，却能发现层层重叠和嵌套的数十个层次，每个层次上都记录着天文数字的信息，就像是一座立体迷宫，不，是一座储量惊人的立体图书馆。 所谓“微言大义”，用来形容太古符文，再合适不过。 很明显，这样的太古符文，绝对不可能用“气流震颤小肉块”的方式来传输。 只有心灵感应，直接用脑电波传输，才能瞬间交互信息量如此庞大的符文数据库。 当然，这样的能力，注定只能垄断在极少数人的手里。 血盟会首领原本的计划是，想办法榨干所有大头怪婴的超凡力量，统统凝聚到自己身上。 然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出现在全体龙城市民的视网膜前面或者梦境之中，彰显空前绝后的力量，变成现世般的存在。 那时候，再不可能有人反抗血盟会的统治。 谁敢反抗，就让他尝尝永远堕入噩梦，深陷梦魇，不可自拔的滋味。 只可惜，九大帮派的揭竿而起，以及“武神”雷宗超的反戈一击，粉碎了血盟会首领的野心。 亦令这个“榨干大头怪婴的心灵感应能力，化身现世”的邪恶计划，和太古遗迹深处发掘出来的其余几十个邪恶计划一起，湮灭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血盟会覆灭之后，所有大头怪婴统统都被解救出来，回到了父母的怀抱。 只可惜，这些第一代在异界出生的地球人，深埋在细胞中的基因缺陷实在太多，又被血盟会折磨了太久，透支了太多的超凡力量，陷入多器官衰竭的绝境。 当时龙城的灵能修炼和生命科学研究，才刚刚起步。 各项物资，也匮乏到了极点。 缺医少药，朝不保夕，是所有人都必须面对的，无比残酷的现实。 大头怪婴们大多没能活过十岁。 生存周期最长的一个，也没活到青春期。 之后出生的孩子们，似乎渐渐接受了异界环境的潜移默化，畸形率大幅降低。 到了孟超出生的时候，新一代龙城婴儿的畸形率，已经降至地球时代的三到五倍。 考虑到怪兽战争如火如荼，很多孕妇都要肩扛火箭筒，发射蕴藏着微量晶石成分的火箭弹，冒着严重的污染和辐射，轰爆怪兽的脑袋，再亲手用匕首割开怪兽的肚皮，将鲜血淋漓的心脏掏出来，随便放在篝火上炙烤一下，就狼吞虎咽下去滋补身体。 这样的畸形率，已经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就算偶尔出现的畸形儿，往往也是唇腭裂的程度，很少再有大头怪婴的出现。 新一代的龙城人变得越来越正常。 但他们的超凡力量，也渐渐蕴藏到了血脉深处。 必须经过长年累月的修炼，和基因药剂的浇灌，才能稳定、可控、安全地激发出来。 而不像大头怪婴那样，刚刚出生，就能以先天残缺和燃烧生命为代价，换取了超越碳基生命极限，恣意爆发，不可思议的能力。 第1207章 扭曲现实 这都是陈年往事。 早已尘封在血迹斑斑的档案袋中。 在此之前，孟超从没有将古梦圣女和大头怪婴的传说，联系到一起。 直到此刻，见到古梦圣女异于常人的面貌，他才心中一动。 如果地球人和高等兽人之间，真的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 比如，都“古人”和“母体”孕育的后代。 或者，用两者共同的基因和技术，调制出来的生化兵器。 那么，高等兽人当中，也诞生拥有神秘力量的大头怪婴，而且仗着强横无匹的身体素质，竟然活过了青春发育期，也就不足为奇了。 孟超只是想不通：“如此说来，这才是古梦圣女的本来面目，但为什么平时一直没人发现，连我在伤兵营里见到她时，感觉她都不是这副模样，而是一名眉清目秀的邻家少女呢？” “这个嘛……” 冰风暴想了想，道，“以前和你说过，我的母亲是一名女巫，你应该知道，女巫和巫师一样，都是试图通过各种实验，调制稀奇古怪的药剂，激活蕴藏在人体和大地深处的力量，让渺小的人类，无需向虚无缥缈的圣光顶礼膜拜和惟命是从，就能窃取并使用圣光的力量。 “只可惜，想要逃避和突破无所不在的圣光，是比刺破笼罩在我们头顶的天穹，冲向群星交相辉映的所在，更加困难百倍的事情。 “过去数千年间，有无数女巫和巫师都前赴后继，铤而走险，琢磨出了成千上万种异想天开甚至丧心病狂的方法。 “绝大多数方法，根本绕不开圣光的限制，只会瞬间燃尽女巫、巫师以及实验体的生命，让魔力之火肆虐范围内的一切，统统化作最细腻的灰烬。 “就算侥幸成功的配方，能让女巫和武士复制并窃取来自圣光，调取并激活魔法的高级权限，往往也会让施术者，付出极大的代价。 “最常见的代价，就是在调制和使用神秘配方的过程中，接触了太多带有毒性和腐蚀性的药剂，导致四肢畸形，面容丑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副仿佛刚刚从酸液池里爬出来的模样，是绝不可能大摇大摆，走进圣光笼罩下的人类城镇去的——为了积累圣光点数，至少为了不扣除圣光点数，就算再惧怕女巫和巫师的报复，所有镇民都会争先恐后跑去告密。 “女巫和巫师前脚才刚刚走进城镇，守夜人、魔法师、圣光祭祀、赏金猎人和光辉仲裁者们，后脚就会将整座城镇都团团围住。 “所以，说来可笑，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女巫或者巫师，最重要的课程，往往不是窃夺圣光之力，转化成种种巫术，而是巧夺天工、以假乱真的化妆术。 “几乎所有女巫和武士——当然，是从窃取圣光之力开始，活过五年的女巫和巫师，都是最擅长易容伪装的大行家。 “揭开他们身上层层叠叠的包袱皮，准能看到夹子、镊子、刷子、薄如蝉翼的油皮纸，还有几十种五颜六色的粉末和药膏，以及神秘莫测的变形药丸。 “凭借这些东西，就算在通缉令上是满脸横肉的光头壮汉，都能化妆成身姿婀娜的妙龄少女，婷婷袅袅地从守夜人和赏金猎人的面前走过去。 “不过，母亲告诉过我，这些使用药剂和工具的化妆术，远远没有达到最高境界。 “制作再精巧的道具，始终都会留下痕迹，禁不起圣火焚烧之类的手段来检验。 “再细腻的药粉和药膏，都会散发出淡淡的气息。 “经验丰富的守夜人和赏金猎人，往往会豢养特殊品种的猎犬，隔着几条街都能嗅到，并且狂吠不已。 “很多乍一看伪装完美无缺的女巫和巫师，都因此暴露，被投入圣火，狂舞至死。 “而最高明的女巫和巫师，根本不屑于往自己的脸上，植入哪怕一根假胡须或者假睫毛，也不会用脂粉填满哪怕一个痘印，无论他们的形貌，因为几十年的禁忌实验，变得有多么狰狞可怖，他们都会趾高气昂地踏入一座座金碧辉煌、固若金汤的城镇，甚至泰然自若地踏入圣殿，和圣光祭祀们谈笑风生，再全身而退呢！” 孟超听得入神。 身为前世龙城的幽灵刺客，他少不得也要易容伪装，潜形匿迹，渗透到圣光阵营内部去执行各种任务。 隐隐绰绰的记忆里，前世的他，亦曾经好几次被圣光阵营那些嗅觉敏锐的畜生发现，或者在圣火的照耀下无所遁形，不得不狼狈不堪地逃之夭夭。 若非很多时候，幽灵刺客都是双人甚至三人组队，其中通常包括双眼进化变异或者植入超微芯片的狙击手，扛着晶石琢磨而成的反魔法子弹，在制高点保驾护航。 有好几次，他就要把小命，交待在守夜人和圣光祭祀的手里了。 不得不承认，圣光阵营在检测各路牛鬼蛇神方面，的确有非常丰富的斗争经验和技术积累。 连龙城文明依靠地球科技精心制造的纳米级数的仿生人皮面具，都未必能瞒过那些嗅觉比猎狗还敏锐的守夜人，以及双眼好似x光机的圣光祭祀。 竟然有一小撮最顶尖的女巫和巫师，能不做任何掩饰，大摇大摆走进圣光笼罩的城镇，连那些老狗都看不出来？ 怎么办到的？ “催眠。” 冰风暴知道时间紧迫，她也没心情卖关子，径直道，“母亲告诉我，窃取了顶级圣光权限的女巫和巫师，往往掌握着不可思议的心灵力量，根本不需要任何咒语、手势、药剂、道具和符文的帮助，只消随意看人一眼，不，或许连目光接触都不需要，就能自然而然，操纵他人的心灵，进而影响他人的口鼻眼耳，让他人看到、听到、闻到、触碰到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哪怕这些女巫和巫师的本体，是丑陋不堪甚至不成人形的畸形怪物。 “只要他们先在自己的心灵深处，冥想出一副神圣、威武、美丽、魅惑或者平平无奇的形象，再将这副形象，扩散到目光范围内所有人的大脑里面，那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形象，就是他们想象出来的样子。 “如此强大的心灵力量，简直不是‘催眠’这项技术可以概括，而是某种……‘扭曲现实’的魔力！” 孟超心中骇然。 冰风暴的意思是说，古梦圣女就像是最顶尖的女巫和巫师一样。 只要她想，就能让周围所有人，都把她“看”成千变万化的任何一副样子。 无论眉清目秀、平易近人的邻家少女。 还是杀伐决断、所向披靡的义军领袖。 甚至是被祖灵上身，疯疯癫癫的神棍。 无缝切换，绝不会引发任何人的怀疑。 乍一听，神乎其技，不可思议。 仔细想想，孟超却觉得至少存在着理论上的可能性。 古语有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但这句话，早在地球时代的二十一世纪初期，就已经被彻底推翻了。 彼时的地球人，就已经掌握了用各种声光电效果乃至数字技术，完美欺骗眼球的方法。 说到底，无论视觉、听觉、嗅觉、触觉还是痛觉，都是生物电流对脑细胞的不同刺激，以及中枢神经的不同反馈而已。 只要能劫持脑神经和脑细胞。 没有什么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和痛觉，是模拟不出来的。 当所谓的“五感”统统都能完美模拟之时。 “真实”和“虚假”之间，还存在明晰和绝对的分界吗？ 这亦是“虚拟实境”以及“心灵攻击”的原理。 只是，在现实世界中，不改变周遭一切，却要侵入视线范围内所有人的大脑，劫持他们的视觉神经、视锥细胞以及大脑中负责处理图像信号的区块，植入特殊的成像数据，却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也不能让任何人起疑。 这实在是比凭空制造一方幻境更加困难的事情。 正所谓“画鬼容易画人难”。 凭空制造的幻境，诸如“桃源镇”，对被催眠者而言，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天地。 只要解决了“如何来到这里”的问题，细节上，反而不会暴露出太多和太大的破绽。 但在现实世界的背景下，“抠去”一块图像，替换成全新的模样，还要做到天衣无缝，连自己这个心灵专家，在和古梦圣女有限的接触中，竟然都没看出破绽。 以古梦圣女的能力，要达到顶尖女巫和巫师的程度，可能吗？ 孟超的眼皮低垂下去，轻轻颤动了几下。 有可能的。 孟超并不是相信自己的推测。 而是相信“胡狼”卡努斯的眼光。 能够被未来的“末日魔狼”选中，成为奇迹崛起的踏脚石，古梦圣女当然是一块价值不可估量的璞玉。 而且，就像是所有的大头怪婴一样，她并不需要具备高阶女巫和武士的全部能力。 只需要在“扭曲现实”和“心灵感应”这两个领域，拥有超乎寻常的潜质。 其他问题，自然可以通过“胡狼”卡努斯的遥控指挥来解决的。 第1208章 回光返照 对孟超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原本想着，只要拼死将古梦圣女从傀儡刺客的刀锋之下救出来，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古梦圣女自然能施展她的能力，吸纳大量不愿意向“胡狼”卡努斯投降的大角军团核心精锐，在轻装上阵的前提下，向南突围，回到最初的基地去继续抵抗，直至龙城援军的降临。 就算她身受重伤，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只要还有一口气，至少能完美扮演吉祥物和活招牌的角色，聚拢人心，鼓舞士气吧？ 谁能想到，古梦圣女却变成了这样。 这样的大头怪婴，是没办法再充当濒临崩溃的鼠民勇士们的心灵支柱的。 哪怕孟超告诉他们真相，他们恐怕都不会承认，如此诡异的大头怪婴，竟然就是带领他们取得无数场胜利的大角军团统帅。 “必须唤醒古梦圣女，让她恢复部分能力。” 孟超头疼万分地想。 这有些超出他的能力极限了。 他可以通过限制血液和氧气输入的方法，让古梦圣女的心灵陷入半沉睡状态，不会被惊涛骇浪般的脑电波焚烧殆尽。 他也能尝试着进行放血治疗，降低古梦圣女的颅内压力和大脑温度。 但这些常规治疗手段，能否令古梦圣女彻底清醒过来，掌控自己乃至大角军团的命运，这是谁都无法保证的事情。 孟超只能硬着头皮，让冰风暴在洞穴中央制造出一张微微向内凹陷的冰床。 将古梦圣女摆放上去之后，他在古梦圣女身边盘膝而坐，深吸一口气，默默从毛孔中涌出最细腻的灵丝，一圈圈缠绕在十指的指尖，如同最轻柔的羽毛般，细细按摩古梦圣女的眉心和太阳穴。 一开始，孟超并不想尝试太过激烈，具备破坏性和不可逆的手段。 谁知道，古梦圣女的大脑，却像是在孟超的指尖轻轻触碰上去的刹那，化作一块通了电的电磁铁，莫名产生了巨大的吸力，令孟超的十指牢牢黏在她的脑袋上。 旋即，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对何等神秘和深邃的眼睛！ 因为颅骨畸形的缘故，古梦圣女的眼睛，原本就占据了整个脑袋的三分之一空间。 就像是将一对属于的眼球，硬生生镶嵌在凡人的颅骨里面，将颅骨都撑开撑爆。 而当她睁眼时，理论上应该向外暴突出来的眼球，却又深深凹陷下去，像是联通另一个世界的虫洞。 饶是孟超的心灵防线，再怎么坚不可摧。 都在古梦圣女睁眼的瞬间，产生了微妙的动摇。 忍不住抬眼，朝这两个“虫洞”里望去。 孟超深深打了一个冷颤。 再度陷入一个亦幻亦真的梦境。 不，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他在现实世界中，真真切切“看”到从古梦圣女深不见底的双眼中，喷涌出来既像是烟花，又像是岩浆的信息流。 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涌入孟超的大脑。 令他的视界一片昏暗，像是误入了一座迷雾笼罩的电影院。 无数闪闪发亮的视窗悬挂在周围，环绕着他缓缓旋转着。 视窗里都是各种混乱、癫狂、恐怖、血腥的画面。 在其中一幅画面里，孟超看到无数鼠民勇士正在互相厮杀。 他们身上明明穿着一模一样的战甲，战甲的胸口也绘制着如出一辙的战徽。 或许昨天他们还在并肩作战，用自己的胸膛和热血，为对方抵挡住致命的刀枪。 但此刻，他们却像是发了疯一样互相厮杀，将沾染着狼血和狼毛的利刃，狠狠捅进了对方的心脏。 在另一幅画面里，孟超看到一名半人半金属的起源武士正在大杀特杀。 满地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瑟瑟发抖，抱头鼠窜的鼠民勇士。 就连这幅画面的主人，好像都是其中一员，在疯狂奔跑中，令画面抖动得令人作呕。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能逃脱起源武士的屠戮，整幅画面先是被起源武士撕裂颌骨的血盆大口完全吞噬，紧接着变成一片血红，最终，变成一片蠕动的黑色。 而在第三幅画面中，孟超看到了一支鼠民小队向狼骑兵投降，臣服于热气腾腾的行军锅前面的场景。 一开始，投降的鼠民勇士们脸上还挂着几分惭愧和悲愤。 但随着他们将整张脸都深深埋进香气扑鼻的曼陀罗糊糊里面，像是猪猡一样“呼噜呼噜”，吃得肚皮高高隆起，甚至从咽喉深处泛出阵阵酸意，而酸意又化作惬意的叹息。 惭愧和悲愤的表情，很快变成了呆滞和麻木，就像貌似坚硬的奶酪块，融化在沸腾的曼陀罗糊糊里面。 还有几十幅、几百幅、几千幅画面。 都是从不同视角拍摄的，大角军团从崩溃到投降，从投降到覆灭的全过程。 伴随这些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摇晃，时而静止，时而像隐藏在浓雾后面般影影绰绰，时而像尖啸的火焰般冲到眼前的画面。 孟超还听到了无数道悉悉索索，仿佛昆虫摩擦触须和前肢般细碎的声音。 “没希望了。” “彻底完蛋了。” “赢不了，从一开始我们就赢不了的。” “大角鼠神抛弃了我们，古梦圣女也死了，没人能带领我们继续走下去，这里，就是我们的坟墓！” “骗子，都是骗子！” “曼陀罗糊糊真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甜美味的曼陀罗糊糊啊！” “大家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我只想要活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无论要向谁投降，哪怕只能再多活一天，不，哪怕只能活到晚上，再多吃一顿热气腾腾的曼陀罗糊糊都好！” 成百上千道类似的声音，就像是千丝万缕的烟霭，穿透孟超的脑沟，钻进了他的心灵深处。 所有声音，所有画面，就像无数道波纹，汇聚成了巨大的漩涡，令孟超深深沉溺其中，感觉不知所措。 而在漩涡最深，也是最黑暗的地方，孟超仿佛还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犹如溺水者般竭力挣扎，并且朝他伸出了一条芦柴棒也似的手臂。 那是……古梦圣女。 不是现实中，大头怪婴模样的古梦圣女。 而是三五岁时，家园遭到瘟疫，包括父母在内的所有人统统死去，孤零零站在巨大的坟茔旁边，茫然无措的小姑娘。 孟超心底，浮现出无比诡异的感觉。 他的五感，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彻底扭曲。 这个无数光影和声音组成的漩涡，明明硕大无朋，足以吞噬整片天地。 位于漩涡正中央、最深处的古梦圣女，和他之间，应该存在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但他偏偏能清晰看到古梦圣女脸上每一缕最细腻的表情。 并且通过这些表情，读到古梦圣女的心声。 读到古梦圣女无比痛苦、懊恼、悔恨、绝望、不甘的心声。 “救我。” 孟超仿佛就站在一口小小的沼泽旁边，眼睁睁看着古梦圣女被沼泽魔物撕咬着脚踝，往无尽黑暗深处拖去，只剩下半张惨白的面孔和骨瘦如柴的手臂还露出外面，竭力朝孟超伸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他苦苦哀求着，“求求你，救救我，救救大角军团……” 孟超在灵魂深处打了个冷颤。 他忽然意识到这些画面和声音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不，这些东西，并不是“拍摄”出来的。 而是此时此刻，真真切切发生在大角军团的成千上万名战士眼前的事情。 虽然古梦圣女遭到重创，陷入昏迷。 但她的心灵感知能力，似乎在某种层面上，反而得到了大幅强化。 孟超不知道，这究竟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还是古梦圣女在“胡狼”卡努斯的极限施压下，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总之，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她的脑域和万千鼠民勇士的脑域，仍旧通过某种玄之又玄的方式，连接在一起，她可以共享他们的视野和感知，看到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第1029章 濒死突破 “这……怎么可能……” 孟超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 要知道，这里可是大角军团控制区域边缘的山坳深处，蜿蜒曲折的山洞里面。 环绕在他们的四面八方，都是坚硬如铁的岩石。 岩缝中还夹杂着大量具有极强辐射性和干扰性的微量晶石元素，足以隔绝大部分的射线和波纹。 就算孟超将生命磁场扩张到极限，“超凡视觉”激发到眼球爆裂的程度，他的目光都不可能穿透整座大山，看到山外的花草树木。 古梦圣女的心灵感应能力，竟然能穿透蜿蜒曲折的山洞和层层叠叠的山峦，笼罩方圆数百里的地域？ 还有，过去的古梦圣女，除了用脑电波扭曲自己的容貌之外，只能在梦境中渗透鼠民们的脑域，植入她想象出来的画面。 毕竟，处于深度睡眠，不断做梦的状态，正是大脑最放松，警惕性最低，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但眼前这些视窗，很明显都是鼠民战士们在清醒状态下的主视角画面。 不少鼠民战士正处在自相残杀或者遭到起源武士的追杀，神经高度紧绷，大脑剑拔弩张的状态。 古梦圣女竟然能在这种状态下，令自己的脑电波，渗透到这么多鼠民战士的脑域深处，接驳到他们的中枢神经之上，读取他们的视觉、听觉乃至思维信号。 这是何等强大的能力！ 简直凌驾于龙城的神境强者，以及怪兽主脑调制的九大妖神之上！ “不……这是有可能的……” 孟超想起“武神”雷宗超曾经告诉他，变强的秘诀。 须知人力有时而穷，自地球穿越而来的龙城人，对灵能修炼、符文科技和生命科学的研究，还处在非常粗浅的起步阶段。 按照常规方法来学习和研究，花费十几二十年时间循序渐进，能突破天境，就已经是极限了。 可以说，任何一名神境强者，都不是按部就班地修炼出来，而是依靠种种奇遇，机缘巧合之下，诞生的幸运儿。 而各种惊心动魄，不可思议的奇遇，归根结底，无非是同一个条件：死亡的威胁。 “地球人和亿万年前，曾经在异界展开毁天灭地的大战的太古种族，原本就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或许，我们是他们的后裔；或许，我们是他们的生化兵器；或许，我们是他们的实验体。 “无论我们究竟是什么，在每一个貌似平平无奇的地球人的基因链最深处，都蕴藏着来自星空和太古的，不可思议的之力。 “可惜亿万年光阴的流逝和侵蚀，令我们的之力渐渐枯萎，直至彻底封印。 “而在地球那样没有灵能的环境中，我们的血肉之躯，也不支持我们从细胞最深处，爆发出恐怖至极的之力。 “否则，恐怕短短半秒钟的爆发，就会令我们的每一个细胞，统统化作灰烬。 “直到我们来到异界，不，或许应该说，是‘回到异界’，回到这片富有灵能的丰饶之地。 “我们终于具备了，重新激活蕴藏亿万年的之力的条件。 “然而，生物的演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亿万年间慢慢枯萎的力量，按道理，也要到下一个亿万年的终点，才能彻底恢复。 “除非，用死亡的威胁，激活蕴藏在基因链最深处的求生欲，刺激这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提前觉醒。 “我不觉得，相比别的超凡者，自己的天赋真的高到哪里去。 “和千千万万的牺牲者相比，我只是多了一点点运气，在每次死神镰刀无情扫过的时候，刚好险之又险地躲过去，并且，利用死亡的威胁，部分激活了来自基因、来自星空、来自太古的力量。 “孟超，你能在短短数年内，从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进化成有资格窥探神境之秘的高手，除了疯狂修炼之外，更重要的便是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殊死血战。 “无数人都倒在这样的血战之中，而那些足够幸运，没有倒下的人，总是能够变得更强！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在三十岁之前，就突破传说中的神境，那就要把一切常规修炼手段统统都忘记掉，然后，踏上最危险的征途，前往最激烈的战场，寻找最强大的敌人，在死神的锋刃之上，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 这是孟超最后一次见到“武神”雷宗超时。 这位昔日的龙城最强者，传授给他的“突破神境之道”。 雷宗超告诉孟超，最适合修炼的时刻，就是濒临死亡的时刻。 他曾经无数次在濒死状态中，恍惚间看到了无数仿佛从细胞最深处涌动出来的画面，读取到了基因链如琴弦般颤动，弹奏出来的天籁之音，并在起死回生之后，对生命的本质，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才能一步步登上“武神”的王座。 如果孟超真想成为新一代的武神，甚至是超越武神的存在。 就必须去寻找自己的“濒死时刻”，并在濒死状态中，得到感悟和突破。 问题在于，“濒死时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孟超总不可能主动作死，请一名酋长或者祭司级数的兽人强者，把自己打到只剩最后一口气，进入弥留之际，去感悟玄之又玄的武道至理吧？ 虽然好几次他都陷入遍体鳞伤，血流如注，貌似奄奄一息的状态。 但那都是他精确控制呼吸、心跳、脏器蠕动以及血液流速的结果。 事实上，漂流到图兰泽之后，孟超从未让自己的伤势和整个事态，脱离自己的掌控。 也就很遗憾地没能体会到雷宗超所说的，“濒死状态”的玄妙。 但眼前的古梦圣女不同。 她正处在非常典型的“濒死状态”之中！ 孟超瞪大眼睛，心情渐渐激动起来。 未来，似乎正在改变。 前世的古梦圣女，应该在数日之后，被完成所有布置的“胡狼”卡努斯瞬间扼杀——用引爆脑域深处的恐惧炸弹，和遥控她身边的傀儡刺客的方式，将她从精神到肉身，彻底消灭，不留半点隐患。 但是，因为孟超的横空出世，“胡狼”卡努斯只能仓促引爆早就植入古梦圣女脑域深处的恐惧炸弹。 却来不及从物质层面，彻底抹杀古梦圣女的血肉之躯。 而就在他引爆“恐惧炸弹”的时候。 古梦圣女的脑域，和孟超的脑域，还保持着紧密相连，进行海量数据高速交互的状态。 结果就是，原本应该由古梦圣女独自承受的破坏力，被孟超分走了一小半。 千万别小看这一小半。 这极有可能，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缺失了这一小半破坏力，就不能彻底摧毁古梦圣女的心灵防线，掐灭她的希望之火，粉碎她的抵抗意志。 反而，令她在濒死状态中，洞彻了“胡狼”卡努斯的阴谋和全部真相。 并在悲愤欲绝的情况下，不惜透支全部的生命力，点燃了更加旺盛的心灵火焰，暂时突破到了全新的、更高的生命层次之中！ 果真如此，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们还有起死回生，绝地反击的希望。 想想，究竟应该怎么做？ 现在，孟超能通过古梦圣女的脑域，接收到方圆数百里范围内，无数曾经和古梦圣女在梦境中沟通过的鼠民战士的脑电波，看到他们所看，听到他们所听，甚至部分接收到他们最强烈的心声。 但这是没用的。 就算没有古梦圣女的心灵感应能力，孟超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此刻正发生在百刃城周围的事情。 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似隔岸观火般无能为力。 “你们这些家伙，再多坚持一会儿，让我想想办法啊！” 孟超心急如焚，忍不住在心中嘶吼。 忽然，无比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第1210章 大脑广播 就在孟超心中嘶吼的同时。 环绕着他的成百上千幅主视角画面中，大约有十分之一的画面，都发生了轻微的摇晃。 就像是投入石子的池塘，荡漾出了一圈圈的涟漪。 孟超明显能感知到这些主视角画面的主人，正在飞快眨巴眼睛，从心底浮现出迷茫的声音： “谁，谁在说话？” 孟超愣住。 “你们……可以听到我的声音？” 虽然无比荒谬，但孟超还是试探着说道。 这些主视角画面继续颤动着，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就像是挂满了雨滴的窗户。 “谁，究竟是谁？” 孟超仿佛听到四面八方的数千个声道里，同时传来了惊讶和困惑交错的声音。 主视角画面拼命旋转。 很显然是这些视角的主人，正在飞快转动着他们的脑袋，如同惊弓之鸟般搜索着四周，试图找到和他们对话的人。 但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始终一无所获。 因为没人能够想到，声音是直接源自他们的脑域深处。 更准确说，是源自天空，穿透颅骨，钻进他们的中枢神经里面的。 然而，当孟超试图表达更加清晰和复杂的意思时。 他却觉得，自己好像潜入了数万米深的海底，试图透过亿万吨海水，足以将主战坦克挤成铁饼的重压，传递自己的声波。 无论他再怎么声嘶力竭，最终抵达主视角画面的声波，都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含混不清，如同飞虫振动翅膀，发出“嗡嗡”的呓语。 大概，这些主视角画面的主人，只能听到耳边或者脑内传来“噫噫噫噫，呜呜呜呜，叽叽叽叽”的噪音，根本无法从噪音中拼凑出哪怕一鳞半爪的有效信息。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尽管如此，孟超还是大受鼓舞。 虽然还没办法和万千鼠民战士直接沟通，但他已经在心思电转之间，大致搞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首先，古梦圣女濒死突破，心灵感应能力大幅提升——至少是暂时，以快速透支生命为代价，得到了大幅提升。 现在的她，不仅仅能在梦境中和鼠民勇士沟通。 还能和部分鼠民勇士，在清醒状态下，通过脑电波的传输，实现视频、音频乃至思维数据的交互。 至于自己，拥有末日烈焰浇铸出来的钢铁意志，又在和妖神“深渊魔眼”以及“智慧树”等精神作战专家的交流切磋中，学到了他们的拿手好戏，再加上“火种”的加持。 论心灵力量的强横程度，孟超相信，自己绝不逊色于部分神境强者。 当自己的脑域，再度和古梦圣女的脑域，接驳到一起。 就有可能借助古梦圣女的心灵感应能力，向远在数十里之外的鼠民战士们，传递他的意志！ “这就是你想要我做的吗，古梦圣女？” 孟超盯着漩涡深处的小女孩，喃喃道，“你在身受重伤，大脑血肿到几乎爆裂的情况下，仍旧不惜将自己的每一颗脑细胞都燃烧殆尽，都要激活更加强大的心灵感应能力。 “但，这也是你的极限了。 “虽然你利用强化升级的心灵感应能力，连接上了无数清醒状态下的鼠民战士的脑域，但你只能单方面接收，从他们的大脑深处荡漾出来的脑电波，却无力将你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转化成汹涌澎湃的数据流，通过脑电波，传输到他们的大脑里。 “所以，你才需要我的帮助。 “你需要借助我的大脑，我的脑电波，我的心灵力量，向万千鼠民战士下达命令，去告诉他们，你还没死，大角军团还没失去希望的消息。 “你是要我向大角军团还没有放弃抗争的全体成员，进行一次‘脑电波广播’，是这样吗？” 漩涡深处，苦苦挣扎的小女孩，生长着四枚瞳孔的双眼，瞬间闪亮起来。 思维的交流并不受到语言的局限。 尽管她没有听懂“脑电波”和“广播”这两个词汇。 还是通过孟超不断喷涌的思维火花，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她拼命点头，竭尽所能向孟超伸出手臂。 孟超亦将自己的思维触手，朝着漩涡中央，越伸越长。 他不知道，这种类似“脑电波广播”的方式，向方圆百里的战场上，成千上万鼠民勇士的大脑下达命令，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会不会造成自己的大脑，也像是古梦圣女一样出血和肿胀。 甚至瞬间自燃，每一颗脑细胞都被烧成一颗尘埃。 他只知道，这是逆转未来的唯一机会。 自己从末日重生，一路披荆斩棘地走到这里，拯救了古梦圣女，还给了她“濒死突破”的机会，一定是有道理的！ 终于—— 就在孟超感觉自己的大脑，真要燃烧起来的时候。 两人的指尖，在思维的海洋里，轻轻触碰在一起。 轰！ 孟超听到自己的脑域深处，再度传来开天辟地般的轰鸣。 环绕四周的万千主视角画面，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鲜活，更加立体。 那就好像，原本是一座迷雾笼罩的电影院，播放的都是二维版本的普通电影。 现在却变成了三维立体，亦幻亦真的虚拟实境。 他不再是坐在观众席上。 而是……同时钻进了成千上万名鼠民的脑子里，同时从成千上万个角度，观察着大角军团崩溃的全过程。 甚至，同时体会到了成千上万道遍体鳞伤，饥肠辘辘，茫然无措，惊恐绝望的感觉和情绪。 那真是笔墨无法形容，甚至连层层嵌套的梦魇最深处都不会出现的诡异体验。 就好像成千上万条灵魂，硬生生地塞进了他的躯壳，他的大脑，他的每一颗脑细胞里。 “怪不得大头怪婴们需要那么大一个脑袋。” 孟超龇牙咧嘴地胡思乱想，“普通人若是同时接收到了这么多感知和情绪数据，大脑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自燃甚至整个儿爆掉！” 但是，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更来不及强忍大脑爆裂的剧痛，向万千鼠民勇士们发出“心声”之前。 他的意识就被猛地弹了出来。 从感同身受的虚拟世界。 弹回到了迷雾笼罩的电影院。 而漩涡中央的古梦圣女，则流露出更加痛苦的神情，脸色变得愈发苍白，从脖子到下巴都被黑暗吞噬，只剩下半张脸和半条手臂，还勉强露出漩涡之外。 “这样都不行吗？” 孟超头疼欲裂地想，“我和古梦圣女，终究拥有互相独立甚至排斥的人格和心灵，我们的精神力量，不可能完美无缺地融合到一起，共同去推动她的心灵感应能力，同时向成千上万名鼠民勇士进行‘脑电波广播’。 “大角军团的控制区域毕竟太大，鼠民勇士分布得太广、太散，而且绝大部分高阶祭司都被‘胡狼’卡努斯牢牢控制了。 “这头狡猾的狼王，亦在通过高阶祭司，不断朝鼠民勇士们的脑子里，反复植入‘丧尸鼠神’的形象，彻底摧毁他们的抵抗意志。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脑电波广播’，肯定会受到严重的干扰，很难向全体鼠民勇士的大脑，传输清晰、有效、可操作的指令。 “再说，就算我们真能在成千上万的鼠民勇士脑子里发声，又该怎么让他们相信，这就是古梦圣女的意志，而不是什么牛鬼蛇神的蛊惑？ “要知道，从昨夜到今天，整个大角军团就像是沉浸在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里，鼠民勇士们看到的鲜血淋漓的幻象，听到的诡异至极的呓语，实在太多太多了，多到他们根本分不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假，究竟该相信谁的程度。 “除非…… “缩小‘脑电波广播’的范围。 “不不不，根本不应该搞什么‘脑电波广播’，而应该将我们有限的心灵力量，集中投射到少数几名鼠民勇士的身上，那才有可能对抗干扰，实现点对点的大脑无线接驳和数据高速传输！” 第1211章 千钧一发 孟超觉得，这是有可能实现的。 针对个体的心灵传输，总比超大范围的脑电波广播，来得更加清晰和稳定。 唯一的问题是，应该选择谁，作为他们的心灵传输目标。 这个人选应该在大角军团中扮演着一言九鼎的关键角色，足以决定成千上万鼠民精锐的行动乃至生死。 退而求其次，如果很难找到这样一个人的话，至少，要锁定一名大角军团战斗力最强的核心部队，白骨营的精锐勇士。 并通过他，去影响更多的白骨营精锐。 另一方面，古梦圣女这样不惜血本地燃烧生命，将每一颗脑细胞的颤动都激发到了极限，肯定持续不了太长时间。 孟超能感受到她的大脑再度升温。 无论冰风暴在旁边怎么凝聚冰霜来降温，都无法阻止她的脑浆，一点点化作火山熔岩。 说不定下一秒钟，她的大脑就会像是烟花般炸裂。 自己注定没多少时间，去说服一名素不相识的白骨营精锐。 必须找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绝对信任的人。 才能在三言两语之间，解释清楚一切。 这样的人，存在吗？ 这样的人…… 孟超心思电转，忽然眼前一亮。 “古梦圣女，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这样大范围的脑电波广播是没用的，我们和大部队的距离太远，而且外面的干扰也太严重了，我们在这里声嘶力竭的吼叫，穿透岩层，传输到几十里外鼠民勇士的脑袋里，只能剩下‘吱吱’乱响的噪音！ “所以，我们必须集中全部的心灵力量，投射到同一个目标的身上！ “目标必须是一名白骨营精锐，毕竟白骨营才是大角军团的核心，只要白骨营能完好无损，不，只要白骨营能拉出一半人，哪怕三分之一身经百战的老兵突围出去，鼠民起义就没有失败，大角军团就还没有灭亡！ “而且他还必须掌握着与众不同的力量，拥有深不可测的潜能，最好是曾经学习过如何操控自己的生命磁场——只有这样，他才能承受脑电波洪流的狂轰滥炸，甚至，将自己变成一座中继站和信号增幅器，把我们的意念，投向周围更多的白骨营精锐。 “我有一个人选，但不知道经过一夜混乱，他究竟是生是死，又在什么地方，是否和别的白骨营精锐在一起，不过，总能试一试，总要试一试！ “他叫‘叶子’，你有印象吗，古梦圣女？ “我知道大角军团甚至白骨营里，肯定有几十上百号鼠民勇士都叫‘叶子’，这本来就是一个最常见的名字，但他是与众不同的，你曾经和他接触过，一定不会忘记他。 “他的血肉和骨骼都拥有极其惊人的柔韧性和延展性，能将手脚变成橡胶和弹簧一样，随意伸缩和弯曲，甚至将手脚都延展到三五倍的长度。 “据说，这项能力源自他家乡山林里的一个洞穴深处，他曾经和哥哥一起，在那座洞穴里见过一副神秘莫测的壁画。 “有印象了吗，古梦圣女，如果你能精确定位到这个‘叶子’的话，我们的未来，就还有希望！” 古梦圣女仍旧在“胡狼”卡努斯引爆恐惧炸弹，形成的思维漩涡中苦苦挣扎。 这时候，黑色的乱流已经吞噬了她的脖子、下巴和嘴巴，令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无法回应孟超的问题。 但她仍旧艰难地挥舞手臂，弹动手指，像是在虚空中的万千画面上，进行着复杂而精细的操作。 悬挂在迷雾之上的无数画面开始旋转。 刚开始的转速极慢，就像是缓缓启动的机器。 但很快，一副副画面飞速旋转拖曳出来的残影，就化作了一条条熠熠生辉的光带。 光带彼此缠绕到了一起，再也看不清楚每一幅主视角画面的细节。 就连成千上万个不同声道中传出来的“心声”，都汇聚成了喧闹嘈杂的“嗡嗡嗡嗡”。 古梦圣女正在竭尽所能，压榨出最后一颗脑细胞中的最后一点力量，飞快检索着浩瀚如海的脑波数据库。 寻找孟超所说的那个“叶子”的脑波特征，实现点对点的心灵接驳和传输。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久到古梦圣女支离破碎的灵魂，几乎要被恐惧炸弹掀起的大脑风暴彻底吞噬。 光影交错的旋转速度终于缓缓下降。 一副副闪闪发亮的画面，变得重新清晰起来。 绝大部分主视角画面都隐没到了迷雾之后。 剩下的几十幅画面，却变得更大，也更加明亮，足以让孟超看清楚画面深处的每一个细节。 有好几副画面中，出现的都是全不相干的人。 应该是白骨营中，和叶子同名同姓的家伙。 但在角落里的一副画面中，孟超却看到了一对异常熟悉的双手，和十根纤细修长的手指。 那正是叶子的双手！ 身为一名资深收割者，孟超对双手的重视远远超出周身其他器官。 在向叶子传授来自龙城的武道理念时，孟超也曾反复告诉鼠民少年，只有将十指修炼到刚柔并济，伸缩自如，才能精确操控包括刀枪剑戟和长枪短炮在内的各种冷热兵器，破解各种结构错综复杂的机关，并在敌人牢牢控制住自己的四肢时，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逃出生天。 叶子对孟超言听计从。 从那天起，就一直按照孟超传授的方法，以近乎粉碎骨骼的强度，反复弯折和拉伸自己的双手。 再加上童年时代，在神秘洞穴中得到的壁画传承。 他的十指，比普通鼠民要长出三分之一，尾指几乎和无名指齐平，手指貌似纤细无力，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一束束缠绕在指关节周围的筋腱和肌肉，简直比雷电氏族的鹰爪更加强横。 这样一双特征极其鲜明的手，孟超绝不可能认错。 而更加直接的证据是，就在古梦圣女定位到了叶子，将他的主视角画面不断放大时，孟超清楚听到了叶子大脑深处，心烦意乱的声音。 “收割者，你究竟在哪里啊！” …… 此刻的叶子，正面临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兜兜转转，百战余生，已经成为一名精锐勇士的他，却仿佛又回到了征召队屠戮家乡，他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能茫然无措看着家园被付之一炬，亲友都被屠戮殆尽的时候。 他的面前是一面歪歪扭扭，千疮百孔的白骨营战旗。 似乎因为战旗之上，浸润了太多的鲜血，沉甸甸的旗帜令旗杆不堪重负，这面战旗“吱吱呀呀”地栽倒在腥臭不堪的泥土里。 叶子不断颤抖的视线越过战旗，投向前方正在对峙的两拨人马。 都是满脸横肉，虎背熊腰，如同钢浇铁铸般的魁伟身躯上，刀疤叠着刀疤，一等一的硬汉。 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中，亦都像是烧开的锅炉般，不断喷射着肉眼可见的煞气和杀气。 不少人崩口染血的战刀已然出鞘，刀芒吞吐，如同饥肠辘辘的恶龙。 还有人的肌肉紧绷，数百斤重，镶嵌着钢刺和铁瘤的战锤和战斧，在炸药包也似的肌肉上面一跳一跳。 这样一支杀气腾腾的队伍，简直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就连全副武装的狼骑兵看到他们，恐怕都要避其锋芒，再作计较。 但此刻，所有吞吐着万丈凶芒，应该对准豺狼虎豹的锋刃，却统统对准了彼此。 不少从大角军团还没组建之前，就已经跟随着古梦圣女一路走南闯北，冒死血战到今天黎明的白骨营老兄弟，现在，却将凶焰缭绕的刀剑，对准了近在咫尺的，无数次并肩作战的同袍。 这些连血蹄氏族的野蛮冲撞和黄金氏族的爪牙撕扯，都没能杀死的白骨营精锐，此刻却是剑拔弩张，每一根毛发都如利刃出鞘，大有一言不和，就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架势。 第1212章 同室操戈 两座壁垒分明的战阵前方，是两条铁塔也似的彪形大汉。 左侧壮汉，身高超过两米，拥有一张糅杂着猛虎和饿狼特征，血盆大口向前凸出，犬牙交错的脸庞。 再配上满脸密密麻麻的疤痕，以及被疤痕挤压得暴突出来的猩红眼球，那副煞气冲天的模样，简直比正在包围大角军团的狼族游骑兵，更像是呼啸山野，纵横荒原的掠食者。 事实上，这名壮汉体内，的确流淌着部分源自狼族的血液。 只是，在酷肖犬科动物的头颅以下，他如花岗岩般强横健硕的身躯上，却覆盖着大片貌似爬行动物的鳞片和甲壳。 乍一看去，就像是一颗穷凶极恶的狼头，长在鳄鱼的腔子上。 这是非常明显的混血儿的特征。 亦是鼠民们不可磨灭的烙印。 这名貌似“鳄狼”的壮汉，身形已经足够高大。 右侧那条膀大腰圆的壮汉，竟然比他还要再高出两三个头，宽出足足一条臂膀的宽度，看样子，体重至少超出一百多斤。 他就像是一头人立起来的棕熊，而周身密密麻麻如同钢刷般的毛发，简直比真正的棕熊更加浓密，胸口更是生长着一撮鲜红欲滴的毛发，形成一轮新月的模样，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在九死一生的搏杀中，在尸山血海的浸泡下，因为生命磁场的高强度运转，才渐渐生长出了威风凛凛的异相。 貌似鳄狼的壮汉，双持两柄镌刻着玄奥符文，仿佛刚刚从大地深处挖掘出来，散发着阵阵古意的圆月弯刀。 两柄弯刀似乎可以首尾相连，形成完整的环形利刃，不但将他周身要害都牢牢护住，更能呼啸而出，裂空飞行，收割生命， 如同棕熊人立的壮汉，肩膀上扛着一根硕大无朋的狼牙棒——这玩意儿同样散发着亿万年岁月沁润出来，泥土和岩石的气息，大约是很久以前某种庞大凶兽的大腿骨，经过年深日久的灵能浸染，内部蕴藏了不少微量晶石元素，竟然呈现出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的质感，即便老老实实待在壮汉的肩膀上，仍旧散发出狗熊冬眠，极不好惹的杀气。 这样两条骨骼特异的彪形大汉，以及他们手里杀气四溢的奇门兵器，简直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抽空了周围的全部空气。 再加上站在他们身后，一声不吭，咬牙切齿，目露凶光，肌肉紧绷，太阳穴上的青筋不停蹦跳和抽搐的汉子们，周身同样燃烧着无形的战焰，疯狂消耗着宝贵的氧气。 令包括叶子在内，环绕在四周，眼神游移、表情犹豫的旁观者们，都感觉口干舌燥，无法呼吸。 “山狗，你这个贪生怕死的混蛋！” 双方僵持良久，右侧那名如同狗熊人立起来的壮汉，终于按耐不住胸膛深处的万丈怒焰，抡着巨型凶兽大腿骨炼制而成的狼牙棒，在地上重重一砸，砸得地面荡漾出一圈圈的波纹，周围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跳了三跳。 “难道，你这个混蛋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吓到忘记了一切吗？” 狗熊般的壮汉横眉怒目，满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眼珠里充斥的万千血丝，简直要化作万千把锐不可当的飞刀，从眼眶里呼啸而出，将对面貌似鳄狼的壮汉千刀万剐。 他用无比沙哑的声音嘶吼道，“难道你忘记了，当我们还是卑微的奴隶时，我们和我们的亲人、朋友、同胞，是如何被那些自称‘主子’，高高在上的家伙所奴役、所侮辱、所压榨，甚至无缘无故地随意杀戮？ “难道你忘记了，那时候有多少人惨死在‘主子’缠绕着尖刺，镶嵌着倒钩的皮鞭之下；有多少人被‘主子’钉住了手掌和脚板，高悬到城墙上经受烈日的曝晒，直到活活晒死为止；有多少人被‘主子’打断手脚，割出伤口之后，丢到饥肠辘辘的图腾兽的血盆大口里；又有多少人被‘主子’以修炼的名义，当成人肉沙包，活活打烂，打死！ “难道你忘记了，当我们终于忍无可忍，在古梦圣女的带领下奋起反抗，昔日那些貌似威风凛凛，我们曾以为不可战胜的‘主子’们，究竟有多么丑态百出，不堪一击——他们也是人，像我们一样，也能用刀剑，拳头，甚至牙齿杀死！ “难道你忘记了，我们一路勇往直前，所向披靡，来到百刃城下的征途之上，有多少老兄弟、老朋友就倒在我们的面前，为了拯救我们的生命而死！ “他们死的时候，全都瞪大了眼睛，用鲜血淋漓的双手，紧紧揪住了我们的战甲，将未来托付到了我们的手上！ “直到我们答应，一定会继承他们的遗志，沿着他们没有走完的征途，将整片图兰泽都杀个天翻地覆，他们才缓缓闭上眼睛，死得心满意足。 “你答应过的，山狗，你答应过这些老兄弟，老朋友，你一定会和他们一样，战至最后一口气，最后一滴血，都不会弯腰，不会低头，不会止步！ “这些话，这些誓言，所有一切，难道你统统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山狗！“ 虽然如棕熊般威猛的壮汉，不再挥舞他那根硕大无朋的狼牙棒。 但他如同雷霆般的每一声怒吼，还是在对面号称“山狗”的壮汉面前，引爆空气，掀起层层叠叠的冲击波，令“山狗”的眼角和嘴角不停抽搐，挤出一副不知是哭是笑，悲凉、绝望和无奈至极的表情。 “不……我没有忘……每一张面孔，每一道伤疤，每一场胜利，每个人的牺牲，当然还有每一句誓言……我统统都记得一清二楚，永远，都不可能遗忘！” 山狗一字一顿，沉声说道。 每个音节，都像是夹杂着十七八个倒钩，从咽喉深处挤出来时，带出一腔腔如箭似的血肉。 “那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怎么敢让骄傲的鼠民勇士，向那头卑劣的‘食尸犬’投降？你这个叛徒！” 貌似狗熊的壮汉怒不可遏，嘶吼到最后，竟然从喷火的嗓子眼里，冒出一口带血的浓痰，“呸”一声，不偏不倚，正中“山狗”的面门。 山狗身后，都是跟随他训练和厮杀数年，忠心耿耿的心腹和手足。 见到主将受辱，这些人纷纷发出暴喝，原本就吞吐着战焰的刀剑，更像是火上浇油般，骤然闪亮了一个级数。 貌似狗熊的壮汉身后，亦有大批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们全都将战斧、战锤和狼牙棒等等重型兵器，狠狠轰在地上，轰出令人头皮和脚底同时发麻的惊涛骇浪。 眼看一场血战即将爆发，同室操戈不可避免。 号称“山狗”的壮汉，却高高举起手臂，握紧拳头，制止了身后手足的冲动。 “红熊，我‘山狗’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自己说，整个白骨营，不，整个大角军团的所有人，统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山狗面无表情，慢慢擦拭掉了带血的唾沫，一字一顿道，“以往的哪次战斗，我不是和你一起，争先恐后地冲在最前面？ “面对那些身披图腾战甲，貌似降临般不可战胜的氏族武士，又有哪一回，我皱过半下眉头，比你少挨过半把刀子，受的伤，比你轻过？ “难道，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真会贪生怕死吗？” “没错，所有人都知道，山狗和红熊，是大角军团中作战最勇猛、受伤最多、受伤最重、最不怕死的两条好汉，就算我们粉身碎骨，落入图腾兽的血盆大口里，都要硬挺着最后一口气，用支离破碎的手臂，把这畜生的牛黄狗宝统统掏出来！” 红熊低吼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还以为我们可以携手并肩，走到这条征途的尽头，就算其中一个不幸倒在半路上，另一个也能将他的骨头镶嵌在兵刃上，用力挥舞着，狠狠砸烂那些混账王八蛋的狗头！ “所以，我才更加不明白，山狗，像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究竟怎么能将‘投降’两个字说出口！” 第1213章 保住最后的希望 “红熊，你骂得对，如果只是我自己的话，我发誓，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和你并肩携手，一起滚过去，滚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就算被烧成两团焦炭，都绝不皱半下眉头！” 山狗咬牙道，“但是，我们手底下还有这么多兄弟，这么多跟随我们多年，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寄托了家乡父老和死去的同袍，殷切期盼的兄弟！ “他们所有人，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他们能多活一天，千千万万鼠民的事业就多一分希望，我们两个死了无所谓，难道你想让这么多好兄弟的性命，都白白断送在这里吗？” 红熊冷哼一声，正欲反驳。 山狗却用力挥舞着新月般的战刀，在空气中撕裂了道道波纹，加重语气道：“睁大你的眼睛，认清现实吧，红熊，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但凡还有一线生机，我都不愿意做出如此耻辱的抉择。 “但我们的处境究竟有多么艰难，你和我一样清楚！ “原本我们就到了缺医少药，弹尽粮绝的边缘， “就算是你我统帅的，白骨营里最精锐的核心战斗部队，也只剩下三到五天的军粮储备。 “外围负责支援我们的那些兄弟部队，很多都沦落到要将曼陀罗树连根拔起，收割根须上的瘤子来果腹的地步！ “全体鼠民勇士，全凭一口气硬挺着，试图挺到攻破百刃城，缴获大量军粮和军械为止。 “但昨夜百刃城里的一把大火，却将我们心底的这口气，烧了个一干二净。 “在这之后，似乎连大角鼠神都抛弃了我们——你的眼前，应该也出现了威风凛凛的鼠神，渐渐枯萎、腐烂、陨灭的幻象吧？ “如果说，这还不算是大角军团即将崩溃的征兆，为什么，那么多人眼前，都出现了同样恐怖的幻象呢？ “还有那么多祭司，平时都能直接聆听到圣女大人的声音，如同手臂指挥手指一样，指挥整个部队。 “但他们统统疯了，不是七窍流血，脑浆迸裂；就是大脑自燃，整个脑袋都化作妖异燃烧的火炬；甚至精神崩溃，沦为如疯似魔的起源武士——没有这些祭司，传达圣女大人的命令，整个大角军团，就是一盘散沙！ “至于圣女本人，我们不是都派出了小股侦察部队，去查探她设置在石林深处的营垒，试图接通消息吗？ “结果，我们看到了什么——熊熊燃烧的营垒，自相残杀的同袍，畸形扭曲的起源武士，满地残肢断臂和干涸的血泊，就是没看到古梦圣女的身影！ “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还要我将那个无比残酷的答案说出来吗？” 红熊的眼角、嘴角和周身肌肉一起抽搐，声嘶力竭地吼叫道：“不会的，圣女大人绝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你少在这里动摇军心！” “就算圣女大人还活着，但她已经控制不住任何一支部队，这是谁都能用眼睛看到，用耳朵听到，无法反驳的事实！” 山狗无奈道，“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么多兄弟，统统都活下去？” “我——” 红熊愣了半天，暴怒道，“就算我没办法让兄弟们堂堂正正地活下去，至少能带大家轰轰烈烈地去死，死得像是一名真正的图兰勇士！” “然后呢，我们的死，究竟能换来什么？” 山狗咄咄逼人道，“能换来攻占百刃城的胜利，能换来满坑满谷的曼陀罗果实，能换来‘胡狼’卡努斯的脑袋，还有那么多豺狼虎豹的脑袋，还是能给我们远在家乡的亲人，给千千万万鼠民同胞，换来一条生路？” 红熊一时语塞。 两只蒲扇也似的大手，抓得坚硬如铁的狼牙棒，都像是枯树枝般“咔嚓咔嚓”乱响。 “如果我们的死，能换来这些东西，哪怕能换来其中一部分，甚至是实现其中一部分目标的希望，我山狗都愿意和你一起去死，连同我手底下这些身经百战，悍不畏死的老兄弟，谁眨半下眼皮，谁就是没有祖灵的贱种！ “但是，可能吗，就凭我们现在的状况，一窝蜂冲向严阵以待的狼族大军，有用吗，能换来半点战果吗？ “死，很容易，只要瞪大眼睛，鼓起胸膛，发出毫无意义的吼叫，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往前冲，很快就能舒舒服服地死去，再也不用操心仍旧苟活在这片残酷的大地之上，遭到诅咒的所有同胞。 “但活着很难，为了千千万万鼠民同胞的未来，忍辱负重地活下去，这实在太难了，太难了。 “你想不通，做不到，我不怪你。 “但我还是希望你——红熊，我最好的兄弟，能看在昔日我们那么多次并肩作战，拯救彼此性命的份上，再相信我一次，活下去，助我一臂之力！” 这番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肺腑之言，令红熊咬牙切齿，沉默不语。 如同棕熊人立般的壮汉，手里拄着比自己的大腿还要粗的狼牙棒，却仍旧浑身颤抖，摇摇晃晃。 不知是体力不支，是怒发冲冠，还是陷入了连一死了之都无法抵挡的绝望之中。 “投降吧，红熊，帮大角军团保住最后一颗种子，也为千千万万鼠民，保住最后一点希望。” 山狗闭上眼睛，眼角滚出两道混浊的热流，他叹息道，“正所谓‘物竞天择，强者为尊’，臣服于强者，原本就是高等兽人的传统。 “等到五族争锋之后，四个处于下风的氏族，都要向最强大的氏族表示臣服。 “到时候，无论是性格暴躁的血蹄武士，还是生性桀骜的雷电武士，都要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连他们都不觉得，这是玷污祖灵荣耀的耻辱，我们这些已经被大角鼠神抛弃，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的鼠民，又还在坚持什么呢？ “再说，‘胡狼’卡努斯是与众不同的。 “他和我们以往见识过的那些野蛮、粗暴、残忍、目光短浅的，不把鼠民当人看的族长和酋长都不一样。 “据已经跑到那边去的兄弟们，传递消息回来说，‘胡狼’卡努斯非但严格约束部队，绝不搞半点杀降、杀俘之类的勾当，鼠民勇士跑过去之后，享受到的待遇，竟然和狼骑兵相差无几。 “甚至，堂堂狼王还亲自出现在鼠民降兵的面前，安抚大家的情绪，公开做出了诸多堪称宽宏大量的承诺。 “有兄弟亲耳听到‘胡狼’卡努斯说，狼族和鼠民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浓烈到化解不开的血海深仇，狼族之所以在战场上和鼠民兵戎相见，无非是被狮虎二族逼迫，奉命行事而已——而狮虎二族之所以不出动本部精锐，却要逼迫狼族勇士来和鼠民勇士两败俱伤，谁知道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从某个角度说，狼族和鼠民同病相怜，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而大角军团在战场上的精彩表现，更是深深激起了包括他本人在内，全体狼族勇士的敬意，认定我们这些经过千锤百炼，从刀山火海中死里逃生的鼠民强者，都是有资格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勇士。 “所以，只要我们愿意放下武器——哪怕不放下武器都无所谓，只要我们愿意服从狼王的指挥，他就会竭尽所能，保住大角军团的各级指挥官，和各级部队的建制，非但不让狮虎二族和其他氏族，追究我们的罪责，反而能让大角军团，以另一幅面貌，继续存在下去！” 红熊听到这里，怒极反笑，在笑声中冷冷问道：“山狗，你竟然相信‘胡狼’卡努斯的胡说八道？” “我说过，我们别无选择！” 山狗同样恼怒起来，“倘若大角鼠神还没有抛弃我们，而圣女大人还活着，只要他们能给我们带来哪怕一丁点的启示和征兆，就算‘胡狼’卡努斯开出再高的条件，许下再诚恳的承诺，我都不会看他半眼。 “但现在，‘胡狼’卡努斯的承诺，却是我们可以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而且，我认真琢磨了，狼王说得不无道理，五族争锋和荣耀之战已经拉开帷幕，之后就是延绵至少几十年的战火，大战在即，谁会这么愚蠢，将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统统杀光呢？” “就算敌人暂时不杀我们，也只是为了将我们捆绑在战阵的最前面，充当炮灰而已！”红熊吼叫。 “炮灰就炮灰，至少暂时能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有可能出现转机，古往今来，从炮灰到将军的传奇难道还少吗，凭什么你我兄弟，不能成为新的传奇呢？”山狗反驳。 “住口，随你怎么说，我宁死不降！”红熊暴怒。 “那你手下的兄弟们呢，难道要他们一个个都给你陪葬？” 山狗同样恼羞成怒起来，“几千年来，为什么鼠民一直被所有人欺凌？就是因为我们太弱！现在，圣女大人和我们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才培养出了这么多的鼠民强者，一路突破尸山血海之后，还活着的，就在你我的眼前！ “只要你我眼前这些鼠民强者还活着，别人再想要欺负鼠民的时候，总要掂量掂量；但你却要他们，统统都给你陪葬，你，你这是要断送鼠民最后的希望！” 第1214章 幸好还有你 “说了半天，你的阴谋终于暴露了，原来你是在打我手底下这些老兄弟的主意？”红熊一下子警惕起来。 “我是要保住他们的小命！” 山狗朝曾经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伸出手掌，言辞恳切道，“让你的人都跟我走，所有骂名统统由我一人承担，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却有机会活下来！” “白日做梦！” 红熊咧嘴冷笑，露出粗大锋利的犬齿，他斩钉截铁道，“我和我的兄弟，从踏上征途的那一刻起，就随时做好了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现在，只不过是要兑现我们的誓言而已！ “人各有志，山狗，你要走，我不留，但你不能带走半颗曼陀罗果实和半把兵刃——这些东西，都是圣女大人带着全体兄弟一起，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才是大角军团最后的希望！ “留下粮食、刀剑还有铠甲，带上你手下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滚蛋吧，顺便滚去告诉那头狡猾的狼王，大角军团里像我‘红熊’这样宁死不降的好汉，还有千千万万，如果他非要我们低头的话，那就放马过来，亲手斩下我们的头颅吧！” “你——” 山狗气结，眯起眼睛，“你知道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你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兄弟去死！” “那就别再废话了！” 红熊再次挥舞狼牙棒，轰出雷霆万钧的气魄。 而他的怒吼声，却比一万颗球形闪电同时在云端炸裂更加响亮，“山狗，来吧，砍掉我的脑袋，从我的胸口狠狠践踏过去，然后，随便你想怎么样！” “唰！” 伴随着怒涛般的声波不断扩散，从红熊浓密如铁刷的鬃毛里面，喷涌出了大量深红色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他们飞快延展、扩散、包裹住这条彪形大汉周身每一块宛若炮弹般的肌肉，最终塑造出了一座仿佛架设着几十尊大炮的战斗堡垒。 红熊的五官统统被坚硬如铁的面具遮掩。 再不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和昔日的好兄弟恩断义绝，就像一具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缓缓举起了“嗡嗡”作响，宛若攻城巨炮般的狼牙棒。 “攻城巨炮”所指的方向，山狗的五官挤作一团，眼角晶莹的泪花冻结成了锋利的冰簇，同样长啸一声，从体内调取出了层层叠叠，华丽无比的图腾战甲，变成了一头恍若青铜浇铸而成，极度危险的嗜血凶兽。 两位大角军团中同样威名赫赫的铁血悍将，先后完成图腾战甲的殖装，生命磁场的烈度顿时提升十倍，就像是两团熊熊燃烧的龙卷风，狠狠碰撞在一起，轰出惊涛骇浪般的冲击波，令四周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双眼，仍旧感觉面皮传来阵阵针扎也似的痛楚，就连吸入肺腑的空气，仿佛都带着浓烈的硫磺味道，令他们的肺叶，都要燃烧起来。 “怎，怎么办？” 即便都是身经百战，临危不乱的白骨营精锐，也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要面对同室操戈的死局。 跟随在红熊和山狗两名铁血悍将身后的铁杆心腹，全都紧张得口干舌燥，所有体液统统化作粘稠无比的冷汗，从掌心泄露出去。 他们实在不知道，当双方主将真的将刀剑捅进对方的胸膛之后，他们应该怎么办。 难道，真要向昨天还在并肩作战，拯救过彼此的性命，在一口锅里搅和曼陀罗糊糊吃的战友，举起刀剑和斧锤吗？ 而叶子等在“黑角城连环大爆炸”之后，才加入大角军团，因为殊死搏杀，表现亮眼，才被特选进入白骨营的新锐战兵，更是茫然无措，慌了手脚。 无论红熊还是山狗，都是他们心底里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都是在战场上，能够以一当十，和披挂着图腾战甲的氏族武士正面对撞的强者。 亦是激起他们的满腔热血，想要用生命来效仿的目标。 在眼前幻象频生，周遭秩序崩溃，连古梦圣女都生死不明的危急时刻，这两员铁血悍将，更是幸存下来的所有白骨营精锐的精神支柱。 现在，两根擎天巨柱，竟然要自相残杀！ 他们这些数量最多，但才刚刚加入大角军团没多久的新锐战兵们，究竟该如何抉择，帮谁不帮谁呢？ “怎，怎么办？” “山狗将军和红熊将军，好像说的，都，都很有道理，我们，我们该站在哪一边呢？” “难道，我们也要自相残杀吗，不，不，这太，不……” 叶子和同袍们大眼瞪小眼，在彼此不断颤动的眼眸深处，都看到了一张张惨白如纸，冷汗如雨，不断抽搐的脸庞。 他们如惊弓之鸟般警惕着四周，仿佛伙伴随时会变成敌人，从身后给自己一刀。 谁知道呢，昨夜很多人睡得昏昏沉沉时，不是都被噩梦中出现的丧尸鼠神的画面，吓得精神崩溃，如疯似魔，见人就咬，就杀吗？ 四周密林深处，此起彼伏的嘶吼和惨叫声，更是给紧绷到炸裂的气氛火上浇油。 谁都不知道，此刻还有血有肉，能够站着喘气的大活人，等到下一个刻时，甚至下一次眨眼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收，收割者，你究竟在什么地方！” 鼠民少年必须用双手紧紧攥住刀柄，才不至于让折断了刀尖，崩裂了刀刃，轻飘飘的战刀跌落到地上。 他哭丧着脸，在心里无力地喊叫，“拜托你，快点儿出现吧，这样的大场面，我一个人真的撑不下去啊！”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不知是否错觉，就在叶子刚刚在脑海中发出哀嚎的同时。 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凌乱的杂音。 这种杂音和夏日的虫鸣不同。 不像是叶子曾经听过的，大自然里能够发出来的任何声音。 叶子愣住，用力摇晃脑袋，但杂音始终挥之不去。 而就在他伸出尾指，使劲掏着耳朵，试图将太过恐惧而产生的幻听，从脑域深处掏出去时。 忽然，杂音变得清晰起来。 “哔哔，哔哔哔哔，现在开始试音，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叶子，能听清楚我的声音吗？” 叶子瞪大眼睛，浑身肌肉紧绷，简直要猛地蹦跳起来。 幸好身旁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见势不妙，一把将他按住，用眼神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对峙的两员铁血悍将，又用口型责备他：“混小子，你不要命啦？” 叶子大口喘息，只觉汗浆如雨，带着全身力气都从三万六千个毛孔里渗透出去。 他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慢慢蹲了下去，将断刀横在膝盖上，松开双手，拢住耳朵。 那声音似乎不是从外界传来。 拢不拢耳朵都没什么区别。 而是伴随着一阵蚂蚁爬行般的酥麻，从头顶心直接渗透到了脑域深处，变得越来越清晰。 “叶子，我是收割者，收到请回话，不不不，不用开口，只要集中注意力，朝东南方向，努力想象我的样子，然后在心中默念‘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就行了——知道哪里是东南吗？” 自幼在山林中长大，叶子自然分得清楚东西南北。 他有些心虚地朝四周看了几眼，发现伙伴们仍旧是一副如临大敌，战战兢兢的模样，包括两名铁血悍将，仍在剑拔弩张，似乎除了自己，谁都听不到收割者的声音。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发生在神通广大的收割者身上，貌似，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叶子深吸一口气，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既然收割者没有丢下他，一定有办法力挽狂澜，绝地反击的吧？ “一，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 叶子面朝东南方向，闭上眼睛，在脑海中默默冥想着收割者的样子，全心全意地默念道。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叶子脑海中的杂音忽大忽小，忽聚忽散。 头顶心如同蚂蚁爬行的酥麻之感，也像是一圈圈的涟漪般扩散开来，痒得叶子忍不住想去抓挠。 “忍住，我正在尝试不同的脑波频段，让我们的心灵接驳更加稳定……现在呢，我的声音是不是变得清晰了点？” 收割者的声音再次传来。 的确，清晰了不少。 如果说，刚才的声音就像是从一条蜿蜒曲折的洞穴深处传来，带着沉闷的回响和杂音，每个词语都黏连在一起。 现在，就好像两个人面对面说话一样，听得一清二楚。 而且，伴随着声音的清晰，叶子仿佛真的看到收割者笑嘻嘻的样子，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绝不是幻觉！ 因为叶子看到收割者的嘴唇动了！ 动的频率刚好能和他的声音对上，只是稍稍有一点延迟而已。 “现在你再说一遍。” 叶子看到收割者的嘴唇颤动道，“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 鼠民少年言听计从。 这次连他都觉得，自己的“心声”变得清晰了不少，顺着头顶心，就像是一支无形的利箭般射了出去。 “谢天谢地！” “眼前”的收割者，亦是长舒一口气，“终于成功了，幸好还有你！” 第1215章 神之代言人 “收割者，你，你怎么能通过这种方式和我对话，你究竟躲在哪里？” 叶子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在心中颤声道，“你知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所有人都乱作一团，连圣女大人好像都死了……” “什么话，什么叫我‘躲’在哪里？我明明正在运筹帷幄，试图力挽狂澜好不好！” 孟超飞快道，“还有，谁说古梦圣女已经死了？她明明被我救了，现在精神亢奋，生龙活虎，连战团级强者都能一拳打死！” “什么？” 叶子激动得又想跳起来。 把十根手指头都塞进嘴里，狠狠咬紧，在钻心剧痛的刺激下，才能平复激动的心情。 “这是真的吗，收割者，你，你真的救了古梦圣女？” “当然，否则你以为，我的声音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在你的脑袋里？” “那，那我们必须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红熊和山狗两位将军，要不然，他们就要打起来了！” “红熊和山狗……应该是白骨营中战绩最辉煌，打仗最疯狂的两员悍将……我看到了，你那边乱糟糟的，究竟什么情况？” 叶子定了定神。 飞快组织了一下语言，用最简短的方式，将昨夜到今晨，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我到现在还是稀里糊涂的。 “昨晚我睡得正香，忽然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梦见了威风凛凛的大角鼠神，竟然变成一具畸形肿胀，腐烂发臭，长满了蛆虫的尸体。 “惊醒时，才发现四周都是火焰和喊叫声，很多人都做了和我一样的噩梦，受到了比我更加强烈的刺激，全都发了疯。 “不知道是谁，将豢养在营垒旁边的座狼，统统放了出来，而这些座狼又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统统变成了饥肠辘辘的嗜血凶兽，见人就咬，强悍至极，哪怕身上插满了几十根长矛，都要将它咬住的鼠民战士撕成碎片，吞到肚子里，才肯慢慢死去。 “就这样，我所在的营垒，还有周围的几十座营垒，很快就乱作一团，秩序彻底崩溃了。 “我跟着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在烂泥塘里滚来滚去，冒死逃出了乱兵的夹缝，又足够幸运，在半路遇到并加入了红熊将军的队伍，才算勉强保住一条小命。 “红熊将军带着我们且战且退，一路收拢溃散的乱兵，救出了不少人，等到和山狗将军兵合一处，聚拢了大约上千名白骨营里最敢战，最不怕死的勇士，才勉强稳住阵脚，苦撑到了黎明。 “但就在刚才，山狗将军好像有一个叫‘山猫’的兄弟，从密林外面一路摸进来，找到山狗将军嘀嘀咕咕了好久，山狗将军被他说服，想要带着大家伙儿缴械投降。 “红熊将军还有好多兄弟，和五大氏族都有深仇大恨，宁死都不愿意投降，也不肯放山狗将军他们离开——除非他们愿意留下所有的军粮、铠甲、武器，还有大角军团的战旗。 “双方僵持不下，就在这里对峙，两名将军连图腾战甲都召唤出来了，看样子，随时都会爆发一场血战！ “收割者，我，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以上这些信息，倘若用不同频率的声波来传输的话，至少需要一到两分钟。 但叶子却觉得，自己只是刚刚在心头，浮现出相应的念头，收割者就传来了回音： “原来如此，所以，现在你的视线扫描范围之内，都是整个白骨营，不，是整个大角军团，最核心的精锐力量，没错吧？” 叶子微微一怔，下意识点了点头。 “没，没错，那些意志不够坚定，战斗力羸弱的家伙，要不然就是被噩梦中肿胀腐烂的鼠神尸骸吓疯了；要不就是吓破了胆，成批成批地跑到密林外面去，向狼骑兵投降了；要不然就是被发疯的同袍还有座狼杀死了。 “既没有发疯，也没有死于自相残杀，更不愿意投降的精锐，几乎全都聚集在红熊将军和山狗将军的身边——但是，再找不到一条出路的话，他们当中的一大半人，恐怕也要挺不住啦！” “明白，那你呢，叶子？” 孟超隔空问道，“如果能够活下去的话，你愿意投降吗？” 这个问题，让鼠民少年愣了很久。 他又想起了半山村被征召队焚烧殆尽，妈妈和哥哥都惨遭毒手的那个晚上。 记得那时候，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面对氏族武士的屠刀，还有自己绝对不可能抵抗的暴虐至极的力量，心头生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报仇，而是活下去。 哪怕背负着屈辱，哪怕要沦为仇敌的奴隶，哪怕要受尽一切折磨和压榨，哪怕永远都无法为妈妈和哥哥报仇，甚至要自欺欺人地忘记仇恨。 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慢慢发生了改变呢？ 或许，是在血颅角斗场的地底黑牢里面，在收割者传授自己生存和战斗之道的时候。 或许，是在自己强忍剧痛，让岩浆般的灵能，在自己的血脉之间奔流不息，感受着一块块肌肉不断隆起，力量不断提升的时候。 或许，是在收割者向自己描述那个所有鼠民都能昂首挺胸，卓立于阳光照耀的高山之巅，无比美好的明天的时候。 或许，是在古梦圣女的带领下，他们攻城略地，取得了无数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战果，就连昔日高高在上的武士老爷们，都匍匐在他们面前瑟瑟发抖的时候。 山狗将军说得对。 大角军团已经完蛋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缴械投降。 这是最理智，最聪明，最正确的选择。 甚至，从叶子对山狗将军一贯的了解来看，他也知道山狗将军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包括他在内，千千万万的鼠民着想。 但是—— 为什么他也和红熊将军一样，明知死路一条，就是不愿意将死死攥紧，几乎和骨头长到一起的刀剑抛下呢？ “不……” 叶子在心底里颤声道，“我，我不想投降，死都不想！” “那就好。” 孟超松了一口气，继续道，“那就竖起耳朵，哦，倒也不用竖起耳朵，只要凝神静气，仔细听我接下去说的话，这些话非常重要，一个字都不能听岔了，因为，这关系到你，关系到大角军团，关系到全体鼠民甚至全体图兰人的命运！” 叶子瞪圆了眼睛。 只觉得眼前收割者亦幻亦真的面孔，变得格外严肃。 鼠民少年的周身血液，也不断往脑袋上涌去，令大脑变得格外敏锐和清醒。 “我和古梦圣女都需要你，需要你现在就去找红熊和山狗两位将军，告诉他们古梦圣女还活着的好消息。 “不，光靠这个好消息，远远不足以帮助大角军团摆脱困境，你还必须传达古梦圣女的命令，向两位将军指明前进的方向——你们必须向南方突围，沿着当初大角军团进军的路线，原路返回，回到大角军团设置在黄金氏族领地和血蹄氏族领地之间，位于大裂谷深处的秘密基地去。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古梦圣女早就预测到了一切，并且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要你们能带着大角军团最核心的精锐战力，撤回到秘密基地里去，坚持三五个月甚至更短的时间，一支你们无法想象的强力援军，就会从天而降！ “至于噩梦中的丧尸鼠神，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个问题嘛…… “叶子，我给你说过不死鸟浴火重生的故事吗？ “传说中，不死鸟必须在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刻，点燃最旺盛的火焰，在熊熊烈焰中彻底烧尽自己的羽毛、血肉和骨骼，它的灵魂才能得到净化和淬炼，重新生长出更加强大的身躯和羽翼，才有足够的力量，去撕裂苍穹之上的封印，纵横于漫天灿烂的群星之间！ “眼下就是大角军团的‘至暗时刻’，丧尸鼠神的梦魇，就是你们在脱胎换骨之前，必须面对的最后一重考验，只要能够咬牙坚持下去，无论大角军团还是大角鼠神，必将浴火重生！ “快去把这个道理，告诉红熊将军以及山狗将军，还有你身边所有的鼠民勇士听吧！” 伴随着孟超的声音。 叶子的视觉神经和大脑中负责处理视觉信号的区域，涌过一道道无形的波纹，激起了微弱的生物电流，竟然真的形成了不死鸟浴火重生，化作冲天而起的火柱，照亮满天星辰的画面。 如此波澜壮阔的异相，令叶子大受震撼，久久无法言语。 他下意识相信了孟超所说的一切。 只剩下最后的顾虑：“可是……” “可是，你担心自己人微言轻，无法化解红熊和山狗两名将军的矛盾，更不可能让他们相信，你已经变成了古梦圣女的代言人，你的话就是古梦圣女的意志，你所指引的方向，就是大角军团唯一的生路和希望？” 孟超斩钉截铁道，“不用担心，我们会解决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对你深信不疑，你只需要牢牢记住刚才这些话，待会儿，将这些我们没办法清晰广播出去的内容，掰开揉碎，详细解释给大家听就好了！” 第1216章 破茧而出 “我，我会尽力的。” 叶子紧张道，“所以，现在我该做什么呢？” “睡觉。” 孟超道，“用我传授你的呼吸法，缓缓松弛肌肉和神经，进入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恍恍惚惚的状态。 “然后，把一切都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可以了！” …… 大角军团最凶悍的两员猛将之间的对峙，已经攀至极限。 无论红熊还是山狗，都打心眼里不愿意向半天之前，还在并肩血战的同袍出手。 尽管召唤出了图腾战甲，又将灵能灌满了狼牙棒和吹毛断发的弯刀。 但他们还是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地控制着周身每一束肌肉纤维和每一簇神经末梢。 只希望在自己体内的火山彻底爆发之前，对方能做出让步。 但这是不可能的。 而他们也不可能无限期地拖延下去。 图腾战甲原本就是拥有灵性的嗜血凶器，如同收割灵魂的妖刀，一旦出鞘，不痛饮足够多的鲜血，绝不会乖乖收回刀鞘去。 而两员铁血悍将的四肢百骸之内，近乎沸腾的灵能，也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才能发泄。 否则，他们不是人体自燃，化作妖异燃烧的人形火炬，就是走火入魔，变成如疯似魔的起源武士。 两人都非常清楚这一点。 隐藏在冰冷面具后面的炙热眼眸深处，都流露出无法用笔墨形容的悲凉和绝望。 狼牙棒和圆月弯刀上溢散出来的灵焰，却像是被点燃的油脂般到处流淌，即将融合到一起，引发更加激烈百倍的反应。 两人身后的精锐战兵，更是将脊椎骨收缩成了一张张紧绷到极限的大弓，连脊髓神经都发出弓弦拉满般的“吱吱”声。 仿佛下一秒钟，不是弓弦崩断，就是利箭离弦，万箭穿心。 就在所有人的瞳孔都收缩成针尖，空气升温到即将燃烧，生命磁场之间的超高速摩擦，令密林深处回荡起了鬼哭狼嚎般的尖啸声之时。 一名士兵，忽然踏着醉酒和舞蹈般的步伐，踉踉跄跄地朝着无形风暴的中央，两名正在对峙的铁血悍将走来。 这是一名非常年轻的士兵。 年轻到近乎稚嫩的程度。 薄薄的嘴唇上还没长出几根绒毛，大大的眼睛里仍旧闪耀着少年独有的光芒，就算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浆和血渍，都遮掩不住皮肤上的生机和弹性，简直像是一个还没有被残酷命运榨干的孩子。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和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孩子，却在所有人越来越惊讶的注视下，摇摇晃晃地前进，直到红熊和山狗的十步距离之内，仍旧没有停下脚步。 “怎么可能？” “这，这小子究竟怎么回事？” 所有精锐战兵都看得眼珠突出。 特别是跟随红熊和山狗厮杀多年的百战老兵。 他们都知道，殖装了图腾战甲的红熊和山狗究竟有多么可怕。 两员铁血悍将周身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意，和岩浆肆虐般的灵磁力场，正在不断摩擦和碰撞，激荡出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形成令人窒息的威压。 那就好像两头嗜血暴龙之间的对峙。 绝不是他们这些小老鼠，可以轻易插入其中的。 就算平日和红熊以及山狗寸步不离的亲兵，此刻也只敢远远站在他们身后的十步开外。 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家伙，他怎么可能顶得住撕裂皮肤，轰塌胸膛，锁死心脏的威压，一步步走到这里？ 就连红熊和山狗都注意到了这个过分年轻的士兵。 并且“看”到了他周身荡漾开来，如同水晶花蕾冉冉绽放般的灵能涟漪。 两名铁血悍将的眉毛，同时高高扬起。 “……叶子？” 他们都对这个面容稚嫩如同孩子，但在战场上却悍不畏死，颇有他们年轻时候风采的少年，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叫得出他的名字。 但就算少年平日里的表现再出色，也无法解释他此刻诡异至极的行为，更不能解释，为什么他的双眸深处，竟然爆出四道如同烟花般璀璨的目光，令红熊和山狗在下意识的警惕之余，竟然生出几分熟悉和亲切的感觉。 然而，还不等他们一探究竟，叶子就疯狂抽搐起来。 他的四肢不受控制地癫狂舞蹈着，舞姿有些像是大角军团的高阶祭司们，从古梦圣女那里得到了玄奥繁复的启示。 他的面部表情，却越来越松弛，呈现出一种古怪的宁静。 他的双眼既清澈又空洞，既像是两口不断喷涌出光芒的泉水，又像是两个能够将周围所有人的灵魂，统统吸收进去的洞穴。 他的嘴唇不断颤动，像是正以加快百倍的速度，急着告诉所有人一个天大的秘密。 但无论红熊、山狗和所有精锐战兵怎么竖起耳朵，都无法听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们只是感觉。 自己的头顶。 酥麻无比，奇痒难忍。 像是有一束玄之又玄的电流，从天而降，顺着头盖骨的缝隙，钻进他们的脑浆深处一样。 红熊和山狗拼命眨巴着眼睛。 在图腾战甲的增幅下，他们能看到比普通战兵更丰富百倍的信息。 包括叶子双眸中绽放出来的璀璨光焰，渐渐膨胀成了一团耀眼的光球，朝四周扩散出了一圈圈华丽至极的光之涟漪。 涟漪所到之处，所有战兵的大脑，仿佛都被点燃，口鼻眼耳，统统沉浸在毛茸茸的光团之中。 当红熊和山狗的视界，都被乳白色的光幕笼罩，看不清楚周遭的天地，而光幕又似退潮般渐渐消散时。 他们惊讶无比地发现，眼前的叶子，已经彻底改变了模样。 畸形生长的大角，肿胀溃烂的皮肤，流淌着脓液的肿瘤，还有残缺不全的肢体里面，暴露出来黑黢黢的骨骼。 片刻前，还是风华正茂的鼠民少年，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丧尸鼠神的模样！ “这是——” 不但红熊和山狗，所有人眼前都出现了同样的幻象，他们全都惊呆了。 从昨夜开始，已经有无数人在恍惚的噩梦中，看到过丧尸鼠神狰狞恐怖，令人作呕的模样。 所以才闹得秩序崩溃，人心惶惶。 而这还是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所有人的眼前，同时出现无比清晰，无比真实，仿佛触手可及的丧尸鼠神的形象。 丧尸鼠神空洞的眼窝深处，被虫豸啃噬殆尽的干瘪眼球里面，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幽光还在挣扎，恰似暴风雨中勉强燃烧地蜡烛，随时都会熄灭。 看在所有人的眼里，只觉得大角军团最后的希望，也像是丧尸鼠神眼里的幽光一样，奄奄一息，无比渺茫。 “看，看到了吗，红熊，这是大角鼠神给予我们，最清楚的启示了！” 山狗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大角鼠神的幻象，尖叫道，“事已至此，难道你还要无谓坚持下去，要所有兄弟统统陪葬吗？” 红熊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图腾战甲之下，刚刚还剑拔弩张的鬃毛，统统被汗珠浸湿，一绺绺无力地耷拉下去。 若非面具遮掩，他的眼球几乎要跳出眼眶，而瞳孔又要跳出眼球，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嘴唇颤抖了半天，却再发不出半个铿锵有力的音节，只能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就算隔着厚厚一层类液态金属物质，都能清楚感知到他的疲惫、沮丧和绝望。 红熊身后，宁死不降的鼠民勇士们，亦是和他一样失魂落魄的表情。 丧尸鼠神的幻象，大规模降临到所有人的眼前，彻底击溃了他们的抵抗意志。 至于外围占绝大多数的，原本并不从属于红熊或者山狗，只是昨夜刚刚被他们收拢起来的精锐战兵。 更是不知所措，搞不清楚曾经轰轰烈烈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可是，就在红熊的心灵防线，都要彻底崩溃的危急时刻。 从丧尸鼠神的幻象深处，忽然绽放出来一道无比刺眼的金色光束。 不，不是一道，而是两道，三道，十道，一百道，成千上万道！ 那就好像，丧尸鼠神的体内，冉冉升起了一颗数万度高温，无比璀璨的小太阳，尽情挥洒着它的光和热，焚烧着笼罩在所有人眼前的至暗时刻，荡涤着天地间的一切丑恶。 一万道阳光就像是一万把金色利剑，深深插入每一名精锐战兵的大脑里。 令他们在剧痛中产生了脑浆被烈焰清洗，焕然一新的感觉。 就连狰狞丑恶的丧尸鼠神，都被自己体内钻出来的金色烈焰包裹，所有的脓包、肿瘤、傀儡、蛆虫、污垢，统统都被金色烈焰吞噬殆尽，化作一支顶天立地，照亮一切的金色火炬。 而当金色火焰终于凝聚成金色岩浆，金色岩浆又渐渐凝固成一副金光闪闪，华丽无比的铠甲时。 红熊、山狗和全体精锐战兵，这才惊骇欲绝地发现，原本畸形丑陋，令人作呕的丧尸鼠神的幻象，早已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从丧尸鼠神体内破茧而出，又经过金色烈焰的考验，浴火重生的古梦圣女，宛若金色女武神雕像般威严、神圣、不可侵犯、战无不胜的形象！ 第1217章 天边之城 所有鼠民勇士，全都茫然无措地张大了眼睛和嘴巴。 他们的嘴巴大得简直能塞下一头獠牙高高翘起的长毛巨象。 而无论他们怎么搜肠刮肚，都无法从自己贫瘠的词汇库里，找到足够精确和丰富的语言，来描绘这尊金色女武神雕像带给他们的，比丧尸鼠神更强烈百倍的震撼。 金色女武神身上，仿佛层层嵌套着三到五套图腾战甲。 每套战甲都呈现出晶莹剔透的半透明质感。 战甲之间，无数金色丝线纵横交错，构成了密密麻麻的灵能循环网络。 又像是血管和神经一样，勾勒出了这具闪闪发亮，恍若能量的华丽生命体。 而她的五官，虽然还是过去的古梦圣女的模样。 面部线条却更加分明，有种大理石雕琢而成，英气逼人的感觉。 四个瞳孔里面，喷射出来如同烈焰般的目光，亦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定，仿佛能照亮前方一万里，布满鲜血和荆棘的黑暗之路。 她的左手持握着一面八角棱形的盾牌，盾牌表面布满了金色的尖刺，充满了咄咄逼人的味道。 高高举起的右手，却持握着一柄电弧缭绕的金色巨剑。 这柄巨剑，仿佛是由一万道正午最猛烈的阳光，和一万道暗夜里最明亮的闪电凝聚而成，拥有贯穿心灵的神秘力量。 即便位于战阵最外围，相隔数百米的鼠民勇士，远远看到了，都会觉得古梦圣女的剑芒，是直奔自己而来。 不，这不是攻击，而是指引。 古梦圣女的剑芒直奔数千名鼠民勇士而来，却在最后关头越过了他们的肩膀，和他们的眼角还有脸颊擦身而过，一路指向了南方。 伴随着眼角还有脸颊的刺痛，鼠民勇士们不由自主地扭动脖子，将视线投向古梦圣女所指的方向。 他们原本就张大到极限的双眼和嘴巴，更是纷纷撕裂，几乎要喷出血光。 “这，这是什么？” “这怎么可能！” “圣女大人，这就是你给我们的启示，难道大角军团的征途还没有走完，千千万万鼠民还有希望吗？” 所有人都失魂落魄，目瞪口呆。 在他们不敢相信的目光聚焦的地方，南边的地平线上，浓烟、乌云和丛林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凭空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气象万千的大城。 因为距离太远，鼠民勇士们无法看清楚这座城市的细节。 但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巍峨如山岳的气势，还有环绕着高楼大厦的无数闪闪发亮的光点就能看出，这不是高等兽人凭借蛮力可以建造出来的城市，而是得到了祖灵的祝福，依靠图腾之力才能建造的山巅之城，荣耀之城！ 有些来自沙漠和草原地方的鼠民勇士，倒是见过或者听说过“海市蜃楼”这种异象。 但在老人和祭司们的传言中，海市蜃楼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现的东西。 那是圣山之巅的荣耀之城，投射到图兰泽的倒影！ 金色女武神和天边巨城的幻影，足足持续了半分多钟，终于在熊熊燃烧的金色火光中烟消云散。 只在鼠民勇士们的视网膜上，残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灼痛感，令他们久久不能平静。 很多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流下了滚烫的泪水。 这不是恐惧。 而是绝境逢生，喜极而泣。 “你，你看到了吗？”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圣女大人和天边的大城吧？” “大家都看到了，不是我一个人产生幻觉！” “这是圣女大人用最明明白白的方式，向我们发出的启示啊！” 现在，就连最迟钝的人都已经意识到，古梦圣女非但没有死去，反而拥有了更加强大的图腾之力。 才能通过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式，同时向所有人，传达她的意志。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金光闪闪的女武神，以及金碧辉煌的天边之城，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那肯定不是要他们向周围的豺狼虎豹，缴械投降的意思，绝对不是！ “山狗，怎么样，现在你还要坚持，圣女大人已经死了，大角军团已经完蛋，千千万万鼠民的勇气、奋斗和牺牲，全都没有了意义和希望？” 红熊哈哈大笑，气势暴涨，濡湿耷拉的毛发再度像是拉满了弓弦的利箭般竖立起来。 炸开的毛发令他的身形像是骤然间膨胀了三五倍，彻底压倒了原本旗鼓相当的对手。 山狗无言以对。 身后跟随他多年，忠心耿耿的心腹和手足们，脸上更是浮现出了峰回路转，绝处逢生的光芒。 老实说，如有一线可能，他们也不愿意投降。 抛开大义不谈，就从利益上说，谁能保证“胡狼”卡努斯真能兑现承诺？ 就算狼王本人愿意兑现承诺，但就连鼠民们都知道，狼族远不是黄金氏族中最强大的部族。 倘若狮族和虎族掀起雷霆怒火，非要严惩他们这些“叛乱分子”，又或者将他们当成筹码，交还给血蹄、雷电、暗月和神木四大氏族，原本的主子们。 小小的狼王，能够违逆狮王和虎王的意志吗？ 倘若落到原本的主子手里，特别是黑角城被毁的血蹄氏族手里，别说继续活下去，就连痛痛快快的死，都变成了绝不可能的奢侈。 就算在最完美的情况下，他们果然不受责罚，也没有被打散建制，整编重组。 在即将到来的荣耀之战中，他们也必将是排在图兰大军战阵最前方的炮灰。 能够活过圣光荡涤和魔法轰炸的几率，微乎其微。 白骨营精锐们绝不怕死。 只怕死得毫无意义。 既然古梦圣女还活着，而且给他们划出了光辉的道路，清晰的方向。 充当五大氏族的炮灰是死，为全体鼠民的未来而战，大不了也是一死。 有什么理由，不选择后者呢？ “当啷”。 山狗手里两柄被类液态金属物质大幅强化的圆月弯刀落在地上。 附着在刀刃上，貌似坚硬无比的银辉色金属，重新化作了圆滚滚的水银，流回到了他的身上，并且和他身上的图腾战甲一起，再度被吸入他的体内。 山狗解除了武装。 脸上流露出了错综复杂的表情。 眉眼间纵横交错的刀疤和皱纹，在颤动了半天之后，终于像是涓涓细流汇聚成波光粼粼的湖泊那样，汇聚成了灿烂的笑容。 直到此刻，两名铁血悍将身后剑拔弩张的两拨人马，终于能长舒一口气，同时放下武器，流露出和主将一样发自肺腑的笑容。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人群中央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蜷缩成一团的叶子悠悠转醒。 红熊、山狗以及全体白骨营精锐急忙簇拥上去。 无数双大手同时将叶子搀扶起来。 “叶子，你，你怎么样？” 红熊和山狗异口同声，紧张问道。 “我……” 叶子脸色苍白，汗流浃背，整个人都有些脱水，似乎刚刚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使命，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 但是，处在万众瞩目中的他，却没有丝毫慌乱和退缩。 尽管疲惫至极，他还是凝神静气，仔细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鼠民少年深吸一口气，慢慢将自己在梦里看到的一切，讲给所有不甘压迫，不愿屈服，不惧死亡的鼠民勇士们听。 …… 三天后。 百刃城西南方向，一条原本人迹罕至，现在却堆满了腐烂尸骸的林间小径之上。 一头长着三个脑袋，满背脊都是红色脓疱的蜥蜴，正趴在鼠民们的尸骸上大快朵颐。 吃得脑满肠肥，渐渐放松警惕的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已至。 说起来，过去十天半个月，实在是三头蜥蜴这样生活在百刃城周边密林中的尖嘴小兽的好日子。 先是狼骑兵和大角军团在密林中设伏，包抄，诱敌，血战，几乎每次惊心动魄的碰撞，都要抛下少则数百，多则数千具尸体。 随后，就是大角军团的内乱，宛若地狱般的夜晚，将密林变成了尸山血海，亦令三头蜥蜴最大的烦恼，从饥肠辘辘，变成了自己为什么不多张几个脑袋和几张嘴巴，否则，实在吃不完这么多的尸体。 而这还不是结束。 就在大角军团的内乱告一段落，大量鼠民战士都成建制放下武器，一批批向狼骑兵投降的时候。 位于战阵中央，原本就最精锐，也最彪悍的白骨营勇士们，却不知怎么，爆发出了比过去更强劲百倍的勇气和力量，犹如一支，不，是一万支苦苦压抑到极限的利箭，又在箭簇上点燃了熊熊烈焰，朝着南方激射而出。 他们毫无悬念地撕碎了刚刚向狼族投降，丝毫没有战意的昔日同袍们的防线。 非但没有折损太多的人马。 反而吸引了降兵中还有几分羞耻，几分尊严，几分勇气的家伙。 突围的队伍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就连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狼王，都没料想到，白骨营精锐会如此坚决地向南突围。 仓促集结起来，试图拦截这支突围部队的狼骑兵们，非但没能完成任务。 反而中了突围部队的两位首领之一，“山狗”诈降的计谋，反而被归心似箭的突围部队，杀了个落花流水。 第1218章 彻底撕破脸皮 连番血战之中，最惨烈的战场就在这一带的附近。 山坳中，密林间，沼泽里，到处都倒伏着狼族和鼠民的尸体，经过烈焰焚烧和雨水浸泡之后，成为各路蛇虫鼠蚁的盛宴。 尽管伴随着红熊和山狗等人的扬长而去，这几天的密林深处，渐渐归于平静。 堆积如山，渐渐腐烂的尸体，仍旧让肚皮膨胀成半透明状态的三头蜥蜴，怎么吃都吃不完。 于是，连日来的大快朵颐，令三头蜥蜴的警惕性大大降低。 而它被高等兽人的血肉，灌得臃肿膨胀的身躯，也丧失了往日的灵活性。 当它听到一连串密集的铁蹄轰鸣声，由远及近，恍若利箭激射而至时。 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踏踏踏踏”！ 轰鸣声犹如三柄铁锤，狠狠敲击着它的三个头顶心。 三头蜥蜴慌不择路，急忙朝面前一具鼠民勇士佩戴着头盔的骷髅头，空空如也的眼窝里钻进去。 试图借助头盔和头盖骨的硬度，抵挡铁蹄的践踏。 可惜它还是大大低估了来人的强悍程度。 只听“咔嚓”一声，对方根本没有用力，镶嵌着金属利爪的铁蹄就轻而易举地贯穿了头盔，踩碎了骷髅头，顺便将躲藏在骷髅头里的三头蜥蜴踩成肉泥。 三头蜥蜴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三声，就一命呜呼。 失去光泽的六只眼睛，只看到一队顶盔掼甲，强弓挂弦，利刃出鞘，但盔甲、刀刃和箭矢之上，都用泥浆细细涂抹，遮掩所有锋芒，上面还缠绕着藤蔓和枝桠，乍一看和密林中的灌木别无二致的骑兵，一路风驰电掣，转眼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就在这队骑兵飞驰而去，大约半分钟之后。 距离三头蜥蜴稀烂如泥的尸体不远处。 两颗脑袋从灌木丛中冒了出来，缓缓吐出第一口浊气。 孟超手脚并用，匍匐在地，如同放大数十倍的爬行动物，潜行到已经腐烂的尸堆上面。 用一柄临时改造的长柄镊子，小心翼翼地将三头蜥蜴的残尸提了起来，放在一片被他打磨如新的胸甲内侧，好似放在手术使用的消毒器械盘中。 潜行回到灌木丛深处，孟超又从指间弹出几枚薄如蝉翼，形态各异的刀片，借助枝桠缝隙之间投射进来，斑斑驳驳的阳光，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三头蜥蜴的尸体。 “这队狼骑兵的目的地就在附近，他们一定正在执行某项至关重要的任务。” 片刻之后，孟超得出结论。 “何以见得呢？” 冰风暴问道。 “我们已经跟踪这队狼骑兵一天一夜，知道他们都是‘胡狼’卡努斯的亲兵，高手中的高手。” 孟超解释道，“像这种自幼生长在座狼脊背上的狼骑士，和自己亲手养大的坐骑，早已到了血脉相通，人狼一体的程度，自有一套精确操控座狼周身每一束神经索和肌肉纤维的技巧。 “平时就算风驰电掣，也不容易留下痕迹，顶多留下一串比枯叶砸落，深不了多少的脚印。 “我们最初观察到的痕迹就是如此，通过精妙绝伦的操控，抵消座狼蹬踏地面的冲击力，能最大程度节约骑士和座狼的体力，同时保养座狼的爪子，就算长途跋涉上百里，都不需要休息。 “但自从半路上，接到那支响箭射来的命令之后，他们明显加快了速度，不再吝啬座狼的体力，似乎非要在指定时间之前，赶到某个地方。 “而就在刚才，这些狼王亲兵再次加速，这次，他们不惜将自身灵能都源源不断地输入胯下座狼的体内，一次次将速度飙至极限。 “你看，这条被他们踩成肉饼的三头蜥蜴，乍一看平平无奇，仔细解剖却能发现，它的左半边尸体，脏腑都被踩得稀烂如泥，还隐隐残留着几分烈焰焚烧的痕迹，而右半边尸体里面的器官，却仅仅是被冲击波震成碎片，并没有液化和焚烧的迹象。 “这就说明，将它踩死的那名狼骑士，已经无法完美控制自己和座狼的灵磁力场，出现了灵能紊乱、失衡的迹象。 “这一点，从他们留下的深浅不一的脚印，也能得到证明。 “要知道，前面我们观察到的脚印，全都微乎其微，就像蜻蜓点水。 “问题来了，根据我们从落单的狼骑兵那里，拷问出来的情报来分析，最后一支忠于古梦圣女的大角军团残兵，也在昨天夜里突出重围，一路南下，而‘胡狼’卡努斯并没有发布继续追赶的命令。 “按理说，‘胡狼’卡努斯已经招降了大角军团的大部分人马，收服了这一片的失地，保证了百刃城的安全，不存在继续在这一带，大规模用兵的可能性。 “但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头狡猾的狼王，仍旧在不断调兵遣将，集结队伍，秣马厉兵，丝毫没有凯旋的迹象，反而像是马上就要迎来新的，更加激烈的，真正的血战。 “连理论上应该和他寸步不离的狼王亲兵，都这么心急火燎，不惜透支自己和坐骑的生命力，导致灵能紊乱都在所不惜。 “他们究竟要去哪里，去干什么呢？” 冰风暴眯起眼睛，沉思片刻，道：“所以，你才会猜测，他们要去对付狮虎二族？” “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孟超道，“从‘胡狼’卡努斯兵不血刃地吞并了大角军团的大部残兵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和狮虎二族彻底撕破脸皮了。 “道理很简单，狼族已经是黄金氏族中，人数最多，对狮虎二族威胁最大的部族。 “狮虎二族强迫狼族来围剿大角军团，打的是让他们互相消耗，两败俱伤的主意。 “现在，狼族和大角军团非但没能互相消耗，反而兵合一处，成为一支牢牢掌控在‘胡狼’卡努斯手里，足以问鼎黄金氏族的酋长宝座，甚至是整片图兰泽的至高王座的力量。 “这是狮虎二族绝不可能容忍的事情。 “也是一名甘当傀儡，对狮虎二族忠心耿耿的狼王，绝对干不出来的事情。 “如果‘胡狼’卡努斯真是狮虎二族的傀儡，就算大角军团愿意缴械投降，他也绝对没资格、没胆量、没本钱答应。 “只能飞报赤金城，让狮虎二族的至强者们来决定。 “哪怕真的允许大角军团投降，受降者也应该是狮虎二族的特使，所有的鼠民降兵，都该被狮虎二族瓜分，充实他们的力量才对。 “所以，自从那一夜的混乱之后，吞并了大半个大角军团，狼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而不管他的狼骑兵如何四处巡弋，严密封锁，偌大一个大角军团的成建制投降，百刃城附近重归平静的消息，都不可能封锁太久。 “赤金城迟早会知道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狮虎二族的至强者们，立刻就能察觉‘胡狼’卡努斯的野心，并且悍然出手，试图将他的野心，扼杀在襁褓之中。 “‘胡狼’卡努斯这样的野心家，绝不可能让属于自己的传奇，一开场就陷入被动挨打的僵局。 “既然他已经掀开所有伪装，和狮虎二族彻底撕破脸皮，想必早就安排好了环环相扣的陷阱，至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所以，我相信就在大角军团发生混乱的同时，赤金城里一定也发生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惊变。 “关于狮虎二族展开火并的谣言，未必是空穴来风，三千年来一直精诚合作的同盟，也未必像是表面上那么牢不可破。 “话说回来，因为我们的介入，‘胡狼’卡努斯应该还没完成最后的布置，貌似完美无缺的计划，说不定还存在着不大不小的漏洞。 “狼族，狮族，虎族，鼠民。 “还有正在虎视眈眈的血蹄氏族、暗月氏族、雷电氏族和神木氏族。 “‘胡狼’卡努斯想要将这么多棋手都变成棋子，玩弄于鼓掌之中，就算他的牌技再高明，总有手忙脚乱，力有不逮的时候。 “所以，我们才不能跟随红熊和山狗等人统帅的大角军团残兵一路南下，等待图兰泽最高权力争夺战的尘埃落定。 “而必须逆流而上，在‘胡狼’卡努斯最紧张，最虚弱，最要命的节骨眼上，出现在他的面前！” 冰风暴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 “大致上，我同意你的判断。” 她说，“只有一点，我始终没搞明白，在你看来，‘胡狼’卡努斯似乎是整片图兰泽最聪明，最厉害，也最有可能成为‘战争酋长’，统帅图兰大军的传奇人物？” 孟超点头：“他的确是。” “那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好像对他抱有浓浓的敌意呢？” 冰风暴皱眉道，“饿狼要吃人，狮子和老虎同样也要吃人，你又不是圣光人族，不是高等兽人的敌人，谁能成为图兰泽的战争酋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谁当战争酋长都不重要，但‘胡狼’卡努斯不能成为战争酋长，这一点，对我来说就至关重要。” 孟超顿了一顿，继续道，“这家伙的确聪明绝顶，从某种程度来说，甚至称得上‘雄才大略’，但往往正是这样的人，才会酿成毁天灭地的浩劫，一个蠢货就算想要毁灭世界，都没有那个能力的！” 第1219章 大人物 确定对方即将在附近展开秘密行动。 孟超和冰风暴悄悄跟在狼王亲兵后面。 尽管这些家伙亦是潜伏和偷袭的专家，就算在风驰电掣之余，都将足迹收敛得干干净净。 但在全力冲刺之下，还是不免，留下蛛丝马迹。 如同遭到镰刀切割，断口整整齐齐，倒伏下去的杂草。 灌木丛中微乎其微的烧焦痕迹。 还有挂在枝桠和荆棘上，细若发丝的狼毛。 所有这一切，在孟超眼中，就像是一枚枚闪闪发亮的箭头，指引着他们，找到一处狭长的山坳。 “小心！” 孟超按住冰风暴的肩膀。 两人如同两头巨大的爬行动物，蛰伏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 狼王亲兵一路蜿蜒而来的足迹，到这里戛然而止。 前方的山坳和密林，四下寂静无声。 只有曼陀罗树被微风吹拂，传来的“沙沙”声。 那队浑身涂满了泥浆的狼王亲兵，似乎彻底融化在山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当孟超将灵能灌注到双眼之内，开启超凡视觉，并将红外遥感能力提升到极限，朝前面展开了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扫描之后。 却在一棵曼陀罗树盘根错节的根系之下。 一块长满了苔藓，像是几百年都没人动过的岩石后面。 一团好似刺猬般剑拔弩张的荆棘里面。 分别扫描到了温度和周围环境存在着微妙差异的几团人形。 其实这些狼王亲兵的潜伏能力，已经称得上炉火纯青。 他们身上，不但覆盖着杂草、灌木、荆棘、泥浆甚至以假乱真的薄薄一层岩壳。 还通过控制血液流速和干扰细胞活性的方式，将周身体温降至十三到十五度。 和周围环境的差距，顶多在两三度之内。 换成别人，十有八九会被欺骗过去。 但在孟超这个精通《行尸术》和《诡刺法》的资深幽灵刺客眼中。 这样的伪装，和身穿五彩斑斓的金刚鹦鹉羽衣，在密林中翩翩起舞，并没有太大差异。 “一个，两个，三个，那边的沼泽里面还藏着四个……整队狼王亲兵，统统部署在这条狭长山坳的前后一百多米之内，总共分成了三个攻击单元，就像是三把利刃，随时都能将经过山坳的队伍切成首尾不顾的四段。 “从攻击单元之间的距离来看，他们想要伏击的目标，人数不会太多，肯定不是大角军团的残兵。 “再说，大角军团残兵里面，比较有指挥能力和抵抗意志的精锐，已经统统被红熊和山狗打包带走，朝南方逃出好几百里了。 “剩下的残兵败将，并不值得狼王亲兵出手。 “所以，他们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人呢？” 不等孟超心思电转，想出个究竟。 “踏踏踏踏！” 从山坳北面的入口处，便有两支队伍，踏着火星四溅的步伐，一前一后，你追我逃，疾驰而至。 前面这支队伍，大约有十几骑的规模。 披挂着重甲的骑士固然雄壮无比，所有人周身都缠绕着浓烈的血腥和战意，仿佛有一道道张牙舞爪的凶兽残影，悬浮在他们头顶。 而他们胯下的坐骑，更是比狼骑兵惯常驾驭的座狼，还要再庞大数倍，又长着锋利至极的犄角和獠牙，就像是驯鹿和雄狮的结合体。 尽管只有十余骑，还在逃亡中。 他们依旧轰出了千军万马，纵横驰骋的气势。 连孟超远远看到了，眼球都生出针扎般的刺痛。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十几台重型步兵战车，正在隆隆前进。 只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霸气外露的骑士的实际状况，却没有他们冲天而起的战意，所呈现出来的那么好。 十几名骑士，几乎人人挂彩，个个带伤。 非但原本精密和坚固的甲胄都被轰得支离破碎，暴露出鲜血淋漓的皮肉甚至白惨惨的断骨。 不少人的要害上，还嵌满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种令人望而生畏的重兵器。 孟超甚至看到一名骑士的左侧肩头，深深嵌入进去一柄厚背巨斧，斩爆了整块左侧肩胛骨，令他的脑袋大幅度朝右侧偏转，像是提着一个诡异的灯笼。 伴随着坐骑的奔腾，斧柄就在他的肩膀上一颤一颤，鲜血湿透了自身和胯下铁骑的毛发，而他都无暇将战斧拔出来——从伤势严重程度来看，或许也很难拔出来，因为斧刃十有八九，已经伤到了心脏，贸然拔出来的后果，就是最后的鲜血都顺着心口的破绽激射而出，就算拥有图腾战甲的治疗，也未必能继续风驰电掣，更别提和身后的追兵再次厮杀，同归于尽了。 紧跟在这支精疲力竭，穷途末路的队伍后面，追兵的人数大约是他们的一倍。 三十多名追兵的铠甲之上，同样布满了盘肠大战残留的，触目惊心的痕迹，不少人的四肢上也插满了崩断的利刃，像是一只只钢铁刺猬，伴随着剧烈的颠簸，不断渗出浓稠的血液。 但总体而言，他们的状况，却比前方的逃亡者要好上太多。 再加上人数上的优势，令他们充满了以伤换命，互相兑子，不断提高胜率的信心。 追赶的脚步，亦是越来越快。 而他们胯下的坐骑，虽然没有逃亡者胯下，仿佛雄狮和驯鹿相结合的庞然大物那么夸张。 却像是拥有猛虎特征的骏马，或者拥有战马奔驰和冲刺能力的猛虎。 金灿灿的毛发上，一条条乌黑发亮的斑纹，如同熊熊燃烧的皮鞭，不断鞭挞着空气，发出阵阵以假乱真的嘶吼，持续折磨着逃亡者和旁观者的心灵。 “是……狮族和虎族！” 冰风暴瞪大眼睛。 逃亡者和追击者胯下，标志性的坐骑，令她一眼就认出了双方的身份。 下意识扫了孟超一眼，满是震惊的目光，仿佛在说：“又被你猜到了！” 孟超面无表情，就像看着标准答案开卷考，考出了100分般波澜不惊。 他打着手势示意冰风暴再将自身温度往下微调一点点，以便天衣无缝地融入到周遭环境中，免得被底下的豺狼虎豹看出破绽。 随后，将音波收束成比狼毫更细的声线，注入冰风暴的耳道深处： “当然是狮族和虎族，而且，十有八九是狮虎二族中的大人物，才值得‘胡狼’卡努斯身边最精锐的狼王亲兵，兴师动众，在此设伏。 “这些大人物的出现，意味着赤金城里肯定发生了出乎意料的惊变。 “具体细节的话，最好能够生擒一名狮族或者虎族，细细拷问，才能知道。 “但我们这几天的活动，已经有些频繁，引起‘胡狼’卡努斯的注意了。 “所以，先别急着动手，注意观察，最好能识别出追击者和逃亡者中，大人物的身份，顺便看清楚狼王亲兵的意图再说！” 这几天孟超和冰风暴趁乱抓了不少“舌头”。 都是狼骑兵中十夫长以上的中下层军官。 从他们口中，撬出了大量情报。 包括大角军团残兵的招降和整编进度，以及红熊和山狗等等坚持抵抗者的动向。 不过，随着大量中下层军官的失踪。 “胡狼”卡努斯也生出了极其敏锐的警惕。 从昨夜开始，已经展开了好几拨拉网式的搜索，给孟超和冰风暴带来了不少麻烦。 眼前三拨人马，无论拼命逃亡的狮族，还是奋力追赶的虎族，又或者潜伏在山坳两侧，行踪诡秘，居心叵测的狼王亲兵。 都是装备了大量图腾战甲，生命磁场犹如熊熊烈焰般旺盛的高手。 就算孟超和冰风暴绝不畏惧和他们中的某一个或者某几个单打独斗。 对方毕竟人多势众，来势汹汹。 还是再蛰伏一阵，看清楚风向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狮族队伍即将冲过狼王亲兵的伏击阵地时。 队伍中央，一名身披金色斗篷，貌似铁塔般的魁梧大汉胯下，他的坐骑终于支撑不住，发出哀嚎，扑倒在地。 这名壮汉的身形健硕至极，就算宽松而富有弹性的斗篷，几乎都笼罩不住他充满爆炸性的肌肉。 看上去，体型仅仅比蛮象武士稍微小上一轮的壮汉，体重也不会比动辄重达数吨的蛮象武士轻多少。 尽管他胯下的坐骑，也像是一辆用基因技术调制出来的生化步兵战车般威武雄壮。 仍旧支持不住在至少几十里的长途跋涉中，始终将速度飙至极限，又要默默承受背后主人恐怖无比的冲击力。 更别提这名壮汉和他的坐骑如此扎眼，自然是背后追兵的头号集火目标。 无论壮汉还是坐骑身上，都挂满了带着倒钩的箭矢，和镶着尖刺的投枪。 每次上下颠簸，都像是被这些长满了细碎牙齿的金属尖嘴小兽，狠狠啃噬一通。 更要命的是，在壮汉背后，脊椎骨的左侧，还深深插入了一支镌刻着华丽符文，仍旧在闪闪发亮的长枪。 这柄仿佛玻璃艺术品般优雅和瑰丽的长枪，直接贯穿了壮汉厚实如同城门的胸腔，以险之又险的差距，擦着他的心脏，从胸前暴突出来。 长枪之上，灵能激荡，凝聚成一束束电弧和一蓬蓬火星，不断刺激着壮汉的心脏和脊椎，令他无法控制自身的生命磁场，在不由自主的情况下，又给胯下坐骑，施加了太多不必要的压力。 第1220章 毁灭号角 饶是这头坐骑的脊椎骨，掺杂了大量金属和晶石元素，坚硬程度堪比龙城重装战车的合金车轴。 也承受不住剧烈颠簸和紊乱的灵能狂涌，狂奔百里之后，超越疲劳极限，“咔嚓”一声，从中折断。 连带周身骨骼，都根根碎裂，像是一座崩塌的山丘般，轰然倒地，在覆盖着厚厚一层腐殖质的山坳里，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身披金色斗篷的魁伟巨汉，神经反应速度却比小小的蜂鸟更快。 就在胯下坐骑发出哀嚎的刹那，他就已经像是一只插上了无形翅膀的大鸟般腾空而起。 堪比蛮象武士的庞大身躯，在半空中轻盈无比地旋转三百六十度，将坐骑扑倒的冲击力化解了大半。 又及时调动灵磁力场，对抗地心引力，如同一片枯叶般，轻飘飘地落地。 这名魁伟巨汉，乃是整支逃亡队伍的核心。 他的坠落，令周围的怒狮武士们全都大惊失色，纷纷勒住缰绳，朝他飞扑而至，试图帮他化解冲击力。 整支队伍，顿时陷入山坳间的淤泥里。 猛然收住脚步的坐骑们，纷纷发出关节碎裂的哀嚎，再不可能飙出刚才风驰电掣的速度。 魁伟巨汉低吼一声。 似乎在责怪这些家伙小觑了自己。 更是提醒手下们，大家的坐骑都已经瘫痪，再逃下去，注定死路一条。 唯有调转枪头，拼死一搏，才能不负怒狮武士的荣耀。 吼声尚未平息，他身上的金色斗篷已经膨胀到极限，就像一只接近爆炸的热气球。 随后，圆滚滚的金色斗篷，真的爆裂开来。 天女散花的金色碎片下面，是一具仿佛金色雕像般威风凛凛的重装战铠。 甲胄的造型霸气至极，就像是纵横原野的百兽之王人立起来。 又有大片浓密而华丽的毛发，直接附着在铠甲表面，伴随着山坳间呼啸而过，渐渐凌厉起来的穿堂风，熊熊燃烧，随风舞动，如同淡金色的火焰。 大部分怒狮武士，都拥有威风凛凛的毛发。 他们也习惯将毛发的浓密和华丽，当成祖灵的馈赠，用来衡量地位高低和战斗力的强弱。 这名魁伟巨汉，绝对当得起“美髯公”这个称号。 他的毛发，不但呈现出晶莹剔透的半透明质感。 伴随着日光的照耀，从不同的角度观察，竟然还能看出好几种金属光泽。 令人分不清，这些毛发，究竟是天然生成，还是得到了类液态金属物质的包裹，成为图腾战甲的一部分。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环绕魁伟巨汉脑袋一圈的华丽毛发，竟然伴随着他的战焰狂飙，还在不断生长，渐渐分成了八束。 每束毛发都有三五米到七八米长，毛发的末端，凝聚成了八支比狮牙更加锋利的尖锥。 当魁伟巨汉摇晃脑袋，发号施令时，八束毛发就像是八条触手，在他的脑袋周围张牙舞爪，将空气切割出纵横交错的光痕，隐隐发出令人心跳加速，头皮发麻的狮吼声。 看上去，他丝毫没受贯穿胸膛的闪光长矛的影响。 这一点令逃亡者们士气大增。 纷纷激荡生命磁场，将图腾战甲催动到了最华丽、最威武、也最狰狞的战斗形态。 化作一头头金属铸造的武装雄狮。 就连孟超这个初来乍到的异乡人，都能看出他们身上的图腾战甲，浑然一体，天衣无缝，和自己的图腾战甲一样，拥有不同“输出功率”的多重形态。 绝对是拥有数千年历史，注入了不知多少图腾武士战斗经验的极品。 和下级武士以及鼠民勇士七拼八凑的蹩脚货，绝不是一回事。 冰风暴更是圆睁双目，喷射出望眼欲穿的光焰，脱口而出：“白金之拥！” 孟超急忙伸手，遮住她的双眼。 以免底下完成战斗准备的高手，感知到她锐不可当的目光。 他只觉掌心传来两道滚烫的刺痛，像是要被冰风暴的眼神戳穿两个窟窿。 不由好奇道：“你认识这家伙？” “没见过，但听说过他的特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家伙应该就是‘白金之拥’雷恩，在黄金氏族新一代强者里面，绝对能跻身前十名的佼佼者！” 冰风暴顿了一顿，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足以描述“白金之拥”的重要和可怕程度，她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毁灭号角’雷克萨吧？” 孟超点头。 就算再孤陋寡闻，他也不至于没听说过狮族的现任族长以及黄金氏族的大酋长，“毁灭号角”雷克萨的名字。 虽然在前世记忆碎片中，孟超并没有检索到“毁灭号角”的存在。 想来是充当了“胡狼”卡努斯奇迹崛起的踏脚石。 但重生并来到图兰泽之后，不用孟超主动搜集，他都在各种场合，从不同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据说“毁灭号角”的父母，都是狮族当中一等一的勇士。 在半个世纪前的那次荣耀之战中，大小三十六场战役，他们每每携手并肩，冲锋陷阵，甚至冲在炮灰部队的前面。 只为了享受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当成攻城巨炮的炮弹，第一个狠狠轰击密集敌阵的快感。 “毁灭之锤”就是在硝烟弥漫，尸山血海的战场上孕育的。 而他的母亲，就算到了怀胎十月的时候，仍旧披挂重铠，挥舞着两柄巨锤，像是一台咆哮的冲车般纵横驰骋。 换言之，“毁灭之锤”还在母体里面时，就已经跟随着强悍到一塌糊涂的母亲，狠狠碾碎了敌人的血肉、骨骼和五脏六腑。 而在母亲的最后一战中。 因为表现太过英勇或者说嚣张。 这名比雄狮更加狂暴的女战士，得到了整整一支矮人炮兵部队的关照。 在她周围数百米的范围内，几十枚得到圣光照耀，恍若小太阳般的炮弹不断落下，掀起的冲击波就像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波涛，将她抛上几十米的高空，掀飞到数百米之外，铺满了荆棘和尖刺的壕沟里面。 当同袍们七手八脚地将她从壕沟里抬出来时。 她的周身血液，已经顺着数不清的伤口喷涌而出，灌满了整条壕沟。 就算黄金、血蹄、暗月、雷电、神木，五大氏族的祭司联手，都无法拯救她的生命。 她的身体渐渐冰凉，灵魂却在一路高歌中，飞升到了圣山之巅，去参加更高层次的永恒之战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历来有两种说法。 一种说法是，“毁灭号角”的父亲，那名和妻子一样简单粗暴的勇士，挥舞着刚刚砍掉整队矮人炮手的脑袋，顺带砸烂了四名精灵弓箭手和两名魔法师的胸膛，兀自沾染着血渍、碎骨和脑浆的超重型战斧，干脆利落地劈开了妻子的肚皮，从皮开肉绽的伤口里面，取出了浸泡在鲜血中，正在“咯咯”发笑的“毁灭号角”。 另一种更加玄乎的说法是，当时他的父亲还在为母亲报仇，狠狠砸烂那些矮人炮手的狗头。 “毁灭号角”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痛快地呼吸战场上刺鼻的血腥味和浓烈的硝烟气息。 于是，没有借助任何人和器械的帮助，他自己从母亲的尸体里面，爬了出来。 无论这两种说法，孰真孰假，总之，“毁灭号角”的确是在上次荣耀之战，最危险的前线，最激烈的战斗间歇降生。 他的降生，就足以在图兰泽最华丽的战争史诗中，占据一席之地。 当然，仅凭这点，还远远不足以让他当上狮族的族长，和整个黄金氏族的大酋长。 他是凭借自己的满口獠牙和一双铁爪，用整整十年时间和数百名桀骜不驯的氏族武士身上的成千上万道伤疤，才让所有豺狼虎豹，都对他服服帖帖，唯命是从的。 据说，“毁灭号角”还在母体中，就得到了血腥战场上十万亡灵的祝福，觉醒了操纵声波的特殊能力。 当他发出愤怒的狮吼时，吼叫声不但能化作肉眼可见的冲击波，震碎敌人的耳膜、大脑、骨骼和五脏六腑，毁灭他想要毁灭的一切。 甚至能转化成诡异的精神攻击，将敌人拖入永无止境的血腥战场，永远徘徊在尸山血海的杀戮迷宫之中。 在他攀登黄金氏族大酋长宝座的征途上，曾有无数硬实力比他更强的竞争对手，全都被他用愤怒的狮吼，同时摧毁了血肉和心灵。 “毁灭号角”这个残暴无比的名字，就是这些可怜虫，惊恐欲绝的惨叫，凝聚而成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非常重要的情报。 想当年，在整个狼族中远远排不上号，只能舔舐别人爪缝里漏下的残羹冷炙，因而被人讥讽为“食尸犬”的卡努斯，之所以能平步青云，登上狼王的宝座，据说，是遇到了贵人的缘故。 而这个让“胡狼”卡努斯表面上死心塌地服侍了多年的贵人，正是“毁灭号角”雷克萨！ “毁灭号角”是“胡狼”的恩主。 估计，也是前世的“胡狼”，最先吞噬下去的猎物。 当然，现在的“胡狼”卡努斯，应该还来不及向“毁灭号角”雷克萨下手。 后者仍旧是理论上，黄金氏族，不，是整片图兰泽，最有权势的大人物之一。 “这个‘白金之拥’雷恩，就是‘毁灭号角’雷克萨的亲弟弟，虽然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高等兽人原本就不是太计较这些东西。” 冰风暴告诉孟超，“因为‘白金之拥’的战斗力，在一众兄弟当中，仅次于‘毁灭号角’，所以颇得后者的信任，在赤金城里，也算是兵强马壮，飞扬跋扈。 “不知道这位黄金氏族大酋长的亲弟弟，究竟怎么搞的，竟然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第1221章 紫雾中的猛虎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头。 “毁灭号角”雷克萨亦是在他心中“潜在合作伙伴”名单上，名列前茅的关键角色。 他原本准备在深入考察“胡狼”卡努斯之后，倘若发现这头“末日魔狼”，真是一个无法被地球穿越者们控制的战争狂人。 那就要想办法将卡努斯干掉，转而和“毁灭号角”合作。 问题是“毁灭号角”本人，也是一个嗜血好战的疯子，未必赞同延迟数年再和圣光之地开战的提议——毕竟，要强行按住已经隆隆运转起来的战争机器，让发出尖叫，冒出火焰的战争引擎，再待机好几年时间，实在太难了。 再说，“毁灭号角”的地位远比“胡狼”更高，就算愿意和龙城文明合作，开出的条件，肯定也比“胡狼”更高。 所以，在孟超心目中，“毁灭号角”仍旧不是最完美的潜在合作者。 话虽如此，如果真能救下“白金之拥”雷恩，通过他和“毁灭号角”雷克萨搭上线，孟超还是会尽力而为的。 只要这么做，能增加几枚和“胡狼”卡努斯进行博弈的筹码就好。 只是，紧随其后的追杀者，既然敢冒着让狮王雷霆震怒、血腥报复的风险，都要将“白金之拥”置于死地。 当然有志在必得的决心和实力。 只见“白金之拥”刚刚率领一众怒狮武士摆开架势，身后追兵已经旋风而至。 追兵还在坐骑背后，就完成了图腾战甲的殖装。 非但自身都被黑色铁塔缠绕着金色闪电般的重型铠甲包裹得严严实实。 类液态金属物质还一路蔓延到了胯下坐骑的身上，将坐骑的每一条肢体都完美覆盖起来。 乍一看，就像是地球中古战场上的具装铁骑，再放大、加宽、加厚三五倍的样子。 区区几十具重骑，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简直像是汹涌澎湃的泥石流，顺着狭窄的山坳，滚滚而来。 无论骑士还是坐骑，被黑色金属覆盖的面部，全都呈现出猛虎般狰狞凶恶的特征。 虽然口鼻眼耳都被面罩遮掩，但他们的吼叫声，仍旧如晴空霹雳，摄人心魂。 轰！ 轰轰轰轰轰轰！ 完成殖装的刹那，这些猛虎便将速度飙至极限。 只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吞噬了上百米的距离，和怒狮武士狠狠撞在一起。 那就像是一列高速行驶的装甲列车。 撞上一堵铺设在铁轨上的钢筋混凝土墙壁。 伴随着刺眼的闪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冲击波化作肉眼可见的波纹，层层叠叠地激荡开来。 简直要将山坳两侧的曼陀罗树，统统砍伐倒下。 即便孟超和冰风暴蛰伏在几棵曼陀罗树后面，仍旧被冲击波横扫，眼冒金星，耳朵眼里嗡嗡作响。 孟超飞快眨眼，重新聚焦。 只见短短半秒钟的失神，狭窄的山坳已经被一片腥风血雨笼罩。 一名挥舞着巨型斧锤的怒狮武士首当其冲，遭到一名追兵如狼似虎的高速冲撞。 饶是有图腾战甲的防御，仍旧被撞得周身骨骼尽碎，五脏六腑统统爆裂，从咽喉深处喷涌而出。 哪怕他的祖灵，真的从圣山之巅降临，赐予他最神圣的祝福。 都无法令他稀烂如泥的大脑和脏腑恢复原状，从死神手里，夺回他的生命。 但这名悍勇至极的怒狮武士，却在临死前的刹那，用鲜血和来自胸腔内的碎肉，染红了熊熊燃烧的斧锤，像是给这柄拥有上千年历史的绝世凶器，注入了足够强劲的燃料，令它轰出比虎啸更加狂暴的战吼，狠狠破开追兵的图腾战甲，毫无滞碍地劈进肩膀，一路势如破竹，从肩膀直到腹腔，几乎将追兵的上半截身子，竖着劈成两半！ 追兵的冲势戛然而止。 和坐骑以及这名凶悍绝伦的怒狮武士一起，栽倒在烂泥地里，滚了十几圈。 追兵身上的图腾战甲发出凄厉的嘶鸣。 从破损处钻出了几百根纤细的金属丝，试图互相纠缠到一起，将断裂的躯体以及铠甲重新缝合到一起。 但还不等图腾战甲完成自我修复。 大脑和脏腑统统爆裂，只剩下最后几秒钟生命的怒狮武士，已经在自己的图腾战甲的刺激下，燃烧最后的生命力，从细胞深处汲取出了惊人的力量，将自己被类液态金属物质包裹，长出利刃的爪子，狠狠插进追兵被劈开的胸膛，攥住了追兵暴露在空气中的心脏。 “啪！” 追兵的心脏爆裂声，就像是在所有人的耳朵旁边，炸开了一支小小的炮仗。 来自狮虎二族的两名勇士，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同归于尽。 而他们的盘肠大战，丝毫没有引起攻守双方的任何人的注意。 因为，每一名怒狮武士和猛虎武士的激战，残酷程度都毫不逊色于同归于尽的两名勇士！ 仅仅一次冲锋，双方均有至少三五名勇士，整个儿爆裂开来。 他们周身的每一根骨头和每一束肌肉，都像是被绞肉机细细研磨过。 就算再精良的图腾战甲，都无法支撑他们继续站立，只能和对方互相缠抱着，瘫软在地，化作一堆堆金属和血肉混杂的尸骸。 双方损失同样惨重。 只不过，因为怒狮武士的人数较少，而且原本就受伤较重的缘故。 正面对撞，互相兑子的结果，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幸好，这条山坳实在太窄，将近十具尸骸堆积成山，倒是削减了追兵的冲势。 一身金纹黑甲的猛虎武士纷纷从坐骑背后一跃而起，如猛虎下山般跃过尸堆，朝怒狮武士飞扑过来。 其中一名图腾战甲隐隐散发着青色光芒，周身还缭绕着一层紫雾的猛虎武士格外扎眼。 他比其他猛虎武士都要庞大一轮，在攻守双方中的体型仅次于“白金之拥”雷恩，而咄咄逼人的气势，却和“白金之拥”不相上下。 更诡异的是，孟超注意到，他的几次起落，但凡落脚点生长着杂草、藤蔓和荆棘，都会在接触到他周身缭绕的紫雾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枯萎、化作灰烬。 就好像是在短短一瞬，被他抽干了全部生命力。 在这名猛虎武士的面前，明明还阻挡着四五名如临大敌的怒狮武士。 但他却视而不见，朝“白金之拥”雷恩直扑过去。 这些怒狮武士，似乎都在他手上吃过大亏，哪敢让他接近己方主将？ 他们拼死上前，组成人墙，从不同角度，朝猛虎武士发动凌厉的攻势。 猛虎武士低吼一声，周身紫雾恍若拥有生命，瞬间膨胀和浓郁了好几倍。 就像是一头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将几名怒狮武士统统吞噬进去。 就连孟超开启超凡视觉，都无法看清楚紫雾里面发生的事情。 只能听到紫雾里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咔嚓，哧溜哧溜”之声。 不一时，几名怒狮武士就被吐了出来，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原本锃光瓦亮的图腾战甲，全都变得锈迹斑斑，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腐蚀痕迹。 而当紫雾散去时，孟超才惊讶地发现，猛虎武士的手里，还拎着一名怒狮武士。 这名倒霉的怒狮武士，被猛虎武士的虎爪，直接撕裂了胸甲和胸肌，牢牢攥住胸骨，高高拎了起来。 在紫雾的侵蚀下，他身上的图腾战甲，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排污管道的管壁，变成了千疮百孔的破铜烂铁。 而他的周身血肉，也像是刚才惨遭这名猛虎武士践踏的杂草、灌木和荆棘那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和枯萎下去。 “咔嚓咔嚓，哧溜哧溜！” 猛虎武士深深插入怒狮武士胸膛的手臂，则像是变成了一条饥肠辘辘的巨蟒，不断溶解、吸吮和吞噬着猎物的血肉以及生命力。 就在孟超呼吸之间，原本体重至少三四百斤，威武雄壮的怒狮武士，就被吸成了一团皱巴巴的干尸！ 猛虎武士的手臂一震，干尸四分五裂，宛若被烈焰焚烧了足足半个钟头，化作细腻的灰烬，随风飘荡开来。 只剩下被严重破坏，暂时丧失机能的图腾战甲残片，像是几百枚枯叶般，轻飘飘落在地上。 猛虎武士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怪笑。 图腾战甲表面，如同蛇行般的符文依次闪亮，为他披上了一层华丽的青色花纹。 青色花纹之上，再度荡漾出了浓艳欲滴的诡异紫雾。 似乎是收到了献祭的缘故，这次的紫雾一张一缩，比刚才更加活泼，恍若熊熊燃烧的紫色异火，在风暴中狂舞。 “好，好强！ “这是通过灵磁力场的高频振荡，直接引发攻击目标细胞内部线粒体的异变，提前耗尽细胞活性，令攻击目标瞬间‘衰老’和‘凋零’么？ “不，不止是这么简单。 “这名强者的腐蚀攻击，不仅仅针对生物，连图腾战甲这样的类液态金属物质，都被他腐蚀成了废铜烂铁。 “这足以说明，要么图腾战甲并不是真正的金属，而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生物。 “要么，这名强者的灵磁力场，不仅仅能干扰生物细胞，还能干扰金属的分子结构，乃至原子球形能量层，能从根本上，瓦解某种物质维持固定形态的基础！” 第1222章 腐蚀之牙 在龙城文明的超凡者，以及怪兽文明的超级凶兽中，也有不少强横无匹的存在，拥有类似“侵蚀生命力”的能力。 但好像这名猛虎武士般，能在瞬息之间，将一名顶盔掼甲的壮硕兽人，吸成破铜烂铁里面的干尸，如此恐怖和凶猛的能力，却是孟超生平未见。 闭上眼睛，将自己代入到怒狮武士的角色当中，孟超惊讶地发现，就算是自己对上猛虎武士和他周身诡谲叵测、腐蚀性极强的紫雾，除了不断闪避之外，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这家伙，肯定是一名“战团级”强者，相当于龙城修炼体系中的“神境强者”。 怪不得敢率领一彪人马，孤军深入狼族大军的活动区域，来追杀狮王的亲弟弟了。 果然，见到这团诡异的紫雾，冰风暴的瞳孔亦是骤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流露出前所未见的凝重之色。 她也将声波收束成丝线，精确导入孟超的耳道：“这家伙，应该是‘腐蚀之牙’德莱文。 “和‘白金之拥’雷恩一样，在整个黄金氏族，无数桀骜不驯的豺狼虎豹里面，战斗力都能排上前十的高手。 “早在三五百年前，黄金氏族北部，虎族聚居地的西面，就有一片终年迷雾缭绕，凶兽出没的沼泽丛林，据说丛林深处还有一座‘大灭绝令’时代残留下来，几乎被圣光大军毁去的神庙。 “神庙里面的传承，虽然早已断绝，但残留下来的图腾之力，仍旧孕育出来无比强大的图腾兽。 “数百年来，无数虎族勇士，纷纷组成探索队，深入沼泽丛林，试图捕捉图腾兽，提取出凶兽体内的图腾之力。 “但绝大部分人，都是在沼泽丛林的外围打转，绝不敢擅闯丛林深处，到充满了腐蚀性的迷雾里面，寻找神庙的遗迹。 “那些胆大包天，竟敢深入迷雾的家伙，统统都被迷雾吞噬，化作了一副副若隐若现的骷髅，只能在正午阳光最猛烈的时候，在沼泽丛林深处，显露出他们凄惨的身影，向后来者发出警告。 “‘腐蚀之牙’德莱文，却是数百年来唯一能在沼泽丛林深处，骸骨环绕的迷雾里面，待满十天十夜，仍旧能全身而退，甚至满载而归的探索者。 “据说，他从沼泽迷雾里面，狩猎了一头硕大无朋，仿佛巨蟒、巨鳄和巨龟的结合体般的高阶图腾兽出来。 “这头图腾兽已经在沼泽丛林中盘踞了数百年，不知道吞噬了多少探索者的性命，将探索者的血肉统统消化殆尽之后，肚子里便堆满了形形色色的图腾战甲残片。 “德莱文剖开图腾兽坚硬如铁的肚皮，取出了堆积如山，被图腾兽体内的毒液沁润了数百年的图腾战甲残片，又经过虎族九大祭司的淬炼和祝福，耗费了好几年时间和大量资源，才诞生了现在殖装在他身上，拥有恐怖侵蚀能力的这套图腾战甲。 “‘腐蚀之牙’，既是这套图腾战甲的名字，也成为了德莱文众所周知的新名字——当他的杀意狂燃时，周身炸裂的战焰，真像是充满了剧毒和腐蚀性的獠牙那样，能腐蚀并吞噬周遭的一切！” 孟超听得心中一凛。 “白金之拥”和“腐蚀之牙”，两名战斗力足以跻身黄金氏族前十强的高手，竟然在这片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上演了一场不死不休的好戏。 这足以说明，如他所料，狮虎二族，已经彻底决裂。 要知道，黄金氏族之中，除了狮虎二族之外，还有豹人以及七八个掠食者部落的强者，全都凶悍绝伦，有资格竞争“十大高手”的宝座。 换言之，无论“白金之拥”还是“腐蚀之牙”，论战斗力，在各自的部族里面，绝对排得上前五甚至前三。 虽说“四大高手有五个甚至七八十来个”，这是常识。 但这种“战团级”强者，哪怕只损失一个，对狮虎二族而言，亦是不能承受之重。 “看来，和前世一样，‘胡狼’卡努斯的图谋，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变成现实。 “就在大角军团几乎全军覆没的那个夜晚，赤金城里同样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搞不好，昔日金碧辉煌的赤金城，此刻只剩下熊熊燃烧的残垣断壁，甚至早已被烧成一片白地。 “所以，像‘白金之拥’和‘腐蚀之牙’这样，各自部族的大人物，才会离开老巢，一路逃亡和追赶到这里！” 这个念头刚刚从孟超脑中一闪而逝。 底下的两名战团级强者已经狠狠碰撞到了一起。 “白金之拥”和“腐蚀之牙”掀起的第一圈冲击波，就将周围的狮虎武士统统吹飞出去。 就算形似铁塔，状若疯魔，武装到牙齿，恍若一座座重金属雕像般的狮虎武士，在两名战团级强者轰出的电弧、火球、风刃和音爆的扫荡之下，不是踉跄后退，就是抱头鼠窜，要不然就像是面门上狠狠挨了一锤，直挺挺地仰面栽倒。 很快，就给两名战团级强者，清空出了一大片仿佛陨石坑般的死亡竞技台。 见各自手下都退开到了安全区域。 两名战团级强者火力全开。 “腐蚀之牙”周身的紫雾变得更加浓烈和鲜艳，渐渐朝红色转化，就像是一朵漂浮在地面上，张牙舞爪的血云。 “白金之拥”脑袋周围，坚韧至极的毛发交织而成的八条光刃，却似装甲飞艇的螺旋桨般高速旋转起来，发出比螺旋桨更狂暴的轰鸣，渐渐发散成一团朦胧的光雾。 血云和光雾，就像两头饥肠辘辘但却经验丰富的凶兽，一点点吞噬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小心翼翼地互相试探。 他们的接触面，不断爆出“噼噼啪啪”的炸音。 光刃不断撕裂血云，好几次险些触碰到“腐蚀之牙”的甲胄表面。 蕴藏在血云里面的腐蚀之力，也不断侵蚀着光刃，令两人之间冒出大团腐臭至极的浓烟。 但两人的生命磁场和组成图腾战甲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却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断再生，弥补对方造成的破坏。 精彩绝伦的巅峰对决，看得孟超啧啧称奇。 对于图腾战甲和兽人勇士的强大，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 根据他的判断，倘若两人都处在灵能充足而且图腾战甲完好无损的最佳状态。 战斗很难在半个刻时之内分出胜负。 无论哪一方都没有一锤定音，斩杀对手的能力。 就算某一方屈居下风，也有大把机会，能够扬长而去。 问题是，“白金之拥”身受重伤。 他的胸口还插着一支闪闪发亮，布满了符文和螺纹的长矛。 伴随着肌肉纤维每秒钟至少颤动数百次的激战，心脏附近刚刚结痂的伤口再度爆裂。 就算有图腾战甲的封堵，滚烫的鲜血依旧顺着长矛上一圈圈的螺纹流淌出来。 而且他身边的怒狮武士，正在不断倒下。 对手正在用一种以命搏命的战法，飞快拉大自己的优势。 倘若原本是十名怒狮武士对付三十名猛虎武士，必须以一敌三的话。 只要有五名猛虎武士，愿意和怒狮武士同归于尽。 就变成了五名怒狮武士，对付二十五名猛虎武士。 平均每个狮人的周围，都站着五个虎视眈眈的虎人。 这是很简单的算术题。 却也是一道，连“白金之拥”都无法解答的难题。 饶是战团级强者，在这种情况下，都被对手不知不觉地压制住了气势。 血云仿佛吸收了源自“白金之拥”心口的鲜血，在“嘶嘶”的尖叫声中不断膨胀，化作一头张牙舞爪的妖魔。 环绕在“白金之拥”周身的光雾，却不断收缩和黯淡下来，甚至在血云的腐蚀下，显露出丑陋的黄褐色。 此情此景，令冰风暴的眼中喷出冰焰。 死死攥紧的双拳，更是发出骨骼爆裂的“咔嚓咔嚓”之声。 孟超眨巴着眼睛，好奇道：“你不是说，不认识‘白金之拥’雷恩么，为什么看到他屈居下风，好像很心疼的样子？” “我哪里是心疼‘白金之拥’，明明是心疼他的图腾战甲好不好？” 冰风暴告诉孟超，“你应该知道，附着在我的图腾战甲‘白金撕裂者’上面，最厉害的特性，就是‘撕裂’。 “而‘白金之拥’的图腾战甲，最厉害的特性，同样是‘撕裂’。 “可以说，他的图腾战甲就代表着‘白金撕裂者’的进化方向。 “倘若能让我弄到几枚他的图腾战甲残片，一定能将‘白金撕裂者’进化到更加强大，近乎完美的程度，而且，不太会出现融合失败或者遭到反噬的情况。 “你说，看到这样的图腾战甲，因为主人身受重伤，而惨遭‘腐蚀之牙’的破坏，我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原来如此。” 孟超眯起眼睛，眼中放射出和冰风暴一样既贪婪又心疼的目光，喃喃道，“没错，战团级强者的图腾战甲，的确令人垂涎三尺，望眼欲穿啊！” 第1223章 异曲同工的潜行术 以孟超和冰风暴的实力，原本远远没有达到，能抢夺两名战团级强者的图腾战甲的程度。 但如果这两名战团级强者已经自相残杀，两败俱伤，分别剩下最后一口气，甚至其中一方命丧黄泉，另一方也处在弥留之际的话。 那就另当别论了。 抢夺“白金之拥”和“腐蚀之牙”的念头，一旦在心头熊熊燃起，便顺着神经和脑沟纵横流淌，一发不可收拾。 “夺取它，融合它，吃掉它！” 孟超听到自己内心有个声音在疯狂嘶吼。 从中枢神经涌出千丝万缕的生物电流，刺激周身每一束神经末梢都如花朵般冉冉绽放，令他的每一根肌肉纤维以及手指都蠢蠢欲动。 的确，在和“胡狼”卡努斯正面交锋之前，自己的战斗力想要爆炸式飞跃，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图腾战甲的融合和升级，相对就简单多了。 只要，自己愿意冒一丁点微不足道的风险…… 孟超心中一凛。 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想法。 而是殖装在自己身上，图腾战甲的想法。 是蕴藏在图腾战甲深处的人工智能，将如此激进的想法，植入自己的逻辑思维里面。 图腾战甲，更准确说，是形成图腾战甲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仿佛真是一种凶悍绝伦，诡谲叵测，欲壑难填的生物。 和所有生物一样，都有着不断摄取物质和能量，不断进化和增殖的本能。 所有图腾战甲都渴望不断和别的图腾战甲发生碰撞，互相撕扯和破坏，最终，吞噬对手或者被对手吞噬，再凝聚成更加强大的图腾战甲。 至于图腾战甲名义上的主人，被它包裹住的血肉之躯，在无比惨烈的碰撞之后，究竟是死是活，那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反正，图兰泽，不，是整个天下，痴迷于力量，朝思暮想着能得到一套图腾战甲，去殊死搏杀，建功立业的碳基人形生物有的是。 这个主人死了，图腾战甲分分钟能换一个新主人。 就算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新主人，在神庙或者沼泽深处休眠几百年、上千年，图腾战甲也等得起。 想到这里，孟超收摄心神，根本不理会图腾战甲在自己脑域深处的聒噪。 “稍安勿躁。” 他对冰风暴说，“战团级强者的图腾战甲固然犀利，那也要我们两个有命拿才行！” “我知道。” 冰风暴死死盯着山坳，轻声道，“放心，除非‘白金之拥’和‘腐蚀之牙’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否则，我不会冲动的。” “错，就算他们真的同归于尽，也不能冲动。” 孟超道，“难道你没发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么——底下的怒狮武士和猛虎武士，‘乒乒乓乓’打得这么热闹，山坳两侧几十米范围内的曼陀罗树林，都被他们轰得七零八落，但狼王亲卫仍旧蛰伏在他们的左右，完美遮掩住了自身气息，竟然没有被‘白金之拥’和‘腐蚀之牙’这样的强者发现！” 此言一出，冰风暴也微微一怔。 的确，这真是咄咄怪事。 要知道，无论“白金之拥”、“腐蚀之牙”还是他们的手下，全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 在图腾战甲的增幅之下，个个都是人形自走火炮般的存在。 怒狮武士和猛虎武士分别持握着数百斤重的超重武装，狠狠碰撞在一起，爆出雷霆般的轰鸣，以及惊涛骇浪般的冲击波，绝不逊色于攻城巨炮抵着城墙的猛烈开火。 战斗如此激烈，整条山坳都像是被风暴、泥石流和陨石雨来回扫荡了好几遍。 山坳里的杂草、荆棘和灌木早已焚烧殆尽。 星罗棋布的泥潭和沼泽也已经蒸干了水分，露出了板结的淤泥。 山坳两侧合抱粗细的曼陀罗树，不是拦腰截断，就是连根拔起。 场面一片狼藉，余波直抵孟超和冰风暴的面前。 连他们都要屏住呼吸，如蚯蚓般蠕动身体，不断后退，才能避免暴露。 那些狼王亲卫，竟然能在狮虎武士的眼皮子底下，一路蛰伏到现在，丝毫都没有暴露出破绽？ 这不合理。 要知道，狼族武士的个体战斗力，应该远远逊色于狮虎武士。 正常来说，遇到这样的场面，他们甚至无法在狮虎武士疯狂燃烧的怒火笼罩下，保持均匀的心跳和呼吸。 更别提，如此完美地隐藏自己。 “这些狼王亲卫的实力很强，至少，他们藏形匿迹的实力很强，远远超出了狼族，不，是超出了高等兽人应有的水准。” 孟超喃喃自语。 他眯起眼睛，目光如同能穿透一切的射线，在山坳前后来回扫描。 因为怒狮武士和猛虎武士不断激荡图腾之力，碰撞出层层叠叠的灵能涟漪，严重干扰了他的扫描。 这次，他足足用了半分多钟，才勉强辨识出了十几名狼王亲卫的存在。 他们仍旧蛰伏在大树、岩石后面和泥沼深处。 顶着狮虎武士源源不断激荡而出的狂暴压力，一动不动，将体温降至极限，同时隔绝了心跳和呼吸。 就像是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和周遭环境完美融合到一起。 不，孟超注意到，其中一名潜伏者的胸膛深深凹陷下去，腮帮子鼓鼓囊囊，仿佛灌满了从咽喉深处喷涌而出的血浆还有碎肉，眼珠瞪得大大的。 却是一声不吭地死在了干涸的沼泽深处，真的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应该是刚才，被“白金之拥”和“腐蚀之牙”轰出的冲击波误伤的。 直到死神割断了他的喉咙之前，这名潜伏者都没有发出半声惨叫。 甚至死死咬紧牙关，不让半滴鲜血，渗出自己的嘴角。 这是何等惊人的意志力和控制力。 他对于“狼王”卡努斯，又有着何等恐怖的忠诚度！ 若非孟超以幽灵刺客独有的敏锐感知，辨识出他们和周遭环境之间，微妙的温度差异。 他简直要怀疑，这些家伙都是披着人皮的杀戮机器，满肚子装的都是齿轮、轴承和引擎了！ 等等，说到幽灵刺客，孟超心底忽然浮现出了一股非常诡异的感觉。 他越观察越觉得，这些狼王亲卫控制呼吸、心跳和体温，蛰伏在强者周围的方法，和幽灵刺客惯用的《行尸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那简直就是《行尸术》！ 狼王亲卫使用的潜行蛰伏之术，和孟超前世在黑骷髅训练营里学到的，幽灵刺客的立身之本，几乎一模一样！ 孟超在心底哑然失笑。 “这怎么可能？” 他告诉自己，“《行尸术》是龙城文明根据一号太古遗迹内解析出来的古代技术，再加上地球时代人体工程学和生命科学的数百年积累，反复琢磨、积累、创造出来的智慧结晶，和《诡刺法》一样，都是龙城文明的原创武道。 “前世到了异界大战后期，《行尸术》和《诡刺法》倒是有可能流传到身为盟友的高等兽人手里。 “但现在，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还没有大规模接触，我也没有将《行尸术》的奥义，传授给叶子或者冰风暴。 “‘胡狼’卡努斯的手下，怎么可能将龙城文明的原创武道，运用得如此纯熟？ “一定是巧合。 “要么，就是图兰文明也拥有自己的遗迹，遗迹深处，也蕴藏着类似的技巧。 “没错，一定是这样。” 无论这些狼王亲卫使用的是什么技巧。 孟超对他们的战斗力评估，都提升了好几个级数。 在没有彻底摸清楚狼王亲卫的实力之前，见到“白金之拥”和“腐蚀之牙”两败俱伤，就贸然和冰风暴冲出去抢夺图腾战甲。 那真是愚蠢至极，自寻死路！ 这个念头刚刚在孟超脑海中一闪而逝。 山坳中不断朝着悬崖推进的战局，就发生了雪崩般的惊变。 原本，身受重伤的“白金之拥”还能凭借同归于尽的决心，和“腐蚀之牙”慢慢周旋。 但随着身边越来越多的手下，被猛虎武士用玉石俱焚的方式，一一兑掉的性命。 剩下的怒狮武士，几乎都陷入猛虎武士的重重围困之中，和“白金之拥”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而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猛虎武士，却能腾出武器和空间，帮助己方主将，一同对付最重要的目标人物。 一名图腾战甲支离破碎，胸口插满刀剑，肩膀上还镶嵌着战斧的猛虎武士，自知必死无疑，竟然在恍惚间感受到了祖灵的祝福，爆发出了最后也最狂暴的力量。 他抛下手里的战锤，双臂分别拽住一具怒狮武士尸骸的脚踝，连尸体带甲胄，数百斤的重物被他舞得虎虎生风，犹如一团血肉横飞的金属风暴，从背后朝“白金之拥”飞扑过来。 “白金之拥”满头闪闪发亮，锋利如刃的长发，像是拥有生命，长出眼睛，立刻绕到身后，撕裂空气，发出尖啸，组成纵横交错的飞刃大网，从根部精确斩断了这名猛虎武士的四肢还有头颅。 却无法阻止对方的残肢断臂，和两具怒狮武士的尸骸一起，化作高速冲撞的腥风血雨，劈头盖脑，砸到了他的身上。 第1224章 圣水和诡刺法 这些残肢断臂和血肉碎骨，自然不会对“白金之拥”造成丝毫损伤。 甚至在玷污他的图腾战甲之前，就被甲胄表面燃起的白色光焰焚烧殆尽。 但腥风血雨终究干扰了“白金之拥”的视线和生命磁场，令他对抗“腐蚀之牙”的动作，稍稍慢了半拍。 对两名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战团的至强者而言，稍稍慢了半拍，就等于慢了整整一个纪元。 “腐蚀之牙”怪叫一声，周身紫雾先是膨胀到了极限，随后凝聚成了一只畸形怪爪，朝“白金之拥”狠狠抓去。 “白金之拥”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爆响，貌似每一个关节都没有动弹，却十分诡异地向后平移出去三五步，险之又险躲过了紫雾怪手的袭击。 倘若他处在毫发无损的状态，这次袭击就算告一段落。 问题是他的胸口还插着一截暴突出来的长矛！ 紫雾怪手和他的头盔、护面以及胸甲差之毫厘。 却牢牢抓住了长矛的矛头。 一缕缕紫雾瞬间分裂，化作千丝万缕的毒蛇，顺着长矛上的螺纹，钻进了“白金之拥”体内。 以长矛贯穿胸甲的伤口为中心，“白金之拥”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的图腾战甲，就像是注入了高浓度的毒液和酸液，立刻锈蚀腐败，一圈圈的黑纹顺着伤口荡漾开来。 “白金之拥”惨叫一声，由毛发凝聚而成的八束光刃同时朝“腐蚀之牙”呼啸斩来。 “腐蚀之牙”见好就收，狞笑一声，操纵紫雾怪手，狠狠搅动长矛，在“白金之拥”的胸膛上，捣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这才赶在八束光刃合围之前，不慌不忙地跳出包围圈。 他并不急于杀死“白金之拥”。 因为眼下的局势对于怒狮武士极度不利。 还能站立和持握武器的怒狮武士，只剩下最后四个。 “白金之拥”的胸膛上，不断冒泡，仿佛在飞快腐败变质的黑斑，也在慢条斯理地侵蚀着图腾战甲以及战甲内部的血肉组织。 从八束光刃上忽明忽暗，摇晃不定的战焰就能看出，“白金之拥”的生命磁场已经失控。 他很难控制住体内疯狂躁动的图腾之力了。 而“腐蚀之牙”这边的猛虎武士，虽然同样被对手的临死反击，杀得死伤惨重。 但在大功告成的刺激下，他们仍旧维持着旺盛的斗志，和锐利的眼神。 “白金之拥”连续三次玉石俱焚的扑击，都被“腐蚀之牙”轻而易举地躲闪过去。 他的动作渐渐迟缓，刀尖不断颤动，顺着长矛螺纹流淌而出的鲜血，也渐渐发黑如同墨汁。 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和紊乱的心跳，“腐蚀之牙”知道时机已到。 他再度凝聚周身紫雾，化作畸形怪手。 又在紫雾怪手的遮掩下，从身后缓缓抽出两柄薄如蝉翼、腥臭无比的毒刃。 紫雾怪手狠狠挥舞，真像是一头来自沼泽深处，周身流淌着酸液和毒液的凶兽，发出凄厉至极的咆哮，扑向受伤的猎物。 包括“白金之拥”本人在内，所有怒狮武士都流露出了绝望的眼神。 而所有猛虎武士的猩红眼珠深处，都爆燃着胜利的火焰。 但接下来的惊变，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只听山坳两侧同时传来几十声炸响。 早已研磨成粉末的晶石碎屑被冲击波推动，以电光石火的速度，喷向“腐蚀之牙”和所有猛虎武士。 高速摩擦、熊熊燃烧的微量晶石粉末，虽然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但附着在图腾战甲的表面，却能暂时干扰图腾战甲的机能，以及图腾武士的生命磁场。 令他们就像是刚才的“白金之拥”那样，动作稍稍慢了半拍。 就在这半拍之间。 从燃烧的灌木丛里，从干涸的沼泽地里，从碎裂的岩石和倒伏的曼陀罗树后面，闪出了几十道凄厉的黑影。 一路隐忍到现在的狼王亲卫，终于展露出他们最锋利的獠牙。 原本占据人数优势的猛虎武士，顿时变得势单力孤。 几乎每一名遍体鳞伤，血流如注的猛虎武士，都遭到了四五名狼王亲卫的同时袭击。 狼王亲卫采用的，就是他们刚刚用过的，不惜同归于尽，都要迅速兑子，将他们一起拖入深渊的战术。 他们的战刀可以劈断第一名狼王亲卫的肩胛骨。 虎爪也能突破图腾战甲，插进第二名狼王亲卫的胸膛。 但他们的武器和双手，也就此被狼王亲卫猛烈收缩的血肉，以及獠牙般闭合的骨骼，死死咬住，动弹不得。 剩下的狼王亲卫，自然能轻而易举从背后，用战锤和破甲锥，猛击他们的脊椎骨和后脑勺。 就算图腾战甲也抵挡不住钝器轰击，直接破坏他们的脊髓和脑浆。 趁着他们的大脑剧烈震荡，眼前一片空白时，一柄柄附带着锯齿和弯钩的匕首，早已割断了他们的咽喉，插入了他们的心脏。 而在“腐蚀之牙”这边，足足有七名悍不畏死的狼王亲卫，朝他跳了过去，甚至主动跳进紫雾怪爪的攻击范围之内。 这些狼王亲卫，自然远远不是“腐蚀之牙”的对手。 就算在惊怒交加的情况下，“腐蚀之牙”膨胀周身紫雾，怪手分裂成几十条触须，都能将狼王亲卫们貌似凌厉无比的攻势一一化解。 貌似无影无形的紫雾，鞭挞到狼王亲卫的图腾战甲之上，竟像是真正的金属长鞭，挥出超越音波的速度，如重型战刀般劈开甲胄，发出甲胄爆裂之声。 好几名狼王亲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胸膛就深深凹陷下去。 然而，从他们支离破碎的胸口激射而出的，竟然不是鲜血，而是一团团闪闪发亮的粘稠液体。 如果不是他们的体质异于常人，便是他们早就在甲胄下面，暗藏了大量灌满闪光液体的皮囊或者野兽膀胱，算准了自己不是“腐蚀之牙”的对手，而“腐蚀之牙”的攻击，一定会腐蚀他们的甲胄，挤出他们胸前的闪光液体。 而当这些粘稠如同蜜糖的闪光液体，泼洒到“腐蚀之牙”的甲胄之上时。 刚刚还在张牙舞爪，如同饥肠辘辘的凶兽般的紫雾，却像是狠狠挨了一鞭子，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叫声。 闪光液体所到之处，紫雾就像是烈日曝晒下的黑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很快，无论是毒蛇般的触须，还是畸形怪爪的指头，全都消融殆尽。 甚至，当闪光液体在“腐蚀之牙”的甲胄表面，不断扩散开来时。 组成甲胄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也像是遭到了异种物质的入侵，再也维持不了固定和坚硬的结构，纷纷溃散开来。 现在，轮到“腐蚀之牙”自己惨遭腐蚀。 在闪光液体的侵袭下，乱蹦乱跳，手舞足蹈。 既诡异又熟悉的一幕，在孟超脑海中化作一个可怕的名字。 他几乎和冰风暴同时脱口而出：“圣水！” 所谓“圣水”是来自圣光之地的致命武器。 并不是真正的水，而是和组成图腾战甲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一样，拥有流体特征，蕴藏着恐怖能量的神秘物质。 以孟超前世的级别，自然没资格知晓圣水的本质。 他只知道，这同样是一种蕴藏着超强腐蚀性和破坏力的粘稠液体。 一旦沾染在目标物体身上，就会不断扩散、传播，直到将目标物体彻底腐蚀，破坏殆尽为止。 孟超搜索前世记忆碎片，找到了一段龙城文明的钢铁洪流在战场上遭遇圣水袭击的画面。 一台披挂着反应装甲的主战坦克，一开始仅仅是炮管附近，遭到了敌人的自杀式袭击，沾染到了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圣水。 但这点闪闪发亮的圣水，却不断扩散开来，像是能够吞噬主战坦克的合金材料，自我复制和无限延展，在短短数秒之内，光斑就从炮管蔓延到了炮塔，又从炮塔蔓延到了底盘和履带，最终，将整台主战坦克，都变成了酥脆不堪的废铜烂铁！ 圣水可是圣光人族之所以能称霸整片异界，占据最核心的丰饶之地的王牌之一。 虽然组成图腾战甲的类液态金属物质，比打造主战坦克的合金装甲要强大许多。 却也抵挡不住圣水的消融之力，泼洒到“腐蚀之牙”的身上，立刻令他的图腾战甲，暂时丧失了30%以上的机能。 当然，圣水的威力如此之强，本身也是非常罕见和珍贵的东西。 就算在圣光之地，寥寥可数的圣水，也仅仅掌握在极少数的圣光祭祀以及高阶魔法师手里。 不到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或者必须力挽狂澜的危急关头，圣光祭祀和高阶魔法师们宁愿献上自己的生命，都不愿意轻易动用这种源自星空，真神所赐的武器。 狼王亲卫竟然拥有圣水，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 而对孟超来说，除了圣水之外，令他极度震惊和讶异的，还有另一件事情。 刚才，狼王亲卫从黑暗中杀出，一连串兔起鹘落，配合娴熟的刺杀技巧，孟超怎么越看越眼熟，越看越觉得，好像正是龙城文明的幽灵刺客，惯于和《行尸术》一起使用的《诡刺法》呢？ 第1225章 咄咄怪事 《诡刺法》是孟超前世的龙城文明，在异界大战期间，通过成百上千次针对圣光阵营关键人物的刺杀，渐渐打磨成熟的终极杀人术。 最大的特点，是它能将“杀意”和“杀招”彻底分离。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寻常刺客倘若想要一剑贯穿目标的咽喉，刺客的目光肯定会死死锁定目标的咽喉。 在剑尖刺入血肉之前，充满杀意，犀利如刃的目光，早就扰乱了目标的生命磁场。 只要目标是级数以上的高手，拥有相当敏锐的感知，自然能提前半步，察觉杀机，进行防御甚至反击。 而通过《诡刺法》将“杀意”和“杀招”分离之后。 刺客完全有可能做到，目光死死锁定目标身边的花花草草，从蛰伏到刺杀到逃离，整个过程都不向目标的咽喉看上半眼，却能精确锁定并贯穿目标的咽喉。 甚至有机会做到，明明想要戳刺目标的咽喉，却偏偏凝视目标的心脏，令目标的胸肌和心肌，生出本能的痉挛，从而提高警惕并误判刺客的行动。 当目标将全部防御力都集中在心脏上时，刺客再出其不意，直取咽喉。 在孟超前世的龙城，高明的幽灵刺客，甚至能同时分裂出十几道虚虚实实，真假莫辨的杀意，用来隐藏真正的杀招。 又深谙人体工学以及心理学的奥秘，能推演目标从发现刺客，到进行防御，到展开反击，到呼叫救援……十几步变化，并一一进行应对。 那就像是掌控一切的傀儡师，能一路牵着目标的鼻子，令目标在不知不觉中，踏入必死无疑的陷阱。 正因为这种刺杀方法如迷雾般捉摸不定，诡谲叵测到了极点，所以，才以《诡刺法》的赫赫凶名，在敌我双方流传着。 总之，这是一门风格非常鲜明，几乎算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刺杀技巧。 是以，在几十名狼王亲卫骤然发动的刹那，孟超就感觉到了不对。 这些狼族刺客，一个个喷火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左侧，染血的利刃却快若闪电地捅向了右侧。 战刀明明斩向猛虎武士的脖子，不知怎么，当猛虎武士手忙脚乱地格挡时，战刀却像是长了眼睛，还能预判猛虎武士的反应，快了他们半个节奏，提前出现在了他们手脚的必经之路上。 如果用马赛克遮盖住狼族刺客身上的图腾战甲，和酷肖豺狼，向前暴突的面部，孟超还以为，这是一群来自前世龙城的幽灵刺客呢！ “怎么可能？ “刚才潜伏时，他们用的是《行尸术》，到了暴起杀人时，又用上了《诡刺法》？” 孟超大惑不解，“这些狼族刺客，都是我在黑骷髅训练营的师兄弟啊！” 孟超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源自龙城文明的技术，早就泄漏出去，被“胡狼”卡努斯学到手了。 这并不奇怪。 过去半个世纪，虽然龙城四周始终笼罩着灵能激荡，怪兽横行，凶险至极的迷雾。 但和怪兽山脉以外的世界，并非完全隔绝。 无论赤龙江还是虎怒川，两条波澜起伏的大河，始终浩浩荡荡，川流不息，将来自龙城，也就是来自地球的工业品和生命体，朝下游冲去。 孟超在黑角城，血颅角斗场的治疗室中，就见到过巫医用来存储秘药的碳酸饮料瓶，都是地球时代的塑料制品。 既然塑料瓶可以顺流而下，来到图兰泽。 人类当然也可以。 既然孟超可以顺流之下，坠入落差千米的超级瀑布“断头台”，却侥幸不死。 别人当然也可以。 或许，若干年前，曾经有某个精通《行尸术》和《诡刺法》的前辈，在激战中跌入虎怒川，流落到了图兰泽，精疲力竭，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在必死无疑的鬼门关上，刚好被“胡狼”卡努斯捡到。 听起来不可思议，却完美解释了狼族刺客使用的高端技巧，以及另一个困惑孟超多日的谜团。 那就是“胡狼”卡努斯的个体战斗力，凭什么这么强？ 要知道，无论是他的恩主“毁灭号角”雷克萨，还是虎族强者们，都是将他当成一名彻头彻尾的傀儡来对待。 傀儡这种东西，就算表面上再怎么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甚至愿意为主子去死，主子们也不可能赐予他太过强大的力量。 从狮虎二族驱使狼族来围剿大角军团这一点来看，无论“毁灭号角”、“白金之拥”和“腐蚀之牙”这样的狮虎强者们，智商都在及格线以上，始终对狼族抱有极大的警惕。 “胡狼”卡努斯绝不可能从他们身上，汲取到足以威胁他们的力量。 所以，前世的“胡狼”，不，在成为“胡狼”之前，他只是一头小小的“食尸犬”，究竟是如何在短短半年甚至数月之内，就将统治图兰泽数千年的狮虎双雄掀翻在地，成为鞭挞天下的“末日魔狼”呢？ 别人不说，光是孟超根据种种传闻拼凑出来的“毁灭号角”雷克萨，就是万夫莫敌的超级猛人，放在龙城，堪比“武神”雷宗超的绝强存在。 哪怕“胡狼”卡努斯真能完美消化掉所有的鼠民降兵，拥有数十万悍不畏死的铁血勇士。 遭到背叛，勃然大怒的“毁灭号角”雷克萨，都能在万军从中，如探囊取物般，轰爆他的脑袋吧？ 前世的“胡狼”卡努斯，凭什么干掉包括“毁灭号角”雷克萨在内的一众超级猛人呢？ 很多资料都说，“胡狼”卡努斯是在探索神庙的过程中，得到了上万年前的古老传承，才能创造一飞冲天的奇迹。 孟超原本对这种说法就将信将疑。 在亲自探索了并不算太古老的“血颅神庙”之后，更是嗤之以鼻。 不错，历史比龙城文明更悠久百倍的图兰文明，在万年之前，的确拥有灿烂辉煌，盛极一时的文明。 古代图兰文明的部分传承，也的确封印在一座座神秘莫测的古老神庙里面。 但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提取、解析和消化掉这些古老传承的。 饶是以孟超和冰风暴的实力，在劫夺血颅神庙古老传承的过程中，都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倘若“胡狼”卡努斯真是一个只会跪舔的傀儡，或者，仅仅是一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阴谋家，他早八百年就在某座失落神庙里面，化作浸泡在脓血了的灰烬了。 既然“胡狼”卡努斯成功发掘了大量失落神庙。 令他有资格从这些神庙中汲取传承的“第一桶金”，又是从何而来呢？ 这个问题，曾经像是张牙舞爪的迷雾，笼罩着孟超的大脑。 直到此刻，迷雾深处，终于透露出来第一缕刺眼的光芒。 但孟超的嘴角才刚刚翘起三五度，就再次凝固和垮塌下来。 他的眼神迷茫，陷入更大的困惑中。 不，不对，自己想岔了。 无论《行尸术》还是《诡刺法》，都是在龙城九大超级企业组建黑骷髅训练营，开始调制“幽灵刺客”之后，慢慢成形、一路发展过来的。 就像最简单的《三大基础发力法》，都有从“1.0”版本，到“威力无敌加强版”，再到“终极白金决定版”等等更新换代的不同版本一样。 无论《行尸术》还是《诡刺法》，据孟超所知，都有十几个不同版本。 因为孟超重生，改变历史的缘故，现在的龙城，赤龙军的战斗力和话语权大幅提升。 九大超级企业貌似还没完成资源整合，组建“黑骷髅训练营”，调制“幽灵刺客”。 《行尸术》和《诡刺法》，自然也还不存在，至多是武道实验室里的雏形。 这其中，《行尸术》还好点。 各种收敛呼吸、心跳和体温，藏形匿迹的原理，基本都被发现和打磨出来，只是还没有融会贯通，自成体系。 毕竟，在人类和怪兽的战斗中，隐藏自身行踪，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很多大学、企业和超凡世家，都砸下大量资源和精力，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工作。 但《诡刺法》肯定还没诞生，连雏形有没有都不好说。 道理很简单，什么“杀招”和“杀意”分离，推算目标的变化，捕捉目标的心理状态……那都是针对和地球人相差无几的碳基人形智慧生命体的杀戮技巧。 在怪兽战争期间，地球人的敌人，很少有人形生物存在。 就算有，也是丧尸。 面对丧尸和“钻石九头龙”之类的末日凶兽，研究他们的心理状态有个鬼用啊！ 可是，孟超眼前的狼族刺客们，就算战斗力还没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他们使用的《行尸术》和《诡刺法》，却已经是相对成熟的后期版本，是打了几十年异界大战，用无数鲜血、尸体和支离破碎的骸骨，才能浇筑出来的超实战武道。 如此违背常理的事情，就在孟超眼前上演。 难怪自诩洞彻未来，一切尽在掌握的他，都要目瞪口呆了。 “难道，还有哪个异界种族，拥有和龙城文明相似的刺杀武道？ “没有啊，无论是图兰泽最精通暗杀的血月氏族，还是生活在永夜深渊附近的嗜血妖灵，或者黄沙古墓中的不死巫妖，包括深渊魔族之中，那些阴险狡诈，变化多端的家伙，都不是这个路数…… “眼花了，记错了，最近通过无线脑波传输，往脑域深处录入了太多数据，大脑出bug了？” 第1226章 致命的拥抱 一大串问号在孟超的大脑皮层上翩翩起舞。 但他也无暇去思考这件违背逻辑的怪事。 因为底下的局势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一开始，无论“白金之拥”还是“腐蚀之牙”，都没料到大批狼族刺客潜伏在他们左右。 不过，“白金之拥”的兄长“毁灭号角”，是最早发掘并扶持“胡狼”卡努斯的贵人。 “胡狼”卡努斯平素也以“毁灭号角”麾下，最死忠的走狗而自居。 在狮虎二族之间，自然隐隐倾向于前者。 狼族刺客在暴起之后，又是朝猛虎武士扑去，杀得血肉横飞，摆明了站在狮族这边。 “白金之拥”心思电转，反应速度就比“腐蚀之牙”快了半个节奏。 他暴喝一声，长发猛甩，八束光刃犹如八条熊熊燃烧的大蛇，同时杀向“腐蚀之牙”的四肢、眉心、心脏、腹部以及胯部。 倘若两人单打独斗。 绝不会轻易施展这种破绽极大的杀招。 就算施展出来，对方也有几十种躲闪甚至反击的方法。 哪怕无法躲闪，光凭图腾战甲的防御力，都能将光刃的破坏力抵消得七七八八。 大不了在图腾战甲上斩裂七八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至少不会对血肉之躯造成致命的伤害。 反正图腾战甲是由刚柔并济，变幻莫测的类液态金属材料凝聚而成，只要材料活性没有丧失，并且吞噬了足够的资源，再大的伤口都能在短短几秒钟，至多几分钟之内完美愈合。 问题是，突如其来的狼族刺客，缠住了“腐蚀之牙”的手脚，也分散了他的心神。 而源自圣光之地的圣水，更像是闪闪发亮的浓硫酸，在图腾战甲表面不断侵蚀和分解。 伴随着阵阵刺耳的“嗤嗤”声，很快，就令锃光瓦亮的甲胄，变成了一片片千疮百孔的废铜烂铁。 ——这原本是“腐蚀之牙”惯用的招式。 没想到，被人反过来，用到了他的头上。 鼻腔中冲撞进来浓烈的狼臊味，他意识到事态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他和所有猛虎武士极有可能陷入一个精心安排，极度凶险的陷阱。 追杀“白金之拥”已经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眼下最重要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腐蚀之牙”的瞳孔收缩到了极限。 双腿关节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爆响，关节四周的肌肉纤维几乎在瞬间膨胀一倍。 就连组成图腾战甲的类液态金属物质都不断往腿部涌去，令他的双腿立刻粗壮如同火箭推进器。 “腐蚀之牙”刚想一跃而起，不顾一切地跳出包围圈。 “白金之拥”的八道光刃已经扑面而至，和狼族刺客一起，锁死了他周围三百六十度，所有的逃跑路线。 “白金之拥”如火山爆发般的战意，混合着狼族刺客猩红眼眸中绽放出来的数百道杀气，简直令“腐蚀之牙”生出自己被万箭穿心的错觉。 这名在整个黄金氏族都算凶名卓著的狠人，在0.01秒之内，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他不退反进，迎着八条光刃，朝“白金之拥”冲了过去。 试图和“白金之拥”死死缠抱到一起，将局势彻底搅乱，再把“白金之拥”挟持成为自己的肉盾，才有机会趁乱杀出重围。 在“腐蚀之牙”瞬间推演的上百种变化里，这是唯一的活路。 只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几件事情。 第一，他低估了狼族刺客的战斗力和配合娴熟程度。 第二，他低估了狼族刺客泼洒的圣水浓度，和对图腾战甲的破坏速度。 第三，他低估了“白金之拥”隐藏的实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忘记了“白金之拥”的胸膛上，还从后向前，插着一柄锋利至极的长矛！ 砰！砰砰砰！ 几名狼族刺客挥舞的重兵器，狠狠轰击在“腐蚀之牙”背后。 缺失了紫雾的干扰和图腾战甲的缓冲，重兵器蕴藏的摧枯拉朽的破坏力，一股脑儿涌入“腐蚀之牙”体内，令这名猛虎武士的脖子都比片刻前粗大了一轮，却是将大量鲜血和碎肉，都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唰！唰唰唰！ 八条光刃在“腐蚀之牙”的小范围超高速变向躲闪之下纷纷落空。 代价却是“腐蚀之牙”的周身关节上，瞬间增添了上万道肉眼不可见的细小裂纹，而关节旁边的筋腱也寸寸撕裂，严重影响了他接下来的运动机能。 咔嚓！咔嚓咔嚓！ “白金之拥”和“腐蚀之牙”的双臂，就像是四条有着血海深仇的巨蟒般死死纠缠在一起。 两人的骨骼以及关节，顿时发出一连串鞭炮点燃般的炸裂声。 三万六千个毛孔中渗透出来的三万六千颗细小血珠，将他们筋肉纠结的手臂，染得一片通红。 这是最简单粗暴的角力。 两人的蛮力原本势均力敌。 在胸膛被长矛贯穿的情况下，“白金之拥”的蛮力还要再弱一点点。 问题是“腐蚀之牙”的图腾战甲受到圣水侵蚀，各项性能参数正以泄洪般的速度下跌，再也无法为主人提供多少攻防两端的战斗力增幅。 而当他意识到自己踏入陷阱之后，已经丧失了志在必得的信心。 反观“白金之拥”，在图腾战甲的增幅以及绝处逢生的刺激下，却爆发出了120%的力量。 此消彼长，瞬息之间，“白金之拥”就将“腐蚀之牙”的双臂死死压制。 当然，光凭蛮力，不可能彻底将对手置于死地。 像他们这样的战团级强者，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血肉，甚至一根指头，一条尾巴，一片羽毛，都是勾魂夺魄的凶器。 “腐蚀之牙”眼底爆出了猩红的血花。 脸上浮现出了壮士断腕的决意。 他在瞬间下定决心，哪怕拼着双臂齐肩撕裂，都要跳出陷阱。 可惜，他的决心，还是下得太迟了。 就在他准备骤然发力，撕裂双臂，脱离“白金之拥”的掌控时。 “白金之拥”已经爆发了惊人的狮吼，将他往自己怀里猛地一拽，同时将胸前的肌肉和骨骼猛烈收缩，犹如胸口长出一只钢浇铁铸的大手，抓住贯穿胸膛的长矛，朝“腐蚀之牙”的脑袋猛插过去。 倘若“腐蚀之牙”的图腾战甲完好无损。 矛头肯定会擦着头盔上的弧形甲胄，一路划着火星，从“腐蚀之牙”的脑袋上弹开。 可惜圣水已经一路侵蚀到了“腐蚀之牙”的头盔和护面上。 在他的左眼位置，侵蚀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贯穿“白金之拥”胸口的长矛，顺着这个窟窿，轻而易举地贯穿了“腐蚀之牙”的左眼球以及大脑，从他的脑袋后面，鲜血淋漓地捅了出来。 “腐蚀之牙”顿时如遭雷击地剧烈抽搐起来。 高等兽人和战团级强者的惊人生命力，在他身上呈现得淋漓尽致。 就算左眼爆裂，整个脑袋都被长矛贯穿，他都没有立刻死去，甚至没有放弃挣扎。 仍旧竭力屈膝，试图撞击“白金之拥”的小腹。 但“白金之拥”已经折断并放下了对手的双臂。 一个熊抱，将“腐蚀之牙”紧紧搂住。 他的双臂同时发力，像是烧红的铁圈般一点点匝进木桶里。 “腐蚀之牙”的双臂连带着胸腔，都被“白金之拥”越匝越紧。 五脏六腑乃至胸腔上下的骨骼，统统挤成肉泥，从咽喉深处喷涌而出。 “白金之拥”一边狠狠熊抱，同时还在不断震颤胸大肌，令贯穿他胸膛和“腐蚀之牙”大脑的长矛，也在进行着每秒钟数百次的高频振荡。 “白金之拥”早有准备，将图腾之力统统调集到了紧贴长矛的心脏附近，最大程度保护心脏。 高等兽人的生命力强得离谱，就算心脏真的受损，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致命。 “腐蚀之牙”却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左眼球和脑浆，都被搅得稀烂如泥。 眼球、大脑、肺叶、心脏、脊髓……统统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就算是虎族祖灵从天而降，恐怕都要当场再死一次。 终于，“腐蚀之牙”的胸腹之间，发出一连串“咕噜咕噜，咕噜咕噜”，不知蠕动还是叹息的声音。 他停止了挣扎，整个人都在“白金之拥”的怀里瘫软下去，彻底不动了。 第1227章 还有底牌 “白金之拥”的攻势并不因对手的死亡而告一段落。 他狞笑着将“腐蚀之牙”稀烂如泥的尸骸高高往半空上抛去，八道光刃紧随其后，挥洒出纵横交错的光网，狠狠切入“腐蚀之牙”的手脚关节，字面意义上将这名原本和自己势均力敌的猛虎武士碎尸万段。 残肢断臂和腥风血雨，劈头盖脑朝剩下的猛虎武士砸去。 砸得这些猛虎武士，全都魂飞魄散，战意全消。 “腐蚀之牙”的图腾战甲，原本就在圣水的侵蚀之下，原形毕露，嘶嘶作响。 感知到主人的细胞活性瞬间归零，死得不能再死，被圣水浸泡的图腾战甲残片，全都挣扎着变成一条条水银小蛇，争先恐后从尸块上逃离。 这副树倒猢狲散的景象，更是令猛虎武士们脸色煞白，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而硕果仅存的几名怒狮武士，却是欣喜若狂，士气狂飙。 在狼族刺客的协同下，他们气势如虹，高歌猛进，不一时，就如砍瓜切菜，将猛虎武士统统砍翻在地。 整个过程，诸多变化，说来繁琐。 实际上，不过短短一分钟，几次呼吸的事情。 血染的山坳里面，仍旧站立着的，就只剩下遍体鳞伤，气喘吁吁的怒狮武士，以及周身都笼罩在图腾战甲后面，神秘莫测的狼族刺客。 “该死，这下没我们的事了。” 冰风暴喃喃自语。 直到此刻，她仍旧没有100%相信孟超的判断。 主要是她实在无法想象，“胡狼”卡努斯竟然有这么大的胆量和胃口，敢同时和狮虎二族翻脸。 结合眼前看到的一切，冰风暴猜测应该是“胡狼”卡努斯在“毁灭号角”雷克萨的授意下，联合了狮族以及狼族的力量，一起对付虎族。 老大和老三联合起来对付老二，这才是比较符合常理的做法。 老三野心勃勃，将老大和老二一起干掉？ 未免太冒险了。 不，不是冒险，简直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了。 他们始终蛰伏在这里，是想等等看有没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 既然包括“腐蚀之牙”在内的猛虎武士，统统都被解决，底下的怒狮武士和狼族刺客都是一伙的，那还有什么可乘之机？ 不过，冰风暴也暗自庆幸。 幸好他们足够谨慎，没有暴露自己的存在。 否则，不管“白金之拥”还剩几分战斗力，光是这些诡谲叵测的狼族刺客，就足以给他们带来致命的麻烦。 孟超却有不同意见。 他仍旧死死盯着底下的“白金之拥”和狼族刺客。 同时在暗中打着手势，让冰风暴做好战斗准备。 “他们不是一伙的，狼族刺客玩得是各个击破的把戏，先干掉‘腐蚀之牙’，接下来肯定是‘白金之拥’！” 孟超十分肯定地说，“这些狼族刺客在刚才的激战中，个个都展现出来毫不逊色于猛虎武士的战斗力。 “光是‘胡狼’卡努斯调制出了这样一支凶悍绝伦的暗杀小队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的不臣之心。 “再说，既然这些狼族刺客如此犀利，在猛虎武士和怒狮武士刚开始白刃相向的时候，就应该出手相助，那样的话，‘白金之拥’这边还能少死几个人。 “可他们偏偏等到两边都死伤殆尽，包括‘白金之拥’和‘腐蚀之牙’都精疲力竭的时候，才跳出来坐收渔翁之利，这是‘忠心耿耿的走狗’，干得出来的事情？ “眼下‘白金之拥’刚刚经历一场殊死搏杀，虽然勉强杀死对手，自己也失血过多，大脑缺氧，一时间还没想明白这个道理。 “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肯定会察觉到这队狼族刺客的诡异，并且怀疑‘胡狼’卡努斯的立场和动机。 “而狼族刺客是绝不会给他时间，回过味来的！” 冰风暴微微一怔，眯起眼睛，再次观察铺满了尸骸的山坳。 果然，经过孟超的提醒，她也发现，那些狼族刺客表面上对“白金之拥”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纷纷上前施礼和搀扶，又一副好心好意的样子，要给身受重伤的怒狮武士治疗。 但他们始终没有卸下图腾战甲。 顶多掀开了头盔下面的面罩。 而从站位来看，他们也隐隐包围住了所有还活着的怒狮武士，封死了每一条逃生之路。 “果然！” 冰风暴的瞳孔骤然收缩，急道，“狼族刺客稳操胜券，我们怎么办？” 孟超明白她的意思。 想要“渔翁得利”的前提是，“鹬蚌”之间势均力敌，能杀得难解难分甚至两败俱伤，才有第三方捡便宜的机会。 但是看“白金之拥”的样子，在孤注一掷轰出大招之后，体内的最后一分图腾之力，都被压榨得干干净净。 而贯穿胸腔的长矛，在狠狠搅动之后，也令心脏和肺叶严重受损。 刚才处于盛怒之下，伤势还来不及影响战斗力。 此刻平静下来，胸肌稍稍松弛，一缕缕深红发黑的鲜血，就像是蜿蜿蜒蜒的小蛇，顺着长矛上的螺纹，一圈圈喷涌而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这样的“白金之拥”，绝不是精心谋划，人多势众，还有“圣水”这等专门克制图腾战甲的秘密武器帮助的狼族刺客的对手。 就算在生死相搏的天平这边，加上孟超和冰风暴这两块砝码，恐怕都改变不了一边倒的结局。 毕竟，这里可是狼族控制区域的腹地，孟超和冰风暴如果出手，又不能迅速解决战斗，而是拖泥带水的话，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狼族刺客，还有包括狼族重兵集团和大角军团降兵在内的千军万马。 怎么办？ 出手，很可能惹来麻烦，前功尽弃。 不出手，“白金之拥”必然会被干掉。 不仅仅直通“毁灭风暴”雷克萨的渠道会被切断，而且孟超也无法通过“白金之拥”之口，了解赤金城发生的一切，狮族和虎族火并的真相。 “这个险，必须冒，也值得冒！”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做出决断，“事情未必如我们想象得这么糟糕，毕竟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消灭所有狼族刺客，仅仅是在狼族刺客的眼皮子底下，带着‘白金之拥’逃跑！ “从这个角度来说，‘白金之拥’伤得越重越好——要不是重伤垂危，别无选择，这个强横无匹的凶人，怎么可能乖乖跟我们两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走，而且告诉我们全部真相呢？” “这我当然知道。” 冰风暴急道，“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绝不是全无机会的。” 孟超眼底，精芒闪烁，“我打赌，不，我肯定，‘白金之拥’还有底牌，他仍旧隐藏着最后的战力！” “什么？” 冰风暴大吃一惊。 “别忘了，他可是现任狮王，也是黄金氏族大酋长‘毁灭号角’雷克萨最看重的亲弟弟。” 孟超道，“身为统治图兰泽数千年的最强氏族，黄金氏族自然拥有不少威力强大、神秘莫测的古代武器、图腾秘药之类，能瞬间爆发，增幅战斗力的那种。 “这样的好东西，‘白金之拥’身上，没理由不带几件防身吧？ “但是，刚才的连番激战中，你什么时候看到‘白金之拥’的战斗力，瞬间爆发到不合常理的程度呢？” 冰风暴欲言又止。 很想说孟超的推理实在太牵强了。 孟超却截住她的话头，继续道：“还有，既然‘白金之拥’已经一路逃到这里，为什么不继续逃跑，而是回头死战呢？就算他的坐骑力竭而亡，身边还有那么多手下，能够拖延猛虎武士的追杀，他孤身一人，往深山老林，连环洞穴当中一钻，难道还有谁能找到他吗？ “别说高等兽人都是悍不畏死，有进无退的勇士，既然‘白金之拥’能一路从赤金城逃到这里，足以证明他肩负着比轰轰烈烈的牺牲，更加重要的使命，否则，他在赤金城里就可以去死了。 “既然不顾勇士的荣耀，一路狼狈逃窜到了这里，却又选择回头死战，证明他一定拥有足以斩杀‘腐蚀之牙’的底牌。 “只不过，这张底牌的价值太高，或者打出来的代价太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发动就是了。 “只要我们能提醒‘白金之拥’注意狼族刺客的异样，刺激他打出底牌，未必不能把水再次搅浑，然后浑水摸鱼，扬长而去的！” 第1228章 提前暴露的杀意 话虽如此，想要提醒“白金之拥”却不容易。 这位胸腔被长矛贯穿的怒狮武士，如同一尊僵硬的雕像，单膝跪倒在自己的血泊里，呼哧呼哧的痛苦喘息。 每次喘息，都会有大团鲜血顺着矛头蜿蜒而出。 看样子，若非图腾战甲的支撑，他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而四周的狼族刺客已经完成了部署。 如果未来不曾改变的话，孟超估计，最多十秒之内，他们就会同时出手，让“白金之拥”这个名字，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危急关头，孟超无暇思考，凝聚周身杀意，撕裂眼前空气，化作肉眼可见的波纹，朝“白金之拥”的眉心，狠狠射了过去。 既然狼族刺客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泄漏自己的杀意。 那就让孟超代替他们来泄漏吧！ 像“白金之拥”这样的高手，就算身受重伤，对于周遭环境的微妙变化，特别是来自敌人的杀意，仍旧非常敏感，甚至更加敏感。 就在孟超圆睁双目的瞬间，他立刻感知到，距离山坳不远处的树丛里，仿佛有一条致命的毒蛇，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还在流淌着毒液的獠牙。 “白金之拥”当然不知道“狙击手”这种职业的存在。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脑海之中，快速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茂密的枝桠之间，正有一名绿色皮肤，周身缠绕着藤蔓和杂草，长着尖锐耳朵的精灵弓箭手，面无表情地拉开了镌刻着华丽花纹的短弓。 而弓弦之上，微微颤动的箭矢，却绽放着类似圣水的诡秘光芒，仿佛能穿透并侵蚀它所触碰到的一切，包括“白金之拥”的灵魂。 “白金之拥”瞬间激出一身冷汗。 刚刚干掉“腐蚀之牙”的欣喜和疲倦全都一扫而空。 进入高度戒备状态的他，立刻从狼族刺客的站位以及眼神中，察觉到了微妙的异样。 并且以这一缕异样为钥匙，打开了怀疑的大门，将狼族刺客出现后的诸多疑点，统统串联到了一起。 “白金之拥”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又从两个针尖炸裂成了两团爆燃的怒焰。 在纷纷错愕的狼族刺客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白金之拥”已经攥紧右拳，狠狠朝自己胸前，长矛贯穿胸腔的伤口附近砸了下去。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白金之拥”这一拳，非但没有砸裂伤口，喷涌出更多的鲜血。 反而像是砸碎了图腾战甲内侧，垂挂在他胸口的某个东西。 伴随一阵瑰丽的“嗡嗡”声。 从“白金之拥”胸前爆出大片如同晨曦般的刺眼光芒。 辉煌的光芒瞬间涌动全身，仿佛在他的图腾战甲外面，又套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反应装甲。 鲜血几乎流干，刚刚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怒狮武士，再度爆发出了轰炸耳膜的咆哮，不知从哪儿透支出了全新而野蛮的力量，像是一头怒发冲冠的雄狮，从陷阱深处一跃而出般，猛地跳了起来。 “唰唰唰唰唰唰！” 原本已经黯淡和耷拉下来的八条光刃，再度被注入了狂暴无匹的图腾之力，骤然膨胀起来。 如同八条嵌满了尖刺和刀刃的燃烧长鞭，狠狠朝距离“白金之拥”最近的八名狼族刺客甩去。 光刃的尖端，拖曳出道道残影以及伞状的波纹——这足以说明，光刃的速度，已经突破了音速！ 这些狼族刺客，为了博取“白金之拥”的信任，以便站上最佳攻击位置，自然不能提前将生命磁场激荡到极限，释放出足够强劲的图腾之力。 事实上，他们必须松懈周身肌肉和神经，绝不能凝聚一丝一毫的杀意，才有可能彻底放松“白金之拥”的警惕。 原本万无一失的安排。 被孟超提前戳穿之后，却令他们踏入自己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白金之拥”的八束光刃狠狠抽击在八名狼族刺客的胸膛之上，饶是有图腾战甲的保护，仍旧抽得他们胸骨爆裂，鲜血狂喷，如同飓风中的枯枝般飞了出去。 谁都没想到，事态会发生如此惊人的异变。 直到八名狼族刺客，先后狼狈落地，筋断骨折和鲜血喷涌的声音，才令剩下的狼族刺客如梦初醒。 他们手忙脚乱，想要填补同伴的空缺。 已经打出底牌，透支生命，换来暂时伤势稳定和战力狂飙的“白金之拥”，怎么可能再次让他们如愿？ 在狼族刺客重新完成合围之前，“白金之拥”已经像是一头长出翅膀的雄狮般腾空而起，踩着山坳四周曼陀罗树充满弹性的枝桠，几个起落，窜出上百臂的距离。 而兀自留在地面上，几名身受重伤的怒狮武士，也纷纷感知到了从狼族刺客身上喷涌出来，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们发出最后的咆哮，争先恐后阻挡在狼族刺客面前，不惜同归于尽，和敌人死死纠缠，一起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球，都要拖延时间，让“白金之拥”多逃出几十臂的距离！ 当然，狼族刺客们也感知到了孟超毫无保留的杀意。 顿时，几十道惊讶和怨毒的目光，如同熊熊燃烧的冰锥，朝孟超和冰风暴蛰伏的方位激射而至。 孟超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跃而起，连声怪笑，挥舞链刃，如同收割麦穗般砍倒并点燃了周围的七八棵曼陀罗树。 “跑！” 他对冰风暴飞快道，“我看‘白金之拥’的竞技状态还可以，不用急着去救他，只要跟‘白金之拥’并驾齐驱，尽量闹出动静，帮他多吸引几名狼族刺客，分担他的压力就可以了。 “不用紧张，现在的状况，就像是一名手握生锈的战刀，精疲力竭的猎人，在深山老林里遇到了一头同样饥肠辘辘，虚弱至极的豺狼，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彼此都深深忌惮对方。 “狼族刺客固然能叫来援军，但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究竟是什么来头，极有可能将我们误判成狮族或者虎族的援军，我们坚持得越久，他们越是紧张，一定会露出破绽的！” 话音未落，已经有七八名狼族刺客朝两人的藏身之处飞扑过来。 剩下的狼族刺客则在解决了最后一名怒狮武士之后，朝着“白金之拥”飞腾的方向追了过去。 孟超和冰风暴自然不会和狼族刺客硬拼，两人在兔起鹘落之间，就商议好了简单的战术，兵分两路，借助茂密的丛林，不慌不忙地和狼族刺客周旋。 在此之前，两人已经带着古梦圣女，在这一带昼伏夜出，活动了好几天，对周遭地形地貌，都有了相当深刻的认识。 他们的战力，原本就比狼族刺客要高出一线。 狼族刺客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更不敢兵分几路，围追堵截，否则极容易被他们各个击破。 七八名狼族刺客只能抱团，在自身安全得到保障的同时，追踪速度却大大降低。 无论孟超这个精通《行尸术》和《诡刺法》的前世幽灵刺客，还是冰风暴这个在圣光之地就被守夜人追杀了十几年的女巫之女，都是逃跑专家，哪有这么容易，被他们揪住毫毛？ 两人很快甩开追兵，分道扬镳。 冰风暴感知着“白金之拥”透支生命力，爆发出来的战焰，以及他一路横冲直撞，来不及抹除的痕迹，从侧翼追赶上去。 同时在沿途洒下追踪粉末，方便孟超到时候和她汇合。 孟超却在兜了个大圈子之后，杀了个回马枪，回到鲜血尚未干涸的山坳。 不出他所料，自己斜刺里杀出，打翻了狼族刺客的全盘计划。 又要追杀“白金之拥”，又要追杀自己和冰风暴，狼族刺客的兵力捉襟见肘，根本腾不出半个刺客，在这里看守遍地尸骸，和来自狮虎二族，重新分解成残片，主动从死人身上剥离的图腾战甲。 当然，就算留下两到三名狼族刺客看守遍地尸骸和图腾战甲残片。 孟超都有信心，在呼吸之间，将他们统统斩杀！ 第1229章 打包带走 孟超的目的是图腾战甲。 几乎所有怒狮武士、猛虎武士和狼族刺客身上都披挂着拥有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历史，灌注着历代兽人勇士战斗经验的高阶战铠。 原本价值连城，足以引发腥风血雨，让高等兽人你争我夺、互相打出脑浆的终极单兵装备。 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变，散落在整条山坳里，沦为随时可得的垃圾。 虽然这些图腾战甲的主人已经命丧黄泉甚至四分五裂。 但化整为零，从尸骸上缓缓剥落和逃离的战甲残片，仍旧保留着诡异的活性。 阳光穿透弥漫在山坳上空的血雾，化作捉摸不定的猩红海洋，映照在战甲残片之上，泛出恍若呼吸般的波纹。 令这些战甲残片像是被切碎的水蛭，又浸泡在一口血池之中，缓缓蠕动着。 行走在万千战甲残片之间，孟超生出无比古怪的感觉。 阳光被战甲残片的弧形表面反弹和分解，化作妖异舞蹈的光晕，穿透他的视网膜，像是在干涉他的脑电波，令他产生幻听和幻象。 透过这些光晕，他仿佛看到了万马奔腾，纵横驰骋，横扫千军，建功立业……一幕幕令任何勇士都无法拒绝的画面。 又听到嘶吼声，呐喊声，惨叫声，刀剑交击声，战锤和战斧狠狠轰击盾牌乃至城门的声音。 这声音足以让任何高等兽人血脉贲张，不能自己。 进而被图腾战甲深深吸引，不知不觉就走过去，将某一套和自己的脑电波最为吻合的图腾战甲，穿在身上，成为图腾战甲的主人或者说奴隶，贯彻图腾战甲的意志，投入到下一场更加惨烈的战斗中去。 当然，这样的套路，对吃过见过的孟超而言，是完全无效的。 他早就知道图腾战甲并非寻常金属或者冷冰冰的死物。 而是拥有自己的“思想”，至少是模拟思想的“程序”。 这种程序并不受主人的控制。 还会不断发射诡异的灵能涟漪，模拟碳基生物的脑电波，吸引碳基生物和它融为一体。 而当越来越多的图腾战甲残片，以类液态金属物质的形态凝聚到一起。 他们共同的“杀戮程序”就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进而对主人施加更加强烈的干预。 孟超的图腾战甲已经吸收了太多残片，升级到了他暂时可以控制的极限。 短时间内，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孟超并不打算对自己的图腾战甲，进行更高层次也更加危险的升级。 再说，他们仅仅是打了个时间差，暂时将狼族刺客调走而已。 用不了多久，狼族刺客就会发现疏漏，回到这里，先将铺满山坳的战利品统统打包，再毁尸灭迹，不留半点蛛丝马迹。 倘若那时候，孟超还在“吭哧吭哧”剥离和打包满地的图腾战甲残片，难免会被这些嗅觉格外敏锐的疯狗缠上。 所以，孟超抵挡住了满地图腾战甲残片“嘤嘤嘤嘤”的诱惑，目不斜视，来到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面前。 那正是黄金氏族排名前十的战团级强者，“腐蚀之牙”的尸体。 没错，整条山坳里，其他所有兽人武士的图腾战甲，都不值得孟超浪费时间和增加风险。 只有这套凶名卓著的图腾战甲，才值得。 原本以孟超勉强窥探到“神境”门槛的战斗力，并不足以接触这套战团级强者才有资格殖装的超级图腾战甲。 正常情况下，只要他稍稍触碰到这套图腾战甲的表面，就极有可能被激射而出的毒雾侵蚀，又或者遭到洪水猛兽般的信息流狠狠轰击脑域，意识被拖入数千年前的战场，接受残酷至极、永无止境的试炼。 就算没有当场暴毙，少不得心神和血肉都会大受震撼，至少在三五个刻时甚至几天之内，处于浑浑噩噩、任人宰割的状态。 孟超很有自知之明。 知道以蛇吞象的后果。 但现在，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有利因素。 那就是圣水。 圣水不是水。 非要用龙城文明的概念来定义的话，大概是具备超强腐蚀性的酸液，以及超级稳定剂。 没错，腐蚀和稳定，两种截然不同的特性，竟然不可思议地融合在这种闪闪发亮、晶莹剔透的粘稠液体里。 就拿眼前的“腐蚀之牙”来说。 这套蕴藏着狂暴无匹的图腾之力，拥有无数恐怖传说的超级战甲，经过圣水的分解之后，已经化作支离破碎的残片。 然而，当圣水中的腐蚀和分解之力，稀薄到一定程度之后，它又自动释放出了稳定和镇压之力。 任凭“腐蚀之牙”的残片如何剧烈震颤，发出“嘶嘶”之声，像是水银小虫般想要朝四面八方逃离。 始终被沾染在上面的圣水牢牢锁定，死死镇压。 效果简直比存储在秘银稳定液里的怪兽器官更好。 这是字面意义上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孟超要是再不把握机会，连诸天都不会原谅他的。 他急忙从身后抽出一个薄如蝉翼、轻柔无比的皮囊。 这个皮囊是他和冰风暴在前日冲出狼骑兵的围追堵截时，偶然得到的战利品。 不知是从何等凶残的图腾兽身上剥下来，又用了多少秘药来浸泡和鞣制。 攥紧了不过拳头大小，塞在腰间毫无滞碍，但迎风抖开了，连一名虎背熊腰的兽人壮汉都塞得下，而且不畏刀砍斧剁，水浸火烧，神奇无比。 虽然图腾战甲残片理论上可以纳入碳基生物的血肉之内。 但孟超当然不会让自己娇弱的身子，遭受“腐蚀之牙”的玷污。 更别提不少战甲残片上面，还沾染着圣水。 孟超通过前世记忆碎片，模糊记得，所谓“圣水”好像也不是一次性消耗品。 只要注入足够多的灵能，貌似黯淡、干涸的圣水，同样能恢复活性，再度发光发热。 当然，如何为圣水充能，这属于圣光之地的顶级机密，不是前世的自己，一个小小的幽灵刺客可以知道。 总之，孟超小心翼翼将“腐蚀之牙”的残片，和沾染在上面，正在黯淡和干涸的圣水，统统纳入皮囊之中。 这玩意儿蕴藏着不可估量的战斗力和科研价值，无论他自己是否殖装，都能用来交易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 哪怕一时半会儿带不走，找个洞窟深处掩埋，也算一张不大不小的底牌。 完成这一切，孟超才深吸一口气，仔细分辨着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追踪粉末的气味，朝冰风暴的方向一路追赶过去。 事实上，根本用不着追踪粉末。 因为身受重伤，濒临崩溃，全靠最后一张底牌才强行刺激周身干涸的细胞和断裂的神经，释放出最后一缕活性的“白金之拥”，就像是一列燃烧失控的火车，在丛林深处横冲直撞，根本没有余力，掩饰自己的踪迹。 孟超还在三五里开外，就能听到丛林深处传来“轰隆隆”的曼陀罗树倒塌声，以及“白金之拥”惊天动地的怒吼声。 还在数百臂外，就能看到一道熊熊燃烧的白色火焰，一路朝西北方向猛冲过去。 狼族刺客在左右紧追不舍。 虽然他们并没有被目标甩开太远。 但面对这头陷入疯魔状态的怒狮，这些在秘密基地里接受过严酷训练，在淘汰率高达95%以上的残暴训练中，中枢神经早已冻结，就算利刃戳爆自己的眼球，都未必会眨眼的死士，仍旧头疼到了极点。 “白金之拥”的极限透支能力，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而在完成合围，同时出手前的刹那，被一道莫名其妙的杀气干扰，更是令他们懊恼不跌。 无论如何，当“白金之拥”一路狂飙，将战线拉长，令数十名狼族刺客无法同时向他出手。 试图以三五名狼族刺客的力量，就将这名战团级强者留下，实在难于登天！ 第1230章 预判的舞蹈 在强行出手却遭到“白金之拥”的反杀，抛下三具尸体之后。 狼族刺客们只能不远不近地吊在“白金之拥”身后，试图将他朝狼族重兵集团或者大角军团降兵驻扎的营垒驱赶。 毕竟这一带都是“胡狼”卡努斯的控制区域，只要撞进任何一座营垒，面对成百上千的百战精兵，就算“白金之拥”再怎么垂死挣扎，也只是釜底游鱼而已。 同时，这样的骚扰和驱赶，也能最大限度消耗“白金之拥”的生命力以及图腾之力。 所有刺客都意识到，无论“白金之拥”的底牌究竟是什么，这种极限透支，回光返照的状态，绝不可能持续太久。 所以狼族刺客根本没必要和他硬拼，只要再周旋一两个刻时甚至更短的时间，“白金之拥”就极有可能从基因深处燃起熊熊烈焰，将自己烧成一堆灰烬。 当然，这一计划想要100%达成，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 那就是不存在孟超这个意外因素的干扰。 “白金之拥”并不熟悉这一带的地形。 不知道哪里是山高林密，遍布石柱和洞窟的藏匿之地；哪里是一览无余，无处躲藏的旷野；哪里是驻扎着精锐之师的营垒。 恰如盲人瞎马，疾驰在悬崖峭壁之上。 跌落深渊，摔个粉身碎骨，只是时间问题。 但孟超和冰风暴已经在这一带和狼骑兵们周旋了数日，为了隐藏古梦圣女的存在，自然格外留意各种人迹罕至的犄角旮旯。 因此，当孟超和“白金之拥”并驾齐驱，发现对方正像是没头苍蝇一样，朝着一处大角军团降兵驻扎的营垒冲去时，他立刻毫不犹豫地叫道：“前面有危险！向左！朝东南方向前进！” 密林深处，“白金之拥”的战焰顿时一滞。 这名黄金氏族屈指可数的战团级强者，似乎在思索孟超这番话的可信度。 但胸腔仍旧贯穿着长矛的他，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不由得他不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更何况，狼族刺客真想抓住他或者杀死他的话，根本没必要玩弄这样无聊的把戏，只要继续一路驱赶，就算前面并没有危险，他都要力竭而死了。 是以，片刻之后，“白金之拥”就毅然决然地改变了方向，在狼族刺客的惊呼和怒喝声中，朝东南方向冲去。 当然，这样一来，孟超也在狼族刺客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四周立刻卷起一阵“悉悉索索”的腥风。 几名狼族刺客舍弃“白金之拥”，朝孟超杀了过来。 看着他们在密林的遮掩下，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孟超心头，再次浮现出了诡异的熟悉感。 不，不是错觉，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狼族刺客使用的，正是《行尸术》和《诡刺法》。 通过他们呼吸和心跳的节奏，还有声东击西的杀气，孟超简直能预判出他们的攻击方向和模式。 鬼使神差的，孟超向左轻轻跨出一步，弯曲手肘，将刀刃横在手肘外面。 在他曲臂的时候，他的左侧根本没有敌人。 反而是右侧，正有一名狼族刺客恶狠狠地扑来，杀气化作肉眼可见的波纹，波纹又化作了高速旋转的螺旋，刺向他的右眼。 换成除了孟超之外的任何人，恐怕都会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右侧。 否则，从右眼到右脑，都会被狼族刺客洞穿。 然而，就在孟超任由右侧空门大开，而曲起左臂的同时，这名来势汹汹的狼族刺客却非常突兀地消失，瞬间移动到了孟超的左侧。 然后，他就撞上了孟超横在左侧的刀刃和铁肘。 “噗嗤！” “咔嚓！” 胸甲连带胸骨，一起深深凹陷，灵能如火焰般侵入并摧毁了蜷缩在胸腔中的大量器官，这名狼族刺客的眼珠瞬间暴突出来，渐渐黯淡下去的同时，充满了不敢相信的色彩，似乎死都想不到，为什么孟超竟然能预判到他神出鬼没的攻击路线。 又有两名狼族刺客从后方的阴影中冒了出来。 孟超根据他们的脚步、杀气以及释放图腾之力造成的气流扰动，瞬间在心底里勾勒出了他们的攻击画像。 这简直不是殊死搏杀。 而是一场单向透明的教学赛。 或者说，是孟超牵引着两具提线木偶，踏着血染的步伐，跳出了一曲随心所欲的死亡之舞。 当这两名狼族刺客也莫名其妙地“主动撞上”孟超的刀刃之后。 剩下的狼族刺客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家伙，极有可能是比“白金之拥”更加麻烦的存在。 他们在密林深处发出一连串抑扬顿挫的狼嚎。 不敢再上前送死，只能不远不近地吊在后面。 这时候，不远处的冰风暴，也趁着狼族刺客惊疑不定的机会，斩杀了一名追兵，令追兵愈发吃不准他们的底细。 而前方不远处，山势渐渐抬升，陡峭的山岩，貌似铜墙铁壁，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白金之拥”发出又惊又怒的咆哮。 “那里有路，就在你的正前方！”孟超再次叫道。 的确，当“白金之拥”冲到密林尽头才发现，貌似铁板一块的陡峭山岩之间，竟像是被无形的巨斧劈开了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 小道不过一人来宽，两侧都是悬崖峭壁，头顶则是一条细线般的天空。 倘若在这里埋伏一队精锐的话。 就算战团级强者，恐怕都要被从天而降的刀枪剑戟，戳得千疮百孔。 问题是狼族刺客根本没想到“白金之拥”会逃得这么远，更没想到他会在孟超的指引下，发现隐藏在密林深处的“一线天”。 听到身后追兵们惊怒交加的狼嚎。 “白金之拥”别无选择，狠狠咬牙，挤进了一线天。 孟超和冰风暴也抢在狼族刺客前面，先后鱼贯而入。 冰风暴风驰电掣，在身后留下一路晶莹剔透的冰簇。 就像是一座座冰锥交错的拒马，拦住了狼族刺客直线前进的道路。 而在进入“一线天”之后，她更是朝后方喷射出了大片冰雾，将羊肠小道彻底封冻起来。 狼族刺客又气又急，对冰层狂轰滥炸。 然而，就算冰层分崩离析，碎裂之后，变得更加锋利的冰块，仍旧严重拖延的他们的前进速度。 趁着他们无可奈何之际，孟超、冰风暴以及“白金之拥”，已经穿过“一线天”。 轰！轰轰轰轰！ 穿过“一线天”的刹那，孟超便挥舞着两柄重型火焰战刀“碎颅者”，深深插入“一线天”出口两侧的山岩，通过灵能的疯狂激荡，令数以万吨计算的山岩统统崩落，彻底堵塞了羊肠小道。 而冲天而起的尘埃，又像是一朵冉冉绽放的蘑菇云，令方圆数里范围，都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直到此刻，孟超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收起你的图腾战甲，不要泄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图腾之力。” 他回过头来，对绷紧了脊椎，充满戒备的“白金之拥”道，“跟我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 群山之间，密林深处，环环相扣的洞窟底部。 “白金之拥”死死捂住自己失血过多，渐渐干瘪下去的胸膛，仍旧锐利如刀刃般的目光，十分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这座洞窟就像垃圾场。 到处堆满了孟超和冰风暴撑着大角军团崩溃的混乱，捡回来的破烂。 千疮百孔的战旗，沾满了泥浆的食物，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劣质草药，“白金之拥”没办法通过这些破烂，摸清楚孟超和冰风暴的底细。 他的目光又转移到了孟超和冰风暴身上。 两人仍旧用孟超调制的染料，改变了发色和肤色，伪装成鼠民的模样。 虽然经过连番激战，染料渐渐被灵能焚烧殆尽，令他们的头发和皮肤都变得斑斑驳驳，花花绿绿。 但鼠民原本就是糅杂了各大氏族特征的混血儿，什么奇形怪状的模样都有， “白金之拥”一时半会儿，也没猜出他们的来历。 当孟超从肩膀上卸下皮囊，倒出“腐蚀之牙”的残片时，“白金之拥”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 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和“腐蚀之牙”同等级数的高阶图腾战甲，很为自己这套终极武装的归属而担忧。 但是，一连串的咳嗽，伴随着咳嗽喷溅出来的血水，还有心脏爆裂般的剧痛，却打消了他的一切胡思乱想。 第1231章 真相的力量 “白金之拥”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无论是贯穿胸腔，将心脏彻底撕裂的长矛。 还是过度透支，正在枯竭的血肉。 亦或者被“腐蚀之牙”的图腾之力渗透，渐渐腐烂的神经、血管和肌肉纤维。 都意味着他的生命，只能以“刻时”为单位来计算。 就算将他浸泡在最浓郁的秘药里面，接受黄金氏族最强大的巫医和祭司的联手治疗，他都不可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冉冉升起。 所以，挣扎已经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事情。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试图在自己死后，将足以延续狮族生死存亡的任务延续下去。 这样想着，“白金之拥”的目光，又从孟超和冰风暴身上转移，投向了洞窟深处。 洞窟深处还躺着一个人。 像是发着高烧，昏迷不醒，身上裹着七八层铺盖，仍旧不断抽搐，含糊不清地呻吟。 “白金之拥”看不太清楚这人的面目。 却能感觉到，她的大脑像是一座狂怒的火山，源源不断向外释放着狂暴无匹的波纹。 无形的波纹就像熊熊燃烧的惊涛骇浪，冲击到“白金之拥”的脑壳上，即便有头盔和面具的防护，仍旧令他头疼欲裂，眼前幻象丛生。 真奇怪，从“白金之拥”的角度，明明不该看到这人背对着自己，冲着洞窟深处的脸庞。 但他在恍惚间，分明看到了这人穿戴着金色战铠，庄严神圣，威风凛凛，恍若晶石雕像般的模样。 而到了下一眨眼，金色雕像片片皲裂，分崩离析，又变成了一个脑袋奇大无比，丑陋不堪，衣衫褴褛，卑微如尘埃般的女人。 等到第三次眨眼时，“白金之拥”却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到了“胡狼”卡努斯的眼睛——猩红如同红色墨汁般的狼眼中，流淌着毫不掩饰的野心。 没错，就是野心，“白金之拥”从来没有在这名“忠心耿耿的走狗”眼中，看到过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 “白金之拥”大吃一惊。 立刻意识到，自己生出了幻觉。 身为怒狮一族的超一流高手，“白金之拥”当然接触过大量神秘莫测的祭司。 这些祭司，统统拥有洞彻心灵和制造幻象的能力。 但是，这名蜷缩成一团的女子，明明陷入深度昏迷状态，仍旧能在瞬间扰乱他的大脑。 看起来，她的力量，比狮虎二族的祭司更加强大和纯粹。 如此诡异的事情，实在是“白金之拥”从未遇到过的。 “你们是什么人？” 他再也沉不住气，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救我？” “我们是大角军团的成员，反抗五大氏族统治的鼠民。” 孟超深吸一口气，收回图腾战甲，张开双臂，将自己的胸腔和心脏暴露在“白金之拥”的攻击范围之内。 他身边的冰风暴不由瞪大眼睛。 为他的鲁莽之举捏一把汗。 理论上，直到此刻，大角军团和五大氏族仍旧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倘若在平时，让“白金之拥”撞上一名大角军团成员，他肯定不会介意，不加任何调料，就将这名可怜的鼠民生吞活剥。 但孟超却坚持向“白金之拥”坦诚相见。 并相信对方不会冲动出手。 不仅仅因为大家都看出，“白金之拥”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拖几个鼠民给他陪葬并没有任何意义，高等兽人贵族最后的骄傲，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而且，孟超知道“白金之拥”对突如其来的背叛充满了困惑。 而自己是在“白金之拥”临死之前，唯一能解开困惑的人。 果然，“白金之拥”像是一座周身结满了冰锥的雕像那样，僵硬了足足半分多钟后，终于从甲胄深处传来微弱的叹息。 他也学着孟超的样子，卸下并收回了图腾战甲，露出被干涸的血浆，染成深红色的身躯。 “你知道我是谁？”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白金之拥”脸上松弛的皮肤统统耷拉下来，掩盖住了源自怒狮血脉的阵阵杀气，令他就像是一条迷失方向的落水狗，他喃喃道，“你就不怕被我杀死，甚至连大角军团都被毁灭吗？” “无所谓了。” 孟超平静道，“因为，早在五天之前，大角军团就已经被‘胡狼’卡努斯毁灭，更准确说，是‘吞并’了。” “什么！” “白金之拥”满脸震惊，失声叫道。 看起来，“胡狼”卡努斯果然没有将这条足以改变图兰泽统治秩序的重要军情，通报给赤金城里的狮虎二族。 以至于大角军团降兵纷纷接受整编，服从“胡狼”号令的今天，“白金之拥”对此，仍旧一无所知。 身为黄金氏族大酋长最信任的亲弟弟，“白金之拥”显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心思电转，再次睁眼时，目光已经变得清晰和通透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死亡的绞索在他的咽喉上越抽越紧，他的脸色已经煞白到没有丝毫血色，呼吸也艰难到了极点。 但随着生命力的飞速流逝，他的神色反而平静下来，喃喃道，“就算大角军团只是乌合之众，也没道理在短短数日之内全盘崩溃，五天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具体细节，我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大角军团的很多勇士还有祭司，统统发了疯，而古梦圣女也遭到了刺杀。” 孟超将过去数日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向“白金之拥”介绍了一遍。 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有自己营救古梦圣女时施展的手段之外，基本没有篡改和掩饰任何东西。 真相毕竟是最有力量的，想要在“白金之拥”临死前的短短几小时内，得到他的信任，只有开诚布公，推心置腹才行。 所以，孟超甚至没有隐瞒：“这位就是圣女大人，机缘巧合被我们救了出来，却因为连番血战，重创了大脑，消耗了灵魂，陷入深度昏迷状态，怎么呼唤都唤不醒。 “我们只能将她藏匿在这里，希望能躲过敌人的搜索。 “失去了圣女大人的号召，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大角军团的崩溃。 “三五天内，大部分鼠民战士都投降了‘胡狼’卡努斯，还有少数不愿意投降的勇士，则突出重围，一路南下，希望能撤回老巢去了。 “至于为什么要救你，这个嘛，我们当然知道你是谁，知道你也是大角军团的敌人。 “只不过，亲手毁灭大角军团的死敌，毕竟是‘胡狼’卡努斯，而看上去‘胡狼’卡努斯的手下，又要杀死你。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不想让‘胡狼’卡努斯称心如意。 “‘胡狼’是我们的死敌，而你又是‘胡狼’的死敌，那么，死敌的死敌，或许能有几分合作的可能？ “至少，在你临死之前，能够告诉我们一些情报，让我们知道，该怎么逃出去，并且给‘胡狼’卡努斯，制造更多的麻烦？” “白金之拥”盯着昏迷不醒的古梦圣女看了半天。 心中感慨万千——今天之前，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这名掀起大角之乱的罪魁祸首。 “白金之拥”竭尽所能，寻找着孟超字里行间的破绽和矛盾。 但越琢磨越觉得，孟超告诉他的情报，和这几天发生在赤金城里的惊天剧变，以及深入“胡狼”卡努斯控制区域之后，感知到的异样，能够严丝合缝地对上。 再说，古梦圣女脑域深处，源源不断释放出来的狂暴波纹，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造假的东西。 除了这个祸乱整片图兰泽的魔女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在短短瞬间，往“白金之拥”的脑中，植入这么多栩栩如生的幻觉？ 第1232章 狂暴之刃 如果是在五天之前，让“白金之拥”撞上“古梦圣女”的话，他绝不介意亲手将对方千刀万剐。 但现在的形势，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变。 身为黄金氏族大酋长的亲弟弟，“白金之拥”有足够多的渠道，能得到大量孟超和冰风暴都不掌握的情报。 将这些情报，连同孟超告诉他的真相，严丝合缝地整合到一起，这位头脑不算太简单的狮族悍将，已经得出了八九不离十的结论。 “卡努斯，你这条只配吃腐肉的狗……” “白金之拥”眼角抽搐，喃喃自语。 然后又是一连串心有不甘的咳嗽，咳到咽喉和心口都鲜血狂喷，脸色惨白到几乎透明，显露出底下布满裂纹的骨骼的程度。 “你们想要什么？” 自以为想清楚一切的“白金之拥”，将大口腥臭的鲜血吞回肚子里去，强行稳定住致命的伤势，眼底放出最后几道最犀利的光芒，目光炯炯地盯着孟超，“既然你们愿意老老实实告诉我一切，甚至敢让我见到古梦圣女，一定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对吧？” “我不知道。” 孟超摇了摇头，摆出一半无奈，一半迷茫的表情，“原本我们还以为，在大角鼠神的祝福和圣女大人的统帅下，我们有机会攻克赤金城，至少是攻克百刃城，威震五大氏族，从而建立专属于鼠民的第六氏族——大角氏族。 “但百刃城下的惨败，令我们的梦想彻底破灭了，也让我们的头脑彻底清醒了。 “现在，我们只想活下去——当然是以自由民的身份，昂首挺胸，痛痛快快地活下去，再也不要回到过去那种任人奴役和宰割的日子。 “但是，如你所见，就连这样小小的奢望，貌似也变成了飞出天外，摘取星辰一般的空想。 “就凭我们两个，很难带着昏迷不醒的圣女大人突出重围，南下去寻找我们的同伴。 “更何况，就算南下又如何呢？失去绝大部分粮食补给和军械装备，人数也不足过去一半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我们根本没机会在五大氏族的联手围剿之下，生存下来的。 “已经走投无路的我们，只想找个合适的方式，和圣女大人一起轰轰烈烈地战死。 “却无意间在密林深处，撞见‘胡狼’卡努斯的手下，大肆屠戮你们这些狮虎二族的高阶武士，这实在令我们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狼族不应该是狮虎二族的附庸部族，不是奉了你们的号令，才来围剿大角军团的么，为什么，你们却要自相残杀呢？ “我们在这件事里，看到了一线生机，所以，才会冒险救你。 “或许，有那么一丁点比曼陀罗花的花粉更加细微的机会，你能成为我们的救命稻草呢？ “现在，应该轮到你，传说中强横无匹，百战百胜的‘白金之拥’大人，来教我们究竟应该怎么活下去了。” 这番话令“白金之拥”陷入深思。 脸上浮现出浓烈的纠结之色。 似乎在深思熟虑——将发生在赤金城的一切，告诉卑贱的鼠民，是否会带来不可收拾的后果。 不过，当他想到眼下的局面已经“不可收拾”，而且自己的生命，顶多只剩下最后一个刻时的时候，满脸纠结之色，便统统烟消云散了。 “想要带着尊严，自由自在，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吗？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金之拥”喃喃自语，像是在为自己接下来要透露的情报开脱，“过去数千年的每一次‘荣耀之战’中，都有鼠民悍不畏死，屡立战功，最后摆脱奴隶的身份，成为五大氏族正式成员的例子。 “既然你们已经在‘大角之乱’中证明了自己的悍勇，接下来，只要还能证明自己的忠诚，宽宏大量的‘毁灭号角’雷克萨大人，一定愿意宽恕你们的罪行，赐予你们全新的，尊贵的身份。” 孟超的眼睛骤然闪亮起来。 像是一名真正的鼠民般，一半欣喜若狂，一半敏感多疑。 “那么，我们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得到‘毁灭号角’的宽恕呢？” 他朝洞窟深处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犹犹豫豫地说，“连我们的圣女大人，也能得到宽恕吗？” “当然，骄傲的雄狮，不会计较几头小小的老鼠的背叛，不，那也算不上什么背叛，只是小老鼠们的胡闹罢了。” “白金之拥”盯着孟超，一字一顿道，“我以怒狮武士的荣誉，向你们担保，只要你们能够找到‘毁灭号角’雷克萨大人，帮我向他传达一条至关重要的军情，他一定会宽恕和接纳你们的！” 孟超急忙问道：“什么军情？” “白金之拥”眯起眼睛，脸上再度浮现出不甘的怒容，咬牙切齿道：“关于‘狂暴之刃’悍然突袭，在赤金城里大肆杀戮狮族的军情！” 即便孟超参考前世记忆碎片，早就预判到了狮虎二族内部肯定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并且在“胡狼”卡努斯的推波助澜下，矛盾激化，展开火并，最终两败俱伤。 亲耳听到“白金之拥”证实了他的预判，还是不免和冰风暴一起，倒吸一口冷气。 虎族大酋长，“狂暴之刃”阿里克斯这个名字，无需“白金之拥”做太多解释。 此君的赫赫凶名，早已伴随着一场场血流成河的激战，传遍了波涛汹涌的图兰河两岸，亦登上了孟超心底的“潜在合作对象”vip名单。 只不过，他在名单上的序列，非但比不过“胡狼”，甚至还在“毁灭号角”后面。 不是实力的问题。 主要是精神状态和可控程度。 通过大量传言来侧面分析，孟超觉得这名凶焰滔天的虎族大酋长，比“胡狼”和“毁灭号角”更疯狂，更不稳定，更难控制。 这一点，从他的称号就可见一斑。 “毁灭之刃”，原本并不是人名，而是一柄绝世凶器的名字。 黄金氏族中的猛虎部落，有一项传承了数千年的传统。 传说中，近万年前，虎族最强悍的祖灵，就凝聚了全体族人的鲜血，融化了大地深处最坚硬的晶石和金属，铸造出一柄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的战刀，成为整个部族的象征。 而在最初拥有这柄战刀的勇士，轰轰烈烈地牺牲时，又留下遗言，希望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颗牙齿或者一块最坚硬的骨骼，镶嵌到这柄战刀上面。 他的继承者遵从了遗言，在战刀的刀刃上，镶嵌了一枚被图腾之力激荡了数十年的虎牙。 而当继承者也踏上高等兽人的宿命之路，英勇牺牲时，同样拔下了自己的一颗虎牙，示意新的继承者，将第二枚虎牙镶嵌到战刀上。 此后的数千年间，历代虎族最强悍的勇士，都曾挥舞着这柄镶满了先烈獠牙和骸骨的战刀，撕裂敌人的刀剑、铠甲、魔法、炮弹以及身体。 无数次惊心动魄的恶战，在战刀上留下了纵横交错的裂纹，亦令刀刃不断崩口甚至从中间断裂。 而在一次次重铸的时候，这柄战刀也一次次增添了大量来自虎族至强者体内，被灵能浸润和图腾之力激荡，质地堪比晶石和金属的材料。 到最后，刀脊融入了虎族至强者脊椎骨，而刀刃上则密密麻麻布满了猛虎獠牙的嗜血战刀，早已面目全非，再也看不出半点最初的模样。 这就是整片图兰泽，人人闻之色变的绝世凶刀，“毁灭之刃”！ “毁灭之刃”是公认的，整个图兰泽破坏力最强大的武器之一。 镶嵌了数百名虎族至强者的獠牙和碎骨，意味着它同时得到了数百名虎族祖灵的祝福和增幅。 能令持握它的人，在瞬间得到数百名虎族先烈的战斗经验。 哪怕原本只是一条连老鼠都杀不死的三脚猫，都能在持握“毁灭之刃”的瞬间，化作吞噬一切的嗜血猛虎。 但问题也正出在这里。 在图兰泽，得到任何力量，都要拥有相应的资格，付出相应的代价。 数百名虎族至强者的战斗经验，不是那么容易被消化吸收的。 对文明不断衰退，退化到了氏族时代的绝大多数虎族勇士而言。 失去了对大脑奥秘和信息传输技术的科学研究，他们的脑域深度和脑细胞强韧程度，根本不足以在短短瞬间，承受天文数字般的信息洪流，疯狂涌入自己的大脑。 曾经有无数虎族勇士，都做过一飞冲天的白日梦。 或者自恃勇力，相信自己乃是天选之子。 但他们全都在持握“狂暴之刃”的瞬间，因为信息洪流的高速传输，引发了脑细胞的超负荷运转，导致脑组织的温度不断提升，最终引发大脑自燃，七窍喷出火焰，最终将自己的脑袋，烧成了黑黢黢的空壳。 当然，现在的虎族，并没有“脑细胞，信息高速传输”之类的说法。 在虎族看来，“狂暴之刃”是一柄同时得到祝福和诅咒的凶刀。 只有咬牙承受住最残酷的诅咒。 才有资格获得最慷慨的祝福。 第1233章 虎族的突袭 只不过，随着“狂暴之刃”上镶嵌的虎族历代勇士的獠牙和碎骨越来越多。 附着在战刀上的诅咒，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凶猛。 就算后代勇士能咬牙承受住战刀的诅咒，成为“狂暴之刃”的新主人。 往往也会在今后的岁月中，不知不觉被战刀侵蚀，渐渐沦为浑浑噩噩的杀戮机器。 这一点，倒是和图腾战甲失控，所制造出来的起源武士差不多。 因此，最近千年里的绝大多数时候，“狂暴之刃”都是作为整个部族的精神象征，被供奉在猛虎一族最古老的神庙里面。 就算再骁勇善战的虎族武士，轻易都不敢去挑战，持握“狂暴之刃”这种无异于自杀的举动。 阿里克斯是最近千年间，为数不多的挑战者之一。 也是唯一能活下来的人。 在持握“狂暴之刃”之前，他只是猛虎部族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下级武士。 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持握“狂暴之刃”后，既没有七窍流血甚至喷火，烧掉自己的整个大脑。 也没有被蕴藏在“狂暴之刃”中，积郁万年的杀意所侵蚀，沦为起源武士那样的怪物。 当然，性格变得暴戾无比，嗜血好杀，渴望战争……这都是持握“狂暴之刃”后的常见症状。 身为整片图兰泽最好战的部族，猛虎一族对“理智”的定义，和别家是不同的。 只要阿里克斯还没疯到见人就杀的程度，大家就都心悦诚服，愿意向他低头，毕恭毕敬称呼他一声“大酋长”了。 甚至，如果不是怒狮一族这边，同样涌现出了一位千年不遇的天命之子，猛人中的猛人，号称“毁灭号角”的雷克萨。 挥舞着“狂暴之刃”的阿里克斯，绝对有实力登上黄金氏族的最高权力宝座，号令所有的豺狼虎豹呢！ 对于“狂暴之刃”统御虎族勇士，突袭狮族的消息，孟超和冰风暴两人虽然震惊，但在心思电转之后，都觉得“白金之拥”不可能也没必要撒谎。 特别是早就知道狮虎二族必将火并的孟超，虽然脸上摆出惊疑之色，心底却只想知道这场火并的细节。 毕竟，能成为一族之长，阿里克斯不可能只会舞刀弄枪。 难道他就没有想过，在这个大角之乱尚未平息，而血蹄等四大氏族又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时间点，和怒狮一族两败俱伤，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好处吗？ 再说，光凭蛮力的话，“狂暴之刃”也未必有把握，能吃定“毁灭号角”啊！ 面对两人好奇的眼神，“白金之拥”的眼角和嘴角不断抽搐。 他知道接下来这番话，将彻底暴露出怒狮一族当下的尴尬和虚弱。 换做平时，就算是死，他都不可能在两个卑贱的奴隶面前，说出这些秘密。 只不过，就算他的生命无足轻重，可整个狮族的前途命运，极有可能就要……靠这两个奴隶来改变了。 想到这里，“白金之拥”只能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从拯救自己的一系列表现来看，眼前这两人就算真是鼠民，也是鼠民中的佼佼者。 想想也是，能在持续数月的大角之乱，一连串尸山血海的激战中幸存下来，又能逃脱“胡狼”卡努斯的致命一击，还有办法将古梦圣女都营救出来，这两人都算是万千鼠民中，凤毛麟角的存在。 图兰人的传统是尊重强者。 这两人的实力已经强大到能够荡涤血脉中的怯懦和卑劣。 向他们透露一些赤金城里发生的事情，也不算玷污怒狮一族的荣耀了。 “白金之拥”长叹一声，闭上眼睛，自暴自弃地说出了五天前，发生在赤金城里的事情。 自从大角之乱爆发，万千鼠民叛军都被居心叵测，试图祸水东引的四大氏族，联手逼入黄金氏族的领地之后，狮虎二族的至强者，包括“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就一眼洞悉了四大氏族的险恶用心。 所以，他们当然不会调动本部精锐，去和来势汹汹，虽然没有太强战斗力可言，但因为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变得十分麻烦的大角军团纠缠。 剿灭大角军团当然不是问题。 问题是狮虎二族都不愿意浪费大量的时间和资源。 否则，接下来的五族争锋，乃至狮虎二族的内部较量，决定究竟由“毁灭号角”还是“狂暴之刃”来担任“战争酋长”，统帅整片图兰泽的所有军队，浩浩荡荡杀向圣光之地的游戏，结果就非常难以预料了。 正好，几十年的休养生息，令狼族的数量畸形膨胀，渐渐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虽然名义上的狼王卡努斯，向来对狮虎二族俯首贴合，予取予求。 但无论“毁灭号角”还是“狂暴之刃”，都不会因此放弃丝毫警惕。 在做出了“让狼族去围剿大角军团，最好能够两败俱伤”的决策之后，狮虎二族的本部精锐，就在赤金城附近按兵不动，进行整编和操演。 图兰泽已经有整整五十年，没有发动过百万大军以上规模的灭国大战，在上次荣耀纪元之后成长起来的“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都需要时间去掌握军队和凝聚战力。 狮虎二族的贵人们，也都聚集在赤金城里，密谋应该如何对付一看就野心勃勃、桀骜不驯的血蹄等四大氏族。 这些家伙，竟然连放纵鼠民叛军进入黄金氏族领地的卑鄙伎俩都使用出来，可见，是彻底舍弃了身为图兰勇士的尊严，说得粗俗一点，就是连脸都不要了。 想要让他们像过去几次“荣耀之战”那样，乖乖服从黄金氏族的号令，恐怕没那么容易。 原本，一切都在狮虎二族的掌握之中。 经过数月的整编和操演，本来还有些自由散漫的狮虎勇士们，渐渐被训练成了令行禁止，法度森严的模样。 而狼族围剿大角军团的战事，虽然打得拖泥带水，狼狈不堪，以至于黄金氏族南部领地都落入鼠民叛军手里。 但这中了狮虎二族的贵人们的下怀。 只要能削弱狼族的数量优势，让狼族对狮虎二族更加忠诚和恭顺，南部领地的糜烂，算不上太大的代价。 反正，曼陀罗树已经开花，无论东南西北，哪边的领地都不可能再收获太多资源。 只等完成战备，图兰大军就会倾巢而出，杀向圣光之地。 今后几年甚至十几年，圣光之地的资源，才是图兰文明能否继续存在下去的关键。 相比之下，黄金氏族南部领地的几只瓶瓶罐罐，就算统统打碎，也没什么关系。 至于狮虎二族的贵人们之间，就荣耀之战期间，两个部族的利益分配，也在一场场盛大的酒宴和激烈的角斗中，达成了不伤和气的一揽子协议。 无论“毁灭号角”还是“狂暴之刃”登上了战争酋长的宝座，双方都能平分好处，确保彼此之间的均势以及和谐。 过去数千年间，狮虎二族始终携手并肩，类似的协议，被历代酋长签署过很多次，简直变成了天经地义的血盟。 谁也没觉得，这次的合作会有什么不同。 他们都以为对方的头脑足够聪明和清醒，知道狮族和虎族都没有力量一口吃掉对方。 而两败俱伤的结果，只能是便宜了以血蹄氏族为首的四大氏族。 所以，当“白金之拥”接到了“狂暴之刃”送来的紧急军情，据说血蹄等四大氏族，已经秘密结盟，兵合一处，正在黄金氏族领地以东蠢蠢欲动的时候，他丝毫都没有察觉到，这是一个血腥味浓烈至极的阴谋。 不疑有他的“白金之拥”，立刻带着驻守在赤金城的狮族贵人们，前去和“狂暴之刃”以及虎族贵人们商议对策。 除了暗月氏族那些拥有爬行类凶兽特征的家伙之外，绝大多数高等兽人都拥有浓密的毛发。 越是血统纯正的贵人，毛发就越茂盛。 特别是狮虎二族，都以毛发浓密刚硬，油光发亮为傲。 而毛发太过浓密，血气太过旺盛的副作用之一，就是狮虎二族的贵人们，往往散发着浓郁至极的腥膻之气。 虽然号称“兽人”，前面终究还有“高等”二字，并非真正的野兽。 就算放浪形骸，不拘小节的狮虎勇士们，对于浓烈到一定程度，简直肉眼可见的体味，也是闻之色变的。 因为这点不大不小的缺陷，贵人们待在营帐或者房间里的时候，往往喜欢焚烧香料，或者点燃掺杂了香料的蜡烛。 很多珍贵香料，本身就是固体秘药，拥有提神醒脑或者激活图腾之力的功效，是价值连城的战略物资。 身为猛虎部族的大酋长，“狂暴之刃”的身边，环绕着几十支手臂粗细的巨大蜡烛，散发着浓烈刺鼻的香气来遮掩体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无论“白金之拥”还是别的狮族贵人都没想到，素来以“狂暴”而非“狡诈”著称的虎族大酋长，竟然会在蜡烛里面下毒！ 第1234章 蹊跷的火并 以怒狮一族精壮强健的体魄，自然不可能被区区烟雾毒死。 包括“白金之拥”在内的狮族贵人们，吸入毒雾之后，只是略微有些头晕目眩，血流不畅而已。 可是高手相搏，胜负生死，只在一线。 坐在他们对面的虎族贵人，都有着和他们势均力敌的身手。 只要能令他们“头晕目眩，血流不畅”，就已经足够了。 特别是“狂暴之刃”阿里克斯。 那可是除了“毁灭号角”雷克萨之外，再没人能制服的绝世凶人。 更别提虎族还抢占先机。 当“狂暴之刃”以白骨长鞭指点着巨大沙盘上的一处要害，吸引所有狮族贵人俯身查看时。 这名千年不遇的虎族凶人，忽然捏碎骨鞭，射出碎骨，一跃而起，旋身抽刀，一刀就斩下两名狮族贵人的脑袋。 当斗大的狮头被激射的鲜血推动，在沙盘上乱滚时，包括“白金之拥”在内的狮族贵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之后的厮杀便再无悬念。 狮族吃了大亏，十几名贵人都在眨眼之间，惨遭虎族的毒手。 “白金之拥”奋力厮杀，依靠几名护卫悍不畏死地拥护，且战且退，险之又险才从“狂暴之刃”的刀下逃生，勉强杀出虎族大营，回到赤金城里的狮族聚居区域。 这时候的赤金城内外，喊杀声已经汇聚成了惊涛骇浪。 分布在城市各处，早有准备的虎族武士，在听到东西南北同时传来几声凄厉的号角声之后，立刻朝狮族的粮仓、武库、神庙等等要害区域冲去。 猝不及防的怒狮一族，稀里糊涂地挨了当头一棒。 当然，三千年来图兰泽最悍勇的部族之一，不可能被区区“当头一棒”就彻底打倒。 反应过来的怒狮一族，在怒不可遏的咆哮声中，点燃了复仇的火焰，和虎族在赤金城内展开激战。 而环绕着赤金城驻扎的近百座狮虎二族的大营，也纷纷骚乱，互相杀伐起来。 双方并肩作战数千年，对彼此的实力和战术都滚瓜烂熟。 一开始，自然互有攻守，势均力敌。 但随着火并逐渐进入白热化的状态，“狂暴之刃”在突袭中干掉十几名狮族贵人，并且抢占了不少狮族粮仓和武库的效果，终于显现出来。 不少狮族部队渐渐陷入弹尽粮绝的窘境。 城内各处要害，纷纷被虎族勇士抢占，令他们得不到及时的补给。 而没有贵人传来城内的最新消息，更是令他们对眼前的乱局困惑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狂暴之刃”登上了赤金城内最高的塔楼，给予了怒狮武士们致命一击。 他号称自己已经在一场公平较量中，堂堂正正斩杀了狮族之主，也是整个黄金氏族大酋长的“毁灭号角”雷克萨。 在信奉“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图兰泽，弑杀酋长从来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 反而是武力和胆魄的象征。 杀死大酋长的人，就是新的大酋长。 这是数千年鲜血凝聚的惯例。 “狂暴之刃”便以这条惯例，宣称自己已经成为了新的黄金氏族大酋长。 并且以大酋长的名义，要求赤金城内外的所有怒狮武士都放下武器，向他投降。 按照惯例，他当然也不会为难臣服在他脚下的怒狮武士。 仍旧会为他们创造机会和提供资源，让他们去圣光之地，追逐一名兽人武士可以想象到的最高荣耀。 这条消息不吝于晴天霹雳，令所有正在浴血奋战的怒狮武士，统统变成了目瞪口呆的雕像。 他们当然不愿意相信，自己平日里敬若神明的“毁灭号角”大人，竟然会被“狂暴之刃”杀死——无论堂堂正正的角斗，还是卑鄙无耻的偷袭，绝不可能！ 但火并持续了大半天，“毁灭号角”始终没有出现，这也是所有人都无法理解，更无法反驳的事实。 按理说，以“毁灭号角”威压图兰泽两岸的绝强实力，殖装图腾战甲之后，就能一飞冲天，用他熊熊燃烧的战焰，照亮赤金城的四周。 而且，“毁灭号角”是众所周知的声音洪亮至极，声波中还隐隐蕴藏着强横无匹的威压，能令人不由自主臣服于他的脚下。 据说，他的怒吼声就像是滚滚雷霆，就算传到十几二十里外，都能将人吓得魂飞魄散。 哪怕他因为种种原因，被“狂暴之刃”困在城中，只要能发出一声雷霆万钧的狮吼，让全体怒狮武士都知道他还活着，那就能将狮族勇士们的士气，牢牢锁在最高值。 偏偏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听到过“毁灭号角”的声音。 怒狮一族的中下层武士，就算再怎么不愿意相信这个惊人的噩耗，也没办法，始终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 就这样，群龙无首的怒狮一族，渐渐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并中落入下风。 “白金之拥”见势不妙，抢在虎族夺取全部城门之前，带领自己的亲信和护卫杀出赤金城，一路朝南方逃窜。 发现这条漏网之鱼的“狂暴之刃”，立刻派遣“腐蚀之牙”在后面紧追不舍。 双方你追我逃，经过几个昼夜的厮杀，渐渐进入狼族和大角军团的交战区。 接下来，就是孟超和冰风暴亲眼见到的那一幕。 “白金之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目光在孟超和冰风暴之间来回游移，似乎想知道，两人是否听明白了他所说的关键。 孟超和冰风暴并非寻常鼠民，对视一眼之后，自然双双在对方的眼眸深处，看到了这场火并的蹊跷之处。 倒不是火并本身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对于将自相残杀当成家常便饭的图兰人来说，像是狮虎二族这样，勠力同心、并肩作战了上千年，都没有闹出过致命的纷争，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说到底，无论氏族内部的“勇敢者游戏”，还是氏族之间的“五族争锋”，无非都是有规则、有限度的火并而已。 很多时候，一场不大不小的火并，就像是中等烈度的山火，非但不会折损氏族的实力，反而能够修剪不配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枯枝烂叶和蛇虫鼠蚁，令整片山林，和生活在山林中的豺狼虎豹，变得更加兴旺。 不过，按照“白金之拥”所说，狮族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火并中，输得实在太快了。 这不是因为十几名贵人都遭到了“狂暴之刃”的突袭的缘故。 要知道，怒狮一族和其他的兽人部族一样，都由大大小小的聚落和家族组成。 所谓贵人，顶多对自己的聚落或者家族，拥有杀伐决断的权力。 除非是“毁灭号角”那种级数，千年不遇的至强者，否则，很难得到整个狮族的倾力拥戴。 反过来说，死掉十几个贵人，也不至于击溃整个狮族的指挥体系和士气。 同样道理，狮族的粮仓和武库，自然都是戒备森严的要害之地。 就算没料到虎族会发起突袭，在赤金城方面并不知道大角军团已经分崩离析的情况下，守卫也不可能掉以轻心，令虎族如入无人之境。 这些都不是决定火并成败的关键因素。 最关键也最直接的因素是，当“狂暴之刃”虎扑到塔楼之上，向全城内外发号施令，宣称自己已经格杀“毁灭号角”的时候。 那位传说中仅凭狮吼声就能震碎敌人心肝脾肺肾的黄金氏族大酋长，究竟在哪里？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明白过来。 “难道，‘狂暴之刃’悍然发起火并的时候，‘毁灭号角’竟然不在赤金城里么？” 孟超一拍大腿，目光炯炯地看着“白金之拥”，连珠炮般说道，“是了，您也是有资格跻身黄金氏族十大高手之列的强者，正常情况下，遇到这种事，肯定会留在赤金城，守护狮族神庙，血战到底的吧？实在没道理，被和您同等级数的‘腐蚀之牙’，追得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除非，您肩负着比自己的生命和荣誉，更加重要的使命——比方说，不得不逃出赤金城，到某个地方，向某人通报赤金城里的惊变。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某人’就是‘毁灭号角’大人咯？ “是了，就算‘狂暴之刃’真被那把传说中的凶刀渐渐侵蚀了心智，那也只是嗜血好杀，并不是白痴。 “倘若‘毁灭号角’真的坐镇赤金城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也不肯，在这个节骨眼上，和狮族撕破脸皮，两败俱伤的。 “问题来了，黄金氏族的大酋长，究竟去了哪里呢？ “按理说，大角军团还没有被消灭，血蹄等四大氏族的军队，也在不紧不慢地向黄金氏族逼近，黄金氏族内部的虎族、狼族、豹族……全都是危险至极的掠食者。 “身为狮王和大酋长的‘毁灭号角’，应该留在赤金城，整合资源和编练狮族大军，震慑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遥控前线狼族和大角军团的战局，实在没有任何理由，离开赤金城的啊！” 第1235章 圣山之秘 看着孟超犀利如同刀刃般的目光，堂堂“白金之拥”的眼神竟然有些躲闪。 不过，这番丝丝入扣的分析，倒是让“白金之拥”对孟超的评价，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相信他和旁边这位，呈现出浓烈豹族特征的女武士，绝不是寻常鼠民那么简单。 要知道，即便在狮虎二族，自幼接受传统军事化教育的子弟当中，能够开山劈石，肉搏虎豹者固然数不胜数，但能抽丝剥茧，井井有条，从有限情报中分析出正确结论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至于绝大部分鼠民仆兵和奴工，连最简单的图兰文字都不认识半个，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见识？ 看来，眼前两人，在加入大角军团之前，也有着相当尊贵的身份。 难怪他们有资格，伴随在古梦圣女的左右。 想到这里，“白金之拥”更不准备隐瞒什么，他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面露痛苦和悔恨之色，咬牙道：“没错，当时大酋长的确不在赤金城中——非但大酋长，还有他的亲兵，还有几十个名声响当当的勇士和值得培养的新锐，全都不在赤金城里。 “否则，就算‘狂暴之刃’统帅的虎族，再怎么骁勇善战，在赤金城里根深蒂固到极点的狮族，又怎么会被他们打得这样狼狈！” “原来如此。” 孟超道，“‘毁灭号角’不但自己离开了赤金城，还带走了怒狮一族的核心力量，怪不得，‘狂暴之刃’会选择这个时间点下手，因为这是怒狮一族，滞留在赤金城里的战力，最为羸弱的时候。 “那么，‘毁灭号角’究竟去了哪里，以至于向‘狂暴之刃’暴露了如此致命的破绽呢？” “白金之拥”沉默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庄严神圣的音节：“大酋长去了……‘圣山’！” 孟超和冰风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惊讶，以及隐藏在惊讶后面，更加错综复杂的东西。 对于在图兰泽厮混了好几个月，掌握大量情报，并且和前世记忆碎片融会贯通的孟超而言，“圣山”在图兰文明中占据的重要地位，以及它所蕴藏的价值，再不是全然陌生的东西。 如果说，图兰河是图兰文明的母亲河。 位于赤金城和图兰河之间，从大地深处突兀崛起的圣山，就相当于是全体图兰人的父亲，是图兰文明的起源。 故老相传，图兰人并非这个世界的土著，而是搭乘着一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从群星闪耀的天外而来。 当大火球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落地时，不但将大地砸出裂纹，最大的一条裂纹渐渐形成了图兰河。 冲击波还从地底掀起了大量岩石和泥土，经过千万年岁月的沉淀、洗礼和雕刻，就是今天的圣山。 而那颗承载着图兰先民的大火球的残骸，也在温度渐渐降下来之后，散落在圣山深处。 之后千万年间，图兰先民筚路蓝缕，繁衍生息，渐渐将文明的光芒，从圣山一隅，扩张到了整片图兰泽。 还经常在荣耀纪元，将鲜血凝练的文明之火，燃烧到北边的圣光之地去。 但无论图兰文明如何兴盛或者衰落，圣山始终是全体图兰人公认的起源之地，亦是勇士们最心仪的葬身之所。 哪怕在万里之外，血染黄沙甚至死无葬身之地，图兰勇士都坚信，自己英勇无畏的灵魂，会飞回圣山之巅，和最初的祖灵相遇。 除了死后的荣耀，圣山对活着的图兰人，还有着更加重要的意义。 遍布图兰泽的数百座神庙里，蕴藏着源自古代图兰文明的先进武器和超卓科技。 用现代图兰人的话来说，就是“祖灵的祝福”。 现代图兰人虽然不理解，或者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文明正在慢慢退化。 但是，神庙越古老，蕴藏在里面“祖灵的祝福”往往越强大，这却是颠扑不破的事实。 而放眼整片图兰泽，最古老的神庙，毫无疑问，就蕴藏在圣山深处。 所有古老的战争史诗，全都记载着最初的祖灵是搭乘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球，穿越星辰大海，才能来到图兰泽。 谁能找到大火球的残骸，谁就有可能知道图兰先民在来到图兰泽之前的事情。 甚至掌握自由翱翔于群星之巅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当然比滞留在地面上，仰望着遥不可及的日月星辰，却只能劈砍几块岩石或者图腾兽的脑袋，更加强大和爽快百倍。 或者说，若是掌握了自由翱翔于群星之巅的力量，再想回到地面，劈砍岩石、图腾兽以及敌人的头颅，简直比吹飞掌心的几颗灰尘更加简单。 是以，千百年来，想要深入圣山，去寻找图兰文明最古老的神庙，以及大火球残骸的勇士，简直如春暖花开时，图兰河里密密麻麻游动的鱼苗那么多。 可惜圣山就像是被最精密和危险的杀人机关，重重保护住的宝藏，不付出死亡的代价，绝没有那么容易，可以深入其中，一探究竟。 乍一看，圣山只是一座突兀崛起，却还算不上高耸入云的孤峰。 山势并不陡峭，占据的地域也不算太宽广。 论气势的话，还不如图兰泽以南的“獠牙山脉”，也就是龙城人口中的“怪兽山脉”，来得惊心动魄，气象万千。 但是，谁敢踏入圣山，突破临界，立刻会感觉自己被一团浓烈至极的迷雾包围，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脚踝甚至膝盖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就算四肢着地，匍匐前进，都很有可能滚落山崖，摔个筋断骨折甚至粉身碎骨的。 探索者必须鼓足勇气，激发智慧，在重重迷雾中不断前进。 直到突破迷雾，真正的圣山，一座高耸入云，千沟万壑，洞窟相连，猛兽逡巡，山路纵横交错如同迷宫般的诡异世界，才会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在真正的圣山之内，不但周遭环境都诡异到了极点，就像是一座超巨型传送阵，将人从图兰泽传送到了诡谲叵测的异世界。 而且，这里的灵磁环境也复杂到了极点。 无论图兰勇士体内的图腾之力，还是殖装在身上的图腾战甲，全都会蠢蠢欲动，甚至如同沸腾般翻涌。 探索者的七情六欲，也会受到影响，在不知不觉中，狂飙到不可控制的程度。 到了这里，还能全身而退的探索者，自然少之又少。 绝大多数人，不是化作圣山之内，一堆堆支离破碎的枯骨。 就是变成浑浑噩噩的疯子，嘻嘻哈哈的傻子，或者血肉和液态金属彻底融合到一起，沦为畸形怪物的起源武士。 可是，就算如此危险，仍旧没能阻挡住图兰勇士们前赴后继的脚步。 因为，探索圣山的收益比风险更大。 不说找到圣山深处，图兰文明最初的神庙，冷却之后的大火球残骸。 哪怕只是在圣山深处转悠三五天，七八十来天，还能生存下来，既没有失控，也没有痴傻的人，往往都能得到祖灵的祝福，拥有比过去更加强大三五倍的力量。 又能从圣山里面，捡拾到拥有三五千年、七八千年历史的武器和铠甲，得到古代勇士的战斗经验甚至直接指点。 图兰人对于圣山的描述，让孟超想到了怪兽山脉内的雾隐绝域。 雾隐绝域内的种种诡异，是“母体”残骸，地底晶石矿脉汇聚，灵气分布不均匀，灵气密度高低落差引发的强烈对流，再加上空间褶皱的共同作用。 想来，圣山的情况也差不多。 想当初，就算拥有现代化的高科技设备，能实时传输图像和音频数据的信息网络，再加上钢铁洪流的支持。 龙城人探索和征服雾隐绝域的战役，都打得十分艰难，付出了无比惨烈的代价。 不过，想到龙城人从雾隐绝域深处，挖掘出来的修炼资源和太古遗迹，就算付出再惨烈十倍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因为那些资源和技术，极有可能推动一个文明，实现跨越万年的飞跃。 孟超倒也能理解，为什么有这么多图兰勇士，愿意锲而不舍，前赴后继，深入圣山去送死了。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毁灭号角’要选择这么敏感的时间点，深入圣山去探索和试炼呢？ “他明明已经是黄金氏族，不，简直是整片图兰泽最凶悍的至强者之一，或许都没有之一了啊，还有必要用这么冒险的方法，继续提升自己的力量么？ “而且，按照你的说法，他还带走了大批狮族精锐，这就更说不通了。 “探索圣山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就算‘毁灭号角’自己有信心从圣山深处全身而退，这些花费了整个繁荣纪元才培养出来的狮族精锐，不可能一个不死吧？ “总之，我觉得‘探索圣山’是那些走投无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最后一搏的家伙，才会干的事情，以‘毁灭号角’身为黄金氏族大酋长的身份，还有狮族的雄厚实力，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冒这种风险吧？” 第1236章 掘地部队 这是非常合理的疑问。 连旁边深谙图兰风俗的冰风暴都连连点头。 虽然千百年来，深入圣山探索，试图攫取第一桶金的冒险者层出不穷，屡禁不止。 但因为圣山探索的风险和机遇都高得离谱，愿意去探索的，要么是部族被敌人摧毁，身怀血海深仇之辈，要么是被部族驱赶的放逐武士，要么是刚刚冒头，急于求成的新秀。 总之，都是通过正常渠道，无法快速获得力量，又或者烂命一条，死不足惜的家伙。 地球时代曾经有一位哲人说过：“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本就一无所有，还怕什么输个一干二净呢？ 但“毁灭号角”绝不属于这种情况。 他已经攀上了狮族，不，是黄金氏族第一人的位置。 就算同样有奇遇，有天赋，持握绝世凶刀的“毁灭之刃”，都隐隐被他压制。 他有什么理由，要铤而走险，去探索圣山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毁灭号角”真有探索圣山的雅兴，也应该选择一个更加稳妥的时间点。 现在的黄金氏族，明面上镇压大角军团的战争，打得如火如荼，而且战况对黄金氏族并不算太有利。 又有血蹄等四大氏族在旁边虎视眈眈，内部占据食物链顶端的虎族和狮族也是竞争关系。 整体局势，就像烈日曝晒下的炸药桶般一触即发。 身为大酋长的“毁灭号角”，怎么敢丢下一切，深入圣山去自寻死路呢？ 果然，他才走了没多久，虎族就和狮族，悍然火并起来——以“毁灭号角”的智慧，没理由连这样的危险，都预料不到吧？ 孟超和冰风暴，都将狐疑的目光，投向“白金之拥”。 “白金之拥”眉头紧随，脸上每一根毛发都在迟疑。 他知道，再说下去，就要说到在狮族贵人里面，都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机密了。 还有可能被两个出身鼠民叛军的卑贱之人，玷污了圣山的荣耀，搞不好要惹来祖灵的震怒。 可是，源自心口，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微弱的“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声，却令他别无选择，只能把心一横，说出全部真相。 “毁灭号角”的圣山之行，乃是和“胡狼”卡努斯有关。 “胡狼”卡努斯尚未当上狼王之前，是在“毁灭号角”麾下，指挥一支非常隐秘的掘地部队。 专门负责为“毁灭号角”，发掘埋藏在图兰泽各地的失落神庙。 神庙是图兰先民留给子孙后代的馈赠。 蕴藏着源自星空的古代图兰文明的超卓技术和神秘力量。 围绕一座神庙，往往能崛起一个部族，形成一座城镇，乃至聚合四方势力，组成一个庞大的氏族。 图兰泽原本星罗棋布着大大小小的神庙，总数突破一千。 但绝大多数神庙都兴建于万年之前，随着岁月的侵蚀和战火的荼毒，渐渐破败甚至湮灭了。 特别是三千年前的“大灭绝令时代”。 那是圣光之地最为强势，而图兰泽最为羸弱的时代。 据说，圣光人族信仰的神灵，向每一名圣光人族的脑域深处，都颁布了“大灭绝令”。 令平日里战意远远不如高等兽人的圣光人族，都变成了如疯似魔、悍不畏死的狂信徒。 他们嗷嗷直叫着冲向图兰泽，号称要灭绝星空之下，所有不信仰圣光的存在。 圣光大军一路攻城略地，毁灭沿途所见的一切，抹杀了高等兽人留在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痕迹。 就连昔日的百刃城，都是毁于这次圣光人族的入侵。 至于神庙，自然更是被圣光人族视为供奉邪神的邪恶巢穴，要不用圣光和圣水彻底净化，要不就用战锤甚至大炮轰成齑粉。 虽然高等兽人依靠坚忍不拔的意志，最终勉强阻挡住了圣光大军的攻势。 但超过三五百座神庙，都被圣光大军破坏甚至毁灭，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还有大量神庙，得到祖灵的庇护，以不可思议的方法，隐匿到了地底，甚至直接消失在虚空之中。 供奉这些神庙的部族，却在激战中，被圣光大军杀得一干二净，再没人知道该如何寻找并且开启这些失落的神庙。 等到圣光大军的攻势达到极限，因为后勤补给线拉得过长，露出破绽，终于遭到高等兽人的凌厉反击，不得不悻悻退去之后，图兰文明长达三千年的重建，才刚刚开始。 三千年间，当然有数百座失落神庙，再次被人们发现。 神庙中的资源、武器和力量，也给予了发现他们的人，应有的回报。 无数无名小卒，因为继承了失落神庙中的力量，一跃成为部族首领，甚至是全新部族的开创者。 有资格将自己的光辉事迹，镌刻在全新的英雄史诗里面，在轰轰烈烈的牺牲之后，以“祖灵”的身份，得到千千万万后继者的祭祀和膜拜。 时至今日，依旧有很多图兰人认为，失落神庙远远没有被全部发掘出来。 在大地深处、群山之巅、大湖中央、迷雾和沼泽里面，还有其他凡人不能轻易触及的神秘地域，仍旧隐藏着至少数百座失落神庙，等待着富有智慧、勇气和力量的探索者，去继承沉睡了整整三千年的庞大遗产。 五大氏族都在寻找失落神庙。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增强氏族实力的军备竞赛。 而五大氏族内部的数百个部族，无论狮族，虎族，还是牛头人，野猪人，都有各自非常隐秘的“失落神庙探索部队”。 就连“毁灭号角”，都豢养着一支不为人知的掘地部队，而且，故意不让狮族勇士领衔，而是让“胡狼”卡努斯来指挥。 一方面，这支掘地部队并不属于黄金氏族，甚至不属于怒狮一族，而是完完全全，属于“毁灭号角”自己。 就算真的找到了失落神庙，绝大多数好处，也是落入“毁灭号角”手里，再和“白金之拥”这样的亲兄弟兼心腹来分享。 分享之后，要不要从指缝里漏出一点残羹冷炙，让全族共享，主动权完全操纵在“毁灭号角”手里。 再一个，探索失落神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找不到失落神庙还好说，一旦找到了，势必要面对神庙内的重重机关和千变万化、九死一生的考验。 很多考验，都是需要成百上千条人命来填的。 用高傲而宝贵的怒狮武士的性命，去填失落神庙的无底洞，显然不合适。 由“胡狼”卡努斯出面，去坑蒙拐骗、威逼利诱，招募大量狼族和其他部族的落魄武士，用他们的性命去填，那就合适得多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胡狼”卡努斯似乎真有几分寻找失落神庙的天赋。 他的战力虽然平平无奇，却有一只比任何人都要敏锐的鼻子，能够嗅探出不同年代，不同状况的土壤，甚至根据土壤中沁润的血渍和铁锈，推演出数千年前，这片土壤之上，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激战。 在“胡狼”之前，“食尸犬”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很多人都嘲笑卡努斯说，他要不是喜欢掘地三尺，啃噬深埋在地底的尸体，怎么会长出一只这么灵敏的鼻子？ 因为侥幸探索几座失落神庙都大难不死，“胡狼”卡努斯对失落神庙的防御系统，那些运用古代图兰技术制造的机关，也有了非常深刻的认识。 自从秘密任命“胡狼”卡努斯为掘地部队的指挥官以来，这头昔日的“食尸犬”，已经帮“毁灭号角”发掘了不下二十座失落神庙。 虽然绝大多数失落神庙的规模都不大，而且遭到了战火破坏和岁月的侵蚀，里面封印的神器和秘药，力量都大打折扣。 却还是令“毁灭号角”的实力狂飙突进，不但坐稳了狮王的宝座，还将黄金氏族大酋长的权柄，也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为了褒奖“胡狼”卡努斯的忠诚，“狼族之主”的名号，才会落到这头昔日的“食尸犬”头上。 当上狼王之后，“胡狼”卡努斯也非常摆得清楚自己的位置。 非但没有居功自傲，或者看着麾下数量众多的狼骑兵，生出别样的心思。 反而对“毁灭号角”更加忠诚和恭顺，时刻牢记自己就是一个干“脏活”和“湿活”的。 于是，他利用“狼王”的权柄，强迫更多狼族勇士去帮“毁灭号角”发掘失落神庙。 好几次深入荒山野岭的探索行动，全都劳民伤财，损失惨重。 在狼族对“胡狼”卡努斯怨声载道甚至恨之入骨的同时，“毁灭号角”自然更加信任这头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忠犬了。 他的信任，很快得到了更大的回报。 就在“大角之乱”如火如荼的时候，“胡狼”卡努斯仍旧没有停止对失落神庙的探索。 这一次，他的爪子，伸到了圣山深处。 在一次绝密探索行动中，他竟然发现了传说中的圣山神庙，还有那颗承载着图兰先民的全部希望，穿越星空，从天而降的大火球残骸！ 第1237章 来自星空的神器 孟超和冰风暴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圣山神庙，传说中图兰泽最古老的神庙。 也是穿越星空，从天而降的图兰人，在异界建立的第一座据点。 更是依托那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冷却下来之后的残骸所建。 里面珍藏着大量来自群星之巅的技术、器械和力量。 甚至，还安眠着数万年前，图兰先民的灵魂。 可想而知，谁能发现并继承圣山神庙的力量，谁就能一跃成为图兰泽的主人，至高无上的战争酋长。 孟超还知道，这一切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而是即将发生的事实。 前世的“胡狼”卡努斯，正是因为发掘了圣山神庙，并继承神庙中来自星空的力量，才被奉为图兰大地的主宰者和全体图兰勇士的最高统帅，获得了历代战争酋长都没有获得过的忠诚和权力。 但是，在眼下这个时间点上，孟超有两个问题想不通： “‘胡狼’卡努斯怎么会获得允许，深入圣山去进行探索呢？ “还有，‘毁灭号角’怎么会相信，他真的找到了圣山神庙，以至于，自己都迫不及待要深入圣山？” 圣山神庙的价值和意义，毕竟太过重大。 “胡狼”卡努斯努力探索普通神庙，还可以说是对“毁灭号角”忠心耿耿，想要发掘神庙中的失落技术来献给主人。 但谁都不会相信，倘若他真能找到“圣山神庙”，还会将神庙中得到的东西，向“毁灭号角”双手奉上。 除非他提前向“毁灭号角”通报过，进入圣山探索的计划，否则，就算只是在圣山周围打转，都很容易让人怀疑他的忠诚。 问题是，如果他真的向“毁灭号角”提出这一计划，“毁灭号角”又凭什么相信他能有所斩获，甚至，连赤金城内外的事务都顾不上处理，反而将自己都搭进去了呢？ “那是因为一副地图。” “白金之拥”想了想，纠正道，“不对，应该说是一件‘很像地图的东西’，乍一看，就是一片黑黢黢的金属叶子，而且斑斑驳驳，残缺不全，好像深埋在地底很久的样子。 “但是，只要拿着这片金属叶子，进入圣山之中，它的表面自然而然，会出现纵横交错，熠熠生辉的光线，勾勒出一副副错综复杂的地图。 “伴随着探索者在圣山中的不断前进，地图也会不断变化，实时指引方向，让人避开圣山中最危险的地域，一路抵达圣山神庙和大火球残骸。 “据说，这副地图来自圣光之地。 “三千年前，光之邪神降下了‘大灭绝令’，圣光人族倾巢而出，来势汹汹地杀向图兰泽，不但一路攻破了图兰泽的上百座城镇，就连圣山都被他们团团围住。 “圣光人族当然想要将圣山神庙连根拔起，将蕴藏着高等兽人来源之谜的大火球残骸彻底摧毁。 “可惜，就算他们派遣了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大军，发誓要填满圣山内的每一条沟壑，貌似并不算太巍峨的圣山，都像是神秘莫测的无底洞，将所有军队统统吞噬下去，却根本掀不起半点波澜。 “圣光大军包围了圣山整整一年，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虽然他们并没能找到并摧毁圣山神庙，但填进去几十万名精锐勇士的生命，总归有所收获——他们用光神传授的秘法，测绘了圣山内部的大量地形图，几乎能在虚空中，重构圣山的全貌。 “圣光人族大概觉得，有了这副地图，等他们回去休养生息，卷土重来的时候，一定能彻底揭开圣山的真面目。 “只可惜‘大灭绝令’对圣光之地造成的损耗，丝毫不逊色于被他们蹂躏的图兰泽。 “之后三千年间，圣光之地内部也遭遇诸多动乱。 “无论是教派内部的明争暗斗；还是滚滚黄沙深处，古墓王侯的崛起；又或者是极北之地，永夜深渊中的魔族渐渐苏醒；还有能够和魔法师分庭抗礼的巫师组织的出现，都令圣光之地自顾不暇，再也组织不起‘大灭绝令时代’那样规模庞大的攻势。 “而这枚蕴藏着部分圣山地图的残片，也随着大量圣光之地的敌人，逃亡到图兰泽，辗转流落到了‘胡狼’卡努斯的手里，又被他第一时间，进献到了‘毁灭号角’面前。 “虽然这副圣光人族测绘的地图残缺不全。 “但在图兰泽也不乏胆大包天的勇士，敢于深入圣山去孤注一掷。 “他们用高等兽人自己的方法，测绘过不少地图。 “将双方测绘的地图拼凑到一起，不说万无一失，至少找到圣山神庙和大火球残骸的几率，已经提升到了值得放手一搏的程度。 “当然，光凭几张地图，还不足以让‘毁灭号角’亲身涉险。 “第一支参照地图，深入圣山的探索队，依旧是由‘胡狼’卡努斯指挥。 “只不过他在出发前服用了狮族巫医调制的秘药，必须在三十天之内返回，否则，就会从五脏六腑开始，燃起整条图兰河的河水，都无法扑灭的异火，直到最后一根毛发，都烧成灰烬为止。 “同时，‘毁灭号角’还派遣了几名心腹，一路保护和监视‘胡狼’卡努斯，并且支援他的探索行动。 “事实证明，这些措施都是毫无必要的。 “‘胡狼’卡努斯圆满完成了任务，虽然没能找到圣山神庙和大火球残骸，却率领着探索队，前进到了三千年来，从没有人能安全抵达和全身而退的地方，还带出来大量谁都没有见过，蕴藏着神秘力量，应该是出自万年前的祖灵之手，不可思议的事物。 “就像是……这个！” “白金之拥”说着，一把扯开了自己被鲜血浸透，干涸之后变得硬梆梆的皮甲。 露出被长矛贯穿，皮开肉绽，胸膛凹陷的心口。 然而，令孟超和冰风暴目瞪口呆的，却并不是从他的心脏旁边半根手指的部位，戳出皮肉的矛头。 而是矛头旁边，心脏上方，一块直接镶嵌在血肉上的圆形金属片。 不，孟超仔细观察，从周边皮肉的凸起程度来看，这并不是一枚薄薄的金属片。 而是至少三五厘米厚，甚至十几厘米厚的金属圆柱体。 圆柱体的直径也接近十厘米，成年人的手掌大小。 这样一坨金属，竟然像是硬生生“镶嵌”到了“白金之拥”体内，霸占了他的胸腔之内，一块极大的空间，极有可能压迫住了他的心脏和肺叶！ 凸出胸膛的金属表面上，还有一块类似……液晶屏幕的东西，上面浮现着一枚枚微微闪耀的绿色光点。 伴随着极其微弱的“滴，滴滴，滴滴滴”声，光点在跳跃中渐渐熄灭，越来越少。 “好像是某种倒计时系统。”孟超脑海中，猛地浮现出来这样一个念头。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观察，铸造这坨金属并将它植入碳基智慧生物体内的技术，都大大超出了退化到氏族时代的图兰文明，可以实现的极限。 而且，那种简洁，优雅甚至冷淡的风格，也和高等兽人的简单粗暴、嗜血好斗的作风格格不入。 倒是有几分龙城文明正在追求的未来科幻色彩。 难怪已经退化到快要茹毛饮血的高等兽人，仍旧坚信——他们的祖先，来自星辰之上！ “这是什么？” 孟超看看这坨金属，再看看旁边贯穿胸腔的长矛，再联想到“白金之拥”悍不畏死的表现，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它该不会是……取代了你的部分心脏吧？” “我不知道。” “白金之拥”缓缓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件‘神器’究竟如何改造我的身体，只知道在身受重伤的时候，将这件神器对准了遭受致命伤的部位，狠狠按下去，它就能保我一时不死。 “不，不仅仅是保住我的性命这么简单，它还能帮我镇压伤势，麻痹痛楚，甚至分泌出用来替代血液的东西，哪怕浑身上下的鲜血，漏得干干净净，暂时也不会有事。 “非但如此，它还可以激发我潜在的战斗力，让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旧像是巅峰状态那样奋勇厮杀。 “还有，看到上面这些闪闪发亮的小绿点没有，它还可以监控我的生命流逝速度，这些小绿点，就代表着我残存的生命力。 “正因为在胸腔被长矛贯穿之后，我及时将这件神器按进了胸膛深处，才能一路坚持到现在，还能斩杀和我势均力敌的‘腐蚀之牙’。 “而现在，也正是因为神器上显示的小绿点越来越少，我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就连来自星空的力量，都无法改变我的结局，我才愿意趁着自己还算清醒的时候，告诉你们这些秘密。” 孟超点头。 原来这才是“白金之拥”的底牌。 怪不得他并不急于逃跑，而是敢于转身和“腐蚀之牙”决战了——这张底牌，等于是暂时性的锁血挂啊！ “这枚神器，就是‘胡狼’卡努斯从圣山里发掘出来的东西？”孟超试探着问道。 第1238章 无法阻止的火并 “是的，虽然不是圣山神庙，但距离圣山神庙已经很近了。” “白金之拥”说，“只不过，探索到这种程度，‘胡狼’卡努斯这支探索队的物资也即将耗尽，有好几名探索队员都身受重伤，急需治疗。 “再说，凭‘胡狼’卡努斯的实力，也不足以深入圣山神庙，开启图兰先民最古老的传承。 “更别提他还没有这个胆子。 “按照‘毁灭号角’的计划，原本就只要求‘胡狼’卡努斯找到圣山神庙的大致范围。 “真正深入圣山神庙的行动，当然轮不到这条小小的食尸犬来插手。 “因为服用了致命毒药，还有狮族武士寸步不离监视的缘故，‘胡狼’卡努斯的确没敢乱来。 “他在进一步测绘了地图，在圣山深处留下大量记号之后，就带着大批从圣山神庙周边发掘出来的神秘物品，回到了赤金城向‘毁灭号角’复命。”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如果能确定圣山神庙的具体坐标，倒是值得‘毁灭号角’放手一搏。” 孟超想了想，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可是，也没必要急于一时吧？ “圣山神庙就在那里，又不会长脚跑掉，而这个绝密消息，只有‘毁灭号角’和极少数心腹知道。 “就算等剿灭了大角军团，甚至夺取了战争酋长的宝座，稳住了黄金氏族内部的豺狼虎豹，还有血蹄等四大氏族的野心，再腾出手来，探索圣山神庙，不是更加保险吗，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 “没错，原本‘毁灭号角’并不想这么仓促就去寻找圣山神庙，毕竟那可是整片图兰泽最神秘也最危险的地方，他觉得，能否开启圣山神庙，说不定和探索者的身份都有关系，倘若他能以‘战争酋长’的身份，进入圣山神庙的话，更有可能得到最初的祖灵认可。” “白金之拥”满脸无奈道，“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毁灭号角’，‘胡狼’卡努斯，我，还有极少数我们的心腹之外，再没有别人，我们还算是比较放心的。 “没想到，在‘胡狼’卡努斯的掘地部队，回到赤金城复命之后的第三天，一名探索队员就神秘失踪了。 “更要命的是，失踪者正是‘毁灭号角’派去监督‘胡狼’卡努斯的狮族勇士之一，几乎从前到后，知道关于圣山神庙的一切秘密！” 孟超瞪大眼睛。 脑细胞飞快震颤起来。 “你们怀疑，是虎族干的？”他立刻问道。 “能够在赤金城里，让一名狮族勇士悄无声息的失踪，除了虎族之外，几乎也没谁了。” “白金之拥”道，“而且，究竟是不是虎族并不重要，哪怕是狼族或者豹族，甚至任何一个无名小卒，只要能撬开这名狮族勇士的嘴巴，拷问出圣山神庙的秘密，捷足先登的话，他立刻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威胁。 “不，事情还不止是这么简单。 “掘地部队回到赤金城仅仅三天，知晓大量秘密的队员就神秘失踪，这足以说明，对方早就盯上了这支掘地部队，掌握了不少关于掘地部队的情报，甚至，极有可能猜到了掘地部队是刚刚从圣山回来！ “搞不好，对方早就在暗中组织了一支规模庞大的探索队伍，就等着我们探明圣山里面的道路，他们就能沿着我们的脚印，捡便宜了！” “明白了。” 孟超叹息一声，道，“如此一来，‘毁灭号角’别无选择，就算围剿大角军团的战事再怎么混乱，就算赤金城内外再怎么暗流涌动，就算血蹄等四大氏族，再怎么虎视眈眈，他也只能放下手头的一切，争取抢在神秘莫测的竞争对手前面，探索圣山神庙，继承源自星空的力量了！” “是的，我们别无选择。” “白金之拥”道，“换成除了圣山神庙之外的任何一座神庙，我们都愿意和虎族，和狼族，和豹族，和血蹄等四大氏族共享，但圣山神庙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作为图兰人从天而降，在这片天地间建立的第一座神庙，谁能得到它的认可，谁就是当之无愧的图兰王，极有可能带领全体图兰人，创造全新的辉煌！ “再说，过去一个繁荣纪元，持续了整整五十年，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荣耀纪元，极有可能也要持续整整五十年。 “谁能成为这次荣耀纪元里，带领图兰大军冲击圣光之地的战争酋长，谁就有可能成为过去数千年来，在位时间最长的战争酋长。 “五十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包括将‘战争酋长’的宝座，永久留在某个部族。 “即便等到荣耀纪元过去，曼陀罗花凋零，曼陀罗果实的香味，再度飘满整片图兰泽——到了全新的繁荣纪元，战争酋长的意志，仍旧能贯彻到每一名图兰人的脑子、爪牙还有刀刃之上。 “没有人能经受住这样的诱惑，没有人。 “包括‘毁灭号角’在内。 “作为体内流淌着同样血脉的亲兄弟，我了解他眼底熊熊燃烧的火焰，我知道，他不仅仅想成为这次荣耀纪元期间的战争酋长，更渴望成为永远的战争酋长，永远的图兰王！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毁灭号角’没有这样的野心，他和我，还有全体狮族贵人和勇士，都无法忍受被‘狂暴之刃’得到圣山神庙里的传承，成为永远的战争酋长和图兰王，令虎族永远骑在狮族的脖子上！” 孟超缓缓点头。 他明白“白金之拥”的意思。 过去，因为“繁荣纪元”和“荣耀纪元”的持续时间较短，基本上每隔七八年或者十来年，两者就交替出现。 所以，由谁来担任战争期间的最高领袖，影响并不是太大。 这次出征，由狮族酋长担任最高指挥官，下次由虎族酋长担任最高指挥官，如此反复三五个循环之后，让血蹄氏族的牛头酋长也来过过统帅图兰大军的瘾。 如此，确保五大氏族的强力部族，都能捍卫各自的利益，彼此之间，不至于彻底撕破脸皮。 但这次荣耀纪元，极有可能要持续整整五十年的。 五十年，实在太漫长，无论狮族之主还是虎族之主，一旦当了足足五十年的最高领袖，狮族或者虎族，想要不一家独大都难啊！ 这便是血蹄等四大氏族，连脸都不要了，放任鼠族叛军冲击黄金氏族领地，希望尽可能削弱黄金氏族实力的原因。 亦是狮虎二族，这对表面兄弟，都互相下黑手，使绊子，甚至悍然火并的道理。 “‘胡狼’卡努斯呢？” 孟超最感兴趣的，还是这家伙，“他没有和‘毁灭号角’一起深入圣山，进行探索吗？” “没有。” “白金之拥”渐渐黯淡下去的脸上，一半困惑，一半懊恼，“因为那名监控他的狮族勇士，神秘失踪的缘故，‘毁灭号角’怀疑有人早就走漏消息甚至勾结了外敌。 “‘胡狼’卡努斯为了表明自己对于‘毁灭号角’的绝对忠诚，以及他对圣山神庙没有丝毫兴趣，甘愿退出这次探索行动，回到狼族去指挥部队。 “再说，当时狼族在前线打得一塌糊涂，好几名狼族悍将都遭到重创，甚至陨落在滔滔鼠潮之中，连百刃城都被鼠民叛军围困，也的确需要‘胡狼’卡努斯回到前线来主持大军。 “所以，‘毁灭号角’并没有觉得，‘胡狼’卡努斯的提议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这家伙很有自知之明——不管再怎么忠诚，这家伙始终是一条出身卑微的食尸犬，又有什么资格，用他肮脏的狼爪，玷污圣山神庙的荣耀了？ “所以，‘毁灭号角’将赤金城的内外事务都托付给了我，又将剿灭大角军团的战事全权交给了‘胡狼’卡努斯，便带着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狮族强者，一头扎进了圣山。 “谁能想到，就这么巧，‘毁灭号角’才刚刚深入圣山，虎族就在赤金城里发起了火并……” “白金之拥”紧闭双眼，獠牙反复摩擦，满脸痛苦和悔恨之色。 “你觉得，这仅仅是巧合这么简单吗？” 孟超眯起眼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名知晓大量秘密的狮族勇士的失踪，和‘胡狼’卡努斯绝对脱不了干系！” “白金之拥”瞪大眼睛，陷入深思。 “现在我知道，‘胡狼’卡努斯究竟用什么办法，挑起狮虎二族火并的了！” 孟超道，“他先劫持或者直接杀死了这名知晓大量秘密的狮族勇士，误导‘毁灭号角’认定圣山神庙的大致方位已经泄露出去，不得不仓促实施探索行动，从而离开赤金城。 “等到‘毁灭号角’离开，‘胡狼’立刻将最新情报，反手泄漏给‘狂暴之刃’和虎族。 “你也说了，无论‘毁灭号角’还是整个狮族，都绝不会容忍，被‘狂暴之刃’和整个虎族，骑在脖子上足足五十年甚至永远。 “同样道理，当‘狂暴之刃’知道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正在探索圣山神庙，极有可能成为永远的战争酋长和永远的图兰王——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坐以待毙呢？ “所以，就算‘狂暴之刃’再不相信‘胡狼’卡努斯，要冒再大的风险，会造成再麻烦的后果，他都别无选择，只能先下手为强，火并狮族！” 第1239章 唯一的赢家 这番话，听得“白金之拥”和冰风暴都连连吸气。 直到此刻，他们仍旧有些恍惚，心中生出巨大的不真实感，很难相信，小小一头“食尸犬”，竟然能将狮虎二族的至强者，同时玩弄于鼓掌之间。 但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们不信。 “就算‘胡狼’卡努斯以往和虎族之主‘狂暴之刃’没有交情，想要取信于后者，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孟超继续侃侃而谈，“第一，他可以暗藏几件来自圣山深处的遗迹物品，比方镶嵌在‘白金之拥’心口，这具能够锁定生命的装置——我相信，以‘胡狼’卡努斯的手段，一定不难瞒过监视他的狮族勇士，将类似的物品，送到‘狂暴之刃’的手里。 “第二，他可以告诉‘狂暴之刃’，‘毁灭号角’悄悄离开赤金城的消息——以虎族之主在赤金城里的势力，自然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证实这条情报。 “除了‘圣山神庙’这样价值不可估量的诱惑，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毁灭号角’放下一切，冒险离开呢？ “至于自己为什么要背叛狮族，投靠虎族的动机，我相信‘胡狼’卡努斯也早就想到了完美的解释。 “‘我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牺牲了无数狼族勇士的性命，好不容易才为狮王探索到了圣山神庙的大致方位，但在最关键的一次探索之前，狮王却将我一脚踢开，准备独吞圣山神庙里的传承，实在令人忍无可忍’，这样的理由，足以让任何人背叛任何人，‘狂暴之刃’根本不会起疑。 “就算起疑，‘狂暴之刃’也别无选择，他根本承担不起‘坐等狮王得到圣山传承，华丽回归，加冕成为永远的图兰王，让狮族永远凌驾于虎族之上’的风险。 “果真发生了这种事，‘狂暴之刃’简直要成为整个虎族的千古罪人，永远以‘无能之辈’的形象，铭刻在虎族的史诗中，受人咒骂和耻笑了。 “先下手为强，是‘狂暴之刃’和虎族唯一的选择。 “正好‘毁灭号角’并不在赤金城中，给了虎族天赐良机，只要出其不意，十有八九是能控制整座赤金城的。 “但仅仅控制赤金城，还远远不够。 “因为‘狂暴之刃’不可能将狮族勇士统统杀光。 “狮虎二族的矛盾，毕竟不是不共戴天的血仇，仅仅是争执‘谁来当老大’的问题。 “一方打败另一方，那是没问题的，群龙无首的狮族勇士，就算暂时臣服于虎族，也不算什么致命的耻辱。 “但如果‘狂暴之刃’想要彻底杀光狮族勇士的话，就必须面对十倍强度的抵抗。 “同样生活在赤金城中的豹族等等掠食者，也不会坐视不理。 “还有正在边境上虎视眈眈的血蹄等四大氏族，也不会放过坐山观虎斗，然后乘虚而入，成为最后赢家的大好机会。 “可是，放任大批狮族降兵不杀的话，一旦‘毁灭号角’真的获得了圣山传承，华丽回归的话，‘狂暴之刃’的一切挣扎，都会在瞬间变成一个笑话。 “到时候，别说狮族降兵会再度反抗。 “就连虎族勇士，面对得到了圣山传承和星空之力的‘毁灭号角’，都有可能顶礼膜拜，缴械投降。 “就算他们想要拼死抵抗，一旦‘毁灭号角’当着赤金城内外，上百万豺狼虎豹的面，要求‘狂暴之刃’出来单打独斗，决一死战的话，后者根本没理由拒绝。 “部族酋长用各自的武力，决定部族的归属和未来，不至于流淌太多勇士的鲜血，折损整个氏族的实力——这原本就是图兰泽权力游戏的最重要规则之一。 “就算现在，‘狂暴之刃’都未必是‘毁灭号角’的对手，更别说让‘毁灭号角’得到圣山传承之后了。 “所以，对‘狂暴之刃’而言，想要坐稳黄金氏族大酋长的宝座，进而成为永远的战争酋长和永远的图兰王，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在勉强控制住赤金城的局势之后，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领一支精锐小队，杀向圣山，抢在‘毁灭号角’发掘圣山神庙之前，将其斩杀！ “胜利者是不会受到审判的。 “只要虎王真能斩杀狮王，得到圣山传承，那么，虎族火并狮族，就不再是什么自相残杀的悲剧，而变成了英雄横扫征途的壮举。 “而此刻正在边境上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血蹄等四大氏族，都会发自内心地臣服在虎王脚下，齐声欢呼‘永远的图兰王’的诞生！” 孟超斩钉截铁。 每个字都像是一枚矮人火炮轰出的炮弹，在“白金之拥”和冰风暴的大脑皮层上，砸出一个炙热的大坑。 他拥有绝对的自信。 因为这并不是猜测，而是前世发生的事实。 只不过，前世得到圣山传承，成为图兰王的，是“胡狼”卡努斯。 而不是狮王“毁灭号角”和虎王“狂暴之刃”中的任何一个人。 “白金之拥”和冰风暴，被这番颠覆他们世界观的推测，震撼得目瞪口呆。 绞尽脑汁，拼命思考，却无法从孟超的推测中，找到丝毫破绽。 “卡努斯这条只配吃腐尸的狗，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金之拥”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珠却越瞪越大，像是将最后的生命力，都转化成了溢于言表的震惊。 “没错，‘胡狼’卡努斯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帮助‘狂暴之刃’成为永远的图兰王，而是为了他自己。” 孟超道，“虎王和虎族勇士并不熟悉圣山深处的地形，他们想要追杀狮王的探索队，势必离不开‘胡狼’卡努斯的帮助。 “而现在，无论‘狂暴之刃’还是‘毁灭号角’，都不知道大角军团已经被‘胡狼’卡努斯击溃和收编，鼠民和狼族并没有两败俱伤，反而是凝聚成了一个规模空前庞大，足以用数量压过质量的超级军团，而这个超级军团的指挥权，则牢牢掌握在‘胡狼’卡努斯的手里。 “无论在狮王还是虎王眼中，‘胡狼’卡努斯都只是一条卑贱的、羸弱的、可以任凭他们摆布的走狗。 “如果狮王和虎王坚持这么认为，始终将对方当成最大的敌人，那么，当他们在圣山深处两败俱伤之后，得到圣山传承，激发星空之力，成为图兰泽最强者，足以号令五大氏族，登上‘永远的图兰王’宝座的，除了‘胡狼’卡努斯之外，还能有谁呢？” “白金之拥”的眼神近乎凝固，缓缓、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浊气。 他本能想要反驳。 但想到不久之前在山坳里发生的事情——卡努斯身边的狼王亲卫竟敢同时攻击他和“腐蚀之牙”，而且，这些狼王亲卫的实力强得可怕，远远超出他们平时呈现在狮虎二族面前的表现。 由此可见，“胡狼”卡努斯的野心，已经像是夏日正午，高悬在天空中炙热的大火球般，不可掩饰也无需掩饰。 “白金之拥”只能咬牙：“不可能的，就算，就算‘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真的两败俱伤，让‘胡狼’卡努斯趁乱捡了便宜，狮虎二族也绝不会臣服于一头小小的豺狼！ “过去三千年间，黄金氏族的权柄，始终掌控在狮虎二族的手里，高贵武士的荣耀，绝不容许我们向一头侥幸获得传承的食尸犬低头！” “放在平时，或许不会，但别忘了，血蹄等四大氏族的军队，正在黄金氏族的四面边境集结，一旦他们察觉到了狮虎二族的羸弱，随时有可能四面合围，狂飙突进，在‘五族争锋’中击败内耗严重的黄金氏族，夺取这次荣耀纪元的最高指挥权——或许，也是永远的最高指挥权。” 孟超目光炯炯地分析道，“倘若狮王和虎王真的在圣山深处两败俱伤，那么，面对血蹄等四大氏族的威逼，黄金氏族就急需一个新的强人，挺身而出，整合豺狼虎豹的力量，捍卫整个氏族的利益。 “‘胡狼’卡努斯再怎么不堪，他都是狼王，是黄金氏族的一员。 “他能当上战争酋长，黄金氏族就仍旧是图兰泽最强大的氏族。 “他能成为永远的图兰王，黄金氏族就永远是图兰泽的第一氏族。 “想明白这一点的狮虎贵人们，哪怕明知道‘胡狼’卡努斯极有可能和狮王、虎王的两败俱伤，有着撕扯不清楚的关系，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支持前者。 “狮虎贵人们会想——就算这头食尸犬真是一个卑鄙无耻、丧心病狂的王八蛋，他都是‘我们的王八蛋’，服从他的号令，总比服从一个牛头人、野猪人、蜥蜴人甚至树人，更容易接受吧？” “这……” “白金之拥”无法反驳。 孟超说的每一句话，除了“迅雷不及掩耳”这种好似用上古图兰语说出来，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词汇之外，他大致都能理解。 但这些话组合在一起，却组成了一座纵横交错，布满迷宫的立体迷宫。 不，不是迷宫，简直是一片由阴谋诡计组成的汪洋大海。 就算“白金之拥”在狮族强者里面，都算是颇有几分头脑，才被“毁灭风暴”委以重任，坐镇赤金城。 面对“胡狼”卡努斯这种环环相扣，躲藏在幕后操纵一切的阴谋，他仍旧生出了巨大的陌生感。 恐惧源自未知。 “白金之拥”不得不承认，面对“胡狼”卡努斯这种仿佛能够窥见人心，将狮王和虎王都当成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能力——这种和简单粗暴的蛮力截然不同，却似乎比蛮力更加致命百倍的力量，他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恍若汪洋大海深处，惊涛骇浪之间的溺水者，面对深不见底的海水，陷入比死亡更加庞大百倍的绝望。 而孟超，则是这片阴谋之海中，唯一的灯塔。 第1240章 闪亮的狮牙 “你……不是鼠民！” “白金之拥”的眼神越来越明亮，终于知道自己从见到孟超的那一刻起，就生出的不协调感究竟源自何方。 眼前这人绝不是鼠民叛军。 不是因为他斩虎屠狼的战斗力。 而是他气定神闲的态度。 要知道，因为鼠民被贵族压迫千年的缘故，即便是鼠民叛军中的超卓人物，敢于面对身穿图腾战甲的氏族武士发起冲锋的勇者，在见到“白金之拥”这样位高权重的狮族贵人时，都难免流露出仇恨、愤怒和自卑混杂在一起，极难描述清楚的情绪。 他们要么会将自身昔日遭受的一切屈辱，变本加厉地投射到敌人身上，尽情发泄着“你也有今天”的快意。 要么，因为渴望得到大人物的认可，却又不敢承认，反而显得进退失据。 但在孟超身上，“白金之拥”丝毫没有感受到正反两方面的任何情绪。 那就好像从一开始，孟超就没有在这场博弈当中，投入半点私人情绪。 而是将“白金之拥”，将“毁灭号角”，将“狂暴之刃”，将“胡狼”卡努斯甚至于他自己，都当成了一张底牌，一枚棋子，一块筹码。 这绝不是鼠民叛军应有的境界。 甚至连“白金之拥”自己，在陷入错综复杂的阴谋之后，都无法保持心如止水的冷静。 鬼使神差的，“白金之拥”竟然想到，眼前这个自称鼠民叛军，却能出口成章，说出“迅捷如同猛烈的雷霆，令人来不及遮掩双耳，便已经扑面而至”这样文绉绉的上古图兰语的神秘人，和“胡狼”卡努斯是同一类人。 他们都是棋手。 以辽阔无垠的大地为棋盘，以山川、河流和生活在山河之间的豺狼虎豹和蛇虫鼠蚁为棋子，以“未来”为赌注的棋手。 所以，这个神秘人，才能一眼洞彻“胡狼”卡努斯的全部图谋。 既然如此，既然他已经看穿了“胡狼”卡努斯的阴谋，他就一定有办法阻止这条食尸犬，对，一定有办法的！ “白金之拥”投向孟超的目光不断变幻，到最后，变成了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热切。 孟超沉吟片刻。 他也知道，一名普通的鼠民叛军，不可能说出刚才那番井井有条的长篇大论。 更何况，高等兽人实在太重视血脉和荣耀。 倘若自己坚持鼠民叛军的身份，反而使“白金之拥”不能放下最后的顾虑，和自己真诚合作了。 “没错，我的确不是鼠民。” 孟超道，“关于我的真实身份，解释起来太过复杂，和眼前的局面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没必要说出来徒增烦恼。 “我只能向你保证，以我的身份，就算进入圣山神庙，也不至于玷污了图兰祖灵的荣耀，想来，更不会触发他们的诅咒。” 孟超觉得自己没有撒谎。 所谓“圣山神庙”，无非是太古遗迹之类的东西。 龙城两大太古遗迹，他哪一座没有去过？ 在雾隐绝域深处的二号太古遗迹里面，他还曾和‘母体’的残存活性组织谈笑风生。 再说，他也是横跨亿万星辰，从天而降的穿越者的后代，还是龙的传人呢！ 狮人和虎人能去的地方，他自然也大可去得！ “你愿意帮助狮族？” “白金之拥”原本就别无选择，此刻更是对孟超笃信不疑。 他满脸放光，一副要扑上来拥抱孟超的模样。 “我对狮族和虎族并没有特别的偏向，也不敢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会站在‘毁灭号角’一边，去对付‘狂暴之刃’。” 孟超想了想，满脸坦然地说，“不过，我的确不希望看到‘胡狼’卡努斯得到圣山传承，进而成为图兰泽的主人。 “如果我能深入圣山的话，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胡狼’卡努斯的！” 这样的承诺，并没能达到“白金之拥”的期望。 却更加值得信赖。 “白金之拥”闭上眼睛，聆听着自己心口越来越微弱，间隔好几次呼吸才会出现一次的“滴滴”声，最后思索起来。 这个神秘人没必要欺骗自己。 “白金之拥”很快得出结论，孟超不可能是“胡狼”卡努斯派出来的奸细。 因为在他逃离赤金城的时候，“狂暴之刃”基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倘若虎王真想对狮王不利的话，大可以派出规模大得多的探索队，深入圣山去追杀狮王。 再加上“胡狼”卡努斯的力量。 狮王必死无疑。 实在没必要，安排这样一场多余的戏码。 那么，眼前这个看不出太过浓烈的氏族特征，周身却洋溢着肉眼可见的战焰，隐隐达到“战团级”的神秘强者，真是得到了祖灵的祝福，前来拯救狮族乃至整个黄金氏族的希望么？ 想到这里，“白金之拥”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脖子上扯下了一根皮绳串联的吊坠。 这是一串大大小小的兽牙。 不是来自图腾兽，就是来自高等兽人中的强者。 每一颗牙齿里面，都蕴藏着微量的金属和晶石成分，显得晶莹剔透，熠熠生辉，就像最锋利的匕首般危险。 依托兽牙的天然纹路，还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图案和符文，在方寸之间，绘制出了栩栩如生的，武士激战凶兽的场景。 “白金之拥”的瞳孔开始扩散。 渐渐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 却还是熟练至极地摸索到了左侧第三枚兽牙，将它从金属底托上拧了下来，摊在掌心滚了一滚，随后紧紧攥住。 “白金之拥”口中念念有词。 攥着兽牙的右臂轻轻颤抖。 周身残存无几的血液，似乎都随着口中吟唱的神秘咒语，向右臂的末端涌动。 令干枯如同覆盖着树皮的手腕上面，都凸起了几根粗大的血管。 而这些螺旋交错在一起的血管里面，竟然泛出了青橙红蓝……五颜六色的幽光。 那就好像从血管里奔流而过的除了血液，还有“白金之拥”燃烧最后的生命，勉强凝聚起来的图腾之力。 这名狮族强者的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 心口的金属显示屏上，原本懒洋洋，半天才会消失一个的小绿点，此刻却像是被死神狠狠抽了一鞭子，加快了闪耀和消失的频率。 很快，就只剩下最后十个，七个，五个，三个小绿点。 而“白金之拥”除了攥紧的右拳之外，周身血肉更像是被无形的章鱼缠绕、覆盖、吮吸殆尽，伴随一阵“哧溜哧溜”，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虎背熊腰的魁伟巨汉，萎缩了一具伛偻的骷髅。 这具骷髅已经干瘪到脱水的程度。 只剩两颗充血的眼珠，就像是灰烬中不愿意熄灭的炭球，仍旧闪耀着倔强的火焰。 他朝孟超伸手，摊开掌心。 掌心的兽牙，已经充满了神秘的力量，恍若夜光石琢磨出来，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雕刻在兽牙上的怒狮武士，似乎也被赋予了强劲的生命力，正在摇头摆尾，挥舞刀盾，发出摄人心魂的怒吼。 “看来……我只能选择……赌一赌……” “白金之拥”断断续续道，“把这枚狮牙交给……‘毁灭号角’……我想向他汇报的事情……全都蕴藏在里面……还有我的承诺……只要能帮他得到圣山传承……你们……就能得到你们想要的……” “白金之拥”没能说完遗言。 他的眼球忽然凝固起来。 猩红色的眼球深处浮现出了两点针尖大小的灰斑。 灰斑很快就化作野火和浪潮，突破眼球和眼眶的界限，从头到脚飞快蔓延开来。 眨眼之间，“白金之拥”就变成了一座灰白色的雕像。 他平举在半空中的手掌，再也支撑不住闪光狮牙的重量，土崩瓦解，轰然散落，却是化作了一蓬细腻至极的灰烬。 紧接着，整个人也向后跌倒，碎裂满地，变成一滩灰烬组成的，模模糊糊的人形。 插在胸腔中的长矛，植入心脏旁边的金属圆柱体，还有收敛成一枚浑圆金属球的图腾战甲，统统散落在尘埃里面。 “……” 孟超曾经见识过无数次人体自燃的奇异景象。 无论在龙城，过度服用“神变胶囊”的悍匪，还是前几天，被“胡狼”卡努斯侵入大脑，远程控制的刺客。 当他们激活的力量远远超出自身潜能，就有可能点燃细胞深处的异火，自内向外，七窍生烟，将自身血肉，烧个一干二净。 但从未如眼前这般迅猛，整个自燃过程仅仅持续了不足半秒钟。 也从未如此诡异，连半点烟雾和明火都不见。 更从未如此彻底，在细腻如沙的灰烬里，连半片黑黢黢的残骨都找不到。 那就好像，这坨植入心口的金属，蕴藏着远超孟超以及地球人想象的技术，竟然均匀榨干了“白金之拥”体内每一颗细胞深处的每一滴力量，直到榨无可榨，才将他送入死亡的深渊。 这种对碳基智慧生物的生命力，利用到极致的技术，不由令孟超啧啧称奇，毛骨悚然。 第1241章 飞虫之上的飞虫 冰风暴同样毛骨悚然。 这名在血颅角斗场的竞技台上，踩踏着骸骨和肉泥，面对身形比自己庞大数倍的蛮牛乃至巨象，都不曾动摇过一根眼睫毛的冰霜女皇。 此刻却将自己的身体，尽量蜷缩在洞穴深处的阴影里，掩饰从头到脚的颤栗。 当洞彻骨髓的霜寒，顺着尾椎骨一路流窜到头顶心，那种陌生的针刺感，才令冰风暴有些愕然地发现。 自己竟然在害怕。 不，当然不是害怕眼前诡异自燃的“白金之拥”，而是…… “你在想什么？” 惨白的人形骨灰对面，孟超扫了她一眼。 显然，也感知到了她的异样。 “我在想，‘胡狼’卡努斯实在太可怕了。” 冰风暴苦笑道，“原本我和所有人一样，都以为他仅仅是运气好，得到了狮王‘毁灭号角’的青睐，同时又卑鄙无耻到了极点，为了保住自己可怜的权势，宁愿牺牲大批狼族勇士的性命，去满足狮王欲壑难填的胃口，才能坐稳所谓‘狼王’的宝座。 “总之，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和懦夫，是图兰人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可是，通过这几天的亲身经历，再加上‘白金之拥’的遗言，我才发现，你竟然没有说错，‘胡狼’卡努斯的野心和能力远超所有人的想象，说不定，他才是整个图兰泽最可怕的存在，连‘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都比不上！ “明明有能力秘密扶植‘大角军团’这样一支规模庞大的叛军。 “明明调制出了一批身手绝不逊色于狮虎勇士的亲卫死士。 “明明拥有整合狼族的能力。 “甚至，得到了关于圣山神庙的大量情报。 “‘胡狼’卡努斯仍旧能潜伏爪牙，对狮王和虎王卑躬屈膝，一路隐忍到了此刻，才骤然爆发……我真的不曾听说过，图兰泽过去数千年的历史上，曾有哪位勇士、将军、统帅，拥有这头食尸犬的心性和手段。 “还不止如此。 “虽然成功挑起了狮虎二族在赤金城的火并，但‘胡狼’卡努斯的目的还远远没有达成。 “就算被他一时得逞，但只要狮王和虎王中的任何一人，成功得到了圣山传承，华丽回归的话，都能像是碾压臭虫一样，将他活活碾死。 “所以，这头食尸犬的阴谋一旦发动，他就别无选择，只能突入圣山，和狮王还有虎王争锋！ “说来容易，但那可是‘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啊！ “就算是放在强者层出不穷的狮虎二族里面，他们都是得到历代祖灵的祝福而生，千年不遇的命运之子，是足以统帅全体图兰人，走向兴盛或者衰亡的存在！ “‘胡狼’卡努斯，这个出身于狼族最羸弱的聚落，血统只比鼠民稍稍高贵一点点的家伙，竟有如此狂妄的信心和胆魄，认定到了圣山神庙之内，面对第一批从天而降的图兰先祖的英灵，他竟然比‘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更有资格、更有能力、更有希望，继承来自群星之上的力量吗？ “这实在是……” 冰风暴张了好几次嘴，又比划了好几个手势，仍旧无法精确描绘自己对于“胡狼”卡努斯那种……震惊，恐惧，仇恨，敬佩甚至崇拜，兼而有之的情绪。 倘若说，在孟超最初揭穿“胡狼”卡努斯的阴谋时，冰风暴对这名藏匿在暗处，遥控古梦圣女，掀起“大角之乱”的狼王，仍旧有三分厌恶，认定对方是个藏头露尾、兴风作浪的奸诈小人。 此刻，这种面对滑腻腻的毒蛇时，本能会生出的厌恶之情，就像是烈日升腾时的迷雾，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 无论如何评价“胡狼”卡努斯的阴谋和野心。 敢于闯入圣山，去和“毁灭号角”以及“狂暴之刃”这样千年不遇的至强者，以生命为赌注，以未来为筹码，决一死战的人。 绝不是简单粗暴的“奸诈小人”四个字可以形容。 “那就好像，我们所有人都只是深陷在泥潭中的蚂蚁，无论‘毁灭号角’还是‘狂暴之刃’，都只是体型比较大，性情比较凶猛的蚂蚁，蚂蚁之间的撕咬，再怎么惨烈，也脱离不了这个泥潭。” 冰风暴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比喻，来描绘自己的感受，“而‘胡狼’卡努斯，却不知怎么，跳出了这片泥潭，变成了盘旋在半空中的一只飞虫，能从我们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更高的层次，来看待这片战场和整个世界。 “不，不止是更高的层次，他简直像是能预见未来，清楚看到自己的圣山之行，必将大获全胜和满载而归。 “否则，我实在不知道这头食尸犬，究竟如何能鼓起勇气，和‘毁灭号角’还有‘狂暴之刃’一决高下了！” 冰风暴喃喃自语。 渐渐在脑海中描绘出一副忽而清晰，忽而模糊的“胡狼”卡努斯的画像。 前几日在营救古梦圣女的时候，她也曾遭到过梦魇脑波的入侵，恍惚间看到过“丧尸鼠神”的幻象。 她当然知道丧尸鼠神是假的。 但“胡狼”卡努斯却是真实存在，渐渐和她脑海中的丧尸鼠神的形象融合到了一起，在尸山血海中展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令这个血管里都漂浮着冰碴的雪豹女武士，都深深打起了冷颤。 “的确。” 孟超深有同感。 作为末日重生者，此刻的图兰泽，不会有人比他更加了解“胡狼”卡努斯的可怕。 可以说，无论冰风暴将这头食尸犬想象得有多恐怖，都远远及不上“胡狼”卡努斯本人的十分之一。 不过，孟超绝不会因此而气馁的。 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已经做出了关键性的改变。 已经掌握了足以致命的情报。 已经险之又险地抢在“胡狼”卡努斯的前面。 接下来，岂不是正要踏上最危险的竞技台，和未来统帅整个混沌阵营的“末日魔狼”，拼尽全部的智慧、勇气和幸运，酣畅淋漓地斗上一场吗？ 无论胜负输赢。 至少，结果都不可能比前世的未来更坏。 想到这里，孟超心底凝聚起了坚不可摧的信念。 他霍然起身，从灰烬中捡起了来自圣山深处，能够锁定生命的金属圆柱体，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将它丢到一边。 和图腾战甲一样，这东西似乎也需要注入特殊频率的图腾之力，或者天文数字的灵能，要不然就是浸泡在超高浓度的秘药之中，才能激活。 刚刚锁定“白金之拥”的生命，似乎耗尽了它的储备能源，令此刻的它，变成了一块平平无奇的顽铁。 包括“白金之拥”留下的，因为耗尽灵能而陷入休眠状态的图腾战甲，亦不是此刻的孟超，关注的重点。 他拍去了指尖的灰烬，只将“白金之拥”托付给他的那颗闪亮狮牙攥在掌心。 炯炯有神的目光仿佛穿透厚重的山岩，早已射向圣山之巅。 “不用紧张。” 他自信满满道，“就算‘胡狼’卡努斯真能算到一切，他也绝对计算不出我的计划！” “哦。” 冰风暴却说，“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最紧张的是‘胡狼’卡努斯，而不是你呢？” “什么？” 孟超有些愕然。 “‘胡狼’卡努斯就像是一只盘旋在泥潭上的飞虫，可以清楚看到泥潭里所有蚂蚁的动作，但他偏偏看不到你的存在，反而被你看清楚了他的飞行轨迹，甚至预判到了他下一步将会飞向哪里，所以，你究竟算是什么呢，比‘胡狼’卡努斯飞得更高，看得更远的飞虫？” 冰风暴在黑暗中盯着孟超说，“如果我应该害怕‘胡狼’卡努斯的话，不是更应该害怕你才对吗？” 孟超愣了一会儿，哑然失笑。 能以混血儿和女巫之女的身份，逃脱圣光阵营的一路追杀，只身来到图兰泽，又隐姓埋名，在血颅角斗场里蛰伏了足足两年，搜集了大量黄金氏族方面的情报，直到最后一刻，才暴露出些许破绽的女人。 果然不是只会凭借冰霜和爪刃混饭吃的赳赳武夫啊！ “看来，我们的合作紧密程度，又提升了一个台阶，在深入圣山之前，必须向对方透露更多的秘密，才能确保彼此之间的精诚合作了？”孟超真心实意地问道。 “你的目标，果然是圣山！” 冰风暴毫不奇怪，却又深深皱眉，“你疯了吗？” 孟超没有回答，而是满脸平静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或许掌握着超出图兰人理解范围之外的神秘力量，但你究竟知不知道，圣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冰风暴咬牙道，“姑且不论，现在‘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的精兵强将，还有‘胡狼’卡努斯的隐藏实力，应该都先后杀入了圣山深处。 “也不说三千年前的大灭绝令时代，圣光大军撤离圣山时，残留在那里的各种封印和杀戮机器。 “更不用说圣山神庙里，绝对部署着能让外来者灰飞烟灭，尸骨无存的机关和诅咒。 “光说圣山本身，就是一座错综复杂，千变万化的大迷宫，没有地图就贸然闯进去的话，在里面兜兜转转几十年，都别想抵达目的地或者逃出来的！ “如果掌握着千军万马，至少是人数破百的探索队伍，能够遥相呼应，再加上前人的笔记和足迹，还有可能撕裂迷雾，找到正确的道路的话。 “那么，光凭我们两个，就贸然踏入圣山，和送死又有什么两样呢？” 孟超静静听着，并不反驳冰风暴的顾虑，时不时还微微点头，很赞同对方的样子。 直到最后，他才说：“前面几点，的确有些麻烦，一时之间，我还没想到太好的破解方法。 “但是，圣山迷宫什么的，倒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测绘了整座圣山的详细地图，我还是有的。” “什么？” 冰风暴提高声音，万分讶异地问，“你有圣山地图？在什么地方！” 孟超看着冰风暴，不慌不忙地说：“就在你的身上。” 第1242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冰风暴一下子跳了起来。 本能反应，就要凝聚冰霜之力，将自己裹成一头插满冰锥的刺猬。 急促地深呼吸好几次，才压抑住惊呼的冲动。 原本想装傻充愣，但看到孟超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再想到这家伙一路上未卜先知的本领，又想到两人眼下的状况，迟疑再三，只能苦笑道：“你怎么知道？” “‘白金之拥’死前不是说了么，‘胡狼’卡努斯是用一幅来自圣光之地，据说三千年前圣光大军测绘出来的圣山地图为诱饵，才能先后诱骗狮王和虎王，前去探索圣山的。” 孟超仍旧满脸平静地说，“我想，就算‘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都不是什么头脑发达、心思缜密的智者，但一副伪造的圣山地图，总归骗不了他们的吧？ “问题来了，据我所知，‘胡狼’卡努斯一直在图兰泽挣扎求存，从没有听说过，他曾经潜入圣光之地，去盗取什么价值连城的地图。 “反倒是你的父亲，我曾经听你说过，他从你母亲那里偷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物品，回归图兰泽之后，就成为了‘胡狼’卡努斯的左膀右臂之一。 “仔细想想，这件事不是很奇怪吗，你父亲来自豹族，哪有这么容易博取一名野心勃勃，潜伏爪牙，敏感多疑的阴谋家的信任呢？ “除非，你父亲和‘胡狼’卡努斯图谋的是同一样东西——那就是圣山深处的秘密。” “就这？” 冰风暴不置可否，仍旧深深皱眉，“就凭这样简单粗暴的推测，你就认定我拥有圣山地图？太勉强了吧！” “这只是一个理由。” 孟超继续道，“更令我想不通的是，你一直跟随在我身边，即便大角军团骤然崩溃，令我们都处于九死一生的风险中，你始终都不离不弃，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这——” 冰风暴愣了一下，立刻道，“这个问题，我们不是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了么，我们需要互相仰仗彼此的武力，突破混乱的战场，抵达赤金城，至少是距离赤金城越近越好。 “我是不知道，你究竟要去赤金城干什么，但我要去寻找自己的父亲。 “自从母亲死后，父亲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而且他当年不告而别，抛弃了我和我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总该给我个说法才行！” “就这么简单吗？” 孟超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独自将你抚养长大的母亲，可是一名女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除了‘雪豹女武士’这个身份之外，你也应该是一名，至少半个女巫，对不对？ “我倒不至于相信了圣光神殿的蛊惑宣传，把女巫当成什么活剥人皮，生吃人肉，会在墓园里挖掘尸体，解剖五脏六腑，再将乱七八糟的器官缝合到一起，赋予邪恶生命的妖魔。 “只不过，既然选择了和圣光神殿甚至是整个圣光阵营为敌，巫师和女巫们自然也早就抛弃了属于普通人的情感。 “好比‘爸爸你当年为什么抛弃我’这种问题，只是普通人才应该计较的，无足轻重的小事，我不相信，这是驱使你来到图兰泽，在角斗场里蛰伏两年，现在又不遗余力，不顾生死，想要找到你父亲的动机。 “好，就算一开始，你真是为了找到自己的父亲，才和我一路结伴前行，但现在我们距离赤金城已经不远，而我救出古梦圣女，也惹下了天大的麻烦，甚至有可能和‘胡狼’卡努斯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 “如果你的目的真的这么简单，现在就应该拍屁股走人，和我分道扬镳，独自去寻找你的父亲才对。 “还有什么必要，跟我这个惹来天大麻烦的危险人物，一路同行呢？ “可是，我仔细观察你的态度，发现你虽然好奇我的来历，也有些担心‘胡狼’卡努斯的可怕，却根本没想过要和我分开，甚至在明知道我要深入圣山之后，你也只是惊讶，怀疑我的理智和决心，却并没有退缩，这是什么道理？ “有一种可能是，你被我的人格魅力深深折服了，不知不觉中，就下定决心，要为了我的事业而抛头颅洒热血。 “但还有一种可能是，从一开始，我们的目的地就不谋而合，那就是赤金城，更准确说，是位于赤金城西北方向不远处的圣山！ “我想，你说要去寻找自己的父亲，这未必不是实话。 “但寻找父亲并不是你的最终目的，仅仅是实现目的的手段。 “你不是要找到父亲去诉说什么血脉亲情，更没兴趣问清楚当年你父亲为什么不告而别，仅仅是想夺回落到他手里的东西，那是什么，圣山地图的残片？ “没错了，虽然你牢牢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每一根绒毛和每一条纹路，但你的瞳孔非常微妙地收缩了一下，看来，的确是圣山地图的残片了。 “只要能将你父亲手上的圣山地图残片，和你手上的圣山地图残片拼凑到一起，应该就能拼凑出一副大致完整的地图，说不定，就能帮你一路直抵圣山神庙了，对吧？” 冰风暴沉默了很久。 她用力揉搓着自己不断抽搐的脸庞，长长吐出一口带着冰霜的闷气，令洞窟深处的温度，都在瞬间降低了七八度。 “你怎么知道，我和我父亲手里，各自都只有一部分圣山地图的残片？”她百思不得其解，颇为郁闷地问道。 “很简单。” 孟超耸了耸肩，说，“如果你父亲手里拥有全部的圣山地图，以‘胡狼’卡努斯的野心和他组建掘地部队还有大角军团的能力，他早就能独自探索圣山，独吞圣山神庙里的传承了，何必在狮王和虎王面前做低伏小，曲意逢迎呢？ “大概，就是因为你父亲只偷到了部分圣山地图残片给他，所以，他还需要扮猪吃老虎，让狮族和虎族的精兵强将，冲在前面，帮他去圣山深处趟地雷——试探和破解各路机关诅咒吧？ “至于为什么你手里，也只有部分圣山地图残片，这不是更简单了么，如果你有完整地图的话，还要去找你父亲干什么，直接深入圣山就好了啊！” 孟超说得理所当然。 冰风暴听得目瞪口呆。 “就这，就凭这，你就断定——” “不是断定，我也只是一路走到这里，有些疑点不吐不快，吐出来和你探讨探讨而已，就算猜错了又有什么关系，闲着也是闲着，猜错又不要钱！” “这——” “没必要‘这啊那啊’，摆出一副自己的秘密被我揭穿，你吃了大亏，甚至连天都要塌下来的模样。 “老实说，或许圣山神庙里面，真的蕴藏着来自星空的传承，但我对此，也是真的没有太放在心上。 “再厉害的传承，也要能够消化吸收，融会贯通才行，想要依靠所谓的‘圣山传承’，就彻底改变甚至掌控一切，恐怕也不太容易。” 孟超说完这番话，满脸坦然地看着冰风暴。 也接受对方用凌厉如冰刀般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反复刮擦。 “你究竟想要什么？” 冰风暴盯着孟超看了很久，仍旧一万个想不通，“如果说，你对圣山传承不感兴趣的话，那你一路厮杀和潜行到了这里，眼看又要深入危机四伏的圣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胡狼’卡努斯，为了阻止他。” 孟超实话实说，“能否得到圣山传承，对我来收并不重要，但绝不能让‘胡狼’卡努斯得到圣山传承，至少不能让他舒舒服服得到全部圣山传承，这一点对我来说就至关重要。” “所以，你们真是两只‘飞虫’？” 冰风暴道，“你早就认识他，你和他有仇，你想要杀死他？” “……某种意义上，我的确早就认识他，但我们应该不算有仇，只能说，他就像是一块石头，刚好挡在我前进的道路上，有可能硌着我的车轮，把我的车子带进沟里，这块石头越坚硬，对我来说就越麻烦。” 孟超沉思片刻，继续道，“我也知道，凭我们两个的力量，想要杀死‘胡狼’卡努斯，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再欣赏我，都不可能帮我执行这种自杀式的行动。” “不。” 冰风暴摇头，斩钉截铁道，“我一点都不欣赏你。” “是吗，那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奢望真能干掉这头阴险狡诈的食尸犬。” 孟超顿了一顿，似乎打定主意，“不过，既然现在黄金氏族两大至强者，‘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都在圣山，‘胡狼’卡努斯应该还没来得及在他们之间煽风点火，诱骗他们两败俱伤，从中渔翁得利。 “而我们又手握着‘白金之拥’的信物，有机会得到‘毁灭号角’的绝对信任。 “那么，在这场决定图兰泽未来命运的赌局里，插上一手，横插一根搅屎棍，尽量给‘胡狼’卡努斯制造麻烦，削弱他的力量，总是相对容易的。 “毕竟，凭借你我这般强横无匹的实力，就算成事不足，败事绝对有余，是吧？” 第1243章 圣光神殿 冰风暴沉思了很久。 “所以，我们一路从黑角城杀到赤金城，拼尽了所有的胆魄、智慧和运气，只是为了成为两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搅屎棍？” 雪豹女武士紧锁的眉头，就没有解开过，“然而，就算你喜欢当搅屎棍好了，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所以我才说，我们的合作进入了全新的阶段，应该对彼此进行更深入的了解。” 孟超坦然道，“你不妨开出条件，告诉我你想要深入圣山干什么，究竟要我怎么帮你，你才愿意当这根搅屎棍？” “……” 冰风暴不太适应孟超这种坦荡到了好似拼刺刀的风格。 但盯着“白金之拥”的灰烬看了半天，也的确想不出单枪匹马可以得偿所愿的丝毫可能性。 老实说，她孤注一掷来到图兰泽，试图窥探圣山的奥秘。 原本就是抱着“反正一无所有，只剩烂命一条，死在圣山深处，至少落个痛快”的念头。 既然如此，有人愿意给她陪葬，她又何必阻拦呢？ “你对‘圣光神殿’了解多少？” 想到这里，冰风暴郑重其事地问道。 孟超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眼底又渐渐燃起了那团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毁灭整座龙城的末日烈焰。 圣光阵营是前世包括龙城文明在内的混沌阵营的死敌。 而重生之后，孟超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了数年时间，也找不出任何让龙城文明和圣光阵营，避免敌对，携手前进的方法。 异界大战不可避免。 龙城文明不可能和圣光阵营化干戈为玉帛。 更不可能和圣光阵营一起，在所谓的面前卑躬屈膝，让异界，来决定地球人的命运。 既然如此，他当然不会忽略前世记忆碎片中，一闪而逝的死敌的情报。 此刻的图兰泽以北，异界大陆最辽阔也是最丰饶的中央区域，那片号称“圣光之地”的地方。 虽然遍布着人族、矮人、精灵……诸多类人智慧生物。 人族之中，也分成不同的王国、贵族采邑、骑士团和魔法师直属领地。 但无论是冠冕堂皇的国王，披坚执锐的骑士，还是掌握着近乎神迹的力量，被尊称为九环魔法师的强大存在。 他们都不是圣光之地真正的，至高无上的主宰者。 圣光之地乃是一片神权至上的世界。 和地球上那些号称被神灵庇佑，其实不过是一群凡夫俗子装神弄鬼，愚弄众生，最终自取灭亡的小丑国度不同。 圣光之地，是真有神灵的庇护和统治。 而漂浮在圣光之地上空，据说已经统治和祝福了这个世界亿万年的神灵，是一道光。 这不是什么修辞手法。 也不是道貌岸然的神职人员，用各种鬼蜮伎俩愚弄劳苦大众，伪造出来的所谓“神迹”。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一道“光”。 孟超在前世记忆碎片里，在支离破碎的末日战场上，隐隐绰绰地看到过“圣光”。 它漂浮在天空中的，既像是云雾，又像是氤氲，更像是某种气态生物。 却闪闪发亮，熠熠生辉，捉摸不定，变幻莫测。 有些像是地球上靠近北极圈时常会出现的极光。 只是更加灵活多变，更像是毛茸茸的活物。 当然也更危险。 据说在圣光之地，这种五彩斑斓的光团经常从天而降。 被光团笼罩的人，会在恍惚间聆听到神灵的声音，觉悟深邃玄奥的道理，觉醒强横无匹的力量。 当然，如果是十恶不赦又不愿意悔改，甚至不愿意信仰圣光的异端，也有可能遭到圣光的惩罚，被光团活活烧死，或者扭曲成畸形丑陋的怪物。 总之，在圣光人族、精灵和矮人拥有自己的历史之前。 来自天外的光团，就积极参与到了这些人形碳基智慧生命，开创和发展文明的进程之中。 久而久之，圣光人族自然对这些光团顶礼膜拜。 相信这些光团全都代表着神灵的意志。 而在高不可攀的天空之上，所有光团诞生的源头，还有一片波涛汹涌的光之海洋。 那就是神灵的居所。 亦是信仰者的归宿。 圣光神殿，就是这种信仰的象征。 圣殿中的祭祀，则是终日被圣光缭绕，时刻能够和光之海洋直接沟通，聆听并传达神意的代言人。 所以，哪怕是户口不足数百，穷乡僻壤的一座“祭坛级”的圣光神殿里面，一名刚刚得到圣光祝福没多久的见习祭祀。 也不是拥有数百名骑士和魔法师的效忠，貌似威风凛凛的国王和大将，可以轻易违逆的存在。 再世为人，又从太古遗迹中得到了大量传承，特别是源自母体，亿万年前太古战场上的珍贵闪回画面。 孟超对于“圣光”，有了更深层次的思索和领悟。 来自地球文明东方大国的他，绝不相信任何狭义的的存在。 但是，某种超出二十二世纪的地球科技水准可以理解和描绘的强大存在，呈现出堪比的恐怖力量，这当然是有可能，甚至是必然的。 毕竟，如果没有“异界”的话。 实在很难解释偌大一座龙城和数千万地球人，全都原封不动、安然无恙穿越到异界来这件事了。 孟超估计，所谓“圣光”，应该是亿万年前的太古战争时代，“古人”残留的某种武器或者遗迹物品。 他在母体的记忆闪回中看到，在母体的全盛时期，曾经集结了数以亿万计的太古凶兽，凝聚成了一座座直插云霄的血肉高塔。 母体试图凭借这些高塔，突破大气层，攻击“古人”架设在异界大气层上空的轨道空间站。 结果，母体的图谋好像被“古人”的轨道武器破坏了。 但那只是孟超看到的，太古战场的冰山一角。 说不定在别的地方，母体成功，至少是部分成功了。 母体成功破坏了“古人”的轨道空间站，和“古人”两败俱伤，渐渐退出了这个世界之后亿万年的历史舞台。 而支离破碎的轨道空间站，泄露出来的力量，就成为了所谓的“圣光”，受到从零开始，重新发展起来的人形智慧生命的顶礼膜拜。 果真如此的话，“圣光祭祀能够和星空之上的光之海洋直接沟通”之类的屁话。 就可以翻译成“圣光祭祀掌握了和休眠亿万年的轨道空间站残骸进行数据交互，甚至能够部分激活轨道空间站的功能模块”。 再想得深入一点。 前世的龙城，是否就直接毁灭于圣光祭祀呼叫来的“天基轨道打击”呢？ 想到这里，孟超眼底精芒一闪。 对冰风暴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所了解的圣光神殿。 都是在图兰泽人尽皆知的，比较粗略的说法。 “行，这种程度的了解，已经足够。” 冰风暴想了想，继续问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在过去万年间，图兰泽和圣光之地，始终征战不休，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对方亡国灭种，赶尽杀绝呢？” 孟超微微一怔。 这个问题，貌似不难回答。 图兰文明因为受到“曼陀罗树”这种诡异植物的控制，总是陷入周期性人口爆炸的恶性循环。 再加上图腾战甲这种“终极单兵武装”带来的嗜血因子，令图兰人只想到用杀戮之道，来解决人口爆炸的问题，全无改造图兰泽的自然环境，调制曼陀罗树，更新社会结构和统治秩序，长期建设的心思和能力。 他们就像是古代地球的游牧文明，向着资源丰富的中央地域发动进攻，掠取资源的同时，淘汰己方多余人口，简直是烙印在基因链上的本能，这还用“为什么”吗？ 至于圣光之地，过去万年始终面临着高等兽人的威胁，一旦此消彼长，轮到圣光之地涌现出强大文明之时，试图荡平图兰泽，毕其功于一役，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不是这么简单的。” 发现孟超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冰风暴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知怎么，心底竟然涌出几分得意。 她急忙收敛情绪，轻轻咳嗽几声，解释道，“过去万年间，虽然高等兽人不下百次攻入图兰泽，彰显所谓的‘荣耀’。 “但来自圣光之地的狂信徒，也曾不下数十次攻入图兰泽，杀死所有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活物，毁掉一切象征着文明的东西——老实说，高等兽人变成今天这样野蛮，圣光人族也是‘功不可没’啊！ “双方这样倾尽全力，不惜两败俱伤的战争，不仅仅因为资源或者仇恨，更因为彼此的信仰截然不同。” “信仰？” 孟超想了想，“是因为人族信仰圣光，而高等兽人信仰祖灵吗？” “祖灵倒不是问题，圣光之地也有所谓‘圣徒’的说法，只要足够虔诚，死后就能将灵魂通过圣光，传送到光之海洋去，在未来的某一天，聆听到虔诚子民的呼唤时，再度降临到人间，去抹杀一切邪恶——那和高等兽人的祖灵，究竟能有多大差别呢？” 冰风暴说，“双方最根本的矛盾，在于各自的起源传说上。” 第1244章 矛盾的起源 “起源传说？” 孟超想了想，道，“我知道图兰人相信自己的祖先来自星海深处，是搭乘着一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跨越亿万星辰，刺破浩瀚苍穹，才坠落到这片土地上的。 “圣光人族的起源传说，又是什么情况，和图兰人的说法矛盾吗？” “当然矛盾，圣光人族根本就不相信有‘星海’这种东西的存在。” 冰风暴告诉孟超，“圣光人族相信，大地之上是天空，天空之上是光之海洋，光之海洋就是极限，就是尽头，就是归宿，就是起源，就是一切，而在光之海洋的外面，什么都没有，也根本不需要有。” 孟超愣了一下，问道：“如果光之海洋外面，什么都没有的话，高悬在天空中的烈日，还有我们在夜晚看到的赤红圆月和亿万星辰，又算什么？” “所谓日月，都是光之海洋泛起的浪花，而熠熠生辉的亿万星辰，不过是光之海洋中的粼粼波光罢了。” 冰风暴耸了耸肩，说，“至于世间的万物生灵，全都是由圣光渗透天空，如同雨点般洒落到地面之后，慢慢凝聚而成的小小光粒。 “总而言之，世间万物，皆是圣光，圣光之外，再无他物。” 孟超慢慢揉搓着眉心。 冰风暴的话，就像是一根锋利的钢钎，刺破了他脑域深处，坚不可摧的记忆封印。 “我……好像听说过……” 孟超竭力捕捉着记忆碎片的斑驳光影，喃喃道，“圣光神殿是不是认为，尘世间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仅仅是光之海洋的倒影，人族的一切活动，只是光之海洋中不断翻涌的浪花，投射到人间的幻象而已。 “所以，尘世间的一切功名利禄都不值得追求，反正，那就像是倒映在湖泊中的月影，貌似美轮美奂，栩栩如生，实则一触即碎，甚至触不可及。 “人族唯有拿出十二万分的虔诚，尽心尽力地侍奉圣光，才有可能挣脱虚幻的尘世，回归到真实存在的光之海洋中去。 “大概，是这意思吧？” “没错。” 冰风暴显得非常诧异的样子，“这是圣光神殿中，最激进的‘倒影派系’的主张，在图兰泽应该不太有人知道，没想到你都一清二楚。 “普通圣光人族的观念，倒没有这么极端，但他们都相信自己是圣光的造物，不，应该说世间万物都是圣光的造物，只不过他们是最圣洁，最纯粹，最凝练的造物，而另有一部分造物，却很遗憾地被污染了。” 孟超道：“比如高等兽人？” “特别是高等兽人。” 冰风暴比划着说，“按照圣光人族的起源传说，我们可以将天空想象成光之海洋的底部，因为在亿万年间始终承受着光之海洋的强大压力，天空渐渐出现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缝隙——所谓‘闪电’，就是这些缝隙爆开的一瞬间，闪现出来的光影。 “顺着这些缝隙，圣光就像是雨点那样，慢慢渗透和洒向整个人间。 “倘若这些‘雨点’洒落到比较干净、圣洁、终年被圣光照耀到的地方，就会变成圣光阵营的各个种族——人族、矮人、精灵，等等等等。 “但是，如果这些‘雨点’洒落到了这个世界的边缘，那些圣光暂时还没能照耀到的藏污纳垢之地，就有可能遭到污染，变成肮脏恶臭的淤泥，那就是兽人、不死族、深渊魔族了。 “身为圣光洒落到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造物，圣光人族当然有义务也有权力，对这些不幸遭到污染的‘淤泥’实施净化，在消灭淤泥们畸形丑陋的身体的同时，令他们的灵魂得到解脱，说不定，这些不幸的灵魂，还有机会回归到光之海洋中去呢？” “原来如此。” 孟超继续捕捉着脑域深处闪回的斑驳碎片，拍着大腿道，“怪不得，平日里看起来温驯如同羔羊的圣光人族，一旦上了战场，却有可能比高等兽人更加凶猛和残暴，原来，在圣光人族眼中，他们根本不是在厮杀，而是在‘净化’甚至‘拯救’啊！” “没错，凭借这样的信仰，就足以支持绝大部分圣光人族，将毕生精力乃至自己和子孙后代的生命，都投入到一场场旷日持久、无比惨烈甚至毫无结果的‘净化战争’中去，更要命的是，你发现了没有，圣光人族的起源传说，和高等兽人的起源传说，根本是矛盾的啊！” 冰风暴说，“圣光人族认为，天空之外就是光之海洋，而光之海洋外面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星辰大海，更没有什么宇宙，无论日月星辰还是我们在夜幕上看到的一切闪耀变化，统统都是光之海洋掀起的浪花，和浪花碰撞出来的发光泡沫，仅此而已。 “但高等兽人却言之凿凿，天空之外就是星辰，亿万星辰组成了宇宙，而高等兽人的祖先就是搭乘着一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跨越整个宇宙才来到这里。 “甚至，高等兽人还保留着这颗大火球的残骸，就把它藏在圣山之巅。 “想想看，如果相信了高等兽人的起源传说，那岂不是说，圣光人族的起源传说是假的，而‘世间万物，皆是圣光，圣光之外，再无他物’这一套，也是假的咯？” 孟超恍然大悟。 “有道理，被你这么一说，圣光人族和高等兽人的起源之间，的确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只能不死不休！” “是啊。” 冰风暴叹了口气，道，“虽然环绕着圣光之地的东西南北，全都是桀骜不驯的异族，但其他异族，都是普通淤泥，就算再脏再臭，暂时还影响不到圣光之地的光辉圣洁。 “而高等兽人，却是蕴藏着瘟疫的淤泥，放任不管的话，极有可能腐蚀圣光之地的根基。 “所以，过去万年间，圣光之地发动的上百场‘净化战争’，绝大多数的主攻方向都是图兰泽。 “包括三千年前的大灭绝令时代，圣光之地聚集起了过去万年间最为强大的兵力，横扫图兰河的两岸，几乎用高等兽人的尸体筑成堤坝，将图兰河彻底堵塞。 “这场战争的首要目的，也不是灭绝高等兽人，而是要摧毁圣山，掐灭高等兽人那种荒谬的、邪恶的、虚假的起源传说。 “结果，这一目的虽然没能完美实现——圣光人族既没能杀光高等兽人，也没能彻底摧毁圣山。 “但圣山和外界的联系，高等兽人传承万年的文明，的确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几乎断绝了——听说在三四千年前，高等兽人想要攀上圣山之巅，去接受祖灵的祝福和启迪，还没有那么困难的，虽然也要经历重重测试，也有一定的危险性，至少不像今天这样，九死一生，都未必能找到圣山神庙的大门啊！ “从那时候起，高等兽人的起源传说，就缺乏了有力证据的支持，渐渐沦为了真正的传说。 “而高等兽人也变得越来越野蛮，越来越愚蠢，渐渐连起源传说的诸多细节，统统都失落了。 “时至今日，再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高等兽人的自吹自擂，相信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畸形丑陋，臭气熏天的家伙的祖先，曾经有能力跨越星海，撕裂苍穹。 “这样一来，圣光神殿才渐渐放心。 “此后三千年间，虽然双方仍旧征伐不休，互相发动‘净化战争’和‘荣耀之战’，但是像三千年前的大灭绝令时代，那种倾尽全力的灭国大战，再也没有爆发过。 “当然，在经历了史上最漫长的繁荣纪元，图兰泽的人口和兵源都暴涨到了历史极限的今天，即将爆发的荣耀之战，规模和烈度会不会赶超昔日的大灭绝令时代，这就没人能够预测了。” 冰风暴的话，在孟超心底掀起阵阵波澜。 怪不得前世的异界大战，会以图兰泽和圣光之地之间的东线为主战场。 原来，除了新仇旧恨之外，还有如此不可调和的根本矛盾。 冰风暴却在停顿片刻之后，话锋一转，继续道：“尽管圣光阵营几乎摧毁了图兰圣山，而圣光神殿也在之后的三千年间，大肆吹嘘‘圣光就是一切’的那套理论，但就算是在圣光之地，也有很多人仍旧坚信，图兰圣山并没有被彻底摧毁，那颗穿越亿万星辰的大火球也是真实存在的。 “只要能找到那颗大火球的残骸，就能戳破圣光神殿的双重谎言。” 孟超微微一怔：“双重谎言？” “对啊，只要能找到大火球残骸，不但能戳破‘圣光就是一切，圣光就是宇宙’的谎言，还能戳破‘圣光阵营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摧毁了高等兽人的邪恶文明，现在生活在图兰泽的，只不过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兽’的谎言。” 冰风暴说，“对于那些生活在圣光之地，却不愿意侍奉圣光，更不愿意承认自己仅仅是一道幻影的人们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比起戳破圣光神殿的双重谎言，来得更加爽快呢？” 第1245章 魔法之道 “哦？” 孟超饶有兴致地问，“在圣光之地，还有很多不愿意侍奉圣光的人么？” “当然，虽然圣光照耀着人间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个生灵，但不愿意承认自己仅仅是一束光线甚至一道幻影的人，还是存在的；不愿意接受圣光神殿的愚弄和操控的人，还是存在的；不愿意向圣光祈祷，沦为毫无思想的奴隶，才能运用一丁点可怜兮兮的力量的人，还是存在的！” 冰风暴说到这里，眼神渐渐明亮起来，胸膛也高高挺起，略带几分骄傲道，“比方说——巫师！ “巫师和魔法师是不同的，你知道吗？” “这个嘛……” 孟超轻轻按着自己“卜卜”乱跳的太阳穴。 藉由冰风暴的话，不断解锁和拼凑着脑域深处的前世记忆碎片。 前世身为幽灵刺客的他，潜入圣光之地的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就是秘密接触、联络和支持圣光神殿的反对者。 巫师和女巫，正是圣光阵营内部，最重要的反对力量之一。 所以，伴随着冰风暴的介绍，孟超的脑域深处，也渐渐浮现出前世的自己，对于巫师的认识。 冰风暴说的没错。 从表面上来看，巫师和魔法师都掌握着不可思议的超凡力量，能够随心所欲地凝聚冰霜和火焰，粉碎岩石和钢铁，在智慧生命的脑域深处，植入千奇百怪的幻象，甚至召唤熊熊燃烧的陨石雨，瞬间毁掉一支武装到牙齿的机械化部队。 但他们的力量来源是不同的。 魔法师的力量之源，正是圣光。 事实上，“魔法师”仅仅是地球人对这些隶属于圣光神殿的武装人员的称呼。 因为他们施展超凡力量时，激荡出来的绚烂多彩的声光电效果，很像是地球时代的幻想文艺作品里描绘的魔法。 所以，在初次见识到这些超凡职业者时，地球人才会临时用“魔法师”来充当他们的代号。 等到龙城文明卷入异界大战，和圣光阵营为敌之后，自然不可能承认什么“创造万物，统治万物，照耀万物”的圣光存在。 正好，在图兰语里，将这些圣光神殿的超凡职业者，称为“光魔的爪牙”。 “魔法师”这个临时代号，就一直沿用了下来。 事实上，真要按照圣光语的语义来分析。 在圣光语里表示“魔法师”的专有名词，由三个词根组成。 第一个词根代表“圣光”，第二个词根代表“运用”，第三个词根代表“守护”。 合起来，大概是“运用圣光之力，守护圣光之威的人”，这么一个意思。 而圣光神殿用来统治整片大地的据点——那些拔地而起，熠熠生辉，充斥着超凡力量的魔法塔，也是翻译成“圣光塔”才更加准确了。 按照圣光神殿的说法，只有信仰圣光，顺从圣光，侍奉圣光，心底一片澄清，毫无半点怀疑和恶意的人，才有资格使用圣光赐予人间万物的力量。 对圣光的信仰越坚定，能使用的圣光之力才越强大，才能施展出越复杂，越高级，覆盖范围越大的魔法。 那些悖逆圣光的不洁者、迷途者甚至异端，是绝对没有资格施展魔法的。 所以，和龙城超凡者以及图兰泽的兽人武士，更加注重打熬筋骨和磨砺心灵不同。 魔法师们更注重冥想和祈祷，以及完成圣光神殿发布的各种任务，证明自己对于圣光的忠贞和虔诚。 一言以蔽之，所有力量统统源自圣光，魔法师仅仅是圣光的载体。 没有虔诚的信仰，哪怕各种符文的吟唱和描绘再熟练，准备的施法材料再丰富，就连“光照术”这样最基础的魔法，都不可能施展出来。 过去万年，圣光神殿统治下的人们，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最近一两千年。 出现了“巫师”和“女巫”这样邪恶无比的职业。 传说中，他们都是一些没有信仰的堕落者。 是塞满了贪婪和邪恶的人形皮囊，是圣光照耀万物之后，残留的阴影凝聚而成的恶魔，是长着隐形犄角和蹄子的怪物。 不知道这些异端、恶魔和怪物，究竟钻了什么空子。 总之，他们根本不用向圣光祈祷，就能使用一部分的魔法！ 对圣光神殿和所有的魔法师来说，巫师和女巫的存在，实在是不亚于高等兽人和深渊魔族的重大威胁。 如果人族无需祈祷，无需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向圣光顶礼膜拜，就能施展毁天灭地的力量。 那么，祈祷的意义又在哪里？ 魔法师和圣光祭祀凭什么接受国王、骑士和羔羊般的民众的敬畏、顺服和供奉？ 圣光神殿又凭什么凌驾于一个个王国、贵族采邑和自治领之上，代表圣光，执掌整片大地呢？ 从这个层面来讲。 环绕圣光之地的诸多异族，包括高等兽人在内，都是生长在皮肤上的疮疤和脓肿，就算再怎么溃烂扩散，暂时也不至于要命。 而巫师的存在，才是极有可能颠覆圣光神殿统治秩序的心腹大患。 怪不得，在孟超的印象里，圣光阵营对待内部的敌人——巫师和巫女的态度，比起混沌阵营更加严苛百倍。 要知道，就算前世的地球人，被圣光神殿宣布为“异度天灾”，相当于全球公敌之类的存在。 但作为个体的地球人和圣光人族之间，也有暂时合作和妥协的空间。 比方孟超前世的高中班长左浩然。 就在整条战线崩溃之后，偷偷携带了大量地球机密，投靠圣光阵营去了。 貌似，在接受制裁之前，他还颇受到了一些优待，过了一段时间的舒坦日子。 但如果是巫师和女巫投降的话，绝对享受不到这样的优待。 十有八九会被绑到火刑架上，用文火细细烧成焦炭，再用斧锤慢慢磨成灰烬。 哪怕有机会活下来，也会被闪耀着圣光的银针，顺着鼻孔或者眼角戳入大脑，通过震颤和搅拌，彻底破坏脑组织，变成没有思想的傀儡，浑浑噩噩的白痴，只知道服从圣光神殿的命令，猎杀昔日同伴的机器。 当然，也没有多少巫师和女巫，会向圣光神殿投降。 在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中，他们的抵抗意志甚至比地球人和高等兽人都要高得多。 所以，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戳破圣光神殿的双重谎言，瓦解圣光神殿的统治根基的机会。 孟超似乎有些明白，冰风暴为什么想要深入图兰圣山，去寻找大火球残骸了。 冰风暴的目光，却渐渐变得深邃，表情略显恍惚，仿佛陷入久远而痛苦的回忆。 她平举右臂，伸出了纤细而白皙的食指。 她的手臂上原本覆盖着一层软软的茸毛。 虽然茸毛极细，又呈现出晶莹剔透，富有弹性的特质，并不像一般的豺狼虎豹那样，彰显着浓烈的兽性气息。 至少，能看出她身为雪豹女武士的身份。 但现在，孟超有些吃惊地发现，她手臂上的茸毛不见了，统统缩回了体内。 取而代之的，是薄如蝉翼，过于苍白的皮肤。 她手臂上的皮肤，白得刺眼，白得连底下纵横交错的血管和神经都能看见。 顺着血管和神经缠绕的手腕一路向上，孟超看到冰风暴的指尖，渐渐涌现出了一团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方圆三五米范围内的半座洞窟，带给人一种温暖的安全感。 这是光照术。 几乎所有魔法师和圣光祭祀都要学习的入门级魔法。 但没有纯净的血脉、澄清的心灵和坚定的信仰，也是不可能也不应该施展出来的。 孟超不知道冰风暴有没有“澄清的心灵”。 但可以肯定，除了手臂之外的躯体，白色茸毛仍未褪去，嘴角还戳出两颗尖锐犬齿，呈现出明显兽化特征的她，绝对不存在圣光神殿能够认可的“纯净的血脉”。 “我觉得，圣光就是狗屎，和高等兽人的所谓‘荣耀’一样，都是骗人的。”冰风暴忽然道。 她指尖的圣光微微一颤。 就像是烛火遭遇了微风，火苗忽大忽小，光焰忽明忽暗，随着微风过去，又渐渐稳定下来。 “看。” 冰风暴眼底浮现出了冲动的快意，“看来，能否施展魔法，和是否信仰圣光，没有丝毫关系。” 孟超点头。 冰风暴的这项“实验”，对生长在异界特别是圣光之地的土著，或许就像是一股大逆不道的泥石流，有着颠覆信仰，崩坏三观的效果。 但对于来自地球的他，原本就属于常识范畴，并不值得特别激动。 孟超的冷静令冰风暴大为诧异。 要知道，她原本还想看到孟超出乎意料，目瞪口呆的表情呢！ 见孟超不为所动，她忍不住道：“你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孟超道：“我应该怎么奇怪呢？” “这个……” 冰风暴无言以对，愣了很久，才长舒一口气，轻声道，“我不知道，只是，以往看到我施展魔法的人，要么是惊骇欲绝，喊打喊杀，要么是欣喜若狂，激动万分。 “他们不是将我当成十恶不赦，绝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怪物；就是将我当成足以颠覆魔法原理和圣光之道的……证据。 “似乎，还从没有人像你这样无动于衷的。 “难道，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我指尖的这团光芒，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第1246章 为实验而生 “明白，相信我，我比你想象中更加明白，只不过，我既不认为一个拥有图兰之血的混血儿，能够施展圣光魔法，是什么‘亵渎’或者‘邪恶’；也不认为仅凭这一点，就能推翻圣光神殿对圣光之地，长达万年的统治，所以，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啊！” 孟超耸了耸肩，道，“不过，经过你的解释，我终于可以确定，我们的立场和利益，是相当一致的，所以，你不妨继续说下去，让我知道，究竟应该怎么互相帮助，才能让我们都实现彼此的目的，捞到最大块的好处。” 冰风暴仔细观察孟超的表情。 确认孟超并没有撒谎。 不知怎么，微微诧异之余，也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放松。 从圣光之地逃亡到图兰泽。 又从黑角城来到百刃城。 接下来还要深入图兰圣山，去面对“毁灭号角”，“狂暴之刃”和“胡狼”的怒火，以及比狮王、虎王和狼王的怒火更加可怕百倍的，不可预测的考验。 她实在太累了。 累得睁不开眼睛，累得不想再伪装。 只想彻底放松每一束肌肉和每一根神经，随便找个人说出一切，然后，任凭命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摆布。 “我应该和你说过，我是圣光人族和图兰兽人的混血儿，我的母亲是一名女巫，而我的父亲则是一名潜入圣光之地，试图制造混乱，窃取情报和宝物的冒险者。” 冰风暴咧嘴，挤出一个比嚎啕大哭还难看的笑容，自嘲道，“听到这里，你恐怕已经在脑子里补充了好几万字的爱情故事，或许你会认为，就算我父亲最终不告而别，他和我母亲，至少在一开始，肯定有过一段浓烈、炙热、凄美、轰轰烈烈或者婉转曲折的感情。 “至少的至少，他们也应该是互相欺骗，互相利用，在勾心斗角的过程中，又不小心爱上对方之类——而我，便是如此俗套的爱情故事的结晶。” 孟超道：“难道不是？” “的确不是。” 冰风暴幽幽道，“一个是女巫，一个是伪装身份，潜入敌营，兴风作浪的冒险者，他们的身份要求他们，摒弃一切普通人视若珍宝的感情，将自己完全变成一具血肉组成的，精密而稳定的机器。 “或许，在‘窃取图兰圣山地图’这件事上，我父亲的确欺骗了我母亲，但我的诞生既不是欺骗，也不是意外，而是他们共同进行的一项实验。 “没错，我仅仅是一个实验品而已。” “实验？” 孟超道，“什么实验？” “测试一个卑贱的混血儿，是否能施展圣光魔法的实验。” 冰风暴怔怔地看着自己指尖均匀、紧密、温暖的光团，继续道，“虽然在千年之前，最初的巫师就掌握了从光之海洋中窃取力量，无需向圣光祈祷，就能施展魔法的方法。 “但光是这样，还不足以彻底推翻圣光神殿的谎言。 “毕竟，就算巫师也是圣光人族，按照圣光神殿的理论，是由最纯净的光芒凝聚而成，只是后来才遭到了污染而已。 “圣光神殿那些精于胡说八道，蛊惑众生的圣光祭祀，大可以构想出一百种全新的理论，来解释‘巫师也能施展魔法’的现象，而他们也正是这样做的。 “从‘巫师施展的根本不是魔法，仅仅是伪装成魔法的样子’，到‘巫师喜欢偷偷到墓园里挖掘尸体，汲取虔诚逝者体内的信仰之力，作为自己的力量之源’，再到‘不可置疑圣光，圣光自有安排’，诸如此类的‘补丁’，多着呢！ “所以，一千年来，巫师和女巫们始终为无法动摇圣光神殿的理论而苦恼。 “直到我的母亲，在潜入某座魔法塔，试图窃取‘大灭绝令时代’的古老资料，却无意间撞上了我的父亲——他当然是她的同行，都是为了古老的典籍、笔记和地图而来。 “在联手摆脱魔法师和守夜人的追杀，又识破了我父亲的身份之后，我的母亲突发奇想。 “众所周知，圣光人族和图兰兽人的混血儿，向来是被双方一起鄙视、厌恶甚至憎恨的存在。 “无论圣光之地还是图兰泽，都容不下这些体内流淌着双重血液，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怪物。 “混血儿的存在，简直是对圣光和祖灵的共同亵渎。 “那么，倘若这样一个根本不该存在于世界上，一出生就背负着诅咒，应该立刻被扼杀的‘亵渎之子’，竟然能施展最强大的圣光魔法，这是否能彻底推翻圣光神殿的谎言，让施展魔法的门槛大大降低，让绝大多数渴望力量的人，都愿意成为巫师而不是魔法师呢？ “连‘亵渎之子’不经过祈祷和悔改，都能施展圣光魔法，那还有谁不能施展魔法，还有谁需要向圣光祈祷，向魔法塔供奉各种资源，服从圣光神殿的号令呢？ “明白了吧，我就是为了这项实验而生的。 “从一生下来，我就是实验品，就是证据，就是一柄需要不断打磨，磨到锃光瓦亮，锋利无比，然后朝圣光神殿狠狠掷出去的投枪，仅此而已！” 冰风暴的脸庞如同千年不化的冰湖。 声音却像是被封印的火山，因为岩浆的剧烈翻腾，而微微颤抖着。 孟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饶是他在“武神”雷宗超的自述和血盟会残留的实验笔记里面，见过无数活生生的人类，沦为实验体，接受各种惨无人道的对待。 但这种“就是为了实验而生”的人生，还是令他发出了错综复杂的叹息。 “之后的事情，你猜得没错，我父亲从我母亲那里偷走的，的确是三千年前，圣光大军攻入图兰圣山时，沿途测绘的军事地图。” 冰风暴面无表情地说，“在‘大灭绝令时代’之后，虽然高等兽人依靠曼陀罗果实，再度繁衍生息和扩大族群，重建五大氏族的军事体系，但终究遭到过毁灭性打击，很多传承统统失落甚至断绝了，就连高等兽人和圣山之巅的联系都被切断。 “反倒是身为敌人的圣光神殿，还保留着大量那个时代的资料。 “而巫师和女巫们为了证明圣光人族的起源传说是假的，就要证明图兰兽人的起源传说是真的，最简单粗暴也直接有效的证据，就是蕴藏在圣山深处的大火球残骸。 “因此，巫师和女巫们用了上千年时间，千方百计，不遗余力，才从几十座魔法塔和圣光祭坛里，弄到了当年圣光大军直捣圣山之巅的行军路线图，以及大量战斗日志。 “其中大部分资料，都辗转落到了我母亲的手里，之后，又被我父亲窃取。 “不，说‘窃取’是不够准确的，那更像是我母亲玩了一手‘放长线，钓大鱼’的把戏，故意将部分军事地图和战斗日志，送给了我父亲。” “嗯？” 孟超听到这里，微微一怔，忍不住道，“你不是说，你的父母之间并没有感情，只是互相合作和利用的关系，难道你母亲没想过，一旦拿到了圣山地图和战斗日志，你父亲就会溜之大吉，逃回图兰泽去独自探索圣山么？” “我母亲正希望我父亲这样做。” 冰风暴咧嘴一笑，道，“要知道，就算三千年前，来势汹汹的圣光大军，都没能彻底摧毁圣山神庙和大火球残骸。 “这就说明，圣光神殿的军事地图和战斗日志还不够完整。 “光靠这些东西，来自图兰泽以外的人们，并不可能直抵圣山神庙的深处，接触到大火球残骸。 “更别说，经过三千年的岁月变迁，圣光神殿里的各个派系，还有那些坐拥魔法塔，盘踞一方的大魔法师之间，也是明争暗斗，摩擦不断，以至于，大量‘大灭绝令时代’的资料典籍，也被篡改，涂抹和破坏了。 “就算经过巫师们的窃取、拼凑和复原，也不可能还原昔日军事地图和战斗日志的全貌。 “就算巫师们真的复原出了全部的地图和日志，又如何，难道他们还能大张旗鼓地来到图兰泽，顶着高等兽人充满杀意的目光，闯入高等兽人们最神圣的祖灵栖息之所吗？” 孟超点头。 的确，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但以高等兽人对待祖灵无比尊崇的态度，势必不可能让任何一名圣光人族，在“大灭绝令时代”之后，再度踏入祖灵栖居的荣耀殿堂。 哪怕对方是一名巫师。 巫师们想要找到大火球残骸，证实高等兽人的起源传说，就只能和高等兽人合作。 或者说，将圣山地图当成一块筹码，和高等兽人交易一些东西。 “是的，我母亲正是这么想的，彼此合作，各取所需。” 冰风暴道，“问题是，主动提议合作的一方，总显得相对弱势和被动，在谈判交易条件的时候，难免要吃亏的。 “身为一名女巫，我母亲既不喜欢吃亏，更不喜欢主动提出合作。” 第1247章 巫师组织的新首领 孟超明白了。 地球时代曾经有一位哲人说过：“上赶着不是买卖。” 寻找圣山神庙和大火球残骸，原本是高等兽人的事情。 应该是高等兽人主动求着巫师们拿出地图，并不惜开出任何条件来交易才对。 但如果巫师们主动提出要和高等兽人合作，就容不得他们狮子大开口，在高等兽人身上狠宰一刀了。 “所以，我母亲故意将大部分行军地图和战斗日志，都摆放在容易被我父亲发现的地方，却偷偷藏起了最关键的一部分核心线索。” 冰风暴道，“我母亲非常了解我父亲，知道他是一个野心勃勃，不甘寂寞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潜入圣光之地来兴风作浪了。 “这样一个野心家，怎么可能在圣光之地老老实实待上十几二十年，和我母亲一起培育一个‘实验品’呢？ “窃取了圣山地图之后，我父亲肯定会不告而别，逃回图兰泽，试图发掘并独吞圣山神庙的传承。 “而等他花上十几二十年的时间，筹措了大量资源，付出无数牺牲，终于接近目的地时，他就会发现，缺少了我母亲隐藏起来的那部分核心线索，他是绝不可能开启圣山神庙，找到大火球残骸的。 “我母亲相信，到那时候，我父亲别无选择，只能乖乖回头找她承认错误，任凭她予取予求。 “如此一来，我母亲根本不用煞费苦心，在人生地不熟的图兰泽大动干戈，一切都有我父亲代劳，她轻轻松松就能将核心线索卖出最高的价格，还能和我父亲共享大火球残骸的秘密了！” 孟超听得暗暗咂舌。 虽然圣光神殿对巫师和女巫的很多指控，都是子虚乌有的泼脏水。 但因此就认为巫师和女巫，都是纯洁无辜的善男信女，那就太幼稚了。 从前世记忆碎片中的经历，还有冰风暴母亲的这番谋划来看，和巫师们合作，和与虎谋皮没什么区别，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时刻保持高度警惕才行。 “原本，我母亲的计划非常完美，反正探索图兰圣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情，而十几年前的她，既没有完成实验，也没有将自身实力修炼到足以和高等兽人讲价钱的程度，来日方长，她等得起。” 冰风暴叹了口气，道，“但是，有两件事情，出乎我母亲的意料。 “第一，她没想到圣光神殿对她竟然如此重视，将她当成了圣光之地最危险的异端之一，特别是在她窃取图兰圣山地图的事情暴露之后，简直有成百上千名游侠、魔法师、守夜人、苦修士和赏金猎人，没日没夜地追杀她，最终，在她的梦想成真之前，将她烧成了一团灰烬。 “第二，她没想到我父亲窃取了圣山地图和战斗日志之后，并没有独自探索圣山，而是选择了和‘胡狼’卡努斯合作。 “无论我父亲是早就和‘胡狼’卡努斯勾结在一起也好，还是被这头食尸犬抓住什么把柄，威逼利诱也罢，总之，现在圣山地图和战斗日志，都落到了一个比我父亲更厉害百倍的野心家手里。 “而看起来，‘胡狼’卡努斯并不准备跑到圣光之地，找我母亲谈判这么麻烦。 “或许他通过各种渠道找过，结果得知了我母亲的死讯，也知道我母亲掌握的那部分核心线索，已经和我一起不知所踪。 “总之，‘胡狼’卡努斯的做法是，煽动‘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调集狮虎二族的强者，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试图破解圣山神庙的奥秘！” “所以——” 孟超道，“你跑到图兰泽，原本就是想找‘胡狼’卡努斯合作，交易关于圣山神庙的核心线索？” “其实不是，最初的我并不知道这么多，直到大角军团成建制被‘胡狼’卡努斯招降，而‘白金之拥’又说出了狮虎二族火并的真相，再加上你的推测，我才彻底梳理清楚整件事情。” 冰风暴苦笑道，“一开始，我仅仅想要逃避追杀而已。” 孟超点头：“那些守夜人在杀死你母亲之后，还在追杀你？” “是的，但不单单是守夜人，甚至不单单是圣光神殿的力量。” 冰风暴眯起眼睛，道，“母亲活着的时候，教会了我很多逃避圣光的方法，光是守夜人、魔法师和赏金猎人的话，我还应付得来。 “但是，除了圣光神殿的力量之外，巫师组织也在寻找我。 “如你所知，背负着双重血脉，身为亵渎之子，却又掌握着圣光魔法的我，是一件用来揭穿圣光神殿谎言的最好证据，也是一柄足以撼动圣光神殿统治秩序和魔法师们高高在上的地位的，威力强大的武器。 “如果说，母亲在养育我的过程中，受到血脉天性的影响，除了严酷的教导之外，对我还有那么一丁点温情的话。 “在其他巫师眼中，我就仅仅是一件证据和武器。 “倘若被他们找到的话，就算他们不至于像守夜人和魔法师那样残酷对待我，将我捆绑在火刑架上细细烧成灰烬，我也将彻底失去自由，失去掌控自身命运的能力。 “更不用说，我身上还藏着关于图兰圣山的关键线索，我还背负着母亲的……期待。 “虽然母亲没有留下遗言，但是我了解她，我了解这个野心勃勃而又心高气傲的女人，看到她临死前暴突出来，血丝如火焰般燃烧的眼睛，我知道她原本想要做什么。 “她想用图兰圣山的核心线索，和高等兽人做一笔胆大包天的交易。 “再利用图兰圣山的传承，并借助高等兽人的力量，统合圣光之地大大小小的巫师组织，成为所有巫师和女巫的首领！” 孟超“啊”了一声。 在脑海中飞快思索，倘若圣光之地的巫师们真能聚合成一个庞大的组织，而这个组织的首领，又和他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关系。 这对龙城文明的未来发展，能否带来正面效应？ 想到这里，孟超看着冰风暴的眼神里，不由多了几道“奇货可居”的光芒。 冰风暴的感知十分敏锐，微微皱眉道：“为什么我感觉你的眼神变得十分诡异，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交给圣光神殿吧？” “怎么可能？” 孟超哑然失笑，指着自己的眼睛和头发道，“你觉得，我这副黑发黑眸的造型，会是什么‘圣光凝聚而成，得到圣光祝福’的存在么？ “再说，我平时施展超凡力量的时候，也从未向圣光祈祷过，对吧？ “放心吧，我和你一样不相信圣光神殿的谎言，更不相信我们头顶的浩瀚苍穹之上，会是一片虚无缥缈的光之海洋，而这片光之海洋，竟然有资格决定苍穹之下，亿万生灵的命运。 “不但我不相信，我的族人，也绝对不会相信！” “你的……族人？” 这是冰风暴第一次听孟超谈起他的同胞。 “没错，我的族人，千千万万和我一样，来自星海，黑发黑眸，绝不愿意向任何屈服，更不愿意被任何操纵命运的族人。” 孟超微微一笑，自信满满道，“相信我，我们的力量比你想象的更加强大，而在探索圣山神庙，发掘大火球残骸，乃至帮你和高等兽人交易，整合圣光之地的巫师组织……这些问题上，我们能够提供的帮助，也将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冰风暴陷入深思。 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个黑发黑眸却掌握着神秘力量的家伙，绝不可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孤儿。 任何貌似“魔法”般不可思议的力量背后，往往都意味着一个错综复杂而且强横无匹的势力。 既然这个势力敢派出孟超这样的家伙，参与图兰泽最危险的权力游戏，和“毁灭号角”、“狂暴之刃”以及“胡狼”这样的至强者展开博弈。 说明这个势力，至少有着和高等兽人不相上下的实力。 或许，和这样的势力进行交易，同样有可能实现母亲的遗愿，让自己能昂首挺胸回到圣光之地，回到那些瞠目结舌的巫师，和魂飞魄散的魔法师面前去？ 第1248章 我们 在盘算清楚自己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和筹码，孟超几乎是她唯一的希望之后，冰风暴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切。 在母亲死后，受到圣光神殿和巫师组织的双重威胁，她被逼无奈逃到了图兰泽。 此举固然是为了保住性命。 但她也存有一丝侥幸心理。 说不定父亲回到家乡之后，经过十几二十年的发展，已经位高权重，执掌豹族权柄，坐拥海量资源。 因为自己仅仅是一具“实验体”，冰风暴倒没指望父亲能顾念什么血脉亲情。 但如果父亲真的成为了豹族之主，又在筹划着秘密探索圣山的话。 她手里关于圣山神庙的核心线索，就有机会卖个大价钱，换取复仇的可能了。 当然，冰风暴没有傻到直接去豹族栖息地寻找父亲的程度。 身为“实验体”的经历，令她的心志如钢似铁，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操纵她的命运——哪怕，是她的父亲。 所以她才会藏身在血颅角斗场里，一方面磨砺与生俱来，但过去二十多年极少展露的图腾之力；另一方面，则是搜集来自黄金氏族领地的情报，想要了解父亲的近况，和高等兽人对圣山的探索程度。 作为图兰泽排名前三的辉煌大城，城市规模仅次于赤金城的黑角城，当然是黄金氏族领地以外，搜集情报的最佳场所。 结果，她的图腾之力倒是很快被竞技台上的鲜血淋漓所激活，战斗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狂飙突进。 还得到了角斗场主人“卡萨伐”的青睐，得到了一套高阶图腾战甲“秘银撕裂者”。 但来自黄金氏族领地的情报，却令她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和纠结之中。 原来她的父亲，并没有夺取豹族的权柄，而是和“胡狼”卡努斯厮混在一起，间接抱上了狮王“毁灭号角”的大腿。 这就令局势空前复杂化了。 和狮虎二族相比，甚至和人数众多，兵强马壮的狼族相比，豹族只能算是黄金氏族内部，一个中等规模的普通部族。 就算夺取了“豹王”的位置，也很难独自找到并开启圣山神庙。 所以，冰风暴倒不是不能理解父亲的选择。 但这样一来，她的身份就非常尴尬，就更不敢在父亲面前现身了。 现在的父亲肯定知道，当年窃取的圣山地图还有战斗日志等等线索并不完整。 既然冰风暴的母亲已经死了，最关键的线索，肯定藏在她的身上。 既然父亲知道这一点，“胡狼”卡努斯和狮王“毁灭号角”，说不定也知道这一点。 这叫冰风暴怎么敢在这些穷凶极恶的豺狼虎豹面前现身呢？ 于是，冰风暴就被困在血颅角斗场。 直到，遇见了孟超。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冰风暴摊开双手，迷茫且不甘地说，“仅仅是‘活着’的话，似乎太对不起自己的天赋和背负的秘密。 “但如果说，想要在狮王、虎王和狼王……这些野心勃勃的至强者的爪牙之间，夺取圣山神庙的传承，揭开大火球残骸的秘密，再和他们进行交易，借助图兰泽的力量，回到圣光之地去复仇，去实现母亲的遗愿，去掌控千千万万的巫师而不是被他们掌控，去摧毁圣光神殿，让那些圣光祭祀和魔法师都尝尝被烈焰烧成灰烬的滋味——这，似乎又远远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我很可能已经被卡萨伐折磨致死了。 “所以，我愿意相信你，请你告诉我——充当一根搅屎棍，真能让我得偿所愿，梦想成真吗？” “这个嘛……” 孟超非常慎重地琢磨了很久，实话实说，“我不知道，老实说，你的理想的确太过远大了一点点，无论从‘胡狼’卡努斯这边虎口夺食，还是统合巫师组织，还是打败圣光神殿，难度都不是一般的高啊！ “但是，浑水摸鱼是永恒的真理，如果我们能把搅屎棍当好，充分挑起狮王、虎王和狼王之间的矛盾，把圣山神庙这盘棋局彻底搅浑的话，说不定，还能摸到几条小鱼——就算不能独占圣山传承和大火球残骸的秘密，只要能夺取部分传承和秘密，那就有了继续玩下去的本钱，对不对？ “再说了，不趁着眼前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赌上一切，死中求活的话，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你还想藏到哪里？ “要知道，无论狮王、虎王和狼王中的哪一个，最终夺取了圣山传承，登上了‘战争酋长’的宝座，他都会很快平息图兰泽的混乱局面，统合五大氏族的力量，将千千万万高等兽人，都纳入同一套指挥和管理体系当中。 “到时候，除非你愿意躲在深山老林里，过上几十年茹毛饮血，不和外界接触的日子，任凭你的天赋、你的秘密、你母亲的野心都白白发霉，否则，你还不是要出来，硬着头皮面对一切？” 最后这句话，打动了冰风暴。 的确，趁着现在“战争酋长”的宝座上还空无一人，五大氏族和氏族内部的野心家们，还各有盘算，彼此明争暗斗不休。 孟超和冰风暴还有见缝插针甚至左右逢源的机会。 但从历史经验来看，豺狼虎豹还有野猪蛮牛们的激烈竞争，不会持续太久的。 只要决出真正的王者，带领全体高等兽人歃血为盟，那时候，图兰泽就会变成铁板一块，每一名勇士，每一颗曼陀罗果实，都会被掘地三尺地找出来，充当战争资源，投放到尸山血海凝聚而成的大棋局里面去。 不甘沦为棋子的话。 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 冰风暴下定决心，攥紧双拳。 孟超笑了起来。 “这就对了，你就当自己在血颅角斗场已经死了，接下来多活一天，多杀一个敌人，多发现一桩秘密，都是白赚的。” 孟超说，“再说，我们的成功率，并不是你想象中这么低，我们不是独自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豺狼虎豹，别忘了，我背后还有人啊！ “真的，相信我，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下，我背后的大部队就会源源不断地支援上来了。 “那将是你从未见过，甚至在梦境中都不曾出现过的强大力量！ “我们的装甲飞艇喷涌出的烟雾，足以遮蔽整片天空。 “我们的钢铁洪流发出的轰鸣，足以震碎山峦、撕裂大地。 “我们的多管连发火箭炮，能让矮人最引以为傲的巨炮，变得像是拙劣的儿童玩具。 “当我们万炮齐鸣时，就令圣光神殿都要为之震撼，就连躲藏在魔法塔里的九环魔法师，都要胆战心惊！ “你说，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你撑腰，你还怕什么呢？” 冰风暴听到这里，忍不住也笑起来。 这一笑，倒是将刚才的紧张气氛，冲淡了不少。 “我怎么觉得，你比圣光神殿的祭祀，还有图兰泽这些陷入癫狂状态的巫医，更加不靠谱，更会胡说八道呢？” 冰风暴喃喃道，却并没有拒绝和孟超的合作。 她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有一件事，关系到我们深入圣山之后的行动策略，和我们对待狮王、虎王以及狼王的态度，我必须要搞清楚。” 冰风暴正色道，“如你所说，你还有你的族人，都是圣光神殿的敌人？” “这个……” 孟超想了想，道，“暂时，我的绝大多数族人还不知道圣光神殿的存在，自然谈不上敌对。 “但我们的理念和圣光神殿的理念，的确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至少在起源传说上，我们更赞同图兰兽人的‘来自星空说’，而不是圣光神殿的‘圣光凝聚说’。 “我们和图兰兽人一样，都相信我们头顶的蓝天白云之上，是比天空更加辽阔亿万倍的星辰大海，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掩星海的存在，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我们必将探索星海、回归星海的信念。 “而且，我们和图兰兽人一样，都不需要向圣光祈祷，就能施展毁天灭地的超凡之力，而我们改造这个世界的能力，更比现在的图兰兽人强大百倍。 “我想，就算我们不愿意和圣光神殿为敌，圣光神殿都不可能容忍我们这样黑发黑眸，无需祈祷就能施展强大力量的族群存在，并且按照我们的意志，来探索、改造和建设这个世界吧？ “所以，我们和圣光神殿的矛盾始终存在，必然爆发。 “一旦爆发，就是倾尽全力、你死我活的终极战争！” 孟超字里行间的决绝之意，令冰风暴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得出来，孟超是发自内心，对圣光神殿充满了敌意甚至……仇恨。 这就令她愈发大惑不解。 “那我就不明白了。” 冰风暴问道，“既然你们最大的敌人，始终都是圣光神殿的话，为什么你却要在图兰泽，这样针对‘胡狼’卡努斯呢？ “要知道，就算这头食尸犬再怎么野心勃勃，再怎么阴险狡诈，将一众豺狼虎豹统统玩弄于鼓掌之中，甚至真的阴谋得逞，获得圣山传承，成为狼族历史上第一位战争酋长。 “他接下来要做的，也是挥师北上，去和圣光神殿为敌啊！ “这样说的话，‘胡狼’卡努斯不应该是你们的天然盟友才对吗，为什么，你非要阻止他不可呢？” 第1249章 人人都能预测未来 “因为‘胡狼’卡努斯并不是那个能够战胜圣光神殿的人。” 孟超斩钉截铁地说，“图兰泽已经迎来了有史以来最漫长的荣耀纪元，能够聚拢三千年来最为庞大的兵力，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倘若这次都不能彻底战胜圣光神殿的话，说不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怎么知道？” 孟超言之凿凿的态度，令冰风暴愈发困惑。 要知道，现在“胡狼”卡努斯的阴谋还没有得逞。 纵然他有着诡谲叵测的全盘计划，但“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也都是各自部族千年不遇的至强者，哪有这么容易败在卡努斯的狼爪之下。 倘若狮王和虎王真的败了，岂不是正说明了，“胡狼”卡努斯是当之无愧的图兰泽最强者，甚至是三千年来的最强者？ 至少，他环环相扣的谋划，和甘于忍耐的心性，都是高等兽人里面绝无仅有的。 如果连这样一位战争酋长，都无法统帅图兰大军，战胜圣光神殿的话，还有谁能当此重任呢？ 想到这里，冰风暴忍不住道：“难道，你有未卜先知，预见未来的能力不成？” 这原本是一句玩笑话。 但冰风暴才说出口，便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孟超一路上做出的种种预言。 一开始，冰风暴对孟超天马行空的语言，都是嗤之以鼻，一笑了之。 但随着预言一次次成真，冰风暴的嗤笑，早就化作了冷汗。 比如他在黑角城连环大爆炸尚未发生之前，就断定“大角鼠神”的背后，隐藏着神秘莫测的野心家。 还有他在大角军团气势如虹的时候，就断定鼠民叛军的覆灭就在眼前。 包括他对“胡狼”卡努斯做出的种种推测，简直像是远程操控着一只隐形的眼睛，时刻高悬于狼王的头顶，紧盯着狼王的一举一动。 这些预言，令雪豹女武士的眼前再次出现了一高一低，两只飞虫，盘旋在互相厮杀不休的蚁群之上的画面。 不禁有些悚然。 孟超挠头。 他也知道，自己的推测说出来有些突兀。 却又很难向冰风暴阐明，自己在恍惚间看到的末日图景。 沉吟片刻，他从洞窟的角落里，抓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石子，掌心朝下，送到冰风暴的面前。 “其实，每个人都可以预测未来，包括你在内。” 孟超对冰风暴道，“就好像你已经知道我的掌心攥着一块碎石，也看到了我的手指正在缓缓松开，难道，你预测不到一眨眼之后，这块碎石会落到什么地方么？” 冰风暴微微一怔，目光自然而然投向了孟超的掌心正下方。 孟超松开五指。 碎石受到重力法则的束缚，笔直落到了冰风暴的目光聚焦之处。 “看。” 孟超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也可以预测未来的。” 冰风暴怔怔看着地上的碎石，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她眉头紧锁，用力摇头。 “不对，这不一样，预测碎石的落点是一回事，预测狼王能战胜狮王和虎王，登上战争酋长的宝座，统合三千年来规模最庞大的图兰大军，挥师北上，但最终功败垂成——这又是另一回事，预测后者的难度，比预测前者何止大上百倍！” 冰风暴打着手势，竭力想要从脑海中抓取出合适的比喻，“实在要比的话，后者的难度，也应该像是预测飓风中一片枯叶的落点。 “难道，你在狂风呼啸的悬崖上，朝深达数百丈，云雾缭绕的山谷里面用力投下一片枯叶，你还可以预测到枯叶的落点么？” “理论上，是可以的。” 孟超平静道，“只要我能知道这片枯叶的重量，形状，密度，重心，强度，又知道狂风的风向，风俗，并侦测到悬崖之下的每一团湍流，还能精确控制我投掷枯叶的每一分力量，就能预测枯叶的落点。 “当我掌握的信息越多，预测的落点就越准确。 “当然，在现实中，谁都不可能掌握天地间的一切信息。 “但就算我们仅仅掌握风向和风速等等粗略的信息，无法精确预测枯叶的落点，至少能估算到，枯叶大致会朝哪个方向飞过去，那里究竟是大山还是大河，会遇到阻隔，落入泥淖，还是乘风万里，青云直上吧？ “更不用说，像‘胡狼’卡努斯这样强横无匹，野心勃勃的家伙，就算放在历史的长河里，也算得上是一块有棱有角的顽石，绝不是一触即碎，任人摆布的枯叶这么简单了！” 冰风暴轻轻哼了一声。 显然认为孟超仍旧在敷衍自己。 “那么，你，或者‘你们’，究竟掌握了哪些‘风速’和‘风向’，才能推测出‘胡狼’卡努斯这块‘顽石’，不可能取得荣耀之战的最终胜利呢？” 冰风暴目光炯炯地问。 在说出自己的最大秘密之后，她不得不刨根问底，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筹码和胜率，以及更加平等的地位。 孟超深思熟虑起来。 冰风暴的问题，亦是他漂流到图兰泽之后，反复拷问自己的问题。 经过几个月的情报搜集、梳理和分析，再加上不断觉醒的前世记忆碎片，他已经得出了模模糊糊的结论。 但这一结论，仅仅是根据图兰文明和龙城文明的现状和未来，推导出来。 缺少了来自圣光之地的情报，从另一个方向提供支撑，总是令孟超有些心虚。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他充其量做到“知己”。 而圣光神殿这个前世龙城最危险的敌人，仍旧笼罩在朦朦胧胧的光雾中。 在对敌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算他能阻止“胡狼”卡努斯在命运的答卷上写下错误答案。 他能误打误撞，找到正确答案的几率，也是相当渺茫的。 想到这里，孟超忽然觉得，自己低估了冰风暴的价值。 倘若将目光仅仅局限在图兰泽一地，冰风暴便只是一名尚未突破“战团级”的中高阶强者。 纵然拥有“白金撕裂者”这样的图腾战甲，以及关于圣山神庙的关键线索，但她也远远算不上决定成败的胜负手。 前世的冰风暴，在没有孟超帮助的情况下，肯定早就死在血颅角斗场里。 她所掌握的关键线索，没机会落到“胡狼”卡努斯的手里。 但“胡狼”卡努斯依旧获得了圣山传承，踩着狮王和虎王的脑袋，成为了威风八面的图兰王。 由此可见，“胡狼”卡努斯肯定还有底牌，依靠自己的力量，就能通过圣山神庙的死亡试炼。 但是，如果孟超将目光放长远，从图兰泽一隅，放大到整个异界，放大到圣光阵营和混沌阵营即将展开的毁天灭地的终极较量的话。 像冰风暴这样身负圣光和混沌双重血脉，对圣光神殿、巫师组织和高等兽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的复合型人才，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就算先不提“调动龙城和图兰泽的资源，帮助冰风暴潜回圣光之地，统合巫师组织”这么遥远的事情。 仅仅是她了解的圣光神殿的内幕，和孟超脑域深处的前世记忆碎片互相印证，所得到的情报，价值就是天文数字！ 而且，孟超还可以通过冰风暴——这个在圣光之地生活了二十多年，也在圣光神殿的追杀下逃亡了二十多年，经验丰富的女巫的视角，来验证自己对于未来的推演，究竟存在哪些疏漏和错误。 这是一个值得长期合作的战略伙伴。 彼此的合作，绝不是一锤子买卖。 值得孟超投放更多的信息和更大的信任。 “那么，我们就来聊聊即将上演的荣耀之战。” 孟超眼底，精芒四射，“根据你对图兰泽和圣光之地的了解，你觉得，这次荣耀之战，图兰兽人有可能彻底战胜圣光人族吗？ “好吧，让我把问题描述得更加精确一些，假设图兰兽人拥有了万年以来最伟大的战争祭司，一名凝聚了狮王和虎王的力量，却又有着狼王的头脑，一名真正的军事天才！ “在这种情况下，倾巢而出的图兰大军，有可能占领整片圣光之地，捣毁所有祭坛和魔法塔，让圣光神殿消失于熊熊烈焰之中，令全体圣光人族都幡然醒悟，不再相信关于圣光的谎言，而当那些负隅顽抗者，发自内心向天空祈祷时，天空之上的圣光，也不再回馈给他们一丝一毫的力量——图兰兽人，能取得这样的彻底胜利吗？” “这……” 冰风暴不假思索地大摇其头。 正因为她背负着双重血脉，又在圣光之地和图兰泽都生活过一段时间，而且都生活得不怎么愉快。 她才更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以更加冷静和超然的视角，来衡量两大势力的战争潜能和综合实力。 “不可能的，虽然图兰兽人拥有图腾战甲这种不可思议的武器，但是从本质上来说，我们……他们比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也好不了多少，特别是随着大量旧日的规矩和传统，都在‘大灭绝令时代’后失落了，现在的图兰兽人，连统治图兰河两岸，都有些磕磕绊绊，怎么可能彻底占领圣光之地呢？” 冰风暴认真道，“虽然这次，图兰泽能够聚集起最近三千年来规模最为庞大的军队，足以深入圣光之地，大肆劫掠一番，说不定还能报‘大灭绝令时代’的一箭之仇，但我估计，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恐怕，就连狮王、虎王和各大氏族最为嗜血好战的酋长们，想要的也就是劫掠和复仇，顶多将图兰兽人的势力范围，再往北推进几百里，占据几个战略要点，仅此而已。 “就算最胆大包天，喜欢做白日梦的图兰兽人，也不可能想象到所谓的‘彻底胜利’，究竟是怎样一副场景啊！” 第1250章 提前创建混沌阵营 “果然是这样吗？” 孟超有些头疼地揉搓着鼻梁。 冰风暴的结论，和他所想的差不多。 虽然在前世记忆中，圣光之地的社会风貌和地球时代的中世纪相差无几。 貌似很容易被后工业时代的钢铁洪流一路碾压过去的样子。 但别忘了，这可是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 无论圣光文明还是图兰文明，都不是这颗名为“异界”的星球上的初代文明。 早在亿万年前的太古时代，这里就有“古人”创造了灿烂辉煌的超级文明。 还调制出了“母体”这种卓立于碳基智慧生命之巅的太古凶兽。 虽然“古人”和“母体”貌似同归于尽。 但他们的遗产仍旧滋润着亿万年间，陆续诞生或者来到这颗星球的所有生灵。 现在活跃于圣光之地的人形碳基智慧生命，搞不好已经是亿万年间诞生的第三代、第四代甚至第十好几代文明。 就算圣光文明本身，才发展到类似地球中世纪的历史阶段。 但圣光之地肯定残留着大量前代、前前代文明遗迹。 就像貌似蛮荒之地的图兰泽，偶尔也能发现行星表面短途迁跃装置——传送阵一样。 拥有前代文明加持的圣光阵营，完全有可能在部分领域，对地球人形成领先数百年的技术优势。 对了，还有魔法师。 孟超从前世记忆碎片中了解到，虽然巫师不用向圣光祈祷，就能使用部分魔法。 但他们仍旧无法完全取代魔法师的地位和作用。 同样性质和级别的魔法，由魔法师来施展的话，往往吟唱和冷却时间更短，需要准备的施法材料更少，持续时间更长，威力和覆盖范围更大，对魔法师本人造成的精神冲击，和由此带来的后遗症也更小。 而巫师们，因为是“窃取”圣光之力的缘故，施法过程往往更加危险，更不稳定，需要做很多繁琐和诡异的准备工作，也有更高的失败和反噬几率。 怪不得，魔法师坚决不承认巫师是他们的同道中人，认为巫师们施展的超凡力量根本不配被称为“法术”，只能称为“巫术”。 “法术”和“巫术”的区别，大概就相当于地球时代幻想小说里的正派功法和邪道法门——前者中正平和，循序渐进，后者剑走偏锋，极端激进。 不，孟超在前世记忆碎片中，找到了一个更加贴切的比喻，来描述“法术”和“巫术”的不同。 前者就像是得到了圣光授权的正版力量。 虽然日常都要祈祷，还要完成各种任务和供奉海量资源来充当“版权费”。 但正版力量的安全性、稳定度、响应速度和用户体验度……都非常值得信赖。 收取了信徒们的信仰之力后，圣光神殿是真能帮这些名叫“魔法师”的正版用户解决问题——倘若常规手段无法解决，还有貌似“天基轨道武器”的大杀器，保证让正版用户感觉物超所值。 而巫师们使用的“巫术”，自然是盗版货了。 盗版这玩意儿，不花钱是不花钱，但在安全性和稳定度方面，和正版肯定没得比，搞不好还会携带各种病毒，将巫师变得疯疯癫癫——就像是龙城那些走火入魔，沦为“迷失者”的邪恶超凡者，或者图兰泽的“起源武士”一样。 要不怎么说，“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呢？ 所以，指望将圣光之地的巫师组织整合到一起，和图兰大军内外夹击，就能颠覆圣光神殿的统治，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但孟超偏偏要想：“如果说，出于某种理由，我们非要将这场战争的战略目的，设定为‘彻底摧毁圣光神殿，至少是解除圣光神殿的所有武装，令笼罩世界的光之海洋——倘若，这玩意儿真的存在的话，再也无法干涉所有智慧生命的命运’，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觉得，有可能办到吗，又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办到呢？” 这番话有些拗口。 但冰风暴还是明白了孟超的意思：“你是说，让圣光彻底消失？” “差不多。” 孟超想了想，又道，“也不一定要彻底消失，但至少，我们需要攻入圣光神殿，揭开‘光之海洋’的真面目，深刻了解圣光的本质，甚至能随心所欲地激活和关闭圣光，让圣光不再被祭祀、魔法师、骑士和国王们垄断，而是好像火焰和水流一样，能被我们利用，用来改造这片天地，以及有朝一日，用来改造天地之外的星海。” “……” 冰风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孟超。 她的眼神，既像是在看一个高瞻远瞩的智者，又像是在看一个痴人说梦的傻子。 “我不知道，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看了半天，确定孟超既没有痴傻，也不是吃饱了撑的，冰风暴的眉头皱得更深，摇头道，“我想，恐怕也不会有人，浪费时间来思考这样的问题！” “好，那就让我说说自己的方案，你帮我参谋参谋，究竟有没有那么一丝丝理论上的可行性。” 孟超干咳一声，道，“必须承认，你对图兰泽战争潜能的分析非常正确，我也觉得，光凭图兰兽人一家，绝不可能完成‘横扫圣光之地，捣毁圣光神殿’这样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哪怕图兰兽人的数量再多三五倍都不行，甚至，就凭图兰兽人现在的组织度、训练度、通讯手段和后勤补给能力，军队规模越大，死得越快，就像畸形膨胀然后轰然崩溃的大角军团一样。 “但是，如果不止图兰兽人一家呢？ “圣光之地位于大陆中央的丰饶区域，四周都是蠢蠢欲动的异族——南面是图兰泽，西面是古墓王侯，那些不死族蛰伏的浩瀚沙漠，北面是冷风如刃，终年冰封的冻土，东北方向还有深不见底的永夜深渊，据说直通地底世界，栖息着上百种奇形怪状的魔族。 “无论诸多异族之间，存在多少差异和分歧，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所有异族都对大陆中央的丰饶资源拥有浓烈的兴趣，而且，所有异族都是圣光阵营需要‘净化’的对象，在过去万年间的上百场‘净化战争’中，和圣光阵营结下了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那么，为什么这些异族不能团结起来，像是人族、矮人、精灵和部分龙族那样，缔结攻守同盟，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向圣光之地发起进攻呢？” “这……” 冰风暴愣了一下。 过去万年间，环绕在圣光之地四周，文明和开发程度较为落后的异族们，的确没有缔结过盟约。 这当然不是因为大家都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品种，从没想过要对圣光之地实施“铁壁合围，四面进击”的战略。 只不过，异族们大多栖居于大陆外围的偏远之地，彼此之间被崇山峻岭和充斥着神秘力量的天险阻隔，很难传递消息，互通有无。 因为生存条件太过艰苦恶劣的缘故，往往又养成了异族们心狠手辣，桀骜不驯，唯利是图的性情。 以图兰兽人为例，当资源不足的时候，连氏族内部都能杀得血流成河。 又怎么可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不死族、冰霜巨人或者深渊魔族呢？ 而面对中古世纪“通讯基本靠吼”的残酷现实。 就算异族们真的歃血为盟，约定同时起兵，基本上，也不存在齐头并进的可能。 哪怕大家都是信守承诺的谦谦君子，选择在同一天起兵和进军。 照样能被圣光神殿依靠内线作战的优势，拉扯出时间和空间差，各个击破。 孟超当然知道这些问题。 但他更知道，前世的“胡狼”卡努斯凭借不可思议的能力和魅力，解决了这些问题，万年来第一次将所有异族统统纳入“混沌阵营”的战旗之下，令熊熊燃烧的战焰，如同惊涛骇浪，席卷了圣光之地！ 只可惜，“胡狼”卡努斯的开战时机，选得太仓促了。 他是先率领着图兰大军攻入圣光之地，再利用摧枯拉朽的辉煌胜利来说服各路异族，加入混沌阵营的。 虽然全异界的异族们统统联合了起来。 但图兰大军也被迫独自承受了圣光神殿最疯狂的反扑，以至于元气大伤。 而在图兰大军损兵折将的同时，各路异族之间缺乏实时、高效通讯手段，缺乏多兵种协同作战能力，又很容易被圣光大军分割消灭的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并最终导致了混沌阵营的惨败和覆灭。 当然，“胡狼”卡努斯有他不得不仓促开战的苦衷。 但孟超依旧觉得，倘若自己的介入，能使得混沌阵营比前世更早若干年成立，而龙城文明又能在高等兽人、不死族、冰霜巨人和深渊魔族之间，搭建起一条稳定而高效的通讯链路，不说全域无线网络覆盖，至少是能援助各方异族一批军用电台和无人机测绘的详细地图什么的。 混沌阵营就未必会像前世一样败亡，龙城也未必会成为覆巢之卵了。 第1251章 五成胜率! 想到这里，孟超对冰风暴说：“不用考虑‘能否成立一个环绕圣光之地的反圣光神殿联盟’的问题，你只要告诉我，如果真有这样一个联盟的话，我们有没有胜算好了。” “这样的话……” 冰风暴上下打量了孟超几眼，似乎为他自信满满能够成立一个“反圣光同盟”而感到奇怪。 不过，这个黑发黑眸，号称“收割者”的家伙，身上值得奇怪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冰风暴很快克制了自己的怀疑，认真思考起来。 并且在片刻之后，得出了结论。 “这样的话，大概就有一根手指头的可能，能做到你说的——‘消灭圣光’！” 冰风暴伸出一根手指，解释道，“如果说‘消灭圣光’的全部可能性，算作十根手指头的话，全体异族联合起来的机会，就是一根手指头，不能再多了。” “一成的胜率吗？” 孟超并不感到沮丧。 事实上，以中世纪的通讯手段，和异族之间非亲非故，形貌各异，风俗不同，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关系来说，他觉得一成胜率都是高估了。 但孟超要改变的未来，可不仅仅是这样而已。 “如果说，我和我的族人，有办法大幅提升图兰兽人的战斗力呢？”他继续问。 “大幅提升图兰兽人的战斗力？” 冰风暴微微一怔，眼底的光芒明亮了一个级数，“我能问问，是用什么方法来提升战斗力吗？” “是……某种武器。” 孟超斟酌着说，“你可以简单理解成，我们掌握着比矮人更加高明的冶炼和铸造术，可以制造非常精密和威力强劲的远程武器。 “比方说，我们能制造一种特殊的……连发弩箭，可以让一名普通兽人在呼吸之间射出十几支箭矢，每支箭矢的威力……相当于‘战队级’强者的狠狠一拳吧？ “而发射这样的弩箭，几乎不消耗多少体力，一名接受过几个月训练的普通兽人，都能持续作战几个刻时，源源不断倾泻火力，将目力所及的一切，统统轰成废墟。 “比这更加厉害的，是可以用肩膀扛起来的……超级床弩，利用加大加粗的弩箭，不但威力提升十倍，中空的箭矢里面还能填充爆炸物，爆裂开来的威力，相当于战队级强者得到图腾战甲增幅之后的全力一拳，甚至连合抱粗细、坚硬如铁的曼陀罗树，都能一炮轰断！ “以上这些武器和相配套的弹药，都能大批量、长时间供应，初期的话，武装几万到几十万高等兽人都不是问题。” 冰风暴勃然色变。 她知道，都到了这份上，“收割者”没必要在自己面前胡吹大气。 从这家伙掌握的神秘力量来看，他背后的势力，搞不好真有这个实力。 几十万装备着超级连环弩箭乃至肩扛式爆炸床弩的高等兽人？ 听上去，的确能改变很多事情了。 “还有，我觉得图兰兽人们最需要的，其实不是武器，毕竟就算没有超级弩箭的加持，这帮四肢发达的豺狼虎豹们，也足够强悍了，很多时候，他们的战斗力都是溢出的，否则就不用‘勇敢者的游戏’和‘五族争锋’这种手段，来消耗掉过剩的战斗力了。” 孟超道，“和溢出的战斗力相比，羸弱至极的通讯手段和组织度，才是限制图兰大军实现战略目标的致命伤。 “大角军团的前车之鉴摆在这里，我完全可以想象，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分属于不同氏族、不同战团、不同聚落的图兰兽人，像是泥石流一样乱哄哄冲进圣光之地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或许一开始，这股汹涌澎湃的泥石流，的确拥有强横无匹的冲击力，能冲垮阻拦在他们面前的一切。 “但随着他们冲击的区域越来越大，战线越拉越长，不同氏族的不同战团，遭遇不同的状况，停滞、失控乃至溃散，都是必然的。 “所以，比起武器，我觉得图兰兽人最需要的是通讯设备，是能够普及到每一支战队的，比信鸽的效率更高百倍的通讯设备！” 根据孟超的观察，现在图兰文明五大氏族之间的信息传输，主要依靠商队和信使来实现。 源自赤金城的情报，往往要经过十天半个月甚至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辗转来到黑角城，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就算有些豪门大族，豢养着类似信鸽的图腾兽，专门往来于各大城镇之间。 顶多将点对点的信息传输时间，从“十天半个月”缩短到“一两天之内”。 对于生活在网络时代，习惯了信息实时传输的孟超而言，“十天半个月”和“一两天”根本没有区别，都代表着“黄花菜都凉了”。 对了，“胡狼”卡努斯貌似掌握着“脑电波无线传输”技术。 能实时向冰风暴乃至大角祭司们的大脑，传输他的命令。 或许，大角军团的崛起和“胡狼”卡努斯的发迹，都和他们拥有领先时代数千年的实时信息传输手段有关？ 但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实在太少了。 前世的结局足以证明，光靠“胡狼”卡努斯一个人，用脑波实时传输的方式来发号施令，绝不可能打赢异界大战。 而前世龙城文明卷入战争的时间点，实在太迟了。 当时的混沌阵营大势已去。 就算龙城文明竭尽所能为盟友们提供通讯设备和搭建军用数据实时传输网络，都来不及阻挡闪闪发亮的圣光大潮。 所以，孟超觉得很有必要在异界大战爆发之前，就在图兰兽人的基层部队里面普及军用电台。 让图兰兽人从氏族时代，跑步进入信息时代。 他当然知道龙城现有的通讯手段很容易遭到干扰。 无论星球磁场的异变，还是超凡力量碰撞引发的灵磁环境紊乱，都能彻底瘫痪整片战场上的军用数据链。 但，还是那句话，再不稳定的网络，也比没有网络要好。 更何况，比起通讯设备本身，培养注重情报和协同作战的意识，来得更加重要。 就算战网真的瘫痪了，哪怕是用装甲飞艇来传递命令和情报，也比各行其是，没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要好。 孟超相信，只要真能将相当于地球时代第二次世界大战水平的热武器，普及到基层兽人士兵的手里。 并且，让图兰兽人具备相当于地球时代第一次世界大战水平的通讯能力和协同作战水平。 图兰大军必将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战斗力何止提升三五倍，绝对拥有撼动圣光神殿统治秩序的能力！ 当然，龙城文明掌握的先进武器和军事制度，远远超出了一战和二战的水平。 但那就是国之重器，不可轻易示人的了。 “比信鸽的通讯效率更高百倍，还能普及到每一支战队？” 冰风暴的双眼越来越亮。 她意识到，就像刚才自己毫无保留，说出了性命攸关的秘密一样。 现在，“收割者”也正在说出他的秘密，作为某种回报和……新的诱饵。 不过，冰风暴很愿意吞下这枚诱饵。 并且用这枚诱饵，用来增长自己的力量。 以便有朝一日，风风光光回到圣光之地，去直面和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眯起眼睛，认真思索了很久，谨慎道，“如果，真的存在你说的这些神奇武器和超级信鸽，并且能顺顺利利配发到基层兽人士兵手里，又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基层兽人士兵的训练，让他们适应全新的战法。 “那我觉得，胜率可以提升到五根手指——前提是，圣光神殿的力量，在最近五十年里，没有大幅提升，仍旧和上次荣耀之战时展现出来的差不多。” 孟超点头。 纸上谈兵的五成胜率，已经很高了。 虽然他知道过去半个世纪，圣光之地的综合实力，也像是人口爆炸的图兰泽一样，得到了大幅提升。 但他为了逆转未来，准备的手段，也远远不止刚才告诉冰风暴的这几条。 总之，末日绝非必然，未来还有希望，在这个风云激荡，龙虎交汇的时代，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我还是不明白。” 冰风暴看着孟超道，“就算你和你的族人，真的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并且愿意支持图兰兽人，这和‘胡狼’卡努斯能否当上战争祭司，统帅图兰大军，又有什么关系呢？ “按照你的说法，如果你们真的掌握着比矮人更加高明的冶炼和铸造技术，那么，你们就不可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知道好勇斗狠的野蛮人吧？ “这样的话，你们不应该和‘胡狼’卡努斯这样……看上去头脑比较灵活的聪明人，更同意沟通、谈判、合作吗？ “毕竟，无论狮王还是虎王，一个是‘毁灭号角’，一个是‘狂暴之刃’，光从名字就可以听出来，他们都是相信拳头多于大脑的猛人，未必愿意耐着性子，听你谈什么‘超级信鸽对于提升军队组织度’的道理啊！” 第1252章 脱胎换骨的代价 这倒是真的。 无论“毁灭号角”还是“狂暴之刃”，都是桀骜不驯，刚愎自用甚至冥顽不灵的狠人。 习惯了在氏族时代称王称霸的他们，是否愿意无条件接受来自龙城的好意，用半自动步枪和火箭筒，取代祖灵赐予他们，已经传承万年的战斗方式？ 孟超心里很没有底。 特别是，龙城的好意不可能是免费的啊！ 无论自动步枪还是火箭筒还是军用电台，乃至帮助图兰泽搭建自己的全域网络和军用数据链系统，肯定是要收费的啊！ 当然，作为来自地球的星际友人，为了和平和发展而跨越亿万星辰，本着共同繁荣的初心来到此界，龙城人未必会收真金白银这么庸俗。 别提钱，主要是交朋友！ 那么，作为好朋友，理应互通有无，图兰泽的筑路权和道路两旁的资源专有权，图兰泽的港口开发和运营权，图兰泽的地下矿藏勘探和开采权，乃至全面开采图兰泽的市场，以及混沌阵营在攻入圣光之地后，一系列的战后重建权益……签个七八十来条，绝不算过分吧？ 否则，生存委员会根本不可能通过议案，向图兰泽提供足以武装数百万高等兽人的现代化武器啊！ 以高等兽人对祖灵那种近乎狂热的尊崇来看。 孟超实在不知道，倘若龙城人提出，以图兰泽的筑路权和矿业开采权为交易条件，来换取军火和通讯设备方面的支持，高等兽人究竟会作何反应。 会不会像是地球上那些将“老祖宗”奉若神明的古人们一样，将呼啸而过的火车，都当成是对于祖灵的亵渎？ 孟超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 一名来自龙城的军火推销商，正在唾沫横飞，喋喋不休地向“毁灭号角”或者“狂暴之刃”，宣扬自动步枪和火箭筒的好处。 早已听得不耐烦的狮王或者虎王，忽然披上图腾战甲，一脚将军火推销商踹飞七八十里地去，同时摆出健美冠军的姿势，暴喝一声：“这！就！是！图！兰！泽！” 别说不可能。 孟超已经发现了，对很多高等兽人来说，战争的目的根本不是胜利。 赢不赢，不重要。 打得痛不痛快，死得惨不惨烈，是否能留下一段荡气回肠的英雄传说，才重要。 而用热武器隔着上千米就“biubiubiubiu”，好像是没有用冷兵器乃至爪牙掏出彼此的肠子，再套在彼此脖子上，来得痛快和惨烈。 从这个角度来说。 “胡狼”卡努斯这个“非典型兽人”，的确有他的好处。 无论前世的他如何丧心病狂，甚至是胁迫龙城加入了混沌阵营。 至少，他一眼就看出了地球科技和体制的先进性，直到最后一刻，都在竭尽所能，用地球文明的优势，填补图兰文明的不足。 但是，孟超仍旧认为，和狮王以及虎王相比，狼王存在着无法弥补的致命缺陷。 “狼王没有威望。” 孟超对冰风暴说，“过去万年间，从未有任何一名狼王统帅过图兰大军，最近三千年间，战争祭司的宝座，更是狮虎二族轮流坐庄，顶多再加上血蹄氏族的牛头人。 “谁都知道，狼族仅仅是狮虎二族的附庸，狼王就是一个傀儡，就算侥幸趁着狮王和虎王两败俱伤的机会，窃取了圣山神庙的传承，也没人会对他心服口服。” 冰风暴愣了很久，狐疑道：“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 孟超道，“你刚才也说了，就算我们今天能向图兰泽提供几十万把连环弩箭和几十万头超级信鸽，也不是说，明天就能让图兰大军的组织度和战斗力提升十倍的。 “这里涉及到战争理念和军事制度的，脱胎换骨的改变，至少需要用一年半载的时间来训练、转换、磨合。 “在新旧战争模式转换的过程中，肯定会有人不适应，会有人惨遭淘汰，会有大批擅长旧武器和旧模式的顽固分子抛出反对意见，甚至是用最激烈的方式，捍卫自己的既得利益，说不定，是要流血，要流很多很多血的。” 孟超从来不是唯武器论者。 更不相信今天给一名中世纪的罐头骑士一把自动步枪，明天他就能成为一名战技娴熟的步枪手，而且能和其余千千万万战技同样娴熟的步枪手，组成一支具备二十世纪中叶水平的步兵团。 就算在没有超凡力量的地球上。 热武器取代冷兵器，坦克取代具装甲骑，航空母舰取代战列舰，乃至任何一种新式武和衍生而来的新战术，取代旧武器和旧战术，都是一个长期的，反复的，螺旋上升的过程。 在新旧交替的过程中，不承认新武器和新战术的优越性，或者心里承认，但因为屁股坐在旧武器和旧战术一边，负隅顽抗，死不悔改的既得利益者，比比皆是。 更别提，这是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 要知道，就连在龙城，都有很多人认为“战争完全是依靠超凡者打赢的，手持自动步枪的普通士兵，只要负责打扫战场就好了”。 在图兰泽，坚持这种观点的人一定更多。 想要全面革新图兰泽的战争理念和军事制度，一定更加困难。 如果是狮王或者虎王当上战争祭司的话。 因为他们符合传统，具备权威，而且有实力雄厚的部族作为自己的基本盘。 那么，龙城人只要能说服狮王或者虎王本人，顶多再加上狮族和虎族的头头脑脑。 事情就能顺利推进下去了。 哪怕狮王或者虎王，真拿图兰泽的矿业开发权来和龙城人做交易，各大氏族闹肯定是要闹一下子的，但也很难闹出个结果。 毕竟，人家统治图兰泽好几千年，从来也没把图兰文明带沟里去。 这，就是威望！ 但，如果是“胡狼”卡努斯，冒天下之大不韪，窃取了最高权力的话…… “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狼王统治图兰泽的‘合法性’和‘基本盘’都严重不足。” 孟超对冰风暴说，“就算‘胡狼’卡努斯真能得到圣山传承，并且巧妙引导‘毁灭号角’和‘狂霸之刃’两败俱伤，使得狮虎二族一时间推选不出合适的领袖，令黄金氏族出现那么一瞬间的权力真空。 “他想当战争祭司，都要继续利用黄金氏族和血蹄氏族的矛盾，利用狮虎二族不想让牛头人登上王座的心理，骗取狮虎二族的支持。 “但这种支持肯定是短暂的，不情愿的。 “包括血蹄等四大氏族，对于狼王的上位，肯定也是抱着将信将疑，甚至就等着狼王出丑，自己再取而代之的想法。 “如此一来，就算当上战争祭司，‘胡狼’卡努斯也只能和各路豺狼虎豹以及野猪蛮牛妥协，尽量满足他们的诉求。 “在解决合法性和基本盘的问题前，他不可能对图兰泽的社会结构和军事制度，进行大刀阔斧的变革。” 冰风暴听得似懂非懂。 隐隐觉得孟超说得有些道理。 但她还是不明白：“那……又怎么样呢？” “又怎么样，你还不明白吗？” 孟超提高了声音，“眼下图兰泽的各路酋长和军头们，最大的诉求是什么？就是图兰泽的资源即将耗尽了！要吃饭的嘴巴实在太多了！经济体系快要崩溃了！饥荒就要来了！ “所以，他们需要立刻向圣光神殿开战，要将成千上万张嗷嗷待哺的嘴巴和永远填不饱的肚皮，都转移到圣光之地去，要利用敌人的资源，来解决自身人口爆炸和粮食绝收的矛盾！ “还有，图兰泽已经整整五十年，整整一代人都没有打过全面战争了。 “没有战争，就没有军功，没有军功，就没有荣耀，没有荣耀，那些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怎么上位，怎么变强？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荣耀之战即将爆发，只要通过五族争锋，选出一名新的战争酋长，就能浩浩荡荡、痛痛快快地杀向圣光之地，所有人都饥肠辘辘，磨刀霍霍，迫不及待了！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很多人心知肚明，狮王和虎王是被狼王干掉的，那都没关系，哪怕对狮人和虎人来说都没关系——只要，狼王能立刻带领大家伙儿杀进圣光之地！ “但我们刚才已经分析过了，就凭图兰泽现有的军事水平和战争潜能，不可能战胜圣光阵营。 “想要打赢这场史无前例的荣耀之战，非得花上一年半载时间，忍住变革的阵痛，镇压那些反对变革的旧势力，甚至，顶着‘出卖祖灵’的骂名，和盟友签订一系列让渡权益的协议，总而言之，要让图兰泽挺过扒皮抽筋，脱胎换骨的变革，才能迎来真正的希望！ “问题来了，就凭‘胡狼’卡努斯的合法性和基本盘，他有能力号召全体高等兽人，在接下来的一年半载里面，勒紧裤腰带，按兵不动，刻苦训练吗？ “他能说服五大氏族的豺狼虎豹、野猪蛮牛和蛇蝎鳄鱼们，让出氏族内部的矿山和矿脉，移交给我这样黑发黑眸的异族来开发吗？ “他能让一支披挂了数千年铁甲，擅长骑射和冲锋的半人马战团，心甘情愿地全面换装新式武器，再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忘记几千年驾轻就熟的战法，艰难适应全新的战术体系，还极有可能根本适应不了，最终被钢铁洪流淘汰吗？” 第1253章 与虎谋皮的风险 冰风暴陷入深思。 孟超的话，像是给她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大门后面，却漂浮着无数她从未想过的问题。 好在，拥有圣光之地和图兰泽，双重生存和逃亡经验的她，原本就比纯粹的兽人武士以及魔法师，视野要开阔得多，思维也要灵活得多。 深思熟虑之后，她不得不同意孟超的判断。 “有道理，狼王的根基，毕竟比不上狮王和虎王，就算他侥幸当上了战争祭司，对狮虎二族乃至五大氏族的掌控力，势必没有过去的战争祭司们那么强——至少，在一开始是这样的。” 冰风暴若有所思地说，“为了坐稳战争祭司的宝座，狼王就必须表现得比狮王和虎王更悍勇，更激进，对外更强硬，更能满足全体图兰兽人的共同愿望。 “也就是说，就算狼王愿意和你以及你的族人合作，他本人的意愿都无关紧要，因为他已经卷入了全体图兰兽人的怒火和欲望，凝聚而成的巨浪之中，他别无选择！” “没错，就是这样！” 孟超为自己能在图兰泽找到一名思路如此清晰的合作者而感到高兴。 在他看来，“胡狼”卡努斯其实和地球时代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争狂人，很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样的狂人，之所以能在短短数年之内，就从籍籍无名之辈，一跃成为号令万众的领袖。 自身的能力、魅力和努力固然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看清了时代的浪潮，攀上了风暴之巅，成为了万众欲望、愤怒和仇恨的化身。 那么，当他们窃据了高位之后，除了继续被时代浪潮推动，殚精竭虑、无所不用其极地去满足万众不断提升，根本无法满足的欲望之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所以，倘若说狮王和虎王还有那么两三成的几率，能帮图兰文明这台隆隆作响的战争机器，暂时踩下刹车的话。 在狼王这边，简直连半成的几率都没有。 更何况，孟超深信：“对‘胡狼’卡努斯本人而言，他也比任何人都渴望早日发动战争，恨不得在开战第一天，就将战争规模和烈度，提升到极限！” “这是为什么呢？” 冰风暴好奇道。 不是质疑，而是请教。 “因为，只有战争的规模越大，烈度越高，他才越有机会能坐稳战争酋长的宝座，甚至，成为‘永远的图兰王’啊！” 孟超道，“难道你忘了，他在围剿大角军团的战斗中，是怎么做的吗？ “围剿鼠民叛军之前，‘胡狼’卡努斯仅仅是名义上的狼王，所有人都知道他只不过是一名傀儡，狼族内部有很多桀骜不驯的军头，根本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但是，现在呢？ “通过一番阴险狠辣的精妙操作，绝大部分不拿他当回事的狼族军头，死的死，伤的伤，就算侥幸苟活下来，也因为惨败给鼠民而身败名裂，再也不可能对‘胡狼’卡努斯构成任何威胁。 “反而是咱们的这位狼王，通过一系列力挽狂澜的表现，在全体狼族勇士的心里，树立起了相当伟岸的光辉形象，而且我相信，他的亲信也已经趁机填补了那些军头们死走逃亡后，留下的权力空白，从而将整个狼族，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一旦‘胡狼’卡努斯真的当上了战争酋长。 “他必然需要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争，如法炮制，来确立威望，巩固统治，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解决那些不可能为他所用的麻烦制造者，并且让他的亲信乘虚而入，逐步掌控整支图兰大军。 “以‘胡狼’卡努斯的隐忍功夫，在他还没有把握解决掉所有内部反对者和麻烦制造者之前，他肯定会对这些桀骜不驯的族长和军头们甜言蜜语，大肆笼络，许下各种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你说，这样一个正准备‘扮猪吃老虎’的狼王，怎么会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和黑发黑眸的异族合作，冒着激怒既得利益群体的风险，在图兰泽内部，风风火火大搞变革呢？”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前世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接触之时，“胡狼”卡努斯已经牢牢掌控了图兰泽的军政大权，通过一连串眼花缭乱的胜利，确立了崇高的威望，而且，所有反对者和麻烦制造者，也被他清洗了一遍又一遍，洗得干干净净了。 所以，彼时的“胡狼”卡努斯能够顶住压力，和龙城文明签订盟约，并且在后续的战略和战术问题上，极其重视龙城人的建议。 但现在的“胡狼”卡努斯，还远没有如此强势。 对他而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爬上并坐稳战争祭司的宝座。 而不是什么异界大战的胜负。 即便孟超向他剖心置腹，而他也敏锐意识到龙城文明的价值。 他也极有可能认为——“和龙城文明的合作，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只不过，先要等我彻底掌控整片图兰泽！” 可惜，到那时候，就已经晚了！ 而这一点，就算孟超当面告诉“胡狼”卡努斯。 以这个野心家的性格，也绝不会相信。 想到这里，孟超叹了口气。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令我很不愿意和狼王合作——他太危险了。” 孟超继续道，“如你所知，狼王是因为抱住了狮王的大腿才发迹的，无论狮王是否将他当成一具傀儡，一枚棋子，一件工具，至少，狮王给了他第一桶金，给了他奇迹崛起的资源和机会。 “但现在，狼王不但恩将仇报，将狮王骗进圣山，趁机挑唆狮虎二族的火并，还极有可能亲自带领虎族强者去追杀狮王，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你觉得，这样的人，真能成为一名值得信赖的优质合作伙伴吗？” 这是孟超最担心的问题。 毕竟，龙城想要向图兰泽倾销的工业制成品，不仅仅是烟草、烈酒、碳酸饮料和民用机械，更包括天文数字的致命武器。 融合了超强合金，镶嵌了晶石，用特殊工艺制造的反器材狙击弹，既能洞穿魔法师的大脑，也能捣烂超凡者的心脏。 虽然前世的“胡狼”卡努斯直到生命终点，都没有背叛和龙城人之间的盟约。 但谁敢保证，那不是因为当时圣光阵营大兵压境，混沌阵营只能抱团取暖的缘故？ 谁又能保证，在提前十年，得到了地球热武器的大规模武装，并且吸纳了地球先进军事理念，战斗力膨胀十倍之后的图兰文明，不会在“胡狼”卡努斯的带领下，摧枯拉朽地干掉圣光阵营，随后过河拆桥，回过头来对付龙城文明？ 不，何止不能保证，这简直是必然的。 区区一颗星球，拥有乱七八糟的这么多文明，实在太拥挤了。 任何一个文明，只要拥有相应的能力，都想要征服其余所有文明，独占整个异界的吧？ 所以，龙城文明必须武装图兰文明，让高等兽人顶在前面充当肉盾，和圣光阵营不断消耗，为自身发展争取宝贵时间。 但又不能将图兰文明，武装得过于强悍，以免胜利天平从一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 倘若打掉了圣光神殿，却把图兰文明变成了新的大boss，那就是养虎为患，自取灭亡了。 要把握如此微妙的分寸，原本就像是在悬崖上空走钢丝那么困难。 孟超实在不希望在摇摇晃晃走钢丝的同时，还要和“胡狼”卡努斯这样的绝世凶人，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了。 冰风暴恍然大悟。 如果说，孟超抛出的第一个理由，还有些难以理解的话。 这一条，简直太正确了。 在见识到狼王是怎么对待他的恩主——狮王之后，谁还敢和狼王合作，甚至帮狼王变得更强。 那简直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其实孟超还有第三条理由。 他觉得狼王太聪明了。 要知道，在孟超的全盘谋划中，他是准备通过十几二十年的时间，慢慢将图兰泽变成龙城的工业品倾销市场，资源和原材料采集地，以及兵源招募点的。 换言之，图兰文明应该成为龙城文明的附庸。 而龙城文明应当成为混沌阵营的盟主。 孟超相信，等到龙城发现图兰泽之后，生存委员会的议员们——无论是来自军方，希望称霸全球的赳赳武夫，还是九大超级企业，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业王侯，一定，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高等兽人拥有强横无匹的蛮力。 但一个进入信息时代的先进文明，对于一个尚且处于氏族时代，还在不断退化的落后文明的降维打击，从来不是凭借拳头就能抵挡住的。 龙城文明有的是暗藏玄机的商业合同，错综复杂的法律条文，蕴藏毒液的糖衣炮弹，令高等兽人感受到各种便利和快活的商品以及消费模式，足以把最彪悍的兽性男儿，变成瘫在电脑椅上面，混吃等死的资深宅男。 倘若是“毁灭号角”或者“狂暴之刃”这样的传统兽人领袖，一定抵挡不住龙城的渗透、诱惑和腐蚀。 但如果是“胡狼”卡努斯这个“非典型兽人领袖”的话…… 第1254章 图腾战甲的终极形态 孟超越接近“胡狼”卡努斯，越觉得他根本不像是一名高等兽人，而是一个披着兽人皮肤的地球人。 他的思维模式，他的行事风格，他的阴谋诡计，都令孟超生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如果，图兰文明仍旧如同前世一样，由“胡狼”卡努斯来统帅的话，他一定能看穿地球人的花招，绝不会乖乖沦为龙城文明的附庸，甚至会千方百计，找到龙城的破绽，反过来渗透、侵蚀乃至吞噬龙城文明的吧？ 要知道，龙城文明并不是铁板一块。 家园派和拓殖派的矛盾，赤龙军和九大超级企业的矛盾，超凡者和普通人的矛盾，还有尚未铲除的怪兽文明余孽，那些隐藏在人群当中，披着人皮的怪兽，包括变成“丛林女妖”的吕丝雅…… 以“胡狼”卡努斯的眼光和手段，绝对能抓住这些矛盾，和包括孟超在内的龙城人，展开一轮又一轮的博弈。 综上所述，比起面对“胡狼”卡努斯，孟超真的宁愿面对“毁灭号角”或者“狂暴之刃”——这种主要靠拳头说话的兽人强者。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就非要干掉“胡狼”卡努斯不可。 如有可能的话，无论狼王、虎王还是狮王，孟超一个都不想干掉，也很难干掉。 “放心好了，我还没有狂妄到以为，我们能杀死‘胡狼’、‘毁灭号角’以及‘狂暴之刃’的程度。” 孟超深思熟虑道，“应该这样解释我的目的——我有一件前所未见，价格高昂，但绝对物有所值的宝物，想要卖给狮王、虎王以及狼王中的某一个。 “但是，因为这件宝物的价值和使用方式，远远超出寻常兽人可以理解的程度，我担心狮王、虎王和狼王，根本不会相信我，甚至不会给我介绍宝物的机会。 “一旦他们获得了圣山传承，就更不容易对我的宝物产生兴趣了。 “所以，我需要趁狮王、虎王和狼王僵持不下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相信，和对手死死纠缠在一起的他们，一定比平时更加理智，也更有耐心听我介绍这件名为‘文明’的宝物，最终，倘若他们愿意购买的话，也一定会开出比平时更高的价码。 “甚至，比起旁观狮王、虎王和狼王自相残杀，只剩下唯一的胜利者，我更倾向于想办法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让他们都能活下去，达成微妙的平衡。 “三个愿意不断加价，激烈竞争的客户，总比唯一一名客户更好说话，是不是？ “所以，修正最初的说法，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我们未必是去当搅屎棍，反而有可能拯救‘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的性命，得到狮王和虎王的友谊以及信任。” 孟超说到这里，朝冰风暴伸出了手。 “怎么样？” 他说，“我已经将自己的目的和计划，解释得一清二楚，这场以生命为筹码，以未来为赌注的豪赌，还是很值得孤注一掷，放手一搏的吧？” 冰风暴深深凝视孟超。 足足十几次呼吸之后，她才慎重地紧握住孟超伸过来的手。 “你知道吗，我们殖装的图腾战甲，极有可能，还存在着一重‘终极形态’。” 冰风暴握着孟超的手不放，忽然这样说。 “什么意思？” 孟超微微一怔。 “今天的图兰泽，流传下来的图腾战甲，哪怕是‘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所殖装的，拥有九重图腾的高阶战甲，顶多，也只能达到‘战团级’，就是说，殖装这样的图腾战甲之后，顶多能对付整整一个战团的敌人。” 冰风暴解释道，“当然，一个普通战团往往都拥有上万名如狼似虎的勇士，能以一己之力，和成千上万名对手周旋，已经强到不可思议了。 “但是，在‘大灭绝令时代’之前，据说圣山神庙深处，大火球残骸里面，却隐藏着一种力量，能够解锁图腾战甲的终极形态，令高阶图腾战甲的增幅能力，从‘战团级’提升到‘军团级’，让图腾战甲的主人，能够对抗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敌人！” “军团级？” 孟超深吸一口冷气，却感觉咽喉一阵灼痛。 超凡者，分“地境，天境，神境”。 图腾武士，分“战队级，战帮级，战团级”。 在龙城，从未出现过“超越神境的存在”。 哪怕巅峰时期的“武神”雷宗超，都没能突破神境的极限。 同样道理，在图兰泽，过去整整万年间，也从未出现过能单枪匹马，对抗整个军团的恐怖存在。 “一个人，对抗几十万人，怎么可能呢？”孟超忍不住道。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我们现在看到的，的确不是图腾战甲的真面目，至少母亲留下的笔记里是这么说的——那些圣光神殿的祭祀和魔法师们，表面上对图兰兽人的起源传说不屑一顾，坚决不承认大火球残骸的存在，实际上，却非常忌惮甚至恐惧，他们花了数千年时间，试图探索、研究、阻止和消灭，隐藏在图腾战甲背后的力量。” 冰风暴道，“根据巫师们从圣光神殿窃取出来的研究资料来看，圣光祭祀们相信，一旦解锁图腾战甲的‘终极形态’，图腾战甲就能突破人体的限制，从贴身铠甲的形状，变成更加庞大的模样。” “更加庞大的模样，那是什么？” 孟超很难想象。 前世的图兰文明，貌似也没有哪个兽人强者，解锁过什么“图腾战甲的终极形态”。 包括“胡狼”卡努斯都没有。 “我不知道，或许解锁终极形态之后，图腾战甲就能无限膨胀，直到长成顶天立地的庞然大物。” 冰风暴道，“毕竟，凝聚成图腾战甲的神秘物质，原本就能放大缩小，随心所欲地释放和隐藏。” 这倒是。 孟超知道，组成图腾战甲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实际上既不是金属，也未必是三维世界应该存在的物质。 否则，如何解释密度极高，理论上至少有数百斤重的铠甲，能瞬间变成水银一样的东西，消失在自己体内。 而无论自己用什么方法，在体内都搜索不到它的存在？ 既然它能随时从“零质量，零密度，零能量”的状态，展开成一副坚不可摧的重型铠甲。 那么，继续展开成更加庞大、坚固和精密的形态，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孟超更进一步想到，截止目前，他只看到了图兰文明的终极单兵装备。 虽然图腾战甲是很强大不错。 但作为一个曾经跨越星海的先进文明，没理由只有单兵装备，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吧？ 类似坦克、飞机、战舰乃至星际战舰之类的东西，在很久以前的图兰泽，应该也是存在的。 真奇怪，为什么前世的“胡狼”卡努斯，好像没能从圣山神庙里面，找到相关的传承呢？ 对了，因为前世的冰风暴，死在了血颅角斗场，她藏起来的那部分关于圣山神庙的关键线索，没机会落到“胡狼”卡努斯的手里啊！ 想到这里，孟超眼前一亮。 目光就像是添加了助燃剂的火焰，瞬间明亮了好几个级数。 “我不知道，所谓‘终极形态’究竟是真是假。” 冰风暴道，“但我相信，圣山神庙深处，绝对存在某种力量，能令我们两个的图腾战甲，在确保安全和稳定的前提下，继续大幅升级。 “你说的，支持我回到圣光之地，统合巫师组织什么的，那都太遥远了。 “就说现在，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圣山神庙深处，继续升级图腾战甲的方法，我就帮你去和狮王、虎王以及狼王，做你想要的交易，怎么样？” 孟超知道，既然冰风暴这么说。 她必然掌握着比自己想象中更多的线索。 一旦他们成功。 便极有可能开启一片，和前世截然不同的未来。 “成交！” 孟超斩钉截铁，毫不犹豫，随后咧嘴微笑。 冰风暴也露出笑容。 不再像过去那样迷茫。 貌似冰封的眼眸深处，涌现出了照亮未来的熊熊火光。 “对了，她该怎么办？” 冰风暴朝蜷缩在洞窟角落里，仍旧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时不时抽搐和颤抖的古梦圣女努了努嘴。 “这个嘛……” 孟超来到洞窟深处蹲下，用手背试探了一下古梦圣女额头滚烫的温度，看着对方和身体不成比例的畸形大脑，陷入沉思。 第1255章 圣山深处的画面 古梦圣女的大脑仍旧处于失控状态中。 就像是狂暴无匹的火山，源源不断向外界喷射着岩浆那样，喷射着肉眼可见的脑电波。 她仿佛变成了一台“噩梦生成器”。 当孟超靠近她的大脑时，双眼就微微刺痛，再次看到了支离破碎，惨烈无比的景象。 大角军团的自相残杀，丧尸鼠神的狞笑和咆哮，还有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在亲人统统死于瘟疫之后，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随波逐流，颠沛流离。 不，不止这些。 孟超恍惚间还看到了已经投降的大角军团，正在狼骑兵们的监控下，有条不紊地接受整编。 看到狼族巫医们给鼠民战士喂下了一碗碗热气腾腾，色泽可疑的秘药，令他们在痛苦不堪的抽搐中，血管根根暴突，筋肉更加强健，犬齿如狼族般外露，眼神如狼族般嗜血。 看到狼骑兵们搬出了像是从地底深处，青铜大门后面挖掘出来的古代武器，重新武装鼠民战士的场景。 这不是噩梦。 而是正在周边某处发生的事情。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随着古梦圣女死里逃生，她的能力大幅增强了。 过去的她，仅仅能够潜入他人的梦境。 但现在，她似乎能以燃烧自己的大脑为代价，随机潜入他人的脑域——只要对方过去曾经和她在梦境中，建立过精神连接。 就在这时，孟超忽然觉得，自己的右手，浸泡在了岩浆里。 低头看时，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古梦圣女枯瘦如柴的五指，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掌。 而她高速颤动，几乎看不到瞳孔，犹如迷雾般朦胧，沼泽般神秘的双眸，也锁定住了孟超的双眼。 这令孟超生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古梦圣女并没有昏迷。 或者说，即便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中，她仍旧以自己的方式，在和势不可挡的命运，进行最后的战斗。 孟超深吸一口气，从跪姿改成盘膝而坐。 他将古梦圣女也搀扶起来，背靠着洞壁，盘膝坐在自己面前。 随后，他引导自身灵能进入大脑，通过灵能在脑血管和脑神经周围，如电磁线圈般的高速运转，微调自己的脑电波震颤频率，试图捕捉到古梦圣女的脑波频段，从而进入到古梦圣女的梦境中。 他隐隐有种感觉。 古梦圣女有话想对他说。 她想让他看一些东西。 因为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 他们的额头几乎能够紧贴在一起，听到对方的脑血管里，鲜血在灵能的加持下，近乎沸腾的声音。 而且，孟超曾经多次和古梦圣女建立过精神连接，两人的脑域之间，原本就存在着固定的通讯频段。 所以，孟超很快就驾轻就熟地进入了古梦圣女的梦境。 再度来到那座“迷雾缭绕的环绕式多画面电影院”。 但这次，大量从大角军团普通战士的视角出发，窥探到的画面和声音，全都从孟超面前呼啸而过，烟消云散。 很显然，这些普通战士，都不是古梦圣女希望孟超关注的重点。 唯有一副画面，越放越大，越来越清晰，几乎在孟超周围，化作了栩栩如生的真实世界。 “这里是……” 孟超周身的每一簇神经末梢都条件反射般地收缩到了极限。 肌肉如战刀出鞘般弹跳起来，本能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雾隐绝域深处。 同样一望无垠，如同怒海惊涛般的原始丛林。 同样五彩斑斓，奇形怪状，和地球以及异界的常规生态环境，截然不同的诡秘植物和菌群聚落。 同样看不到太阳，却散发出诡异光芒，像是覆盖着一层水晶穹顶，密不透风的天空。 同样充斥着张牙舞爪的迷雾，吞噬了闯入者的视线，让人永远无法看清周遭环境的边界。 但这里却比雾隐绝域更加古怪。 因为，孟超看到迷雾中，竟然悬浮着大大小小，不下百座山峦。 从上面生长的植物数量来看，最小的山头，直径大约十几二十米，与其说是山峦，更像是一块巨大的岩石。 但最大的山峦上面，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密密麻麻，还有好几条五颜六色的瀑布纵横交错，更有几十座山峰连绵起伏，投射到地面上的阴影，怕是不下方圆几十里，简直像是整条山脉，都像从亿万年长眠中苏醒的太古凶兽般腾空而起，霸占了半边天空。 这些大大小小的悬浮山，就像是崩塌的悬崖般碾压下来。 配合瀑布飞流直下的轰鸣，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饶是孟超深知，自己仅仅是通过古梦圣女，正在窥探某人的视界。 也忍不住生出头晕目眩，呼吸困难的感觉。 心思电转，他立刻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图兰圣山，那颗跨越星海的大火球的坠落之地！ 这里的环境如此古怪，应该是图兰文明穿越过来的时候，掀起了空间褶皱，扰乱了重力法则，空间紊乱的余波直到今天，都没有彻底平息的缘故吧？ 怪不得，无论是三千年前的圣光大军，还是最近三千年间的高等兽人，都很难穿过这座立体迷宫，找到真正的宝藏。 因为，这样的地方，空间极不稳定，小规模的空间缝隙随时都会出现和湮灭，分分钟能改变整个环境，将人随机传送到别处，甚至是直接传送到岩石里面啊！ 就在这时，孟超眼前的画面晃动起来。 似乎是这双“眼睛”的主人，正在转动脑袋，环视四周。 而孟超的视线也由远及近，从远处的悬浮山脉，回到了眼前的丛林。 这时候，他才发现，貌似莽莽苍苍的原始丛林中，到处都散落着支离破碎的巨大机械残骸。 这些巨大机械的设计风格和地球机械截然不同。 更像是孟超曾经通过“母体”的残存记忆细胞，看到的太古战场上，“古人”驱动的水晶武器，和堆满了齿轮、管道和轴承的蒸汽机械的结合体。 精密，华丽，神圣，庄严。 就像是的意志，通过灵魂水晶，被灌注到了一具具错综复杂的蒸汽机械里。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些巨大的机械残骸，像是在图兰圣山里面，沉睡了好几千年。 经过几千年的风吹雨打和灵气侵蚀，他们早已和变幻莫测的原始丛林融为一体。 很多巨大机械残骸，都被沼泽和腐殖质吞噬，只剩下冰山一角还暴露在空气中。 还有很多巨大机械残骸，都覆盖着厚厚一层菌毯，甚至和群魔乱舞的植物，渐渐生长到了一起。 甚至有很多支离破碎的残骸，无论水晶还是金属的质感，统统剥落殆尽，就像是被雷电劈碎的化石，呈现出死气沉沉的灰白色。 难怪孟超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不，不对！ 并非所有巨大机械残骸都已经“彻底死去”。 还有部分巨大机械仍旧“活着”！ 在这双“眼睛”的视界右侧，丛林正在熊熊燃烧，数百颗三五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参天大树东倒西歪，如同惊涛骇浪般的灵能余波，仍旧没有平息，反而散发出肉眼可见的辐射。 伴随震耳欲聋的爆炸，大量巨大机械残骸如天女散花般坠落。 烧成赤红色的残骸刚刚落地，就烧焦了周围的杂草和灌木，冒出浓烈的烟雾。 这足以说明，他们是刚刚才在一场高达数千度的激战中，被人轰得支离破碎的。 很快，从熊熊烈焰中，便跃出了几十尊铸造成猛虎和豺狼形象的金属雕像。 这些会活动的金属雕像，周身仍旧缭绕着火焰，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口，顺着不少伤口仔细观瞧，甚至能看到白花花的骨膜，和鲜血淋漓的内脏。 但他们却连小手指头都不颤抖半下。 任凭身上貌似水银般的粘稠物质，缓缓朝伤口流淌过去，修复受损的肌体，重新凝固成天衣无缝的铠甲。 至于顺着铠甲上镌刻的图腾纹路，蜿蜒流淌下来的鲜血。 早已被他们的杀意弹飞、震碎，化作一蓬蓬迷离的血雾，笼罩在他们四周，令他们看上去，比真实形体更加强悍和庞大。 孟超心中一凛。 看出这些家伙，都是虎族和狼族的高手。 特别是霸占了视界中央的虎族强者，一个个都像是人立起来的猛虎，整体放大了三五倍之后，又披挂上了七八层重型铠甲。 和这些虎族高手一比，“腐蚀之牙”率领的那支，追杀“白金之拥”的队伍，简直像是一群“喵喵”叫唤的小猫咪般温驯可爱，人畜无害了。 然而，和最后一名踏出火焰的虎族巨汉相比，这些血雾缭绕，杀气冲天的虎族高手，却又显得有些文质彬彬，甚至是弱不禁风了。 “好，好巨大！” 孟超从未想过，血统纯正的虎族强者，竟然能长得比蛮象武士更加壮硕的程度。 他的手脚就像是四根野蛮生长的原木，躯干更像是一棵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树。 饶是身上层层叠叠的图腾战甲表面，生长着密密麻麻的华丽符文，组成一副副玄奥繁复的图腾，散发出极品战甲才有的璀璨光芒。 但是，伴随每次蹬踏，甲胄的微微变形，还是令人忍不住担心，这副高阶图腾战甲，究竟能否阻挡住他的肌肉，不要肆无忌惮地爆裂开来？ 第1256章 破局的关键 而比虎头巨汉以及他的图腾战甲，更具备存在感的，则是那串从他的左臂，缠绕到肩膀上，又在胸口和腰间缠绕数圈，并一路延伸到右臂的脊椎骨。 那就像是一条骸骨蛟龙，控制住了他的身体。 碗口粗细，隐隐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脊椎骨上，密密麻麻镶嵌着大量晶莹剔透的骨刺，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伴随着虎头巨汉的踏步，这条骸骨蛟龙也似的脊椎骨，亦像是被赋予了无比强横的生命，在他身上缓缓游动，吞吐光芒，张牙舞爪。 一路延伸到双臂末端的脊椎骨两头，更是喷射出了三五米长的凶焰，凝聚成肉眼可见，锐不可当的刀芒。 每当虎头巨汉踏出一步时，两道刀芒都会像是火上浇油般骤然闪亮。 而周围三五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也纷纷像是承受不住虎头巨汉释放出来的杀意，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枝桠瑟瑟发抖，抖落万千粉碎的树叶。 这名气势惊人的虎头巨汉，一路旁若无人地走到了“眼睛”面前。 当他抬起右臂时，盘旋其上的脊椎骨便“咔嚓咔嚓”的游动和聚拢，骨节之间的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凝聚成了一柄表面平滑如镜，锋芒愈发嚣张的异型巨刃。 虎头巨汉撇过刀刃，用刀身不轻不重地拍击着“眼睛”的脸颊。 “不错！” 虎头巨汉咧嘴笑道，“卡努斯，你真是一条嗅觉灵敏的好狗！” 这句话，令透过古梦圣女的脑域，远程窥探的孟超大吃一惊。 他终于知道，古梦圣女传输给他的，究竟是谁的视觉和听觉信号。 是“胡狼”卡努斯！ 古梦圣女竟然仍旧保持着和狼王之间的精神连接！ 仔细想想，倒不奇怪。 当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当“胡狼”卡努斯释放出强横无匹的脑电波，远程操控古梦圣女的大脑时，他的大脑端口，势必也在某种层面上，向古梦圣女洞开。 毕竟，古梦圣女是他一手调制出来的，相当完美的作品。 是“胡狼”卡努斯倾尽心血，不遗余力地培养，才能深度开发古梦圣女的天赋，令她从一名孤苦伶仃的流浪儿，一跃成为大角军团的首领。 古梦圣女就像是“胡狼”卡努斯某个心理侧面的化身。 两人之间的精神连接，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彻底斩断的？ 恐怕，这也是“胡狼”卡努斯在暴起发难的同时，非要杀死古梦圣女的原因——他不想留下这样一个，可以直抵他脑域深处的“破绽”。 可惜，这个“破绽”被孟超所救。 还因祸得福，觉醒了更加强大的力量。 可以反客为主，“反攻”狼王的大脑，窃取他的视觉和听觉信号了！ “如果，我能随时看到和听到，‘胡狼’卡努斯看到和听到的一切，那么……” 孟超心中一动。 但下一秒钟，他就感觉眼前一黑，刺痛袭来。 仿佛有人在他的眼珠和耳道里，狠狠插入了上百根烧红的钢针，疼得他的意识，再也无法待在古梦圣女的脑域之中，只能狼狈逃回自己的大脑里。 “呼……” 孟超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发现古梦圣女的脸色，从烧成一片通红，瞬间变成了煞白无比。 眼珠旋转和身体颤抖的频率，也比刚才提升了100%以上。 显然，正处于极度痛苦的状态中。 孟超急忙揉搓她的太阳穴，向她的大脑皮层里面，输入两道稳定而温和的灵能。 同时，轻轻按住她的颈动脉，减少大脑的供氧量，降低脑细胞的活跃度，终于令她陷入半昏迷状态，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应该是被‘胡狼’卡努斯发现了。 “这头食尸犬的警惕性，真是高到极点。 “这样的话，他应该能猜到古梦圣女非但没死，还拥有了窥探甚至阻止他的能力。 “想必，这会大大干扰他的计划，令他不得不分出多余的心思，来对付我们吧？ “那么，接下来就是正面交锋的时刻了！” 想到这里，孟超抱起了双眼紧闭的古梦圣女。 “我们必须带上她。” 他对冰风暴说。 雪豹女武士如同冰刀般的眉毛高高挑起。 “留下她一个人，她会死的。” 孟超解释说，“古梦圣女是揭穿‘胡狼’卡努斯阴谋的关键证人，还是那些不甘屈服，仍旧愿意坚持梦想的鼠民们的希望。 “无论我们想要说服狮王‘毁灭号角’，还是在这场博弈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都必须带上她。 “放心吧，我相信她不会变成累赘，恰恰相反，我隐隐有种预感，古梦圣女才是我们破局的关键！” …… 半个刻时之前。 图兰圣山深处。 一支主要由虎族高手和狼族勇士组成的猎杀队伍，正深一脚浅一脚，穿行于迷雾缭绕的丛林中。 走在最前面的“胡狼”卡努斯，忽然在一块三角形的巨岩前面停下，长长叹了一口气。 以一名野心勃勃的阴谋家而论，他长得实在有些太单薄和清秀了一些。 没有太多兽性特征的脸庞之上，毛发都比普通狼族稀疏许多。 深深凹陷的眼窝里，时常闪烁着忧郁的光芒。 再配上紧锁的眉头，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 比起统御整个狼族的领袖。 他更像是一个诗人。 还是难觅知音，快要饿死的蹩脚诗人。 “怎么回事？” 那名周身缠绕着脊椎骨的虎头巨汉大步赶了上来，用自己遮挡天空制造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胡狼”卡努斯的头顶。 这名虎头巨汉，就是刚刚在狮虎二族的火并中大获全胜的虎王。 在他周身盘旋，恍若骸骨蛟龙般的脊椎骨，自然就是由虎族过去万年间，上百名族长的骸骨炼制而成的绝世凶刀“狂暴之刃”！ 此刻，虎王眯起眼睛，慢慢摩挲着凶刀之上，呈锯齿状的骨刺，冷哼道，“难道，你带错路了吗？” 尽管虎王并没有抽刀。 狼王还是深深打了个冷颤。 仿佛自己的咽喉，已经被“狂暴之刃”的獠牙咬住甚至洞穿。 “不，没，没走错。” 他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眉眼间的愁云却更加浓郁，“上回深入圣山探索的时候，我们走的就是这条路，我还记得这块形状非常奇怪的岩石，虎王请看，这里还有我用秘药留下的记号，只要用火焰烧灼就能显现出来。 “狮王的探索队，应该也是走的这条路，我们一路上不是搜集到了大量脚印和毛发，还有相当新鲜的粪便吗？ “如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今晚我们就能追上狮王的探索队了。 “只是，只是……” 他吞吞吐吐，目光闪烁。 “嗯？” 虎头巨汉咧嘴，露出比“狂暴之刃”更加锋利的犬齿，似笑非笑道，“卡努斯，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是在担心就算我们能追上‘毁灭号角’，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这支猎杀队会被他的反杀，而你也将遭到他最残酷的报复，是吗？” 伴随着虎王的狞笑。 缠绕周身的“狂暴之刃”，都发出一连串“咔嚓咔嚓”，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节摩擦和碰撞声。 仿佛这条蕴藏着数百缕凶魂的骸骨蛟龙，都在发出骄傲和残忍的狞笑。 “不——” “胡狼”卡努斯大惊失色，顿时渗出一头冷汗，急忙结结巴巴地解释，“虎王拥有‘狂暴之刃’的加持，自然远远胜过狮王，否则我也不会告诉您圣山神庙的秘密，就是为了站在更强者和胜利者一边。 “只是，我只是担心外面的事情。 “要知道，狮虎二族的火并虽然告一段落，但赤金城的混乱还远远没有平息，还有围剿大角军团的战斗——谁能想到那些鼠民叛军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能将狼族勇士都打得落花流水呢？ “偏偏在这时候，我们却抽掉了大量精兵强将，进入圣山来追杀狮王，万一，万一趁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外面的局势再起波澜，那该怎么办？” “我看出来了，你这条食尸犬，就是既怕死，又贪婪，还舍不得自己落在狼族那些瓶瓶罐罐。” 虎王看着狼王的眼神里，充满了讥讽和轻蔑。 他叉开五指，以粉碎骨骼的力量，在“胡狼”卡努斯的肩膀上重重击了一掌，顺便让自己的虎爪，深深嵌入对方的皮肉，将狼王如同死狗般拽到自己面前。 第1257章 变幻莫测的天地 “给我搞清楚，既然你选择了背叛狮王，就再也没办法退缩和回头，想要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跟我一起干掉狮王，再从他的尸体上面跨过去，除了这件事，其他一切，统统都不重要！” 虎王恶狠狠地盯着狼王，一字一顿道，“外面要乱，就随便他们乱好了，无论赤金城里那些不肯安分的家伙，还是在黄金氏族边境上探头探脑的四大氏族，他们可笑的举动，就像是一群母鸡的扑啄！ “只要我们能干掉‘毁灭号角’，将圣山传承牢牢捏在手里，这群母鸡除了匍匐在我们脚下之外，还能怎么样？ “反过来说，一旦狮王不死，甚至得到了圣山传承，就算我们暂时控制住了外面的局势，又拿什么和他抗衡？那时候，就轮到我们，变成了垂死挣扎的母鸡！ “至于你们狼族的军队，哼，一帮连鼠民叛军都对付不了的废物，有什么好心疼的，死光了最好，省得浪费宝贵的曼陀罗果实！ “放心好了，只要你能帮我顺利杀死‘毁灭号角’，找到圣山传承，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功劳，到时候，实力比现在膨胀十倍的你，风风光光回到狼族，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碾碎鼠民叛军，让那些桀骜不驯的军头，都对你服服帖帖，当一个名副其实的狼王，岂不是比现在这样，任人摆布的傀儡，要好得多吗？” “是，是。” “胡狼”卡努斯喉结滚动，忙不迭说。 虎王满意地笑起来。 又在狼王的肩膀上，重重捏了两把，捏得他龇牙咧嘴，几乎要跪倒在地。 “只要你的情报准确无误，我们就一定能够猎杀狮王！” 虎王自信满满道，“你不是说，狮王为了绝对保密，不希望狮族内部有太多强者，和他共享圣山传承，所以，深入圣山之时，只带上了极少数的心腹，连他一个娘胎里刨出来的亲弟弟‘白金之拥’都没带么？ “我就不同，黄金氏族的所有人都知道，我‘狂暴之刃’向来是最大方的，无论圣山深处究竟蕴藏着何等了不得的宝藏，我都愿意和虎族勇士们共享。 “光是勇士的数量，咱们这边就至少是‘毁灭号角’那边的三五倍。 “再加上你手下这些狼崽子，就算没办法从那群狮子身上咬下几块血肉，好歹能帮我们扯住他们的后腿吧？ “所以，‘毁灭号角’绝对没有机会，能活着离开圣山的，绝对！” 虎王的乐观像是感染了狼王。 后者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重重点头，附和道：“绝对！” “那你还不赶紧带路？” 虎王脸色一变，沉声道，“万一被狮王抢先找到圣山传承，我们所有人，统统都要死，而你，绝对是死得最惨的一个！” “是，是，但现在还走不了。” “胡狼”卡努斯指着前方越来越模糊的丛林道，“迷雾越来越浓，周围的环境，马上就要改变了！” 虎王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发现迷雾就像是涨潮时的海水，来得极快。 眨眼功夫，就悄无声息地淹没了整片丛林。 哪怕数十臂高的参天大树，甚至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也被迷雾吞噬，像是一座座被惊涛骇浪不断冲击的灯塔和孤岛。 “所有人统统靠过来，抓住彼此的肩膀和手臂，队形越密集越好，抓紧点，不要被迷雾抓走，否则天晓得你们会被甩到哪里去！” 虎王脸色一变，声嘶力竭地吼叫。 平日里凶悍绝伦的虎狼们，面对张牙舞爪的迷雾，也施展不出半点野蛮的力量。 只能像是暴风雪中的豪猪一样，死死搂抱住彼此的身体，让整支队伍的立足点，缩得越小越好。 按照“胡狼”卡努斯在进山前告诉他们的。 他们紧闭双眼，将脑袋埋在彼此的肩膀之下。 听到四周传来地动山摇，冰层皲裂般震耳欲聋的轰鸣。 又感觉有一阵阵穷凶极恶的罡风，围绕着他们疾速旋转。 像是要将他们的铠甲从血肉上撕脱，血肉从骨骼上撕脱，骨骼从灵魂上撕脱。 若非所有人都紧紧抱在一起，像是几十棵将根须深深扎入大地的树木。 他们肯定会迷失于空间剧变当中。 一旦被罡风卷走，不是被传送到九霄云外，就是直接被传送进岩石里。 惊天动地的空间剧变，不知持续了多久。 就在最强壮的虎族勇士，都感觉自己的手臂酸麻肿胀，血管几乎要根根爆裂之时。 呼啸和震荡终于渐渐减弱，一切都重新归于平静。 惊魂未定的虎狼们，慢慢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迷雾消散后的环境。 他们立刻发现，四面八方，换了天地。 原本他们处于一片丛林的尽头，四周的植物渐渐稀疏，眼看就要踏出丛林。 而他们头顶的正前方，是一座云雾缭绕，瀑布盘旋的悬浮山脉，还有大量纠缠在一起的根须和藤蔓，从悬浮山脉上一路垂挂下来，犹如云梯般一路垂挂到了地面上。 但现在…… 他们不知怎么，已经置身于数百臂的高空，一座悬浮山的半山腰上！ 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被奇形怪状的山石取代。 蜿蜒曲折的林间小径，变成了一条条横向生长，沟通几座悬浮山脉的，由藤蔓和根须缠绕而成的吊桥。 还有一挂殷红如血，散发着硫磺气息的瀑布，从他们头顶左侧的不远处飞流直下，在溅了他们满脸水珠之后，又一路倾泻了数百臂的高度，汇入地面上一条刚刚形成，激流翻涌的大溪里面。 想必，用不了多久，大溪就会变成大河，彻底改变这一带的地形地貌。 饶是手持绝世凶刀的猛虎之王，极目远眺了变幻莫测的天地之后，都面色凝重地沉默了很久，才重重哼了一声，抹了一把脸，咬牙道：“这就是过去万年，圣山曾经吞噬无数勇士性命的原因？” “是的，圣山实在和图兰泽其他所有蕴藏着神秘力量的冒险者圣地太不一样了。” “胡狼”卡努斯说，“这里的空间非常不稳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剧变。 “原本悬浮在半空中的山峰会沉入地底，原本平坦和坚实的大地会撕裂深渊，原本蕴藏在深渊中的矿石会飞上天空，组成新的悬浮山脉。 “就像是……就像是漂浮在漩涡上面，支离破碎的冰块，忽而凝聚成冰山，忽而又粉碎并且沉入漩涡深处。 “如果摸不清楚空间变化的规律，就贸然深入圣山，就像陷入非但没有出口，连入口都被堵死的迷宫，只能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幸好——” 虎王狞笑道，“三千年前，圣光大军攻入图兰圣山的时候，已经测绘出了这里所有的空间变化？” “没错，愿祖灵原谅我们的无能，但是，最了解我们的往往不是自己，而是我们的敌人。” “胡狼”卡努斯道，“三千年前的圣光阵营，不惜调集百万大军，将图兰圣山团团围住，甚至祈求他们的神灵，赐予他们无数号称‘杀戮天使’的邪能傀儡，试图以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将整座圣山都连根拔起。 “这些小丑和傀儡，当然无法动摇图兰祖灵长眠的圣殿。 “但在留下无数尸体和傀儡残骸之后，他们还是测绘出了圣山周围的总共九种空间变化，并且利用邪恶的光能，制造出了一副能根据空间变化，随时变幻的地图。” “可惜这副地图，现在落到了狮王的手里。” 虎王不满地摩擦着犬齿，擦出一连串的火星，他斜眼看着狼王，“你真的记住了全部的九种空间变化？” “记住的。” 在体型庞大如猛犸象的虎王面前，狼王蜷缩着腰杆，就像是打断了腿的狗子一样温顺，“过去数年，我已经带领掘地部队，数次进入圣山，那么多狼族和鼠民的性命，不是白白丢在这里的。 “再说，上次来时，我还留下了记号。” “说到记号——” 虎王道，“你就不担心狮王在进入圣山后，会抹掉你留下的所有记号，免得有人尾随而至吗？” “这个嘛，我当时一共留下了两种记号。” 狼王道，“第一种记号是用狮王交给我的油膏涂抹，自然能被狮王发现；但第二种记号是用我自己的尿液，和一种古老香料混合之后涂抹，可以持续散发几十天的味道，而且，这股味道只有我自己能闻得到。” “原来如此。” 虎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这条貌似对‘毁灭号角’忠心耿耿的走狗，那时候就生出了背叛主人的心思！” “不，不是的。” 狼王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辩解，“我，我没办法，我根本不想背叛狮王的，只是，只是他不该这样践踏我的底线，说什么……像我这样的食尸犬，根本没资格踏入圣山神庙半步！ “我，我辛辛苦苦帮狮王探索了十几年的神庙遗迹，搞到众叛亲离，臭名昭著的地步，他却根本看不到我的功劳！ “而且，我知道狮王这么多的秘密，还知道圣山神庙的事情，我很担心，他根本不可能放过我，之所以暂时留下我的小命，只因为他还没有搞清楚圣山深处的全部秘密，一旦被他获得圣山传承，他回到赤金城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我灭口。 “所以，我，所以——” “哈哈哈哈，不用解释，背叛主人又有什么不对，堂堂图兰勇士，怎能一辈子屈居人下，任人奴役？” 虎王笑道，“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过去一直看你不顺眼，对你从来都是恶声恶气？就因为我看不惯你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好歹也算是狼族之主，哪怕是傀儡，也该有几分狼王的架势！ “没想到，这次你竟然有胆量背叛狮王，很好，很好，这才是图兰勇士该有的样子！ “放心，我完全不介意你背叛狮王的事情，说到底，会因为手下的背叛而失败的家伙，也只是不值得同情的弱者而已，顺便，欢迎你在时机成熟的时候，随时背叛我——只要你不怕被我，一根骨头一根骨头地活活捏死！” 第1258章 踩准空间的节点 “胡狼”卡努斯的脸色剧变，苦着脸道：“我怎么敢，我怎么会……” “那你可太没有意思了！” 虎王的脸沉了下来，重重推搡了狼王一把，将后者推了个趔趄，“带路吧，接下来，该怎么走？” “好，好，这边，顺着这条长满斑纹，好像银环蛇的藤蔓，我记得这根藤蔓。” “胡狼”卡努斯在最前面带路，虎狼们扒着嶙峋的山石，奋力在缓缓旋转的悬浮山脉上攀登。 四周的山势越来越陡峭，立足点也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攀上云雾缭绕的群山之巅，前方赫然是一方突出虚空的悬崖，除了三面深渊之外，再也无路可走。 “因为圣山深处的空间不断循环变化，在这里，生路和死路的概念，和外界是截然不同的。” “胡狼”卡努斯感知到身后虎王渐渐浓烈起来的杀气，急忙解释道，“所以，我们不该被眼前的景物所迷惑，不该去寻找肉眼能够看到的道路——这样的道路，往往还走不到一半，就会被空间变化所打断。 “我们要找的，是一个个类似传送阵的节点。 “圣山深处，分布着上百个类似的节点。 “当空间变化时，这些节点便会一一吻合，节点之间的空间缝隙，能瞬间将我们传送到下一段正确的道路上去。 “这片悬崖，就是其中一个节点，就算拥有圣光大军测绘出来的地图，为了探明节点的精确位置，我们也牺牲了足足几十名探索队员。” 一边说着，“胡狼”卡努斯一边仔细嗅探。 他像是嗅探到了自己的尿液和香料混合后残留的气味，朝悬崖边上一块被藤蔓缠绕住的岩石走去。 扯断几根藤蔓，奋力将岩石推开一道缝隙，他把整条手臂都伸进去，仔细摸索片刻，揪出来一撮有些干枯的狼毛。 这正是他上次深入圣山探索时，留下的记号。 狼王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虎王冷哼一声，也暂时收回了浓烈如火的杀气。 他们在这里修整了半个刻时，服用秘药，消除一路追踪和探索的疲惫，保持最佳战斗状态。 并再次针对狮王“毁灭号角”的人员配置，进行了针对性的谋划，完善了七八套伏击和追杀战术。 这时候，四周的迷雾渐渐又浓郁起来。 像是暴雨之后，急剧上涨的河水，瞬间淹没了虎狼们所在的悬崖，令他们弯腰低头，都无法看清自己的双脚。 这次，不等虎王催促，虎狼们就紧紧抱在一起，抵御四周的飞沙走石、地动山摇、仿佛撕裂空间的咆哮。 当雷霆般的轰鸣渐渐减弱，空间再度稳定下来时。 虎狼们吃惊地发现，他们再度被传送到了全然陌生的环境中。 刚才还是撕裂云霄的悬崖边缘。 现在又回到了厚重和坚实的大地之上。 头顶的悬浮山脉仿佛镶嵌在天空上的石头，给人遥不可及的感觉。 实在很难想象，仅仅片刻之前，他们还待在某座悬浮山脉的某片悬崖之上。 看着头顶那些形态以及方位，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悬浮山脉，即便“狂暴之刃”这样的绝世凶人，也不禁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幸好。 幸好他们拥有向导。 熟知圣山深处的奥妙。 倘若不明白圣山深处，空间千变万化的道理，一门心思朝着肉眼可以观察到的生路前进——比方说，试图顺着纠缠在两座悬浮山脉之间的藤蔓吊桥，爬过去的话。 恐怕，才爬到一半，就会遭遇空间剧变。 不是两座悬浮山脉之间的距离被骤然拉远，藤蔓吊桥断裂，攀爬者跌入万丈深渊；就是两座悬浮山脉骤然靠近，狠狠碰撞甚至融为一体，攀爬者自然会被挤进岩石之间，下场比琥珀中的蚊虫更加惨烈。 虎王张了张嘴。 原本很想感慨一番：“祖灵的智慧真是深不可测，竟然能将‘空间’当成城墙和武器，塑造出这样千变万化的模样！” 但转念一想，就算图兰祖灵将圣山神庙建造在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方，也险些被圣光大军找到和攻破。 就连他们这些后世的不肖子孙，想要重启圣山神庙，都不得不借助圣光大军测绘出来的地图。 即便虎王是最典型的那种，将拳头当成真理，将战斗当成唯一解决方案的标准兽人。 眼前的场景依旧令他隐隐感觉到，过去万年间，图兰兽人失落了很多东西。 失落了很多比他的铁拳和战刀，更强大百倍的力量。 “走吧！” 虎王体内，忽然涌出一股无力的疲倦感。 他恶狠狠地挥舞着爪子，试图撕碎这些自己想不明白的道理。 狼王感知到了虎王的暴躁情绪，就像夏日午后的雷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浓密。 他不敢说话，和几名手下的狼族勇士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山岩、林木和溪流之间攀爬跳跃，仔细嗅探，十分卖力地搜索着自己留下的隐秘标记，以及狮王“毁灭号角”那支探索队，经过时留下的痕迹。 抵达一棵十几人合抱粗细，枝桠遮天蔽日，大到无法想象的古树底下时，“胡狼”卡努斯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 随后，他高举手臂，向蛰伏在后方草丛中的虎王打了个手势。 “唰！” “狂暴之刃”和一众猛虎武士的筋肉立刻紧绷起来，纷纷召唤出图腾战甲，将自己变成一座座行动自如的金属雕像，以战斗队形，从四面八方，向古树潜行过去。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狼王之所以如此紧张的原因。 那是一具尸体。 一具刚刚被掩埋到古树底下，埋得十分仓促，泥土还非常松软新鲜的尸体。 但这具尸体的模样可不太好看。 还活着的时候，他应该是一名拥有金色毛发，威武雄壮的怒狮武士。 从粗壮如同水桶的左臂和左腿来看，他就像是填满了石块的皮革口袋一样强壮。 而绘制在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华丽刺青，也在无声诉说着他的辉煌战绩——作为荣耀的象征，在图兰泽，刺青可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有资格镌刻的东西。 刺在哪个位置，刺什么样的图案，用什么样的颜料，都有一定之规，随便乱刺，随时都会惹来麻烦，甚至闹出人命的。 “是他？” “狂暴之刃”身后，一名猛虎武士大步上前，单膝跪地，仔细查看着尸体左臂上的刺青，眼珠瞬间变得通红，表情既诡异又恍惚，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头对虎王道，“这是‘碎钢牙’，是‘毁灭号角’的小儿子！” “是吗？” 虎王咧嘴，“他的脑袋都被挤扁了，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这个刺青。” 这名猛虎武士，指着尸体靠近左肩处，一枚被狮牙洞穿的虎头刺青，神色阴郁道，“这是半年前，‘碎钢牙’在‘铁渣角斗场’，杀死我哥哥之后，留下的‘徽章’！” 虎王顿时了然。 图兰人的确有这种传统。 在经过一场精彩绝伦，酣畅淋漓的战斗，杀死强敌之后，就将强敌的模样制成刺青，镌刻到自身，在这场战斗中，受伤最严重的部位上。 这并不是什么侮辱。 反而是向强敌表达最崇高的敬意，表示强敌的英灵将和自己同在，继续痛痛快快地战斗下去。 强敌的模样，和自己受伤的部位，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样的刺青，自然也很难重复，相关人员一看便知。 尽管对方就是杀死自己亲哥哥的凶手。 这名猛虎武士，倒也没什么屠戮尸体的兴趣。 因为狮王之子的尸体，已经被蹂躏得足够凄惨了。 他的左半身虽然大致保持完好。 但脑袋包括整个右半身，却被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挤压成了不足一根手指头厚的肉饼。 诡异的是，因为挤压之力十分均匀的缘故，他的尸骸竟然还能维持住模糊的人形。 只是，这个人形被放大了好几倍，就像是煮烂之后，放到模具里面压扁的曼陀罗果泥。 “狂暴之刃”曾经见过和制造过无数惨不忍睹的伤势。 也很难想象，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将一名战斗力不俗的怒狮武士变成这样。 或许，需要一块表面光滑如镜，重量却相当于几百名蛮象武士狠狠践踏的铁板，不，是铁坨，两块这样的巨大铁坨，向中间狠狠挤压才行。 “是空间。” “胡狼”卡努斯认真观察着尸体，解释道，“狮王的队伍来到附近之后，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或许是他们没踩准空间变化的节奏，或许是他们抱住彼此的队形不够紧密，总之，‘碎钢牙’被甩飞出去，落入空间缝隙之中。 “随后，有人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左脚，想要将他拽回来，看，他的左脚踝上，还有一个完整的淤青，连里面的踝骨都被抓出了裂纹，可见，这个人是真的很想将他救回来。 “可惜，这个人还是慢了半步，‘碎钢牙’的右半身已经被挤成肉饼，就算图腾战甲和巫医秘药都救不回来。 “又因为他是‘毁灭号角’的儿子，为了救他，探索队在这里耽搁了很久，直到他已经死透，还浪费时间，为他挖掘了一个坟墓。” 第1259章 沼泽中的杀戮天使 “所以，我们就快追上‘毁灭号角’？” 虎王舔舐着犬齿，跃跃欲试。 身为与生俱来的顶级掠食者，他当然能通过尸体的腐烂程度，来判断狮王之子死亡的大致时间。 从血肉的僵硬和内脏散发的微弱气味来看，这家伙死掉不会超过半天，而埋到土里去的时间只会更短。 这就说明，他们和狮王的探索队之间，很可能只差了半个刻时的路程。 只要他们快马加鞭，分分钟能绕到狮王的前面。 而狮王正蒙受丧子之痛的折磨，精神状态一定很不稳定。 这便是杀死他的最好机会！ “胡狼”卡努斯却面露难色。 “有什么问题吗？” 虎王皱眉，钢针般的胡须一翘一翘。 “有，有一点小问题。” “胡狼”卡努斯绕过古树，指着前方的密林道，“前面一共有两条路，道路的尽头分别有一处空间节点，能帮助我们跳跃到下一段正确的路径上。 “如果我猜得没错，狮王应该是走了左边这条路，并且，在上次空间变化的时候，就被传送走了。” “那我们立刻追上去。” 虎王道，“等到下次空间变化的时候，不就能追上他们，揪住狮王的尾巴？” “没有这么简单。” “胡狼”卡努斯硬着头皮解释道，“圣山深处的空间形态，总共有九种变化，很多节点互相吻合之后，就需要九种变化，循环一轮之后，才能再次吻合。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走左边这条路，去到狮王刚刚站立过的空间节点，在下次空间变化之后，只会被传送到错误的道路上，距离狮王越来越远。 “除非我们有耐心，在这棵古树下面，等待九种变化，统统出现一次——这里的空间还是非常稳定的，否则这棵古树就不会生长得如此庞大和茂盛了。 “但这样一来，极有可能要浪费一到两天的时间……” 这番话，令虎王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的杀意慢慢挤压着四周的空气，令包括“胡狼”卡努斯在内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像是被镶嵌在岩石里面一样呼吸困难。 “那么，右边这条路呢？” 好在，周遭光怪陆离的景象，似乎令虎王明白，这里并不是依靠狂暴无匹的蛮力，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地方。 他面无表情，冷冷问道。 “右边这条路，倒是能通往另一个空间节点，并且在继续三次空间变化之后，和狮王的前进路线重合，事实上，这才是三千年前的圣光大军，主要的进军路线。” “胡狼”卡努斯迟疑了一下，扫了一眼虎王乌云密布的脸庞，发现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这才继续说下去，“但是，正因为这样，右边这条路线，就变成了三千年前的圣光大军，和图兰圣山的守卫们，激烈交锋的主战场。 “在这片古战场遗迹上，随处可见着支离破碎的邪能傀儡，他们未必被三千年前的图兰勇士们彻底毁去，极有可能处于休眠状态中，并且，用无比诡异的方法，一点一滴地搜集着圣山深处渗透出来的图腾之力，转化成号称‘圣光’的邪恶能量。 “如果我们从右边抄近路的话，就必须从古战场遗迹，无数邪能傀儡的残骸中间穿过去，我们这么多人，万一唤醒邪能傀儡，就麻烦了。 “要知道，上上次深入圣山，我们就探索过右边这条道路，结果不小心唤醒了三台邪能傀儡，结果，足足死掉了十七名经验丰富的神庙探索者，整整十七名！” 虎王点头。 “说完了吗？”他盯着狼王。 “胡狼”卡努斯一时语塞。 “说完的话，赶紧带路，我们走右边，一定要抢在‘毁灭号角’找到圣山神庙的大门之前，拦住他，干掉他！” “可是……” “没有‘可是’，你这头胆小如鼠的食尸犬，如果连三千年前就已经支离破碎的傀儡残骸都害怕的话，等到荣耀之战打得最激烈的时候，图兰大军冲进圣光之地，遭遇刚刚从天而降，完好无损的邪能傀儡，你又该怎么办？魂飞魄散，抱头鼠窜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直接死在这里，免得去圣光之地，丢图兰勇士的脸！”= 虎王的唾沫像是烧红的钢钉般砸在狼王的脸上。 狼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不敢再进行任何辩驳，缩着脖子，灰溜溜在前面带路。 他们在通往左侧节点的道路两侧，采集到了不少狮毛和狮族的脚印。 还有兽人武士最喜欢咀嚼，用来提神和镇定情绪，在香料和秘药里反复浸泡和烘烤过的曼陀罗树叶，嚼烂后吐掉的渣滓。 这些蛛丝马迹，都证明狼王所言不虚。 更坚定了虎王抄近道，追上去的决心。 只是，当他们通过右侧道路尽头的节点，又经过一次空间变化，来到一片全然陌生的地域时，才发现真正棘手的问题，才刚刚出现。 这是两片陡峭山壁之间的低谷。 或许是变幻莫测的地形地貌，经常将瀑布和溪流引入山谷之内的缘故，整条山谷都被淤泥堵塞，淤泥之间遍布水泡和沼泽，经过三千年的发酵，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臭味。 放眼望去，沼泽里到处都散落着邪能傀儡的残骸，犹如一副副金属和晶石铸造而成，用齿轮代替关节，管道代替筋络，奇形怪状的巨大骷髅，静静沉睡着。 不少邪能傀儡，完全陷入沼泽深处，只露出冰山一角的头颅或者肢体。 却令人看不出，他们是否被彻底摧毁，身上还镶嵌着多少勾魂夺魄的致命凶器。 邪能傀儡的周围，还散落着数量更多十倍的图兰勇士的骸骨。 从绝大部分骸骨黯淡的光泽来看，应该都是三千年前那场轰轰烈烈，捍卫圣山神庙的决战中，英勇无畏的牺牲者。 比邪能傀儡的残骸，更加扭曲和破碎百倍的兽人骸骨，无声诉说着被圣光阵营尊称为“杀戮天使”的终极武器的恐怖。 很多图兰勇士，甚至在三千年前就已经灰飞烟灭，只剩下空空荡荡的铠甲和扭曲变形的武器，被岁月侵蚀成了沼泽的一部分。 在尘封已久的古战场遗迹之中，只有几具比较新鲜的尸骸。 ——说“新鲜”，也是和三千年的时间尺度相比。 事实上，这些尸骸无不支离破碎，高度腐烂，甚至在高度腐烂之前，就被烧成了一触即碎的焦炭。 他们都是上上次跟随“胡狼”卡努斯深入圣山的探索者。 虽然战斗力不如“狂暴之刃”身后的猛虎武士。 但都是经验丰富的神庙探索者，最擅长掘地三尺和随机应变，曾经跟随“胡狼”卡努斯，闯过无数神庙遗迹里面，机关重重，九死一生的考验。 但他们似乎连这条沼泽山谷的一半路程都没趟过去，就被苏醒过来的邪能傀儡撕成碎片又烧成焦炭。 虎王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怎么会有这么多邪能傀儡？” 号称“狂暴之刃”的他，都毫无“见猎心喜”的感觉。 邪能傀儡和图兰泽的起源武士一样，都是两大种族的终极武器。 和狂性大发的图兰勇士，加上药性凶猛的巫医秘药，加上失去控制的图腾战甲，就能“制造”出来的起源武士不同。 邪能傀儡根本不是圣光神殿能够自行制造的东西。 圣光神殿充其量只能制造邪能傀儡的身躯——那些密密麻麻的管道，错综复杂的齿轮，还有镶嵌着利刃的肢体，组成的庞然大物。 至于邪能傀儡的“大脑”，那些熠熠生辉的水晶，全都要依靠圣光祭祀的祈祷，才有可能从天而降，再安装到金属躯壳里面，才能令冷冰冰的死物，拥有持续作战，直到彻底毁灭的能力。 正因为邪能傀儡的诞生如此艰难。 圣光神殿对于邪能傀儡的运用，向来十分谨慎，一场普通规模的战役中，投入的邪能傀儡往往不会超过几十台，而且，就算邪能傀儡被摧毁，也要将支离破碎的残骸拖回去，进行维修和重组，将它的价值利用到极致。 虎王没想到，三千年前的圣光大军，竟然舍得在这条小小的山坳里面，一口气丢下这么多些邪能傀儡的残骸。 真不愧是“大灭绝令时代”，过去万年间，圣光阵营最强大的时代！ “这些邪能傀儡，是故意留在这里，充当‘封印’的。” “胡狼”卡努斯神色阴郁地解释，“虽然三千年前的圣光大军并没能找到圣山神庙和大火球残骸，就因为弹尽粮绝而不得不撤退。 “但在撤退之前，他们留下了大量邪能傀儡残骸，堵住了绝大部分通往圣山神庙的正确道路，目的很明显，就是封死之后数千年间，图兰兽人重新发掘圣山神庙的可能性，至少是尽量给我们制造更多的麻烦。 “因为是故意留下的，所以很多邪能傀儡的内部结构，并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再加上三千年来默默搜集和转化邪能，他们的战斗力，未必比刚刚从天而降，完成组装的邪能傀儡，要相差多少。” 第1260章 垂钓者 虎王恶狠狠瞪了狼王一眼 “收起你们的图腾战甲，也不要释放出一丝一毫的图腾之力，倘若遇到危险，就用血肉之力抵挡！” 虎王回头，向猛虎武士们下达命令，“还有，小心沼泽里散落的骸骨和武器，这里是祖灵长眠之地，受到图腾之力的保护，很多事物未必会像外界一样腐朽和败坏的，搞不好，很多碎骨和尖刺还非常锋利，千万不要被他们划破皮肤，渗出鲜血——连一滴都不能渗出，听懂了吗？” 众多猛虎武士和豺狼武士齐声应诺。 有资格跟随虎王和狼王深入圣山探索的，无不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亦是即将到来的荣耀之战的主力军。 他们早就从古老的战争史诗中，学到了如何对付圣光阵营那些守夜人，魔法师，圣光祭祀，矮人火炮和精灵毒刃的方法。 也深刻了解了杀戮天使——邪能傀儡的特性。 知道处于休眠状态的邪能傀儡，会被图腾之力或者图兰兽人的鲜血唤醒，从貌似废铜烂铁的残骸，变成狂暴无匹、不死不休的战争机器。 “带路吧！” 虎王满意点头，再次盯着狼王道。 “胡狼”卡努斯张了张嘴，却不敢再辩驳什么，冲自己手下的豺狼武士们打了个手势，收回图腾战甲，互相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没有山岩和荆棘刮擦出来的细小伤口，免得在沼泽中渗出鲜血，引来邪能傀儡的突然袭击。 确定所有豺狼武士都毫发无损，他们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踩进了淤泥里。 因为上上次前来探索过的缘故。 “胡狼”卡努斯知道沼泽和水泡之间，淤泥相对较浅，地底比较坚实的路线。 再加上豺狼武士和猛虎武士，都是牛高马大的存在，身高普遍超过四臂。 淤泥大致淹过他们的膝盖，顶多抵达他们的腰间，倒是不用担心，会遭遇灭顶之灾。 只是，越往山谷深处挺进，深陷在泥沼中的邪能傀儡残骸，以及图兰兽人尸骸就越多。 那些竭力伸出淤泥的肢体以及武器，就算锈迹斑斑甚至爬满了菌毯，在灵能长达三千年的反复浸润之下，仍旧保持着吹毛断发的锋利。 豺狼武士和猛虎武士们，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瞪大眼睛观察每个细节，甚至连隐没在淤泥下面的双脚，都要竖起汗毛，辨识淤泥深处的危险，才能不被残骸和尸骨，划出任何一道伤口。 不一时，二三十名猎杀者，全都陷入淤泥，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渐渐被邪能傀儡残骸包围。 而山谷两侧的岩壁，似乎也变得更加陡峭，非但垂直于地面，甚至在他们的头顶合拢，大有吞噬天空的趋势。 饶是在外界穷凶极恶的豺狼虎豹，到了这样阴森恐怖的地方，也被诡异的气氛压得发不出半声嚎叫。 狭长的山谷里，只能听到他们“噗通噗通”的心跳。 忽然，“胡狼”卡努斯停住脚步，鼻翼耸动，发出嗅探气味的声音。 随后，缓缓伸出双手，有些紧张地指了指两侧的岩壁。 因为头顶的天空已经非常狭窄，只剩下比头发丝还细的一线光明。 一开始，猛虎武士们还没意识到他究竟要大家注意什么。 直到两侧岩壁上，出现了几百盏猩红的灯火，还传来“吱吱吱吱”，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时，猛虎武士们才发现，他们并不是这条狭长山谷里，唯一的活物。 山谷两侧的岩壁上，纵横交错，爬满了无数湿漉漉的藤蔓，以及伴随着藤蔓生长的苔藓。 还有大量攀附着藤蔓倒挂下来，形状好似蝙蝠，体型却庞大数倍，还长着两对翅膀和一条长尾的怪兽。 他们的尾巴长度是身体的两倍。 灵活蜷曲和弹射的姿态，既像是大象的长鼻，又像是青蛙的舌头。 而在长尾的末端，还生长着一个三角形的倒钩，即便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中，仍旧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垂钓者！” 猛虎武士们的脸色都变得格外难看。 被他们称为“垂钓者”的巨型蝙蝠，是一种低阶图腾兽。 因为尾巴末端的三角状骨骼结构里面，蕴藏着微量的液态金属成分，和凝聚成图腾战甲的神秘物质近似。 使得他们在快速甩动尾巴时，能激发出刀剑狂舞般的破坏力。 所以，这种巨型蝙蝠最喜欢蛰伏在阴暗处，将长长的尾巴垂挂下来，如同垂钓者放下鱼钩般，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他们的名字，便是这么来的。 在外界，“垂钓者”并不算多么难缠的图腾兽。 毕竟他们体内的液态金属含量太低，除了尾巴末端之外的身体结构相当脆弱，就算兽人勇士真被“垂钓者”缠住了脖子，也可以一拳轰爆他们的五脏六腑。 甚至，只要兽人勇士的图腾战甲足够坚固和严密，哪怕站着不动，让“垂钓者”用尾巴来戳，也不可能戳破同样由液态金属组成的甲胄。 外界的“垂钓者”也非常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遇到“狂暴之刃”这样霸气外露的至强者，带领的大队豺狼虎豹，几乎不存在主动进攻的可能。 但偏偏他们来到了圣山深处，邪能傀儡环绕的杀戮战场。 非但不能披挂图腾战甲，施展图腾之力，甚至连一滴鲜血都不能渗透出来。 对于粗枝大叶的兽人武士而言，最后这条，格外难以做到。 而他们头顶这些在圣山深处土生土长的“垂钓者”，非但长得比外界更加硕大和凶残，而且，在过去三千年里，都很少吃到过图兰兽人的苦头，早已忘记了兽人勇士的可怕。 “呼——” 就在“胡狼”卡努斯示警的同时，岩壁两侧的数百头“垂钓者”已经扑腾着翅膀，发出类似野蜂飞舞，却更加嘈杂百倍的“嗡嗡嗡嗡”声，化作两道黑色飓风，劈头盖脑朝底下的豺狼虎豹们扑来。 “小心，不要被他们的尾巴擦出伤口！” 关键时刻，虎王暴喝一声，根本不用运转图腾之力，纯粹凭借强横无匹的血肉之力，就从脚下的淤泥里，拔起一块比他脑袋还大的岩石。 虎王怒目圆睁，双臂骤然膨胀一轮，手背上的青筋如愤怒的蛟龙般起伏不定，只听“咔嚓咔嚓”几声脆响，双掌之间的岩石，顿时崩裂成百十来块碎片。 虎王将掌中碎石狠狠射向半空。 碎石发出凄厉的尖啸声，正中扑面而至的巨型蝙蝠群。 顿时将冲得最猛的几十头“垂钓者”打成了血雾和肉泥。 棱角分明、鲜血淋漓的碎石子，速度丝毫不减，又连续贯穿了几十头“垂钓者”的眼窝和嘴巴，在他们的五脏六腑之间横冲直撞，裹挟着大量血肉，从他们的排泄孔中钻了出来，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垂钓者”居高临下，突然袭击的凶焰，顿时被虎王打掉了一半。 反应过来的豺狼武士和猛虎武士们，也纷纷就地翻滚，在身上裹满了淤泥，减少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直接被“垂钓者”咬上的可能性。 以他们敏捷的身手，只要能闪过“垂钓者”的第一记怪尾戳刺，几乎就不可能再被这种低阶图腾兽撕开见血的伤口。 反而能像捏住毒蛇的七寸般，眼疾手快，攥紧“垂钓者”的怪尾末端，距离富集液态金属成分的三角倒钩，两到三指的位置。 在这个位置上，无论“垂钓者”的怪尾倒钩如何剧烈震颤，都不可能触碰到兽人勇士们的皮毛。 随后，兽人勇士们便甩开膀子，抡起大臂，揪着“垂钓者”的尾巴，将这些畜生朝山谷两侧的岩石上狠狠掼去，往往只需要掼击一两次，就能让“垂钓者”的五脏六腑，统统从嘴里喷射而出。 就这样，伴随一阵“噼噼啪啪”的抽击声，上百头“垂钓者”很快变成了干瘪和破裂的皮囊，被兽人勇士们踩进了泥沼深处。 剩下的“垂钓者”终于意识到这些豺狼虎豹的恐怖，在发出惊慌失措的嘶鸣之后，调转方向，奋力朝狭窄的天空飞去。 虎王也没有赶尽杀绝的兴趣，而是命令手下，立刻互相检查身体，看看皮肤上有没有隐秘的伤口。 幸好，“胡狼”卡努斯提前嗅到了“垂钓者”的存在。 反应时间充足的豺狼虎豹们，打了一场干净利落的战斗，没人被撕裂哪怕一道头发丝般细微的伤口。 而四周的邪能傀儡残骸仍在休眠。 除了兽人勇士们的呼吸和心跳，还有越飞越远的“垂钓者”扑腾翅膀之外，山谷里一片死寂。 即便“垂钓者”的鲜血，正在泥沼里面不断扩散，甚至附着到了邪能傀儡残骸的表面。 但这些弱小的低阶图腾兽，并不是邪能傀儡的目标，不值得他们浪费用了足足三千年，才积攒起来的圣光。 虎王稍稍松了一口气。 如果在外界，这时候他们就应该割下“垂钓者”的尾巴，送回部落去让巫医精心炮制，提炼出里面的类液态金属物质。 这些物质，经过祭司的施法和祖灵的祝福之后，就能变成修补和强化图腾战甲的原材料。 但现在，虎王显然没有这样的兴趣。 “继续前进。” 他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谷深处，对“胡狼”卡努斯命令道。 第1261章 被唤醒的死光 幸好，圣山深处的植被虽然非常茂密。 但并没有足以威胁到兽人强者的大型图腾兽存在。 这是因为圣山内部的空间极不稳定，身长超过百臂的大型图腾兽，往往会被空间缝隙撕成碎片的缘故。 所以，在这里生生不息了数千年的土著，大多是蛇虫鼠蚁之类的小型图腾兽。 虽然听到了山谷中央的动静，这些蛇虫鼠蚁也从岩缝和地底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窥探着虎王的猎杀队伍。 但兽人武士们身上散发出来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以及散落在泥沼和岩壁之上，“垂钓者”支离破碎、稀烂如泥的残尸，无不告诫蛇虫鼠蚁们，距离这些凶神恶煞的豺狼虎豹们越远越好。 是以，接下来一段隐没在泥沼中的道路，趟得有惊无险。 虽然泥沼逐渐变深，很多时候，猎杀者们都必须踩在齐腰深的淤泥里面艰难跋涉。 但他们始终没有惊醒任何一台邪能傀儡残骸，也没再遇上第二队不开眼的“垂钓者”。 就这样，大约在山谷深处跋涉了大半个刻时之后。 山谷渐渐变得开阔起来。 两侧的山岩重新分开，露出大片灰蒙蒙的天空。 呈喇叭状的谷口近在咫尺，淤泥也渐渐变浅，镶嵌在淤泥里的邪能傀儡残骸，显得稀稀拉拉，再没有山谷中央那么密集。 “胡狼”卡努斯告诉大家，只要穿过最后一片沼泽，就能抵达相对干燥和安全的森林，稍事休整片刻。 听了这番话，双脚渐渐拔出淤泥的猎杀者们，始终紧绷的神经，终于能稍稍松弛几分。 很多人忍不住弯腰，抹去包裹双脚的淤泥。 顺便按摩抽搐的肌肉，缓解双腿如同灌满了铁水般的疲劳。 就在这时，有人发出惊呼。 众人回头看时，发现这名猛虎武士的小腿上，竟然爬满了圆滚滚的水蛭。 这些水蛭呈现出死尸腐烂般的深紫色，表面还缠绕着一条条令人作呕的灰色斑纹，利用锋利无比的环形口器，牢牢咬住了猛虎武士的小腿。 大概是水蛭的口器上，自带着麻痹神经的体液，而猎杀者们又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邪能傀儡残骸上的缘故，他们竟然没有注意到水蛭的存在。 直到此刻，众人才发现，不仅仅是这名倒霉的猛虎武士，而是几乎所有人的腿上，都密密麻麻，爬满了丑陋的小恶魔。 从鼓胀到晶莹剔透的体型来看，这些贪得无厌的小恶魔，已经钉上他们很久，吸饱了他们的鲜血。 “唰！” 第一个发现自己腿上爬满了水蛭的怒狮武士，飞快抽出匕首，下意识朝腿上一挑。 图兰泽的水蛭，吸收图腾之力，以勇士和凶兽的尸骸为食，经过长期进化变异，可不仅仅是能吸食鲜血这么简单。 很多品种的水蛭，都能向猎物体内注入特殊的麻醉剂和消化酶，将猎物的血肉慢慢溶解成脓汁，然后，他们才会钻进去大快朵颐，并利用猎物提供的养分，在猎物体内孕育后代，繁衍生息。 在最夸张的情况下，连体长超过百臂的猛犸巨兽，都有可能被水蛭蚕食成一副空空如也的皮囊。 当惨遭不幸的巨兽颓然倒地，摔得四分五裂时，皮囊里面别说五脏六腑，往往连骨骼都剩不下几根。 只有数以万计疯狂蠕动的水蛭，犹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即便再悍不畏死，并且以惨死为荣的兽人武士，一想到如此肮脏和不名誉的死法，都会深深打个冷颤。 更别提圣山深处的超级水蛭，肯定比外界更加凶残和诡异——刚才的“垂钓者”，不就比外界更庞大，更凶残么？ 难怪他们发现自己的腿上，爬满了被“垂钓者”的鲜血吸引过来的水蛭时，第一反应，就是用匕首去挑。 以免这些小恶魔得寸进尺，钻进自己的血肉里面。 “不要！” 虎王和狼王，却被部下的动作，惊出一身冷汗，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叫起来。 但他们叫得仍然太晚了。 而虎王为了这次猎杀行动，为部下们精挑细选的武器，又实在太过锋利了一些。 每一柄主要充当工具的匕首，都选择千锤百炼的极品。 即便刃尖还没触碰到水蛭，从刀脊上激射而出的锋芒，却已经在水蛭的背上，轻轻划破了一道口子。 这些水蛭的有生之年，都从未在沼泽里遇到过这么多强壮的猎物，吸吮过如此甘美的鲜血。 疯狂吸吮的结果，就是他们体内灌满了比自身重量更重好几倍的兽人血液，变成了一条条颤巍巍，亮晶晶，如同灌满水的气球般一触就爆的胖虫子。 这名猛虎武士的反应，已经足够敏捷，瞬间意识到自己干了傻事，硬生生停止动作。 但他的鲜血，还是顺着胖虫子背后，被锋芒撕裂的头发丝粗细的裂缝，如箭般激射而出。 两旁的猛虎武士急忙伸手去捞。 几乎捞住了大半条血箭。 却还是有几滴肉眼几乎看不到的血珠，从他们的爪缝中漏了过去，轻轻地滴落在波澜不兴的泥沼里，几乎，没有掀起丝毫涟漪。 有那么一瞬间，除了虎王和狼王之外，几乎所有人的心脏都停止跳动。 兽人武士们的周身血液统统涌入眼球和耳道，令视觉和听觉飙至极限，无比紧张地搜索着四周邪能傀儡残骸的动静。 稀稀拉拉的邪能傀儡残骸，似乎仍在东倒西歪地沉睡。 而几颗落入泥沼的血珠，也很快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令兽人武士们生出几分侥幸。 乐观地认为，大概是落入泥沼的血滴实在太小和太少，只是几缕微不足道的血丝。 而邪能傀儡残骸又沉睡了太久，那些玄奥繁复的齿轮和管道早就锈蚀和堵死，令这些杀戮天使感知敌人的能力，大幅减弱甚至衰竭了。 但是，就在他们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之时。 所有人都听到四面八方传来诡异的蜂鸣。 不，不是四面八方。 这蜂鸣更像是从他们的脑域深处直接传来，又在他们的颅骨内侧来回撞击，撞得他们头痛欲裂，几乎无法凝聚战斗意志，也想不起任何，本该融入血脉，形成条件反射的战斗技能。 他们还来不及大惊失色。 那名划破水蛭，挤出鲜血的猛虎武士身上，就突兀多出了七八个闪闪发亮，不断移动的光点。 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每个光点都来自于一束微弱的光线。 而光线的来源，却是散落四周的邪能傀儡残骸！ “唰！” 在众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之前，虎王已经甩出了缠绕在身上，由历代虎族族长最坚硬的一块骨骼炼制而成的“狂暴之刃”。 犹如骸骨蛟龙般的绝世凶刀，每块骨节间的缝隙都被拉长到了极限，令它从无坚不摧的重型战刀，变成了伸缩自如的长鞭，不轻不重，精确无比地缠绕住了这名猛虎武士的腰身。 虎王猛地一拽。 猛虎武士腾空而起，朝泥沼之外的森林飞去。 七八束紧盯着他的光线，骤然间明亮百倍，形成纵横交错的罗网，劈头盖脑罩了过来。 尽管虎王的及时拖拽，帮猛虎武士躲过了锁定眉心、太阳穴、心脏和腹腔的致命攻击。 但疯狂扫射的死光，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扫过了这名猛虎武士的四肢根部。 猛虎武士还在半空中手舞足蹈。 没有图腾战甲保护的双臂和双腿，就被齐根斩断。 巨大的伤口光滑如镜，断裂的血管瞬间就被死光烧灼闭合，没有流淌出半滴多余的鲜血。 就好像这名猛虎武士，天生就只有一坨光秃秃的身躯。 而他四散开来的手脚，又遭到了死光的反复切割，变成了不超过拳头大小的碎块。 啪嗒！ 这名猛虎武士，重重砸落在泥沼之外的一棵大树下。 虽然伤口的痛楚，一时还无法通过蜷缩的神经，传递到他的大脑深处。 但瞬间失去手脚，再也无法战斗的恐惧，依旧令这名猛虎武士，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只是，这时候再没人顾得上这么猛虎武士的感受。 所有人的所有感知器官，都死死锁定了“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如同沸腾般的泥沼中，一台台拔地而起，浮出水面的杀戮机器。 环绕着豺狼虎豹们的七八台邪能傀儡残骸正在苏醒。 镶嵌在齿轮和管道深处的水晶，重新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这光芒犹如到处流淌的火焰，很快包裹住了邪能傀儡残骸的全身，烧掉了覆盖千年的苔藓、铁锈和污垢，露出焕然一新的金属光泽，和细腻如丝的魔法阵的纹路。 齿轮飞旋，管道震颤，源自圣水晶深处的力量，通过一系列玄奥繁复的转化和增幅，被输出到了结构紧密的杀戮机械末端。 这些邪能傀儡残骸，就像是冉冉绽放的花蕾般，纷纷展开了伸缩自如的环节肢体、荡漾着圣光的刀枪剑戟、还有一支支能将圣光聚拢到极限，再定向激射出去，形成死光的中空光轨。 第1262章 圣光和图腾的白刃战 更加可怕的是，伴随着圣水晶内部的灵磁力场疯狂震荡，一圈圈灵能涟漪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惊涛骇浪，向四面八方疾速扩散。 泛滥的光潮很快没过所有兽人武士的大脑，严重扰乱了他们的脑电波，和神经信息的传导过程。 头痛欲裂的兽人武士们，眼前纷纷出现幻象。 由金属和水晶组成的杀戮机械，仿佛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所笼罩，长出了一对对洁白的翅膀，拥有一副神圣、辉煌、威严的面孔，变成了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意志，来荡涤这个世界的天使。 而从天使口中发出的，恍若交响乐般宏大的轰鸣声，亦压榨出了包括兽人武士在内，一切碳基智慧生物灵魂深处的渺小和卑微，令他们不可遏制地生出了顶礼膜拜的冲动。 甚至，忍不住开始怀疑，圣光神殿的论调才是真理。 对方真是最纯净的圣光凝聚而成，是这片天地理所当然的主宰。 而自己，不过是犄角旮旯里，混乱和黑暗孕育而成的渣滓。 必须用圣光净化自己的血肉，才能让灵魂在光之海洋中得到永生！ 这样的想法，在几乎每一名兽人武士的脑壳里面来回撞击。 撞得他们神色恍惚，目光呆滞，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眉心、咽喉和胸口，分别出现了几枚淡淡的光点。 而邪能傀儡残骸之上，五颜六色的圣水晶，则在宏大而嘈杂的“嗡嗡”声中，变得越来越璀璨，越来越刺眼，越来越明亮。 圣光如火，从圣水晶深处喷涌而出，冲过镌刻着环形魔法阵的中空光轨，在轨道末端，凝聚成了一枚枚极度危险的小太阳！ 眼看几十个小太阳即将炸裂。 激射而出的高能粒子流，足以洞穿兽人武士的大脑和心脏。 兽人武士们的身后，传来了狂风大作的呼啸声。 七八棵三五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竟然被人拦腰截断，又抡飞过来，越过兽人武士们的头顶，朝邪能傀儡残骸狠狠掷去。 轰！ 啪！ 咔嚓！ 就在数十道死光激射而出的瞬间，蕴藏着澎湃力量的参天大树，狠狠撞在七八台邪能傀儡残骸的外壳上。 虽然没能阻止死光的激射。 却将原本就受到损伤，缺失零件，立足不稳的邪能傀儡残骸，纷纷撞了个趔趄。 原本锁定兽人武士致命要害的死光，自然偏移了方向，和豺狼虎豹们擦肩而过，射向山谷两侧的岩壁。 貌似轻描淡写的光束，却有着比重装战斧更加恐怖的破坏力。 只是在岩壁上轻轻擦过，就犁出一条条深不可测的沟壑。 当数条沟壑纵横交错时，围绕在中间的岩石，就被整块切割下来。 碎石犹如雪崩般“轰隆轰隆”滚落，重重砸在泥沼之中，溅起万千冰冷的泥浆，落在兽人武士们的脸上和身上，令他们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殖装战甲！” 兽人武士们的身后，传来虎王的暴喝。 这位号称“狂暴之刃”的绝世凶人，虽然没有他的宿敌“毁灭号角”那样惊天动地的大嗓门。 蕴藏着图腾之力的声波，同样能像是战锤狠狠敲击脑壳那样，敲醒被圣光干扰大脑，陷入恍惚状态的豺狼虎豹们。 兽人武士们如梦初醒。 没错，刚才之所以不穿图腾战甲，是怕泄漏图腾之力，唤醒邪能傀儡残骸。 但既然这些该死的邪恶机械已经苏醒，除了殖装战甲，将他们拆成碎片之外，哪里还有第二个选择？ 兽人武士们眼底的慌乱和迷茫，瞬间被狂热而残暴的光芒所取代。 伴随着喉管深处传来，从千万年前流传下来的战争史诗，他们身上玄奥繁复的图腾，也开始闪闪发亮。 图腾散发出七彩纷呈的瑰丽光芒，逐渐从平面图案变成了立体的约束磁场。 貌似水银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从他们的毛孔中喷涌而出，正好顺着约束磁场，凝固成了一片片结构精巧，环环相扣的甲胄的形状。 就在兽人武士们殖装图腾战甲的同时。 邪能傀儡残骸很快摆脱了巨木撞击的影响，依靠金属章鱼触手般的环形肢体，重新获得了稳定的射击轨道和角度。 象征着死亡的光点，再次出现在兽人武士们尚未被类液态金属物质覆盖住的皮肤上。 但“狂暴之刃”仍旧快了他们半步。 绝世凶刀化作骸骨蛟龙，越过兽人武士们的肩头，一头扎进了邪能傀儡残骸面前的泥沼中。 伴随着图腾之力的疯狂喷涌，泥沼最深处的淤泥，以及蕴藏在淤泥深处的易燃易爆气体，统统都被翻涌上来。 “咔嚓！” 组成狂暴之刃的两节脊椎骨互相碰撞在一起。 这些脊椎骨源自过去万年间，虎族至强者的体内，经过秘药浸润和疯狂修炼，早已吸收了大量稀有金属和微量元素，变成类似金属和晶石的物质，轻轻摩擦，都有可能擦出一蓬火星。 火星引爆沼气，沼气骤然膨胀，冲击波在泥沼中横冲直撞，卷起大片淤泥，劈头盖脑砸在邪能傀儡残骸的身上。 虽然不足以破坏他们的钢筋铁骨，却足以令他们再度失去平衡，无法精确锁定目标，从而为兽人武士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完成了图腾战甲的殖装！ “嗤嗤嗤嗤嗤嗤！” 伴随着泥沼中传来阵阵水分蒸发，宛若沸腾的声音，在迷离的水雾中，一头头豺狼虎豹的体表，都被类液态金属物质完美包裹起来。 类液态金属物质凝固成了张牙舞爪，狰狞恐怖的姿态，令豺狼虎豹们就像是刚刚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立刻朝着天空发出怒吼，发誓绝不屈服，即便再次落入地狱，都要战斗到底的恶魔，和刚才被圣光笼罩，浑浑噩噩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而在兽人武士们的脑域中，图腾战甲一边刺激他们的肾上腺素和脑啡肽疯狂分泌，一边发出的声音，也将圣光对他们的脑电波造成的干扰，削弱和屏蔽到了微乎其微的程度。 “杀杀杀杀杀杀杀！” 这一刻，兽人武士们的脑域中，再没有什么“圣洁和肮脏，秩序和混乱，忏悔和救赎”。 只剩下一个念头。 就是杀戮，就是破坏，就是毁灭！ 死光如雨，再次倾泻到他们身上。 但这次，他们拥有了图腾战甲的保护。 就在死光接触甲胄的刹那。 他们的甲胄，忽然微妙改变了表面的弧度和亮度，变成了一块块锃光瓦亮的弧形镜面。 足以撕裂岩壁，洞穿钢铁的死光，顿时擦着弧形镜面折射出去，射向什么都没有的天空，或者分散成杀伤力大幅减弱的光幕。 即便死光的角度刚好垂直于兽人武士的图腾战甲，无法被折射和反射掉。 图腾战甲表面，也会泛起一圈圈粘稠的涟漪，将死光的破坏力，尽量分散到每一片甲胄之上。 如此一来，尽管图腾战甲的整体明亮程度和金属质感，会稍稍黯淡几分。 却能最大程度，保障兽人武士的安全，让他能顶着死光的扫射，冲到邪能傀儡残骸的面前，甚至高高跃起，跳到邪能傀儡残骸的背上。 在这个距离上，内部机械结构受损的邪能傀儡残骸，就出现了大量的射击死角。 只能将激发死光的能量，转移到了一柄柄镌刻着魔法符文的近战武器上，令貌似黑铁、青铜、白银和紫金铸造的利刃，统统喷射出璀璨的光焰，而光焰又凝聚成了比本体更长三五倍的锋芒。 令人眼花缭乱的肉搏战，在骤然爆发的刹那，就进入白热化。 这样的乱战，是兽人武士最喜欢的战斗方式。 而且，他们已经穿过了邪能傀儡残骸最密集的山谷中部，来到了山谷的出口。 这里应该是古战场遗迹的边缘。 散落在这里的邪能傀儡残骸数量并不多，等级也不算太高——这一点，从镶嵌在他们身上的圣水晶数量就能看出来。 当四五名披挂着图腾战甲的兽人武士一拥而上时。 镶嵌在邪能傀儡残骸深处，表面布满裂缝的思考水晶，便有些手忙脚乱起来，频频出现卡顿。 当然，伤亡肯定是存在的。 但兽人武士们已经在肾上腺素和脑啡肽的熊熊燃烧中找到感觉，进入状态。 就算肢体被邪能傀儡残骸的光刃齐根斩断。 喷涌而出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也能瞬间封闭伤口，堵住血管和断骨，甚至将脱离身躯的肢体捞回来，暂时将断裂的神经，重新接驳到一起，恢复至少一半战斗力。 哪怕腹腔被死光近距离轰击，轰出触目惊心的伤口，心肝脾肺肾分别缺失了一大块。 类液态金属物质也能飞快堵住窟窿，封锁痛楚，欺骗兽人武士的中枢神经，将痛楚转化成笔墨无法形容的快感。 顺便将兽人武士最后的生命力，统统兑换成极限的战斗力，让他能够为了荣耀，为了部落，为了祖灵，为了让图腾战甲汲取到更加丰富的战斗经验，施展出最后也是最华丽的图腾战技！ 第1263章 狼王的野心 二三十名猎杀者，很快压制住了四台邪能傀儡残骸。 至于剩下的四台邪能傀儡残骸，则被虎王一手包办。 这名披挂重型战铠之后，体型比蛮象武士更加庞大的虎头巨汉，化作一团旋风，杀入邪能傀儡残骸之间，腾转挪移的动作，却比猿猴更加敏捷。 无论邪能傀儡残骸，如何疯狂激射死光，纵横交错的光之网络，笼罩并撕碎的，始终都只有虎王高速移动，拖曳出来的残影。 更别提虎王手里的“狂暴之刃”，时而伸长成张牙舞爪的骸骨蛟龙，加上刃尖上喷涌而出的凶焰，攻击范围接近百臂，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入邪能傀儡残骸支离破碎的外壳，破坏里面的齿轮、管道和轴承。 时而每一块骨节都严丝合缝地合拢，大量类液态金属物质瞬间包裹住粗大的脊椎骨，令它变成一柄长度突破十臂，宽度也突破五臂，与其说是“巨剑”，倒不如说是“双刃巨斧”的绝世凶器。 这柄绝世凶器的每一次上下翻飞，都能从邪能傀儡残骸身上，砍飞一条肢体，砍爆一枚齿轮，砍歪一根光轨，砍出一蓬蓬绚烂的火花。 偶尔，虎王也会被邪能傀儡的光刃击中。 但貌似数千度高温的光刃，根本无法破解他身上层层叠叠的图腾战甲组成的防线。 就算某个部位连续遭到死光和光刃的攻击，甲胄终于被撕裂了一道手指粗细的缝隙。 里面热气腾腾，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血肉，亦像是拥有比类液态金属物质，更加强横的硬度。 很快，在虎王的狂轰滥炸之下，四台邪能傀儡残骸深处镶嵌的思考水晶表面，纷纷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水晶中蕴藏的光芒不再稳定，犹如细碎的闪电般忽明忽暗。 连带着邪能傀儡残骸的行动和射击轨迹，也变成了醉汉般的东倒西歪，和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虎王趁机跳到了一台邪能傀儡残骸的背后。 依靠比起重机更加强悍的臂力，抓住这台邪能傀儡残骸背后的两根光轨，硬生生将它拧向其余三台邪能傀儡残骸。 邪能傀儡残骸开始互相射击。 溅起无数火花和大片零件。 直到彼此都变得千疮百孔，沦为废铜烂铁。 虎王才抡起脚下这团废铜烂铁，犹如流星锤般高速抡了十几圈，朝其余三团废铜烂铁狠狠掼去，将他们都砸了个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这期间，只出了一个小小的岔子。 其中一台邪能傀儡残骸，还有两条环节肢体没有被死光射爆。 当虎王抡起它的同伴，朝它狠狠砸来时，它便利用这两条环节肢体，一曲一弹，躲闪虎王的攻击。 结果，正好弹跳到了狼王身边。 即将粉碎的思考水晶，向正在四分五裂的身体，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 将残存的所有圣光，统统输入到仅存的光刃和光轨里面。 它像是一头熊熊燃烧的刺猬和一枚陀螺的结合体般，飞快旋转起来。 试图在彻底丧失机能之前，再净化一头邪恶、污秽、混乱的碳基生物。 “胡狼”卡努斯抱头鼠窜。 像是一条尾巴绑上了鞭炮的落水狗般跑得飞快。 有好几次，邪能傀儡残骸近似于同归于尽的攻击，都险些割断他的喉咙，斩下他的脑袋，缠绕并扯落他的四肢。 却都被他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地躲闪过去。 直到虎王暴喝一声，从天而降。 蕴藏着千钧之力的虎爪，将这台高速旋转的邪能傀儡残骸，踩了一个粉碎。 刚刚从泥沼爬到岸上的狼王，这才长舒一口气，向虎王流露出一半尴尬，一半谄媚的笑容。 短促而激烈的遭遇战就此结束。 因为在虎王操控邪能傀儡残骸，疯狂发射死光的时候，故意对准了山谷两侧的岩壁，从岩壁上切下大量岩石，如雪崩般堵死了山谷的缘故。 那些位于山谷中央的邪能傀儡残骸，并未被他们唤醒。 猎杀者们终于摆脱泥沼，进入相对干燥和安全的林间。 在松弛神经，收回图腾战甲，而过量分泌的肾上腺素和脑啡肽也被消耗殆尽之后，那些身受重伤的兽人武士，这才清晰感知到了无法忍受的痛楚，以及不可逆转的生命流逝。 算上最开始遭到偷袭，被斩下四肢的那名猛虎武士。 总共有三名猎杀者，受了无法医治的重伤，又被图腾战甲压榨出了最后的战斗力。 现在，他们脸色煞白，血肉干涸，呼吸和心跳越来越微弱。 生命之火，犹如落入冥河的羽毛，随时都会沉入永无止境的深渊。 但无论是这三名猎杀者本人。 还是围绕着他们的豺狼虎豹。 却没人流露出悲伤或者惶恐的表情。 恰恰相反，所有人都咧嘴微笑，尖锐的獠牙上，闪耀着锋利的光芒。 特别是三名垂死者。 他们的笑容格外灿烂，也格外骄傲。 对于一名崇尚荣耀，渴望牺牲的高等兽人来说。 还有什么样的死法，能比轰轰烈烈地死在圣山深处，死在祖灵们的眼皮子底下，来得更加光彩呢？ 更不要说，他们还是在和敌人的终极兵器——邪能傀儡的战斗中牺牲的。 这简直是做梦都梦不到的，最完美的死法！ “兄弟们，我们将在祖灵的荣耀殿堂里面等待——” 三名垂死者紧紧拥抱在一起，看着环绕他们一圈，高高举起刀剑和斧锤的同伴们，发自内心地祝福道，“等待你们的到来，和我们在永恒的战场上，再次并肩作战！” “我们会的，我们必将追随你们的脚步，以最惨烈的方法，轰轰烈烈地战死，然后在祖灵的荣耀殿堂里重生，继续和你们并肩作战！” 豺狼虎豹们轰然应诺。 随后，几十柄刀剑和斧锤同时落下。 让三名失去战斗力，也失去生存意义的重伤员，得到了痛快的解脱。 从三具支离破碎的尸体里面，流淌出了大量类液态金属物质，恍若银色的血液般，蜿蜿蜒蜒地扩散开来。 这是他们的图腾战甲。 兽人武士出生，成长，训练，厮杀，受伤，死亡，腐烂，被曼陀罗树的根系吸收，孕育新一代的兽人武士。 但图腾战甲永远不会被彻底毁去。 只会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氏族和时代的兽人武士之间转移、分裂和凝聚。 因为在场所有猛虎武士和豺狼武士，都拥有自己的图腾战甲。 三名逝者的图腾战甲没办法完整转移到下一位主人的身上。 于是，在虎王的亲自吟唱之下，古老而神秘的战争史诗，引导着三坨类液态金属物质，化作几十条蜿蜿蜒蜒的银色小蛇，分别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体内。 倘若一口气吞噬太多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图腾战甲之间很容易发生“排异反应”，会将主人变成浑浑噩噩，只知杀戮的“起源武士”。 但是，将三具图腾战甲分成几十份，每人只汲取少量类液态金属物质的话，以这些豺狼虎豹的身体强悍程度，自然能稳稳当当地控制住。 “幸好，虎王大发神威，只牺牲了三名勇士。” “胡狼”卡努斯凑上来，满脸庆幸地说，“现在，我们有机会抢在狮王的前面，拦截道路，设下埋伏了！” 虎王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狼王，直到这家伙的目光开始左右躲闪，才伸出一根弯刀般的爪子，在狼王的胸口重重戳了两下。 “你这家伙，还说自己从没想过要背叛狮王么？如果真没想过的话，为什么一直都在隐藏实力呢？” “什，什么？” “刚才躲闪邪能傀儡残骸的自杀式攻击，那两招耍得很漂亮啊！从那两招的反应速度和路线判断来看，你的真正实力，并不像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稀松平常，其实，还是蛮强的嘛！” “这，这个……” “呵呵，‘毁灭号角’这个蠢货，一直将你当一条死心塌地的忠犬，却没想到，你这条胆大包天的食尸犬，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偷锤炼出如此强横的实力，你这家伙，大概是偷偷从失落神庙的遗迹里面，昧下了不少好东西吧？” “虎，虎王大人，请，请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说过，我根本不在乎你究竟是不是叛徒，到底有没有野心，一个野心勃勃的叛徒，才更对我的胃口，一个野心勃勃的叛徒，才更有资格和我一起探索圣山神庙，倘若最终，我竟然和‘毁灭号角’一样，遭到了你的背叛，那也只能怪我自己愚蠢和孱弱而已！” “我，我没有，虎王大人，我可以向圣山之巅的亿万祖灵发誓，我根本没有丝毫野心，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让自己，让部族，让所有图兰兽人，都能活下去而已！” “你这家伙，真没意思，我们图兰勇士，不应该是最不怕死的吗？算了，懒得和你废话，接下来该怎么走，还有什么问题？” “应该……嘶！” “嗯，真有问题？” 虎王深深皱眉，盯着面露痛苦之色，左眼莫名其妙充血肿胀的狼王。 “没，没问题。” 狼王低头，捂住左眼，咬紧牙关，喃喃自语道，“我们……一定能成功……活下去的！” 第1264章 水晶副本 因为时间紧迫，虎王和狼王来不及打扫战场。 好在狮王的探索队，走的是另一条道路，不可能发现他们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等到斩杀狮王，重启圣山神庙之后，再来收拾残局也不迟。 很快，在为牺牲者垒砌了一座坟茔，稍事休整之后，猎杀者们就从漫长追踪和短促厮杀的疲劳中恢复过来，消失在密林尽头。 山谷内外的迷雾聚了又散。 每次聚散，周遭环境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时候，山谷和密林的距离很久，只消轻轻一跃，就能从山巅跳进密林深处。 有时候，山谷和密林又相隔十万八千里，中间是伸手不见五指，翻滚咆哮的乌云。 不知道空间究竟发生了多少次变化，当迷雾再次消散时，泥沼中间，突兀出现了两名风尘仆仆的追踪者。 不，更准确说，是三名。 因为其中一名追踪者的背后，还用图腾兽的筋络编制而成的绳索，牢牢绑着一个皮肤滚烫，半睡半醒的“大头怪婴”。 “竟然追上了！” 打量着岩壁上明显是某种能量武器削切出来的痕迹；四周支离破碎的邪能傀儡残骸；以及从泥沼一路延伸到密林中，已经干涸和粉碎的血迹；还有密林中那座刚刚垒砌不久，非常粗糙的坟茔，孟超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副副激烈战斗和埋葬同伴的画面。 从残留在空气中的灵能涟漪，以及血迹四周并没有多少蚊蝇盘旋的情况来分析，这场激战，应该才结束没多久，绝不会超过十二个刻时。 豺狼虎豹们浓烈至极的杀气，并没有彻底消散。 所以，嗜好舔舐鲜血的蚊蝇们，还不敢聚集过来。 在见识到圣山深处的空间变化，竟然如此诡谲叵测之后，孟超实在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揪住狮王、虎王和狼王的尾巴。 这都是因为冰风暴对圣山深处的环境，熟悉到了极点。 这名战略合作伙伴，还真是找对了！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是第一次深入图兰圣山一样？” 看着冰风暴熟门熟路地探索，几乎连泥沼和密林间的花花草草都不会踏错半颗，孟超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不是说，三千年前的圣光大军测绘出来的地图，在你刚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你父亲偷回图兰泽了吗？ “为什么我感觉你来到这里，却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就算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没错，地图的确被我父亲偷回了图兰泽，但谁说地图只有一份呢？” 冰风暴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在这里面，还有一份地图。” 孟超高高挑起眉毛。 “你以为，所谓的地图或者说行军路线图，是那种绘制在粗劣不堪的纸张上，经过三千年的时间侵蚀，早已变得斑斑驳驳，模糊不清的东西吗，那种东西，又怎能可能在诡谲叵测的图兰圣山，这座不断变化的立体迷宫里面，指引正确的方向呢？” 冰风暴道，“真正的圣山地图，是一枚记忆水晶，里面存储着三千年前的圣光大军，千千万万人族士兵在探索圣山，遭遇危险，濒临死亡时，最后一刻的记忆。” “记忆……水晶？” 孟超若有所思。 “没错，这是光之海洋赐予圣光神殿的一种技术，利用这种技术，圣光祭祀们就能和最虔诚的信徒们实现某种精神连接，大概就像是‘胡狼’卡努斯和古梦圣女之间的精神连接吧？” 冰风暴解释道，“这样，当信徒遭遇致命危险，身体即将死亡的时候，他们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就能上传到圣光神殿的记忆水晶里面。 “按照圣光祭祀们的说法，这就代表信徒们的灵魂，已经被存储在记忆水晶里，只要经过鉴定，他们这一生，对于圣光都无比虔诚，没有犯下任何亵渎和质疑的罪孽，就能被发射到天空之上，回归光之海洋，获得永恒的宁静。 “巫师们当然认为，这是胡说八道，被上传到记忆水晶里面的，仅仅是画面和声音，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灵魂’。 “不过，在图兰圣山深处使用记忆水晶的话，就能搜集到那些走错路的倒霉蛋，跌落悬崖，陷入沼泽，被落石砸得四分五裂，被空间缝隙挤成肉饼……千奇百怪的死法。 “只要倒霉蛋的数量足够多，自然能慢慢探测出圣山深处，所有的死路，而只要规避掉所有的死路，剩下来的自然就是生路了！” 孟超听得啧啧称奇。 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地图测绘方法。 不过，这样的“试错法”想要奏效，消耗的生命，必然是天文数字。 看来，和自己在前世记忆碎片中所见的一样。 所谓的圣光神殿，绝非他们自我吹嘘的那样，是什么“神圣，正义，仁慈，博爱”的化身。 圣光阵营和混沌阵营，都是一丘之貉，为了某种目的，可以毫不犹豫地投入数以亿万计的生命，在短短一瞬，如同蝼蚁般消耗殆尽。 除此之外，孟超还注意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当冰风暴说到“上传”这个词汇时，她用的并不是圣光语的音译。 而是两个图兰本土词根的结合。 一个词根通常用来形容长篇战争史诗的浩瀚，博大和精妙，直译过来就是“诗篇中蕴藏的道理，如同满天星辰般璀璨、繁多”，也可以简单意译成“天文数字般的信息”。 另一个词根，是到了雨季，无数溪流汇聚到水洼里，令水洼变成湖泊的意思。 两个词根组合到一起，就用高等兽人都能听懂的方式，表达出了“天文数字般的信息，如潺潺溪流汇聚成湖泊那样，被传输到了庞大的数据库里”的意思。 圣光语系中，拥有“上传”这样的词汇，并不值得奇怪。 毕竟，按照孟超的推测，圣光人族应该和亿万年前的“古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圣光神殿搞不好仍旧保持着和环绕异界的同步轨道空间站的联系，自然拥有海量数据上传和下载，乃至全球通信的能力。 但在貌似蛮荒之地的图兰泽，本土语言里竟然也有类似的词汇。 这令孟超对图兰文明曾经达到的高度，又有了新的期待。 话说回来，无论圣光文明还是图兰文明，曾经都能创造出“上传”这样基于信息时代才会出现的词汇。 但现在，图兰文明快要退化成茹毛饮血的蛮荒世界。 圣光文明也没好多少，在圣光神殿的统治下，整片圣光之地似乎都被封印在地球上的中世纪，人类活着的意义，只剩下对着天空之上的光之海洋顶礼膜拜，根本没有探索宇宙的欲望和勇气，甚至，不承认宇宙的存在。 究竟是什么力量，将曾经先进、发达、繁荣、强盛的圣光文明和图兰文明，变成今天这样？ 倘若龙城文明还要被困在异界数百年、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话，地球人也会受到这股力量的影响，被封印在时间的长河里，文明不再进化，而是慢慢退化成茹毛饮血的半兽人，或者只知道顶礼膜拜的圣光族吗？ 圣光神殿如此忌惮蕴藏在图兰圣山深处的秘密。 是否是因为，这个秘密可以和封印图兰文明以及圣光文明的神秘力量抗衡，帮助他们，以及生活在异界的所有碳基智慧生命，挣脱故步自封的枷锁，重新获得不断进化，冲向宇宙的动力呢？ 想到这里，孟超看着冰风暴的眼神，变得更加灼热。 冰风暴还以为孟超无法理解“上传”和“记忆水晶”之类的复杂概念，苦笑一声，解释道：“源自大灭绝令时代，圣光大军从图兰圣山深处采集到的那枚记忆水晶，被收藏在‘大圣殿’中，日夜受到圣光的浸润和保护，自然是谁都偷不走的。 “不过，蕴藏在记忆水晶深处的声音和图像，是可以复制的。 “在大灭绝令后的三千年里，为了破解图兰圣山的秘密，给下次‘净化战争’能够彻底摧毁圣山神庙和大火球残骸做准备，圣光祭祀们总共复制了几十枚记忆水晶，分别送到各地的祭坛和魔法塔，交给智者、守夜人和魔法师们，用不同的方式进行研究。 “我的母亲，就是从一座魔法塔里面，窃取了一枚‘记忆水晶副本’。 “你知道‘副本’是什么意思吗，怎么说呢，那就像是一个母亲和她的孩子，不，更像是一对双胞胎……” 冰风暴比划着手势，很难在图兰语中找到恰当的词汇。 “我能理解。” 孟超却点头道，“就好像，古梦圣女的脑海中，首先浮现出了‘丧尸鼠神’的形象，然后，她就能在梦境中，将千千万万丧尸鼠神的形象，投射到鼠民勇士们的脑子里——鼠民勇士们看到的丧尸鼠神，就是‘副本’。” 冰风暴眼前一亮。 觉得孟超的描述，比她用“母亲和孩子”或者“双胞胎”打的比方更加精准。 第1265章 后发先至 “没错，就是这样，后来，我母亲看出我父亲对这枚记忆水晶副本的觊觎之心，也想利用这枚水晶充当诱饵，让我父亲帮她去图兰圣山深处，进行重启神庙的前期准备工作，于是，她就在记忆水晶副本上面动了手脚。” 冰风暴说道，“我母亲先是用巫术，将记忆水晶副本里面的声音和画面，统统转移到自己的脑子里，随后又擦除了记忆水晶副本里面，最关键的几段声音和画面，再将记忆水晶副本放在貌似隐秘，但以我父亲的能力，一定有办法窃取的地方。 “在我父亲偷走记忆水晶副本，不告而别之后，母亲独自一人抚养我长大，在向我传授各种稀奇古怪的巫术之时，她也顺便将自己脑子里，源自记忆水晶副本的声音和画面，灌输到了我的脑子里。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很难深刻理解，那究竟是什么滋味。 “那就好像……在每个度日如年的夜晚，我都会在噩梦中变成一名三千年前的圣光人族士兵，跟随着大部队，如潮水般涌入图兰圣山深处，随后，就像潮水上的泡沫，迷失于变幻莫测的空间缝隙和漩涡之中。 “虽然经过三千年光阴的侵蚀，记忆水晶中存储的画面和声音，变得斑斑驳驳，模糊不清。 “但这些士兵被空间缝隙挤成肉饼，或者被空间漩涡一点点撕裂，直到支离破碎，化作骨粉和血雾时，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苦，却被原原本本地保留下来，并且，一股脑儿倾泻到了还是小女孩的我身上！” 冰风暴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她的嘴角和眼角，痛苦地抽搐着。 貌似透明的瞳孔中，吹出了零下百度的寒气。 不但令周遭的灌木和地面上都布满了霜花，连孟超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冰风暴错了。 如果说，这世上唯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的感受。 那就一定是孟超。 虽然孟超没有尝试过，被巫术强行将记忆水晶中的信息，压缩到脑域深处的滋味。 但“火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和记忆水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是威力升级版的记忆水晶。 他在解锁火种之力时，也曾清晰体会过千千万万在末日降临时，无处可逃的龙城人，只能绝望迎来毁灭的感受。 那就像是他在短短瞬间，死了一千次一样。 实在很难想象，究竟什么样的母亲，才会让孩子承受这样非人的折磨。 怪不得冰风暴就像是一座从冰山深处掏出来的雕像，就算是夏天正午的炎炎烈日，都无法令她冰封多年的心灵，融化哪怕一丝一毫。 孟超更想到，冰风暴的父母——那对冷酷无情的女巫和兽人冒险者，之所以要孕育这样一个受到双重诅咒的混血儿出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挑战圣光神殿的权威这么简单。 或许，冰风暴正是他们用来探索圣山神庙的“秘密武器”。 只是，冰风暴的母亲没想到自己会死得这么早。 而冰风暴的父亲，似乎也在抱上了“胡狼”卡努斯这条大腿之后，修正了计划，将她彻底抛弃掉了。 前世的她，就这样湮灭于历史的长河中。 像是浪花拍打海岸，泛起又湮灭的泡沫。 今世呢？ 冰风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深吸一口气，重新将表情隐藏在坚硬的冰壳后面，冷冷道：“算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或许我应该感谢自己的父母——无论他们的初衷究竟是什么，没日没夜的噩梦，反而开拓了我的脑域，锤炼了我的精神力，让我能以一个混血儿的身份，同时运用圣光之力和图腾之力，这才能孤身一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生存下去。 “总之，我知道在圣山深处应该怎么走，才不会被卷入空间缝隙和空间漩涡之中。 “但这样还不够。 “记忆水晶副本里所有的画面，都没有提到在攀上圣山之巅后，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 “圣山神庙并不在圣山之巅。 “当三千年前的圣光大军，消耗无数生命和资源，终于登上圣山之巅时，他们看到的只是空空荡荡的山顶，既没有神庙，也没有大火球残骸，更没有暗示神庙和大火球残骸所在的标记。 “他们甚至掘地三尺，在圣山之巅垂直向下，挖掘出了数十个深达百臂的地洞，直到将整座悬浮山脉都挖了个上下贯通，依旧没能挖到任何隐藏起来的神秘空间。 “损兵折将，弹尽粮绝，无计可施的圣光大军，只能灰头土脸地撤回了圣光之地。 “所以，依靠我所知道的线索，我们最多只能抵达图兰圣山的最高处——有理由相信，那里根本不是无数古老战争史诗中，都曾描述过的，真正的‘圣山之巅’。 “话说回来，这个问题，我父亲，‘胡狼’卡努斯，还有‘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应该都非常清楚——仅仅找到图兰圣山的最高处是没用的。 “但他们在明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仍旧愿意砸下这么多资源，甚至赌上一切，这足以说明，‘胡狼’卡努斯找到了新的线索，知道该如何完成从‘圣山最高处’到‘圣山之巅’的惊险一跃！ “那么，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冰风暴的目光，从孟超脸上，移动到了他背后的古梦圣女，陷入沉睡，依旧不断抽搐的丑脸之上。 孟超点头，抱着古梦圣女，来到一棵曼陀罗树下坐好。 他先让冰风暴制造了几枚冰块，包裹在一个布袋里，缠绕在古梦圣女的额头以及脖子上，给古梦圣女的大脑和输入大脑的血液降温。 随后，又给古梦圣女喂了一些添加蜂蜜的秘药。 并且自己超高速颤动的双手，轻轻按摩古梦圣女的太阳穴，向她的脑域深处，输入了几道性质温和的灵能。 直到古梦圣女始终紧锁的眉头，被他稍稍抚平了一些。 而脸上火烧火燎的红斑，也消退了几分。 孟超这才附耳过去，小声道：“听着，古梦圣女，我知道你现在非常辛苦，但是，为了大角军团还有全体鼠民的未来，我们恐怕还要再来一次。 “前几次你都做得非常好，成功帮我们看到了‘胡狼’卡努斯的双眼，所看到的一切，从而帮我们揪住了他的尾巴。 “现在，我们距离‘胡狼’卡努斯只剩下半步之遥，再看一眼，只要能再看到他的视界一眼，我们就能知道他在哪里，在策划什么样的阴谋，应该如何阻止他！” 虽然古梦圣女仍在沉睡。 但她的眼珠却在眼皮底下飞快颤动和旋转起来。 转动速度之快，让人忍不住怀疑，那不是眼球，而是某种信号增幅装置的核心转子。 伴随着眼球的超高速转动，古梦圣女的大脑再度开始升温。 刚刚敷到她脑袋和脖子上的冰块，纷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了冰水。 冰水又在短短几次呼吸的时间内，化作了迷离的水蒸气，像是将古梦圣女畸形膨胀的大脑袋，隐藏在迷雾里面。 孟超想要伸手去试探古梦圣女的体温。 但古梦圣女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和孟超的钢筋铁骨相比，古梦圣女的手臂和十指，貌似都枯瘦如柴。 但她抓握的力量之大，竟然令孟超都下意识皱眉，一时间挣脱不开。 就在这时，古梦圣女缓缓睁开了眼睛。 露出没有瞳孔的灰白眼球。 不，并不是因为眼球的转动，将瞳孔转到了眼睑内侧。 倒像是瞳孔乃至眼球统统消失不见，此刻正镶嵌在她的眼窝里的，是两口深不见底的白色漩涡。 孟超的意识被卷入了白色漩涡的最深处。 像是在浓雾弥漫的天气，穿过一条漫长的林间小道，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斑驳闪亮的光影。 这是古梦圣女竭力想要向他呈现的，“胡狼”卡努斯此时此刻，看到的画面。 过去十二个刻时内，他们已经多次利用这一方式，窥探“胡狼”卡努斯的视界，确定狼王和虎王的方位，从而后发先至，试图抢在狼王和虎王之前，找到狮王。 最开始，窥探相对容易。 “胡狼”卡努斯似乎没想到，古梦圣女非但没死，还保留着和他之间的精神链接，甚至能通过大幅提升的能力，反过来侵入他的大脑端口。 但随着初次窥探被发现之后，“胡狼”卡努斯似乎有了防备。 好几次，孟超的意识刚刚通过古梦圣女的大脑增幅，潜入到狼王的脑域中。 还没看到和听到任何东西，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了出来，拒之门外。 甚至，有一次“胡狼”卡努斯还故意设下陷阱，装作没有发现孟超正在窥探，却不知发动了什么秘法，试图将孟超的意识和大脑之间的联系切断，将孟超的意识“扣押”在他的大脑里面。 若非孟超的灵魂接受过末日烈焰的洗礼，而沉睡已久的火种又渐渐苏醒的缘故。 搞不好，孟超的灵魂真要变成“胡狼”卡努斯的奴隶，而他修炼到如钢似铁的身体，则将变成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第1266章 无船的渡口 所以，就算自己的意识，被吸入古梦圣女双眸深处的白色漩涡。 孟超都竭力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不让自己陷得太深。 他就像是一只穿梭在迷雾之上的猎鹰，试图透过迷雾间的缝隙，看清数千米之下，地面上的景象。 却又要小心，绝不能被伪装成迷雾的，电闪雷鸣的乌云给吞噬进去。 很快，孟超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排斥力。 仿佛四面八方都伸出了无形的怪手，试图将他推出去。 锥心刺骨的疼痛，犹如烧红的钢针在脑浆里面乱搅。 这就是“胡狼”卡努斯针对他的窥探，发动的防御和反击。 两人的交锋，早已在精神层面隔空展开。 而为了龙城的未来，孟超绝不会轻易放弃！ 强忍着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剧痛，他的意识奋力向迷雾深处挤去。 随着迷雾渐渐消散，眼前出现了千丝万缕的缝隙。 缝隙里面，仿佛是无数枚万花筒里的碎片，拼凑成一副朦朦胧胧的画面。 好似剑龙脊背般的悬浮山脉……殷红如血的瀑布冲向地面……冲出一口椭圆形的血池…… 就在孟超不断凝聚意识，试图窥探更多细节时，他听到了古梦圣女的叫声。 随后，眼前黑暗和血红交错，他的意识像是遭到了燃烧陨石的轰击，重重砸回自己的躯壳里，连带自己的躯壳，都被砸得向后摔了个趔趄。 他的双眼都像是灌入了岩浆般灼热和痛楚。 周遭世界，一片殷红。 用手一抹，抹了满手滚烫的鲜血。 都是因为大脑受到严重冲击，脑血管爆裂，血珠才从眼角渗透出来。 孟超顾不得运转灵能，修复眼球和脑血管的创伤。 先去查看古梦圣女的状况。 发现古梦圣女表情痛苦，口吐白沫，脑袋跟随脖子一起疯狂抽搐。 应该是过去几天，过度消耗精神力，又遭到“胡狼”卡努斯反击的缘故。 孟超急忙安抚古梦圣女躁动的情绪。 好不容易，才用灵能帮她止住了大脑皮层上的出血点，消除了轻微脑水肿的症状。 古梦圣女沉沉睡去，兀自眉头紧锁，不断呻吟和抽搐。 这是她透支最厉害的一次。 接下来，如果不经过长时间的休息和治疗，很难再轻易发起精神链接，窥探狼王的大脑了。 好在，刚才的惊鸿一瞥，孟超已经看到了“胡狼”卡努斯的视界。 “你看到了什么？” 冰风暴迫不及待地问。 “一座造型非常奇特的悬浮山，山峰就像是巨龙脊背上的骨刺，毫无道理地高高耸立，山脉左侧还有一条殷红如血的瀑布垂挂下来，落到地上，汇聚成了一片椭圆形的湖泊，散发着深沉的红光，像是一块硕大无朋的红宝石。” 孟超轻轻揉搓着太阳穴，喃喃道，“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地方？” “长满骨刺的巨龙脊背？殷红如血的瀑布，汇聚成了红宝石一般的湖泊？” 冰风暴沉吟片刻，点头道，“如果你的描述没错，虎王和狼王已经抵达了在记忆水晶里面，被圣光大军称为‘猩红山脉’的地方，我想，我知道他们准备干什么了！” “哦？” 孟超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猩红山脉’是通往圣山之巅的必经之路，无论探索队选择七弯八绕，比较浪费时间，但沿途的邪能傀儡残骸较少，相对安全的路线；还是选择直来直去，速战速决，但沿途遍布着邪能傀儡残骸，极有可能触发这些‘杀戮天使’，相对危险的路线，到最后，都要在‘猩红山脉’汇合，并且在这里进行休整，才能一鼓作气，登上圣山之巅。” 冰风暴解释道，“而且，从猩红山脉到圣山之巅，必须通过一段地形特别险峻，非常容易遭到伏击的山林。 “那里的天空，常年刮着痛彻骨髓的狂风，风中蕴藏着毁灭性的图腾之力，在古老的传说中，是祖灵们留给后人的考验。 “环绕圣山之巅的狂风，足以将图腾战甲都撕成碎片，就算是‘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这样的强者，都不可能顶着狂风，飞到圣山的最高处，只能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完成祖灵的考验。” 孟超眼底，精芒一闪：“你是说，狼王和虎王，会在那里伏击狮王？”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选择‘猩红山峰’，充当伏击地点。” 冰风暴道，“一路上，我们搜集到的蛛丝马迹，不都说明了这一点？ “狮王的探索队，走的是比较消耗时间，但相对安全，能尽量将所有人都送上圣山之巅的远路。 “狼王和虎王的猎杀队，走的却是这条危机四伏的近路。 “他们在这里丢下了三具尸体，为的不就是节约时间，好绕到狮王的前面去吗？ “现在看来，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半，成功拦住了通往圣山之巅的必经之路！” “幸好狮王的探索队还没有抵达那里，而狼王和虎王应该也才刚到不久，还没来得及布置各种陷阱，我们还有时间。” 孟超心思电转，继续问道，“你说的‘猩红山脉’，距离这里有多远？” “直线距离的话，并不太远，事实上，从这里都能看到，你看西南方向的天空，那座长得好像大象低头吸水的悬浮山后面！” 冰风暴指引方向。 孟超四下打量，爬上了周围最高的一棵曼陀罗树。 双手拢在眉弓之上，灵能滋润着视网膜、视锥细胞和视觉神经，将超凡视觉提升到极限，犹如高倍望远镜般仔细观察，果然，在天边看到了好似剑龙脊背般的形状，还有一挂比头发丝更细的红色瀑布。 这个距离，对常人来说，走上三天三夜都不稀奇。 但孟超已经恢复了“准神境强者”的巅峰状态。 全速前进时，速度丝毫不亚于呼啸的子弹。 在空间相对稳定，没有夹杂灵能的狂风咆哮的情况下，还能激荡生命磁场，对抗地心引力，飞上数百米的高空，无视地形的阻碍，直接滑翔到目的地去。 “那就继续追赶上去！” 他立刻对冰风暴说道，“我们必须争分夺秒，赶在狮王踏入陷阱之前，截住他！” “这恐怕，很难办到。” 冰风暴却在一阵闭眼计算之后，颇为纠结地说道。 “什么意思？” 孟超皱眉。 不等冰风暴解释，四周的迷雾又浓烈起来，缠绕住了整片山谷和森林，像是在他们的四面八方，搭建了一堵堵高耸入云的白色墙壁，又在上面，盖上了牢不可破的白色穹顶。 进入图兰圣山以来，这样的情景反复出现。 就算孟超再怎么心急如焚，都知道这时候一头扎进迷雾，和一头扎进太古遗迹底部的深渊，没有丝毫区别。 当迷雾散去时，布满邪能傀儡残骸的山谷已经消失不见。 他们被困在一望无际的密林里面，数百米外的地形地貌，和片刻之前截然不同。 天空中星罗棋布的悬浮山脉，也改变了排列组合的次序。 像是散落在沙滩上的碎石子，被顽童统统捡拾起来，放在衣兜里来回翻腾了好几遍，又毫无规律地重新抛洒在沙滩上。 而那座好像剑龙脊背，垂挂着殷红瀑布的悬浮山，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哪怕孟超的晶状体快要撕裂视网膜，都没能在变幻莫测的群山之间，找到细若发丝的红色瀑布。 这就是图兰圣山的诡异之处。 空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剧烈变化，悬浮山不像是大洋中的孤岛，更像是惊涛骇浪中随波逐流的小船。 就算两条小船暂时近在咫尺，也没人知道，在下一道巨浪袭来之后，他们究竟会被卷向何方，分得多远。 “猩红山脉已经非常靠近圣山之巅了，那里的天空常年环绕着充斥图腾之力的狂风，不知是祖灵的诅咒还是考验，就连雷电氏族长着金色翅膀的鹰隼武士，都不敢直接飞上去送死，更可怕的是，狂风之间还有无影无形，不发出任何声音和波动的湍流，一旦卷入看不见的湍流，就像陷入沼泽中央的漩涡，往往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会被撕碎成指甲盖大小的碎片，传送到图兰圣山的四面八方，化作这些郁郁葱葱的植物的养料。” 冰风暴告诉孟超，“我们不可能直接飞到或者爬到‘猩红山脉’去，只能老老实实抵达在某次空间变化时，邻近猩红山脉的另一片空间，然后，耐心等待这次空间变化的到来。 “基本上，这样的路线只有两条，一远一近。 “现在，远的这条路线，被狮王的探索队走了。 “近的这条路线，被狼王和虎王的猎杀队所占据了。 “无论我们选择哪条路线，都只能跟在狼王、虎王和狮王的屁股后面。 “哪怕我们的速度比他们更快十倍，只要没等到空间变化的时间点，也只能继续老老实实地等下去——就像提前抵达渡口，但渡船还没来，就算我们再怎么心急如焚，也只能看着彼此，大眼瞪小眼！” 第1267章 跳跃在惊涛骇浪之间 孟超知道冰风暴说的没错。 因为她掌握的信息，和她父亲以及“胡狼”卡努斯相差无几。 如果真的存在什么捷径，肯定也被狼王捷足先登了。 说到底，他们还是慢了狼王半步。 想要弯道超车，绝不容易。 “按照你的估计，我们最快需要多久，才能抵达‘猩红山峰’？”孟超问道。 “如果你愿意冒险穿过三千年前圣山大战的主战场，在记忆水晶里面标注为‘天使坟场’的那片空间，还能在半个刻时之内，从一条长达十几里的悬浮山脉底下，抓着藤蔓和树根，好似长臂猿那样一路攀越过去的话，就能抓住一次空间变化的机会。” 冰风暴埋头心算一阵，“这样的话，大约二十个刻时之后，我们就能抵达‘猩红山峰’。” “二十个刻时，将近两天？” 孟超皱眉，“不行，太慢了，‘胡狼’卡努斯绝不会留给我们这么长时间，狮王的探索队很快就会撞进他的埋伏圈。 “真等到两天之后才抵达‘猩红山峰’，恐怕狮王早已全军覆没，而狼王和虎王也打扫完了战场，前往圣山之巅了！ “别说阻止他们，我们就连如何从圣山之巅，找到前往圣山神庙的入口都不知道！ “还有没有别的路线，更快的路线，我们必须在一天，最好是半天之内，就抵达‘猩红山峰’！” 冰风暴迟疑了一下。 “基本上，没有。” 雪豹女武士摇了摇头。 “你迟疑了一下，为什么？” 孟超盯着她，“还有，什么叫‘基本上没有’，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常规和安全的路线，肯定没有；要冒极大风险，有一半几率会唤醒邪能傀儡残骸的捷径，也没有；但是，九死一生的‘自杀通道’，好像还有一条。” 冰风暴想了想，道，“这么说吧，我们将图兰圣山深处的空间，想象成上百条被锁链捆绑在一起的小船，漂浮在汪洋大海之中。 “这是一种很脆弱的锁链，很容易被风浪扯断。 “而这片汪洋大海之上，又会不定期卷起惊涛骇浪，导致小船组成的船队，很容易就分崩离析，每艘小船都随波逐流，到处飘散。 “但是，这又是一种用磁铁打造，拥有强大吸力的锁链。 “当风浪渐渐平息时，断裂的锁链又会自动找寻最近的同伴，将小船们重新接驳到一起——只是，船队的排列组合，会变得和刚才完全不同，刚才还紧密相邻的两条小船，很可能会散落到庞大船队的两侧，中间隔着几十条、上百条小船。 “还有一条规则时，通常来说，只有当风平浪静，小船重新被铁链捆绑成船队时，人们才能在小船之间行走——但往往还不等人们穿过三五条小船，波涛又会汹涌起来，再次打乱小船的排列组合。” 孟超点头：“很形象的比喻，所以，我们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抵达这艘名叫‘猩红山峰’的小船？” “在风平浪静，船队稳定的情况下，绝无可能。” 冰风暴道，“因为这条名叫‘猩红山峰’的小船，现在已经飘得很远了，在接下来几次‘风平浪静’的状态中，它都将处于庞大船队的另一侧，和我们相隔几十艘、上百艘小船的距离。 “但是，如果在惊涛骇浪来袭，船队四分五裂，每一艘小船或者处于风口浪尖，或者沉入漩涡最深处的时候，我倒是知道有那么短短一眨眼的功夫，你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从一艘被卷到浪尖上的小船里，直接跳到被拖入漩涡深处的‘猩红山峰’里面。” 孟超飞快眨巴着眼睛。 没理解冰风暴的意思。 “我曾在记忆水晶副本里面，亲历过一名人族士兵的死亡。” 冰风暴解释道，“在三千年前的圣山大战时，这名士兵因为善于攀爬跳跃的缘故，负责探索一片被标注为‘千刃峰’的空间。 “当他历经艰难险阻，终于攀上千刃峰的最高点时，四周突然涌起迷雾，周围如同刀枪剑戟般的山峰，一座接着一座地消失不见，就像是被看不见的血盆大口逐一吞噬了一样。 “很显然，图兰圣山内的空间再度扭曲、撕裂和重组，某种比图腾之力更加恐怖百倍的力量，化作惊涛骇浪袭来。 “就算这名士兵竭尽所能，将十根手指和十根脚趾都深深插入山岩的缝隙中，当这股空间的巨浪扑面而至时，他还是感觉自己的血肉和骨骼，都要从灵魂上撕裂和吹散。 “而他所攀附的这根如同擎天巨柱般矗立在群山之间的峰峦，也跟着整个空间一起，如同陀螺般高速旋转起来。 “巨大的旋转之力，很快将他甩脱出去。 “他像是飓风中的一片枯叶，在半空中手舞足蹈。 “而四面八方全都是张牙舞爪的迷雾，犹如层层叠叠的灰色巨浪。 “忽然，在他的正下方，迷雾分开了一道缝隙。 “仿佛是两道灰色巨浪互相碰撞，反而撞出了一片没有浪花，暂时平静的区域。 “于是，这名士兵就透过两道灰色巨浪之间的缝隙，看到了‘猩红山峰’。 “因为‘猩红山峰’的山脊曲线和几座山峰的形状都非常独特——别的山峰往往都是锥形的，只有‘猩红山峰’是菱形的，像是某种巨兽的背部骨板，而且，左侧还有一条猩红闪亮的瀑布，像是巨龙的咽喉被巨刃割开，鲜血狂涌而出一样。 “所以，给这名士兵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令他知道了，在某个极其特殊的空间变化时，从‘千刃峰’纵身一跃，是可以直接跳到‘猩红山峰’的。” “原来如此！” 孟超大喜过望，“‘千刃峰’距离这里多远？” “不太远。” 冰风暴道，“全力以赴的话，六个刻时之内，就有机会爬上千刃峰的最高处，抵达当年这名士兵跌落山崖的位置。” “那我们还等什么？” 孟超迫不及待道，“就从‘千刃峰’跳过去啊！” 冰风暴沉默地看着他。 孟超眯起眼睛：“怎么，有什么问题，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这名士兵的结局，他成功跳到‘猩红山峰’了吗？” “没有。” 冰风暴道，“我和你说过，记忆水晶只会存储圣光信仰者们，临死前的记忆。 “这名士兵在坠落过程中，就遭到空间缝隙的挤压。 “他最后听到的声音，就是自己的骨头——包括头盖骨在内，被挤压成粉末的‘咔嚓咔嚓’声。 “看到的最后画面，则是全身鲜血都从眼球里面挤压出来，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一片猩红。 “而在这片猩红世界里，两片灰色巨浪再次猛烈撞击，重新将空间缝隙堵得严严实实，自然，他再也看不见‘猩红山峰’的存在。” 孟超的表情顿时凝固。 眼中刚刚涌起的希望之火，就遭到了惊涛骇浪的迎头痛击。 “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说出这条路线的存在，因为它根本不是一条真正可以穿越的路线。” 冰风暴伸出双手，一高一低，快速交叉，模拟两艘小船在惊涛骇浪中飞快交错的场景，“你看，上面是‘千刃峰’，下面是‘猩红山脉’，彼此之间，并没有锁链接驳，也没有紧贴在一起，只是在那么一眨眼的时间里，在巨浪上下，错身而过。 “你想趁着迷雾翻涌，空间剧变的时候，从‘千刃峰’跳到‘猩红山脉’，就像是在海面上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巨浪如巨浪般翻滚的时候，从浪尖上的一条小船，跳进浪底的另一条小船。 “你真心觉得，这是一名人族，哪怕是黑发黑眸的人族，能够办到的事情吗？” 孟超倚靠着曼陀罗树，缓缓坐了下来。 十指交叉，抵住额头，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十指的缝隙中，快要湮灭的希望之火，却以火星的形态，不断跳跃，仿佛将亿万光芒都凝聚在一点，反而比刚才更加刺眼。 “你是否记得，这名士兵从‘千刃峰’坠落，直到被空间缝隙挤成肉饼，究竟过去了多久？” 思索良久，孟超抬头，瞳孔深处的火星已经顺着布满眼球的血丝扩散开来，“而从他看到‘猩红山峰’，到‘猩红山峰’重新被迷雾笼罩，又过去了多久？” “这个……” 冰风暴回忆了一下，“从他坠落到死亡，大约过去了十八次呼吸的时间，而在他临死前的大约一到两次呼吸时，就已经看不到迷雾缝隙中的‘猩红山峰’了。” “是谁的十八次呼吸？” 孟超追问道，“是一名普通鼠民的十八次呼吸，还是一名蛮象武士的十八次呼吸？是平静状态下的十八次呼吸，还是惊慌失措，心跳如鼓的情况下的十八次呼吸？” “是我的十八次呼吸。” 冰风暴道，“是我在平静状态下的十八次呼吸。” “那就是大约下坠了五十八秒，而空间缝隙贯通‘千刃峰’和‘猩红山峰’的窗口期，大概是五十二秒到五十四秒。” 孟超在心里飞快换算，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等等，你能这么精确，知道这名士兵的下坠时间？当时他在半空中手舞足蹈，不应该是惊慌失措甚至魂飞魄散的吗？” “因为这都是他的濒死记忆。” 冰风暴解释道，“你知道，当一个人——无论圣光人族还是图兰兽人，临死前的刹那，他总会感觉时间过得特别缓慢，而他简直能清晰感知到周围的一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放慢了十倍速度。 “倘若有一支箭矢朝他扑面而来，他都会觉得，这支箭矢像是在半空中缓缓蠕动的虫子，只是，他缺乏足够的力量，去拨开这条虫子而已。 “当我接收到这份濒死记忆，并且能反复体验，自然不难提取出濒死记忆中的大量细节，并且，精确推算出记忆主人的死亡时间。” 第1268章 禁飞区 “那就好。” 孟超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冰风暴说的那名人族士兵濒死前的状况，忽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还有，我确认一下，你刚才说，这名士兵是被狂风从山峰上卷走、吹落的，绝不是自己主动跳下去的，对不对？” “当然，他又不想自寻死路，如果能够扒住岩壁，为什么要主动跳下去呢？” 冰风暴好奇道，“被卷走、吹落和主动跳下去，有什么不一样吗？” “速度不一样。” 孟超目光炯炯地说，“被狂风卷走、吹落的话，因为自己没有主动发力，甚至还在半空中手舞足蹈，竭力想要攀附住岩壁上伸出的枯枝和藤蔓，下坠速度肯定会慢一点。 “但如果是主动跳下去，甚至在跳下去的一瞬间，就竭尽全力地蹬踏岩壁，再并拢四肢，尽量减少自己兜风的面积，像是一颗向下发射的炮弹那样狠狠射出去，下坠速度比前者快上两倍甚至三倍，都不成问题。” 冰风暴盯着他看了很久，才明白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你是说，只要抵达当年这名人族士兵失足坠崖的位置，然后，趁着空间变化，‘千刃峰’和‘猩红山峰’之间的空间缝隙打开，那么短短十几次呼吸的时间，用尽全力跳下去，达到当年那名士兵的两倍甚至三倍下坠速度，就有可能在空间缝隙尚未合拢之前，穿越到‘猩红山峰’去？” “没错。” 孟超咧嘴一笑，“怎么样，你觉得，有可能办到吗？” “可能当然是有的，但是，从十根手指头里选中早就做过记号的一根，是有可能，从满头浓密的头发里面选中早就做过记号的一根，也是有可能——从‘千刃峰’直接跳到‘猩红山峰’的可能性，毫无疑问是后者！” 冰风暴急道，“你根本不知道，当空间剧烈震荡甚至撕裂和重组的时候，‘千刃峰’周围的环境究竟会变得多么恶劣。 “随时出现又随时合拢的空间缝隙，绝不是你将要面对的，唯一的致命障碍。 “还有连千斤巨石都能吹走的狂风；还有比漩涡更加可怕的，看不见的湍流；还有无数山岩都在狂风中狠狠碰撞，化作成千上万枚碎石，被图腾之力包裹，如同千万颗熊熊燃烧的陨石，连图腾战甲都未必能扛住；一旦落入湍流和碎石之间，你的血液极有可能瞬间冻结，而你的五脏六腑乃至大脑，又像是在岩浆里面浸泡！ “就算，你真能抓住头发丝一样渺茫的机会，果真通过空间缝隙穿越到了‘猩红山峰’，你也未必能平安落地。 “要知道，能让你穿过空间缝隙的速度一定很快很快，快到你根本无法控制你自己。 “而在空间剧烈变化的过程中，‘千刃峰’和‘猩红山峰’之间的距离，更不能以常理来计算。 “你将下坠远远不止几百臂、几千臂的高度，而是有可能像从一座万仞高峰，直接摔进深不见底的地缝里！ “就算你会飞，就算你能及时召唤出图腾战甲，也未必能扛得住从天空坠落深渊的强大冲击力。 “更何况，万一你在下坠的过程中，遭到蕴藏图腾之力的狂风，狠狠拍击，被拍晕过去的话，那就只有一个结局，就是惨不忍睹地砸落在地上，变成一张四分五裂的肉饼！” 孟超很清楚冰风暴说的都是实情。 拥有磁悬浮、反重力的能力，并不等于随时随地都能在天上飞来飞去。 姑且不说，对抗地心引力要比在平地上行走坐卧，多消耗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的能量。 光是异界本身的星球磁场，就比地球磁场要强烈和紊乱百倍。 很多晶石矿脉富集，灵气特别浓郁的地方，地壳比较薄弱的缝隙中，甚至会不定期喷涌出肉眼可见的灵气。 一旦在半空中接触到这种富含杂质的高浓度灵气，轻则血脉不畅，脏腑郁结，重则灵磁力场紊乱，走火入魔。 如果在昏迷不醒的状态下，从半空中摔下来的话，任凭你平日里有多高的境界，都会被活活摔成肉饼的。 所以，在龙城，觉醒超凡力量之后，还能活过十年的老油条都知道，就算真的攀上了天境，没事儿也别漫天乱飞。 特别是探索“雾隐绝域”这样蕴藏着神秘力量的地方，飞得越高，死得越快。 这个道理，大概就像是在地球时代的实战擂台上，绝不要轻易起高鞭腿，更不要玩什么“腾空技”一样。 图兰圣山，很显然是一处比雾隐绝域更神秘，更混乱，也更危险的“禁飞区”。 这也是无论孟超，冰风暴，还是“胡狼”卡努斯他们，甚至三千年前的圣光大军，明明都拥有浮空、飞行的能力，都不敢直接飞到圣山之巅，只能老老实实贴着地面走，顶多在环境比较稳定的时候，短途滑翔一小段距离的缘故。 事实上，只看连“胡狼”卡努斯这么胆大包天，丧心病狂的野心家，都没想过要从“千刃峰”直接跳到“猩红山峰”就知道，这条“自杀通道”，究竟有多么危险了。 在没有亲眼看到之前，孟超也不确定，自己的异想天开，是否有机会成功。 他左思右想，又问道：“如果我们先去‘千刃峰’看一看，发现实在没办法直接跳过去的话，再绕回比较安全的路线，要多花多少时间？” “这样的话……” 冰风暴心算片刻，道，“说不好，可能要多花八到十个刻时，甚至是整整一天。” “那就先去‘千刃峰’！” 孟超做出决定，“走常规路线的话，我们势必不可能在狮王撞进埋伏圈之前拦住他，而狼王和虎王也肯定能在我们赶到之前，将狮王的探索队赶尽杀绝，找到和开启圣山神庙。 “至于他们在圣山神庙里的探索，那倒不是一天一夜之内就能完成的。 “换言之，如果我们不能在一天之内赶到‘猩红山峰’的话，到底是两天后还是三天后赶到，就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走吧，带我去看看你所说的‘千刃峰上的惊涛骇浪’，究竟是什么模样!” 第1269章 终极形态的证据 越向图兰圣山深处进军，周围的环境就变得越发诡异。 那就像是将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以及群山之间的河流，切割成支离破碎的无数块“拼图”，再将这些拼图毫无规律地凑合到一起。 往往在一座数百米高的山峰旁边，就是一条数百米深的裂谷。 一条蜿蜒曲折的溪流，又会毫无道理地涌入一面貌似毫无缝隙的岩壁里。 孟超看到一片湖泊，左侧是不太规则的椭圆形，符合水域天然生成的规律，但右侧的湖岸，却是一条规规整整的直线，怎么看，都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巨刃，将一片湖泊如同生日蛋糕那样切成两半，却将右边半片湖泊，不知抛到了哪里。 孟超甚至在一片支离破碎的空间边缘，看到过一棵从中间一分为二的大树，树干内壁的纤维管和各种结构都清晰可见，但大树非但没死，还枝繁叶茂，结满了五颜六色的曼陀罗花，甚至在树干的剖面里，还能看到缓缓蠕动的虫豸！ 如此诡异的场景，不由得孟超不啧啧称奇。 类似的“空间褶皱”或者叫“空间曲翘”现象，他在龙城也多次看过甚至亲身经历。 事实上，正是因为在高考实战测试中，遭遇“空间曲翘”现象，作为考场的整座工厂都被传送到数十公里外的迷雾深处，并且遭遇大批血月妖狼，孟超才能在殊死搏杀中，觉醒超凡力量。 最近一二十年，龙城周围的空间已经稳定许多。 至少地球人可以安心在方圆数百公里的范围内，展开生产和建设。 就算无意间踏入空间缝隙，往往也能全须全尾地从附近钻出来，既不用担心被空间缝隙挤成肉饼，尸骨无存，也不用担心会被传送到岩石里。 但在龙城刚刚穿越到异界的时候，因为空间震荡非常剧烈的缘故，就连市区范围内，都经常会出现极不稳定的空间缝隙。 非但怪兽会成群结队，穿越到闹市区中央。 位于闹市区里的高楼大厦或者工厂学校，也有可能莫名其妙就传送到距离城市好几十里的迷雾之中。 并且，在传送的过程中就彻底崩塌，连带里面所有不幸的市民，统统湮灭于死亡废墟之中。 这也是当时的龙城，秩序崩坏，道德蜕变，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重要原因。 不过，无论是孟超在查阅龙城穿越初期的资料时。 还是在他探索雾隐绝域的时候。 都不曾见过图兰圣山这样，“空间曲翘”现象如此严重，空间法则诡异至极的地方。 怪不得，穿越到这里的图兰文明，没办法维持不可思议的超卓科技，只能慢慢演变成了强者为尊的氏族社会。 看着眼前这片既不连续，也毫无道理可讲的景象，孟超也不知道，倘若当初穿越到这里的是地球上的某座城市，这座城市里面的地球人在空间迷宫中，经历千万年的演化之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除了支离破碎、乱七八糟的空间之外，这里给孟超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无疑是一片又一片的古战场遗迹。 冰风暴告诉孟超，作为三千年前那场空前绝后的“大灭绝战争”，最核心的主战场，当时的圣光阵营和图兰文明都在圣山深处砸下了数百万甚至更大规模的兵力。 战斗的惨烈程度已经不能用“绞肉机”来形容，简直是一台分子级数的粉碎机。 因为圣光人族和图兰兽人中的强者，修炼到极致时，都和龙城的超凡者一样，能将大量灵能吸入体内，令周身器官特别是骨骼呈现出“水晶化”的特质，能够千年不腐，千年不碎，千年不朽。 所以，即便三千年过去了，这里依旧随处可见保持战斗姿态，甚至散发出一缕缕杀气的尸骸。 有好几次，孟超都被尸骸散发出来的杀气吓了一跳，还以为撞上了狼王、虎王或者狮王的队伍。 凑近观瞧，才能发现一颗颗空空荡荡，却仍旧闪耀着微弱灵焰的骷髅头。 当狂风呼啸，吹得晶莹剔透的骷髅头在古战场遗迹上滚来滚去时，这些灵焰就像是飘摇的鬼火，会伴随着风吹过眼窝的尖啸声，跳起不甘和愤怒的战舞。 这样的鬼玩意儿，可不仅仅只能制造视觉污染，或者吓胆小鬼一跳而已。 三千年前战死者仍旧不愿意消散的脑电波，经过圣山深处错综复杂的灵磁环境的诡异催化，很容易影响深入这里的碳基智慧生物的大脑。 要么令碳基智慧生物出现幻觉和幻听。 要么，干扰甚至操纵他们的中枢神经，刺激他们的激素分泌，令他们变得比平时更冲动，更愤怒，更残忍，更狂暴。 这种现象，有些像是孟超和吕丝雅初次组队探索的红辉玉矿脉。 平时再冷静的探矿师，在大脑遭受过量灵能辐射之后，都容易暴露出内心最深处的情绪和欲望，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变成……披着人皮的怪兽。 冰风暴告诉孟超。 在圣光大军撤退之后的三千年间，不是没有图兰兽人想过要重启圣山神庙，找回失落的起源。 但前赴后继的成百上千支探索队，要么是深陷于变幻莫测的空间迷宫里。 要么就是遭到了古战场遗迹里面，那些亡灵的诅咒，误以为自己便是三千年前那场惨烈战争中的士兵，不断自相残杀，重演“粉碎机”的惨剧。 当然，也有不少倒霉蛋，是无意间唤醒了双方遗留在战场上，暂时失去能量，进入休眠状态的终极武器残骸。 号称“杀戮天使”的邪能傀儡自不必说。 孟超在“胡狼”卡努斯曾经激战过的那条山谷就见识到了许多。 也能从新鲜出炉的战斗痕迹，包括三名猛虎武士的尸体上，反推出他们的战斗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还有一种呈灰白色，奇形怪状的大型装置。 既像是结构错综复杂的机械，又像是从海底挖掘出来的古生物化石，更像是被火焰烧灼过的千年树根，缠绕着一具具图兰兽人的骸骨。 孟超围着这些平均高度都超过十米的“古生物化石”转了半天，也没搞明白他们究竟是什么。 最后，还是冰风暴揭开谜底，告诉孟超，这些都是“死于”三千年前的图腾战甲。 “图腾战甲也会死？” 孟超有些诧异。 据他所知，图腾战甲是很难以常规方法彻底毁掉的。 当一名图腾战甲的主人死去，图腾战甲往往会释放出类似脑电波的灵能涟漪，或者干脆转化成类似液态金属的形态，千方百计去寻找和吸引下一名主人的到来，并诱惑主人将它吸入体内，达成某种奇妙的……“共生状态”。 就算一副图腾战甲四分五裂，不同的部位都被其他图腾战甲吞噬。 只要其他图腾战甲的主人足够强大，能带给它足够多的杀戮经验，这些图腾战甲残片，也会“心满意足，安分守己”的。 如果长时间得不到灵能和鲜血的滋润，图腾战甲会变得黯淡和慵懒，甚至进入冬眠般的状态——就像一颗金属铸造的花蕾或者虫蛹。 但那绝不是真正的“死去”。 一有机会，遇到了合适的主人，注入了充足的能量和资源，哪怕沉睡千年的图腾战甲，都会重新“复活”。 冰风暴告诉孟超，的确，图腾战甲很难被真正意义上“杀死”或者“毁灭”。 无论刀砍斧剁还是火炮轰击，甚至将一整副图腾战甲分解成数百枚碎片，都只是让它换一种形态存在而已。 除非用最纯净的圣光照耀，才能破坏组成图腾战甲的神秘物质，最底层的结构，令它彻底丧失活性，变成眼前这种灰白色，好似珊瑚化石般的东西。 只要变成这样，图腾战甲就再也不可能“复活”——无论向它内部注入多少能量，或者将它浸泡在巫医秘药中多久，都不行。 而这，也是图兰兽人和圣光人族不共戴天的重要原因——毕竟，圣光几乎是唯一能够克制图腾战甲的秘密武器嘛！ 孟超若有所思。 看着这些平均高度超过十米，完全不像是铠甲，倒像是某种依附在人体上的诡秘生物的“古代图腾战甲尸骸”，并且向冰风暴求证了，凝聚成图腾战甲的神秘物质在丧失活性之后，体积并不会膨胀，他还确认了一件事。 “图腾战甲的终极形态”，应该是存在的。 至少，三千年前的图腾战甲，未必是老老实实紧贴在人体表面，宛若古代铠甲般的模样。 那时候的图腾战甲，完全能够帮助主人，变成高度超过十米，挥舞着几十条液态金属触须的大型战争机器。 既然这种神秘物质，能够摆脱铠甲的形态和人体的束缚。 变成长达上百米的飞艇甚至上千米的飞船，拥有突破大气层，进行星际航行，甚至一炮轰爆轨道空间站的能力……也不算异想天开吧？ “看，前面就是千刃峰！” 冰风暴的话，打断了孟超的胡思乱想。 第1270章 颠倒的山峰 孟超眯起眼睛朝冰风暴所指的方向望去。 发现千刃峰和周围连绵起伏的山峦，包括悬浮在半空中，一座座好似岛屿般的孤峰都截然不同。 不像是自然生成的大地褶皱，拥有相对平缓、柔和的曲线。 倒像是一根根突兀崛起的石柱，犬牙交错地簇拥在一起。 又因为几乎垂直于地面的石柱上，很难生长植物的缘故，光秃秃的山脊看着锋利无比，就像是一支支寒光闪闪的刀枪剑戟，朝着近在咫尺的天空，喷射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当然，令孟超感到棘手的，并不是千刃峰究竟有多么陡峭。 以他现在的身手，哪怕千刃峰上的每一面岩壁都光滑如镜，只要存在头发丝粗细的缝隙，他都有办法如履平地地攀爬上去。 问题是，千刃峰同样是一座悬浮山。 悬浮在距离地面至少数百米的高空。 而且千刃峰和地面之间狂风大作，云雾缭绕，无影无形的湍流狠狠冲撞山脉底部，隐隐能听到虎啸龙吟般的咆哮。 可想而知，半空中的灵磁环境究竟有多么复杂，蕴藏着灵能的狂风究竟有多么可怕了。 图兰圣山之内，并非没有飞禽走兽。 事实上，因为过去三千年间人迹罕至，而这里的灵气又远远比外界更加浓郁的缘故，生长着这里的图腾兽，虽然体型未必有外界的庞然大物那么夸张，但数量和凶猛程度，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孟超和冰风暴一路前行，就撞上过好几批成群结队，穷凶极恶的掠食者。 若非两人都精通藏形匿迹的方法，还真没这么轻松，能一路有惊无险地抵达这里。 千刃峰周围的灵气明明浓郁无比。 方圆数十里的天空中，却没见到飞行类图腾兽的踪影。 别说鹰隼，就连麻雀都没见到半只。 这足以说明，这里的天空到处都布满了看不见的陷阱。 倘若孟超贸然发动磁悬浮、反重力的能力，试图飞上千刃峰的话，分分钟有可能卷入空间湍流，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四分五裂，甚至活生生被撕成一团血雾的。 孟超正想问冰风暴应该怎么上去。 冰风暴却在观察四周之后，从头上轻轻摘下一根半透明的毛发。 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双掌一搓，再次摊开手掌时，毛发已经被她搓成了一团注入灵能，闪闪发亮的碎发。 冰风暴确认现在四周无风。 又让孟超也屏住呼吸。 这才小心翼翼将碎发洒在地上。 并仔细观察碎发随风而逝的方向，以及落地后的散布情况。 孟超知道，她这是在辨识方向。 在异界经常会遇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甚至铺天盖地的迷雾笼罩一切的情况。 没有指南针的话，光靠观测天象，很难精确辨识出东西南北。 就算有了指南针，也经常发生干扰，耽误大事。 所以，有野外生存经验的超凡者，更喜欢利用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间的互相影响，来辨认方向。 头发既是自身精血生成，搓得粉碎之后，几乎又没有重量，还是中空的，便于注入灵能，就成为了这种辨认方法的最好载体。 冰风暴在圣光之地被守夜人追杀的十几二十年，不是白过的。 她很快就通过碎发的分布，辨认出了正北方，并且精确测绘出了正北方的地平线上，几座悬浮山脉之间的相对关系。 “看到前面那座有两个山峰的悬浮山脉了吗，那是‘双鹿峰’。 “后面那座几乎看不到山峰，倒像是一整块四四方方的巨型岩石，莫名其妙飞到天上去的，那是‘战锤峰’。 “而双鹿山和战锤峰的后面，几乎被他们完全遮掩住，只露出尖尖一角的，是‘长枪山’。 “根据这几座悬浮山脉的位置关系来判断，这里的空间马上又要发生变化了，我们必须在迷雾涌起之前，赶到前面那块被曼陀罗树的根系活活撑裂的青色岩石旁边去！” 孟超背着古梦圣女，刚刚在冰风暴的带领下，爬上不知在几千年前就裂成两半，却依旧被曼陀罗树的树根紧密缠绕在一起的青色巨岩。 回头看时，就发现冰风暴刚才观察东西南北的落脚点，已经被迷雾吞噬。 四面八方的迷雾，都像是涨潮时的海水般翻涌。 就连天空中连绵起伏的悬浮山脉，仿佛都被迷雾笼罩和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他们所在的这块青色巨岩，是唯一安全的孤岛。 听到迷雾中传来浪潮般的轰鸣声，孟超非常清楚，倘若不是冰风暴带路，而是自己傻乎乎探索，并且在迷雾涌起时，仍旧没有找到空间稳固的落脚点，而陷入迷雾深处的话。 现在的他就算不死，也早就被随机传送到圣山深处的某个地方。 或许会卡在深达数百米的岩缝里，或许会从半空中直接摔下来，或许会一头撞进危机四伏的古战场遗迹，甚至和邪能傀儡以及图腾战甲残骸的空间重合，令他的血肉之躯和战争机械的残骸融为一体，变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这都是地球人在刚刚穿越过来后，探索龙城周边的迷雾区时，发生过的血淋淋的教训。 幸好，这次的空间变幻持续时间非常短暂。 孟超刚开始胡思乱想，四周的迷雾就飞快消散。 周围的景色再次发生斗转星移般的变化。 荒野变成了丛林，丛林变成了深渊，深渊化作了湖泊，湖泊又变成了沼泽。 更令孟超不敢相信的是，刚才还高不可攀的千刃峰，已经从数百米的高空，下降到了几十米的高度。 而且，整座悬浮山脉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颠倒——头下脚上底朝天！ 刚刚还笔直戳向天空的“刀枪剑戟”，此刻都笔直戳向地面或者说孟超的头顶。 从刺破天穹的尖峰，变成了一根根从天穹垂挂下来的石笋。 距离近得，孟超忍不住伸手想要抓上一把。 “我们要抓紧时间。” 冰风暴告诉孟超，“这次空间稳定期不会持续太久，而这是最近三天三夜之内，攀登千刃峰的最佳时机，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要想办法自己飞上去了！” 孟超点头。 不到百米的高度，又没有狂风、空气湍流和空间壁障的阻隔，自然难不倒他。 左右打量，他从体内提取出重型战刀“碎颅者”，在旁边并不太茂密的树林里，砍伐了一棵不粗不细，大小适中的曼陀罗树。 又三下五除二，将枝桠统统削掉，变成一根光秃秃的木料。 在征询冰风暴的意见，知道雪豹女武士有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攀上千刃峰之后，孟超倒退几步，深吸一口气，又用“碎颅者”的锁链一圈圈缠绕住了比大腿粗不了多少的木料。 “呼呼呼呼！” 孟超双手紧攥锁链，抡着木料一圈圈旋转。 当转速达到极致时，突然松开锁链，任凭木料如标枪般朝着颠倒过来的千刃峰飞去。 随后，孟超低吼一声，小步助跑，每次蹬踏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凹坑，凹坑周围还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就这样，冲刺十几步后，猛然起跳，后发先至，跃上二三十米的高空，也跳到了木料的正上方。 “啪！” 只听一声爆响，在圣山深处得到大量灵气沁润，材质坚硬如铁的木料，竟然被孟超凌空踩个粉碎，纷纷扬扬的碎木中，几乎找不出比指甲盖更大的碎片。 孟超则借助这股蹬踏之力，令原本就达到极致的速度和冲势，再上一个台阶，如同长着隐形翅膀的怪鸟，举重若轻地飞上了七八十米的高空。 到了这个距离，头顶倒挂下来的“石笋”，是字面意义上的触手可及。 孟超这才不慌不忙地甩出了锁链，缠绕住一根表面凹凸不平，便于发力的石笋，整个人荡了过去，凭借一根尾指插进岩缝的力量，就将自己牢牢固定在石笋之上。 几乎在他找到锚点的同时。 冰风暴也像是一片轻飘飘的雪花般，悄无声息地落到了他的身边。 雪豹女武士使用的方法，和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是借助粉碎树干的蹬踏之力，而是利用曼陀罗树的枝桠，本身就柔韧至极的弹性。 将一根枝桠弯曲到极致，再用冰块固定在地面，就形成了一支简易弹弓。 随后，粉碎冰块，枝桠高高甩起，就将她甩到半空中。 再加上豹族血脉赋予她的，与生俱来的轻盈和敏捷。 她在空中腾转挪移的姿态，比孟超更加优雅，而在倒挂下来的石笋之间如履平地的本领，也和孟超相差无几。 孟超查看了一下紧紧捆在自己背后的古梦圣女的情况。 发现对方的额温虽然还有些异常，但呼吸和心跳都非常平稳，也没有出现脑电波紊乱的情况。 确定一路上的爬高上低，并没有对这名全体鼠民的精神领袖造成更糟糕的影响，这才将心撂回肚子里，和冰风暴一起，奋力朝千刃峰中央，最突出的一根巨大石笋攀爬过去。 第1271章 千刃之间 大概是经常上下颠倒，土壤无法在山峰上附着，进而没有植被覆盖，又经年累月遭受狂风洗礼的缘故。 从千刃峰上垂挂下来的这些“石笋”，还真是光滑如镜，甚至像是涂抹了一层油脂般滑腻。 但这难不倒孟超和冰风暴。 毕竟不是真正的镜面。 哪怕肉眼都无法看到的细微缝隙，被孟超和冰风暴抠住，都像是凿进去几颗攀岩钉般牢固。 更何况，孟超发现在很多根石笋上，都存在着上下平行，不太像是天然形成的凹痕。 刚好能让他舒舒服服将手指或者脚尖伸进去，形成简易的“阶梯”。 冰风暴告诉孟超，这都是三千年前的圣光大军，留下的探索痕迹。 那时候圣光大军几乎在图兰圣山内部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做满了记号，并且留下大量方便他们下次进入的装备和补给，用圣光魔法封印和隐藏起来。 据说，被圣光魔法封印的新鲜血肉，就算放上整整千年都不会腐坏。 问题是，绝大部分记号和补给地点，都位于通往圣山之巅的必经之路。 自然在之后的三千年里，陆续被图兰兽人有意或者无意地破坏掉了。 而千刃峰的话，虽然理论上能在空间变化时，看到直通圣山之巅的猩红山峰。 但实际上，根本过不去。 所以，无论圣光人族还是图兰兽人，包括最近探索圣山的“胡狼”卡努斯，都没有在这一带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这些三千年前的探索者们留下的记号以及设施，才能幸运地保留到了今天，方便了孟超和冰风暴的前进。 他们像是长臂猿在丛林中攀越。 下方不到百米就是地面，也不存在什么担心摔得粉身碎骨的恐高心理。 两人你追我赶，齐头并进，很快就接近了千刃峰中央，那根最为粗壮也最为陡峭的石笋。 石笋越粗，表面的弧度就越不明显，孟超倒是可以跳过去勉强抱住，但接下来就很难精确把握方向和极限发力了。 更何况，按照冰风暴的描述，似乎要等到千刃峰重新翻过来，眼前这些垂挂下来的“石笋”，重新变成山峰之后，通往猩红山峰的空间缝隙才会出现。 而他们现在这样，既像是长臂猿，又像是壁虎般牢牢攀附着石笋的姿势，万一遇到整座悬浮山脉在半空中一百八十度大翻转，貌似，就很难应付不可预测的变化了。 冰风暴打了个手势，让孟超稍安勿躁。 只见她在附近的几根石笋上慢慢摸索。 对每一条看上去差不多的凹痕，都像是阅读盲文一样仔细。 很快，就锁定了东南方向的第三根石笋。 孟超攀越过去仔细观察，发现这根石笋的上面，有一个手掌大小的，淡淡的五芒星标记。 或许在三千年前，这个标记还是用刀剑深深烙印下去的。 只是，三千年的时间可以抹除很多东西。 到了现在，若非有冰风暴这样的知情人带路，就算再来一百个孟超同时掘地三尺，都很难找到这根特殊的石笋了。 接下来，冰风暴咬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了一滴晶莹剔透的鲜血。 伴随着佶屈聱牙的咒语，她的掌心则涌出了一束乳白色的火焰。 她轻轻蜷曲手指，让那滴鲜血落入火焰之中。 鲜血非但没有被火焰蒸发，反而附着上了一抹神圣的光辉，像是一颗白里透红的小珠子，在火焰上方滴溜溜打起转来。 冰风暴很有耐心地烧了一分多钟，才重新将这滴鲜血收回指尖，仔细端详了很久，又凑到鼻尖下面仔细嗅探了一会儿，这才轻轻涂抹到五芒星上。 “这是净化仪式。” 冰风暴对孟超解释道，“刚才我已经净化了这滴鲜血中，源自图兰兽人的力量，现在，这道圣光封印就会误以为，这是一滴完全源自圣光人族的鲜血了。” 话音刚落，这根石笋就轻轻颤动起来。 冰风暴明明只挤出了一滴鲜血，五芒星却在瞬间变得鲜红如火。 紧接着，红色火焰又先后变成了金色和白色，就像是以正午的阳光为颜料，刚刚绘制上去的一样。 不过，如此耀眼的光辉，只是闪了一闪，五芒星就恢复了原状。 石笋的侧面，却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刚好能容纳一人侧身挤过去的缝隙。 冰风暴第一个挤进去。 又帮孟超接过古梦圣女。 孟超最后一个挤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竟然是一个可以容纳三五人蜷缩躲藏的小小洞穴。 孟超啧啧称奇。 不知道三千年前的圣光大军，究竟是真的在这根石笋的内部，挖掘出了这样一片不大不小的空间，再想办法，运用幻术从外面进行伪装。 还是施展了某种神秘莫测的空间魔法。 无论如何，整整三千年之后，昔日的魔法竟然还能运转。 圣光阵营的底蕴之深厚，可见一斑。 怪不得前世来自龙城的钢铁洪流，无论怎么冲击，都没能冲垮圣光阵营的最后一道防线。 不等孟超唏嘘，缝隙外面再度响起了如同万马奔腾般的轰鸣声。 他顺着蜿蜿蜒蜒的缝隙向外张望，只能看到云雾如浪潮般席卷，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围绕他们旋转。 当然，结合之前看到的一切，更有可能是天地不动，而他们所在的千刃峰，却像是陀螺般高速旋转和上下颠倒。 孟超暗自庆幸。 如果不是及时钻进了这条缝隙，而是攀附在外面的石笋上。 就算他的手指和脚趾再给力，都会被巨大的离心力甩飞，不知传送到什么鬼地方去的。 而待在这里，非但没有被甩进空间湍流的风险，甚至没有丝毫正在高速旋转的眩晕感。 看来，这里的确是一方独立于千刃峰的小空间。 而不仅仅是在千刃峰里面掏了个窟窿这么简单。 迷雾渐渐消散。 天地和山脉重新稳定下来。 但这次，万马奔腾般的轰鸣声却没有告一段落，只是稍稍变得微弱了一点——从震耳欲聋，几乎能把人的心脏震出嘴巴，减弱到了仅仅能震出喉咙的程度。 狭窄的洞穴里面很难转身。 孟超是最后一个挤进来的，自然也是第一个挤出去的。 千刃峰果然再次颠倒过来，犬牙交错的石笋群，重新变成了高高刺向天空的刀枪剑戟。 只是，孟超发现，经过几次空间变化之后，千刃峰越飞越高了。 最初看到千刃峰时，悬浮山脉的底部和地面，大约相距七八百米。 在激活“超凡视觉”的情况下，他还算能够清晰看到山峰的轮廓。 相信在山峰上也能大致看到地面的状况。 但现在，只能看到波澜起伏的云海，和偶尔才会露出云海的，其他悬浮山脉的冰山一角。 而抬头看时，能比千刃峰还高的悬浮山脉，已经少之又少。 在吕丝雅身边耳濡目染，几乎算是半个“灵敏者”的孟超，对于温度和气压的变化非常敏感。 深吸一口气，从呼吸的艰难程度和空气中的含氧量来分析，他就知道自己至少已经来到了海拔三千米甚至更高的高度。 如同万马奔腾般的轰鸣声，持续不断从云海深处传来。 孟超非常清楚，连他这个天境巅峰强者，将灵能凝聚到耳膜之上，仍旧不能阻止源源不断的轰鸣声，如同铁锤般持续轰击中枢神经。 这样的声音，绝不是普通大风可以发出来的。 只有夹杂着灵气的风暴，才拥有这种令超凡者都毛骨悚然的威力。 冰风暴说得没错，从海拔三千米以上的高度，跳进这样的云海，果然是十死无生！ 冰风暴同样是在现实世界中，第一次来到这里。 虽然在记忆水晶副本里面领略过很多次千刃峰的惊险刺激。 但那毕竟是别人的记忆。 而且，经过三千年的岁月流逝，再加上多次复制，记忆水晶副本里面的信息，也不会不断损耗、破碎、直到失落。 做一个生不如死，但不会真正死亡的噩梦。 和仅凭一根蛛丝，就在地狱上空翩翩起舞，显然是两个概念。 “这里，就是三千年前那名人族士兵，失足坠崖的地方，你看，这里还有他当年砸下两颗岩钉，用来固定绳索的痕迹，虽然岩顶和绳索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但留下来的窟窿，足以让你把手指伸进去固定，找到最适合发力的姿势。” 看着下方波涛汹涌的云海，冰风暴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再次提醒道，“只不过，亲自体验了千刃峰的可怕，你确定自己还要从这里跳下去吗？ “先说好，疯狂是有极限的，无论我再怎么渴望得到圣山传承，回到圣光之地去复仇，我也不会跳下去——这和勇气或者野心无关，而是我非常清楚，自己的极限究竟在哪里，我劝你也应该慎重考虑！” “我知道。” 孟超忽然一拳轰在山岩之上。 貌似轻描淡写的一拳，却在灵能激荡之下，蕴藏着山洪暴发般的破坏力。 顿时将一块平滑如镜的山岩，轰出了纵横交错的蛛网缝隙。 第1272章 你是我的底牌 叉开五指，如铁钩般深深插入缝隙之中，孟超抓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 他掂量了一下碎石的重量和形状，又眯起眼睛，估计了一下风速和风向，伸直手臂，让碎石自由落体。 “你在做什么？” 冰风暴好奇道。 “测试。” 孟超简短道。 话音未落，碎石已经被狂风吹得向左侧偏移了七八米，下降数百米，落到了波澜起伏的云海之上。 按道理，碎石应该笔直穿过云海，继续下坠数千米，落到地面上去。 但就在碎石接触云雾的刹那，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碎石就像是触碰到了无形的壁障，先是轻轻弹跳起来，随后，一下子被击得粉碎！ 冰风暴瞪大眼睛。 孟超表情不变，又从碎裂的岩壁里面抓出一块大小相似的碎石，如法炮制。 果然，这次的碎石同样在坠落到云雾上方的时候，被无形的力量，击成一团粉末。 那就像是在云海里面，埋伏着一台，不，是一百台隐形的岩石粉碎机一样。 可想而知，倘若孟超不做测试，就贸然跳下去的话，十有八九，也会落到和碎石一样的下场。 孟超抓起第三块碎石，想了想，改变了方向，又在手臂上施加了足够强大的灵能，让肌肉纤维变成紧绷的弹簧，将这块碎石远远甩了出去。 第三块碎石在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之后，才落到将近两百米之外的云海之上。 这一次，碎石倒是没有被隐形的岩石粉碎机捕捉到。 但就在碎石即将钻进云雾之时，云雾里却突然窜出了几十道闪电，犹如饥肠辘辘的毒蛇般，将碎石牢牢包裹起来，化作了一团刺眼的球形闪电。 就连坚硬如铁的岩石，都被强大的电流撕扯得四分五裂，如同烟花般纷纷扬扬。 倘若是血肉之躯遭到数十道闪电的缠绕和贯穿，就算不被电成焦炭，生命磁场肯定会受到严重干扰，无法再运转磁悬浮的力量，极有可能从数千米高空直挺挺掉下去，砸成肉饼的！ 冰风暴说的没错。 千刃峰周围果然布满了看不见的空气湍流，湍流深处还蕴藏着狂暴无匹的灵能陷阱。 这里的空域步步杀机，怪不得除了失足坠崖者之外，极少有人想到，从这里直接跳到猩红山峰去。 如有选择，孟超也不想走这样的“自杀通道”。 胆大包天是一回事，自寻死路是另一回事。 倘若经过测试，真的只有血肉模糊的尸体才能穿透这片云雾的话，他也不会去赌那根本不存在的运气。 只能老老实实和冰风暴回头，绕远路，等到“胡狼”卡努斯满载而归时，再作计较。 接下来的一个刻时内，他很有耐心地掰下并掷出了上百块碎石——按照不同大小，不同形状，不同方向和不同的投掷角度以及速度。 大致摸清楚了千刃峰周围，方圆数百米内的空域情况。 基本上，所有碎石都“死”得极其惨烈。 大部分碎石被空气湍流撕成粉碎。 还有些碎石被电弧缭绕，变成了球形闪电。 也有些碎石在半空中十分诡异地自燃起来，一眨眼功夫就化作一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甚至被烧成了一朵朵的岩浆。 当然，还有些碎石被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零下百度的寒风，瞬间冻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坨。 倘若所有碎石都落到“尸骨无存”的下场，孟超也只能乖乖跟着冰风暴原路返回。 不过，就在他抛出七八十块碎石，全都灰飞烟灭，心中隐隐失望之时，终于有一块碎石成功穿透了云雾！ 因为碎石上包裹着他的灵能。 穿透云雾时，自然而然释放出了强劲的冲击波，如同浪潮般将云雾朝四周推开。 令他在短短一瞬，看到了云海下方，模糊不清的地面。 也看到了碎石在穿透云海之后，仍旧没有受到任何阻隔以及攻击，以完好无损的姿态，继续向地面落去。 “找到了！” 孟超顿时精神一振。 又接连向这片区域投下去十几二十块碎石。 总算摸清楚了这片“安全区域”的边界。 在千刃峰的正下方，遍布着危险至极的空气湍流和灵能漩涡，稍有不慎，卷入其中，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然而，在千刃峰主峰下面的偏东南方向，大概是灵能漩涡互相干扰的缘故，竟然存在一条直径大约五六米的安全通道。 这条笔直向下的空中通道里面，既没有狂风呼啸也没有灵能干扰，恰似暴风眼般平静和稳定。 参考冰风暴提供的信息，再过不到半个刻时，这一带的空间又将发生变化。 到时候，千刃峰的下方，会出现一条狭长的空间缝隙。 只要孟超能恰到好处地连续跳进安全通道和空间缝隙，就能在最短时间内，抵达“猩红山峰”！ 考虑到三千年前的那名人族士兵，是在千刃峰上挣扎了很久才失足坠崖，坠落下去的速度不够快，导致空间缝隙关闭，才被挤成肉饼的。 只要孟超能当机立断，全速冲刺的话，冲过去的概率很大！ “足够了，只要有可能，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那么细微的可能，都足够了！” 孟超摩拳擦掌，战意狂飙。 “你确定，真要这么做？” 冰风暴再次劝告，“虽然刚才用碎石来测试，试出这里的确存在一条‘安全通道’，但这条通道的宽度不会超过十臂！ “十臂的宽度，放在地面上倒是绰绰有余了，但这里可是狂风呼啸的天空！ “就算你瞄得再准，只要跳下去的时候，手脚稍稍偏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等你抵达安全通道的入口处，都有可能相差几十臂甚至几百臂！ “而这条所谓的安全通道，既没有标记，也没有栏杆和墙壁，纯粹是我们大致估计出来的，说不定里面也有空气湍流和灵能漩涡，只是刚才的碎石运气好，都没有碰到，而你的运气不好，跳下去的时候，刚巧就碰到呢？ “再说，我们只能确保，现在这条安全通道的存在，等到空间涟漪化作惊涛骇浪，千刃峰和猩红山峰之间的空间缝隙再度开启时，谁知道这条安全通道是否还会存在，而周围那些看不见的空气湍流和灵能漩涡，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你真的不准备再考虑一下，原路返回，走更安全的路线，哪怕稍稍落在‘胡狼’卡努斯的后面？ “要知道，就算他真的杀死了狮王，不是还有虎王吗，只要我们能找到虎王‘狂暴之刃’，揭露狼王的阴谋，他一样要完蛋大吉的。” “不行。” 孟超很坚定地摇头，“倘若狮王都已经死了，虎王又能活多久呢？说不定还没等我们找到圣山神庙的入口，因为干掉狮王而身受重伤的虎王，就在神庙深处，被‘胡狼’卡努斯干掉了。 “而且，我们手里捏着的是‘白金之拥’的狮牙吊坠，这玩意儿只能博取狮王的信任，未必能让虎王一下子就相信我们。 “再说，在山洞里不是已经分析过了吗，像我们这样筹码有限的小玩家，只有狮王、虎王和狼王，三足鼎立，剑拔弩张，僵持不下，才有我们的活动空间。 “只有创造出某种‘我们帮谁，谁就能得到圣山传承，成为最大赢家’的局势，我们才能将自己手里的牌和筹码，都价值最大化，也才能让狮王、虎王和狼王都耐着性子，听我们大声说话！” “那……” 冰风暴找不到理由来说服孟超。 说难听点，深入圣山来参与狮王、虎王以及狼王的博弈，原本就是胆大包天的孤注一掷。 反正都赌上一切了。 何妨赌得再大点呢？ “那她怎么办？” 冰风暴指了指孟超背后的古梦圣女。 底下的空间状况和灵磁环境如此复杂，就算孟超孤身一人跳下去都极有可能粉身碎骨，更别提还要背负着一名大脑滚烫，四肢抽搐，随时有可能释放出狂暴脑电波的病人。 “你带着。” 孟超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我？” 冰风暴道，“你不需要我陪你走这条‘自杀通道’吗？” “当然不需要，这么疯狂的事情，由我一个人来做就已经足够了。” 孟超哑然失笑，“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可是……”冰风暴迟疑。 “不用‘可是’，听我说，我指的不仅仅是穿过空间缝隙，直抵猩红山峰这一件事，还有和狮王、虎王以及狼王遭遇之后的博弈，一个人，都比两个人要方便。” 孟超道，“如果我们两个一起见到狮王、虎王或者狼王，而对方又完全不给我们解释的机会，那我们两个再加上古梦圣女，就要全军覆没了。 “但现在，你明明跟我一起来到距离圣山之巅近在咫尺的地方，却神秘消失在狮王、虎王和狼王的视线之外，你就变成了我的底牌。 “在没有搞清楚你究竟藏在哪里，究竟知道些什么，究竟来自什么势力，究竟是一张微不足道的废牌，还是一张拥有无数秘密的鬼牌之前，对方——特别是狼王，恐怕是舍不得杀我的！” 第1273章 空中惊魂! 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兵分两路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孟超走“自杀通道”，冰风暴则绕远路，落后他一到两天的时间。 在这一到两天内，孟超会在猩红山峰到圣山之巅的沿途，留下只有两人才知道的特殊记号。 如果有可能进入圣山神庙的话，他也会在神庙内部留下同样的记号。 此前两人已经分头行动过很多次，有了相当程度的默契。 再说，最糟糕的情况下，孟超还能冒险通过“精神链接”的方式，利用古梦圣女的眼睛和耳朵，来查看冰风暴这边的情况。 当然，他也答应冰风暴，绝不会鲁莽行事——待会儿等到空间变化之时，他仍旧会牢牢扒住山峰，谨慎观察下方的空域环境，确定能清楚看到猩红山峰，才冒险往下跳。 如果不具备走捷径的条件，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和冰风暴一起走回头路。 话说到这份上，实在没有更好的方法。 冰风暴和孟超商议了一系列能够传递复杂信息的隐秘记号，又将古梦圣女绑到自己背后，在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之后，爬回了不远处被圣光魔法保护起来的岩缝里。 只留下孟超，在千刃峰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上，挥舞着“碎颅者”，不断劈砍和削切，在光滑如镜的岩壁上，开凿出几十个落脚点，以便在空间缝隙出现时，能快速移动，调整角度和极限发力。 完成这一切后，孟超眯起眼睛，极目远眺，发现云海的西南方向，渐渐泛起了层层叠叠的金芒，像是一轮熊熊燃烧的火球，即将从那里跃出“海面”。 在空间扭曲、灵能紊乱的圣山深处，很难精确知道时间。 冰风暴只是告诉孟超，在那名人族士兵的濒死记忆中，当云海西南方向的火焰灵能凝聚到一定程度之后，下一轮空间变化就要开始，而千刃峰和猩红山峰之间的空间缝隙也会打开。 果然，当孟超收回目光时，狂风的呼啸声，已经从“震耳欲聋”升级到“天崩地裂”的程度。 云海深处，迷雾汹涌，如同数百米高的惊涛骇浪，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生长”，渐渐遮蔽住了半边灰蒙蒙的天空。 孟超飞快眨巴着眼睛。 仍旧感觉眼球又酸又痛，像是一百根烧红的钢针和一百根阴寒的冰针同时戳刺双眼。 面部肌肉更是被狂风拉扯得不断抽搐，嘴巴像是橡皮泥捏的般不断长大，露出后槽牙，牙神经被数千米高空的冷风吹得直抽抽。 就连坚不可摧的千刃峰，在天地之威的冲击下，都像是狂风中的晾衣杆那样瑟瑟发抖。 更别提他死死扒着岩壁的双手和双脚，都承受着巨大的撕扯之力，指关节和脚踝骨都“咔咔”作响。 怪不得，三千年前那名可怜的人族士兵，即便有攀岩工具和圣光魔法的帮助，都被狂风从千刃峰上吹落，摔个粉身碎骨。 整颗星球的狂乱磁场，仿佛都凝聚在这一点上爆发，果然不是人力可以抵挡。 孟超也抵挡不了多久。 他一边召唤出图腾战甲，保护住自己鸡皮疙瘩乱跳的血肉之躯，一边瞪大眼睛，观察波涛汹涌的云海深处。 很快，他就看到了波澜壮阔、不可思议的景象。 因为大量云海都被空间涟漪高高卷起，化作惊涛骇浪的缘故。 在千刃峰的正下方，竟然出现了一个狭长的“窗口”。 窗口里面，没有半丝云雾，纯净得就像是蓝宝石琢磨而成的望远镜。 透过“望远镜”，果然能看到猩红山峰的菱形山脊，以及那条殷红如血的瀑布！ “出现了，空间缝隙！” 孟超精神一振。 好消息是，这条空间缝隙和他刚才测试出来的没有空气湍流和灵能漩涡的“安全区域”，存在部分重叠。 只要注意速度和角度，倾斜飞进去的话，就有极大可能，全须全尾地穿越到目的地去。 坏消息是，三千米高空的风越来越大了，因为灵气浓郁的缘故，狂风中夹杂着大大小小的冰粒，速度比子弹慢不了多少，打在身上噼噼啪啪乱响，非但令人的血液几乎冻结，就连灵磁力场都大受干扰。 环境如此恶劣，仅仅扒在岩壁上观察了三五秒钟，孟超就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和脚趾的存在。 他实在不敢保证，当自己跳下去之后，一定能沿着预定角度、速度和轨迹去飞行。 但机会稍纵即逝。 空间缝隙随时都会关闭。 三千年前的那名人族士兵，就是扒在岩壁上坚持了太久，掉下去时，才摔在空间壁障上，摔成肉饼的。 下意识的，当灵能凝结而成的冰粒，如子弹般击中他的身体，并且冻结他的血管和灵脉之时。 脑域深处，将在未来毁灭龙城的末日烈焰，自然而然地喷涌而出，将他的血管和灵脉统统解冻，并且令他的血液和生命磁场，彻底燃烧起来。 孟超深吸一口气。 顾不得鼻腔如同插入两根冰锥般的痛楚，如同壁虎般在岩壁上飞快爬行了两步，找到最佳角度和适合发力的姿势。 随后，腰胯和四肢同时发力，潮水般的力量源源不断朝岩壁上轰去，竟然在岩壁上轰出了直径超过十米，如同陨石坑般的凹痕，并借助岩壁回馈的强大反作用力，如同一枚装填着数百公斤高爆炸药的炮弹，从数千米的高空，朝不可预知的漩涡，怒射而去！ 果然，扒在岩壁上，在脑中推算飞行轨迹是一回事。 在狂风呼啸，灵能咆哮，就连空间本身都发生支离破碎再重新组合的剧变时，仍旧要牢牢保持住稳定和精确的飞行轨迹，又是另一回事。 孟超觉得自己周身的每一根汗毛，都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 脑细胞更是在每秒钟微调数百次的飞行轨迹计算中死伤殆尽。 饶是图腾战甲已经严密包裹住了他周身的每一寸皮肤。 他仍旧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暴风雪中瑟瑟发抖。 刚才狠狠轰击岩壁时，有无数碎石和他一起坠落。 被狂风吹得布满了方圆千米的空域。 其中绝大多数碎石都撞上了空气湍流和灵能漩涡。 在他周围“噼噼啪啪”地化作了火焰、冰坨和球形闪电，恰似燃放了一场七彩纷呈的盛大烟花。 这一幕看得孟超胆战心惊。 却也帮他探明了周围空气湍流和灵能漩涡的范围。 孟超咬紧牙关，中枢神经中激射出一道道生物电流，在灵能的增幅下，死死拽住了如同脱缰野马般的肌肉纤维，艰难控制着自己的飞行姿态，用这种方式，微调速度和角度，尽量让自己距离那些岩石粉碎、燃烧和冻结的空域越远越好。 最惊险的一次，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在孟超左侧不足半米的地方，悄无声息地爆裂，随后又化作一朵紫色的火花。 即便隔着厚重的图腾战甲，孟超都能感到皮肤传来烧灼的疼痛，可见这绝不是普通火焰，而是蕴藏着灵能的异火。 这就是说，自己的左侧存在着一个刚刚没有探明，不知道多大和多深的灵能漩涡！ 孟超惊出一身冷汗。 急忙将四肢都蜷缩成一团，以免手指或者脚尖无意间卷入灵能漩涡，进而将整个人都带进去烧成灰烬。 但这样一来，难免改变了速度和角度，进而偏离了最初计算出来的飞行轨迹。 多亏孟超已经修炼到能精确控制每一根汗毛的程度。 当然也就能精确控制每一个毛孔。 在紧急情况下，利用毛孔，将体液蒸发形成的蒸汽喷射出去，就能微妙调节角度。 整个过程，在神经高度紧绷，大脑超负荷运转的孟超眼中，仿佛用掉了整整一个小时。 事实上，只是短短十几秒而已。 十几秒之后，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洞彻骨髓的狂风，还有在自己周围不断点燃的“烟花”，统统都消失不见。 他像是跌入了一条蜿蜒曲折的隧道，又像是陷入粘稠无比的沼泽，更像是在浩瀚无垠的星海中飘荡，眼球飞快旋转，根本捕捉不到清晰的图像，试图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却发现自己的整个身体，被拉伸到仿佛数百公里的长度，脑袋和肩膀已经钻进了“猩红山峰”，脚尖还落在“千刃峰”之上！ 孟超在龙城的一号太古遗迹里面，成百上千次地搭乘“行星表面短途传送装置”，非常清楚穿越空间缝隙的滋味。 他强忍着天旋地转的眩晕，以及将五脏六腑统统呕吐出来的冲动，尽量稳定自己的呼吸、心跳以及生命磁场，在脑海中默默数数。 从“零”数到“七”时，又是一阵巨浪般的呕吐感袭来，像是整片天地都朝中间压缩，将他数百公里之外的脚尖压回他的盆骨，压进他的腹腔、胸腔甚至颅腔，最终，将他整个人都压成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片，甚至根本没有厚度的二维平面！ 如果是很少利用“行星表面短途传送装置”，在三维空间的不同坐标间随意穿梭的“穿越者”。 光是穿越造成的，比脑震荡更强烈十倍的巨大眩晕感，就足以令人丧失意识，自由落体，摔成肉饼！ 第1274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孟超却在一瞬间清醒过来，咬牙运转生命磁场，将灵能一股脑儿往颅腔里涌动，形成一层好似气垫的缓冲层，保护柔软的脑浆不要受到坚硬的颅骨来回碰撞，将意识和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发现，自己已经穿越到了猩红山峰。 刚刚还在脚下的云海，此刻正在头顶，兀自翻涌不息。 云海中央的空间缝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 千刃峰的轮廓，转瞬间就被汹涌澎湃的云海吞噬。 幸好！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抓住了千载难逢的窗口期，及时穿越过来。 倘若刚才攀附在岩壁之上时，再迟疑那么三五秒钟的话，现在不是被合拢的空间缝隙活活夹成肉饼，就是被随机传送到另外一个地点去了。 但眼下还不是彻底松弛神经的时候。 他仍旧在上千米的高空疾速坠落。 冻僵的手脚、血管乃至神经，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而且，他不想这么早就释放磁悬浮、反重力的力量。 以他现在的境界，固然能悬浮在半空中，缓缓下降。 但别忘了，狼王和虎王早已抵达了猩红山峰。 他们都是战团级强者，堪比龙城的神境超凡，目光之敏锐，自然远超血肉之躯的生理极限。 孟超在半空中多滞留一秒钟，就会提升一分被他们发现的风险。 虽然周围的迷雾还没有彻底消散，狼王和虎王应该还在抱团躲藏。 但孟超也不想冒无谓的风险。 于是，他干脆保持头下脚上，双手紧贴双腿，将破风面积最小化的姿势不变。 像是一枚钻地炸弹那样，从天空笔直落向地面。 转瞬之间，就下降了整整千米。 直到距离地面还有三五百米的时候，他才第一次发动了磁悬浮、反重力的力量。 但生命磁场仅仅扩张了半秒钟，只为了稍稍缓和快若闪电的冲势，他就收回力量，继续自由落体。 直到距离地面还有最多百米，他才第二次发动了磁悬浮、反重力的能力。 距离如此之短，根本不足以将他坠落的速度归零。 他仍旧像是一块从悬崖上掉落的岩石那样，呼啸着朝地面砸去。 直到整个人即将重重落地。 他才运足了“波纹劲”，朝地面轰出两拳。 此刻的孟超已经将“波纹劲”修炼到登峰造极的程度。 心念一动，周身肌肉都如海浪般层层叠叠，涌动不息。 刚柔并济的力量涌入坚硬如铁的大地，虽然在地面上震出了两大张纵横交错的蛛网裂纹，却没有发出丝毫能让周围的豺狼虎豹惊觉的声音。 而孟超也借助这两拳，改变了冲击力的方向，从原本垂直于地面的九十度坠落，变成平行于地面，横向飞了出去。 他飞出了足足三五十米。 飞进一片稀疏的树林里，在柔软的杂草上又滚了几十圈。 才勉强化解掉从三千米高空，穿越空间缝隙的巨大冲击。 饶是如此，图腾战甲的表面，仍旧被磨平了一大片。 被他滚过的杂草，也变成黑黢黢一片，冒出袅袅白烟——却是被强大的摩擦力，擦得超过了燃点，在瞬间烧成焦炭了。 “呼……” 直到此刻，孟超才能长舒一口气。 只觉满嘴腥甜，齿缝里都是血沫子。 想来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轻的震荡。 但相比于他争取到的时间，这样的代价，是完全可以承受的。 孟超用舌尖舔舐着齿缝，将一丝丝的鲜血，重新咽回肚子里去。 不顾四肢都隐隐传来骨裂的刺痛，他一个骨碌爬了起来。 首先屏息查探了一下周围的状况，确认除了自己之外，再无有威胁的活物之后，这才全速朝半空中就锁定的一座山头爬去。 山头不高，不像千刃峰那样光滑如镜，而是长满了杂草和藤蔓。 孟超三下五除二就爬上山顶，匍匐在地，轻轻拨开眼前的杂草，俯瞰整座猩红山峰的情况。 他首先找到了标志性的猩红瀑布。 以猩红瀑布为坐标轴，就能将冰风暴画给他的地图，和眼前看到的景物，还有那天通过古梦圣女，窥探到“胡狼”卡努斯的视界中的一切，一一对应上。 在他左手边，这座小山头和猩红瀑布之间，是一片深红色的沼泽。 按照冰风暴的说法，这里也是三千年前，“圣山之战”打得最惨烈的主战场之一。 这一点，从深陷在红色沼泽中，密密麻麻的邪能傀儡残骸以及丧失活性的图腾战甲残骸上，就能看出来。 遗落在这里的杀戮机械，数量竟然比孟超在早先那条山谷里看到的更多十倍，简直是一座大型的“傀儡坟场”。 而其体型和结构复杂程度，也超出此前孟超所见的古战场遗迹一大截。 即便千疮百孔，锈迹斑斑甚至覆盖着厚重的菌毯。 玄奥繁复的结构，还是以一种和地球科技截然不同的方式，述说着“圣光”以及“图腾”的强大。 考虑到这么多邪能傀儡以及图腾战甲的残骸，未必都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极有可能是处于缓慢修复的冬眠状态，稍有异动就能将他们唤醒，将积累三千年的破坏力统统释放出来。 饶是孟超这样的胆大包天之辈，都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将呼吸和心跳收敛到了极限。 而在孟超的右手边，猩红山峰如同蛟龙脊背般的菱形山脊之间，有一条相对平缓的山坳。 山坳内外都遍布密林，或许是地势较低，富含灵能和营养物质的雨水都流进山坳，滋润林木的缘故，这片密林生长得格外茂盛和狂野，数十米高的参天大树比比皆是，再加上猩红瀑布落到地上形成的红色溪流环绕，很有几分原始丛林的感觉。 孟超眯起眼睛，凝视着“原始丛林”的上方。 不知是否错觉，他仿佛看到了一团团熊熊燃烧的血焰。 就像一头饥肠辘辘的凶兽，强忍着张牙舞爪的冲动，深深蛰伏在黑暗之中。 按照冰风暴的说法，这条山坳是从猩红山峰直通圣山之巅的必经之路。 倘若狼王和虎王真的准备干掉狮王，他们只能选择在这里埋伏。 否则，以狮王“毁灭号角”身为黄金氏族大酋长的强悍实力，在平原或者荒野中，相隔三五百米，绝对能察觉到狼王和虎王的存在。 还有，孟超上次通过古梦圣女，窥探到“胡狼”卡努斯的视界，那时候，这名诡计多端的狼王，视界中央就是这片密林。 “狼王和虎王一定就藏匿在密林深处，等待狮王的到来。 “狮王做梦都不会相信，竟然有人能捷足先登，抢在前面埋伏他，十有八九会中招的。 “前世的未来也证明了，狮王和虎王都没能活着离开圣山，看来，他们是两败俱伤了，却被狼王捡了便宜。 “冰风暴告诉我，进入猩红山峰的正常‘入口’应该在东南方向，在一座很像是火炉的悬浮山脉下面，啊，找到了。 “所以，只要我能及时赶到这座悬浮山脉的下面，拦住狮王的探索队，出示‘白金之拥’的狮牙吊坠，获得狮王的信任，至少是激起他的怀疑，就能改变未来！ “等等，那是——” 就在孟超打定主意的同时，密林边缘有几颗小小的黑点，钻进他的视线，令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限。 孟超用力揉搓双眼，直到搓出豆大的泪珠，利用泪珠充当望远镜，再加上灵能疯狂刺激视网膜、视锥细胞和视觉神经，将画面放大数百倍，这才勉强辨认出，一队怒狮武士，已经钻进了密林！ “不好！ “还是来迟了半步！ “狮王和他的探索队，已经钻进密林里面，即将踏入狼王和虎王的包围圈了！” 孟超又气又急，上下两排牙齿之间，像是塞满了碎石，咬得“咔咔”乱响。 但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 必须冷静，密林中的激战还没打响，肯定还有办法提醒狮王。 怎么办？ 立刻冲过去，试图冲进密林，拦在狮王的前面？ 孟超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主意。 他的坠落点是在猩红山峰的边缘，距离密林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虽然在灵能疯狂运转，速度飙至极限的状态下，跑过去只需要三五分钟甚至更短的时间。 但这样一来，肯定会被狼王和虎王发现。 别的不说，光是超音速时轰出的音障，就不是他能遮掩的东西。 万一狼王或者虎王亲自出手，来截杀他这个意料之外的干扰因素。 他可不觉得，自己能挺过“末日魔狼”或者“狂暴之刃”的全力一击。 再说，他根本不熟悉密林深处的情况，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话，万一没撞到狮王身上，而是一头撞进狼王和虎王的包围圈，那就真是自寻死路了！ 就在这里，用灵能刺激肺叶，喉管，声带和口腔，发出最嘹亮的声音来提醒狮王？ 换一个时间地点，或许可行。 但这里是猩红山峰，那条殷红如血的瀑布狠狠砸落在深潭里，原本就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再加上这里的天空被波涛汹涌的云海笼罩，狂风怒吼，发出永无休止的咆哮。 被这两种轰鸣声上下夹击，孟超根本没把握，相隔这么远，还能将自己的声音精确送入密林中，送进狮王的耳朵里！ 第1275章 过火 wi="iq6u3rmoeswhttsv+smcseg9tteo6ye7tzxtbxqdjsbp0spgwqyy8ykntdrvdur8v+wkbomxjiviu6btdvhjwbeyxpvy0bcs+u1isjtysecyvqj4qfjrrgwxqah4rqhmjjsk2vsgtyu4k8nl1vwp3ptfqm+yix8imdhczq23ykqatfpmtstucekakkk9zif3ok4oziuohfhaao8zztyxuzdqsp46tky4kxfup3pdo7d8lfj+dxwggerkhiq6mjy++glekzec9jvj1t5kan8hzsbpaw6jpnoorrle8ziuaoxkyu6pgltcruygjev/bmtbaoc+pvy6+ikqp/ctdbumw+6vp172wm9gki/hsl01ipzjkaj/7lkwafmw88kedglqypzfhkwraiamqy63r6g9z16fel7jdlootxgooeluh8atzfjn/2v5veb1bca89jpl89vnkalhjs4pfm+nrrpfgvtkyzzjjnzgat+df/kpkeme6rexf9dabinoaqnvyvydf/k/hotmi9effbaj46ilbqupeaid+52jyouoeefjolxost6i2wqn72ovqv1r+feyzlx/ehjdy6f18v4c6emcrv0aoqezvaghet27bxawbio43nyeyoanlun8cjhp4ik6pq4hyfgxwoqlcarcl1b1q8j6v4uoh/ev+hk6nqz8tqzbdaujuocp9epmviib6brsesglqtkhkxih7gddjkgsbkc7o5ggg0kbpwdyoxhoq1atj86ynxnnazeqa6agdkpexwyixqtxnnjg6e3rrj1bjdxifx34hlnmat+yupe9dhwkvvq2jht3evelr5zybkje0qd0kborx1sh4jhv1/sbhbq4jx1qovn7apnxnnilljvixyyxzgzgzlf3hqrwqcfmdsaluhscjulc/zbjk9bfsimykfehb3oyp0fy9evevgbizzuanvistlbjupdi1ekmjmjrn/+zjkiqv9hy4vpg89qocbs34yl3vx61ps0bgt9t/rawqjh9zad2c0v4ffcyitjc26bdigqk0y7c4ptxpik9/ss1esdg+fe7t07uywnfhxmwqm+e6xjfxph+rqqj2nidzgn5lmhpkj7thx0bxiwe1cyplie+a1zpik6uksqx2qfc5gqp0sofytkysebolljqh/g2b8mlhzojd+uh8nu5nguenoqure5jf7cypf2zjxxjwseph42p9wtsd68ih/r3nnujy6nf3kss5knaa0ag5b84y9xez0epquzxkw9t51kundkenok/nkuxb+3xjaawvzk47do9fbb8dtt56nbcp0q83d8lo+5pyfpj+tklxudozn4lbnpqmis2o4+iw3f1b32ztkyzbjsjoqoei+sei/zqnaku4ukeigdwpv8+/8ndgben/vdgnotrujwqqoqjbf3samn2wgo/h30kcvlus4kjlumfgooitmlqqmyxs+9exxvnrbzxmdgxv35lguculkm+ihslhi7ygxvlhh7em3v83zruxi7y1xknt9fl+2igib5ehfooir+qsl+hb64/j4+jizzinoyl6szond7pmullxffmeenq4vape9o0qmzaaujpmbbc5guguvmhvgotby0h+wmg+/8yaythfu7bvkmgh7msxefakoa1w3favk0ufnrnr4iennc2o+eba/ugv82kbjdk9gsndwjd6w0u4dbug8t3dugrjrmgpsxd6x6ogwpauljvvsz+9dhpxeuezjmsmgn6v4tqf/3qtmuil9rfkcrkj62++y7agg1mmvaihsktqdyveazueyiz65jy5uc8ldf9shg6kbk5hdnfjgpmllpt5ei6m6le4kkstytq4llxt3j/nzp/y704vwijtzvqrmjcjexwt/fedkqvy2xos92mdbzn2bquxmc7d3temcaab4mffa0peheljhfb1qri/8xe4z52fqdw3bjdchk0idjijqa1qzt9xuuzkfm9lgqlxbk4opwektovsfv5y6es5ylvfn9g1uuuizrhqcpx/j5qlbps2c7tzbufow5coszrolq/dxrqyxb1++xdv+3n4fky2xh7hqsmdiwpwsjb6un3hefnvzv0nake9jegbr8l8+avu30kjgeyud4uyndy3gkfi7dyl5dndlxuo4mhtzbbrskrpepyw9htz/tpwamis1k0glvxuc43agkrqu3s62xmwd/rmr5lg2sobipc4iyzeq8/qb7rcwkwx0hypd9bgbo3zxngqiu5ijsdeknyoki/yxthiuyjaavpddji22sxk0ptdebtp1xxoapktkt41rxucairyadyzingmmnyegjy11/agd2b6o8hi1xirwnt5dtlytlvkttob/59e3nhfghafkr0j3kymvvvcmt7zhgbqeyrizvgr4hgqw7msx2ugvzfv00iinjmcr+a1vy8ujlhf9rja0rareoyvympisr7hfnlcx6fhesilf9u1sscuekqdtmukprpocmki2k4+xcizro7yxrhspa5b6661qulxssz59qtpmsicrdzj4j5eapumkk/+eqgnh0xdr5cpr8leqalb40yy6qzipgy/8msphfp7cmjhk3emc8s5p3ob52kv3qce7hjj6mptrua3jlpnud2lszt8danggav8sam+v1+5mrl7+prxwgjdgg5p5ucfeshqmm96yvv4t7oa/0maghzltfyycqyfiebi9r7xjjb+ntvnsuczbtqjfa8fvhlc8x4vgjwlz512afgn6ifzgfyxa56xdecq66js0wwjozsxinoeqjqhqeow/zh4azvaiwq27lbeq7dwi5g0fxwamh4nku4qgx9mje8chw+do6+1wtx3o8txp3ldbxbdr7jrou7r+nyvthoexm1i2n+yzzusuunp2owtbzxikdligvabilwkq/sr1v3ldimyejm88adtoph94fleef1wxq1p0o+jpr9tbheujulz76mfd6r8nytkq2m4wf+1ukhraskjn7zlhz5iwhbenyrwhp4blu3qiqvs/ixtk8tcz8f97eg3kfck/grb+dgsxjayrgfg2v2nczm8haiws2bvryadht/ybvlllzbsvt4ozlewimknrqha/byiisztowgougqkbafjhoa8ghl5zt0kk126lyuwnxj1ot4ibn2kt6u+cghvtbzllmtxo3sqb1nu+0co1bubq3psgogtl3tomxcatevqy0xx+olqkbhp6qpl00kobkqsweeoa6bqzjxqddti7oye1hrcsx8x8w/t9dvyk3h9detazwjiwpoft/22gkbqp0xs0qptol5kqpshvjr+obukwdfmvazhe1jdgk+muwyfk72km84thaszfm8huaqr1xwhzfhz3fpdajn/38ubc0v6o9zv8w2+uot3tyck8tbzeia2eafk655gdou0ufv3grrsy7hzv+/ecgkpimeqbslspxejr4p2qmnhxs5yhxdriambfy21g1ltaz+mq35olqm4uxdyznaj8fbffedmbxl3frx8o08quvthxxvn3oxiq57mfjmogow7g6ubxk1eagc0bdye4vf/5nlhsgxbm5evil1/jdsorqtwdjqutvejkiscuyyz2dft4g7zuitchi8k9bgkgwzkyc9lcdzrmcptz/g9gsmeyik94odvi5gjx4fr65lu85v/iw7heho5vndqd64snf7brkja+1ycig61mzkf6p6ruty7iady3c/2xumq6pb0drfshz99as/1zqhan0vrrpojzitdhvehujof7+hs4x1o8wonmv2e4+5ig/rjwh/lhrokxqsc6i+exmrh6sn6lzwzl1u2+z5amz+njf6x5vi44bqkzmtu2a1egwi+tx6cvaidiqzoyrhzqwuuxvf0mh0j6ld5lkvynjl6bvzhxuebrgf88rkvlhe82ogfxdheusfil/nwjjffopblmras/es1fk2gorr3yl8knyfqntrupgon0faq+lpfi2wknm7j5vdvk7pqbknt+10v1lddbliiwfgjh4wsklilkt/eqfsh+0jnxnljewqrj3dnip4exilgjf4bjhg9udo9kf8lygwy9fq/y+iurspexjufputuukeaws9sclhqo4ox65ydh5tukbdgfmohbpnkis2fxotu7xprlmgq35yl/0+g+o6v6cqxz6uxwk9veg+izhelu8mh6ftwxmi9j8tog0yvdhzp5omiqklrsfrfrktifmgidewq8kgzxebhu5hxds3zttqlht+qlx/nbjxbjdurzp4jpnyi1o0tgiz2v8jptjsbxty2ezuavs32vasznqyvrm0jofssw3i/jm0mg5eewlxv3cspbq+pr/uyjut4wjjaqlikl6fabqndholll7ce7c5fiypox0wbvo79slwn9v6dqq75sudvofoqwxdzaw3iyv9xqcgifs8ljafhq904kaee+ftxnq9fom3kjolxjdwokfwmvyqbpnvuwxcry8soekv1wxzx+tuhsubp/ikgn2ravfsu8j+iyeta6hl6swnj/fj5kzpo2aimqpsdp5ltobz9zipcok1ce0pjxullxxvfexn8acudyh4jbfinlwgmb5qnqlh7dqv2mrz6tpdi3oq/eu11xhh9x9vmviot8/qai/pul0ktagmx9khqngkar3blnnrbpjxdywjdu4qnzvoapniew8cksj0kbzllulz13zh4jlbsra/ffi2smwmp65b44fmoerkl5bbsnuxkbtdp65prxtvmkyi0ghajigudq2pjxmhqgkls+wieyqugsqjayy7qo8z3bvjgx9ootbvyvpiuvokdv4thedjjtn86wqx2nzwdhfzaeayua3u14i7bb8rbap7ybmcediuthotjfzehjthi5ucp5zoqkwrfpsspkrvvxytitrc9xxkkt1jlt1kfsjztnwcyre9s2dhi+vpefe/rvxt2zkjrygxbft/73vly5knwkkgdidczbdsl74ttcvgg698davswnpyb+tpkg8hiimq4rsx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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后来，很多人都选择冷兵器，而信不过枪支弹药的道理。 稍有不慎，眼前这些来自三千年前的弹药和高能物质发生殉爆，天晓得会掀起多么夸张的灵能狂潮。 而惊天动地的灵能狂潮，是否会引发周遭原本就不稳定的空间，发生连冰风暴和“胡狼”卡努斯都不曾预料到的撕裂和畸变！ 甚至，孟超知道这些“杀戮天使”们，在遭遇比自己更加强大的敌人，计算出胜率渺茫时，极有可能主动引爆周身内外所有的晶石，用自爆来达到玉石俱焚的效果。 那些体型不超过三五米的傀儡残骸姑且不论。 这台至少三五十米高的力天使，一旦自爆的话，威力绝不会比满载炮弹的列车炮连环爆炸要小多少。 就算站在百米开外，又有图腾战甲防身，都极有可能粉身碎骨，化为齑粉的！ 饶是孟超这样胆大包天的家伙，都被力天使的出现，惊出一身冷汗。 而这台力天使还没有完全从泥沼中挣脱出来，就已经源源不断朝四周，释放出模拟碳基智慧生命脑电波的灵能涟漪。 一股股灵能涟漪在孟超的脑域中横冲直撞，立刻令他产生幻觉。 仿佛卓立于身后的不是一台周身镶嵌着晶石，镌刻着魔法符文，喷涌着狂暴烈焰的超巨型杀戮机械。 而是一尊生长着六对翅膀，周身缭绕金焰，肌肉由大理石雕琢而成，横眉竖目，腾云驾雾的天神使者！ 这道幻象，比“胡狼”卡努斯透过古梦圣女制造的“大角鼠神”的幻象更加清晰，也更有压迫力。 哪怕孟超明知道灵能涟漪模拟脑电波，侵入中枢神经，干扰视觉系统的原理。 见到“天使降临”的瞬间，还是忍不住深处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和他的意志力是否坚定无关。 纯粹是力天使释放出来的灵能涟漪，正在尝试全面入侵和接管他的神经系统，并且鸠占鹊巢，假传圣旨，顺着他的中枢和脊髓神经，向他的身体释放“顶礼膜拜”的信号。 圣光神殿能够统治异界最丰饶的中央地域长达万年，甚至在未来的异界大战中抵挡住来自地球的钢铁洪流，自有其深不可测的实力。 换成除了孟超之外的任何人，眼前出现如此逼真和强势的幻象，就算明知古怪，不愿乖乖顶礼膜拜，肌肉和关节都要僵持片刻，来自内部和外部的神经信号要互相较量一番。 那样的话，十有八九，会被那些体型较小，但速度较快的杀戮天使追上。 也就是孟超，只是微微一怔，眼前幻象就如同湖面上倒映的月亮，被投入湖水的石块搅了个粉碎。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在心中连呼侥幸。 脚步却丝毫不慢，连滚带爬地躲闪着越来越密集的圣光扫射，渐渐拉开和力天使之间的距离。 幸好这台力天使虽然破坏力惊人，但因为体型过于庞大的缘故，在三千年前的激战中，亦受到了严重的损伤，经过三千年的休眠和修复，仍然没有恢复完全的机动性。 它就像是一头硕大无朋的螃蟹，挥舞着巨大的钳子，看似威风凛凛。 但用于行动的蟹足，却被扯断了好几根。 以至于从泥沼深处爬出来之后，一直围绕着泥沼打转转，拖曳出了一圈圈深深的爬行痕迹，暂时，还没找到运用所剩无几的蟹足，笔直前进的方法。 不过，孟超已经看到很多体型较小的邪能傀儡残骸，争先恐后朝这台力天使的底部钻去。 竟然使出了蚂蚁抬咸鱼的劲头，齐心协力将力天使微微抬了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就说明，力天使不但找到了移动的方法，而且，还能控制周围这些杀戮天使的行动。 从三千年长眠中苏醒过来的杀戮天使们，已经飞快搭建起了一张战斗数据网络！ “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听着身后的杀戮天使们，发出越来越整齐的，震耳欲聋的轰鸣；看着一束束代表毁灭的光线超高速摩擦着空气中的杂质，激荡出青橙红蓝的各色光焰。 孟超只能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在心底自嘲，“龙城的未来，图兰泽的未来，异界的未来，未来的未来，终于都被我，彻底改变了！” …… 密林深处，看着渐渐踏入伏击圈的怒狮武士们，“胡狼”卡努斯幽深如海的眼眸深处，流露出一抹斩虎屠龙的锐利。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锋芒外露，急忙将胜券在握的眼神收起来，换上了恰到好处的犹豫和紧张，看了不远处，同样蛰伏在泥土中，身上覆盖着薄薄一层杂草的虎王一眼。 所有人都以为虎王是一个狂妄而且鲁莽的家伙。 “狂暴之刃”的名号，也容易给人留下有勇无谋的印象。 这样的刻板印象，甚至会令人忘记，看似再凶悍的猛虎，也是猫科动物的一员。 只要有得选择，猫科动物总是更喜欢和更擅长偷袭，而不是正面搏杀。 “狂暴之刃”的伪装，很对得起虎族酋长的身份。 就算以“胡狼”卡努斯的眼力，明知道虎王和几十名猛虎武士都埋伏在方圆数百米的范围内，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斑斑驳驳的绿色、黄色和黑色，除了大树，灌木，杂草，藤蔓，菌毯，以及栖息其上的蛇虫鼠蚁之外，却是看不到半条大猫的影子。 即便如此，狼王都能清晰感知到，虎王的眼神，正恶狠狠地落在自己身上。 他是在警告自己：“别紧张，万无一失，要是出了岔子，扒了你的狗皮！” “胡狼”卡努斯装作胆战心惊地轻轻点了点头。 同时在心底无声微笑起来。 的确，万无一失。 自从那个……古怪的梦境之后，为了今天，为了未来，他已经精心策划了那么多年，赌上了自己和图兰文明的一切，怎么可能失败？怎么可以失败！ 狮王并没有起疑。 这一点，从狮王的探索队里，只有排在头尾的三五人身着图腾战甲，就可以看出来。 要知道，图腾战甲虽然是高等兽人的终极单兵装备，拥有变化莫测和强横无匹的力量。 但殖装图腾战甲，同样要消耗大量资源——包括从图腾兽体内提炼出来的秘药，殖装者消耗的体能和图腾之力，甚至是殖装者的精神稳定度，等等等等。 图腾战甲就像是一柄嗜血的妖刀，出鞘就要见血。 又像是一头吃人的猛兽，吃不了别人，就要吃掉自己的主人。 就算是“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这样的兽人大酋长，拥有铜浇铁铸的体魄，也吃不消没日没夜全天候殖装图腾战甲——谁叫他们的图腾战甲，比旁人的级数更高，更加凶猛也就更加“饥饿”呢？ 狮王绝不可能想到，有一支猎杀队伍捷足先登，正等待着他自投罗网。 圣山深处到处遍布着邪能傀儡，对图腾之力的感知非常敏锐，一般情况下，能不殖装图腾战甲，都会选择轻装前进。 再说，探索队不可能携带太多资源，而狮王还要将大量资源，都用于探索圣山神庙。 这么早就全副武装，还没摸到圣山神庙的大门，累都要累死了，还怎么去迎接图兰文明最古老的祖先的挑战？ 双方的巅峰战力相差无几。 伏击者的数量，却是被伏击者的数倍。 伏击者已经全部殖装了图腾战甲，被伏击者仍旧懵懂无知。 “毁灭号角”就留给“狂暴之刃”去对付。 “胡狼”卡努斯闭上眼睛，最后复盘和推演了一下细节，实在想不到还有哪里可能出现变数，除了…… 第1277章 邪能污染 想到那个疑似变数的问题，“胡狼”卡努斯的大脑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招降并整编大角军团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一旦完成整编，再加上失去军头之后，对自己惟命是从的狼族战团。 自己手里的兵力，就凌驾于狮族、虎族、牛头人和野猪人之上，坐拥图兰泽数量最庞大的军团。 当然，高端战力方面，自己还有所欠缺。 图兰泽毕竟是一片强者为尊，而不喜欢以多欺少的土地。 但这个问题，相信和獠牙山脉来的那些家伙合作之后，就能极大缓解。 唯一的瑕疵是被古梦圣女暂时逃出了自己的掌控。 而且，古梦圣女貌似还因祸得福，拥有了更加强大的精神力量，能反过来侵入自己的脑域。 但这一点并不是不能补救。 没人比“胡狼”卡努斯更清楚，超负荷运转大脑，令精神力突破极限，需要付出多么可怕的代价。 古梦圣女的大脑原本就畸形生长，脑血管乱七八糟、脆弱无比。 如果她再这样不惜一切地燃烧大脑，说不定，很快就会因为大脑爆裂而死。 就算侥幸不死，眼下大局已定，也不是她这个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傀儡可以力挽狂澜的。 只不过，在暗中窥探自己的，真是古梦圣女吗？ 为什么，隐隐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像是……很久以前就认识的……老友呢？ 前方传来轻轻的“咔嚓”声。 那是一名怒狮武士的脚掌，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的声响。 这名怒狮武士是狮王派出的尖兵。 专门负责在探索队的最前面侦察环境。 他和狼王的藏身处，只有不到十臂的距离。 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能踩到狼王的脑袋上。 不过，“胡狼”卡努斯的心跳和呼吸，并未因此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就连眼球都没有转动哪怕一度。 心如止水地看着这名怒狮武士，挥刀在密林间胡乱劈砍了几下。 整整三千年未经砍伐，疯狂生长的枯枝、藤蔓和杂草，立刻将他的战刀死死咬住。 这名怒狮武士低低咒骂了几声。 顾忌到密林深处有可能沉睡着邪能傀儡残骸，又不敢释放出太过强烈的图腾之力来摧枯拉朽。 再说，一路走来，他们有惊无险地穿越了不少，“胡狼”卡努斯事先已经探明的危险区域。 虽然折损了包括狮王之子在内的几名好手，但那都是被空间风暴席卷，属于天灾而非战之罪。 除了空间风暴之外，他们既没有惊醒半台邪能傀儡残骸，更没有碰到半个敌人。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怒狮武士们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 这名怒狮武士用力从枯枝和藤蔓间抽出战刀，啐了一口唾沫，朝另一个方向搜索过去。 在他身后，狮王“毁灭号角”的探索队，已经有半只脚踏入了埋伏圈。 “胡狼”卡努斯的目光，再度冷静和凝练起来，就像是一寸寸冻结起来的冰锥。 用了比平时缓慢十倍的时间，深吸一口气，他将神秘的窥探者，彻底抛到脑后。 说到底，现在再考虑这个问题，已经太晚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从十几年前那个漫长到无法用笔墨形容的诡秘夜晚开始，他就别无选择。 而在那个夜晚得到的一切，也帮他一步步走到今天，帮他抓紧了每一个机会和避开了每一道风险，帮他从一条无家可归的食尸犬，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狼族之主，帮他将昔日高不可攀的狮王和虎王，都变成了陷阱里的猎物。 那么，接下来，貌似遥不可及的战争酋长的宝座，还有可能花落别家吗？ “不，绝不可能！ “除了我之外，没人有资格当战争酋长！ “更没人有办法，拯救图兰泽！ “这是，祖灵赋予我的使命！” 或许是精心策划了十几年的时刻即将到来。 “胡狼”卡努斯能感知到自己的神经末梢，正在微微颤栗。 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周身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束肌肉和每一根狼毛。 并且将疯狂分泌的激素送入大脑，化作大脑超高速运转，必备的燃料。 最后一次推演，仍旧没有问题。 狮王的探索队，已经有三分之一踏入了埋伏圈。 未免惊醒附近有可能存在的邪能傀儡残骸，大部分人既没有殖装图腾战甲，也没有运足图腾之力来查看四周的情况。 换言之，他们的视觉、听觉、触觉以及战斗力，都被牢牢限制在极低的水平。 虽然狮王和他的得力干将，都能在短短一眨眼的功夫里，武装到爪牙之上。 但一眨眼的时间，已经足够虎王用他的“狂暴之刃”，给他们带来生命中最后的惊喜。 为了办到这一点，虎王从“胡狼”卡努斯这里，详细了解了十几遍，狮王探索队的具体人员配置。 并针对狮王的每一名手下，都安排了一个攻击小组，进行反复演练，确保万无一失。 当然，虎王绝不会想到，狼王用炉火纯青的演技，反复交待了十几遍的情报里，隐藏着致命的陷阱。 所谓的“雷霆万钧，万无一失”，一定会变成“阴差阳错，两败俱伤”。 不过，“胡狼”卡努斯并不觉得虎王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毕竟自己只是狮王的傀儡。 傀儡不知道主人的底牌，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更何况…… “此战过后，狮王和虎王当中，还活着的那个，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胡狼”卡努斯的嘴角，勾起一抹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到的笑纹。 这时候，狮王的探索队，已经有一半人踏入了埋伏圈。 位于队列中间的狮王“毁灭号角”本尊，距离埋伏圈，也只剩下半步之遥。 这名像是一团金色火焰般的熊熊燃烧的黄金氏族大酋长，同样没有披挂图腾战甲，对周围的一切既没有兴趣，也没有怀疑，只是眉头紧锁，不知是仍旧沉浸在丧子之痛中，还是在思索深入圣山神庙之后，将会遇到的考验。 “胡狼”卡努斯已经能嗅到即将浮现的血腥味。 听到马上就要在他的颅腔里面回荡的喊杀声、血肉撕扯声和骨骼碎裂之声。 但，就在这时—— 狮王忽然停了下来。 周身每一根毛发，都像是金针般竖起。 整个人骤然间膨胀了一轮，像是一头放大十几倍的黄金刺猬。 “怎……” “胡狼”卡努斯先是瞪大眼睛。 旋即将瞳孔收缩到了极限。 他已经知道了为何狮王会在踏入埋伏圈前的半步生出警惕。 因为他也听到了。 听到了邪能傀儡残骸，运转锈迹斑斑的肢体时，那刺穿耳膜的嘶鸣声。 听到了一棵棵参天大树熊熊燃烧和轰然倒塌的声音。 还有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里面还夹杂着一道道怪腔怪调，藕断丝连的惨叫。 然后，“胡狼”卡努斯就看到，自己精心设计了十几年，近乎完美无缺的包围圈左侧，密林中出现了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三台摇摇晃晃的邪能傀儡残骸。 这三台邪能傀儡残骸，都是晶石黯淡无光，魔法符文几乎被岁月磨平的蹩脚货。 刚刚的剧烈运动，令他们原本就残缺不全的肢体，承受了更多的磨损和撕扯，一路追赶到这里时，一边踉踉跄跄地爬行，一边“咔嚓咔嚓”往外喷射着零件，根本谈不上有多少战斗力。 三台邪能傀儡残骸自己，似乎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在最后几条金属环节肢体断裂和崩落之前，他们干脆一屁股坐在密林间，趴窝了。 但这些邪能傀儡残骸的威胁性，并未因为机动力的丧失而变小。 反而因为一个恐怖的可能性，激增到无以复加。 “不……” “胡狼”卡努斯刚刚在心中发出怒吼。 镶嵌在三台邪能傀儡残骸上，原本黯淡无光还布满了裂纹的晶石，就像是将所有能量都在瞬间爆发的烟花，激荡出惊人的光芒。 这光芒就像是惨白的洪水，瞬间没过杂草，没过灌木，没过参天大树，没过蛇虫鼠蚁，也没过了完美蛰伏在密林中的狼族和虎族。 “邪能污染！” “胡狼”卡努斯在心底完成了怒吼。 这是图兰兽人对于“圣光自爆”的另一种说法。 无论“圣光自爆”还是“邪能污染”，这种玉石俱焚的战术，总是最叫人头疼的战术。 好在这三台低阶邪能傀儡残骸，原本就储备不了多少灵能。 因为同一片泥沼中还蛰伏着“力天使”，天地间自然生成的绝大部分灵能都被力天使吸收的缘故，他们在过去三千年间，也没能积累多少灵能。 这轮“邪能污染”，颇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味道。 至少，没有对全副武装的狼族和虎族，造成声光电污染之外的实质性杀伤。 问题是，以三台自爆的邪能傀儡残骸为中心，方圆数十臂的范围都遭到了冲击波的横扫，几十棵参天大树被拦腰截断甚至连根拔起，大量杂草和灌木都被焚烧殆尽，就连厚实绵密的腐殖质，都像是海浪般翻涌起来。 以至于，刚刚还和环境完美融合到一起的埋伏者们，全都鹤立鸡群地暴露在狮王面前！ 第1278章 差之毫厘 伏击者和被伏击者面面相觑。 彼此都呆若木鸡。 场景尴尬到了几乎荒谬的程度。 幸好这样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 第二波邪能傀儡残骸就撞进了密林。 和刚刚自爆的三台邪能傀儡残骸相比，第二波“杀戮天使”们的数量更多，等级也更高。 这一点，从他们经过圣光荡涤，锃光瓦亮的外壳和熠熠生辉的魔法符阵上面，就能看出一二。 玄奥繁复的魔法符阵将灵能转化成了强横无匹的动能。 经过管道、齿轮和轴承的不断增幅，令一柄柄每秒钟颤动超过千次，缭绕着光雾的利刃，拖曳出了华丽的光焰，轻而易举地突破音速，将前进路线上的参天大树，都像是熟透了的麦穗般砍伐殆尽。 一名猛虎武士正好处于四台邪能傀儡残骸的正前方。 他仍旧沉浸在“圣光自爆”或者说“邪能污染”带来的震撼中不可自拔。 非但脑浆仍旧在颅腔内来回高速撞击，以至于头晕目眩，恨不得连五脏六腑都呕吐出来。 就连他的图腾战甲表面，也被圣光冲击波轰出了层层叠叠的涟漪，犹如狂风吹卷的海面，瞬间凝固起来的模样。 这就令他的反应慢了半拍。 被四台更高级别的邪能傀儡残骸团团围住。 缭绕着圣光的利刃刺入丧失活性的图腾战甲。 就像烧红的铁钎深深扎进冰块。 在场所有人的耳边，顿时都传来了尖锐无比的“嗤嗤”之声。 这名猛虎武士的图腾战甲表面，冒出大量浓烟。 泛起了既像是沸腾，又像是癞蛤蟆的脓包般的气泡。 猛虎武士如遭雷击，发出惨叫。 图腾战甲如同液态金属般能够随心所欲变化和修复的性能，都被圣光消耗殆尽。 他就像是穿着一套陶瓷烧制的铠甲，上面还布满了裂纹般脆弱不堪。 更多邪能傀儡残骸，却是越过了这名猛虎武士，继续朝密林深处跃进。 利刃出鞘之前，从他们身上镶嵌的一枚枚熠熠生辉，仿佛眼睛般的晶石里面，已经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圣光，牢牢锁定了密林深处，原本伪装得天衣无缝，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激变，下意识泄露出图腾之力的兽人武士们。 因为双方的目的不同，狮王的探索队已经处于密林的中央。 而狼王和虎王的猎杀队，为了防止狮王掉头逃跑的缘故，还安排了大批人马，埋伏在密林边缘。 当大批邪能傀儡残骸如潮水般涌入密林时，伏击者就首当其冲，成为第一轮打击对象。 这就给了狮王反应时间。 “毁灭号角”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怒狮武士们原本还有些松散的行军队形，就像是狠狠挨了一鞭子，瞬间以狮王为中心，聚拢到了一起，变成了战斗队形。 伴随着一阵阵血肉和骨节的“噼啪”作响，怒狮武士们的身形纷纷暴涨，还算宽松的战袍都被撑得撕开了一道道口子，而从战袍的裂缝里，又喷涌出了大量类液态金属物质，瞬间凝固成了一层层坚硬如铁的战甲。 而这时候，密林深处却又传来另一道，和“毁灭号角”不相上下的吼叫声。 几乎同时传来的两声吼叫，将所有人都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但下一刻，他们就纷纷感受到了比窒息更加沉重的压力。 仿佛有一团毁天灭地的风暴，从大地深处喷涌而出，化作摧枯拉朽的狂潮，朝尚未完成武装的怒狮武士们扑去。 正是虎族酋长，“狂暴之刃”！ 这位凶名卓著的虎族至强者，已经被“胡狼”卡努斯怂恿得在赤金城里干下了火并狮族的大事。 就连狮王的至亲，都被他亲手杀死了好几个。 他别无选择，只能和狮王不死不休。 而就算表面上再疯狂，他心里始终非常清楚，和“毁灭号角”相比，自己的极限战斗力，始终都要相差那么一丝一毫。 否则，当日登上“黄金氏族大酋长”宝座的，就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对方了。 想要以最小的代价干掉狮王，而自己还能留有余地去继续探索圣山神庙的话。 就只能趁着狮王尚未完成图腾战甲的殖装，就用自己手里这柄凝聚了数百名虎族强者骸骨的凶刀，剁掉对手的脑袋！ 虎王都算当机立断之辈。 根本不顾忌究竟有多少邪能傀儡残骸被唤醒。 眼里只有狮王，的脑袋。 但狮王终究还没有踏入埋伏圈。 伏击者和被伏击者之间的距离，稍微远了那么一点点。 就是这一点点的距离，令一名对狮王忠心耿耿的怒狮武士及时反应过来，飞扑到了虎王狂飙突进的路线之上。 卷入“狂暴之刃”激荡而出，如同漩涡般的刀芒之中，他立刻就像是卷入飓风的枯叶般四分五裂，非但来不及格挡，连惨叫都无法发出半声。 连他刚刚从体内召唤出来一半的图腾战甲，都被撕扯成了七零八落的残片。 血肉和骸骨更是化作一片齑粉，又顺着飓风的轨迹，分裂成一条条红白交错的细长线条，被“狂暴之刃”吸收殆尽。 吞噬了一名怒狮武士的血肉，“狂暴之刃”非但没有满足，反倒像是打开了胃口，散发出一缕缕浓烈如火的血光。 千丝万缕的血芒，升腾到了虎王的头顶，变成了一团长着十七八个脑袋，三五十条爪子，看起来畸形丑陋，却又凶恶无比的猛虎图腾。 与此同时，从猛虎图腾的内部，还传来了几十道，或许是上百道高低不同，粗细不等，或尖锐或低沉或沙哑或癫狂的虎啸。 那就像是有上百名猛虎武士的凶魂，都被封印在这柄脊椎骨炼制而成的凶刀之内，在又一次品尝到了血肉的甘美之后，急不可耐地发出了狞笑。 猛虎图腾的出现，以及上百道虎啸重叠到一起产生的精神力量，令所有怒狮武士都在短短瞬间，连续遭遇两次猝不及防的震撼。 虎王却无暇理会这些无足轻重的虾兵蟹将，凶刀狂舞，猛虎图腾张牙舞爪地扑向狮王本尊。 轰！ 凶刀在猛虎图腾的加持下，速度和力量都飙至极限，狠狠轰在狮王的胸前。 乍一看，就像是长着十七八个脑袋和几十条爪子的血焰猛虎，从天而降，一爪子将狮王拍到地上。 但凶刀反馈回来微妙的触感，却令虎王的心一个劲儿往下沉。 他知道自己并没能劈碎狮王的胸膛。 而是砍在了狮王的图腾战甲上。 还是，迟了半步！ 果然，下一眨眼，从猛虎图腾的下方，就传来了足以震碎岩石和撕裂云雾的怒吼。 狮王之所以拥有“毁灭号角”的名号。 和他的大嗓门以及运用音波来输出图腾之力的技巧是分不开的。 这声怒吼夹杂着十二万分的震惊、悲愤和杀意，比刚才的“邪能污染”更强烈数倍。 不但将镇压在他头顶的猛虎图腾吹得七零八落，将周围的杂草和灌木都吹飞燃烧，就连虎王都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人在他的耳边，放出了一道霹雳。 虎王咬牙，正欲再次挥刀。 第二道雷霆万钧的狮吼，已经扑面而至。 如果说，第一声狮吼，还是狮王在仓促之下，本能的防御。 那么，利用短短瞬间的震撼，狮王就已经挣脱了错愕，锁定了虎王，并且展开了凌厉至极的反击。 这道狮吼完全冲着虎王而来。 凝聚到一起的声波，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涟漪，就像是一圈圈的死亡之环，以音速源源不断地套向虎王。 虎王手里的凶刀才刚刚举起一半。 那头几乎被“毁灭号角”吹散的猛虎图腾，也没有凝聚出最狂暴的形态。 却也只能狠狠劈下，劈碎震耳欲聋的音浪。 但音浪拥有和洪水相似的特性。 除非搞清楚特定的频率，进行对冲，互相抵消。 否则，是很难在短短瞬间，消弭于无形的。 第1279章 一网打尽? 虎王固然不惧怕狮王的音波攻击。 但不知狮王究竟通过音波，夹杂了多少图腾之力，竟然巧妙地转向了虎王的立足之地。 这片密林原本就遍布着腐殖质，粘稠松软如同淤泥。 经过音波的高频振荡，更是瞬间化作泥沼，令虎王的双脚，微微陷入进去。 就算实力强横到了虎族酋长的程度，在不能脚踏实地，无法彻底发力的情况下，攻势都要大打折扣。 虎王敏锐意识到自己的第二轮斩击再次无功而返。 他没有片刻迟疑，也不打算再施展疾风骤雨却毫无意义的攻击，而是一口气倒退了三大步，慢条斯理地运足了雷霆万钧之力，将“狂暴之刃”高高举起。 铸造成猛虎形态的图腾战甲表面，一串串符文骤然闪亮，在不断的扭曲变化后，化作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的狰狞虎头。 在猛虎图腾的催动下，组成图腾战甲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如山洪暴发般，从虎王的双臂涌向“狂暴之刃”，令这柄由无数虎族强者骸骨铸造而成的绝世战刀，不断加粗和变长。 到最后，图腾战甲和绝世凶刀融为一体。 就像虎王本尊都变成了一柄嗜杀如命、无坚不摧的战刀。 这柄战刀落下的速度貌似极慢。 慢得飞扑过来，准备保护狮王的怒狮武士们，都能看清楚刀身上每一道如同血管暴突、筋络扭曲般的刀纹。 也能看到刀锋突破音障，撕裂的一团团伞状白雾，被猛虎图腾映照成了一片猩红。 甚至能看到一块块细碎的虎族强者骸骨纷纷竖起，一缕缕凶魂从骸骨下面喷涌而出，将“狂暴之刃”衬托得更加狰狞、恐怖。 但，就算他们能清晰看到这柄绝世凶刀劈头盖脑狠狠斩落的全过程。 提前四分五裂的神经网络，都无法向哪怕一根小手指头，下达半道躲闪或者抵抗的命令。 只能像是被铁链死死捆绑住的泥胎偶像，眼睁睁看着猩红刀芒化作风暴，风暴中央则有成百上千头猛虎扑出，咬住他们的四肢和咽喉，将他们拖入毁灭的杀阵，从图腾战甲到血肉之躯到灵魂和荣耀，统统都被撕得粉碎。 这几名怒狮武士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就像是暴风中的枯叶般，被吹得无影无踪。 吸食了他们的鲜血和恐惧，“狂暴之刃”的威力飙升到了无以复加。 但这时候，狮王已经完成了图腾战甲的殖装。 一头仿佛黄金铸造般的雄狮拔地而起。 头顶蒸腾的灵焰，化作千万头怒不可遏的金色雄狮。 他们同时发出怒吼，滚滚音浪，排山倒海，摧枯拉朽。 音浪之后，狮王双持两柄分别镶嵌着九枚金环的战刀，迎向虎王的“狂暴之刃”！ 两名黄金氏族至强者的碰撞，就像是两台在同一条铁轨上相向而行的列车炮，风驰电掣地狂飙到了足够拼刺刀的距离之后，朝着对方的炮口，狠狠开了一炮。 方圆百米范围，都被光焰笼罩，冲击波像是成百上千条张牙舞爪的蛟龙，肆无忌惮地蹂躏着这片莽莽苍苍的丛林，从地底深处掀起的腐殖质、土壤和岩石，简直能卷起高达数十米的惊涛骇浪。 在场所有人都被冲击波笼罩。 就像是惊涛骇浪中失去动力的一叶孤舟，只能随波逐流，咬牙把握激荡的节奏，才能避免被狮王和虎王释放出来的杀意波及。 所有人眼前都出现幻觉。 仿佛有成百上千头比现实中猛恶百倍的怒狮和猛虎，或者说，长得像是怒狮和猛虎的怪物，正在熊熊燃烧的密林中，用獠牙、利爪、断裂的骨头和被掏出肚皮的肠子，死死纠缠、撕扯着。 然而，这并不是他们要担心的唯一问题。 来自圣光之地的“杀戮天使”们，原本就是依靠高等兽人的血液以及他们释放出来的图腾之力，来搜索和锁定目标。 相比于不太容易捕捉和识别的血液。 图腾之力无疑是最好的放射源。 现在，狮王和虎王瞬间释放出了如此狂暴的图腾之力，顿时吸引了密林外无数“杀戮天使”的注意。 这些沉睡了整整三千年的邪能傀儡残骸，再也按耐不住，周身晶石和魔法符文纷纷大放光芒，驱动着渐渐褪去锈迹，越来越锋利的肢体，一头撞进密林，争先恐后朝狮王和虎王扑来。 平心而论，绝大多数邪能傀儡残骸的等级并不高。 在缺失了大量零部件，灵能储备也稍显不足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可能释放出100%的战斗力。 在披挂上图腾战甲的情况下，一名兽人武士对付一台邪能傀儡残骸，甚至三五台邪能傀儡残骸都绰绰有余。 问题是，邪能傀儡残骸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毕竟，他们来自三千年前圣光阵营的实力最雄厚的时代，那支试图毕其功于一役的圣光大军。 而狮王和虎王为了保密，还受到方方面面的掣肘，无论探索队还是猎杀队，加在一起，也只有百十来号人的规模。 被孟超唤醒的邪能傀儡残骸，数量突破了三百台。 这就令原本的伏击者和被伏击者，都必须在殊死搏杀之前，找到解决之道，否则，只会在圣光的净化之下，同归于尽而已。 是以，尽管自己劈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刀，貌似将方圆百臂范围内的大地都整块掀翻。 虎王那炙热如同岩浆的大脑，却清醒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斩杀狮王的最佳机会——或许，是永远失去了。 狮王的硬实力，比他高出一线。 此刻，又将图腾战甲武装到了獠牙之上。 原本他和狼王还有周密部署，万一狮王真的察觉到伏击圈的存在，提前穿上图腾战甲，他们占据人数上的绝对优势，无论付出多么惨烈的代价，都要达到目的，也必然会达到目的。 但现在，自己手底下的猛虎武士和狼王手底下的豺狼武士，统统被突如其来的邪能傀儡残骸纠缠住了，能在不断爆发的“邪能污染”中保住性命就算不错，哪里还有余力，能够全歼狮王的队伍了！ “怎么会这样？” 饶是心狠手辣到了极点，做事从不后悔的虎王，都不禁在心底发出郁闷至极的咆哮，“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把这么多邪能傀儡残骸唤醒，引到这里来的！” 同样的问题，也在狮王“毁灭号角”的脑海中浮现。 虽然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虎王最凶残的三板斧，还及时穿上了图腾战甲，暂时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 狮王脸上，却看不出半丝劫后余生的松弛。 无论虎王的突袭是否成功。 虎王出现在图兰圣山深处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赤金城一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自己深入圣山的消息，理论上只有“白金之拥”和“胡狼”等极少数心腹才知道。 而在自己秘密离开赤金城之后，城内狮族和虎族的实力对比，就隐隐向后者倾斜。 一旦自己真的发掘出圣山神庙的传承，虎王“狂暴之刃”永远都没有机会，染指黄金氏族大酋长的宝座，更别提成为战争酋长，统御过去万年间，规模最庞大的兽人大军！ 想到这里，狮王的金色眼眸瞬间变得一片通红。 他隐隐能猜到自己深入圣山之后，赤金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是谁带着虎王一路追赶，竟然能后发先至，赶到自己前方去设置埋伏圈。 这真是一个天衣无缝的陷阱。 若非密林边缘突然涌出的邪能傀儡残骸，恐怕自己的脑袋早已被虎王踩在脚下，而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那颗獠牙，也要变成挂在虎王脖子上的装饰品了。 只是…… “被唤醒的邪能傀儡残骸，数量也太多了吧，卡努斯，你这条丧心病狂的食尸犬，胃口可真不小啊，看这架势，难道是要将我和‘狂暴之刃’，都一网打尽吗？” 第1280章 乱战 虎王这就是冤枉狼王了。 虽然“胡狼”卡努斯在策划整个计划之初，就考虑过“唤醒邪能傀儡残骸，将狮王和虎王一网打尽”的策略。 但他稍加思索之后，就立刻放弃了这个不成熟而且很危险的想法。 关键在于，连他都不知道，圣山深处究竟埋藏着多少邪能傀儡残骸，而这些残骸里面，又有多少零件还没有被侵蚀殆尽，灵能尚未消耗一空，还有重新爬起来，变成“杀戮天使”的能力。 一句话，这个方法太不可控了。 稍有不慎，很可能把他的人马也一起坑进去。 而且，一旦大批邪能傀儡残骸出现，狮王和虎王极有可能暂时搁置彼此间的矛盾，共同抵御来自圣光之地的敌人。 这对狼王而言，就有点弄巧成拙的味道了。 毕竟，他的全盘计划都建立在信息差的优势上。 在他的计划中，狮王和虎王绝对不能交流太多信息。 最好一照面就陷入生死搏杀，达到同归于尽或者一死一重伤的效果。 一旦黄金氏族的两大强者暂时休战，他们很容易三言两语就勾勒出自己的意图。 到时候，先不说狮王和虎王之间会不会不死不休。 在他们不死不休之前，联手捏死自己，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譬如现在，“胡狼”卡努斯就敏锐地察觉到，“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惊天动地的对决，仅仅持续了三个回合。 随后，面对源源不断跳进丛林的邪能傀儡残骸，两大强者都非常明智地选择了拉开距离，召集部众，组成战斗阵型，却是将矛头对准了圣光缭绕的杀戮天使，而不是彼此。 更加糟糕的是，密林中还埋伏着十几名豺狼武士。 都是“胡狼”卡努斯这些年砸下海量资源和秘密技术调制出来的精兵强将。 他们掌握着现在的图兰兽人，见所未见的超卓战力。 比寻常豺狼武士，何止强大十倍。 但在表面上，他们仅仅是跟随在狮虎勇士的屁股后面，负责打扫战场的走狗而已。 原本是要等到狮王和虎王两败俱伤之后，他们再撕掉伪装的。 眼下却出现了这么多邪能傀儡残骸。 “胡狼”卡努斯眼尖，看到自己的一名心腹，已经被三台邪能傀儡残骸包围。 倘若施展出他们的真正实力，干掉邪能傀儡残骸自然不在话下。 但这样一来，就远远超出了这些豺狼武士平日里的表现。 一旦被“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发现，自然会在心头冒出无数问号，进而洞彻狼王的野心，以及刚刚显露冰山一角的庞大计划。 饶是未来的“末日魔狼”，都被措手不及的剧变，打乱了全盘节奏。 不过，即便出现再多的邪能傀儡残骸。 即便被狮王和虎王都发现了自己的图谋。 这仍旧不是最致命的问题。 对于自己的野心，和必将成功的事业，“胡狼”卡努斯拥有坚定无比的信念。 他相信，就算狮王和虎王的硬实力，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 就算他们在邪能傀儡残骸的逼迫下，暂时休战，一致对外，并且发现了自己的图谋。 自己也有办法捷足先登，得到圣山传承，再一鼓作气解决他们。 现在最致命的问题是，这么多邪能傀儡残骸，究竟是谁唤醒，并且引到这儿来的？ 狼王不相信巧合。 数量如此之多的邪能傀儡残骸，只能来自于猩红山峰西南侧的那片大沼泽。 他们早就知道那片大沼泽中埋藏着大量杀戮机器，根本没敢往那一带探索过去，宁可绕远路，兜一个大圈子，绝不可能触发任何一台邪能傀儡残骸。 时间点选择得如此精妙。 刚好掐住自己的七寸。 再联想到最近脑域深处，时不时会传来隐隐被人窥探之感。 有好几次，他几乎都要抓住窥探者的神经。 狼王立刻意识到，是某个和古梦圣女有关的“窥探者”，激活并引来了邪能傀儡残骸。 这个人，仍旧藏匿在附近。 他才是自己最大，也最危险的对手！ “胡狼”卡努斯的目光，瞬间化作了无形的利刃，刺破漫天烟尘和不断激荡的圣光，在混乱不堪的战场上，来回搜索着窥探者的踪迹。 身为窥探者的孟超，同样感受到了生死一线的压力。 原本，他只想将邪能傀儡残骸引入密林就功成身退。 问题是邪能傀儡残骸的数量，实在超乎想象。 几十台“杀戮天使”都将他牢牢锁定，连绵不绝的圣光，将他周围的树木，统统拦腰截断、烧成焦炭，又在他的前进道路上，烧出一道道火墙，犁出一条条深深的沟壑。 即便跳进密林之后，这些“杀戮天使”仍旧紧追不舍，有好几次，圣光缭绕的利刃，几乎要撕裂他背后的铠甲，刺穿他的心脏。 上蹿下跳，慌不择路的孟超，只能一头扎进了豺狼虎豹们聚集的包围圈。 试图利用目瞪口呆的狮族、虎族和狼族勇士，来转移“杀戮天使”的注意。 但这样一来，就不免在部分图兰兽人眼前，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看着他身上和黄金氏族的风格截然不同，隐隐带着几分血蹄氏族味道的图腾战甲，目瞪口呆的豺狼虎豹们简直忍不住，想问一声：“你哪部分的？” 幸好，接踵而至的“杀戮天使”们，将仇恨统统吸引过去，又在增幅三五倍之后，猛烈地释放出来。 圣光和图腾交错，血肉和机械横飞，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和齿轮咬住骨骼，骨骼崩裂齿轮的声音不绝于耳，延绵万年的厮杀，在刚刚沉寂了三千年的图兰圣山深处，以最惨烈的方式重启。 不需要眼神和语言的交流。 在察觉到邪能傀儡残骸的规模超乎想象之后，狮王、虎王以及他们手下的怒狮武士和猛虎武士，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致对外。 先解决潮水般用来的邪能傀儡残骸，再解决图兰泽的王座之争。 同样，没人选择，甚至没人想过逃跑。 这里可是圣山，是全体图兰祖灵的荣耀殿堂，永眠之地！ 对手可是邪能傀儡残骸，是纠缠万年的宿敌，最可怕的终极兵器！ 身为高等兽人的骄傲，绝不容许他们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对手面前退却。 更何况，他们也无处可退。 圣山深处的空间被切割成了支离破碎的无数碎片。 看似一马平川的地方，走不了多远就会抵达碎片空间的边缘，被不知从哪里涌出的迷雾阻挡甚至吞噬。 而每隔一段时间，这些迷雾还会不断喷涌，覆盖整片空间的大部分区域，只有极少数“孤岛”可以维持稳定，而这些“孤岛”，往往也是通向下一片空间的“出入口”。 他们无处可逃。 而邪能傀儡残骸，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躲到空间比较稳定的“孤岛”上去抱作一团。 那就只能决一死战了。 狮王和虎王就像是一头巨蟹的两只铁钳，从不同方向，朝邪能傀儡残骸最密集的地方狠狠刺了进去。 前者挥舞着两柄金环摇晃的弯刀，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在空气中吹出一圈圈的波纹，但凡被波纹触及到的邪能傀儡残骸，都像是被一双快若闪电的无形大手，瞬间拆成最基本的零件，又似天女散花般吹飞出去。 后者的“狂暴之刃”，更是血芒大盛，幻化出大片猛虎形态的血雾，劈头盖脑笼罩到了大批邪能傀儡残骸的身上。 但凡遭到血雾的笼罩，刚刚焕然一新的金属表面，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锈蚀和残破的痕迹。 片刻前还熠熠生辉的晶石，都像是被血雾吸干了能量般黯淡下去，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甚至，有几团血雾透过缝隙钻进了邪能傀儡残骸体内，在一连串“咔吱咔吱”的噪音过后，竟然劫持了邪能傀儡残骸的部分肢体，令这几台“杀戮天使”，释放出了疯虎般的凶焰，朝自己的同伴狠狠撞了过去。 第1281章 全力以赴 然而，邪能傀儡残骸的数量实在太多。 狮王和虎王的摧枯拉朽，并不能覆盖整片密林。 在他们鞭长莫及的地方，仍有大批被光雾笼罩的杀戮机器，像是巨大的蜘蛛那样跳进密林，将狮虎武士们扑倒在地。 更何况，无论狮王还是虎王，都不能心无旁骛，全力以赴。 意识到对方才是心腹大患的他们，不得不考虑，在干掉了所有邪能傀儡残骸之后，究竟该怎么和对方博弈。 多保留一分实力，就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反正，面对邪能傀儡残骸的又不仅仅是自己的队伍，这时候拼尽全力，不是太傻了吗？ 这样的心思如同毒虫般啃噬着他们的斗志。 令黄金氏族的两大高手，都无法淋漓尽致，挥洒自如。 而他们麾下的怒狮武士和猛虎武士，同样如此。 前者在察觉到密林中到处都埋伏着猛虎武士之后，早就惊出一身冷汗。 并且从猛虎武士的数量还有站位上分析出，若非邪能傀儡残骸的突然杀出，自己这支队伍，怕是早已在猛虎武士的突袭下全军覆没。 后者数量众多，遭到邪能傀儡残骸的打击也更加严重，心中暗暗叫苦的同时，也不免担忧万一被怒狮武士，特别是“毁灭号角”杀出重围，逃回赤金城的话，究竟会引发何等严重的后果。 如此一来，面对邪能傀儡残骸那圣光缭绕的屠刀，无论怒狮武士还是猛虎武士，都不免三心二意起来。 他们的视线一半盯着眼前的邪能傀儡残骸，另一半却盯着近在咫尺的彼此。 唯恐当自己和邪能傀儡残骸激战正酣的时候，对方会从背后捅刀子。 当然，同样一批人，也在不停琢磨着，要不要乘着对方和邪能傀儡残骸激战正酣之时，从背后捅刀子。 至于“胡狼”卡努斯率领的豺狼武士们，更不用说。 做贼心虚的他们完全不知道，面对来势汹汹的邪能傀儡残骸，是否应该展现出全部实力，而一旦被狮虎武士们发现自己的实力，远远超出寻常狼族的极限，又会令局势朝何等糟糕的方向发展。 再加上这批邪能傀儡残骸在泥沼中实在沉睡了太久。 大量零部件都锈迹斑斑，残缺不全。 即便经过圣光的净化，仍旧千疮百孔，极不稳定。 这样的不稳定状态，严重限制了他们的战斗力。 却令他们像是一颗颗行走的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自爆的可能。 每当一台邪能傀儡残骸自爆，总会令方圆数十臂的范围，都被巨大的光球覆盖。 被明亮到足以烧瞎眼球的光芒笼罩，即便狮虎武士们不死，他们的图腾战甲都会遭到严重的污染，丧失随心所欲变化和自我修复的能力，变得像是陶瓷般脆弱不堪。 于是，当一台台邪能傀儡残骸倒下或者爆炸的同时。 狮虎武士以及豺狼武士们的伤亡，都以惊人的速度提升。 越来越多的兽人强者，在图腾战甲丧失活性，如同陶瓷般片片皲裂之后，只能以血肉之躯硬撼闪耀着圣光的机械，最终，血肉横飞，骨骼尽碎，和敌人同归于尽。 然而，他们的敌人拥有的，可不仅仅是数量而已。 轰！ 轰轰！ 轰轰轰！ 当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密林边缘传来，无数棵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都像是飓风中的杂草般纷纷伏倒，冲天而起的光焰化作沸腾的光雾，几乎弥漫了半边天空时，狮王、虎王、狼王和所有兽人武士都意识到大事不妙。 还不等他们做出反应，一束比刚才所有圣光都要明亮和粗壮百倍的光刃，就从密林边缘风驰电掣地劈了过来，不偏不倚，正中一名猛虎武士的脑壳。 这名猛虎武士就像是被闪电凝聚而成的大蛇死死缠绕，一动都不能动。 而他身上闪耀着猛虎图腾的战甲，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先是图腾被剥夺了五彩斑斓的光芒。 随后，战甲表面的金属光泽和晶莹剔透的质感也化为乌有。 他就像是一名披挂着石甲的原始人，而越来越粗糙的石甲，也很快被光刃从中间劈开。 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这名猛虎武士就被从头到脚，竖着劈成两半，偏偏巨大的伤口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封印，没有一滴鲜血或者一片碎裂的器官流淌出来，就像是医学使用的解剖图，或是某种诡异的艺术品。 很快，创作这件艺术品的“艺术家”，就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目礼中华丽登场。 高达三五十米的杀戮机械。 力天使。 无数镌刻着魔法符文的管道如同玄奥繁复的迷宫般排布，致命的灵能在管道深处奔流不息，经过一座座魔法符阵的转化和增幅，化作无与伦比的热能和动能，以及撕裂苍穹的咆哮声，从蜂巢般的孔洞中激射而出。 犹如巨蟹般的庞大身形，一半依靠自己那比蛮象武士更加粗壮的肢体来拖曳，另一半却被几十台邪能傀儡残骸抬着走，看似一高一低，踉踉跄跄，却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魔力。 特别是，镶嵌在巨蟹背后那几坨如同巨型肿瘤般的晶石，绽放出瑰丽的光芒，笼罩住在场所有碳基智慧生命的大脑时。 无论狮人、虎人还是狼人，耳边都传来庄严肃穆的号角声，眼前都出现幻象，仿佛真的看到一尊金光闪闪，神圣不可侵犯，只能顶礼膜拜的天使降临。 而在这尊天使那圣洁的翅膀和威严的眼神凝视之下，自己这些半人半兽的存在，显得那么卑微，那么肮脏，那么邪恶，那么可笑。 “世间万物，统统源于圣光，也必将归于圣光的怀抱。” 不少兽人武士的脑海中，都传来了这样的低吟。 这低吟声就像是巫医秘制的麻药，瞬间麻痹了他们的中枢神经，令他们呆若木鸡，动弹不得。 于是，力天使挥舞着巨大的铁钳，轻而易举就钳住了第二名猛虎武士，只听“咔嚓”一声，就将这名猛虎武士连同他的图腾战甲一起拦腰截断，高高抛飞出去。 这一次，力天使没有用神秘力量封印住伤口。 猛虎武士的五脏六腑，如同血腥的烟花般漫天飞舞，泼洒到不少狮人、虎人和狼人的身上，令他们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就在一片死寂的恐惧中，“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同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狮王和虎王终于意识到，倘若再不摒弃前嫌，全力以赴的话，在场所有人都会在片刻之后，变成一具具被圣光净化过的尸体。 黄金氏族的两大高手用怒吼声粉碎了力天使制造的幻听和幻象。 如同两颗愤怒的炮弹般朝力天使射了过去。 无数邪能傀儡残骸纷纷跳了起来，试图拦截狮王和虎王。 却被他们当成踏脚石，在半空中踩了个粉碎，反而令他们一次次加速，在躲过力天使的圣光扫荡和铁钳夹击之后，跳到了力天使的背上。 力天使背部如同肿瘤般的晶石大放光芒。 可以清晰看到，晶石深处不断闪耀着一座又一座玄奥繁复的魔法阵，伴随着光芒不断扩大，瞬间覆盖到力天使的整个背部。 魔法阵化作烈焰和寒霜，烈焰和寒霜又变成了刀枪剑戟的模样，朝狮王和虎王狠狠刺去，将他们牢牢困在剑戟丛林之中。 然而，摒弃了杂念的狮王和虎王，堪称整片图兰泽最恐怖的存在，自然不会被区区魔法阵阻挠。 狮王的金环弯刀互相撞击，声波立刻化作肉眼可见的惊涛骇浪，将烈焰和寒霜统统吹飞。 虎王的狂暴之刃拖曳着猩红的尾焰，狠狠劈砍在力天使的外壳上，更是在一阵光焰激荡下，将外壳劈得高高翘起，撕裂了三五臂长的破口，露出里面精密的机械结构。 第1282章 自爆 在狮王和虎王联手之下，力天使背后顿时冒出浓烈的烟雾和冲天而起的火焰。 伴随阵阵爆炸声，大量熊熊燃烧的零部件，从破裂的金属甲壳中喷涌而出。 力天使原本就不甚稳定的行动轨迹，顿时变得更加混乱、无序，像是一只放大了千万倍的没头苍蝇。 这台来自三千年前的超大型杀戮机器，终究不是黄金氏族两大强者的对手。 但它也因此释放出了更加狂暴的光焰。 烧红了的铁钳如同飓风般横扫，将攻击范围之内的参天大树、邪能傀儡残骸和兽人武士，不分敌我地统统扫飞出去。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吱吱”声，从力天使的庞大身躯深处，激射而出的火焰，渐渐从赤红色变成了纯白色。 就像是即将爆炸的蒸汽机，发出求救的信号。 以力天使为中心，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疾速扩散，覆盖了整片密林。 被灵能涟漪扫中的兽人武士，无不感觉五脏移位，头痛欲裂，图腾之力像是失去控制，在自己的四肢末端乱窜。 经验丰富的资深武士们无不色变。 他们都知道，如此大规模的灵能干扰，意味着什么。 这表示力天使已经失控。 储存在它体内的晶石，正在不可逆转地走向链式反应的不归路。 这是，自爆的前兆！ “邪能污染！” 狮王和虎王异口同声地嘶吼。 他们都意识到，自己、狮虎二族、黄金氏族甚至是整个图兰兽族的命运，都走到了生与死的关键路口。 刚才那些高度不超过三五臂的邪能傀儡残骸，一旦自爆，都能波及方圆十几臂的范围，将攻击范围内的兽人武士，轰得非死即伤，就算侥幸毫发无损，图腾战甲的战斗性能都要大幅降低。 这台七八十臂高的庞然大物，一旦自爆，究竟会引发何等灾难性的后果？ 一想到战争史诗中流传的，过去千万年间，那些超巨型邪能傀儡轰出的“邪能污染”，令无数称雄一时的图兰勇士纷纷陨落的场景，饶是“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这样的绝世凶人，都不禁头皮发麻，心脏冻结。 但他们不能逃跑。 抛开图兰勇士的荣耀不说，他们最信任和倚重的手下，全都被邪能傀儡残骸死死纠缠住。 就算他们能逃出生天，手下却全军覆没的话，都不可能活着离开圣山。 就算侥幸活着离开了圣山，都无颜回到赤金城去见自己的族人。 更何况，这台超大型邪能傀儡残骸的状况极不稳定，谁都不知道，它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发生爆炸——是在下次眨眼，还是下下次眨眼。 与其背负上“在祖灵面前落荒而逃”的骂名，还是有可能被灵能狂潮席卷。 倒不如争分夺秒，继续进攻，争取能在自爆之前，将这台超大型邪能傀儡残骸拆成碎片，至少，将有可能触发自爆的动力源——蕴藏在邪能傀儡残骸深处的晶石，全都掏出来，远远丢掉。 想到这里，狮王和虎王再无保留。 战刀狂舞，图腾咆哮，他们就像是两台来自龙城的大型盾构机，撕裂力天使的外壳，和依附在外壳上的魔法符阵，顶着不断喷涌的火焰、闪电和冰霜，朝力天使的躯体深处，无比坚决地钻了进去。 力天使背后的晶石高频闪烁。 发出“嗡嗡嗡嗡”，如同蜂群在圣殿中飞舞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周围体型较小的邪能傀儡残骸纷纷支起了刃肢和行动足，放弃了面前的敌人，争先恐后朝力天使的背后跳了上来。 他们如洪水般朝狮王和虎王涌去。 试图阻挡兽人强者的破坏，为力天使的自爆争取时间。 周围的狮虎武士们也意识到，死或生，说不定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他们也怒吼着跳到力天使的背后，硬生生顶住激荡的魔法符阵，轰到自己面前的冰霜、闪电和火焰，飞扑到一台台小型邪能傀儡残骸的身上，以同归于尽的姿态，和对方一起从力天使身上滚落下来。 双方都拼尽了最后一滴鲜血和最后一缕灵能。 不少兽人武士的图腾战甲都片片皲裂和剥落，连白森森的断骨都暴露在空气中，却依旧悍不畏死地将尖锐的断骨，刺进邪能傀儡残骸的齿轮和轴承之间，硬生生阻遏了邪能傀儡残骸的运转。 在这些兽人武士的前赴后继之下，狮王和虎王终于钻进了力天使存储晶石的核心。 一块块原本晶莹剔透，此刻却耀眼如同太阳，还发出“吱吱”的尖啸声的晶石，被他们从力天使的体内丢了出来。 每丢出一枚正在失控，随时都会自爆的晶石，都有一名狮虎武士会奋不顾身地上前接过，运用咬碎獠牙的意志，硬扛着惊涛骇浪般的灵能干扰，捧着这枚晶石，远远朝密林边缘跑去。 因为失控状态下的晶石，拥有极强的辐射性，甚至是瓦解物质分子结构的特殊能力。 捧着这样的晶石奔跑，后果比捧着数千度高温的钢锭奔跑更加恐怖。 不少兽人武士在接过晶石的瞬间，身上的图腾战甲就冒出了一个个烫伤般的大泡，类液态金属物质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和消散。 而图腾战甲之下的血肉之躯，更是不断碳化，令他们每走一步，都要品尝到锥心刺骨的剧痛。 这些狮虎武士，不愧是“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最信任的精兵强将。 即便失控晶石的辐射如此强烈，他们平均都跑出了至少三五百臂的距离，直到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灵能狂潮熔化，脑浆沸腾到要冲破天灵盖的程度，他们才使出最后的力气，将失控晶石远远丢了出去。 这是图兰祖灵们用生命书写的战争史诗中，记载的唯一能阻止邪能傀儡自爆的方法。 储存在力天使体内的大约一半晶石，都被最大程度分散开来，哪怕真的爆炸，单位空间内的威力也会被降至最低。 然而，还有一半晶石。 当力天使开始自爆时，首先被杀死的，仿佛是时间。 位于力天使周围数千臂的范围内，所有人都感觉原本如同潺潺流水般的时间，先是变成粘稠的泥淖，随后又变成了坚硬的砖石，而他们则是镶嵌在砖石里面的虫豸。 无论是被冲击波吹得摇曳不定的树枝，还是张牙舞爪如同蛟龙般冲天而起的烟雾，还是横冲直撞的兽人武士和邪能傀儡残骸，统统都静止在凝固的时间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力天使支离破碎的外壳里面，怒放出一束束比正午的烈日更加刺眼的光芒，而光束和光束的碰撞，又分裂出了更多的光束，直到光束汇聚成了光翼，光翼化作一片怒涛翻涌的光之海洋。 在这片光之海洋的覆盖之下，无论力天使还是依附在它身上的邪能傀儡残骸和兽人武士，全都变得晶莹剔透，像是脆弱而透明的玻璃制品，就连内部的机械结构以及兽人们的五脏六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距离力天使远些的兽人武士想要逃跑。 但他们仿佛“玻璃化”的肢体，在凝固的时间里，根本做不出半个动作。 就像是在沙滩上玩耍，忘记了时间，发现海水上涨，却已经来不及逃跑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光之海洋，一寸寸挪到自己面前，淹没自己的脚尖、脚踝、膝盖、盆骨、腹部、胸膛和头颅。 直到他们的视界都被一片纯白的光雾笼罩，再看不到包括自己的手指在内的任何东西。 如同海啸般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才姗姗来迟地涌入了他们的耳道，深深震撼甚至粉碎了他们的大脑。 兽人武士们如同落入飓风的枯叶般，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不少邪能傀儡残骸和刚刚丢出去的失控晶石被泛滥的光海波及，也开始连环殉爆。 整座猩红山峰，都被力天使的自爆，映照得一片惨白。 第1283章 袭击者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孟超是被自己的咳嗽声吵醒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咳嗽了多久。 一直咳到天昏地暗，咳到心肝脾肺肾都要从喉咙深处喷涌而出，他才稍稍恢复对身体的控制。 即便浑身上下都传来无比清晰的痛楚，告诉他，自己仍旧活着。 他那四分五裂的魂魄，仍旧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在脑浆深处重新拼凑起来。 深呼吸十几次，稍稍压制住鲜血狂喷的冲动，他咬紧了松动的牙根，艰难地爬起来，单膝跪地，检查自身的伤势。 好消息是，他仍旧穿着图腾战甲。 坏消息是，图腾战甲的作战性能，已经暴跌到了谷底。 非但战甲表面的图腾变得模糊不清，原本锃光瓦亮的地方都出现了黑黢黢的伤痕，还有不少蛛网般纵横交错的裂纹，都无法被类液态金属物质及时修复，透过触目惊心的裂痕，就能看到皮开肉绽的伤口。 图腾战甲的操作系统，更是直接往他的视觉神经上输入大量跳跃的信息流，就像是喝醉酒的疯子，涂鸦出来的“艺术品”，告诉他图腾战甲遭到了圣光的“污染”，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和天文数字的资源，才能彻底修复。 而在图腾战甲之下，孟超的灵能在四肢百骸中缓缓游荡，很快就确认了自己身上至少有三五十根骨骼出现了细微的皲裂，还有七八个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内出血现象。 力天使的自爆，真是恐怖至极。 孟超心有余悸地回头。 看到一片仿佛被云爆弹蹂躏过，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整片密林统统消失不见。 绝大部分参天大树都在力天使自爆的瞬间就被轰得四分五裂。 熊熊燃烧的枝桠和碎木都似天女散花般，在飞舞的过程中化为灰烬。 厚度超过三五米的腐殖质，亦被连环殉爆波及。 土壤中积郁多年的营养物质，全都化作了燃料，令整片沃土都笼罩在纯白火魔的肆虐之中。 烈焰不知少了多久，火势稍稍减弱，浓烟却愈演愈烈，恍若黑云压城般，镇压住了大半座猩红山峰。 在乌云的吞噬之下，猩红山峰的菱形山脊，都被改变了模样，显得更加支离破碎——当然，也有可能是力天使的自爆，引发了整片天地磁场的连锁反应，使得空间异动提前降临。 而就算是没有被乌云笼罩住的天空，也被爆炸卷起的尘埃染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仿佛灰雪般的尘埃纷纷扬扬洒向大地，也洒落到了孟超的肩膀之上，很快就积累起了半个指头的厚度。 真是一派“世界末日，无人生还”的凄惨景象。 不，应该还是有人活下来的。 孟超听到了灰雪、浓烟和烈焰的深处，远远近近，传来了几十声凄厉的惨叫。 身受重伤的豺狼虎豹们，竭尽最后的生命力，发出的惨叫声，却比鬼哭狼嚎更加刺耳百倍。 “幸好……” 这样的哀嚎声，令孟超心有余悸，冷汗涔涔。 没想到会引出“力天使”这样的怪物。 幸好狮王和虎王给力，将力天使存储的晶石，在自爆之前就弄出去了大半。 否则，就算他当时距离力天使比较远，又有图腾战甲的保护，也极有可能要被“圣光净化”教育得，字面意义上“重新做人”。 “不知道狮王和虎王是否还活着。 “还有最麻烦的狼王。 “局势已经完全脱离了最初的计划——无论是狮王的、虎王的、狼王的还是我的计划。 “一切都要重新打算。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究竟还有多少幸存者，而幸存者里面，又有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或者说，谁把我当成敌人，而我又能成为谁的朋友……” 孟超昏头昏脑地思索着。 忽然感觉到一缕如丝般的杀意，从后方缠绕住了他的脖子，悄无声息地渗入了他的图腾战甲和颈部肌肉，令他的颈椎骨之间的骨髓，都感知到了近乎冻结的寒意。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下意识低头蜷身，整个人连带着图腾战甲都缩成了一团如同犰狳般的球形。 “咻！” 只听一道凌厉无比的破风声，从他上方呼啸而过。 若非他反应及时，呼啸声必将撕裂他的图腾战甲，割断他的喉管、颈动脉和颈椎。 孟超连眼睛都来不及眨半下。 蜷曲成犰狳的身体，就像是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猛地张开，双腿同时发力，向后狠狠蹬去。 灵焰更像是火箭怒放出的尾焰般，环绕着双腿喷涌而出，朝身后狂轰滥炸。 然而，预料之中爽快无比的打击感和灵能狂飙的炸裂感，并没有传来。 孟超只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咦”，自己的力量就落了空。 那就像是他抡起了千斤重的战锤，憋得面红耳赤，轰出的致命一锤，却捶在一条没有实体的幽灵身上。 力量无法发泄，只能反噬自身，令他的血管爆裂，灵能紊乱，感觉无比难受。 几乎同一时间，致命的杀意又顺着他的小腹，一路蔓延到了他的下巴上。 此刻的孟超，仍旧保持着向后飞蹬，身体和地面一百八十度平行的姿态。 刚刚在他身后发出“咦”一声的“幽灵”，却不知什么时候，钻到了他的身体下方！ 甚至，就连这声“咦”，都是“幽灵”故意发出，干扰他的判断，让他误以为“幽灵”还在身后的！ 这一招实在出乎孟超的意料。 腾空而起的他，缺少发力的根基，实在难以躲闪和招架。 急切之下，他只能不顾周身灵脉的破损，疯狂运转磁悬浮力量，将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拔起半臂左右的高度。 即便如此，仍旧无法躲过对方的致命一击。 只听“吱吱吱吱吱吱”六道尖锐至极的刮擦声，对方从手臂末端暴突出来的六支爪刃，就在孟超的胸甲上，割出了六道纵横交错的伤痕。 凌厉无匹的杀意，在图腾之力的增幅下，顺着图腾战甲的破损处，疯狂涌入孟超的胸膛，几乎将他的胸骨统统斩爆。 孟超感觉心脏都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疼得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 但他非常清楚，自己遭遇了来到图兰泽之后最可怕的敌人。 片刻的晕厥，恐怕就意味着永恒的沉睡。 他的舌尖在犬齿上磨得稀烂。 非但没有继续向上飞或者向左右躲闪，反而暴喝一声，收回磁悬浮之力，背后灵焰狂涌，仿佛长出一对熊熊燃烧的翅膀。 借助灵焰喷涌的推进之力，整个人就像是一枚钻地炸弹般，朝下方的敌人狠狠砸去。 “砰！” 一击得手的敌人，满以为孟超已经惊慌失措，只能向上或者向左右躲闪。 而无论孟超向哪个方向躲闪，他都有足足九种后续攻击方案，能以环环相扣、连绵不绝的攻势，将孟超卷入死亡的漩涡，活活撕成碎片为止。 他却没想到，孟超竟然凶悍如斯。 在胸骨几乎被砍爆，胸口喷出大朵血花的同时，非但不选择躲闪和招架，反而以孤注一掷的姿态，居高临下，绝地反击。 结果，孟超在袭击者还没来得及发动第二波攻势之前，就扑进了袭击者的怀里。 袭击者的腹部，和孟超的右膝，来了一次结结实实的，负距离的亲密接触。 孟超的膝盖就像是一柄在熔炉中烧红的战锤，深深嵌入了袭击者的胸腹之间。 饶是袭击者同样身披图腾战甲。 但他的图腾战甲也和孟超的一样，在刚才力天使的自爆中，遭受了圣光污染，防御力和自我修复能力都大幅降低。 不少部位的甲胄，都丧失了刚柔并济的性能，简直像是劣质陶瓷般脆弱不堪。 孟超顺着膝盖喷涌而出的狂暴灵能，简直要在砸碎甲胄，搅烂五脏六腑之后，继续朝袭击者的脊椎骨进攻。 袭击者发出震惊和痛苦兼而有之的闷哼。 但他和孟超一样，都是胆大包天，凶悍绝伦，宁可身负重伤，都不愿意放弃主动权的狠人。 他竟然深吸一口气，将碎裂的器官吞回肚子里去的同时，利用腹部肌肉的收缩，牢牢锁住了孟超的右膝。 同一时间，左右爪刃，再度朝孟超的脖子狠狠刺来！ 如果孟超继续对袭击者的腹部狂轰滥炸，固然有可能轰爆袭击者的内脏，但他的脖子也会被袭击者的爪刃，刺出六个透明窟窿，颈动脉和脊椎骨都会被撕得一塌糊涂。 如果孟超大惊失色，试图拔出右膝，躲闪爪刃攻击的话，那就会丧失主动，落入袭击者的节奏。 结果，孟超做出了第三个选择。 他往后一仰脖子，紧接着，一记不留余地的头槌，朝袭击者的脑门上狠狠砸了过去。 这不是普通的头槌。 而是在头槌中蕴含着“恐惧炸弹”的精神攻击。 当双方的头盔连带着脑壳狠狠碰撞到一起的同时，孟超的脑域深处，便涌出了一道仿佛来自末日的魔火，凝聚成无坚不摧的战斧，朝袭击者的脑域深处，狠狠劈了下去！ 第1284章 鲜血火炬 从孟超重生以来，这招蕴藏着末日之威的“恐惧炸弹”还从来没有失效过。 因为这招的本质，并不是凝聚孟超自己的精神力，去破坏敌人的脑域。 而是孟超利用自己的脑电波高频振荡，使得对方的脑浆连带着中枢神经，都陷入同一频率的共振，最终，将对方的意识，拖入末日毁灭的熊熊烈焰中。 没有一种碳基智慧生命，可以承受末日烈焰的煎熬。 无论是所谓的“妖神”深渊魔眼，还是超凡入圣的神境强者或者战团级兽人武士，都不可能。 而这张不为人知的底牌，亦是孟超敢于单枪匹马，潜入龙潭虎穴的最大凭依。 然而—— 就在孟超脑域中的末日烈焰，如同洪水猛兽般朝袭击者的脑域狂涌过去时。 却像是撞上了一道无影无形，但确实存在而且坚不可摧的屏障，又倒卷回来，以清晰两倍和痛苦两倍的方式，呈现在孟超的眼前。 孟超的视界顿时被天火包围。 仿佛同时经历了两次龙城毁灭的绝望时刻。 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焚烧两次的痛楚还在其次。 “底牌失效”这件事本身，就令他大惊失色，冷汗狂飙。 “怎么可能！ “为什么，这家伙竟然能将我的‘恐惧炸弹’反弹回来，不，是加倍反弹回来！ “难道他丝毫都不受末日烈焰的影响？难道他一点儿都不畏惧末日降临，毁灭一切的恐怖吗？” 脑海中瞬息闪过万千念头。 却没有一个念头，能阻止孟超在瞬间榨干周身每一个细胞深处，每一条线粒体的决心。 他不顾大脑爆炸般的痛楚，在脑袋被袭击者撞得朝后高高仰起，颈椎骨都几乎折断的同时，双臂将来自数十年之后，经过几十次升级强化，臻至完美境界的《波纹劲》，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般轰了出去。 这一刻，孟超的双掌之间，竟然真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波涛之声。 像是一道数十米高的巨浪，狠狠拍在一块坚硬的礁石之上，将礁石都拍得四分五裂。 只要对方不是对“恐惧炸弹”彻底无动于衷。 而是有那么一星半点，陷入末日的恐惧之中。 导致神经反应速度慢上0.1秒，能让孟超的双掌，结结实实印到对方的心脏之上。 那么，就算有图腾战甲、胸肌和胸骨的阻挡。 孟超都有绝对的信心，将细胞最深处压榨出来的灵能，都涓滴不剩地轰入对方的心脏。 保证对方的心脏开花，炸得比龙城穿越五十周年纪念日燃放的烟花更加漂亮。 然而，0.1秒后，不等孟超彻底发力，咄咄怪事再度发生。 由《波纹劲》引发的周身灵能，再度像是撞上了无影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壁障，原路返回，倒灌进入孟超的双臂。 孟超顿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被海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小鱼。 双臂剧痛如骨骼尽碎，胸口翻腾如同硬生生塞进去一台失控的蒸汽机，整个人都似断线风筝般，一边吐血一边向后飞跌出去。 他狠狠砸在地上，足足滚了几十圈，才勉强稳住身形。 视界中的天地却在高速旋转，连带着图腾战甲释放出的性能数据和战斗信息，也像是没头苍蝇般漫天乱飞，每个古代图兰符文都拖曳着长长的残影，根本看不清楚。 毫无疑问。 对手不是孟超来到图兰泽之后，遭遇的最可怕的敌人。 而是他重生以来，遭遇的最危险的对手。 那种肾上腺素取代血液，在血管中奔流不息，令大脑时而冻结如同冰块，时而喷涌如同岩浆，极度恐惧和极度亢奋交替发作的感觉，孟超只在雾神山上，面对“丛林女妖形态”的吕丝雅时，曾经品尝过一次。 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会就此放弃。 正如他也没有在丛林女妖形态的吕丝雅面前，选择缴械投降一样。 “咕噜。” 孟超将灼热而粘稠，如同钢水般的鲜血咽回肚子里去。 竭尽全力运转灵能，将“极限流”修炼1024条支脉之后，快速自愈和超长续航的能力发挥到淋漓尽致，不惜燃烧生命，缩短细胞的生存时间，都要修复双臂骨骼上，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纹。 幸好，他已经攀上了“六星灵铠境界”。 除了图腾战甲之外，体表还缭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灵能护盾。 关键时刻，起到了双重防御的效果。 而反弹回来的“末日烈焰”以及“波纹劲”，又是他最熟悉的力量。 反噬虽然严重。 还不至于令他丧失，继续和命运搏斗的能力。 舔舐干净嘴角的最后一滴鲜血，孟超眯起眼睛，目光朝不远处电射而去。 果然，那名神秘的袭击者，并没有趁他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的时候，追加致命的攻击。 而是躲藏在隐隐绰绰的烟雾中，和他一样，单膝跪地，大口喘息，吞咽鲜血，治疗伤势。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局势并没有朝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袭击者的实力就算比他更强，但也没有强出代差，形成绝对碾压的优势。 无论蕴藏着末日烈焰的恐惧炸弹，还是凝聚着孟超全部灵能的《波纹劲》，都没有被袭击者完美反弹回来。 还有至少一半的威力，轰进了袭击者的颅腔和胸腔深处。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袭击者和孟超一样身负重伤。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现在，就是比拼意志力的时候了。 孟超的后槽牙和犬齿重重摩擦，擦出火星，点燃灵能，化作战焰，伴随怒吼，从口中喷涌而出。 疯狂燃烧的战焰，像是重新点燃了图腾战甲的活性，令甲胄表面如同岩浆流淌般纵横交错的红色图腾重新闪耀起来。 大量“岩浆”以无中生有的方式，从图腾深处满溢出来，恍若拥有生命般，形成一条条蜿蜿蜒蜒的红色溪流，汇聚到了孟超的掌心，缠绕住了他的十指，又顺着十指朝地面滴落，先是凝聚成了两条炙热的锁链，锁链末端，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呈现出重型战刀“碎颅者”那狰狞无比的模样。 刚才为了逃命，他将“碎颅者”收回图腾战甲之内。 幸好，“碎颅者”并没有遭到“圣光净化”的破坏，仍旧能从图腾战甲里面提取出来。 链刃在手，天下我有！ 孟超的信心顿时狂飙十倍！ 袭击者似乎受伤不轻，一直单膝跪地，肩膀耸动，剧烈喘息，无力阻止孟超提取重型战刀。 然而，袭击者支撑着地面的双臂末端，六条爪刃，似乎也在慢慢暴突，变得比刚才更加修长、弯曲、锋利，并且，以每秒钟数千次甚至上万次的频率，高频振荡起来，发出“嗡嗡嗡嗡”，非常微弱，但内行人听了绝对会胆战心惊甚至屁滚尿流的声音。 袭击者的恢复速度，丝毫不比身为“极限流大师兄”的孟超逊色多少。 当孟超开始提取“碎颅者”时，袭击者的喘息频率已经渐渐降低。 当孟超的周身灵能催动图腾，图腾刺激类液态金属物质化作“岩浆”，岩浆凝聚成锁链时，袭击者已经结束喘息，缓缓抬起头来，回应孟超的目光，冷冷凝视着不远处的对手。 当孟超召唤出了两柄重型战刀，死死缠绕在自己的双臂上，重新摆开战斗姿态时，袭击者已经站了起来，双臂末端震荡到最高频率的六道爪刃，轻而易举地撕裂烟雾，一步一个脚印，朝孟超走来。 黑色的烟雾和灰色的尘埃中，袭击者一片猩红，没有丝毫杂色的图腾战甲，显得格外扎眼。 和孟超身上披挂的重型甲胄，以无星之夜般的纯黑作为底色，再加上岩浆般的橘红色纹路，勾勒出肌肉线条，低调深沉中流露出极度危险的气质不同。 袭击者的图腾战甲，简直像是以鲜血为燃料，点燃的熊熊烈焰。 只要这世上的最后一滴鲜血还未流干，血焰就永远不会熄灭。 无比犀利！无比张扬！无比狂妄！ 和色调同样狂妄的，还有这套图腾战甲的造型。 通常而言，因为是类液态金属凝聚而成的缘故，五大氏族的图腾战甲虽然各有不同的设计语言和塑造风格。 但绝大部分形态，都遵循着“流线型”和“无缝化”两大原则。 战团级强者披挂的高阶战甲，就像是从血肉之躯上生长出来的第二层液态金属皮肤，在没有遭受重创的前提下，绝不会被人看出半条缝隙。 袭击者的图腾战甲，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就像是由无数颗尖锐的狼牙，密密麻麻地拼凑在一起。 偏偏狼牙并没有经过仔细地筛选和梳理，大大小小，长短不一，就这样犬牙交错、乱七八糟地拼凑成了战甲。 不少部位的狼牙高高突起，仿佛能看到下面的缝隙，但袭击者偏偏不在乎，反而从缝隙中喷涌出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血焰，缠绕狼牙，形成一朵朵冉冉绽放的火花。 无数火花汇聚到一起，令这名身披狼牙战甲的袭击者，就像是一支……在最漫长的黑夜中，以骸骨为柄，以鲜血为燃料，点燃的火炬！ 第1285章 六弑! 孟超耗尽全身力气，用最缓慢的速度，深吸了一口被对方感染，充满血腥味的空气。 才不至于在这具仿佛是从地狱最深处的血池里爬出来的图腾战甲面前，产生动摇和退却的情绪。 除了这具图腾战甲的主人。 此刻的图兰泽甚至是此刻的全异界，恐怕都不会有人，比孟超更加清楚这具图腾战甲所代表的奸诈、狠戾、凶悍和恐怖！ 前世的孟超并没有资格，亲眼目睹这具图腾战甲火力全开，毁天灭地的姿态。 却无数次从战争史诗，从被灵能干扰，模糊不清的战斗视频中，从混沌阵营的战友们的口口相传中，从一份份令来自地球的钢铁洪流都瞠目结舌的战报中，听到这具图腾战甲的绝世凶名。 那时候，这具图腾战甲已经进化到了近乎完美的形态。 覆盖甲胄表面的不再是猩红如血的狼牙。 而是一簇簇晶莹剔透，仿佛红色水晶般的菱形晶石。 这些菱形晶石不但能让图腾战甲的主人释放出来的杀意，化作撕裂天穹的血焰。 还能自动分解，飞上天空，变成数百枚来无影、去无踪，轻易就能飙出音速的飞梭。 飞梭甚至能凝聚图腾之力，好似死光般激射而出，像是一尊尊小型浮游炮，同时射出数百道猩红死光，纵横交错成死亡的罗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一支有高阶魔法师和圣光祭祀压阵的骑士团屠戮殆尽。 此刻，这具图腾战甲虽然还没进化成未来那么强大。 释放出来的压力，已经像是一片鲜血凝聚而成的汪洋大海，压得孟超喘不过气。 放眼整片图兰泽，只有一名勇士，有资格身披如此凶残的图腾战甲。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孟超虽然侥幸扛过了力天使的自爆，却在尘埃尚未落定的时刻，遭遇了他最不愿意遇到的对手。 “胡狼”卡努斯…… “他全都知道了。” 孟超心思电转，飞快复盘片刻之前的偷袭和反击，瞬间得出结论。 “胡狼”卡努斯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潜入他的大脑，窃取他的视觉和听觉信息的人。 亦是引来大批邪能傀儡残骸，破坏他的好事的人。 更进一步推断，若非借助古梦圣女的“脑波增幅”和“精神链接”能力，自己不可能侵入狼王的脑域。 那么，以“末日魔狼”的智慧，绝不难在瞬间猜到，正是自己出手，救走了古梦圣女，令他招降和整编大角军团的图谋，出现了不大不小，关键时刻极有可能致命的漏洞。 以上种种，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令自己成为了“胡狼”卡努斯，此刻最大的对手和最危险的敌人。 所以，在力天使自爆的余波还未平息，“胡狼”卡努斯自己都极有可能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他仍旧没有放过锁定和偷袭自己。 宁可付出伤势加重的代价，都要将自己这个出乎意料的“隐患”，扼杀在襁褓之中！ “不愧是即将发动异界大战的绝世凶人，够犀利，够凶残，够狠辣！” 一直以来，孟超都被脑域深处，前世那个肆虐异界，烜赫一时，最终招来末日的军事强人形象深深震慑。 以至于，在没有和“胡狼”卡努斯直接接触之前，始终都有些畏畏缩缩，患得患失。 事实上，“一照面就将狼王干掉”这个念头本身，就是他对狼王那种不受控制的恐惧本身，引发的本能心理防御。 刚才一连串兔起鹘落，生死交错的搏杀，亦证明了此刻的“胡狼”即便还没进化成未来的“末日魔狼”，却已经展现出了他比虎王和狮王更加犀利的一面。 然而，正是命悬一线的刺激，激发出了孟超骨髓深处的凶性，也彻底粉碎了他源自前世的，潜意识里的恐惧。 “我还没死！ “我被‘末日魔狼’偷袭，非但没死，还对他造成重创！ “未来那个席卷异界，险些吞并圣光之地的男人，刚才，竟然单膝跪在我的面前！ “没错，此刻的他还不是‘末日魔狼’，或许，永远也成不了‘末日魔狼’！ “看，虽然他竭力想要保持毫发无损，闲庭信步，稳操胜券的假象。 “但他的肩膀仍旧在微微起伏。 “他把双手都稍稍放在背后，掩饰指尖的颤抖。 “他走得很慢，因为他不想那么快走到我的面前，他也想争取时间，多调息几分钟，才能再次和我展开盘肠大战。 “经过力天使的自爆，他的图腾战甲也遭到重创，不少地方的‘狼牙’都脱落了大半，变得坑坑洼洼甚至千疮百孔。 “就连他释放出来的凶焰，都有一股欲盖弥彰，色厉内荏的味道。 “这是……恐惧的味道。 “就像我深深忌惮着未来的‘末日魔狼’一样，这头尚未完成进化的食尸犬，也在深深忌惮着来历神秘，打乱他一切计划的我。 “此时此刻，我和卡努斯，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每一个念头，如烟花般在脑海中爆开。 孟超的眼神和持握“碎颅者”的手臂，就变得更加稳定一分。 当“胡狼”卡努斯走到距离他不足十步，彼此的战焰都在空气中发生接触，发出“嗤嗤”的碰撞声时，孟超已经彻底调整了情绪，以最佳战斗姿态，直面宿命中的对手。 “胡狼”卡努斯敏锐感知到了孟超气场的变化。 就像是看到了空气中由看不见的闪电交织而成的墙壁般，在九步之外停了下来。 六条爪刃的震荡频率，却再次突破极限，光是撕裂空气释放出的音波，就似鬼哭狼嚎，蹂躏着孟超的耳膜。 双方陷入短暂的僵持。 不断膨胀的灵焰，却仍旧以肉眼可见的姿态，朝对方蔓延过去。 如有可能，孟超真不愿意和卡努斯生死相搏。 通过刚才惊心动魄的搏杀，以及此刻的灵焰试探，孟超就敏锐察觉到，对手的硬实力，比自己要稳稳高出一线。 就算他调动全部的智慧、意志以及源自未来的秘法，艰难战胜卡努斯。 十有八九，也会被这头心狠手辣的狼王拖下地狱去陪葬。 就算侥幸不死，也不可能全须全尾。 心肝脾肺肾和双手双脚，总要让卡努斯带走三五样甚至七八样，才对得起对方“一世枭雄”的身份。 那还怎么逆转未来，将末日牢牢攥在自己的掌心啊！ 和卡努斯化敌为友，至少是暂时合作，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别开玩笑了。 眼下的局面如此凶险和尴尬，他该怎么解释一切？ 难道要他干咳一声，对狼王说：“老卡，卡哥，其实我不是针对你，我们两个之间，并没有私人恩怨，恰恰相反，前世的我在某些层面上，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崇拜你，只是，为了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共同的未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破坏了你辛苦盘算了几十年的阴谋，救了你非杀不可的人，还引来这么多杀戮天使，导致力天使自爆，弄死了你那么多秘密调制了很久的手下，害得你获得圣山传承的计划，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开嘲讽，拉仇恨啊！ 再说，卡努斯的朋友和卡努斯的敌人，究竟哪个能活得更久，实在是一道无人能解的谜题啊！ 所以，孟超绝不可能首先示弱。 就算硬实力稍逊一筹，至少他掌握着信息上的优势。 比方说，通过前世记忆碎片中一鳞半爪的画面，他就知道卡努斯的图腾战甲，貌似像冰风暴的“白金撕裂者”那样，用六条高频振荡的爪刃充当主武器，以近身短打为主。 但这只是掩饰。 事实上，卡努斯的这六条爪刃，完全可以脱离图腾战甲，像是新月弯刀和地球上的“飞去来器”的结合体，在生命磁场的操纵下，飘忽不定，来去无踪，神出鬼没，音速切割。 同时，这六条爪刃又能组合到一起，前后接驳成一柄宽度不超过半指，狭长无比的战刀，号称“六弑”。 所谓“六弑”者，就是“天、地、神、魔、人、鬼”，六者皆杀的意思。 当然，这是后世的龙城，用地球语言来翻译这柄凶刀的名字。 在图兰语中，表达“弑杀天地”之类的辞藻，还要华丽和冗长十倍，在祭祀这柄战刀之时，手舞足蹈的图兰祭司们，要神神叨叨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整表达“除了祖灵之外，狼王最锋利的獠牙，能够夺取世间一切的生命和生机”的意思。 这柄“六弑战刀”的凶残程度，可见一斑。 话说回来，此刻的六弑战刀，和卡努斯身上这副同名的“六弑战甲”，以及狼王本人一样，都还处在进化的十字路口上，还没完成最关键的惊险一跃。 此刻的他，就像刚刚破茧而出，却还没来得及张开翅膀的飞虫。 最容易，被人捏死。 “其实‘胡狼’卡努斯和我一样，最喜欢拉开距离，打中远程的控场战。 “但他偏偏用六条爪刃，来伪装近战高手。 “待会儿，他一定会全速朝我冲刺，摆出要鼻尖对着鼻尖，拼刺刀的架势。 “在他的设想中，面对近战高手，双臂缠满锁链，一看就打控场的我，肯定会主动后退，拉开距离。 “然而，这就正中了卡努斯的下怀，给了他的‘六弑战刀’，最大的发挥空间，相信他也早就准备好了十几二十套战术，能用上百种方法，将我花式剁成碎片。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都不可能算到，我是这个世界，这个年代，最了解他的人。 “那么，来吧，让我见识一下未来的末日魔狼，究竟有什么能耐……” 第1286章 尴尬的狼王 孟超和“胡狼”卡努斯，几乎同时绷紧了脊背，伏低了身体，从五脏六腑深处，发出血液燃烧、灵能沸腾的滚滚雷鸣。 空气从他们身边排开，大地在他们脚下皲裂，他们就像是两台引擎几乎拉爆的铁甲战车，即将狠狠对撞到一起。 即便两人都曾在脑海中闪过如何避免两败俱伤的念头。 但随时敢于孤注一掷和绝不愿意放弃先手的性格，却令孟超和“胡狼”卡努斯，谁都不愿意首先叫停。 “来了！” 孟超忽然感觉到，狼王周围的空气，统统像是挨了鞭子般凝聚到一起，化作铺天盖地的杀意，朝自己狂涌过来。 而在杀意的掩饰下，狼王也在瞬间将速度飙至极限，犹如一道闪电，誓要从头到脚，撕开孟超的身体。 这样的速度！ 这样的气魄！ 这样的姿态！ 若非孟超早就知道“六弑战刀”和“六弑战甲”的真面目，就算战斗经验再丰富十倍，都会踏入狼王的陷阱，将他当成一名纯粹的近战高手，并以此为前提来设计所有的战术。 至于现在，踏入陷阱的人，反而是“胡狼”卡努斯自己！ 孟超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脑海中浮现出了十几二十套将计就计的变化。 距离狼王踏入陷阱，作茧自缚，还剩最后三步。 当然，前提是孟超必须首先抵挡住狼王石破天惊，雷霆万钧的一击！ 就在双方都将智慧、勇气和澎湃的生命力飙至极限，即将掀开最后的底牌之时。 忽然—— “嗷嗷嗷嗷！” “吼吼吼吼！” 烟雾深处，距离两人并不太远的地方，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狮吼和虎啸。 从声浪破空，劈开烟雾，震碎化作焦炭的树木，亦深深震撼两人的脑浆，如此惊人的威慑力来看，发出声浪的，正是狮王和虎王！ 毁灭号角！ 狂暴之刃！ 真不愧是黄金氏族最近千年来，绝无仅有的两大强者！ 面对力天使近在咫尺的自爆，他们非但没有一命呜呼，还能发出如此中气十足的吼叫！ 当然，从吼叫声中蕴藏的愤怒、不甘、震惊和刻骨铭心的痛恨来看，他们当然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然而，“受伤的野兽最为凶猛”，这条真理，套用到图兰兽人身上，也一样合适。 孟超和狼王同时色变。 而在脸色剧变之前，两人的技战术动作，都受到了“毁灭号角”的蹂躏和“狂暴之刃”的折磨，出现了微妙的形变。 或许，他们的刀刃仅仅偏移了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肌肉弹跳的频率，也只是稍稍慢了半拍。 但对于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地狱上空走钢丝的两人而言，这样的形变，足以致命！ 更何况，在得知狮虎双王仍旧活着，还能活蹦乱跳和大吼大叫之后，他们是否应该在此时此刻此地，赌上一切，去和对方同归于尽？ 这是一个需要重新思考的问题。 于是，在踏入陷阱前的半步，“胡狼”卡努斯及时变向，如一团夹杂着电弧的飓风，从孟超身边擦了过去。 孟超暗叫可惜。 却也没有乘势追击的打算。 狼王的硬实力终究比他强上一线，在胜率没有达到51%以上的情况下，他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 于是，孟超装作没看出狼王不是“近战高手”而是“控场专家”的样子，向右前方重重跨出半步。 两人错身而过，交换站位，再次对峙。 但这一次，他们都无法将100%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对手身上。 因为烟雾深处的狮王和虎王还在不停吼叫。 用这种方法，来收拢还活着的部众，尽快重整旗鼓。 孟超是孤家寡人。 狼王虽然带来若干心腹，但在力天使的自爆中，亦是损失惨重。 即便还有零星的幸存者，但此时此刻，他又怎么敢发出声音，招来豺狼武士的同时，也招来真正的杀神？ 两人就像是两尊剑拔弩张的雕像。 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一触即发。 对峙良久，彼此间的距离，却再没有发生哪怕一毫米的变化。 孟超隐隐能感觉到，尽管缭绕在“胡狼”卡努斯周身的猩红血焰，仍旧在空气涟漪中猎猎作响。 但他的杀意，正如退潮时残留在沙滩上的海水般消散。 这是当然的。 狮王和虎王发出吼叫的声源相距并不远。 但他们除了收拢部众之外，并没有大打出手的迹象。 这就说明，狮王和虎王在同样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已经暂时放下彼此间的矛盾。 即便不愿并肩携手。 却也同样不愿，稀里糊涂地同归于尽。 想想也是，局面变得如此混乱不堪，无论狮王还是虎王肯定都满头雾水。 即便他们真的还要生死相搏，至少要先把事情搞搞清楚，死也死个明白。 如此一来，“胡狼”卡努斯的阴谋必将败露，甚至已经败露。 说不定，狮王和虎王即将联手，搜索狼王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所以，现在最应该着急的人，绝不是我。 “毕竟，狮王和虎王最想杀的人，也不是我。 “看，未来的末日魔狼，已经收回了全部的杀气、战意和灵焰，将传说中的‘六弑战甲’，搞得如同低阶战甲甚至普通铠甲般黯淡无光。 “很显然，他也意识到，一旦被狮王和虎王发现他躲在这里，绝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藏不住的，六弑战甲如此嚣张的造型，和狼王呈现在狮王和虎王面前那种低调内敛、平平无奇的形态完全不同，穿这样的战甲登场，简直是将‘boss’四个字母刻在额头上，就冲这套战甲，狮王和虎王就该扒了他的皮！ “至于改变图腾战甲的形态，或者干脆脱掉图腾战甲嘛…… “呵呵，他不敢。 “我的‘碎颅者’，还横在他的面前呢！” 孟超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烈。 虽然他自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看到有人比他更加尴尬和悲惨，特别是，那人还是未来会把整座龙城都拖下水的末日魔狼时，他就忍不住生出了恶意的快感。 “胡狼”卡努斯的状况的确尴尬。 即便隔着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而成的面罩，孟超仿佛都能听到他无能狂怒的磨牙声。 不过，狼王仍旧没有开口。 似乎想摆出高深莫测的姿态，逼迫孟超先开口。 在这种情况下，谁先开口，等于谁先主动向对方透露信息，也就等于将主动权拱手相让。 孟超心中冷笑。 狼王要装，他就陪狼王装，大不了两人在这里一直僵持到狮王和虎王的到来，然后看看谁先死！ 孟超彻底放松下来。 这种“天塌下来高个子先死”的态度，也顺着生命磁场，不徐不疾地扩散开来。 狼王清晰感知到了孟超的态度。 心中更加焦虑和愤怒。 表面上却滴水不漏，丝毫不肯示弱，大有和孟超组队坐以待毙的架势。 但就在两人又对峙了大约半分钟后，烟雾深处，却传来了一声惨烈的狼嚎。 狮人、虎人和狼人，因为生理结构的不同，嚎叫声也存在着非常鲜明的差异。 这声狼嚎，却像是一名狼人被踩扁了胸膛，踩烂了肚肠，又要踩碎脑壳时，才会发出的最后惨叫。 听到部众的惨叫，狼王的六弑战甲，终于保持不住雕像般的绝对静止。 发出了惊怒交加的甲胄震荡，灵焰嘶鸣之声。 狮王和虎王，已经开始对散落在战场上，还未死去的豺狼武士下手了。 从惨叫声拖曳出来的尾音分析，他们并没有直接杀死这名豺狼武士。 而是正在折磨他，不，是拷问他，从他口中拷问真相，以及狼王的下落！ 这样的认知，绷断了“胡狼”卡努斯的最后一根神经。 “你是否认为，当狮王和虎王找到这里时，第一个死的，绝不会是你？”他盯着孟超，冷冷开口。 孟超嘴角的笑意，化作了脑海中的烟花。 狼王示弱了。 他说什么不重要。 “先开口”这一条，就说明他比孟超更急于改变眼前剑拔弩张，互相陪葬的局面，并且，愿意为了这样的改变，付出某些代价。 从狼王发起突袭到现在，孟超终于在这轮博弈中，取得了暂时的领先。 更在脑域中强化了“末日魔狼绝非不可战胜”的信念。 “难道不是吗？” 他用经过伪装，略显沙哑的嗓音，不慌不忙地反问。 “不是。” 狼王一半阴郁，一半狠戾道，“或许，我会被狮王和虎王碎尸万段，但我以祖灵之名，向你保证，在狮王和虎王出现之前，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不惜代价，将你杀死！ “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是谁。 “但可以肯定，你是一名既可恨，又可敬的对手。 “临死之前，能够杀死你这样的对手，死掉之后，又能和你结伴奔赴永恒的战场——对一名图兰勇士来说，这已经是最圆满的结局，还能奢求什么呢？” 孟超撇嘴。 这话骗骗别人还行。 对于典型的“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图兰兽人而言，或许真是这么回事。 但没人比孟超更清楚，“胡狼”卡努斯是一名思维方式非常接近地球人的“非典型兽人”，他还要留着这条小命去发动异界大战，才不舍得死在这里呢！ “那就来吧！” 孟超笑眯眯地拉开架势，“少废话，就让我们以图兰兽人的方式，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吧！” 第1287章 真诚合作，互利共赢 “……” 狼王在心中破口大骂，鬼鬼祟祟地蛰伏在暗处，引来一大票邪能傀儡残骸，随后坐山观虎斗，这究竟算是哪门子“图兰兽人的方式”？ 话虽如此，他却也不敢继续试探孟超的决心。 更何况，对手说话和行事的方式，和寻常兽人大不相同，更令他生出一种仿佛在迷雾中的潭水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既模糊又熟悉的感觉。 “你来自血蹄氏族？” 狼王仔细观察着孟超的图腾战甲，竭力从这套战甲的设计语言和图腾镌刻的风格上，搜索蛛丝马迹的信息，“我不记得，自己和血蹄氏族的强者，有什么值得同归于尽的深仇大恨。 “还是说，血蹄氏族的酋长和祭司们认为，区区狼族之主，竟然比狮王和虎王的威胁更大吗？” 孟超的图腾战甲，原本就来自血蹄武士的七拼八凑。 在血颅神庙中，又经过一次大规模的升级强化，搭载了“碎颅者”这柄绝世凶器。 最初的“碎颅者”是不断喷射岩浆的战锤。 虽然被孟超重铸成了重型战刀的模样，但无论是图腾战甲表面镌刻的图腾，还是战刀挥舞时释放出来的暴虐杀意，都沾染着非常浓烈的，血蹄氏族那种一往无前，狂暴无匹的气息。 孟超没办法遮掩这套图腾战甲的来历。 又不能真的和狼王说：“是，在我眼中，你的威胁的确比狮王和虎王加起来，都要大上十倍。” 这只会提高狼王的警惕和敌意。 好在狼王是图兰泽一等一的聪明人。 而聪明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一点就透，甚至不点都能自己脑补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于是，孟超并不回应，只是冷笑几声，摆出一副“我想要什么，你心知肚明”的架势。 “胡狼”卡努斯果然开始脑补。 心思电转之下，他立刻明白：“你也想要圣山传承？” 没错，狼王豁然开朗，在心中对自己道——这厮恐怕是血蹄氏族打入黄金氏族内部的秘谍，原本大概是来刺探情报，却不知怎么，被他无意间撞破了大角军团的秘密，进而推测出赤金城火并的真相，并且透过古梦圣女的能力，顺藤摸瓜地找到这里。 对这厮而言，此刻回到血蹄氏族去搬救兵，实在鞭长莫及。 所以，他只能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不择手段，激活大批邪能傀儡残骸，将水搅得越浑越好。 哪怕他自己得不到圣山传承，只要能阻止黄金氏族得到圣山传承，对血蹄氏族而言，都是大功一件。 没错，就是这样！ 自以为看破孟超的意图。 狼王心中稍稍笃定。 而孟超也发出沙哑的笑声，含糊不清地说：“圣山，原本就是五大氏族共同的圣山，蕴藏在圣山深处的传承，也是伟大祖灵馈赠给五大氏族的勇士们，共同的遗产！” 他越是这么说，狼王反倒越能放下心来。 “没错。” “胡狼”卡努斯隐藏在面具之下的嘴角，再次勾起了胜券在握的笑容，“我同意，伟大祖灵留给我们的遗产，何其宝贵，何其庞大，何其凶猛，绝不是某个人可以独吞的。 “原本，我秘密训练了一支非常精锐的队伍，准备带他们去领取伟大祖灵的馈赠。 “但现在，看起来这支队伍已经统统折损在‘邪能污染’之中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还想得到伟大祖灵的馈赠，似乎就必须放下仇恨、怨念和矛盾，和你这位虽然还不知道姓名，但非常值得尊敬的对手，真诚合作，互利共赢了？” 他的语气非常诚恳。 诚恳到有些谦卑的程度。 这是他平时在狮王和虎王面前，使用的口吻。 这样的语气，令人绝对联想不到刚才那道浑身狼牙暴突，凌厉到毛骨悚然的猩红闪电。 而“互利共赢”这样的词汇，更是崇尚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图兰文明中，绝少使用的概念。 以至于用图兰语说出来，都有些佶屈聱牙，磕磕巴巴。 即便孟超刚刚还和狼王生死相搏。 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言之有理。 但一想到前世的龙城，和这头末日魔狼“真诚合作，互利共赢”的下场，他又迟疑起来。 这时候，烟雾深处，传来了第二道凄厉的狼嚎。 狮王和虎王已经找到了第二名幸存的豺狼武士，进行折磨和拷问。 而这声惨叫发出的地点，距离孟超和卡努斯都更近了一步。 这令狼王的情绪更加焦虑。 但他呈现出来的气质，反而变得愈发沉稳和冷静。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和狮王、虎王之间，还有合作的可能吧？” 狼王冷笑道，“你刚刚害得他们险些全军覆没！” “我是在救他们。” 面对“胡狼”卡努斯这样聪明绝顶的人物，孟超不觉得还有死鸭子嘴硬，不承认是自己激活杀戮天使的必要，“如果不是我及时唤醒并引来这么多邪能傀儡残骸，狮王和虎王早就自相残杀起来，就算没有同归于尽，也会被你补刀，包括他们的手下，一个都跑不了。 “现在，狮王和虎王虽然损失惨重，好歹都还活着，还能收拢一批残兵败将，他们应该感谢我！” “这倒是，你的确救了他们的命，从理智上来说，他们是应该感谢你。” 狼王并不否认，而是话锋一转，“不过，你这个身披血蹄战甲的家伙，毕竟是引来这么多邪能傀儡残骸，害死他们这么多手下的直接凶手，从感情上来说，狮王、虎王还有他们的手下，肯定对你恨之入骨。 “如果不把你碎尸万段的话，你叫狮王和虎王，怎么去面对那些死于‘邪能污染’的兄弟，又该怎么去安抚那些仍旧活着，但身受重伤，怒不可遏的手下？ “相信我，没人比我更了解狮王和虎王，他们或许不是纯粹的蠢货，但绝对不是你我这样，能用理智控制住感情的人，就算我不杀你，你落到他们手里，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多少的。” “我可以解释。” 孟超道，“我当时别无选择。” “解释不清楚的。” 狼王道，“一个身披血蹄战甲的家伙，引来大批邪能傀儡残骸，几乎害死了黄金氏族最强悍的狮王、虎王和狼王，这样的事情，你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人相信，你是别无选择？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能解释清楚，而狮王和虎王也有足够的头脑和胸襟，至少表面上笑眯眯和你合作，然后呢？ “他们就算遭到重创，也是黄金氏族甚至图兰泽的最强者，手底下还有一批残兵败将，在圣山之外还有整个部族的精锐勇士，随时听候他们的召唤。 “你有什么，你凭什么和他们合作，又凭什么认为，在开启圣山神庙，得到祖灵馈赠之后，他们会规规矩矩地分你一份？ “图兰泽的规矩，原本就是强者为王，赢家通吃，你根本没资格和他们合作。 “更不用说，狮王和虎王之间，还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无论我是否在中间挑拨离间，虎族在赤金城火并狮族，虎王一路追杀到圣山深处，这都是谁也无法掩盖和解释的事实！ “我想，在找到圣山神庙之前，身受重伤的狮王和虎王或许会维持表面上的合作关系。 “但他们一定会在暗中全力修复伤势，不断试探对方的虚实，确认对方在‘邪能污染’中，究竟受了多重的伤，还保留着几分实力。 “等他们的伤势恢复到一定程度，或者开启了圣山神庙，得到古老的遗产之后，他们绝不可能容忍对方，活着离开圣山的。 “到时候，狮王和虎王之间，少不得会爆发一场无比惨烈的激斗，你确定自己真要在那时候，夹在他们中间吗？” 孟超沉吟片刻道：“按照你的说法，我们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当然。” 狼王笑道，“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而且我们还共同面对着狮王和虎王的死亡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还不能放下原本就不存在的矛盾，真诚合作的话，那可实在是愚蠢透顶了！” “有道理。” 孟超说，“但我还有一个小问题。” 狼王道：“什么问题？” “在这里，的确是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我们两个还能维持互相忌惮，相对平等的关系。” 孟超说，“但你既然有信心将狮王和虎王一网打尽，独吞圣山传承，可见你对圣山神庙的开启方法，神庙深处的机关陷阱，包括祖灵馈赠的大致内容，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也就是说，等到我们真的深入圣山神庙之后，那里就像是狼族开设的角斗场一样，你占据着绝对的主场优势。 “到时候，我又该怎么保持这段‘互相忌惮，相对平等’的关系呢？ “倘若你在圣山神庙的深处，在重重机关和迷宫般的暗道之间，在榨干了我的利用价值之后，对我露出锋利的爪牙，我还有什么办法，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第1288章 十分合理的价码 狼王沉思片刻。 “有道理，换成是我处在你的位置，也会产生和你一样的担心，无论你是谁，我都越来越欣赏你了。” 说着，狼王摊开手掌。 包裹手掌的狼牙甲胄重新融化成了类液态金属物质，在掌心鼓起一个大包。 当大包破裂时，从里面露出一枚黄澄澄，周围布满了孔洞，如同蜂巢般的物质。 即便隔着面罩，孟超的鼻腔中也立刻冲撞进来一团蛮不讲理的浓香，如同烈酒般刺激着他的鼻粘膜和脑神经。 “这就是很多战争史诗中都记载过的‘黄晶果’，你应该知道它拥有多么神奇的效果。” 狼王道，“或许，你不相信它是真的，但只要掰下一小块含在口里，你就会知道，我根本没时间也没必要骗你。 “还是说，需要我先掰一小块，吃进肚子里去，你才能放心？” “黄晶果……” 孟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曾经秘密发掘无数座失落神庙的“胡狼”卡努斯，果然没有将所有的战利品，都无私上缴给狮王和虎王，而是偷偷藏起了最值钱的宝贝。 图兰泽的地质构造和怪兽山脉不同，这里的晶石矿脉蕴藏得比怪兽山脉更深，以图兰文明不断退化的技术手段，很难直接挖掘和冶炼。 所幸，古代图兰人早就预料到了文明退化的趋势，调制出了“曼陀罗树”这样一种神奇的植物，根系能深达地底数百米甚至上千米，源源不断汲取晶石矿脉中的灵能，输送到地表以上，以“曼陀罗果实”的形态，让后世的不肖子孙能直接送入口中。 灵能最富集的曼陀罗果实，被称为“黄金果”。 每棵几十米高的曼陀罗树，在同一时间内，只会结出一颗黄金果，是堪比龙城的基因药剂的修炼珍品。 而采集上百颗黄金果，掺入数十种巫医秘药，反复熬制和凝练，最终凝结出来这样一枚，如同婴儿拳头般大小，貌似蜂巢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极品修炼资源“黄晶果”。 可以简单粗暴将黄晶果理解成，“可以直接吃下去的晶髓”。 小小一坨，蕴藏着近百颗黄金果的灵能，能在人的肠胃里面缓缓释放，以最柔和的方式，补充灵能，修补骨髓，壮大血肉，刺激神经，治疗几乎所有伤势。 换算成龙城的修炼单位，怕是抵得上数百支基因药剂的效果。 因为原材料来之不易，炼制过程也非常复杂，稍有不慎，上百颗黄金果都会付之一炬，是以，在技术越来越落后的今天，图兰泽已经很少有巫医或者祭司，敢于炼制“黄晶果”了。 对绝大多数的中低阶兽人勇士而言，这是只有在战争史诗中才能见到的东西。 就连坐拥雄兵数万的大部落酋长，往往都没有资格享用。 难得弄到一颗，都要恭恭敬敬地摆放到自家的神庙里，作为供奉祖灵的祭品。 换成任何一名兽人勇士，见到狼王竟然拿出黄晶果，就算仍旧怀疑他的诚意，恐怕都要被黄晶果的香气，冲击得目眩神迷。 孟超自然不同。 他知道，未来的末日魔狼怀里，肯定还揣着大把比黄晶果更值钱也更霸道的东西。 所以，他连小指头都没动弹半下，只是微微摇头，道：“不够。” “不够？” 狼王大为诧异，深深皱眉道，“那么，你还需要什么样的保证，才能相信我的诚意，更多的黄晶果，秘药，兵器？” “一半。” 孟超说，“我需要你身上携带的一半资源，无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既然大家要‘真诚合作，互利共赢’的话，共享彼此的情报和资源，这样才公平，合作也能长久、稳定，狼王以为呢？” 狼王哑然失笑。 似乎从未听过这么不知死活的要求。 “没错，情报和资源，一人一半，的确很公平。” 狼王道，“问题是，你怎么知道，我身上究竟携带了多少资源？” “很简单，我们可以大致估计。” 孟超道，“任何一具在神庙中经过强化升级的图腾战甲，往往都自带着大小不等的储物空间，以狼王的身份和您这具图腾战甲的华丽程度来看，它绝不逊色于任何一名战团级强者的装备。 “据我所知，战团级强者的图腾战甲，最少最少，也能容纳长度十臂，宽度十臂，高度十臂的资源，我们就按这个‘最少最少’来计算好了。 “千万不要说，‘我这套图腾战甲的储物空间没这么大’之类的废话，这样的废话，纯粹是在侮辱我们双方的智慧。 “也不要告诉我，您的图腾战甲里面，没有装满资源——为了探索圣山神庙，我相信，只要还有指甲缝大小的空间，您都恨不得要塞个拳头进去。 “这就是我的条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您只能选择，究竟是和我一起死，还是一起活下去。” 狼王深深吸了一口气。 六弑战甲之上，刚刚黯淡和服帖下去的狼牙，又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他眯起眼睛，凝视了孟超很久，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 “你赢了，一人一半，很公平。” 狼王咬牙道，“我会拿出‘长五臂，宽五臂，高五臂’那么多的资源，也希望你的贪婪，能够到此为止。” “算错了，狼王。” 孟超道，“一个‘长十臂，宽十臂，高十臂’的空间，它的一半不是‘长五臂，宽五臂，高五臂’，而是‘长十臂，宽十臂，高五臂’。” “是吗？” 狼王仿佛很诧异的样子，由衷感叹道，“你的头脑超出了我对血蹄氏族那些野猪和蛮牛的想象，甚至超出了我对全体图兰同胞的想象！” “谢谢狼王的赞赏，顺便提醒一句，现在可不是试探我身份的好时候，烟雾深处豺狼武士的惨叫声渐渐微弱了下去，看来他们要么是快死了，要么是狮王和虎王，已经从他们口中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我们越来越不安全，死或生，希望狼王尽快决定。” 孟超道，“狼王也不用摆出一副我‘贪得无厌，逼迫太甚’的模样，我觉得，自己开出的价码非常合理，还给狼王留下了不小的余地。 “首先，你的图腾战甲可以存储的资源，绝对不止‘长十臂，宽十臂，高十臂’这么小，换言之，我只索取你身上的一小部分资源。 “其次，因为我不知道你究竟携带了多少资源，所以，你可以精挑细选，将那些不太重要的资源拿出来，而真正的宝贝和致命武器，仍旧牢牢攥在自己手心里。 “第三，因为我不确定，你是否会在这些资源上动什么手脚——秘药可以下毒，武器也可以烙上各种只有你才能激活的图腾，让我很难发挥这些资源的全部价值，只不过是代为保管而已。 “所以，我绝不是在漫天要价，更不可能令狼王伤筋动骨，从此就受制于我。 “我只是让我们的力量更加平衡，关系更加平等，合作也更加紧密而已。” 孟超不再说话。 任凭烟雾深处豺狼们的惨叫声随风荡漾。 当豺狼的惨叫变得越来越微弱时，此起彼伏的狮吼和虎啸，却显得越来越密集和响亮。 刚刚自爆的力天使毕竟太过古老。 在三千年前的激战中，就消耗掉了大量晶石。 狮王和虎王又联手，将它的晶石储备甩掉大半。 以至于自爆的声势虽然惊人，但真正的杀伤力却和毁天灭地的声光电效果不成正比。 仍有很多狮虎武士活着，和各自的首领遥相呼应，渐渐恢复了组织和凶性。 留给孟超和狼王的时间不多了。 狼王终究选择了妥协。 或者说，选择了将他和孟超之间的生死搏杀，推迟一段时间。 狼王从六弑战甲内部，爽快提取出了大量资源。 绝大部分资源，都是晒干的黄金果和反复压缩的图腾兽血肉。 还有几十瓶颜色非常可疑，一晃就喷出气泡，“嘶嘶”作响的秘药。 以及大量造型复杂，结构精密，专门用来对付神庙深处各种机关陷阱的工具。 不少工具，孟超看着眼熟。 和他在龙城的太古遗迹中，看到和使用的工具相差无几。 但还有一些造型稀奇古怪的工具，孟超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究竟该如何使用。 这不重要。 孟超相信“胡狼”卡努斯为这次探索行动策划了至少十年，绝不会携带任何一件无用之物。 换言之，自己从他手里拿走任何一件工具，都会给他带来小小的不便。 这就是下一轮博弈的筹码。 等孟超慢条斯理地收好所有资源，不远处的狮吼和虎啸声已经停息。 烟雾深处，一片死寂。 反而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有大批怒狮和猛虎撕裂烟雾，飞扑过来的感觉。 “接下来，我们是否应该同时脱下图腾战甲了？”狼王咬牙道。 殖装图腾战甲的每一秒钟都要消耗大量的灵能、精血乃至脑力，时间越长，失控的风险越高。 而且，处于激活状态的图腾战甲，就算静止不动，都会释放出图腾之力，提升暴露的可能性。 孟超的神经也紧绷到了极限。 他也不愿意继续僵持下去，真的和“胡狼”卡努斯一起死。 当下点头：“我们各自倒退三步，从双手开始，收回战甲！” 第1289章 深渊种，还是地球人? 双方都是聪明人。 在近在咫尺的烟雾中，随时有可能扑出狮虎伤人的前提下，没有再耍花样的必要。 尽管如此，在各自倒退三步之后，他们仍旧牢牢盯着对方的双手和双脚。 确保彼此身上图腾战甲的消融和收纳速度，维持着误差不超过半秒钟、一毫米的同步。 “胡狼”卡努斯褪去一根爪子上的类液态金属物质。 孟超就露出一根手指。 孟超的左膝盖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胡狼”卡努斯就露出他的左腿关节。 就这样，两人用了足足半分钟，才完成了平时几秒钟就能完成的战甲收纳，向彼此袒露出最真实的面目。 这还是孟超头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未来的末日魔狼。 此刻的“胡狼”卡努斯还不是那个纠集混沌阵营，统帅图兰大军，将圣光阵营的心肝脾肺肾都捅得千疮百孔的男人。 自然也不是孟超前世记忆碎片里面，那些宣传材料中，长着威风凛凛的胡须，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刀疤，目光凌厉如同能撕裂装甲飞艇，气势直冲云霄，像是能用獠牙刺穿天空的模样。 尚未崛起的狼王，拥有一张和后世截然不同，也和他自己的野心截然不同，堪称“清秀”和“诚恳”的脸庞。 不像是野心勃勃的狼王，倒像是一条忠诚勤恳的大狗。 想来，这张欺骗性极强的面孔，亦是狮王和虎王先后中招的重要原因之一。 令孟超诧异的是，他并没有在这张脸上看到多少咄咄逼人和阴险狡诈的气质。 反而在狼王那仿佛常年紧锁的眉头上，看到了浓浓的忧郁。 这样的“胡狼”卡努斯带给孟超非常诡异的感觉，就好像他根本不是一个翻云覆雨的野心家，而是一个在风云激荡的大时代，百无一用，忧国忧民的诗人。 当然，这样的印象也不能说错。 如果卡努斯不是“忧国忧民”的话，也不会发动异界大战，试图彻底解决图兰文明的生存空间问题了。 “看来，我的判断是对的，现在的狼王，还没有进化成不久之后的‘末日魔狼’，他还没有得到圣山传承，完成最惊险的跳跃！” 孟超心思电转，“那么，这样的狼王，是否真有‘真诚合作，互利共赢’的可能性呢？” 狼王、虎王和狮王，作为合作者来说，各有优劣。 相比狮虎双雄，选择狼王合作最大的好处就是，孟超掌握着对他的部分信息优势，大致知道他的为人以及他想要什么。 而在前世的未来，孟超根本没听过狮王“毁灭号角”和虎王“狂暴之刃”的名字，对他们的性格，行事风格和所欲所求都一无所知，也就无从发挥自己洞彻未来的优势。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熟悉的魔鬼，总好过陌生的魔鬼”。 狼王就是前者。 前世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他是一个“非典型兽人”，非但不排斥，甚至积极向图兰泽引入地球文明，同时死皮赖脸，不择手段都要将龙城拉上混沌阵营的战车。 一言以蔽之，只要不怕被狼王拖下水，和他合作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现在的狼王，看上去还没有后世那么一意孤行。 “当然，在没有获得圣山传承，成为图兰泽最强者之前，他也没有一意孤行的资本。 “那么，如果我能阻止他获得全部的圣山传承，或者说，如果我能在圣山传承中分一杯羹，稍稍削弱狼王的终极战斗力，继续和他维持互相威慑和平衡的关系，是否能够稍稍压制他的野心，让他比前世更加清醒，更能听得进道理呢？” 孟超心中，推演着错综复杂的可能性。 忽然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只见狼王目瞪口呆，魂不守舍地盯着他的……脸，一副震惊至极的模样。 “什么情况？” 孟超微微一怔。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孟超都没看过也没听说过，堂堂末日魔狼，会如此震惊，如此失态。 孟超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脸颊。 他刚刚收回了图腾战甲的护面，露出黑发黑眸的真面目。 没办法，不是他不想改变肤色、发色和眼珠的颜色。 实在是力天使的自爆太过猛烈，放射性极强的灵能涟漪穿透图腾战甲，在和他的灵能护盾不断纠缠、撕扯、激烈反应的过程中，令他的伪装统统剥落殆尽。 不过，黑发黑眸而已，有必要这么震惊甚至紧张吗？ 孟超眯起眼睛，觉得有些不对。 图兰泽原本就是一个各种奇形怪状的碳基智慧生命大爆炸的地方。 五大氏族，背负着各种飞禽走兽的特征，甚至还有“神木氏族”这种呈现植物特征的诡异存在。 五大氏族不断混血，基因变异层出不穷，长着虎头熊躯鹰爪树根还背生双翅的家伙，都随处可见。 更不要说，还有大量来自死亡沙漠的古墓种族，来自极北冰原的冰霜巨人，来自永夜深渊的魔族，以及数量更多的，来自图兰泽边缘的食人魔、双头食人魔，都被图兰兽人来者不拒，收入胯下。 由此诞生的混血儿，长相简直突破天际。 通常而言，只要混血的另一方，不是来自圣光阵营，对图兰兽人而言，就不算太大的问题。 顶多将混血儿打入“鼠民”之列，和鼠民一样歧视而已。 但只要混血儿真有实力，在角斗场或者战场上敢打敢拼，照样能摆脱贱籍，出人头地。 孟超刚刚漂流到图兰泽时，没有进行任何伪装，无论是彩螺村的村民还是黑角城里的贵族，看到他的黑发黑眸，也只是觉得“有点意思”，却没人像“胡狼”卡努斯这么震惊和紧张。 “为什么？” 孟超的脑细胞超频震颤，“在刚才的偷袭和博弈中，狼王一直镇定自若，哪怕被逼着交出了一小半的资源，他仍旧维持着最基本的风度，为什么看到我的黑发黑眸，他就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故作震惊，试图让我放松警惕？ “没必要，大家都是高端玩家，都到了这份上，没必要再玩如此拙劣的把戏。 “他是真情流露，似乎我的身份，令他非常的……困惑？” 似乎感受到了孟超狐疑的目光，狼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抹了一把脸，略带不屑地喃喃道：“深渊种……” 所谓“深渊种”，是图兰语系中，对背负着深渊魔族血脉的混血儿的蔑称。 狼王似乎想用这个词汇，来解释自己的震惊和困惑。 但孟超愈发嗅到了欲盖弥彰的味道。 虽然位于北方的永夜深渊和位于南方的图兰泽之间，隔着整片圣光之地，理论上深渊魔族是最不可能流落到图兰泽来的。 但时间长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光是在黑角城的血颅角斗场里，孟超就见过好几个据说拥有几丝深渊魔族血脉的家伙。 生活在赤金城，还经常发掘失落神庙的狼王，至于这么没见识，被区区一个“深渊种”吓住吗？ 而且，孟超从没见过和听过哪个“深渊种”，和自己一样是黑发黑眸的。 顶多，有些深渊种的整个眼球都是黑的，像是打磨得锃光瓦亮的黑曜石球一样，但和来自地球的东方人，黑白分明的眼球，完全不是一回事。 “等等，地球人？ “他知道我是地球人！ “他不是震惊于我是‘深渊种’，而是没想到，我竟然会是地球人！” 孟超脑中，划过闪电，照亮无数脑细胞。 而每一颗晶莹剔透的脑细胞上，都漂浮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胡狼’卡努斯竟然见过地球人，怎么可能！ “不，仔细想想，还是有可能的。 “龙城穿越到异界之后，部分城区和异界本土的虎怒川融合到一起，随着空间涟漪引发地震和洪水，把城市搅了个支离破碎，大量源自地球的物品，都顺着虎怒川，被冲到了下游的图兰泽，比如图兰巫医们很喜欢用来存储秘药的玻璃瓶和塑料瓶。 “有一些印刷着地球人形象的书籍、海报、塑料瓶上的广告什么的，落到‘胡狼’卡努斯的手里，令他早就知道这样一群黑发黑眸的异族存在——这没什么不合理吧？ “不对，不是这么简单，总觉得这家伙不仅仅知道地球人的存在，而且对地球人有着相当深刻的了解，知道地球人和图兰圣山，根本不应该发生任何关系，所以，他对我出现在这里，才会感觉如此震惊！” 孟超心思电转，又想到了自己早先，在圣山之外遭遇的那队狼族精锐。 在伏击“白金之拥”和“腐蚀之牙”的时候，那队狼族精锐给孟超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因为，他们使用的潜伏和刺杀技巧，和孟超掌握的《行尸术》以及《诡刺法》，几乎如出一辙。 “难道，曾经有某个来自龙城的强者，和我一样顺着虎怒川流落到了图兰泽，成为了‘胡狼’卡努斯的导师，将源自地球的武道和智慧统统传授给了他？ “这就能解释，狼王究竟从哪里挖掘到了第一桶金，才能瞒着狮王和虎王，暗中壮大。 “也能解释，为什么狼王看到我的脸，会如此震惊了。 “等等，不对，还是不对，无论《行尸术》还是《诡刺法》，都是来自未来的武道，是在异界大战的残酷厮杀中，千锤百炼出来的，此刻的龙城、图兰泽和整个异界，除我之外，根本没人会，也不应该有人会啊！ “‘胡狼’卡努斯，怎么可能掌握未来的龙城武道！” 孟超越琢磨越混乱，彻底糊涂了。 第1290章 至高无上的目标 现在的局面是，孟超和“胡狼”卡努斯都在对方身上发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两人脸上都写满了问号。 而他们在心思电转之后，却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掩饰自己的困惑，至少维系着表面上的默契。 与此同时，孟超敏锐感觉到，当狼王发现自己地球人的身份之后，他的敌意就大幅消退，目光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如果说，刚才狼王投射过来的目光，还像是看着最危险的敌人，一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在这个敌人的腰眼上，狠狠捅上一刀。 那么现在，狼王投向孟超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块丰腴多汁的肥肉，在不停盘算着，他究竟能从这块肥肉身上，压榨出多少价值。 孟超非常熟悉这种目光。 因为，这也正是他投射到狼王身上的目光。 就在这时，缭绕在两人周围的烟雾深处，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孟超和狼王心中同时一凛。 打着手势，示意对方躲藏起来。 真奇怪，孟超发现狼王的手势，也带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仿佛两人不用开口，光用手语都能自由交流一样。 被力天使的自爆波及，整片大地都像是凝固的海面一样布满了波纹和褶皱。 不少地方的土壤被整块掀翻，露出深达数米的沟壑。 两人很轻松就蛰伏到了一条沟壑的深处，将薄薄一层土壤覆盖在身上，伪装成了以假乱真的土堆。 土堆中，两人犀利的眼神来回扫荡，渐渐洞穿烟雾，勾勒出两队兽人武士的轮廓。 狮王和虎王果然暂时休战。 他们已经收拢了所有扛过力天使自爆的残兵败将，重新组成了两支战队。 虽然这些狮虎武士都遭到“邪能污染”的重创，周身涌动的图腾之力大幅削弱，图腾战甲也变得破破烂烂。 但痛彻骨髓的刺激，反而将他们的凶性提升到了极点，激发出了困兽犹斗的战意。 他们正在迷雾中搜索。 不知是在搜索还未彻底损毁的邪能傀儡残骸，试图从敌人身上搜集宝贵的晶石。 还是搜索狼王，以及那个引来大批邪能傀儡残骸，导致他们险些全军覆没的家伙。 只是，一队怒狮武士，一队猛虎武士，两队人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开，彼此的目光时不时就隔空碰撞出火花。 看他们剑拔弩张，耿耿于怀的模样，显然还不能从刚才“伏击和被伏击”的关系中抽离出来。 如果不是彼此都身受重伤，失落了大量的物资和人手，而烟雾之外极有可能还蛰伏着居心叵测的第三股势力。 只怕，这些怒狮武士和猛虎武士，随时都会大打出手，“再续前缘”。 尽管如此，占据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从左右两侧，朝孟超和狼王的藏身处，慢慢搜索过来，每一条沟壑都不放过的兽人武士，仍旧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孟超和狼王对视一眼。 两人飞快比划着手势。 狼王建议两人先下手为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凭他们的实力，完全有机会在狮王和虎王赶到之前，将对手杀个片甲不留。 孟超却觉得这么做太不保险，还是咬牙蛰伏下去比较好，以这些狮虎武士仍旧遭受自爆余波的干扰，气血翻腾，头晕目眩的状态，十有八九是发现不了他们的。 一番交流之后，两人同时皱眉，眼底再度浮现出浓到化不开的困惑，不明白为什么彼此能这么默契，光用手势就能交流这么多信息。 再联想到孟超轻而易举就能侵入狼王的大脑，窃取他的视觉和听觉信号，似乎不仅仅是依靠古梦圣女的增幅这么简单…… 不过，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正确时机。 两队狮虎武士，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两人的瞳孔不约而同地收缩，即将做出决断之时。 远处的烟雾里，忽然响起了急促的吼叫和激烈的打斗声。 似乎是几名豺狼武士正在夺路狂奔，却被狮虎武士拦截，双方的冲突瞬间白热化。 即将踏入孟超和狼王攻击范围内的这两队狮虎武士，闻声一震，顿时调转枪头，朝打斗声的源头扑去。 孟超和狼王同时松了一口气。 “怎么办？” 孟超竖起耳朵，停了一会儿，小声道，“你的最后几名部下，似乎正遭到狮虎武士的围攻，要不要去解救他们？” “没必要。” 狼王也闭着眼睛，通过激烈的打斗和凄厉的惨叫声，勾勒出远处战场的轮廓。 片刻之后，他睁开细长的眼眸，满脸平静地摇头道，“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前往圣山之巅——狮王和虎王都知道开启圣山神庙的方法，这原本就是我抛给他们的诱饵，诱饵必须足够真实，才能吸引他们上钩。 “接下来，就只能比拼谁的速度更快了。 “如果我们能争分夺秒，抢在下次空间异变之前，进入圣山神庙的话，就能比狮王和虎王，多争取四到六个刻时的时间，或许，这就是我们成功夺取祖灵遗产的关键！” “那你的部下怎么办？” 孟超故意道，“我想，你能调制这样一队出类拔萃的豺狼武士，一定在他们身上砸下了汪洋大海般的资源，一定很不容易。 “而他们愿意追随你来到圣山深处，执行同时算计狮王和虎王的危险任务，也一定对你忠心耿耿，信任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所以，你是要眼睁睁看着这队忠心耿耿的豺狼武士，惨死在狮王的獠牙和虎王的利爪之下吗？” “哼……” 狼王冷笑，露出獠牙，“图兰泽的荣耀，原本就是由无尽的鲜血浇铸而成，我的每一名部下，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将会面对何等危险，甚至落到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下场。 “但是，为了至高无上的目标，他们，不，我们早已做好准备，随时都愿意牺牲一切，哪怕死无葬身之地，哪怕任何一部战争史诗中都不会出现我们的名字，哪怕我们的灵魂，都不能进入祖灵的殿堂！” 对图兰兽人而言，“灵魂不能进入祖灵的殿堂”，可谓是最严重的诅咒。 狼王的话，和他说这番话时流露出来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决意，令孟超为之一怔。 “‘至高无上的目标’，那是什么？” 孟超不由试探道，“帮你击败狮王、虎王和五大氏族的所有竞争对手，成为战争酋长、图兰之王？” “那只是实现目标的第一步而已。” 狼王深深看了孟超一眼，表情无比认真道，“听着，我知道你现在绝对不会相信我的话，也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在拯救了古梦圣女，并且看破了我在赤金城和圣山深处的所有布置之后，你一定把我当成一个阴险狡诈的野心家，一个善于隐忍和背刺的家伙，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混蛋，一个把所有人都当成棋子和筹码的阴谋家，一个表面上和你合作，其实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该如何干掉你的对手，一个幕后黑手，一个屠夫，一个恶魔。” “呃……” 孟超道，“过分了，狼王，不要这么看低自己，你还没有这么不堪。” “不，我的确是这么不堪。” 狼王淡淡道，“不过，只要你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侥幸不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只有这样不堪，才能拯救所有人。” “拯救所有人？” 孟超皱眉。 在崇尚杀戮，嗜好毁灭，热衷死亡的图兰语系中，“拯救”实在是一个非常生僻拗口的词汇。 但从狼王嘴里说出来，却又显得那么自然，顺畅。 仿佛他已经说过无数遍一样。 “所以，狼王的目标，就是拯救全体图兰人？” 孟超心想，这样的理念，在高等兽人的概念里，可是有些标新立异。 和后世那个“末日魔狼”的人设，也是截然不符啊！ “是拯救‘所有人’……” 狼王在这个字眼上，执拗地加重了读音。 随后，他从沟壑里爬了起来，似乎随口道，“走吧，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虽然你不可能告诉我真实姓名，好歹，也要有个称呼你的代号才是。” “我叫……” 孟超想了想，“‘收割者’。” “收割者……” “胡狼”卡努斯反复咀嚼了几遍，眼底再次浮现出困惑的光芒，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真奇怪，我竟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第1291章 化石丛林 圣山之巅。 这是一座孤独悬浮在云端之上，接近天穹的几何体。 没有寻常悬浮山脉连绵起伏的山脊和山峰，轮廓笔直得就像是某种超巨型的人造物，一座倒转过来的金字塔。 它悬浮得如此之高，以至于云海的波涛汹涌，在它眼中，都变成了池塘里的微微涟漪。 而隐藏在云海之中，只露出尖尖一角的众多悬浮山，包括“千刃峰”和“猩红山峰”，都变成了一枚枚小小的棋子和筹码，任凭它的移动和抛掷。 天空如此之低，太阳如此之近，就连穿透混沌的天穹，忽隐忽现的星辰，仿佛都触手可及。 不过，卓立于圣山之巅，能够看到最奇异的景象，还远远不止这些。 而是环绕着圣山之巅，那一大片由尘埃、碎石、杀戮天使的残骸、丧失活性的图腾战甲残片、巨大图腾兽的尸骸……组成，同样悬浮在高空之中，还以飓风般的速度，不停旋转，恍若“星环”般的存在。 因为高空中遍布着无数灵能漩涡，不断碰撞和激烈反应的缘故。 缭绕圣山之巅的“星环”内部，不时就爆发出七彩纷呈的灵焰，伴随震耳欲聋的巨响，犹如燃放着一场永无休止的烟花。 怪不得，当数千年前的图兰勇士们来到这里，仰望天空，看到五彩缤纷、不断燃烧和爆炸的“星环”时，会将这里当成祖灵们纵酒狂欢的圣殿，永恒杀伐的战场！ 孟超趴在圣山之巅的边缘，俯瞰下方惊心动魄的景象，连续呼吸了十几口高空中凌冽的寒气，仍旧感觉心惊肉跳，冷汗淋漓。 直到此刻，他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闯过来了！ 原本他还以为，只要在正确的时间点，赶到猩红山峰边缘的正确坐标，就能像前几次空间变幻那样，直接被传送到圣山之巅。 没想到，他和“胡狼”卡努斯，却被传送到了飞速旋转，灵焰激荡，碎石、残片和尸骸都不断碰撞，进行着无比激烈的不规则运动的“星环”内部。 狼王告诉孟超，“星环”就是登上圣山之巅的阶梯。 亦是最古老的祖灵们，留给后世子孙们的第一道考验。 他们必须扛住飓风中的碎石飞溅、残片呼啸和灵焰狂飙，眼疾手快地找到合适的立足点，不断跳跃攀登，才能抵达宝藏的大门。 稍有不慎，灵焰就会重创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淤塞每一条神经和血管，令人从万米高空跌落，在重启图腾之力前，就摔个粉身碎骨。 其中的艰难险阻，丝毫不逊色于孟超从“千刃峰”直接迁跃到“猩红山峰”。 在数万米的高空中，孟超必须竖起每一根汗毛，如同雷达般仔细感知周围的每一道灵能湍流。 并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扫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的每一块碎石、残片和尸骸。 在脑海中飞快计算出他们互相碰撞之后，全新的运动轨迹。 才能险之又险，躲过这些速度比子弹还快，熊熊燃烧着无形灵焰的碎屑。 幸好，狼王对这里似乎非常熟悉。 熟得就像是他曾经一次次攀登过这条通往圣山之巅的“星环”一样。 何处的灵能湍流最为激烈，何时应该全速冲刺，哪块悬浮在高空中的巨岩，可以充当落脚处，扒在上面暂时喘几口气，狼王全都一清二楚。 孟超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总算在灵能和算力都消耗殆尽之前，有惊无险地攀登到了“星环”的最高处。 随后，用尽全力，纵身一跃，跳到圣山之巅的边缘，再一个翻身，终于翻上了圣山之巅如同金字塔底座般的四方形山顶。 “呼哧，呼哧，呼哧……” 饶是孟超将“极限流”修炼到炉火纯青，拥有比寻常超凡者更强三五倍的续航作战能力。 经过力天使自爆、和狼王殊死搏杀、穿越“星环”等等一连串事件之后，亦是精疲力竭到了极点，只能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只顾大口喘息，对周遭威胁的应变能力，都降至谷底。 孟超忍不住用余光扫了身旁，同样四仰八叉，冷汗淋漓，大口喘息，强忍呕吐之意的狼王一眼。 孟超不确定狼王这副精疲力竭的模样，究竟有几分真实，几分虚假。 也很奇怪，为什么刚才在“星环”之中，狼王竟然没有向他出手。 要知道，他可是破坏了狼王辛苦谋划十几年的远大图谋，还间接害死了狼王精心调制，出类拔萃的豺狼武士。 甚至有可能造成狼王登上至高王座的野心，和所谓的“至高无上的目标”都毁于一旦。 按照“末日魔狼”的人设，这家伙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 所谓“真诚合作，互利共赢”之类的屁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简直比打湿的草纸更加脆弱，分分钟就能撕得稀巴烂。 但刚才在“星环”中间，最凶险的地方，孟超连续卖了好几个破绽出去，狼王却始终无动于衷，只是老老实实在前面当向导，非但没有图穷匕见的意思，甚至，都不怎么防备自己的背后，像是算准了孟超不会向他的背后出手。 不知是否错觉。 孟超总觉得，在狼王发现自己地球人的身份之后，彼此之间，理应剑拔弩张和勾心斗角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狼王变得越来越……松弛，没错，就是松弛。 那就好像，这家伙对于地球人，有着相当盲目的信任。 这真是奇哉怪也。 哪怕狼王的技能，真的源自某个地球人的传授，他也没理由爱屋及乌，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地球人如此信任。 “是否觉得奇怪？” 敏锐感知到孟超略显狐疑的目光，狼王淡淡道，“刚才在攀登圣山之巅的半路上，我竟然没有向你出手？” “没错。” 孟超沉吟片刻，还是道，“狼王的冷静和格局，实在令人赞叹，值得学习，换成我是你，面对一个刚刚破坏自己辛苦酝酿十年，投入全部资源的计划的家伙，又遇到了这么好的机会，实在很难忍住不动手。” “就算把你碎尸万段，我精心调制的豺狼武士们都不可能死而复生，他们已经为了至高无上的目标做出牺牲，我不能让他们的宝贵牺牲，像是顺着图兰河奔流入海，化为泡影，毫无价值。” 狼王朝圣山之巅的深处努了努嘴，道，“你还不能死，至少，在抵达圣山神庙的入口之前，你还有利用价值。” 孟超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他还以为，圣山之巅的上方，也和四周光滑如镜的岩壁那样，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毕竟，这里是空气稀薄至极，紫外线和各种宇宙辐射又强烈至极的万米高空。 即便孟超和狼王这样的强者，来到圣山之巅，都感觉呼吸困难，头晕眼花，每次竭尽所能地扩张肺叶，都会清晰感觉到胸骨和肋骨的隐隐作痛。 实在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动植物，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生存。 然而，圣山之巅，却偏偏生长着一片无边无际，茂盛至极，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 组成这片丛林的不是植物。 而是巨型杀戮机械的残骸。 比力天使规模更加庞大的杀戮天使。 周身包裹着图腾战甲，比蛮象武士还要庞大数倍的人形凶兽。 还有各种奇形怪状，不知是生物还是机械，只有最深层次的梦魇中才会出现，足以将怪兽都吓哭的存在。 他们互相缠抱，凶狠戳刺，拼死角力，构成了一座座名为“修罗地狱”的大型雕塑作品。 而在这些巨型杀戮机械的脚下，还密密麻麻铺满了无数人族、矮人、精灵、兽人、巨魔的尸骸，像是一片由累累白骨组成的死亡海洋，他们互相拼杀到最后一口气的姿态，同样惨烈无比，令人震撼不已。 无论生前有多么身份显赫，威风凛凛。 也不管曾经掌握着多么玄奥的魔法和霸道的图腾。 经过三千年的岁月侵蚀，三千年间的每一天，每个刻时，每一秒钟的灵能不断撕扯、侵蚀、剥离、粉碎、吞噬。 昔日的勇士、英雄、九环魔法师、圣光大祭司、战神、救世主……所有尸骨和残骸的颜色和光泽，统统剥落殆尽，仿佛丧失了一切活性和苏醒的可能性，变成了一片又一片，连绵不绝的“化石丛林”。 即便如此，波澜壮阔的化石丛林，仍旧令孟超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 冰风暴曾经告诉他，三千年前的圣光大军，曾经抵达过圣山之巅，并在这里展开大规模的挖掘，却始终没能找到圣山神庙的真正入口，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但冰风暴并没有告诉孟超，彼时的圣光大军和图兰大军，曾经在圣山之巅，爆发过一场如此宏大，如此惨烈，如此震撼的决战。 以至于，面对累累白骨组成的化石丛林，三千年后的孟超，仿佛都能看到和听到，昔日的一万支战争号角吹响；一万名魔法师同时在虚空中绘制出玄奥繁复的魔法符阵；一万名兽人勇士同时殖装战甲，释放出张牙舞爪的图腾；一万名精灵张弓搭箭；一万名巨魔张开血盆大口；一万名矮人点燃了青铜巨炮！ 第1292章 撕裂图腾战甲的封印! “不愧是过去万年间，圣光之地中央的灵能最澎湃，圣光阵营的实力最强劲的‘大灭绝令时代’！ “这么多‘力天使’，甚至是比‘力天使’更加庞大的‘座天使’和‘主天使’，真不知道，是如何跨越上万米的高度，运送到圣山之巅来的！ “而三千年前的兽人武士披挂的图腾战甲，明显比现在更加庞大、厚重和恐怖，绝大部分战甲，动辄能膨胀到十几二十米的高度，简直将一名名兽人勇士的尸骸，都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巨人！” 孟超看得心潮起伏，啧啧惊叹。 他在不少超巨型杀戮天使支离破碎的甲壳里面，都看到了精密如钟表的飞轮、摆轮、擒纵轮和振动系统。 薄如蝉翼的齿轮、细若发丝的传动臂，以及镌刻在机械构件表面，比米粒更小却纤毫毕现的魔法符文，和超巨型杀戮天使动辄高达数十米的尺度，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其中蕴藏的材料学、机械学、空气动力学和质能转换原理，隐隐凌驾于地球人的认知范围之上。 然而，在另一些体型稍小，外形简洁流畅低调，周围却倒伏着更多高等兽人尸骸的杀戮天使内部，孟超却没有看到任何机械传动结构。 没有齿轮，没有轴承，没有螺丝，也没有细若牛毛，螺旋缠绕的管道和缆线。 只能看到一些失去光泽和质感的几何体，像是风干之后的内脏，毫无道理地塞在杀戮天使的躯壳里。 这些杀戮天使，彻底摒弃了传统的机械传动机制。 采用了一种地球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将超级能源兑换成毁天灭地的破坏力。 就像孟超在太古战场上看到的，“古人”们晶莹剔透的军事要塞一样。 或许，这就是“魔法”。 “很壮观，对吧？” 狼王也在孟超身边，双爪背负到身后，尽情欣赏着波澜壮阔的古战场遗迹。 看了很久，才道，“三千年前的‘灭绝之战’，是除了接下来即将爆发的‘荣耀之战’以外，过去万年间，最激动人心，影响最深远的决战。 “那是圣光阵营在过去万年间最强盛的时代。 “圣光之地的灵潮周期性暴涨，令人族、矮人和精灵中的强者层出不穷，无数以往极难绘制成功的魔法阵，和根本运转不起来的魔导器，纷纷激发出了最强劲的威力。 “圣光祭祀们的虔诚祈祷直冲云霄，召唤到了无数来自天空之上的杀戮水晶。 “将这些杀戮水晶植入矮人锻造的魔法傀儡里面，就变成了无比可怕的超巨型邪能傀儡。 “最厉害的超巨型邪能傀儡，杀伤力何止比我们刚刚经历的那场自爆更加强大十倍，我们的祖先，往往要付出一个战帮甚至半个战团的代价，才有可能摧毁一台这样的恐怖机器。 “另一方面，三千年前的兽人勇士，也比三千年后的我们更加强悍。 “不是我们的训练不够努力，也不是我们的杀戮不够疯狂，更不是我们没有祖先们的必死决心，实在是因为我们的图腾战甲，还没有进化到极致的缘故。 “三千年前，圣山神庙还没有遭到封印，通往圣山神庙的道路，也不像现在这么艰难险阻。 “那时候，五大氏族的勇士们，只要在角斗场或者战场上殊死搏杀，积累了足够多的荣耀、功勋和战斗经验，就能来到圣山，进入神庙，通过古老而神秘的仪式，将他的荣耀和战斗经验，献祭给长眠的祖灵。 “而祖灵就会根据他的功勋大小，战斗经验的多少，还有他的身体和灵魂强度，对他的图腾战甲，进行不同程度的强化和稳固。 “今天的兽人武士，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部落酋长，凶名赫赫的战团级强者，最多将七八套图腾战甲的力量融合到一起，施展出不超过九种特性。 “无论‘毁灭号角’还是‘狂暴之刃’，他们将图腾之力激荡到极致，图腾战甲的高度也不会超过二十臂。 “强行吸收和叠加太多层的图腾战甲，只会令不同性质的图腾之力互相干扰，引发混乱，最终，遭到图腾战甲的反噬，变成丧失理智，半人半金属的起源武士。 “但三千年前并非如此。 “那时候，依靠祖灵的帮助，兽人勇士们能够在圣山神庙深处，调和不同性质的图腾之力，使得强者可以操控的图腾战甲更加庞大、复杂、坚固、精密。 “图腾战甲不再是紧贴皮肤的甲胄这么简单，而是能变成比超巨型邪能傀儡更加庞大也更加狂暴的终极杀戮机器，就像你看到的这样。 “很可惜，圣光大军在三千年前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终于封印了圣山神庙，也打断了通往圣山之巅的道路，还在圣山深处，隐藏了无数休眠中的邪能傀儡残骸。 “以至于整整三千年间，再没有一名兽人勇士，有幸能进入圣山神庙，去聆听最古老的祖灵们的教诲，并在他们的祝福之下，将无穷无尽的图腾之力，统统凝聚到一起，令图腾战甲展露出最强大的真面目。 “直到今天。 “直到我们。 “我们两个，是三千年来第一批踏上圣山之巅的勇士。 “只要我们能够解除封印，重启神庙，得到古老祖灵的祝福，就能将我们的图腾战甲强化到极致，成为整片图兰泽都绝无仅有的至强者。 “到时候，相信你我的联手，不但能让‘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瑟瑟发抖，也能让整片图兰泽瑟瑟发抖，更能让整个圣光之地都瑟瑟发抖，让那些蛰伏在圣光神殿里面，甘愿充当圣光的走狗，让天空永远凌驾于大地之上的家伙都瑟瑟发抖，让他们付出……毁灭的代价！” 狼王伸出锋利的爪子，虚空狠狠一攥，掌心喷涌而出的火焰，仿佛是一座圣光缭绕的神殿，被他攥得粉碎。 孟超自然不会轻易吃下狼王画出的大饼。 他充耳不闻，仍旧专心致志观察着化石丛林里面，东倒西歪，密密麻麻，堵塞了每一条道路的超巨型杀戮机械残骸。 琢磨了很久，才谨慎道：“比起如何重启圣山神庙，我还是更担心眼前这些大家伙里面，会不会还残留着几条死而不僵的漏网之鱼，就像刚刚自爆的那玩意儿一样？” “不必担心，圣山之巅和猩红山峰是不同的，在三千年前的决战中，这里是圣山神庙的入口，也是圣光大军拼死攻打和图兰勇士拼死守护的地方。” 狼王道，“当时，在我们眼前的这片战场上，每一名勇士都恨不得压榨出血液中的最后一滴力量，每一台杀戮机械都会将最后一块晶石，兑换成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轰出去，恨不得将对手从内到外，都轰得支离破碎，怎么可能还有余力，一直蛰伏到今天。 “再说，这里是整座圣山的最高处，狂暴无匹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动过来，令这里的风化和侵蚀速度，比底下那些悬浮山脉要快上十倍。 “底下的很多邪能傀儡残骸，还维持着锈迹斑斑和覆盖青苔的模样，但这里的邪能傀儡残骸，却都变成了灰白色的化石，早就死透了，还怎么可能苏醒过来？ “不过，你的担心，也有道理，以防万一，我们可以试探一下。” 狼王说着，从图腾战甲里面，缓缓提取出一根手臂长短，布满铜锈，沾染着泥土，像是从某处失落神庙里面挖掘出来的金属圆筒。 他的十指之间，灵焰如同闪电般涌动，在金属圆筒上来回摩挲，将铜锈和泥土统统荡涤开去，露出了镌刻在圆筒上面，玄奥繁复，栩栩如生的图腾。 不，不是图腾，而是由数百个图腾组成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绘画。 那就像是一副微缩的壁画，绘制着无数豺狼虎豹，面对一座辉煌大城，顶礼膜拜的场景。 狼王冲孟超比划了一个手势。 示意他收敛呼吸和心跳，深深蛰伏起来。 随后，狼王也蜷缩在一具失去活性，恍若化石般的图腾战甲后面，将金属圆筒倾斜四十五度角，对准了古战场的中央。 从他掌心喷吐而出的灵能，顺着“壁画”那凹凸不平的细密纹路，转化成图腾之力，瞬间蔓延到了整支金属圆筒之上，令它仿佛拥有了生命，发出“呜呜”的啸叫，高频振荡起来。 随后，狼王在金属圆筒的底部狠狠一拧。 只听“咻”一声，立刻有几十颗五颜六色的火珠，从金属圆筒中激射而出，在半空中划出几十道美妙的弧线，“啪啪啪啪啪”连环爆开，仿佛一场绚烂多彩的盛大烟花。 下一秒钟，烟花变成了几十头凶神恶煞的豺狼虎豹，如同图腾复活，呼啸着从天而降，撞进战场中央。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些图腾的横冲直撞，顿时搅乱了圣山之巅已经尘封了整整三千年，原本就不断崩坏到了临界，只差临门一脚就会轰然倒塌的灵磁力场。 第1293章 落星之城 只见灰白色的化石丛林上空，掀起了一波高过一波，五颜六色的灵能涟漪。 涟漪之中，波光粼粼，呈现出一副恍若海市蜃楼的幻象。 这是一座超巨型城市的剪影。 城市的天际线，和龙城，和图兰泽的赤金城、黑角城、百刃城都截然不同。 若隐若现的巨城里，每一栋建筑都纤细、高挑，不是笔直地冲向云霄，而是弯曲出一道道惊心动魄的曲线，浑然天成地交错和纠缠在一起，恍若一片银光闪闪的原始丛林。 孟超心想，倘若这座巨城的规模和龙城相差无几的话，从巨城和建筑的比例来看，这些建筑的平均高度，肯定都超过千米。 那么，他们肯定不是采用钢筋混凝土材料来构筑的。 没有任何一种钢筋混凝土，能垒砌到超过千米的高度，还能像是艺术家酒后狂乱挥洒的笔触般龙飞凤舞，肆无忌惮地展现着昔日的图兰文明，所拥有的超卓技术。 这样的城市，这样的技术，这样的气势，就像是一道铺天盖地的惊涛骇浪，以蛮不讲理、无与伦比的姿态，朝孟超狠狠拍来，拍得他头晕目眩，震撼不已。 “这就是‘香缇巴夏——落星之城’，最古老的图兰城市，在我们的祖先降临这片土地之前，它就已经矗立万年，载着我们的祖先，穿越茫茫星海，寻找新的家园。” 狼王像是感知到了孟超的困惑，一边贪婪地欣赏着“落星之城”波澜壮阔的美景，一边耐心解释道，“你应该听过那个古老的传说吧？我们图兰人，并不是脚下这片大地的原住民，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们的故土，曾经比图兰泽和圣光之地加起来，都更加庞大十倍和丰饶十倍。 “我们的祖先，曾经在故土建立了无比强盛的国度，创造了灿烂辉煌的文化，拥有各式各样精密和复杂的制造工具和杀戮机械，而不像今天这样，只能挥舞着刀枪剑戟，用最原始的方式厮杀而已。 “只可惜，故土遭遇了浩劫，绝大部分古代图兰人都惨死于焚尽整个世界的熊熊烈焰之中，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齐聚到落星城里——这是昔日的图兰文明，唯一有能力穿梭星海之间的城市。 “祖先们将城市当成一条大船。 “驾驶着这艘大船，在茫茫星海中飘荡和寻觅，寻觅全新的家园。 “不知历经多少苦难——根据最古老的战争史诗上，只言片语的记载，祖先们曾在茫茫星海中遭遇过能将一切都吞噬进去的黑色漩涡；遭遇过能将灵魂都吹到星海彼岸去的飓风；遭遇过星辰爆炸，星屑组成的，仿佛永无止境的迷宫；当然，也遭遇过无数死气沉沉，连空气都被冻结，根本不适合生存的世界。 “最终，在落星城即将崩溃的时候，祖先们才十分幸运地找到了这里，图兰泽，希望之地，复兴之地，全新的家园。 “只可惜，当时的落星城已经在漫漫征途中，被星屑和风暴轰击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驱动城市在茫茫星海中乘风破浪的燃料，也已经消耗殆尽。 “祖先们根本控制不住落星城，狠狠砸落到图兰泽的速度。 “结果，落星城就像是一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或者说，像它的名字，一颗陨落的星辰那样，呼啸着坠落到了图兰泽的中央。 “落星城在图兰泽中央，掀起了几乎击穿大地的惊涛骇浪，将整片空间都砸得支离破碎，变成了你所看到的，图兰圣山的模样。 “落星城也四分五裂，生存环境变得极度恶劣，即便以图兰人强横无匹的体魄，都吃不消继续在城市里面居住。 “祖先们只能被迫放弃了这座来自故土的古老城市，沿着图兰河，渐渐迁徙到了新家园的各个角落，筚路蓝缕，繁衍生息，先后建立了赤金城，百刃城，黑角城，红月城，鹰击城，万花城…… “至于落星城，因为城市深处仍旧存储着大量来自故土，来自很久以前，已经无人能够解析，更不可能移动和复制到别处的武器装备、关键设施和神秘力量的缘故，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圣山神庙——古代图兰人的力量之源。 “随着岁月的流逝，一万年的时间侵蚀，足以将一座灿烂辉煌的巨城，变成残垣断壁组成的坟墓。 “三千年前的‘净化之战’，更是雪上加霜，加快了落星城的侵蚀、崩塌和湮灭。 “时至今日，来自故土的辉煌之城，便只剩下这片好似海市蜃楼般的梦幻泡影。 “看，它是多么雄伟，又是多么优雅，充满了……文明之美。 “这才是一座真正的城市，应该拥有的模样。 “和落星城一比，什么赤金城，黑角城，百刃城，统统都像是野兽胡乱挖掘出来的巢穴那么简陋、粗鄙、可笑。 “真不知道，我的族人，我的后裔，我们图兰人，还有没有可能，在遥远的未来，重新建立一座更加灿烂辉煌的落星城？” 狼王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庞大的信息量，在孟超心底掀起的万丈狂澜，却久久不能平息。 孟超早就从很多图兰兽人，包括冰风暴的口中，听到过“熊熊燃烧的大火球，穿越星海，从天而降”的传说。 按照冰风暴的说法，这亦是圣光信徒和高等兽人，在世界起源上的主要差异。 而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详尽的介绍。 虽然狼王的话不可全信——就算狼王没有撒谎，这种源自战争史诗的古老传说，肯定有夸大其词、以讹传讹、荒诞不经、怪力乱神的地方。 但图兰泽的起源传说，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落星之城，却和龙城过去半个多世纪的诡异遭遇，存在着非常蹊跷的巧合。 “果然，图兰人的祖先，也像是半个世纪前的地球人一样，是以一座城市为单位，整体穿越到异界来的。 “不过，和龙城被动的，莫名其妙的，一瞬间就穿越到异界不同，古代图兰人似乎是为了躲避什么灾难——所谓的‘浩劫’，主动的，有意识，可操控的选择了逃离母星。 “而且，在抵达异界之前，古代图兰人似乎还在星海中漂流了很久——偌大一座城市，竟然拥有在星海中遨游的能力，这可能吗？” 孟超心思电转，联想到龙城科学家的一些发现和推理，在心中暗暗点头，“这是有可能的。 “龙城遗迹研究所的专家学者们，曾经抛出过一个非常有趣的假说。 “他们认为，在龙城，或者说，在地球上每一处大江大河和沿海地带，按照文明发展规律，100%会诞生超级城市的地方，地底深处，都埋藏着一具具‘穿越引擎’。 “那是‘古人’，人类最古老的祖先，留给子孙后代的遗产。 “只要人类文明发展到一定的高度，就能挖掘出这些‘穿越引擎’，从而具备星际穿越的能力，从只能蜷缩在太阳系第三行星上，稚嫩的星球文明，变成能在茫茫星海中劈波斩浪的星际文明。 “只不过，出于某种神秘莫测的原因，半个世纪前的龙城人，提前触发了‘穿越引擎’。 “也有可能是‘穿越引擎’本身出现了故障——亿万年的时光流逝，出现任何故障都不足为奇。 “结果，龙城在没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就穿越到了异界——这里极有可能是‘穿越引擎’早就设定好的某个坐标，是‘古人’们在茫茫星海中建设的一座‘港口’。 “至于昔日的图兰文明，应该比半个世纪前的地球文明要先进一些。 “从随意变化的图腾战甲，和落星城的规模以及建筑形态来看，古代图兰文明很可能在材料学、能量学甚至空间学上，都取得了划时代的突破。 “他们挖掘出了蕴藏在城市深处的‘穿越引擎’，学会了如何利用穿越引擎，在星海中短途跳跃，最终和地球人殊途同归，全都来到了这颗星球，只是，他们比地球人来得更早一万年而已！” 如此一来，龙城遗迹研究所穿越项目组的“穿越引擎假说”，就有了证据的支持，可以解释很多事情。 比如龙城的穿越。 比如地球人和图兰兽人和圣光人族之间，为什么没有生殖隔离。 比如为什么地球人可以适应异界的环境，理解太古遗迹中的神秘符文，聆听并遵从所谓“太古的召唤”，在浓郁的灵气中加速进化，不断变强，激发出在地球人并不存在的超凡力量。 但它也带来了全新的问题。 如果说，地球人和图兰兽人，都是被“穿越引擎”带到异界来的。 那么，圣光人族呢？ 矮人呢？ 精灵呢？ 古墓中的不死族，深渊中的魔族，还有散落在异界各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碳基智慧生物呢？ 都是从不同的母星，穿越到异界来的吗？ 如果说，龙城的穿越仅仅是巧合。 这么多文明，前后相差不超过几万年的穿越，几乎塞满了异界的每个角落，导致文明之间的矛盾异常尖锐，迟早都会爆发席卷整个异界的大战。 这也是巧合吗？ 孟超不喜欢也不相信巧合。 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第1294章 恐怖魔王 还有，如果昔日的图兰文明，真的拥有比二十二世纪的地球更加超卓的技术，能够控制“穿越引擎”，纵横星辰大海，用不可思议的材料建造上千米高还七扭八歪的建筑，制造能随心所欲变化和自我修复的终极单兵武装。 那么，这样一个强盛而辉煌的文明，究竟是怎么一步步沦落到今天，只能依靠氏族统治，快要茹毛饮血的地步呢？ 别的不说，光看现代图兰人半人半兽，和豺狼虎豹无异的形象，孟超就不相信，这是古代图兰人乐于看到的。 事实早已证明，光靠爪牙的锋利，无助于文明的发展，反而是羸弱的象征。 究竟是什么因素，导致了图兰文明的不断退化？ 既然龙城和落星城一样，整体穿越到了异界，那么，图兰文明的退化和崩坏，会在地球人身上重演吗？ 图兰文明的前车之鉴，又能带给龙城文明什么样的经验教训呢？ 还有，还有，圣光阵营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圣光人族和地球人和图兰兽人一样，都不是异界土著，而是被“穿越引擎”召唤到这里。 他们怎么会遗忘了自己来自星海深处的事实，却把异界当成了星海中央，唯一真实存在的地方？ 他们所顶礼膜拜，牢牢包裹着整个异界，并在孟超的前世记忆中，毁灭了图兰泽和龙城的所谓“圣光”，究竟是什么东西？ 还有，还有，还有，孟超曾经在怪兽主脑的记忆细胞中，看到过“古人”和“母体”那堪比，毁天灭地的模样。 亿万年之后的今天，曾经掌控整个异界的“古人”和“母体”究竟去了哪里？ 是因为两败俱伤，湮灭于历史的长河中。 还是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全新形态，正在暗中窥视着懵懵懂懂的异界万族呢？ 这些问题，实在太过深奥和遥远。 孟超一时参悟不透其中的玄机。 只能将目光拉回到狼王身上。 他发现“胡狼”卡努斯实在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家伙。 这家伙肯定发现了自己身为地球人，至少绝非图兰人的真相。 否则，“香缇巴夏——落星之城”，应该是图兰人众所周知的秘密，根本无需他如此详尽地介绍和解释。 这样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在释放善意吗？ 孟超可不觉得，自己的脸有那么大，能让狼王这么快就彻底忘记掉全盘计划都被自己破坏的仇恨。 所以，狼王不但知道地球人的存在。 极有可能还知道龙城的存在和强大，知道龙城文明就蛰伏在图兰泽的后方，而且居高临下，占尽了地理上的优势。 他非常清楚龙城的超凡者和钢铁洪流究竟有多么强大，一旦彼此合作，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帮助。 而一旦彼此翻脸，又能给他制造多大的麻烦。 在将龙城文明拉上自家战车的天大好处面前，狼王和孟超之前的小小不愉快，真是连芝麻绿豆都算不上——这也很符合前世那个混沌阵营的缔造者和掌舵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利益面前可以出卖一切和忍耐一切的人设。 孟超不得不承认，抛开正邪不论，狼王的确是个聪明人。 就算是互相利用，他展现出来的姿态，都能帮孟超免去了不少麻烦。 现在孟超唯一不确定的是，一旦获得圣山传承，力量和野心膨胀到超过临界点的狼王，会不会蜕变成“末日魔狼”，变得刚愎自用，一意孤行，非要在条件还不成熟的情况下，悍然发动针对圣光之地的全面战争。 如果，自己能够摸清狼王的底牌，对他进行某种制约，说服他从长计议的话。 和狼王合作，达成比前世更加稳固的盟约，实现龙城和图兰泽之间的双赢，倒也未必不是一个可选项。 就在孟超心思电转之际。 被图腾之力激发的海市蜃楼，渐渐黯淡下去。 银光闪闪的落星城的幻象，重新化作了细碎的灵能涟漪，消散在上万米高空的风中。 然而，伴随着一阵“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细碎声响，原本如同荒坟古墓般的战场遗迹深处，又传来了新的动静。 随着大量灵能涟漪渗透到了貌似化石的杀戮天使残骸里面。 大量“化石”，竟然复活了。 他们就像是超巨型的骷髅军团，从地狱深渊中挣扎着爬出来，艰难活动骨骼，满地摸索武器，试图挺直腰杆，继续三千年前的激战。 虽然如同化石般布满了孔洞的灰白色表面，无法像底下的那些杀戮天使残骸一样，被灵能滋润和净化，重现锃光瓦亮和晶莹剔透的质感。 但从蜂巢般的孔洞中喷涌而出的灵焰，还是更他们增添了几分庄严肃穆的气势。 灵焰在超巨型杀戮天使的周围，化作了无数座玄奥繁复，熠熠生辉的魔法符阵，激荡出了烈焰、冰锥、风刃和毒液……五花八门的魔法攻击，笼罩住了整片战场。 就连孟超和狼王的大脑，都遭到了魔法的震荡，恍惚间看到全新的幻象——仿佛有无数扑腾着金色翅膀的鸟人从天而降，锋利无比的羽毛交织在一起，组成一堵燃烧着金色烈焰的铜墙铁壁。 金色墙壁的前面，还有一名白须白眉，身披白袍，上面绣满了金色符文，周身环绕着足足九圈，数百座魔法符阵，十分典型的九环魔法师形象，朝他们平举着圣光缭绕的法杖，发出低沉如同地底雷霆般的声音：“不要……开启……地底……唤醒……恐怖……魔王……” 令人费解的是，这名九环魔法师的警告，不是用圣光语，而是用图兰语说出来的。 这真是奇哉怪也。 众所周知，圣光人族自诩为万物之灵，却将生活在异界边缘地域的兽人，巨魔，亡灵，魔族，巨人，包括黑发黑眸的地球人，都当成黑暗中滋生出来的不洁者。 不洁者的语言，自然也是肮脏，污秽，粗俗，邪恶的东西。 所以，尽管以九环魔法师的智慧，很容易就能搞懂图兰文明并不复杂的语言体系。 但很少有圣光之地的上流社会人物，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这样的“污言秽语”。 尽管明知道这尊顶天立地的九环魔法师形象，仅仅是三千年前某位大魔法师留下的精神印记。 孟超还是忍不住瞥了狼王一眼。 用眼神表达质疑：“你不是说，残留在这里的杀戮天使和魔法力量，早就消耗殆尽，绝不可能重启了吗？” 狼王比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目不转睛地盯着化石丛林上空的魔法波纹变化，片刻之后，嘴角勾起了自信的笑容。 果然，漫天鸟人、金色城墙和九环魔法师的幻象，如同夏日午后的电闪雷鸣，来得快，去得也快。 仅仅片刻闪耀，就像是耗尽了全部力量，金光灿烂的幻象瞬间黯淡下去，比刚才落星城的幻象崩塌和湮灭更快，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几十台勉强站起来的超巨型杀戮天使，如同沙滩上被烈日曝晒了整整半天，丧失一切水分和黏性的沙塔，又遭到狂风横扫，瞬间崩溃，空中解体，化作了比沙砾更加细腻的粉末。 几十台高塔般的超巨型杀戮天使，同时化作尘埃，随风飘散的场景，令孟超啧啧称奇。 若非不少尘埃飘到了他和狼王的藏身处，他再三摩挲，用灵能反复试探，确认这些尘埃真的丧失了一切活性，绝不可能重组和复活，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说过，这些超巨型邪能傀儡在三千年前的激战中，就已经支离破碎，弹尽粮绝，耗尽了最后一滴所谓的‘圣光之力’。” 狼王冷笑道，“整整三千年间，他们又在这里，默默忍受着圣山神庙泄露出来的，图腾之力的侵蚀，每一片外壳和内部的每一枚零件，早就被侵蚀得酥脆不堪。 “倘若老老实实待在地上不动，或许他们还能勉强维持完整的形态。 “但是，他们非要挣扎着重启，那就只能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包括那些看似危险的魔法符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冰霜和火焰，也只不过是强弩之末，故弄玄虚而已。 “如果，我们是早一两千年来探索圣山神庙的话，这些圣光大军撤离前设置的魔法陷阱，或许还能制造几分麻烦。 “但三千年的时间，足以侵蚀掉魔法符阵里面的所有机关和符文，令他们只剩下虚张声势的能力。 “否则，这些魔法陷阱，没必要主动暴露自己的存在，你说是不是？” 孟超沉吟片刻，承认狼王是对的。 会咬人的狗不叫，真能制造大规模杀伤的魔法力量，也不用故意激荡出如此华丽的声光电效果来吓人。 “那名九环魔法师的幻象呢？” 孟超心思电转，又问道，“他似乎想要阻止别人进入圣山神庙，有意思的是，他说的是图兰语——这是一段来自三千年前，圣光阵营的九环魔法师，向后世的图兰兽人发出的警告。 “他说的好像是‘不要唤醒恐怖魔王’，那是什么，图兰祖灵里面，曾有某个号称‘恐怖魔王’的强大存在吗？” “谁知道，所谓‘恐怖魔王’，大概是圣光阵营的怯懦之辈，对于我们伟大祖灵的蔑称吧？” 狼王连声冷笑，“想要用这样装神弄鬼的警告，阻止我们获得祖灵的力量？简直可笑！” 孟超的目光从狼王脸上闪电扫过。 敏锐捕捉到了他的微妙情绪变化。 他在撒谎。 “胡狼”卡努斯，知道“恐怖魔王”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1295章 全金属图腾兽 狼王发现了孟超的目光。 “还有什么问题？”他若无其事地问道。 “有。” 孟超指着化石丛林深处，“你不是说，这里所有的杀戮机械统统都‘死’了，那又是什么？” 狼王眯起眼睛，顺着孟超所指的方向极目远眺。 在犬牙交错的残骸和骸骨之间，看到了几十个模糊不清的小黑点。 两人不断眨巴着眼睛，调节虹膜、晶状体和视觉神经之间的关系，在视界不断缩小的同时，让投向极远处的目光的清晰度不断提升，看清楚了那些小黑点的真面目。 那似乎是……图腾兽？ 孟超不太确定。 从他来到图兰泽之后，搜集到的信息来看，所谓“图腾兽”和龙城的“怪兽”，有着非常强烈的亲缘关系，外表上并不存在太大差异。 唯一不同的是，图腾兽因为常年食用曼陀罗果实、曼陀罗树的根系、其他蕴含着类液态金属物质的植物和其他图腾兽的缘故。 大量类液态金属物质，会在图腾兽的体内不断富集，令他们的五脏六腑和骨骼血肉，都渐渐呈现出“金属化、水晶化”的特质。 富集到一定程度，还有可能渗透到图腾兽的体表，形成一片片晶莹剔透、绽放着金属光泽的甲胄。 猎杀图腾兽，提炼出尸体中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亦是图兰勇士制造全新图腾战甲的重要途径之一。 不过，孟超听冰风暴提起过的，最强大的图腾兽，即便血肉之躯能够膨胀到一二十米的高度和长度，从体内喷涌出来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也只能覆盖住他们的要害部位，强化他们的爪牙，大体上，还是野兽的形态占据主导地位。 而眼前这些图腾兽的体型虽然不大。 和旁边的巨大尸骸一比，顶多也就三五米长宽。 周身却覆盖着均匀、细密、毫无缝隙的金属甲壳。 从头到脚，包裹住了他们的每一根獠牙，每一根爪子，和尾巴上的每一根毒刺。 层层叠叠的甲壳上，还镌刻着玄奥繁复的图腾，缭绕着有若实质的图腾之力，散发着熊熊燃烧的灵焰。 令他们完全不像是野兽，而像是匍匐下来，反关节爬行的图腾武士。 这些完全看不出碳基生物特征，倒像是永不疲倦的杀戮机械般的图腾兽，在化石丛林中爬来爬去，警惕而兴奋地嗅探着狼王刚刚激射而出的“烟花”，残留的灵能涟漪。 那副贪婪而凶残的模样，让孟超想到了古战场遗迹上徘徊的幽灵，永远都饥肠辘辘的食尸鬼。 “没想到这里的图腾兽，体内图腾之力的富集程度竟然这么高，竟然能生长出覆盖全身，如此华丽的战甲？” 狼王喃喃道，“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这里原本就是整座圣山，图腾之力最充裕的地方，又有这么多强者的尸体和邪能傀儡的残骸。 “在这些残骸和尸体，还没有被时间侵蚀殆尽之前，就是最好的食物。 “吞噬了蕴藏着强大能量的残骸和尸体，又能在圣山之巅繁衍千年，扛过一次次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生存至今的图腾兽，比外面的图腾兽更加厉害一点点，又有什么奇怪？ “无论如何，这些图腾兽，总比随时都有可能自爆的超巨型邪能傀儡，要好对付得多了，你说呢？” 孟超微微皱眉。 狼王的话不能算错。 既然来到圣山之巅，谁都不会奢望这里风平浪静，他们能够一路畅通无阻地找到传说中的“遗产”。 仅仅是图腾兽，哪怕是周身都被图腾战甲覆盖的图腾兽，也比预想中有可能出现的各种麻烦，要容易对付一些。 但在行动之前，他还是想搞清楚：“所以，我们必须穿过这些图腾兽，潜入古战场遗迹的深处？” “没错。” 狼王咧嘴，“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容我提醒一句，进出圣山之巅的道路只有一条，而狮王‘毁灭号角’和虎王‘狂暴之刃’，正带领着他们怒气冲天的队伍，顺着这条道路，杀气腾腾地赶来，相信我，你绝不会想和他们狭路相逢的。 “想要活下去，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穿过这些图腾兽，进入圣山神庙，得到祖灵的祝福和庞大的遗产，然后，在一场堂堂正正的较量中，斩杀狮王和虎王！” “我从不后悔任何选择，只想知道你的全盘计划。” 孟超道，“至少，我要知道圣山神庙的入口，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圣山之巅这么大，又被这片化石丛林变成了一座错综复杂的迷宫，我们总不见得要一边和这些图腾兽周旋，一边还要没头苍蝇般乱撞，在化石丛林里面慢慢摸索吧？” “放心，我没这么傻，既然赌上一切，背叛了狮王和虎王，我当然知道圣山神庙的入口，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狼王道，“相信我，你只要跟着我走，帮我清除掉沿途的图腾兽就好。” “这就是问题所在。” 孟超道，“问题就是，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完全相信你。” “好吧。” 狼王貌似妥协了，“我们眼前，看似一片杂乱无章的化石丛林，但当你踏入其中，很快就能找到无数深不见底的窟窿。” “我知道。” 孟超点头道，“这是三千年前的圣光大军钻探出来，用来寻找圣山神庙的下落。” “说对了一半，的确是圣光大军钻探出来，却不是为了寻找圣山神庙的下落。” 狼王道，“而是用来放置威力强大的晶石炸药，再用一座超大规模的魔法符阵，将所有晶石炸药统统连接到一起，最后，‘轰隆’一声，将圣山之巅连带着圣山神庙，统统炸掉！” “炸掉圣山神庙？” 孟超倒吸一口冷气。 “当然，对那些信奉圣光的疯子来说，圣山神庙就是世界上最邪恶的地方，根本没资格污染他们的脚底，所以，他们也没兴趣进入圣山神庙去一窥究竟，还是简单粗暴，直接炸掉比较好。” 狼王道，“可惜，那些圣光祭祀和九环魔法师低估了圣山之巅的坚固程度，而兽人勇士们的前赴后继，也令他们提前消耗掉了太多的晶石炸药，没办法完成整座超巨型魔法符阵的开凿和构造，以至于爆炸的威力，比预想中的弱了一大半。 “他们没能炸毁圣山神庙。 “只是将圣山之巅的地表，炸得龟裂开来，崩飞了无数碎石，形成了环绕在圣山之巅的周围，我们刚刚穿越的那条悬浮碎石带。 “直至今日，圣山之巅的地表，仍旧残留着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如同层层叠叠的蛛网般的裂缝。 “等我们深入化石丛林，很容易就能找到这些裂缝，而通过仔细观察这些裂缝的走向，我们不难发现，看似杂乱无章的裂缝，其实环绕成了一环又一环的圆圈——就是三千年前那座超巨型魔法符阵，残留的印记。 “接下来，我们只要顺着裂缝，找到超巨型魔法符阵的中心，就会发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巨洞，源源不断向外喷涌着令图兰人极不舒服的魔法气息。 “那就是被圣光大军炸裂开来，直抵圣山神庙的‘特别通道’！” 狼王言之凿凿。 晶石炸药撕裂的缝隙，又是很容易验证的东西，他没必要撒一个分分钟就能被戳破的谎言。 这就令孟超十分费解。 按理说，狼王所知道的关于圣山神庙的信息，应该是源自冰风暴的父亲，更准确说，是源自冰风暴的父亲，从圣光之地的魔法塔里面，偷来的记忆水晶副本。 而按照冰风暴的说法，她母亲故意让她父亲偷走记忆水晶副本时，还在里面动了手脚，删去了一部分最关键的信息。 换言之，狼王对圣山之巅的了解，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比冰风暴更多。 但就连冰风暴都不知道，圣光大军在圣山之巅大肆挖掘，是为了埋藏晶石炸药，构筑魔法符阵，将整座圣山之巅连带着圣山神庙，统统都炸掉。 狼王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一切？ “所以说，除了冰风暴的父亲，带到图兰泽来的记忆水晶副本之外，‘胡狼’卡努斯还有别的信息来源，一个更加详尽的信息来源。 “而且，从前世他成功得到圣山传承这一点来看，这个信息来源的准确度极高。 “真奇怪，过去三千年间的图兰泽，英雄豪杰层出不穷，倘若图兰文明这边真的还保留着一些关于‘净化之战，决战圣山’的信息，那么，圣山神庙早就应该被千年前的英雄豪杰重启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封印到今天，便宜了狼王。 “看他这副熟门熟路，胜券在握的模样，即便精心调制了十几年的豺狼武士都全军覆没，也没有折损他志在必得的信念，倒像是曾经来过圣山之巅，甚至探索过圣山神庙一样。 “但他刚才说我们两个是‘三千年来第一批踏上圣山之巅的人’，那模样也不似撒谎，更没必要撒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第1296章 崭新的未来 孟超心思电转，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不知是否应该相信身边这个图兰泽最危险，亦是不久的将来，整个异界最危险的人物。 但那些体内类液态金属物质高度富集的图腾兽，却不给他深思熟虑的时间，疯狂晃动着和躯干不成比例的细长肢体，在化石丛林之间轻盈跳跃，如履平地，飞快朝他们逼近。 这些畜生的嗅觉，竟然如此灵敏，顺着极其微弱的灵能涟漪，找到了“烟花”的源头！ 他们就像是巨型蜘蛛和食尸鬼的结合体。 每一个关节都能三百六十度自由旋转，做出各种畸形扭曲的反关节运动。 再加上全金属外骨骼的互相摩擦，不断发出“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令人牙酸脑胀，毛骨悚然的声音，真像是一群爬行于坟堆和墓碑之间的骷髅兵。 “咻！啪！” 不等图腾兽靠近，狼王便取出了第二支镌刻着图腾的金属短棒，用力一拧，放出第二朵“烟花”。 图腾之力幻化成豺狼虎豹的虚影，飞快朝圣山之巅的深处掠去，果然吸引了图腾兽的注意力。 三五十头图腾兽，纷纷调转方向，追逐着豺狼虎豹的虚影而去。 他们在化石丛林深处横冲直撞，不知撞碎了多少三千年前威风凛凛，坚不可摧的杀戮机械，发出了连绵不绝的轰鸣。 “快走，这样的把戏，骗不了他们多久，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狼王看都不看孟超半眼，朝“烟花”激射的反方向窜了出去。 孟超咬牙。 事已至此，别无选择，他只能将所有筹码都赌在“胡狼”卡努斯身上。 至少，前世这家伙一路有惊无险地找到了圣山传承。 希望他的好运气，能够在今生，重新复制一次吧！ 孟超紧跟狼王的脚步，死死盯着这家伙的每一个动作，确保他连撅一撅屁股，都逃不出自己的视线，以免这家伙趁机整蛊作怪。 两人不再说话，将速度飙至极限，渐渐深入古战场遗迹的深处。 他们在动辄高达三五十米的战争机器残骸之间穿行，就像是穿行于大象坟场的小老鼠。 即便理智上非常清楚，周围这些“大象”的骸骨，统统酥脆不堪，彻底丧失活性，和冰冷的岩石无异。 但在情感上，犬牙交错的巨大骨骼，宛若雕像般的剪影，视觉冲击力极强的环境，还是狠狠碾压着他们的心脏和肺叶，令他们呼吸困难，关节僵硬，神经更是紧绷到了极点。 虽然狼王胸有成竹，声称只要找到蛛网般纵横交错，呈同心圆状向外扩散的大地裂纹，就能找到圣山神庙的入口。 但深入化石丛林之后，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巨大残骸，随处可见丫丫叉叉的刀枪剑戟，光是寻找前进的道路，就令两人晕头转向，精疲力尽，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所谓的“超巨型魔法阵”残留的爆炸痕迹。 而在两人身后，图腾兽的外骨骼摩擦，“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随时有可能出现在两人面前。 孟超心急如焚。 却像是已经抛出骰子的赌徒，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忽然，狼王停了下来。 他左右观察，又趴在地上仔细摸索和嗅探，随后歪着脑袋，不知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用手势示意孟超，向右边走。 两人右侧，趴着一台三五十米高的“力天使”。 这台力天使，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被轰得千疮百孔，耗尽了所有的晶石和圣光之力，浑身上下再看不出半点晶莹剔透和锃光瓦亮的质感，比最粗糙的麻石更加丑陋。 在它的躯干中央，还有一道贯穿前后，触目惊心的裂纹，想来是三千年前某位身披重甲的兽人强者的杰作。 如果这样的裂纹出现在人类身上，差不多就相当于从前胸贯入，后背戳出，将心脏、部分肺叶和几根脊柱骨统统轰爆，留下一个碗口大小的透明窟窿，是标准的致命伤。 狼王示意孟超，从这道贯通伤钻进去，穿过“力天使”的躯干。 不等孟超回应，他便首当其冲，猫腰钻了进去。 贯通伤内部极其狭窄。 “力天使”的零部件，虽然早就变成了化石，仍旧锋利无比，在两人的图腾战甲上刮擦出一连串的火星，亦严重阻碍了他们的大幅度动作。 孟超跟在狼王身后，自然占尽了“背刺”的主动权，不怕对方翻脸。 狼王却像是真的忘记了两人之间的矛盾，要将“真诚合作，互利共赢”八个字贯彻到底，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甚至在遇到分岔和拐弯的时候，还会停下来等待孟超片刻，生怕他跟不上一样。 很快，两人就爬过了蜿蜒曲折的贯通伤，从“力天使”的另一侧爬了出来。 前方豁然开朗。 三千年前的冲击波，将无数战争机器的残骸，吹出了层层叠叠的褶皱，犹如凝固的海浪。 两道褶皱之间，是一条深深的沟壑。 沟壑底部，则是黑黢黢的大地裂纹，一路延伸到了无尽的远方。 “找到了，这就是三千年前的晶石炸药和超巨型魔法阵，炸开的大地裂纹，接下来，我们只要顺着这条裂纹一路前进，就能找到圣山神庙的入口！” 狼王重重挥舞了一下拳头，顿了一顿，又提醒道，“不过，千万小心，不要跌落到大地裂纹的深处去——三千年前那座超巨型魔法阵的威力，堪称毁天灭地，虽然没能将圣山之巅彻底炸毁，但谁也不知道，被撕开的大地裂纹究竟有多深，也没人知道，在大地裂纹的深处，是否仍旧残留着狂乱的魔法力量，能将跌落进去的一切，统统吞噬殆尽！” 孟超心中一凛，生命磁场向大地裂纹深处延伸过去。 立刻感知到，圣山之巅的大地裂纹，就像是太古遗迹深处的缝隙，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而且，大地裂纹深处，还隐隐涌动着令他极不舒服的力量。 就像是冰霜和火焰凝聚而成的暗潮，张开血盆大口，默默等待着猎物的降临。 不过，比起危机四伏的环境，孟超更加奇怪的，还是“胡狼”卡努斯刚才的一连串举动。 “狼王，你曾经来过这里？” 孟超终于忍不住道。 “曾经……没有。” 狼王道，“如果我曾经来过这里，早就独吞了圣山传承，又何必将狮王和虎王引来，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那你怎么知道，应该钻进刚才那台‘力天使’的肚子里？” 孟超皱眉道，“我不记得那台‘力天使’周围有任何标志，它看起来和别的巨大残骸，也没有任何差异，为什么你如此笃定，穿过‘力天使’身上的贯通伤，就能找到直通圣山神庙的大地裂纹？”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直到现在为止，我既没有撒谎，也没有走错路，更没有害你。” 狼王耸了耸肩，满脸坦然道，“信不信由你，虽然你破坏了我的全盘计划，令我对你恨之入骨，但仇恨没有任何意义，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也根本没有仇恨的权力。 “只要你别在我的道路上碍手碍脚，我就没时间也没兴趣对你施加任何报复，而如果你能相信我，助我一臂之力的话，那我绝对是你能在图兰泽找到的，最好的合作者——你根本想象不到，我究竟能带给你什么东西！” 狼王的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既真诚又自信的力量。 饶是孟超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他的性格和底细，亦不由被这番话深深吸引。 他隐隐感觉，狼王没有撒谎。 “你能带给我什么东西？” 孟超下意识问道。 “未来。” “胡狼”卡努斯咧嘴，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和闪耀而锋利的牙齿，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崭新的未来！” 第1297章 猎杀的默契 “……” 狼王的大言不惭，令孟超生出如鲠在喉之感。 总觉得，这家伙抢走了自己的台词。 不过，还不等他和狼王详细探讨“崭新的未来”究竟应该是什么模样。 两人身后不远处，就响起了图腾兽如同金属刮擦般的嘶吼。 抑扬顿挫的嘶吼，明显是在召集同伴，传递某种信息。 或许，他们已经嗅到了孟超和狼王留下的味道，确定了外来者的踪迹。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不敢耽搁，紧贴褶皱两侧的斜坡，顺着大地裂纹，发足狂奔起来。 然而，因为大地裂纹深处，常年有灵焰喷涌而出，而两侧巨大残骸堆砌出来的斜坡，又天然不稳定的缘故。 时不时就有残骸崩裂，滑落到大地裂纹里面去。 无论两人多么小心，在这样摇摇欲坠的斜坡上风驰电掣，终究会踩到表面完好无损，但内部酥脆不堪的残骸，引发连锁反应。 “轰隆！轰隆！轰隆！” 终于，不知是孟超还是狼王，在跃过一条沟壑时的动作幅度稍稍大了一些。 脚下如同顽童垒砌的积木般的巨大残骸，忽然整体崩塌下来，犹如一场声势惊人的雪崩，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大量残骸纷纷滑入大地裂纹，令缝隙深处喷涌出了五光十色的灵焰，发出狂风怒号般的咆哮。 就连孟超和狼王，都险些被崩塌的残骸席卷，一同卷入深不见底的大地裂纹。 如此惊人的声响，自然吸引了在后方紧追不舍的图腾兽。 伴随一片嘈杂的嚎叫声，大量图腾兽从两翼包抄上来。 孟超甚至能看到他们镶嵌在金属颅骨里面，如同烧红的炭球般的眼睛。 这也是他们完美覆盖着全金属外骨骼的身体上，唯一散发着生命气息的地方。 狼王抽出第三支“烟花”。 “咻！啪！” 灵焰划出耀眼的弧度，在远方天女散花。 但这次的效果，却远远不如前两次那么好。 图腾兽学聪明了，连续两次扑空，令他们意识到人类玩弄的花招。 而且，彼此的距离实在太近，不少图腾兽的猩红眼球转动，早已将孟超和狼王牢牢锁定。 只有三五头图腾兽追逐着烟花而去。 剩下的三五十头图腾兽，仍旧在大地裂纹两侧高高的褶皱上轻盈跳跃，距离孟超和狼王越来越近。 孟超暗暗咒骂了一句。 换个时间地点，让他先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呼呼大睡上三天三夜，再用秘药浸泡一个下午，顺便请几名巫医和祭司在旁边手舞足蹈，令体能和战斗力都恢复到巅峰状态。 他绝不畏惧和这些畜生大战三百回合。 但眼下，他还没有从力天使自爆以及和狼王交手造成的重创中恢复。 而他的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大地裂纹。 四周则是摇摇欲坠，牵一发动全身的巨大战争机器残骸。 后面还有杀气腾腾的狮王和虎王。 前方则是机关重重，步步杀机的圣山神庙。 他实在不想在这样要命的节骨眼，在这些畜生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但狼王已经用光了“烟花”。 而十几头图腾兽也已经风驰电掣到了他们头顶，从巨大残骸上面高高跃起，朝着两人的咽喉飞扑过来。 孟超能清晰看到图腾兽的全金属外骨骼上，一道道恍若攻击性符阵的图腾，闪烁着致命的凶芒。 令他们细长肢体的外侧，弧形延展出来的利刃，充满了死亡的味道。 孟超和狼王别无选择。 两人面前，卷起两道剑刃风暴。 图腾兽卷入风暴之中，全金属外骨骼顿时和两人的利刃超高速摩擦，发出每秒钟超过百次的碰撞，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爆起一蓬蓬耀眼的火花。 最终，还是孟超的“碎颅者”以及狼王的“六弑战刀”，比图腾兽的全金属外骨骼更胜一筹。 貌似坚不可摧的甲胄在每秒钟超过百次的反复敲击中，很快突破金属疲劳的极限，出现了触目惊心的裂纹。 孟超的战焰和狼王的杀意，立刻顺着头发丝粗细的裂纹，渗透到了图腾兽的体内，精确寻找到了关节和筋腱之间的弱点，如同庖丁解牛般，将这些畜生大卸八块。 片刻之前，还在张牙舞爪的图腾兽，发出了凄厉的嘶鸣。 犹如被剪断了扯线的木偶，细长到畸形的肢体纷纷耷拉下来，连站都站不稳，纷纷顺着斜坡滚入大地裂纹，化作一缕缕垂死挣扎的光焰和四分五裂的烟尘。 但是，正如孟超所料，双方的激战，也严重影响了巨大残骸之间，彼此倚靠，胡乱拼凑，脆弱无比的平衡。 当一台超巨型杀戮天使的残骸，被炮弹般弹射出去的图腾兽狠狠撞击，全盘崩溃，轰然倒塌之后，很容易引发连锁反应，令几十台、上百台杀戮天使以及呈现化石质感的巨大图腾战甲，统统如雪崩般连环倒塌和碎裂，分解成细腻无比的颗粒，扬起漫天尘埃。 这些尘埃，统统源自三千年前威力最强劲的魔法道具和终极兵器。 每颗尘埃上面，或多或少都残留着几分灵能，拥有极强的放射性。 当充斥着放射性的灵能尘埃漫天飞舞时，战场上的灵磁环境就变得格外复杂。 纷纷扬扬的灵能尘埃沾染到孟超和狼王的图腾战甲之上，钻进甲胄表面玄奥繁复的纹路里面，甚至，在他们的甲胄被图腾兽的爪牙撕裂，而类液态金属物质，又因为之前力天使的自爆而受损，一时间来不及修复，灵能尘埃便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了他们的体表和体内。 两人的图腾战甲乃至血肉之躯，顿时遭到了灵能尘埃的干扰，出现了图腾之力运转不灵，心浮气躁，血液沸腾，神经电流紊乱，乃至幻视和幻听等等负面反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既然甩不掉这些该死的“尾巴”，只能速战速决，宁可壮士断腕，都要将他们统统解决掉！ 孟超和狼王对视一眼。 透过图腾战甲毫无表情的面罩，看到了彼此犀利无比的目光。 他们在化石丛林中左突右冲，寻找合适的陷阱或者说决战的战场。 剩下的三四十头图腾兽，丝毫没有因为同伴被剑刃风暴绞杀，落入大地裂纹，灰飞烟灭而恐惧，更不会轻易退却。 三千年来，他们的族群始终生活在这片充满了灵能风暴和毁灭气息的古战场遗迹上。 他们还在胚胎阶段，就吸收了过量的战焰和杀意，全金属外骨骼所包裹的，亦是一台台虽然由血肉组成，却没有情感的杀戮机器。 既然打定了决一死战的主意。 孟超和狼王便故意放慢速度。 偶尔还装出灵能紊乱，精疲力竭的模样，放任一两头图腾兽，险之又险地从自己身边擦过，甚至在自己的图腾战甲上，留下几条无伤大雅的裂痕。 他们用这种方式，渐渐挑起了图腾兽的亢奋之意，并且令这些畜生，误判了他们的实力。 果然，图腾兽原本还算严整的阵型，渐渐变得凌乱。 不少图腾兽为了追逐猎物，不顾一切地狂奔，好几次都险些踩塌了脚下的巨大残骸，落入大地裂纹之中。 甚至有几头图腾兽为了抢占最适合扑击的有利地形，彼此狠狠碰撞在一起，朝自己的同伴龇牙咧嘴，发出充满威胁的吼叫声。 畜生终究是畜生。 脑浆彻底被杀戮欲望点燃，图腾兽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渐渐被孟超和狼王牵着鼻子走。 前方又出现了一道横向的大地裂纹。 一横一竖两道裂纹，犹如巨大的十字，纵横交错在一起，交叉点就像是直通地心的深渊，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孟超和狼王像是被脚下的残骸绊住，同时打了个趔趄。 被两头图腾兽扑到在地，一连滚了十几圈，险些滚入大地裂纹中，好容易才将两头图腾兽一脚踹开，但剩下的图腾兽距离他们，只剩下二三十米。 这是一个挥挥爪子就能撕裂的距离。 孟超和狼王像是慌不择路，不顾一切地高高跃起，试图跃过深渊。 宽度不超过二三十米的深渊，对平时的他们来说，不过是抬抬脚就能跨过去的阴沟而已。 但不知是在刚才的较量中消耗了太多体力。 还是深渊中吹出来无影无形的灵能风暴，严重干扰了两人的生命磁场和运动神经。 两人在半空中略显笨拙地手舞足蹈，好悬没有跨过深渊去，在划出两道短小无力的弧线之后，双双拍在深渊彼岸的斜坡上。 组成斜坡的巨大残骸立刻开始崩塌。 无数残骸如同滚石般砸到两人头顶。 两人手忙脚乱地躲闪和攀爬，好几次都险些坠入深渊，场面狼狈至极。 见到此情此景的图腾兽，哪里还按捺得住沸腾的杀意，纷纷如炮弹般高高跃起，在深渊上空划出一道道锐不可当的弧线，朝两头“猎物”扑来。 就在三四十头图腾兽全都腾空而起，掠至深渊上空时。 两头“猎物”的双眼内，同时绽放出了只属于“猎人”的光芒。 “就是现在！” 第1298章 融合兽! 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孟超如钻地炸弹般朝超巨型杀戮天使的残骸深处砸去，将三千年前顶天立地的骸骨，都砸得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缭绕着数千度高温的灵焰，闪耀着错综复杂的符文，他的锁链拖曳着两柄“碎颅者”螺旋挥舞，令残骸统统沾染上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在他的生命磁场疯狂激荡之下，成千上万的残骸碎片，就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陨石雨，朝半空中的图腾兽席卷而去。 图腾兽怎么都没想到，片刻前还惊慌失措，走投无路的猎物，竟然瞬间展露出如此锋利的獠牙。 这些畜生已经腾跃到了最高点，开始下坠，根本无处借力。 又因为太过疯狂的奔驰和扑击，彼此间的距离太近，互相干扰甚至碰撞到一起，根本没地方腾转挪移。 于是，孟超卷起的流星火雨，就劈头盖脑砸到了他们身上，撕裂全金属外骨骼的同时，也改变了他们的跳跃轨迹，令他们像是撞上了岩浆组成的墙壁，朝深渊坠落下去。 也有部分图腾兽反应敏捷。 见势不妙，竟然拧腰转胯，将同伴当成了踏脚石，在同伴身上狠狠践踏。 同伴在惨叫声中，如同秤砣般跌落深渊的同时，他们却重新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加速度，继续朝深渊彼岸扑来。 这时候，孟超的周身灵脉，正处在瞬间爆发之后的冷却期。 但别忘了，还有狼王。 “胡狼”卡努斯同样展现出了凌厉无匹的真正实力。 六条爪刃在胸前交错，擦出了刺穿耳膜的爆音。 伴随着爪刃的高频振荡，图腾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爪刃之间喷涌而出，竟然在虚空中幻化出了一颗凶神恶煞的狼头。 仿佛能够吞噬天地的巨狼张开血盆大口，六条爪刃就是它的六颗獠牙，獠牙上下翻飞，朝图腾兽狠狠咬去。 獠牙还未见血，一道太古凶兽般凶残无比，足以令一切碳基生命都从基因深处发出恐惧的气息，就从巨狼的咽喉深处激射而出。 恐惧气息恍若缠绕着荆棘、沾满了毒液的皮鞭，狠狠抽打在图腾兽的脊背上，将这些“食尸鬼”抽得如同跌落冰水中的丧家之犬，血肉僵硬的同时，神经却剧烈抽搐起来，哪里还能逃得开，“六弑战刀”的袭击？ 图腾兽纷纷中刀。 每秒钟高频振荡数百次甚至数千次的六弑战刀，在图腾之力的增幅下，轻而易举就从分子层面，切开了图腾兽的全金属外骨骼。 在类液态金属物质尚未蔓延上来，自动修复之前，毁灭的力量就长驱直入，斩断了图腾兽的骨骼、血管、筋腱、神经和脊髓，在图腾兽的甲胄之间，爆出一朵朵鲜艳如火的血花。 孟超和狼王联手之下，绝大多数图腾兽都跌入深渊。 只有极少数幸运儿，勉强跳了过来。 却也只能在不断崩塌的残骸之间挣扎，要么是跟随着滑坡的残骸一同滚入深渊，要么是被残骸砸得遍体鳞伤，失去了继续厮杀的能力和勇气。 孟超和狼王却在出招时，就已经推演出了残骸崩塌的变化，精确计算出了犬牙交错的残骸之间，相对稳固的落脚点。 两人稳稳落地。 头顶貌似有两座悬崖般的超巨型杀戮天使崩塌下来。 却正好在他们头顶互相支撑柱，重新构筑起了相对稳固的三角空间。 两人对视一眼。 心底都浮现出十分诡异的感觉。 太默契了。 特别是孟超，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和狼王明明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彼此之间还敌友莫辨，随时都有可能背刺或者惨遭背刺。 但为什么，两人的配合作战，却有一种行云流水，如臂使指的味道？ 要知道，无论叶子还是冰风暴，孟超都曾经指点过他们不少源自龙城的武道，也经常和他们一起配合演练。 但在实战中，绝不可能像刚才那样，几乎连眼神交流都不需要，就能打出精彩绝伦的配合。 类似的感觉，孟超只在龙城，和吕丝雅配合的时候体会过。 但他和吕丝雅是能在同一缸基因药剂里面坦诚相见的关系，他还险些被吕丝雅夺走了基因种子，那怎么一样！ “难道我在前世，曾经见过‘胡狼’卡努斯，甚至在这家伙的麾下作战？ “不可能啊，前世的我，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幽灵刺客，执行的都是战术层面的任务，而这家伙可是凶名卓著的‘末日魔狼’，是整个混沌阵营的统帅，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有机会联手？ “还是说，前几天我通过古梦圣女的大脑增幅，试图侵入这家伙的脑域，而这家伙也利用古梦圣女的大脑为跳板，反过来想渗透到我的脑域深处，在意志的交锋中，我们两个自然而然，培养出了诡异的默契？” 孟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道和传说中的“末日魔狼”拥有如此诡异的默契，对于逆转未来，究竟是福是祸。 狼王同样沉默不语。 图腾战甲的面罩后面，闪烁着意味深长的目光。 似乎也在思索着同样的问题，以及孟超的来历。 但还不等两人琢磨出一个所以然，他们面前的深渊中，忽然又传来了“哧溜哧溜，咔嚓咔嚓”，令人头皮发麻，心脏停跳，毛骨悚然的声音。 这声音比刚刚图腾兽的全金属外骨骼互相刮擦，更加刺耳百倍！ 孟超和狼王的瞳孔同时收缩成了针尖。 两人不约而同以最狼狈也最敏捷的姿势，朝左右两侧滚了开去。 只听“哗啦”一声，深渊中竟然窜出一条黑黢黢恍若蛟龙般的东西，狠狠抽击在他们刚刚的落脚点。 若非两人反应及时。 怕是已经被这东西砸中，缠住，拖入深渊了。 “这是什么鬼！” 孟超目瞪口呆。 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条只有在梦魇凶兽的梦魇中，才会出现的怪物。 刚刚被他们扫落深渊的几十头图腾兽，竟然还没死！ 不，从他们的全金属外骨骼四分五裂，血肉和内骨骼都支离破碎，连内脏都喷涌而出的惨状来看，他们已经死了，至少，作为整体意义上的碳基生命，他们已经死了。 但他们的细胞还没死。 他们的大脑、神经、脊索、筋腱、肌肉，作为各自独立的器官，仍旧维持着最后的活性。 在一股神秘力量的串联下，几十头图腾兽尚未死透的残尸，以一种无比恐怖的方式接驳到了一起。 后面一头图腾兽张开血盆大口，咬住前面一头图腾兽的尾巴。 任凭前者的尾巴深深插入他的咽喉，尾椎骨刺破他的喉咙，扎进他的脊椎，将彼此的脊髓都接驳到一起。 而后者的尾巴，也如法炮制地刺进了第三头图腾兽的咽喉深处，找到并缠绕住了第三头图腾兽的脊椎。 就这样，几十头图腾兽首尾相连，竟然变成了一条硕大无朋，堪比蛟龙的“兽体蜈蚣”！ 单纯凭借血肉和骨骼之力的接驳，当然脆弱无比。 但别忘了，这些图腾兽的身上，还覆盖着大量的全金属外骨骼。 而这些全金属外骨骼，都是由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和铸造图腾战甲的原材料一模一样。 在鲜血、杀戮欲望和深渊中残留的灵能波动的共同作用下，这条怪物体内的类液态金属物质犹如沸腾般疯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血肉深处戳出了无数菌簇般的银丝，飞快缝合着图腾兽的伤口。 而原本属于不同的图腾兽，彼此独立的全金属外骨骼，也在诡异的刮擦和碰撞中，慢慢融合到一起，互相咬合，彼此遮盖，浑然一体。 当然，不少图腾兽遭到“碎颅者”和“六弑战刀”的夹击，撕裂的范围实在太大，一时半刻，根本无法修复。 这条怪物也不在乎。 直接将伤口里面的血肉、骨骼和内脏，都以一种触目惊心的方式，暴露在空气中。 却是拼命催动类液态金属物质，朝细长的肢体末端涌去，凝聚成一柄柄略带弧度的狭长利刃。 当这条“兽体蜈蚣”身体两侧的上百条细长肢体，同时挥舞起了上百柄的狭长利刃，那种密密麻麻，完全违背生理规律的姿态，饶是孟超这样的末日老司机看了，心灵指数都宽幅震荡起来。 “融合兽！ “小心，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多图腾兽融合到一起！ “这些半死不活的家伙体内的图腾之力，已经彻底失控了！” 狼王的脸色，也变得前所未见的严峻。 无论龙城还是图兰泽，无论人类还是兽类，只要是碳基生物，摄入太多灵能，都有基因突变，细胞失控，精神错乱的可能。 在龙城，走火入魔，灵能失控的超凡者，被称为“迷失者”。 在图兰泽，灌下大量秘药，叠加太多层的图腾战甲，妄图操控超越极限的图腾之力，反而被图腾战甲所吞噬和操纵的兽人勇士，被称为“起源武士”。 而图腾兽在垂死挣扎的阶段，细胞被类液态金属物质深入渗透和改变，就有可能彻底沦为图腾之力的血肉傀儡——融合兽！ 第1299章 重金属不死生物! 和起源武士一样，连细胞液都被类液态金属物质取代，图腾兽已经很难称得上是真正的碳基生命。 而是碳基生命和杀戮机械的融合体。 因此，他们可以突破碳基生命的极限，在承受寻常碳基生命根本无法承受的重创同时，呈现出各种畸形扭曲的模样，施展出千奇百怪的恐怖攻击。 孟超听明白了。 这不就是龙城那些被血纹花感染的不死生物……的重金属威力加强版？ “我们来对地方了！” 就在孟超心中默默吐槽之时，狼王眼底却绽放出无比狂热的光芒。 他痴痴凝视着恍若超巨型蜈蚣般的融合兽，发自内心地狂喜道，“看看它的姿态，多么威武雄壮！感受一下它的力量，多么强横霸道！体会一下它释放出来的图腾之力，简直堪比战团级强者的全力爆发，犹如洪水泛滥的图兰河一样！ “在外界，绝对找不到这样，能够将几十头图腾兽完美融合到一起的融合兽。 “只有在这里，在祖灵们最古老的殿堂，在无数图兰勇士的英灵守护的地方，在落星之城的深处，来自星河彼岸的力量，才能将普普通通的野兽，改造成这样！ “想想看，如果我们能够得到这股力量，得到这股将几十头图腾兽变成融合兽的力量，并且利用我们远超这些畜生的智慧和意志，降服这股力量，我们的未来……究竟会变成何等精彩的模样！” 狼王张开双臂，神色癫狂，倒是泄漏了几分前世“末日魔狼”的风采。 然而，融合兽却丝毫不给前世的末日魔狼面子，几十条细长肢体同时发力，沿着深渊的岩壁猛地一窜，如同一根粗壮无比的鞭子，朝孟超和狼王狠狠甩了过来。 孟超咬牙，交叉“碎颅者”迎了上去。 但几十头图腾兽前后接驳到一起，脊椎骨同时震颤，将力量凝聚到一点，何止比单独的图腾兽放大几十倍？ 饶是孟超，在精疲力竭又不想透支生命的情况下，都无法和这股惊人的怪力抗衡，被远远扫飞出去。 幸好他根本没想硬抗，还在半空中就激活了磁悬浮力场，勉强稳住身形之后，两柄“碎颅者”连带着几十米长的锁链，立刻缭绕火焰，喷射岩浆，化作几十道殷红如血的轨迹，“唰唰唰唰”，绕着融合兽转了几十圈，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斩向每一头图腾兽前后咬合的接驳处。 虽然类液态金属物质疯狂蔓延和融合。 但这头融合兽终究是由几十头图腾兽组成，前后咬合的接驳处，就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果然，“碎颅者”的烈焰红芒闪过，融合兽身上立刻爆出了几十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鲜血、内脏和碎骨喷涌而出，恰似一座座无比血腥的喷泉。 可是，还没等孟超松一口气，伴随着融合兽的猛烈抽搐，所有伤口深处，忽然喷涌出了大量类液态金属物质。 他们不但堵塞住了伤口，阻止了血肉和力量的继续流失。 而且突出体外，形成了一支支巨大的，锋利的，绽放着金属光泽的骨刺。 就像是无数刀枪剑戟，镶嵌在融合兽的全金属外骨骼上！ 当融合兽像是巨蟒和蜈蚣的融合体，朝孟超弹射过来，试图将他紧紧缠绕住时。 这些骨刺就变成了尖锐的獠牙，能在几秒钟内，将他撕成碎片。 孟超咬紧牙关，两柄“碎颅者”的战焰狂飙，非但斩落大量骨刺，而且在融合兽的头部，斩出了两道巨大的十字形裂纹，几乎将组成头部的第一头图腾兽，分裂成了四瓣。 然而，分裂开来的图腾兽，非但没有愈合的打算，反而顺着伤口继续撕扯，又从伤口深处喷涌出大量的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犬牙交错的咀嚼器官，竟然变成了一张足以将两个孟超都包裹进去的血盆大口。 更要命的是，当孟超和姿态如此狰狞的融合兽激战之时，不知是否受到它体内的类液态金属物质的影响，孟超的图腾战甲也隐隐发出了共鸣，渐渐有失控的迹象。 伴随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声光电效果，孟超的视网膜上，疯狂闪烁着图腾战甲输出的战斗信息。 一开始，还勉强能看出各种性能参数和敌我力量对比的数据。 渐渐的，信息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就像是无数古老的符文，在孟超的脑海中跳动着最狂热的舞蹈，诱惑他忘掉一切数据，抛开来到这里的使命，舍弃所谓的理性，只要在杀戮的海洋中尽情徜徉，尽情投入到这场互相毁灭的游戏中就好。 “该死！” 孟超稍一分神，立刻被融合兽缠绕住。 他猛烈挣扎，图腾战甲和融合兽外骨骼上的刀枪剑戟猛烈刮擦，爆出一连串刺眼的火星。 虽然侥幸逃脱了融合兽的绞杀，他的图腾战甲上，却增添了十几道新的裂痕。 而在旧的裂痕还来不及愈合的地方，甲胄内部的血肉，早已被融合兽的獠牙和骨刺，撕得稀巴烂，鲜血几乎流干。 “我讨厌不死生物！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好像少了些什么？ “狼王！‘胡狼’卡努斯这个混蛋，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 孟超这才发现，刚刚还和自己心有灵犀，配合默契的狼王，居然没有出现在这一连串电光石火，惊心动魄的攻防转换中。 在致命搏杀的间隙，飞快环视四周，孟超终于看到，狼王不知什么时候，远远跑到了上百米之外，躲在一座超巨型杀戮天使的残骸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冷冷地观察着自己和融合兽的厮杀。 孟超的心凉了半截。 “不是吧？ “不是这么不讲义气吧！” 当然了，孟超和“胡狼”卡努斯之间，原本也没什么义气可讲。 毕竟在过去几个月的时间里，孟超始终都在不遗余力地破坏狼王的计划，三番两次救走了他的必杀目标。 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孟超甚至考虑过从物理上抹杀狼王，达到改变未来的目的。 同样，狼王也不止一次，以古梦圣女的大脑为跳板，朝孟超的脑域发起攻击，试图将他烧成白痴。 若非孟超的大脑异于常人，经过末日烈焰的千锤百炼，怕是早就大脑爆裂而死，甚至沦为狼王的傀儡了。 而在力天使自爆之后，两人的一连串博弈之中，只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实力稍稍逊色半分，恐怕早就沦为地狱中的一缕孤魂了。 只是，两人刚才无法解释的默契，带给了孟超不该有的期待。 他还隐隐期待着，在自己的影响下，未来的末日魔狼能够洗心革面，弃恶扬善，成为地球人最忠实的小伙伴呢！ “你究竟在干什么？” 孟超忍不住朝狼王藏匿的方向发出怒吼，“你该不会蠢到以为，等这头融合兽解决掉了我，你却能单枪匹马，轻轻松松解决掉它，然后一个人找到并获得圣山传承，还能抵挡住狮王和虎王的联手进攻吧！” “当然不会。” 狼王仍旧躲在超巨型杀戮天使的残骸后面，冷静道，“别误会，我没有见死不救的打算，我只是，正在想它的弱点。” “有没有搞错？” 孟超咬牙切齿，“弱点这种东西，是可以‘想’出来的么，你不下场，和我联手，怎么可能逼它暴露出致命的弱点！” “可以的，你再坚持一下。” 狼王的脑袋，如同神经抽搐般微微震颤着，他像是承受着闪电撕裂大脑的巨大痛苦，随口道，“我马上就想起来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马上就想到了！” 孟超总觉得狼王的状态非常诡异。 但眼下根本不是仔细分辨的时候。 刚才撕裂融合兽头部的攻击，已经彻底激起了这头畜生的仇恨。 令它看都不看远处的狼王半眼，只盯着孟超一个人死缠烂打。 孟超的两柄“碎颅者”再次深深刺入了它的咽喉。 但还不等刀身上的图腾，激荡灵能，化作岩浆。 融合兽就重重合上了血盆大口，咬住了孟超的战刀和锁链。 紧接着，它猛地一甩脑袋，就将孟超连带着链刃甩上了半空。 锁链变成了缰绳，融合兽变成了狂暴的战马。 孟超将链刃一圈圈缠绕在融合兽的脖子，更准确说，是疑似脖子和七寸的位置上，试图遏制这头畜生体内的灵能涌动，直至勒断它的躯干。 融合兽却拖曳着孟超，在古战场遗迹上横冲直撞，不知撞碎撞烂了多少超巨型杀戮天使以及古代图腾战甲的残骸。 孟超好几次尝试和这畜生角力。 却不得不承认，纯粹的蛮力并不是人类的长处。 人类应该依靠大脑来克敌制胜。 可惜他的大脑也因为一连串的猛烈撞击，在坚硬的颅骨内侧剧烈震荡。 令他眼前呈现的世界，像是不断旋转的万花筒一样。 剧烈的眩晕冲击着他的神经，令他恨不得连五脏六腑都呕吐出来。 融合兽终于停下脚步。 它的脑袋也被孟超的链刃撕扯得更加支离破碎。 原本分成四瓣的血盆大口，此刻却分成了十七八瓣，以无比恐怖的姿态，张开到了极限。 第1300章 狼王之怒 饶是孟超的心志坚毅如铁，面对这样一张獠牙交错着利刃，涎水混合着毒液的血盆大口，亦从基因层面，生出了本能的恶心和战栗。 双臂发力，猛地一拽，他终于将两柄“碎颅者”从融合兽的血盆大口里面拔了出来。 顺便在对方的咽喉深处，又增添了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然而，从伤口中激射而出的除了鲜血，还有一簇簇仿佛拥有生命的金属丝。 宛若菌丝般的金属丝，闪电撕裂了数十米的距离，死死缠绕住了孟超的左脚踝。 孟超拼命挣扎，金属丝却深深嵌入了他的图腾战甲，在他的左脚踝上越缠越紧。 从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来分析，金属丝随时都有可能切断他脚踝上方的甲片，将他的左脚，干净利落地切割下来。 孟超咬牙，试图挥舞“碎颅者”斩断金属丝。 但从融合兽的咽喉中，却喷涌出了更多好似菌簇和触须般的金属丝，如同铺天盖地的蛛网，紧紧缠绕住了两柄“碎颅者”，令孟超疯狂喷涌的灵能，都似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双方再次展开蛮力的较量。 融合兽不断吞咽，犹如在咽喉深处，安装着一台超强功率的卷扬机，缓慢而坚定地将孟超，朝它的血盆大口拖去。 孟超咬碎大牙，将《九龙神印》运转到了极限，体内仿佛有整整六条熊熊燃烧的蛟龙在张牙舞爪。 却也只能勉强维持均势，无法扯断一团乱麻般的金属丝，更无法阻止包裹在图腾兽周身的类液态金属物质，源源不断朝它的头部涌去，令它如食人花般绽放的血盆大口，张得越来越大，也变得越来越狰狞、丑陋、恐怖。 而施展《九龙神印》，达到“龙脉爆发”的效果，对身体强度的要求极高，损耗亦是极大。 这一点，只要看《九龙神印》的创造者，昔日的龙城第一强者“武神”雷宗超，晚景有多么凄凉，就能知道。 孟超刚刚经历过“力天使自爆”的摧残，根本吃不消六大龙脉如此疯狂的运转。 每和融合兽多僵持一秒钟，他的身上就会多爆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而鲜血在喷涌出来之前，就化作了燃料，让他的周身战焰越烧越高。 全凭惊人的意志力，他才能和图腾兽抗衡到这一秒。 但下一秒究竟是否结局，谁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整个世界正在一点点变成红色。 仿佛有一片鲜血汇聚而成的大海，缓慢而不可逆转地将他淹没。 孟超意识到，这是分布在自己的大脑连带眼球上的毛细血管，统统爆裂，鲜血淹没眼球的缘故。 更加糟糕的是，伴随着一阵“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从融合兽的咽喉深处，竟然钻出了另一个脑袋。 这个脑袋就像是用前面几头图腾兽的颅骨和脊椎骨胡乱拼凑而成。 又覆盖了大量的类液态金属物质，活像是一个畸形扭曲的骷髅头。 它在无数狂乱舞动的金属丝的簇拥下，朝孟超缓缓逼来。 骷髅头两侧黑黢黢的窟窿里，绽放着妖异的光芒，在孟超的图腾战甲上来回扫描。 貌似在寻找图腾战甲的破损处，以便趁虚而入，吞噬孟超的内脏和血肉，劫持孟超的骨骼和躯壳！ 孟超别无选择。 正欲壮士断腕。 忽然感知到空气中卷起了惊涛骇浪般的波澜。 六条熠熠生辉的血芒，从东南西北上下，六个方向激射而出，划出六道凌厉而诡异的弧线，以快若闪电的速度，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缠绕住了融合兽从血盆大口里面，钻出来的脑袋。 直到此刻，突破音速，震耳欲聋的音爆，才冲进孟超的耳道。 犹如超音速导弹划破长空般的轰鸣声中，六道血芒同时收缩，瞬间将融合兽的第二个脑袋，齐根斩成六截！ 融合兽发出痛不欲生的哀鸣。 几十头图腾兽组成的狭长身躯，如遭雷击般绷得笔直。 它从咽喉深处“哧溜哧溜，哧溜哧溜”地喷出了大量类液态金属物质。 妄图黏合断成六截的第二个脑袋，将碎片重新接驳起来。 但六道血芒已经分别刺穿了一枚碎片，划出六条猩红的尾焰，带着六枚碎片高高飞上了半空。 不知什么时候，悬浮于融合兽头顶的“胡狼”卡努斯，再次激活了“六弑战甲”覆盖着狼牙水晶，最强劲的形态。 六道血芒环绕着他缓缓旋转，赫然是原本插在臂铠两侧的六条爪刃。 事已至此，狼王不再掩饰自己的真正实力，六条爪刃变成六把飞刀，每一把飞刀的刀身上，都闪耀着玄奥繁复如同壁画般的图腾，绽放着堪比狮王和虎王的凶芒，凶芒冲天而起，化作六头饥肠辘辘的巨狼。 伴随着狼王的右臂高高举起，六柄飞刀在他的掌心上方凝聚到了一起，变成一柄长度超过狼王身高的狭长战刀。 而原本附着于每一柄飞刀上的图腾，也像是拥有生命，可以无限生长的藤蔓，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滔滔凶焰幻化而成的六头巨狼，都互相撕咬，吞噬，融合，变成一头生长着六个脑袋，周身缭绕着毁灭之炎，仿佛来自末日的地狱魔狼！ “嗷呜！” 凶焰激荡，化作撕裂天地的狼嚎。 融合兽碎成六截的第二个脑袋，顿时被凶焰烧成灰烬，彻底断了融合兽的念想。 第二个脑袋和融合兽之间，像是存在着玄之又玄的精神链接。 或者说，和分裂成几十瓣，如同食人花一般，主要用来进食的第一个脑袋相比，原本隐藏在身躯深处的第二个脑袋，才是融合兽的“主脑”。 主脑被狼王焚烧殆尽，融合兽在痛不欲生的同时，庞大的身体也出现了不可遏制的僵直和抽搐。 食人花般绽放的血盆大口，久久无法闭合，却将直通身躯深处的咽喉，暴露在狼王的獠牙之下。 狼王趁机调转刀锋，反手持握“六弑战刀”，周身血焰喷涌，自上而下，狠狠刺入了融合兽的咽喉。 伴随着狼王的身影消失在融合兽的咽喉深处。 孟超只看到融合兽的上半截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膨胀起来。 它的每个细胞都像是注满了狼王的愤怒，在膨胀到极限之后纷纷爆裂。 令血肉和骨骼都高高隆起，从内向外，顶破了原本环环相扣、紧密接驳的全金属甲壳。 殷红如血的凶焰，更是从伤口中激射而出，焚烧血肉和骨骼的同时，也阻止了融合兽的类液态金属物质进行修复。 融合兽的上半截身躯，就这样皮开肉绽，四分五裂，稀烂如泥，像是一朵惨遭巨兽践踏，在淤泥中腐烂殆尽的食人花。 而失去了主脑的控制，由十几头图腾兽勉强拼凑起来的下半身，显然也无法维系稳固的形态。 属于不同图腾兽的细长肢体，甚至因为挨得太近，在剧烈抽搐中互相碰撞和削切，自己将自己的肢体，狠狠斩落下来。 融合兽的死期将至。 它正在分崩离析。 似乎意识到这一点，它垂死挣扎起来。 却根本攻击不到钻进它的躯壳之内，正沿着它的脊椎骨势如破竹的狼王。 只是弄塌了周围的大量超巨型杀戮天使残骸，并且顺着泥石流般的残骸，跌进了黑黢黢的深渊里。 孟超飞扑到深渊边缘，探头朝底下看时，发现融合兽只剩下最后几条细长肢体，还勉强扒在深渊的岩壁上。 但因为它的剧烈挣扎，原本就不甚坚固的岩壁上，出现了一片片纵横交错，如同蛛网般的裂纹，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崩塌。 这时候的融合兽已经彻底失控。 它身上的每一头图腾兽，图腾兽体内的每一个器官，乃至器官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试图从这条必将沉入深渊的破船上逃离。 而化作千丝万缕，好似触须和神经束般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却又徒劳地将四分五裂的图腾兽、器官和细胞，藕断丝连地黏在一起，试图重组成一台完整的杀戮机器。 内脏的蠕动，神经的抽搐，骨骼的震颤，类液态金属物质发出如同碳基生物般“嘶嘶，嘶嘶”的呻吟，共同组成了宛若地狱绘卷般的画面，令孟超不禁怀念起了龙城怪兽们还算俊美的容颜。 狼王终于从融合兽四分五裂的身躯深处钻了出来。 刚才一连串电光石火，凌厉无匹的攻势，似乎都超过了此刻，还没有进化成“末日魔狼”的狼王的极限。 镶嵌在“六弑战甲”上，宛若狼牙般的猩红水晶，出现了破裂和黯淡的迹象。 “六弑战刀”上不断吞吐的血焰，都像是暴风雪中点燃的火炬，火光摇曳不定。 他反手拄着六弑战刀，单膝跪在融合兽的残躯中央喘息了很久。 似乎连挺直腰板这个动作，都需要储备大量的力气。 但岩壁上不断扩大的蛛网裂纹，已经容不得他喘息和犹豫。 狼王深吸最后一口气，双脚重重蹬踏，整个人腾空而起。 融合兽原本就只剩下三五条细长肢体还攀附在岩壁上，根本吃不住重量。 又遭到狼王的蹬踏，三五条细长肢体顿时断裂，令它失去凭依，朝黑暗深处坠去。 狼王趁机张开手脚，如同一只巨大的壁虎，依靠自己的力量，攀附到了岩壁之上。 然而，还不等他稍稍松一口气，正在坠落的融合兽，却从支离破碎的身体里面，喷涌出了最后一簇由类液态金属物质混合着碎骨和血肉组成的触须，“哧溜哧溜，哧溜哧溜”，鬼魅般缠绕住了狼王的左脚！ 第1301章 一根绳上的蚂蚱 狼王的遭遇和刚才的孟超如出一撤。 甚至比孟超更加凶险。 融合兽的全部重量都依靠又细又长的触须，死死缠绕在他的脚踝上，可以清晰听到缠绕处传来金属疲劳和骨骼挤压的声音。 这头畜生像是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只想拖狼王陪葬。 它的上百条细长肢体都在深渊中狂乱舞动，四分五裂的身躯深处，传来“吱吱，吱吱”的狞笑，甲壳上已经支离破碎的图腾，仍旧闪耀着诡秘的光芒，朝狼王释放出一道道恐怖的波纹。 狼王再度分裂六弑战刀。 六柄飞刀再度化作六道猩红闪电，狠狠刺向融合兽。 但经过刚才的厮杀，灵能储备不足的狼王，已经无法激发六弑战刀的全部力量。 六弑战刀很难干脆利落地将融合兽碎尸万段，只能不断穿透融合兽的身躯，戳出一个又一个的透明窟窿。 但融合兽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根本不在乎，如同蜂巢般的身躯上，再多出一个或者一百个窟窿。 而它的重量和剧烈挣扎带来的动能，再加上狼王激荡图腾之力制造的灵能涟漪，却令狼王所攀附的岩壁上，蛛网裂纹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密集。 不断有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碎石从岩壁中爆出，擦过狼王的脑袋和肩膀，悄然无声地落入深渊。 这片岩壁再也支撑不了多久。 或许下一秒钟，就会整面崩塌下来。 这一幕落入正扒着岩壁边缘，朝深渊中俯瞰的孟超眼中，恰似巨石从万丈悬崖上，落入下方的深潭，激起他脑海中的惊涛骇浪。 倘若自己不出手，狼王必死无疑。 “末日魔狼”在壮志未酬之前，就身消道陨，势必会对未来，造成翻天覆地的剧变。 问题是，这样的未来，真的会变得更好吗？ 孟超心思电转，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图兰泽都需要一名领袖。 现在的龙城，还没有做好准备，以区区孤城之力，侵吞整片图兰泽，将高等兽人纳入到地球文明的体系之中。 更没有做好准备，驾驭和地球人的作战方式截然不同的高等兽人，去对抗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圣光大军，以及凌驾于大气层之外的天基轨道武器。 就算孟超有办法，让狮王、虎王和狼王，都葬身在圣山之巅，再趁着图兰文明群龙无首，五大氏族都茫然无措的时机，引导龙城的钢铁洪流杀进图兰泽，强行认命一名地球总督和地球统帅，来统治图兰泽和指挥图兰大军的话。 那也只会引发高等兽人们最强烈的抵触和逆反心理，造成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之间的严重内耗，令他们比前世更早也更轻松地一败涂地。 图兰泽需要秩序。 需要一名兽人领袖，安抚全体高等兽人的情绪，镇压图兰文明内部的反对派系，和龙城达成一揽子协议，慢慢接受现代化的商业、工业和信息文明的浇灌。 需要一名领袖，指挥图兰大军，充当最坚固的肉盾，抵挡在异界大战的第一线，为低调发育的龙城文明争取时间。 更需要一名领袖，去联合古墓亡灵、深渊魔族、冰原蛮族……诸多异族，组建混沌阵营，从四面八方给予圣光阵营压力。 现在看来，能办到这一点的，只有“胡狼”卡努斯。 狮王和虎王，全都“望之不似人君”。 他们和狼王一样凶残。 却未必有狼王这样，在前世得到验证过的，对地球文明的开放精神，和闪击圣光之地的军事能力。 从他们轻易落入狼王的陷阱，这一点来看，他们也未必能完成“组建混沌阵营，和圣光阵营抗衡”的艰巨任务。 再说，还有圣山传承。 现在，孟超已经可以肯定，狼王比冰风暴知道更多，关于圣山神庙的秘密。 他知道来到圣山之巅后的正确探索路线。 他知道所谓的“恐怖魔王”究竟是什么东西。 甚至，他还知道这头融合兽的致命弱点。 他没有撒谎，刚才他一直蛰伏在暗中观察，不是见死不救，而是真的在耐心等待这头融合兽，从咽喉深处，伸出第二个脑袋。 为了一举贯穿融合兽的致命弱点，他甚至不惜打出了最重要的底牌——六弑战刀的真正形态！ 问题是，他怎么可能知道？ 组成这头融合兽的图腾兽，是由无数古战场上，三千年前强者的尸骸喂养。 又经过圣山神庙泄露出来的图腾之力不断沁润，在潜移默化之下不断刺激，才能融合出来。 它是独一无二的。 在此之前，这么多图腾兽，也从未以“兽体蜈蚣”的形态融合到一起。 所以，狼王怎么可能提前知道，这头刚刚诞生的融合兽的致命弱点？ 还有两人之间该死的默契，两人的战术思路和战斗理念，几乎如出一撤。 以及狼王不经意间施展出来的，像极了未来的龙城武道。 孟超隐隐觉得，这些谜团，就是“胡狼”卡努斯从区区一条“食尸犬”，进化成“末日魔狼”的关键。 亦是逆转未来的关键。 在彻底解开谜团之前，他还不能死。 光靠孟超一个人扇动蝴蝶的翅膀，尚不足以彻底逆转未来。 无论天使还是恶魔，他都需要更多帮手，和他一起扇动，足以卷起风暴的翅膀！ “哗啦！” 就在这时，狼王攀附的整块岩壁终于爆裂。 狼王和融合兽和万千碎石，都朝黑暗深处坠落下去。 狼王的图腾战甲绽放出最后的光芒，试图激活磁悬浮之力，让他能悬浮在深渊上空。 但融合兽却丧心病狂地甩出了最后几条液态金属触须，分别缠绕住了狼王的四肢和腰杆，利用触须的震颤，瓦解了狼王的磁悬浮之力！ 眼看狼王就要被黑暗彻底吞噬。 不容孟超的大脑做出反应。 他的神经已经猛烈抽搐，纵身跃入深渊之中。 “唰！唰！” 两柄“碎颅者”，拖曳着两条燃烧的锁链，一上一下，电射而去。 上者深深刺入深渊边缘的岩壁，势如破竹地突进了十几米，牢牢扎进了坚固的岩石层。 下者化作一道灼热而耀眼的弧光，缠绕住了融合兽的触须，狠狠一扯，一拽，顿时将融合兽的七八条触须都齐根扯断。 融合兽失去和狼王的连接。 再也无力喷出更多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成更多的菌簇和触须。 它发出了不甘和愤怒的哀嚎声，手舞足蹈地消失在黑暗中。 孟超趁机用碎颅者的锁链，缠绕住了狼王的右臂。 两根锁链都绷得笔直。 他们就像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悬挂在深渊的中间，黑暗和光明的分界线上。 黑暗深处，隐隐传来上千道雷霆在地底炸裂的声音。 那是图腾之力孕育而成的融合兽，已经狠狠砸进深渊底部。 和撕裂大地的超巨型魔法符阵深处，残留的圣光之力，发生了凶猛的碰撞和剧烈的反应。 孟超和狼王对视一眼。 两人面罩中部，眼睛上方镶嵌的晶石，同时反射出了灵能狂潮从地底深处疯狂涌动上来，摩擦岩壁，燃烧尘埃，绽放出的如同烟花般璀璨，却比烟花更致命百倍的灵焰。 孟超咬紧牙关，收缩肌肉，如同钟摆般左右摇晃起来。 摇晃幅度达到极限时，猛地一甩锁链，将狼王甩到了岩壁最上方。 狼王榨干最后一丝力量，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随后，投桃报李，将孟超也拽了上来。 就在两人爬出深渊的瞬间。 只听“轰”一声，犹如地底深处的火山爆发般，一道道七彩纷呈的灵焰，从他们身后的黑暗中喷涌而出，直冲天际。 倘若两人勾心斗角，互相背刺，速度再稍稍慢上半拍的话，他们肯定会遭受灵焰冲击，跌入万丈深渊，和融合兽一起粉身碎骨。 顾不上心有余悸。 也没时间体会劫后余生的狂喜。 两人竭尽全力，以最丑陋的姿态，在废墟上挣扎，距离剧烈震荡的大地裂纹越远越好。 一口气爬出了上百米，直到不断崩塌的深渊，再也波及不到他们所在的位置，两人这才长舒一口气，四仰八叉地躺下来，任凭精疲力竭的潮水，将自己彻底淹没。 两人再也无法从细胞深处，压榨出哪怕一滴灵能。 只能将图腾战甲收回体内，露出伤痕累累，被鲜血浸泡得肿胀起来的身体。 艰难扭头，对视一眼，他们看到了对方的惨状，亦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凄惨无比的模样。 两人分别提取出了一枚“黄晶果”。 却已经没有力量，大幅度扭动关节，将黄晶果送入自己的口中。 只能在目光交错，一番攀谈交心之后，同时屈起手指，将自己这枚黄晶果，弹到对方的脑袋旁边。 “咕噜”，两人扭头张嘴，吞下黄晶果。 伴随身体的轻微抽搐，周身渐渐涌动出了鲜血蒸腾而成的红雾，就像是两枚巨大的虫茧，包裹着他们在里面慢慢修复。 按理说，两人不该这么做。 黄晶果虽然是纯天然材料凝练而成，性质比龙城的高阶基因药剂更加温和而稳定。 但它毕竟蕴藏着强横霸道的图腾之力，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炸弹，吞入体内的话，需要一个安全而平静的环境，才能消化吸收。 像孟超和狼王这样伤痕累累，精疲力竭，灵能几乎消耗殆尽的情况，贸然服用黄晶果来疗伤，身体势必存在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 这亦是他们最脆弱的阶段。 按照两人在几个月前就展开的隔空较量，以及在力天使自爆之后的争锋相对，他们根本不该在对方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姿态。 但他们别无选择。 如果不尽快疗伤，恢复至少七成战力。 别说随时有可能追上来的狮王和虎王，或者圣山神庙中的重重机关。 就算再来一头小小的图腾兽，他们都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第1302章 培养市场的前提 两人只能放下分歧，摒除杂念，不去思考彼此之间敌友莫辨、错综复杂的关系。 他们集中全部精神，冲击黄晶果，让最纯粹的灵能缓缓流转全身，修复千丝万缕、密密麻麻的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瘫软在地的两人，才重新恢复了语言的能力。 然后，孟超就听到了狼王的笑声。 “胡狼”卡努斯像是尽情沉浸在大难不死的喜悦中。 又像是在刚才超负荷的爆发中，为了驱动六弑战刀和六弑战甲的最强形态，被图腾之力侵蚀了大脑，暴露出了最真实的人格，属于“末日狼王”的面貌。 更像是通过和融合兽的激战，确认了某些事情，坚定了内心最深处的信念。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会死在这里，不会死在这条虫子的嘴里！ “我注定要改变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也没有任何号称的存在，能够阻止我！ “你很不错，真没想到，到了最危机的关头，你会救我！ “放心吧，你做出了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拯救了什么，我保证，相信我，你永远都不会后悔，今天将我救出深渊的！” 狼王的狂笑声中，既有小人得志的猖狂，也有稳操胜券，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更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感染力。 此刻的他，明明一无所有，连伤势都没有痊愈，甚至还有白花花的骨骼暴露在空气中。 他的气势，却像是已经获得圣山传承，君临图兰泽的战争酋长，膨胀到了极限。 饶是孟超知道末日魔狼的惨淡结局。 面对这个爬上圣山之巅后，似乎每秒钟都在飞速进化的家伙，他都不得不承认，在前世的未来，这是一个无限接近于成功的男人。 看着狼王越来越接近“末日魔狼完全体”，孟超感觉压力很大。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喃喃道：“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为什么？” 经过刚才的殊死血战，虽然孟超对狼王仍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但狼王似乎对孟超完全放下心来，能够更加松弛，肆无忌惮地流露情绪和表达态度。 他直截了当，大咧咧问道，“我发现，你似乎对我抱有非常浓烈的警惕和敌意，可我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哪里得罪了你——今天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你这个来历神秘，实力强横的深渊种，我也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任何长相和你相似，黑发黑眸的家伙。 “不错，我们的确隔空较量过几个回合，也险些攻破彼此的脑域，但你应该非常清楚，是你主动来招惹我，破坏了我辛苦经营整整十年的计划，我只是被迫反击而已。 “所以，应该是我对你保持高度戒备，充满了敌意和不信任才对。 “你也看到了，刚才和这头融合兽的激战，真是九死一生，惊心动魄。 “倘若我们两个的配合再稍稍生疏一些，或者我们中的某个人，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心中生出了多余的心思，说不定我们都已经葬身于深渊烈焰之中。 “接下来，无论面对圣山神庙里的重重机关，还是面对狮王和虎王的围追堵截，危险程度肯定都超过激斗融合兽的十倍。 “倘若我们还像现在这样，有所保留，彼此防备的话，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开诚布公，向对方重新介绍一下自己，至少你要让我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你吧？” 狼王这番话，合情合理。 孟超也非常清楚，想要在狮王和虎王的双重绞杀之下，顺利得到圣山传承。 他就必须和狼王紧密合作，关键时刻，不能有丝毫迟疑和动摇。 哪怕两人真要翻脸，也应该是得到圣山传承以后的事情。 只是，他也没办法直接朝眼前这个充满自信，仿佛整个世界乃至未来都尽在掌握的男人头上泼冷水，告诉狼王——就算得到圣山传承，你也没办法改变世界和未来，只会带来一场史无前例的惨败和崩溃，甚至会导致图兰文明和龙城文明的双重毁灭！ 看这家伙死里逃生之后，陷入神经质般狂热的自信中，就知道他绝不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孟超沉吟片刻，只能掐头去尾，简短道：“我来自黑角城的血颅角斗场，在那里，我拥有许许多多的鼠民朋友，没人嫌弃我的黑发黑眸，我们一起训练，并肩作战，共同面对角斗士们狂暴无比的攻势，一次次拯救了彼此的性命。 “后来，黑角城爆发了连环大爆炸，所有人都在吵嚷着‘大角鼠神降临’的神话，纷纷在大角军团的战旗号令之下揭竿而起，用最粗糙的武器，和鼠民们并不强横的体魄，和顶盔掼甲，从娘胎里就开始进行杀戮训练的职业武士较量，用万千鼠民的累累尸骨，铺成了大角军团的崛起之路。 “后来，我们撤离了黑角城，通过陷空草原，一路朝血蹄氏族的边缘地域逃去。 “沿途自然遭遇无数追兵，又有无数鼠民兄弟，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 “等我们逃离了血蹄氏族的魔掌，和来自各地的鼠民义军汇合，浩浩荡荡地杀进黄金氏族领地之后，等待着我们的，又是一场场血流漂杵，尸横遍野的死战。 “渐渐的，我在血颅角斗场里熟识的那些兄弟，统统都死于永无休止，愈演愈烈的战火中。 “在连番血战中结识的战友，也换了一茬又一茬。 “我甚至不记得，有哪个兄弟能在我的身边，活过三天的。 “如果仅仅是战争的残酷，那也就罢了，为了争取鼠民的自由和荣耀，即便牺牲再多再大，都是值得的。 “我相信，那些前赴后继，倒在氏族武士的图腾和刀锋之下的鼠民勇士们，也是发自内心地信仰着‘大角鼠神’，相信自己的牺牲，能够改变这个世界，至少能够改变一点点。 “结果，我在无意间发现，所谓的‘大角鼠神’，仅仅是一个残酷的谎言。 “无数鼠民的牺牲，不是为了自由和荣耀，仅仅是为了某个野心家的一己私利。 “那些硝烟和烈焰中的冲锋，临死前声嘶力竭的呐喊，遍体鳞伤的鼠民勇士们，并肩携手，互相支撑和鼓励，昂首阔步地走向氏族武士们的剑戟丛林，一幕幕曾经无比悲壮的场景，统统都变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在这场笑话中，付出最多，牺牲最大的鼠民们，永远都没有机会崛起。 “唯一坐收渔利，奇迹崛起的，只有你——在幕后操纵一切的狼王而已！” 孟超的理由，换来了长久的沉默。 狼王的表情无比诡异，既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大惑不解。 他皱眉思考了很久，才确认道：“所以说，你我之间，并没有无法化解的私人恩怨，你对我的一切警惕和敌意，仅仅是来自于，我利用和阻止了鼠民的崛起？” “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孟超反问。 事实上，这的确是在选择图兰泽的领袖问题上，必须认真思考的关键因素之一。 龙城是典型的工业文明，本地资源有限，市场狭小。 为了高速发展，必须大力推动外向型经济，寻找更辽阔的市场和更充足的消费力。 问题是，奴隶的数量再多，都无法提供有效的消费力。 倘若图兰泽始终维持在当下的氏族社会形态，空有数千万乃至更多人口，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鼠民，毫无自由、尊严乃至人身安全可言，当然也更不会有一分钱的积蓄，根本无力消费来自龙城的烟草、烈酒乃至流水线上源源不断生产出来的工业制成品。 只有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武士老爷们，能够享受来自龙城的奢侈品。 就算武士老爷们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终日胡吃海塞，花天酒地，花钱如流水一般，又能消费多少工业制成品，又怎么可能拉动龙城庞大的盘子，摆脱滞涨的危机？ 图兰泽的市场非常广阔。 但市场需要培育。 培育市场的前提是，消费者必须具备最基本的人身自由和私有财产。 所以，坚定不移地支持鼠民崛起，支持鼠民争取自由和荣耀，这不仅仅是虚无缥缈的“仁慈”和“正义”，也符合龙城文明的最大利益。 前世的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结盟时，异界大战已经打得如火如荼。 彼时的龙城在怪兽战争中元气大伤，也没能发展出如今天一般繁荣的市场经济。 所以，双方的合作，主要局限于军事领域。 即便彼时的“胡狼”卡努斯，拥有远超普通兽人的开放心态和长远目光。 也来不及和龙城文明，展开经济领域的深入合作，更谈不上，彻底变革图兰泽的法度，就陷入焦头烂额的战局，最终一败涂地。 所以，孟超吃不准他对待普通鼠民的态度究竟如何，是否能给予鼠民基本的人身自由和处分私有财产的权力。 从这家伙针对大角军团一系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布局来看，他绝对是个冷酷无情，将万物当成棋子的狠人。 但他终究没有屠灭所有的鼠民义军，而是保留了大角军团还算完整的建制。 孟超也不知道，倘若对手是狮王或者虎王的话，大角军团的结局，会不会变得更加糟糕。 第1303章 狼王的真面目 “很充分。” 狼王继续微笑着，不慌不忙地说，“为了鼠民的崛起，我觉得，这个理由很充分。” 他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先是单膝跪地，咬紧牙关，膝盖几乎在地面上碾出一个深坑，随后艰难起身，眯着眼睛，张开双臂和嘴巴，面对天空，贪婪地吸收着上万米高空，冷冽而清新的空气，发出了无声的怒吼。 孟超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有些狐疑地打量着狼王的面孔。 不知是否错觉，他总觉得狼王的脸，变得和之前有些不同。 在和融合兽激战的过程中，虽然有头盔和面罩的保护，两人的面部以及大脑，仍旧是融合兽的重点攻击目标，不免被轰得鼻青脸肿，皮开肉绽，甚至连牙齿都因为猛烈咬合而碎裂、缺失。 以至于在收回图腾战甲之后，两人的脑袋都肿胀到原本的两倍大小，五官挪移得连爹妈都不认识。 随着黄晶果转化成灵能的涓涓细流，缓缓渗透他们的毛细血管、面部神经和碎裂的骨骼，促进他们的细胞以百倍的速度分裂和生长，两人面部的淤青、肿胀和伤口，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愈。 就连破碎的骨骼和断裂的牙髓里面，都生长出了大量的骨细胞，令他们飞快恢复了最纯粹的真面目。 在脱胎换骨的过程中，就连不少陈旧伤，都被一并修复。 于是，孟超惊讶地发现，“胡狼”卡努斯的门牙越长越长，越长越宽，渐渐暴突到了口腔之外，甚至像是两柄铲子一样，遮盖住了下嘴唇。 这绝不是狼族应有的牙齿结构。 甚至不是豺狼虎豹当中，任何一种掠食者应有的牙齿结构。 而是非常典型的，啮齿类的特征。 这是，鼠族的牙齿！ “这不可能……”孟超目瞪口呆。 他怎么都没想到，堂堂狼族之主，时而阴险狡诈，时而凶残暴虐的幕后黑手，未来的末日魔狼，竟然拥有如此鲜明的鼠族特征。 他是狼族和鼠族的混血儿！ 孟超的大脑，顿时乱作一团。 要知道，虽然图兰武士并不排斥混血，五大氏族之间，通婚或者借种的现象层出不穷，只要实力足够强横，能够通过成年仪式，就算背负着十七八种乱七八糟的血脉，同时长着野猪的獠牙，猛虎的利爪，鹰隼的翅膀和鳄鱼的皮甲，都能登堂入室，得到氏族的认可和祖灵的祝福。 但，只有一种血脉例外。 那就是鼠族的血脉。 传说中，数千年前曾有一名鼠民战士在战场上望风而逃，导致整条战线的崩溃和整场战争的惨败。 从此之后，雷霆震怒的祖灵，对鼠族降下了最严厉的诅咒。 鼠族之血，被认为是最怯懦，最肮脏，最卑贱的血脉。 任何一名图兰勇士，只要体内流淌着哪怕一滴鼠族之血，身上呈现出一丝一毫的鼠族特征。 都会被打入另册，沦为永远的鼠民，无论怎么挣扎，都休想得到任何一个氏族的认可，更不被允许，将任何一种图腾，镌刻到自己身上。 这就是图兰文明中，非常有名的“一滴血法则”。 只要有一滴血来自鼠族，就是一辈子的鼠族，就是鼠民中的鼠民，奴隶中的奴隶！ 虽然孟超觉得，所谓“几千年前曾有一名鼠民战士望风而逃，导致战争的惨败和祖灵的诅咒”，纯粹是无稽之谈。 真正的理由，恐怕还要归结于鼠族们恐怖无比的繁殖能力——适孕年龄比其他兽人更早，怀孕周期比其他兽人更短，每次受孕平均都能怀上四胞胎甚至五胞胎，生产之后的恢复速度，也远远比其他兽人更快，简直是完美的繁殖机器。 处于繁荣纪元的图兰泽，原本就拥有几乎吃不完的食物。 除了进食和繁殖之外，兽人们根本无事可干。 倘若再不对鼠族实施限制的话，短短十几二十年，鼠族就能爆出一支铺天盖地的大军，占据整片图兰泽，严重威胁到其他氏族的利益。 所以，各大氏族才将战斗力并不强悍的鼠族，视为洪水猛兽，严防死守和百般打压。 以至于，连体内鼠族血统非常稀薄，完全看不出鼠族特征的鼠民们，都沦落到图兰文明的最底层，永世不得翻身。 没想到，在如此严苛的“一滴血法则”下，仍旧出现了漏网之鱼。 还是一条极度凶残的食人鱼。 “未来的图兰王，竟然是一名鼠民，不，是一名鼠族？ “既然是‘鼠民中的鼠民’，为什么还要利用大角军团，谋害古梦圣女，亲手葬送掉他自己掀起的‘大角之乱’？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个无比卑贱的鼠族，先成为了‘食尸犬’，又变成了‘胡狼’，最终进化成了‘末日魔狼’？” 孟超眼底，浮现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胡狼”卡努斯伸出了属于狼族，长满了倒刺的舌头，近乎享受地舔舐着自己属于鼠族的门牙。 随后，他毫无征兆地抡起拳头，朝自己的门牙狠狠砸去。 只听“咔嚓”一声，啮齿类特征十分鲜明的门牙齐根断裂，落入了他的掌心。 他一面欣赏着静静躺在掌心的断牙，一面吮吸着断裂处流淌出来的鲜血和牙髓。 明明应该锥心刺骨的剧痛，却没在他脸上留下半道痕迹。 就好像，同样的动作，他已经重复过上千次。 上千次将自己遭到诅咒的门牙，狠狠砸落下来一样。 “按照战争史诗中的情节发展，接下来我是否应该说些‘被你发现了最大的秘密，没办法，只能杀你灭口’之类的狠话？” 狼王欣赏了半天，终于依依不舍地攥紧了拳头，从掌心喷涌出一道图腾之力，将自己的门牙细细研磨成粉末，又烧成青烟和灰烬。 他满脸坦然地看着孟超，淡淡道，“不过，仔细想想，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如果接下来，我们的合作一切顺利，果真找到了圣山神庙深处，源自最古老的祖灵，最庞大的遗产，又成功干掉了狮王和虎王。 “那我们就是当之无愧的图兰霸主。 “相信当我脚踩‘毁灭号角’的尸骸和‘狂暴之刃’的头颅，走出圣山的时候，那些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家伙们，是绝对没有勇气抬起头来，仔细端详我的面孔，发现我的秘密的。 “反之，如果我们失败了，惨死在圣山神庙的重重机关中，或者被狮王和虎王撕成碎片的话，无论什么血脉，都没有任何意义——身为鼠族的罪孽，也不能让我多死一次，不是吗？” 孟超点头。 忍不住再次确认：“你……真是鼠族？” 狼王哑然失笑。 “身为鼠族难道是什么荣耀，值得我去假冒？” 狼王反问，“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因为想要博取你的信任，故意改变自己的牙齿形状，在圣山之巅——如此靠近祖灵殿堂的地方，玷污狼族的荣耀？” 孟超默然。 虽然灵能修炼到登峰造极的程度，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血肉形态，和微调骨骼的大小。 但在短短瞬间，将原本尖锐的狼牙，强行改变成啮齿类的形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孟超是眼睁睁看着狼王如同铲子般的门牙，一点点长出来的。 他不觉得狼王早就准备好了，要玩弄如此拙劣的把戏——身为鼠族的莫大耻辱，是任何一名讲究荣誉感的氏族武士都不可能忍受的，哪怕像狼王这样的“非典型兽人”也不例外。 说难听点，在圣山之巅，假冒鼠族，引发祖灵的震怒，一道炸裂劈死这样不知羞耻的家伙，都不算冤枉。 两人勉强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步履蹒跚，继续朝化石丛林的深处前进。 狼王在半路上，说出了他的故事。 按照他的说法，这原本是一个绝不可能告诉任何图兰人的秘密。 但既然孟超已经看到了他的门牙的生长过程，而他暂时又没能力也不愿意杀死孟超，倒不如坦诚相告，换取更深层次的信任。 其实，也不是多么新鲜和稀奇的故事。 无非是一个从娘胎里就被打入另册，一生下来就惨遭折磨的鼠族少年，从三五岁开始，就被来自狼族的主人逼迫，钻进暗无天日的地底。 就像孟超在黑角城遇到的，那些来自彩螺村的鼠民少年，清理下水管道的“垃圾虫”一样。 不过，狼王从事的工作，却比“垃圾虫”们还要危险百倍。 毕竟，垃圾虫们面对的危险，仅仅是随时有可能崩塌的管道，管道深处的毒液和毒气，还有极少发生的沼气爆炸而已。 狼王面对的危险，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致命的机关，隐秘的陷阱，貌似瘫痪但随时都有可能惊醒的杀戮天使，以及分分钟都会令人丧失理智，陷入疯狂，畸形扭曲的图腾之力。 没错，狼王从三五岁，骨头还没长硬开始，就被迫成为了一名盗墓贼。 失落的神庙；遍布着杀戮机器和图腾战甲残片的古战场遗迹；据说吞噬无数勇士性命，留下无数古代武器的强大图腾兽巢穴……都是他的目标。 第1304章 古墓深处的少年 从那时候起，他几乎就没有看到过太阳。 失落神庙深处蕴藏着岩浆和毒液的机关，就是他的玩具。 图腾兽的嘶吼和盗墓贼的惨叫，还有骨骼被獠牙细细研磨粉碎的声音，就是唯一的乐曲。 终日缭绕在古战场遗迹上空，受到图腾之力的冲击，幻化成各种狰狞猛兽形态的迷雾，就是他最常见到的风景。 作为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毛贼，他的任务就是充当炮灰和人肉扫雷器，冲在整支盗墓队伍的最前面，负责探索最危险的机关和最狭窄的密道。 很多密道的直径比拳头大不了多少，即便是三五岁的鼠民孩童，都必须用特制的秘药将骨头泡软了，才能勉强钻进去。 然而，遇到密道里的蜿蜒曲折，鼠民孩童还是有极大概率会被卡住，活活憋死在里面。 对于“胡狼”卡努斯来说，幸运的是，一开始他仅仅是一名不入流的小毛贼，他的主人，也仅仅是狼族之中，最弱小的聚落成员，人丁稀少，实力孱弱，就连深入地底探索，都争抢不到什么战争史诗中记载的著名神庙和古战场遗迹。 往往只能探索那些，已经被前人探索过几十遍，几乎连每一片铁锈都被人刮擦得锃光瓦亮的地方，试图从前人的指缝里，舔舐些残羹冷炙。 对主人而言，这样的探索，当然捡不到太多便宜。 但对冲在最前面的小毛贼来说，因为大量机关都被前人触发，危险程度总算大幅降低。 再加上一丁点的运气，令“胡狼”卡努斯在支离破碎的古墓深处，有惊无险地成长到了十岁。 不幸的是，因为很少有鼠民孩童能像他这样，在神庙、古墓、巢穴和古战场遗迹深处，活过整整五年，他被认为是经验丰富和吉祥物般的存在，成为了炙手可热的货物，终于在一场盗墓贼们的自相残杀中，变成了战利品，辗转落到了另一名更加强大的主人手里。 现在，他将要面对的，不再是被前人探索过很多次，没有油水，危险程度也较低的地方。 而是数千年来，都无人探索过的未知之地。 不过，无论探索什么类型的神庙和古墓，都一样。 小毛贼总归是要死的。 不是死在这座古墓机关里，就是死在那片古战场遗迹中的邪能傀儡残骸手里。 不是死在今天，就是死在明天。 原本，未来的末日魔狼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面对残酷的命运，选择了坐以待毙，闭上眼睛。 但现在，逐渐长大的他忽然发现，每当自己闭上眼睛，眼前总会出现两伙盗墓贼火并，新主人杀死老主人的场景。 直到今天，他都无法忘记老主人在阴暗狭窄的墓道深处，连图腾战甲都来不及提取出来，就被利刃贯穿了心脏，又被边缘锋利至极的铲子，将脖子铲断了一大半，连颈椎骨都断成两截，鲜血疯狂喷涌的画面。 那时候，他就冲在老主人的前面。 听到身后传来刺耳的“喀嚓”声，扭头看时，便亲眼看到老主人的脑袋，几乎弯折了一百八十度，耷拉在肩膀上，以无比诡异的姿态，瞪大了失神的双眼，死死盯着他。 要知道，“胡狼”卡努斯从三岁起，就为这名老主人卖命。 他曾见过老主人破解无数在孩童看来精密至极的机关。 亦曾见老主人身披图腾战甲，和穷凶极恶的图腾兽大战三百回合。 更曾见过老主人用缠满了荆棘和骨刺的皮鞭，狠狠鞭挞那些不愿屈服和私藏收获的鼠民孩童——他的一名小伙伴，就是被老主人活活鞭挞至死，死时浑身上下的骨头统统碎裂，整个人软得像是一滩烂泥，无论他怎么小心翼翼，都没办法将小伙伴捧起来。 而且，老主人还给他们讲过很多故事。 讲过鼠族的怯懦和罪孽，讲过武士统治图兰泽的理所当然，讲过他们现在的冒险和牺牲，就是在洗刷血脉深处的耻辱。 “胡狼”卡努斯原本对这些故事深信不疑。 他深信鼠族生下来就应该被人奴役。 他深信痛苦就是赎罪，就是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是生活的全部。 他深信鼠民盗墓贼绝对没有资格使用神庙和古墓里挖掘出来的古代武器和铠甲，就算不小心触碰到了，都会引发祖灵的雷霆震怒，以至于降下诅咒，在下次探索的时候，让鼠民盗墓贼以最恐怖的方式，惨死在机关之中。 他相信主人——一名血统纯正的狼族，就是天神般的存在，拥有祖灵的祝福，战无不胜，永生不死，更不是他们这些羸弱和卑贱的鼠民可以反抗。 但现在，当主人惨死在他的面前时，“胡狼”卡努斯忽然意识到，主人口吐血沫，浑身抽搐，大小便失禁的模样，和鼠民们惨死的时候，根本没什么两样。 主人喷溅到他脸上的鲜血，也和鼠族的鲜血一样腥臭，温热，蕴藏着惊慌失措和不可思议的恐惧气息。 主人瘫软在地，眼底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的时候，也不见任何祖灵出来，祝福和庇护。 甚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主人还抽搐着朝他伸手，仿佛是在向他——一个小小的鼠民孩童求助。 这幅画面像是用闪电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劈碎旧世界的同时，令他忍不住开始思考。 思考全新的世界，和全新的道路。 好在，在寂静无声，步步杀机的古墓深处，作为尖兵的他，有的是时间，孤独和冷静地思考。 思考为什么，鼠民们天然就遭到歧视和奴役。 思考为什么，自己的外表几乎和狼族无异，只是多长了一对属于啮齿类的门牙而已，自己和狼族的命运，就有着如此巨大的区别——狼族就像是翱翔于天空中的雄鹰，自己却像是蜷缩在深渊中的蛆虫。 思考为什么，自己的实力明明在一次次死里逃生之后不断提升，暗中修炼的力量，甚至比不少狼族盗墓贼更加强悍，但自己还是没有资格触碰到任何一件蕴藏着图腾之力的神圣武器，每次探索，都必须冲锋在前，执行最危险的任务，拆解最精密的机关。 但在瓜分战利品的时候，却根本没有自己的份，哪怕多朝战利品看两眼，都有可能招来新主人比老主人更加凶狠的鞭挞。 思考为什么，同为鼠民的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倒在机关、暗道、密室、图腾兽和邪能傀儡残骸的利刃之下，但他们却始终满脸麻木，当死亡降临时，甚至有些如释重负。 思考……新主人的鲜血，是否像是老主人和所有鼠族一样腥臭，当新主人的脖子被边缘锋利的铲子，狠狠铲断的时候，他是否也会像老主人一样，口吐血沫，四肢抽搐，屎尿齐流？ 在这样的思考中，“胡狼”卡努斯渐渐长大。 他身上的鼠族特征逐渐消退，狼族特征愈发明显。 有一次，他在探索古墓时不小心磕断了两颗门牙。 就在他鲜血直流，捂住嘴巴的同时，周围的鼠民伙伴们却吓了一跳，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无比羡慕。 那一刻，“胡狼”卡努斯才知道，自己和真正的狼族，究竟有多么相似。 毕竟，他的母亲，母亲的母亲，母亲的母亲的母亲……生生世世，都是狼族的女奴。 和绝大多数被氏族圈养，而不是山野之间散养的鼠民一样。 “胡狼”卡努斯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父亲的父亲，父亲的父亲是谁。 十有八九是某个血统纯正的狼族。 但没人会承认这一点。 无论暗夜中的兽性有多么疯狂，到了白天，奴隶就是奴隶，贵族就是贵族。 一滴血法则。 只要体内流淌着一滴属于鼠族的卑污之血，就是永远的鼠族。 “为什么？” 少年时代的“胡狼”卡努斯，在失落神庙的深处，捂着鲜血直流的嘴巴，向自己在灵焰映照下，拖得无比狭长的影子问道。 从那一刻起，一颗小小的种子，就在门牙缺损的鼠族少年心中萌发。 那时候的种子，或许还不能称之为“野心”。 他只想活下去，过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图兰人，都有资格也应该过的日子而已。 后来发生的事情，是巧合也是必然。 “胡狼”卡努斯所在的盗墓队伍，在一次探索地底深处的失落神庙时，无意间释放出了不该释放的力量，轰塌了半座神庙和直通地面的狭窄通道。 一半盗墓贼被冲击波横扫和崩落的岩石碾压，死得惨不忍睹。 另一半盗墓贼身受重伤，失去了大部分的补给和工具，被活埋在了狭窄、潮湿、闷热的地底空间中。 资源有限，空间密闭，死神就在幸存者们的头顶徘徊，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死亡的獠牙。 在这种情况下，人性之恶和兽性之美，都如食人花般绽放到了极致。 幸存者分成两派。 数量较少，但原本掌控着这支盗墓队伍的狼族。 数量较多，但一向充当工具，浑浑噩噩，从没想过也根本不敢反抗的鼠民。 第1305章 从地狱到人间 狼族首领虽然平日里凶猛无比，动动手指就能决定一名鼠民盗墓贼的生死。 但在神庙爆炸和岩层崩塌的冲击下，他们已经筋断骨折，内脏出血，身受重伤了。 好几名狼族首领的断骨，都从稀烂如泥的皮肉里面暴突出来，透过触目惊心的伤口，甚至能看到颤颤巍巍的内脏，根本是虚弱到了极点。 然而，面对奄奄一息的狼族首领，绝大多数鼠民盗墓贼仍旧不敢反抗，而是受到与生俱来的恐惧支配，任凭狼族首领们予取予求。 狼族首领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取了幸存者们手里，全部的食物和清水。 又强迫饥肠辘辘、遍体鳞伤的幸存者，拼命挖掘通往地面的逃生之路。 严酷的环境和超负荷的工作，令鼠民盗墓贼们不断倒下。 而狼族首领们在吃光了所有食物之后，竟然又将主意，打到了鼠民盗墓贼的身上。 一开始，他们仅仅是在鼠民盗墓贼活活累死之后，啃噬尸体上的血肉。 但为了恢复体力，愈合伤口，狼族首领们迫切需要大量食物，光是啃噬死人怎么够？ 于是，他们饥肠辘辘的目光，缠绕住了活人的咽喉。 逃生之路不知还要多久才能打通。 多一个活人，就要多消耗一份食物。 将还活着的鼠民盗墓贼变成食物，提升的生存机会，可远远不止是简单的翻倍而已。 可笑的是，绝大多数鼠民盗墓贼，明明被主人的獠牙，抵住了自己的咽喉，竟然还不知道反抗，简直比牛羊都要温顺，仿佛主人的肠胃，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还活着的鼠民盗墓贼，看到主人寻找各种借口，将他们的同伴杀死和吞噬，竟然也是眼神空洞，面无表情，简直比一头猪猡看到另一头猪猡被宰杀，更加平静和麻木。 只有一名鼠民盗墓贼，死死盯着人间炼狱般的画面，看得怒不可遏。 在这场人吃人的生存游戏中，“胡狼”卡努斯终于踏上了，逆转命运的道路。 他知道自己势单力孤，不是狼族首领们的对手。 于是，他利用自己对岩石构造的深刻了解，和炉火纯青的挖掘技巧，在逃生之路上动了一番手脚，故意将主人们引入陷阱，又制造了一次新的，更加致命的崩塌。 幸存下来的狼族首领们再次遭到重创。 原本就千疮百孔的伤口雪上加霜。 不少狼族的四肢都被砸得粉碎，又被崩塌下来的岩石死死咬住。 最后的力量，都伴随着腥臭的鲜血，如喷泉般激射而出。 “胡狼”卡努斯趁机朝一名“主人”扑上去，亲口咬断了他的咽喉。 不可思议的画面深深刺激了幸存下来的鼠民盗墓贼们。 “胡狼”卡努斯愉悦和爽快的咀嚼声，在他们的脑海中不断回荡。 他们目瞪口呆了很久，终于意识到一个非常简单的事实。 高高在上的主人，拥有祖灵祝福和庇护的氏族武士，如同神灵般的存在，也会死。 也会被肮脏、低贱、羸弱的鼠民，活活咬死。 也可以变成——食物。 一场用獠牙和利爪进行的，最原始也最惨烈的战斗，立刻在地底深处爆发。 很多时候，恐惧就像一张薄如蝉翼的绵纸。 不戳破时，绵纸后面张牙舞爪的阴影，就像是无法战胜的怪物。 一旦戳破就会发现，所谓的怪物，也没什么大不了，也可以变成猎物。 在这场最原始的激战中，除了“胡狼”卡努斯之外的所有鼠民盗墓贼，统统葬身于地底深处。 但他们在临死前，终究品尝到了“主人”们一半腥臭，一半甘美的鲜血。 而他们在死后，也没有落入主人的肚皮，而是能够堂堂正正地埋葬在大地之中。 整整十天之后，“胡狼”卡努斯独自一人，成功挖通了逃生之路，从地狱爬回人间。 所有狼族首领和鼠民盗墓贼，连带着“胡狼”卡努斯的过去，全都湮灭于大地深处，湮灭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当他跌跌撞撞地滚落山坡，滚入一条小溪，贪婪地吮吸着溪水，并且通过溪水的反射，看清自己因为爆炸、厮杀和活埋而面目全非的模样时，心底不由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知道他身份的人统统都已经死了。 为什么他还要背负着鼠族之名活下去？ 为什么，他不能假冒某个主人，某个狼族盗墓贼的身份，开启一段崭新的命运？ 盗墓贼是高危职业，生死聚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但探索古墓和神庙时需要小心翼翼。 挖掘出了蕴藏图腾之力的古代兵器，无论自己使用还是用来交易，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稍有不慎，不是遭到图腾之力的反噬，变得面目全非，就是被交易对象黑吃黑，死于非命。 在这种情况下，盗墓贼们都会想方设法，易容改装和改名换姓，轻易不会让任何人，摸清楚自己的底细。 “胡狼”卡努斯曾经侍奉过的好几名狼族盗墓贼，来历都非常神秘，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的过去。 出于谨慎，他没有冒名顶替任何一名狼族盗墓贼。 而是将七八名狼族盗墓贼的特征结合到了一起，创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那就是最初的“食尸犬”。 一开始，卡努斯还颇为自己的冒名顶替而惴惴不安。 唯恐被人看出破绽，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或许是根本没人想到，一名最卑贱的鼠族，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胆大包天，竟敢冒充尊贵无比的黄金氏族成员。 又或许，狼族和鼠族，贵族和奴隶，雄鹰和蛆虫之间，根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顶着“食尸犬”之名，卡努斯渐渐在盗墓贼的圈子里声名鹊起。 圈子里的豺狼虎豹们，只关心他能从失落神庙和破败古墓里面，摸出多少好东西。 根本没人会撬开他的嘴唇，仔细观察他每天都会硬生生砸断、磨尖、镶嵌锋利牙套的门牙，究竟长着什么形状。 毕竟，将牙齿磨尖，在齿面上雕花，装饰各种华丽和锋利的牙套，彰显自己的武勇，这原本就是图兰兽人中，非常流行的审美文化。 唯一令卡努斯感到不满的，只有自己假冒的狼族身份，还是太低贱了一些。 毕竟，在黄金氏族的领地之内，能够骑在狼族脖子上作威作福，恣意压榨的，还有狮族和虎族。 而在狼族内部，身为盗墓贼“食尸犬”的他，也没有任何身份和地位可言。 无论是狼族那些大聚落的酋长，飞扬跋扈的军头，名义上的狼王。 还是狮虎二族的强者们。 谁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将他踩在脚下，谁都可以轻轻咳嗽一声，就将他送入最危险的古墓和神庙里，去冒和收益完全不成比例的风险。 这是卡努斯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在阴暗潮湿的地底，在沾满鲜血和碎肉的机关陷阱之间，待了十几年的卡努斯，再也无法忍受被任何人利用，压榨，驱使，命令，奴役，再也无法忍受，被任何人踩在脚下。 他要往上爬，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往上爬，要踩着所有豺狼虎豹的头顶，爬到最接近天空的地方，直到他这身卑贱的血脉，和熊熊燃烧的烈日之间，再不存在任何阻隔为止。 这当然很困难。 但在有了崩塌的神庙里面，如同食尸鬼般的厮杀和吞噬，踩着“主人们”的尸骸，一步步向上爬，最终，从地狱爬回人间的经历之后。 昔日的鼠族少年，现在的“食尸犬”，不久之后的“胡狼”，未来的“末日魔狼”，并不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任何地方，是自己爬不上去的；有任何人的脑袋，是不能够被自己踩在脚下的！ 这就是狼王的故事。 一个曲折离奇，惊心动魄的故事。 孟超当然不至于100%相信狼王说的每一个字。 毕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末日魔狼”。 虽然故事里的鼠族少年，充满了令人同情的童年遭遇和被迫反击的苦衷。 最终绝地反击，捏造身份，奇迹逆袭的经历，也令人啧啧称奇。 但孟超可不相信，真相会如此简单。 在那场改变命运的神庙崩塌中，所有人都死了，只有狼王独自活了下来。 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谁知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谁先向谁下手？ 谁又知道，为了活下来，狼王究竟啃噬了多少尸体——除了狼族首领们的尸体，还有没有鼠民盗墓贼的尸体？ 甚至，谁知道所谓的“神庙意外崩塌”，究竟是真的意外，还是狼王处心积虑，为了改变命运，赌上自己和鼠民同伴们的性命，主动开启的危险游戏？ 还有，狼王有意无意，漏掉了故事里最关键的环节。 那就是他的力量之源。 他的第一桶金究竟是从哪里挖掘出来的？ 一个自幼被泡软了骨骼，充当炮灰的小毛贼，真有这么容易，磨砺出强横无匹的战斗力吗？ 就算在崩塌的神庙中，所有狼族首领都身受重伤，才被他侥幸得逞。 在他捏造“食尸犬”的身份，正式踏入盗墓贼的圈子之后，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站稳脚跟？ 换成旁人，或许会因为狼王这番“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真情流露”而放松警惕。 孟超却越来越觉得，狼王身上，实在隐藏着太多值得深入挖掘的秘密。 第1306章 忍辱负重的狼王(第四更!)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加无法理解了！” 于是，孟超假装彻底相信了狼王的话，激动道，“既然你也是鼠民出身，甚至是鼠民中最低贱的鼠族，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能理解鼠民的疾苦和愤怒，理解鼠民们迫不及待，渴望争取自由和荣耀的心情，你就更应该坚定不移地站在鼠民一边。 “为什么，你却要欺骗自己的同族，掀起一场毫无胜算的‘大角之乱’，用千千万万鼠民的尸骸，铺设一条通向野心的道路？ “你这么做，和那些啃噬鼠民血肉的豺狼虎豹，又有什么区别？ “不，你简直比那些真正的豺狼虎豹更加卑劣，因为你利用了鼠民的信任，背叛了鼠民的事业！” “这你就错了，大错特错了。” 面对孟超的斥责，狼王丝毫没有愤怒，反而摆出几分不被理解，甚至忍辱负重的姿态，沉声道，“我承认，在掀起‘大角之乱’的问题上，我的确对千千万万鼠民，隐瞒了很多真相。 “甚至，你要将千千万万鼠民的惨死，都归罪于我，我都无话可说。 “但我可以对着天空和祖灵发誓，我从未背叛过鼠民的事业。 “恰恰相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鼠民的事业，为了建立属于鼠民的第六氏族，为了全体鼠民的自由、荣耀和崛起！” 孟超冷哼一声。 等待狼王的解释。 “正因为我也是鼠民出身，所以，没人比我更加了解，绝大多数鼠民在无比悲惨，值得同情的同时，又是多么愚蠢和软弱。” 狼王叹息道，“想当初，在崩塌的地下神庙里面，鼠民盗墓贼们可以眼睁睁看着伙伴被‘主人’杀死和啃噬，却表达不出半点正常的情绪和反应。 “就连猪猡要被宰杀，都要拼命挣扎，就算手脚都被捆绑住，都要声嘶力竭地哼哼唧唧。 “他们却丝毫不知道愤怒和抗争。 “那就好像，长年累月的繁重劳作和残酷蹂躏，已经磨平了他们的大脑沟壑和七情六欲，令他们变得比猪狗牛羊更加不如，只是一台台任劳任怨，麻木不仁的机器。 “你觉得，使用正常的手段，有办法让这些丧失情感，缺乏意志，甚至连生存动力都不存在的机器，鼓起勇气和斗志，去和奴役了他们整整万年的‘主人’抗衡么？ “就说你在血颅角斗场里的伙伴们。 “你口口声声，他们是被我欺骗，利用，直至死于非命。 “但仔细想想，就算没有我，没有黑角城连环大爆炸，没有大角之乱，难道血颅角斗场乃至整座黑角城里的鼠民仆兵、奴兵和奴工们，就可以不死么？ “怎么可能！ “没有大角之乱，还有勇敢者的游戏。 “勇敢者的游戏结束之后，还有五族争锋、 “等到五大氏族决出了战争酋长，还有旷日持久的荣耀之战。 “在永无休止的厮杀中，所有鼠民都是炮灰，还是最低级的炮灰，只配被督战队威逼，冲在图兰大军的最前面，去面对精灵的毒箭、矮人的大炮和魔法师的怒火，他们怎么可能不死？” 孟超沉默。 他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反驳这番话的人。 因为没人比他更加清楚，在异界大战中，图兰文明的伤亡究竟有多么惨重。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等到整片图兰泽都燃起了惨白色的熊熊烈焰时，就连曾经强横霸道的豺狼虎豹，都要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更别提区区鼠民了！ “我势单力孤，无法阻止鼠民们的牺牲。” 狼王无比诚恳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死得尽量有价值。 “原本，他们将以低等炮灰的身份，死在勇敢者的游戏、五族争锋和荣耀之战中。 “他们毫无意义的死亡，不会影响和改变任何东西，就算后世的图兰人，根据这次荣耀之战，编著一部浩瀚如海的战争史诗，也不会有哪怕一行诗句，提到他们的名字。 “但现在，千千万万鼠民的鲜血汇聚到了一起，却铸造出了一尊威风凛凛，战无不胜的‘大角鼠神’！ “就算大角鼠神是假的，但被大角鼠神激发出来的勇气和荣耀，却是无比真实和宝贵的东西，有了这样的勇气和荣耀，鼠民们的‘死亡’，才能被称为‘牺牲’！ “我不觉得，用一个虚假的偶像，激发出了真实的勇气和荣耀，竟然会是不可饶恕的弥天大错！ “是，必须承认，我借用古梦圣女的能力，在鼠民勇士们的梦境中，向他们展示了大量并不存在的画面，欺骗他们去死。 “不然呢？ “如果不用这样的方法，究竟还有什么方法，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在荣耀之战开始之前，鼓起千千万万鼠民的勇气？” 孟超深思熟虑起来。 他发现眼下的狼王，虽然还没有进化成“末日魔狼完全体”。 却已经具备了一名首领必备的最重要的素质。 那就是无耻。 “至于我遥控古梦圣女，让原本散落在各地的鼠民义军，纷纷齐聚到黄金氏族领地，那就更不是问题了。” 狼王继续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是，你固然可以说，经过这样的集结，大角军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到了超过自身负荷的程度，从此泥足深陷，进退维谷，弹尽粮绝，最终一败涂地。 “但是，反过来想想，即便当时鼠民义军们不集结到一起，仍旧散落各地，各自为战的话，难道就能逃脱败亡、覆灭的结局么？ “还是那句话，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那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得其所，死得更有价值。 “自古梦圣女以下，大角军团妄图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固然幼稚得可笑。 “但你却不能否认，正是如此幼稚的梦想，才将遍布整片图兰泽的千千万万鼠民勇士们集结到了一起，凝聚成了一支过去万年都不曾出现，比任何一支兽人战团都更加庞大的鼠民军团，一股足以冲垮辉煌大城的城墙，令蜷缩在城池之内的氏族武士都瑟瑟发抖的鼠民狂潮！ “在这支前所未有的军团里面，来自天南海北的鼠民们可以高谈阔论，尽情畅想建立第六氏族之后的美好生活；原本素不相识的‘垃圾虫’和‘盗墓贼’可以并肩作战，变成同生共死的亲密战友；在一场场殊死血战中，无数人倒下了，但他们的精神却保留下来，凝聚成了全体鼠民共同的意志！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共同的经历，共同的梦想，共同的意志’，才是创造一个全新氏族的基础和前提么？ “虽然，大角军团的战旗落地了。 “但大角军团的传说并没有湮灭，鼠民义军的精神也没有消磨。 “散落在图兰泽各地，在五大氏族的高压统治下貌似驯服的千万鼠民，仍旧清楚记得大角军团的战绩，清楚记得曾经有这样一股汹涌澎湃的鼠民狂潮，险些将整片图兰泽，闹得天翻地覆！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持续时间虽然短暂，但绽放出来的光芒无比耀眼，轰轰烈烈的壮举，比拖泥带水的小打小闹，有着更加重大和深远的意义吗？” 狼王一口气说到这里，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他像是从未如此真诚地向人袒露过全盘计划，自己都激动不已。 “你知道，最妙的是什么吗？” 狼王一半自豪，一半得意地说道，“最妙的是，在完成了这一切，在将图兰泽搅得一片大乱，在向千千万万鼠民心底植入了反抗的种子和梦想的勇气之后，我竟然想方设法，保住了大角军团里面，大半鼠民义军的性命！ “是，名义上的大角军团已经全军覆没，荡然无存了。 “鼠民的事业，必将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低潮期。 “但很多敢于向氏族武士高举战刀的资深老兵却活了下来。 “虽然进行了整编，彻底打乱了建制，但他们仍旧由我指挥，拥有继续作战的权力——还是和他们曾经朝夕相处，同生共死，浴血奋战的同袍们一起！ “表面上的低潮，只是暂时的蛰伏，而今天的蛰伏，只是为了明天更加迅猛的崛起，相信我，这些鼠民勇士们的爪牙和刀剑，只会被磨砺得越来越锋利，等到时机成熟，大角军团必将以比昨日更加强大十倍的姿态，浴火重生的！” -------- 吼吼吼吼，久违的第四更！ 第1307章 崛起的时机 如此慷慨激昂的承诺，配上对方在不久的将来，“末日魔狼”的称号，不由令孟超冷笑起来。 “那么，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成熟’呢？”孟超问道。 “很快，等到我们能在荣耀之战中，取得决定性的战果，那就是鼠民真正崛起的时刻！” 狼王言辞恳切道，“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拖时间和找借口，这次‘大角之乱’只是前奏，的确还没有到千千万万鼠民，能够异口同声，发出最嘹亮的战吼的时候——散落在各地的鼠民，还没有完全凝聚起来，无数鼠民仍旧习惯性地服从‘主人’的奴役，五大氏族仍旧根深蒂固，实力雄厚，他们一手遮天的统治秩序，已经延续了数千年之久，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粉碎。 “现在就像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就算我在这样的至暗之刻，亮出自己身为鼠族的身份，投入我的全部力量和资源，为‘大角之乱’再添一把火，又有什么用？ “别看大角军团一路高歌猛进，在黄金氏族领地内长驱直入，那都是狮族和虎族明争暗斗，又想趁机削弱狼族，这才故意放纵的结果。 “倘若狮族或者虎族认真起来，只要派出一到两支顶盔掼甲的重装战团，就足以将大角军团彻底碾碎了。 “而且，‘大角之乱’继续打下去，只会严重削弱图兰泽的实力，导致荣耀之战还未开始，图兰泽就元气大伤，白白便宜了圣光神殿的那些家伙。 “我不知道，你对圣光之地的统治者究竟了解多少。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由圣光神殿来统治图兰泽的话，鼠民的命运绝对不会比现在更好，只会更加糟糕，糟糕百倍的！” 孟超点头。 这倒是真的。 在圣光的照耀下，整片图兰泽和整座龙城都熊熊燃烧，灰飞烟灭。 连命都没了，还奢谈什么“命运”呢？ “但是，黎明前的黑暗，注定不会持续太久！” 狼王言之凿凿，“只要我能获得圣山传承，成为战争酋长，号令五大氏族，我就能想方设法，改变鼠民们的命运。 “当然，我不可能强迫五大氏族的那些酋长、祭司和军头们，改善鼠民的生活待遇。 “但我完全可以用‘战争需要’的理由，对图兰大军进行整编，将大量鼠民勇士都整编成独立的战队、战帮和战团，给予他们额外的武器、粮草和技术，派他们去执行比‘炮灰’更加重要的任务。 “是，这些鼠民勇士仍旧会死。 “但他们绝不会再像过去万年的无数次荣耀之战那样，死得毫无意义。 “他们会在尸山血海中飞速成长，会和鼠民同胞们培养出娴熟的战斗技巧和浓厚的战友情谊，会有更多崭露头角，大放异彩的机会。 “而我也会秘密让原大角军团的资深老兵，渗透到一支支新组建的鼠民部队里，继续在暗中传播‘大角鼠神’的声音。 “而这时候，五大氏族的主力部队，想必也和圣光阵营的主力部队，杀得尸横遍野，难解难分，使得无数强者都纷纷陨落。 “为了胜利，双方都会无所不用其极。 “圣光阵营那些精灵刺客，矮人枪手，守夜人和魔法师，苦修士和圣光祭祀的首要打击目标，必然是五大氏族的酋长、祭司和头领们。 “氏族武士的目光，也不可能始终盯在小小的鼠民身上。 “相信一定会出现大量机会，让鼠民不断膨胀，成长和串联的。 “如果运气足够好，图兰大军能够在战争初期就取得几场辉煌的胜利，相信我的威望也会提升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到时候，我再想办法让鼠民们组成的‘炮灰部队’立几个大功，趁机强化这些炮灰部队的战斗力，提拔鼠民指挥官的身份，补充更多的战争资源，难道，还算是什么大问题么？ “到最后，当圣光阵营的主力和图兰泽五大氏族组成的兽人主力，拼个两败俱伤，至少拼得双方的统治秩序都支离破碎，摇摇欲坠，双方能够进行内部镇压的力量都被削弱到极限时……难道你不觉得，那才是鼠民真正崛起的大好时机么？” 这番长篇大论说下来，即便孟超明知道其中有不少蛊惑人心和真假难辨之处，也不由微微点头。 道理上，他不得不承认狼王说得很对。 一场波及整个世界，严重消耗统治阶层力量，并破坏旧秩序的战争，的确是酝酿起义和变革的最好土壤。 发生在地球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场战争，虽然是统治阶层之间，没有丝毫正义可言的狗咬狗。 但在残酷无比的战争中，无数原本散落在天南地北，惨遭统治者压迫和蹂躏，却无处伸冤也无力反抗的底层青壮年，被迫集结到了一起，加入统治者的军队，朝夕相处，培养战技和情谊，学会操纵一件件威力强大的杀人工具，并在死亡的刺激下，养成了心狠手辣，敢作敢为的性情。 最终，底层士兵的起义，不但创造出了当时地球上面积最大，实力雄厚，光芒万丈的崭新国度。 在其余几个参战国，也纷纷引发连锁反应般的变革。 令全球都从“旧秩序”转向了“新秩序”。 当然，如果孟超因为一番花言巧语，就相信狼王执掌了最高权力之后，还会不遗余力推动鼠民的崛起，那他上辈子就算白活了。 “胡狼”卡努斯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枭雄。 唯一值得他奋斗终生的理念，就是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 而不是什么“千万鼠民的自由和平等，尊严和荣耀”。 鼠民也好，狼族也罢，包括未来的龙城人，在这头“末日魔狼”眼里，无非都是棋子，筹码和工具。 话说回来，孟超倒是相信，一旦狼王上位，他的确会在一定程度内，提升鼠民的地位和力量。 道理很简单，因为鼠民才是他的基本盘，是他唯一可以放心使用的力量。 身为鼠族毕竟是他最致命也无法改变的弱点。 眼下没人怀疑他的出身，是因为他一直隐藏在狮王和虎王的阴影之中，以傀儡的面目出现。 谁又有兴趣知道，区区一个傀儡的来龙去脉呢？ 可一旦他获得圣山传承，干掉狮王和虎王，华丽回归赤金城，进而威震五大氏族。 那时候，他必将站到无比耀眼的聚光灯下，迎来无数道怀疑的目光。 谁能保证，他连一星半点的破绽，都不会暴露出来？ 这样想着，孟超倒是有些理解前世的“胡狼”卡努斯，迫不及待要和圣光之地开战的原因了。 除了图兰泽的战略资源储备不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外。 狼王本身的根基太浅，还有致命弱点，亦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他比任何人都需要胜利，需要一场接着一场的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掩盖自己的弱点。 但以“末日魔狼”的性格，显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不会被人识破”，或者“被人识破之后，因为赫赫战功，还能继续统帅大军，至少能保住一条小命”这两点上。 他一定会做好最糟糕的打算。 到时候，五大氏族的所有人都会背叛他。 只有鼠民不会。 非但不会，还会被他空前绝后的经历，激起百倍的勇气和战斗力。 更何况，就算不提他见不得光的鼠族身份。 小小的狼族，想要霸占最高权力宝座，都是一件难度极高的事情。 就算他真能得到圣山传承，踩在狮王和虎王的尸骸上，暂时震慑住五大氏族的所有强者。 但是，当上战争祭司是一回事，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被他驱使甚至为他牺牲，又是另一回事。 孟超相信“胡狼”卡努斯想当的，绝不是一个空有战争祭司之名，却被底下的酋长和军头们架空的花架子。 而是图兰泽有史以来，权力最大，威望最高，轻轻一声咳嗽，就能让所有酋长、祭司和军头们都瑟瑟发抖，随意一道目光，就能让最基层的兽人士兵热血沸腾，为他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的……“永远的图兰王”！ 这样的话，一支独立于五大氏族的旧势力之外，绝对忠诚于他的骨干力量，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光靠狼族战团还不够。 战斗力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狼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旧势力，旧秩序”的一部分。 鼠民原本也不够资格，成为这样的骨干力量。 或者说，在传统的军事技术和战争模式下，鼠民能够输出的战斗力，并不足以弥补“胡狼”卡努斯为了提升鼠民的地位，而付出的代价。 提升新生力量的地位，必将惹来旧势力的反扑。 高等兽人又不傻。 如果鼠民真的那么好用，那么能打，足以充当基本盘的话。 早八百年就有人想到要去拉拢鼠民，给予鼠民更多的自由和尊严，让鼠民帮自己上位了。 但是—— 一支挥舞着刀枪剑戟的鼠民大军，的确不足以成事。 如果是人手一支自动步枪，人人肩膀上还悬挂着七八颗手雷，三五人就能合力装备一门火箭筒的鼠民大军呢？ 第1308章 来自龙城的地球导师 孟超想到这里，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洞彻了“胡狼”卡努斯的心理。 没错，按照常理来说，像这样不择手段的野心家，不可能如此热衷于“鼠民的事业”，将鼠民当成自己的基本盘，赌上一切。 但“胡狼”卡努斯曾经接触过地球人。 甚至，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拥有一个来自龙城的地球导师。 孟超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在狼王身上，发现了非常浓烈的龙城武道的影子。 而和高等兽人原本的战斗技巧截然不同的龙城武道，非要自幼开始修炼，才能炉火纯青。 就像孟超自己，虽然是在高考实战测试之后，才如砍瓜切菜般一路崛起。 但从小学开始，他便已经接受了非常全面的武道修行。 如果说，狼王自幼便拥有一名地球导师。 并且通过地球导师，了解到了地球文明的繁荣昌盛，以及地球上先进的军事技术和高效的单兵杀戮装备，和鼠民的庞大数量结合到一起，可以释放出多么恐怖的威力。 那么，狼王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秘密组建和遥控指挥大角军团，将筹码押在鼠民身上，就合情合理了！ 等等，这里仍有问题。 那就是，现在的狼王看起来，仍旧非常年轻。 事实上，在孟超的前世记忆碎片中，“胡狼”卡努斯直到兵败身死，也没到白发苍苍的年纪。 如此倒推的话，十几年前，这家伙刚开始全盘布局之时，岂非还是个二十岁都不到，血气方刚的青年，甚至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 孟超心中，微微吃惊。 一个十几岁的兽人少年，就对地球文明了如指掌。 甚至相信龙城在若干年后，必将和图兰泽结盟，还能制造出足够多的热武器，令千万鼠民组成的炮灰部队，战斗力实现质的飞跃。 从而通过鸟枪换炮的炮灰部队，牢牢掌控整支图兰大军。 这样的远见，这样的心性，这样的手段，怎能不令孟超啧啧称奇？ 等等，孟超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那就是传授狼王龙城武道，教化狼王地球文明，帮他秘密创建和扶持大角军团的那名“导师”，究竟是谁。 无论如何，这家伙肯定存在。 否则，“胡狼”卡努斯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 一个十几岁的鼠族少年，非但能在步步杀机的盗墓贼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能在穷凶极恶的豺狼虎豹里面左右逢源，还能抽空秘密调制一支狼族刺客部队，外加遥控指挥一支鼠民叛军？ 这样的成绩，简直比孟超这个“重生者”更加耀眼。 孟超才不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生而知之”的家伙呢！ “所以，狼王背后的地球导师，才是至关重要的角色。 “最初的少年狼王，不可能存在太过强烈的自由意志，和近乎妖孽的深谋远虑，只不过是执行这名地球导师的命令而已。 “这名地球导师，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甚至可以说，前世的狼王之所以迫不及待要和龙城结盟，甚至生拉硬拽，都要将龙城文明拽上混沌阵营的战车，其背后，都有这名地球导师的影子。 “只是，为何前世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地球导师的存在？ “而最开始，这名黑发黑眸的地球导师，究竟是怎么流落到图兰泽，没有被其他兽人发现，偏偏落到了少年狼王的手里？ “而那时候，身为盗墓贼，日夜在阴暗狭窄潮湿危险的古墓和神庙里面探索，身边无时无刻都有很多双眼睛盯着的少年狼王，又是怎么和这名地球导师联络，并在暗中修炼龙城武道，默默积累第一桶金呢？” 这些问题，实在令人费解。 好在，就算暂时找不到答案，也不妨碍孟超对“胡狼”卡努斯这个家伙，得出初步结论。 未来的末日魔狼，当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可能成为他自吹自擂的“千万鼠民的解放者”。 所谓的“千万鼠民”在他眼里，只是因为地球热武器而带来的军事变革和战斗力飞跃，从而具备了极高的利用价值而已。 但，这就够了。 人不怕被人利用。 就怕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狼王不是好人。 但孟超要找的也不是好人，更不是圣人，而是可以联手，将未来搅个翻天覆地，彻底粉碎末日的人。 前世的狼王，就无限接近于这个目标。 他足够聪明。 足够强悍。 还有着寻常兽人首领身上，非常罕见的圆滑、机变、善于沟通和妥协的能力。 甚至，孟超隐隐感觉到，很可能拥有一名地球导师的狼王，虽然口口声声“祖灵遗产，图兰荣耀”之类的话。 但在内心深处，他未必多么相信祖灵的存在，至少不相信图兰人的伟大祖先们，会以祭司们口口相传的那种怪力乱神的姿态存在。 如果真是一个笃信祖灵的家伙。 根本不可能以鼠族的身份，干出冒充狼族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当然，冒充狼族的罪名，放到“伪造一名伟大祖灵——大角鼠神”的罪名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对这样胆大包天，唯利是图的家伙来说。 只要对他的终极目标有好处，任何人都可以合作，任何变革都可以实施，任何条件都可以谈，就算被因循守旧的老古板们痛斥为“图兰泽的叛徒”，甚至被旧势力诅咒，诅咒他遭到祖灵的惩罚，他也绝不会眨半下眼皮。 这样的性格，非常重要。 想要避免末日降临，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的盟约，就不能像前世那样，仅仅局限于军事领域。 而是要实施军事、经济、文化……直至社会最底层的全方位、全天候合作。 在这样的合作中，发展程度较低的图兰文明，势必要进行脱胎换骨的变革，才能跟上龙城文明的节奏。 这样的变革，不是小打小闹，请客吃饭。 而是要下定决心，要壮士断腕，要刮骨疗伤的。 孟超不确定，狮王和虎王有没有这样的魄力。 万一，看似强横霸道的“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成为战争祭司之后，面对花团锦簇、光怪陆离的龙城文明，产生了超出极限的震撼和冲击，面对龙城人抛出的一揽子足以让图兰泽改天换地的合作协议，因未知而恐惧，顶不住旧势力的压力，没有魄力拍板，反而说出“祖宗之法不可废”之类的屁话。 那该怎么办？ 机会只有一次。 只有在图兰泽完成初步变革，图兰大军焕然一新，和龙城的钢铁洪流配合默契的情况下，向圣光之地发动雷霆一击，才有可能逆转未来，取得最终胜利。 倘若在双方密切合作之前，图兰大军就迫不及待冲向圣光之地，以旧的军事模式开始异界大战，过早消耗掉了宝贵的战争资源，令战争进程牢牢锁定在前世的轨道上。 那么，就连孟超，都无力回天了。 拥有一名地球导师的“胡狼”卡努斯，毫无疑问，非常清楚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的合作，究竟意味着什么。 并且有着充足的魄力和动力，去变革在图兰泽运行了近万年的“祖宗之法”！ 孟超越是和狼王接触。 越是找不到反对他的理由。 不错，前世的狼王的确失败了。 但当时的情况，换谁能够成功呢？ 孟超想了很久，只能盯着狼王道：“好，就算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从未想过要背叛鼠民的事业，只是在‘黎明前的黑暗’，不得不暂且潜伏爪牙。 “那么，古梦圣女呢？ “为什么，你非要将她置于死地？ “如果，你真的存着有朝一日，要重建大角军团的想法，不是更应该留下古梦圣女这个精神领袖吗？ “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古梦圣女在鼠民勇士们心底，究竟占据多么重要的地位，又拥有多么崇高的威望，有多少人沉浸在她制造的美梦中，又有多少人愿意为她去死！ “难道，你担心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古梦圣女，有朝一日，她会和你争夺大角军团乃至大角氏族的主导权？” 这是孟超必须搞清楚的问题。 因为关系到“胡狼”卡努斯的格局。 如果这家伙连自己一手制造的傀儡都害怕，在榨干了古梦圣女的利用价值之后，立刻过河拆桥，杀人灭口的话。 他的格局再大，都相当有限，充其量是个“可以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家伙。 那么，孟超就要调整相应的合作策略了。 毕竟，前世的末日魔狼，将盟约进行到底的前提，是彼时大家共同承受着来自圣光阵营的强大军事压力，这对难兄难弟，根本没有翻脸的本钱。 如果这一世的形势逆转，混沌阵营顺风顺水，大获全胜呢？ 倘若彻底战胜圣光阵营之后，同属于混沌阵营的各方势力，再因为分赃不匀和一山难容二虎之类的理由，展开新的厮杀，孟超倒不是很担心。 怕就怕圣光阵营还没有彻底打趴下，某些格局不高，自作聪明的野心家，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往塑料兄弟的背后捅刀子。 孟超可不想因为这种狗屁倒灶的理由，功亏一篑啊！ 第1309章 死圣 “看来，我们之间最大的误会，就在古梦圣女身上了，真是遗憾啊，如果我们早认识几年，不，只要几个月，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向你解释清楚真相，想必，我们两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就不至于发生如此激烈而又可悲的冲突了。” 狼王长叹一声，苦笑道，“相信我，关于古梦圣女的生死，你完全想错了，也做错了，我并不想杀她，你也根本不应该救她。” “什么意思？” 孟超皱眉道，“你该不会想要否认，自己针对古梦圣女的刺杀吧？” “不，这件事我当然不会否认，但请你相信，我对古梦圣女没有丝毫恶意和敌意，恰恰相反，从某种角度来说，古梦圣女可以算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度过幸福快乐的一生，成为她想成为的人！” 狼王满脸唏嘘，喃喃道，“刚刚认识古梦圣女的时候，她还不是大角军团的精神领袖，只是一个因为瘟疫而逃离家乡，浪迹天涯，尝尽世间苦难，还长得奇丑无比的小姑娘。 “而那时候的我，境况也不怎么好，只是在那些豺狼虎豹的爪牙之下，挣扎求存的盗墓小贼而已。 “我们两个就像是所有孤苦无依的鼠民一样，面对残酷的命运，只能抱团取暖，互相舔舐伤口。 “也就是在那时候，我发现了古梦圣女拥有某种……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潜能，那就是，她的梦境不但特别逼真，还能影响到别人，将别人都拖入到她亦幻亦真的梦境当中去。 “一开始，古梦圣女并不知道该怎么利用自己的梦境。 “她只是像所有在现实中尝尽苦楚的小姑娘一样，在梦境中编织了一个无比美好的世界，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天，还有一个即将从天而降，带她脱离苦海，模模糊糊的拯救者形象。 “每当白天惨遭嘲讽、鞭挞和压榨，到了夜晚，蜷缩成一团，在瑟瑟发抖中逐渐陷入梦乡的她，梦境就格外真实和强烈。 “也只有在梦境中不断得到抚慰，这个自幼就在瘟疫中失去所有亲人和希望的小姑娘，才能咬牙活到今天，而不是像无数同龄人一样，无声无息地死亡和腐烂。 “但我觉得，仅仅这样的梦境，是远远不够的。 “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古梦圣女势必会面对更加繁重的劳作和更加严酷的折磨，她身上必将出现越来越多，深可见骨，痛彻心扉的伤口，不是光凭几个美梦，就能掩盖和愈合。 “而且，迟早有一天，她的潜能会被那些豺狼虎豹发现，到时候，说不定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会活活劈开她的脑壳，吸食她的脑浆！ “既然她的梦境，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了改变自己和千万鼠民的命运，何妨将这个美梦，做得更大一些呢？ “于是，我开始有意识地干涉古梦圣女的梦境。 “通过梦境，微调她的早期记忆，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她的性格。 “我还透过梦境，告诉她大角鼠神即将降临，鼠民必将浴火重生和奇迹崛起的道理。 “当然，我也没有忘记，通过梦境告诉古梦圣女，不少我秘密发掘的失落神庙，和适合充当大角军团秘密基地的地点。” 孟超点头。 狼王的话，和他通过古梦圣女的脑域，了解到的真相，可以互相印证。 抛开动机不论，至少在这个问题上，狼王并没有撒谎。 “那我就更加不明白了，既然你都说自己曾经和古梦圣女‘抱团取暖，互相舔舐伤口’，为何还能如此冷酷无情，痛下杀手？“ 孟超想了想，道，“我知道你当时急于让大角军团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方便在彻底崩溃之后，由你兵不血刃地全盘接收。 “但以你和古梦圣女的关系，要达到这个目的，应该有很多办法，为什么，你要选择最极端，最糟糕的办法？” “因为我要成全她，我要让她的美梦，拥有最美好的结局，我要让古梦圣女，成为真正的古梦圣女！” 狼王一脸问心无愧的表情，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收割者，你应该见过古梦圣女的真面目吧，实话实说，你觉得她是一名真正的、合格的领袖，哪怕仅仅是精神领袖么？” “这个……” 想到古梦圣女那副“大头怪婴”般的模样，孟超迟疑起来。 倒不是他以貌取人。 只不过，从基因学的角度来讲，长成古梦圣女这样“骨骼精奇，形貌特异”的样子，基因层面往往存在致命的缺陷。 而她通过梦境传输信息的能力，是不断燃烧大脑换来的。 在发动能力之后的大脑冷却期，她的心性、智慧和计算推演能力，未必强过普通鼠民，更别提和五大氏族的精英，一较高下了。 事实上，根据孟超通过叶子了解到的情况。 在大角军团高歌猛进的征途上，古梦圣女的确不负责具体的军务。 她不可替代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三点。 其一，无人能敌的亲和力。 其二，通过梦境和大角鼠神沟通，并且将大角鼠神的“神谕”，传输到每一名鼠民勇士的脑子里，强化信念、鼓舞士气的能力。 其三，未卜先知，能提前窥探到敌军虚实的能力。 至于具体军务，都是她手底下的将军们来处理。 这些将军，大多是角斗场里的鼠民仆兵首领，或者隶属于某个氏族战团的炮灰部队指挥官，自然拥有相对丰富的实战经验。 然而，和大角鼠神沟通的能力，来自于“胡狼”卡努斯的遥控指挥。 所谓“未卜先知，窥探敌军虚实”的能力，也是“胡狼”卡努斯故意放水，向大角军团泄漏那些不愿意服从他的狼族军头的消息。 换言之，如果没有狼王的支持，古梦圣女很难成为一名合格的领袖，哪怕仅仅是精神领袖。 “看来，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狼王叹息道，“从始至终，古梦圣女都只是一个懵懂无知，随波逐流的小姑娘而已，她是被我推动，一步步走到今天，爬到不该属于她的高度。 “但是，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已经推不动了。 “试想，如果出现在大角军团面前的，不是由我指挥的狼族战团，而是由‘毁灭号角’指挥的狮族大军或者‘狂暴之刃’指挥的虎族大军，古梦圣女的表现，还能如此挥洒自如，料事如神，仿佛真有祖灵庇佑吗？ “不可能的，大角军团在全军覆没之前，打出了一连串气势如虹，无比辉煌的战果，那是一系列机缘巧合和精心操作的结果，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再复制一次。 “倘若古梦圣女不死，再遇到类似的战局，以她的真实能力，究竟会有什么表现，究竟会给鼠民勇士们留下什么印象，究竟会将大角军团的命运，带向何方？” 孟超眯起眼睛，深思熟虑起来。 “再美好的梦境，始终都有被戳爆的一天，与其等美梦变成噩梦，再被人强行戳爆，倒不如在美梦做到登峰造极的时候，主动戳爆它，这样，还能留下印象最深刻，最美好的回忆。” 狼王道，“‘大角之乱’闹到今天的地步，已经引发了整片图兰泽所有至强者的关注，我不可能始终躲在古梦圣女背后遥控指挥，而以她的真实能力，在这些至强者的凝视下，用不了多久就会原形毕露。 “到时候，所有鼠民勇士都会无比吃惊和愤怒的发现，原来他们笃信不疑的精神领袖，只是一个畸形丑陋的大头怪婴，原来这位鼠神代言人，根本没有和祖灵沟通的能力，原来所谓的未卜先知，都是一场笑话！ “难道你觉得，让全体鼠民勇士发现如此不堪的真相，对大角军团和鼠民的事业，会比较有利吗？ “甚至，难道你觉得古梦圣女本人，如果知道前因后果的话，会愿意苟活到那时候，再以一个小丑的面目死去，并在死后继续沦为耻笑的对象？ “但是，如果按照我的计划，让古梦圣女死在百刃城下，死在一连串辉煌的胜利之后，死在‘鼠民的事业’达到第一波高峰之时，而且，不是死于作战不力，而是死于卑鄙的刺杀，那一切都会不同！ “没人会看到古梦圣女畸形丑陋的样子。 “她留给所有人的印象，永远都是那个天真善良，光彩照人，料事如神，既能和大角鼠神沟通，又和全体鼠民勇士亲如一家的女武神。 “就算那些高高在上的豺狼虎豹，再怎么气急败坏，都不可能找出古梦圣女的丝毫缺点，甚至，他们将永远丧失在正面战场上，堂堂正正战胜古梦圣女的机会，古梦圣女将成为不朽的传说——区区一名鼠民少女，从未接受过任何正统的军事训练，却接连战胜了高贵而强大的氏族武士，连狮王和虎王都不敢和她正面较量，只能派出刺客，用最无耻也最怯懦的方式，将她刺杀。 “你能想象，这样的传说，将多么鼓舞鼠民的士气，又会对氏族武士们的骄傲，造成多么沉重的打击吗？ “最后，古梦圣女本人，也不用面对痛苦的真相，她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女，根本没有任何出众的组织和指挥能力，更不是被大角鼠神选中的幸运儿和拯救者，只是一个被遥控的傀儡而已。 “她将在最美好的梦境中，无比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并在死后，继续享受无数鼠民的顶礼膜拜和无限崇敬！ “所以，你真不该救她。 “因为她是古梦圣女。 “活人，永远不可能成圣。 “只有死人，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圣女的！” 第1310章 变革者 孟超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道：“这么说，你之所以刺杀古梦圣女，完全是为了她好？” “是的。” 狼王满脸坦然道，“我相信，你也注意到了，长时间、超负荷使用能力，对古梦圣女的大脑造成了严重损伤，她无时无刻不处在重度脑水肿的状态，再加上先天畸形，根本活不了多久。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而那些豺狼虎豹也不伤害她，她都会在短短几年之后，极度痛苦地死去，死前原形毕露，丑态百出。 “相比那样的结局，我相信，在生命最精彩的时刻，犹如一场绚烂的烟花般戛然而止，却永远以最美好的形象，活在全体鼠民的心中，这才是最好的命运。” “看起来——” 孟超道，“你很喜欢替别人选择命运？” “不是‘选择’，而是‘改变’。” 狼王道，“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甚至一群人踏上毁灭之路，渐渐步入末日沼泽深处，却无动于衷，不上前劝说和阻止么？ “难道你看到一个人站在悬崖边缘，即将主动跳下去，只有一个善意的谎言能够让他回心转意时，你会因为某种道德洁癖，不撒这个小小的，善意的谎言吗？ “难道，当你面临两难的选择，只有牺牲一人才能拯救万人，只有牺牲万人才能拯救千千万万人的时候，你会因为不想让鲜血弄脏自己的双手，而放任千千万万的人都死于非命么？ “相信我，不管在你看来，我对古梦圣女还有鼠民勇士们做了多么糟糕的事情，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他们的命运，只会更加糟糕百倍！” “既然你言之凿凿，为什么不向古梦圣女坦诚相告？” 孟超道，“我相信，为了鼠民的事业，为了大角军团的崛起，为了你所谓的未来，她会愿意牺牲一切，舍生取义的。” “没有这个必要。” 狼王道，“如果告诉古梦圣女所有的真相，第一，增加了风险。 “在那些精通巫术和秘法的祭司们眼中，鼠民的大脑，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万一他们抓住了古梦圣女，并从她脑中挖掘出了全部真相，顺藤摸瓜锁定了我，我的生命无足轻重，但鼠民的事业和图兰泽的未来就彻底完蛋了。 “第二，增加了不确定因素。 “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对于祖灵的本质，有着极其深刻的了解，能够理直气壮、问心无愧地塑造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祖灵。 “对绝大多数鼠民来说，祖灵就是至高无上的神明，‘创造并膜拜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大角鼠神’这样的事情，光是想一想，都是十恶不赦的亵渎。 “我不确定，一旦古梦圣女知道真相，她是否还愿意配合我，传播大角鼠神的信仰，招揽大批鼠民勇士，和五大氏族为敌。 “就算她勉强愿意配合我，但这种捏着鼻子，充满顾虑，不情不愿的配合，效果肯定比不上发自内心相信大角鼠神的存在，相信自己就是鼠神选择的救世主和代言人。 “古梦圣女通过梦境传播信息的能力，和她本人的信念强弱息息相关，倘若连她都不相信大角鼠神是真的，梦境中出现的鼠神形象，又怎么可能威风凛凛，栩栩如生，让所有人都深信不疑、顶礼膜拜呢？ “第三，就算古梦圣女在知道真相之后，愿意配合我，并且干得和现在一样出色，我也不愿意让她卷入这口肮脏的漩涡。 “一旦她知道真相并且配合我，那她就是在明知道大角鼠神并不存在的情况下，故意欺骗千千万万的鼠民，怂恿他们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神明而牺牲。 “那样的话，她就永远成不了天真善良、纯洁无瑕的圣女。 “而是一个卑鄙无耻的阴谋家，一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一个踩着千万无辜者的尸骸往上爬的野心家，一个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恶魔。 “就像……我一样。 “为了鼠民的崛起，为了图兰泽的未来，必须要有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一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一个和全世界为敌的恶魔，但这样的家伙，有我一个就足够了。 “古梦圣女不该变成我这样的恶魔。 “她应该永远和我初次相遇一样，虽然其貌不扬，但却天性善良，愿意强忍大脑爆裂的痛楚，将自己的美梦，分享给所有饱受痛苦折磨，遍体鳞伤，绝望和麻木的人们。 “她应该是一束永远洁白无瑕的花朵，不该沾染丝毫污点，也不该长久沉浸在真实的痛苦之中。 “这原本是我——一个真挚的朋友，为她所做的最好的安排。 “结果，却被你彻底搅乱了。 “现在，古梦圣女还活着，知道了真相，沉浸在信仰崩塌的幻灭之中，不得不面对真实的世界和真实的痛苦，以及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 “偏偏以她的能力，她什么都改变不了，除了让自己变得无比内疚和痛苦。 “收割者，知道在猩红山峰，那台超巨型邪能傀儡自爆之后，我为什么宁愿冒着被狮王和虎王发现的风险，都要将你至于死地吗？ “不，破坏我的计划，断送我精心调制多年的豺狼刺客，仅仅是次要原因。 “真正的原因，就是你自以为是地拯救了古梦圣女，却将她置于生不如死的痛苦中！ “如果不是我反复告诉自己，你对真相一无所知，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并且有可能和我并肩携手，来收拾残局和改变未来的话，你早就已经死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狼王的解释，已经变成了咆哮。 孟超死死盯着狼王的脸，发现这家伙要不是天字第一号大骗子，那就是他连自己都欺骗和催眠了，竟然真的相信这番话，相信他能看到并改编未来、命运、明天。 “这不可能。” 孟超在心里嗤之以鼻，“没人比我更了解未来、命运和明天！” 面对“胡狼’卡努斯这种明显陷入自我挖掘的逻辑死循环，拥有扭曲却坚固的人生观、世界观、道德观，脱离了低级趣味，无论做出任何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够自圆其说的大boss，孟超自然也不奢望，三言两语就能说服对方，接受地球文明的理念、道德和法律。 他只想知道：“好，就算站在你的角度，你的所作所为，都有理由和苦衷，那我又该怎么相信，你不会在关键时刻帮我‘改变命运’，还美其名曰是为我好？ “事先声明，我没有让任何人帮我改变命运的习惯，无论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沼泽毒潭或者焚烧整个世界的毁灭之炎，我都希望，命运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是当然，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虽然我们今天才初次相遇，但我却生出了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是同一类人——喜欢将命运牢牢攥在自己手里的人，我欣赏你的能力，也尊重你的决定。” 狼王微微一笑，道，“让我们把话讲得更明白些，我想，你最担心的事情，大概是和我联手，发掘出圣山传承之后，我会过河拆桥，为了独吞祖灵的遗产，而将你干掉吧？” “难道我不该担心吗？” 孟超道，“如果圣山传承真能让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成为图兰泽的霸主，我想，任何人都会动心，任何人都不愿意和别人共享这份遗产的吧？” 狼王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摇头。 笑声中，带着几分讥讽，还有几分悲哀。 “果然，就连你也认为，最古老的祖灵留下的庞大遗产，只能帮人成为图兰泽的霸主。” 狼王叹息道，“而我煞费苦心，不惜牺牲千万鼠民同胞，背叛狮王和虎王，和五大氏族为敌，也只是想成为图兰泽的霸主么？” 孟超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光是成为图兰泽的霸主又有什么用？过去万年间，图兰泽曾经涌现过无数霸主，他们要么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要么能像指挥自己的手指那样，指挥数百万的军队；要么精通数百种蕴藏在图腾深处的战技，能够调制无数秘药；但是，这些在战争史诗中留下辉煌战绩和不朽传说，比群星更加璀璨的名字，何尝让图兰人真正在资源丰饶的圣光之地站稳脚跟，彻底战胜我们的敌人，粉碎高悬在我们头顶的毁灭之剑？不，没有，一个都没有！” 狼王脸上的每一根血管和每一簇神经都暴突出来，犹如触电的蚯蚓般剧烈抽搐着。 他的眼里充满了火焰，像是看到了不堪回首，无比恐怖的画面。 而无法用笔墨形容的恐怖，非但没有令他心生怯意，反而坚定了他的信念，激发出蕴藏在细胞深处的无穷力量。 “胡狼”卡努斯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整整万年过去了，现在的图兰泽需要的，不再是一个已经失败过无数次，因循守旧的霸主，而是一个变革者，一个能让图兰泽翻天覆地，大破大立，浴火重生的变革者！” 第1311章 不断退化的世界 “……变革者？” 孟超没想到，“胡狼”卡努斯竟然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心思电转，装作不解，试探道，“狼王觉得当下的图兰泽……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而且我不相信你看不到。” 狼王似笑非笑，满脸“我早已把你看穿了”的表情，指着周围道，“要知道图兰泽的问题，只需要睁大眼睛看看我们周围这座圣山，就一清二楚了。 “收割者，我问你，你觉得图兰圣山究竟是天然生成的呢，还是人工建造的呢？” “这个嘛……” 这个问题，孟超早就深思熟虑过很多次，他也没必要隐瞒或者撒谎，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觉得，两者兼而有之。 “圣山周围的空间支离破碎，肯定是受到‘落星之城’坠落到这方天地的影响。 “但是，支离破碎而且变幻不定的圣山深处，竟然存在大量可以快速跳跃，点对点接驳的空间信道，这肯定是出自古代图兰人的手笔。 “是最初来到这片天地的古代图兰人，运用不可思议的技术，征服了空间的褶皱、扭曲和缝隙，才能熬过筚路蓝缕的艰难岁月，繁衍生息，延续文明，直到今天。” “没错，古代图兰人征服和改造圣山周围区域的技术，真是神乎其神，不可思议。” 狼王叹息道，“可惜，经过上万年的繁衍和发展，我们非但没有将祖先的技术发扬光大，甚至都没能传承和延续。 “到现在，别说掌握祖先稳定空间，改造天地的技术，就连了解这一技术的原理，甚至，仅仅将技术当成技术，而不是神迹的智慧，全都荡然无存。 “还有赤金城、黑角城和曾经的百刃城。 “这些近万年前就已经矗立在图兰大地上的辉煌之城，建造和规划时，运用了大量现在的图兰人，根本不曾掌握也无法理解的技术。 “依靠这些堪比神迹的技术，祖先们可以随心所欲塑造参天大树的形状，让一棵棵坚硬如铁的大树，成长为摩天大厦的栋梁，也可以在摩天大厦之间，搭建能容纳十几头战象并肩奔驰的空中通道，更有大量稀奇古怪的设施，即便完完整整保留到今天，我们都不明白这些设施的用途。 “今天图兰泽的人口，肯定比万年前更多上千百倍。 “但就算征发图兰泽的全部壮劳力，都不可能再原式原样，重建一座赤金城或者黑角城。 “勉强重建起来的百刃城，比最初的形态，何止羸弱百倍，竟然连鼠民们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都险些将它攻破。 “甚至，我们连修补城市都做不到，很多高达数百臂的摩天大楼早已歪斜，即将崩塌，很多城市底下盘根错节的排污管道早已堵塞，导致污水横流和连环爆炸的危险，但我们却束手无策。 “还有军事技术。 “无数流传至今的战争史诗，详细描绘了万年前祖先们的战争方式，很多诗句所描绘的场景，都错综复杂，晦涩难懂到了极点，那就好像，祖先们采用了远远比我们更高级百倍的方式来战斗，他们的战术配合、联络方式还有战争机械的打造，都是今天的图兰人无法想象的。 “远的不说，仅仅三千年前，和圣光大军决战于圣山之巅的时候，图兰勇士们还能驾驭如此庞大的图腾战甲，穿越空间缝隙和褶皱，一次次打退超巨型邪能傀儡的进攻。 “到了今天，我们真的退化成了只知道挥舞着战斧战锤和狼牙棒，在‘嗷嗷’乱叫声中，一窝蜂冲向敌人的野蛮人！ “对，退化！ “过去一万年来，整片图兰泽，都在方方面面，缓慢地退化着。 “或许一两次繁荣纪元和荣耀纪元的循环之间，还看不出太大的问题，而三五次循环之后，人们就渐渐习惯了不断退化、破败和失落的一切。 “但到了万年后的今天，再看看万年前祖灵创造的一切，这种天差地别的感觉，简直令人绝望到了极点！” 这番慷慨激昂的真知灼见，简直让孟超对“胡狼”卡努斯，有点儿肃然起敬了。 他没想到，野心勃勃的狼王，竟然这么早就预见到了图兰泽存在的致命问题。 从这番话里蕴藏的，和地球人如出一撤的逻辑思维来看，“胡狼”卡努斯受到那位不知名的地球导师影响极深。 对方不仅仅是传授他龙城武道这么简单。 简直是煞费苦心将狼王朝地球文明的方向在引导。 “倘若图兰泽不进行脱胎换骨、翻天覆地的变革，不找到退化的原因并且加以解决，重新踏上进化之路的话，就算我们聚集起了过去万年来，规模最庞大的军队，都不可能取得最终胜利，反而，会一败涂地甚至惨遭毁灭！” 就在孟超冥思苦想这名地球导师的身份时，狼王又言之凿凿地抛下了一颗重磅炸弹，随后，满脸诚恳地盯着孟超道，“这也是我绝对不能让狮王和虎王得到圣山传承，成为战争祭司的原因。 “老实说，我和狮王以及虎王，并没有私人恩怨。 “狮王对我有恩，是他带我脱离了盗墓者圈子，帮我踏上了更高的台阶，并给了我至关重要的机会和资源。 “虽然，他仅仅将我当成傀儡，也从我这里得到了足够丰厚的回报。 “但我们之间的交易，总算相对公平和愉快，没有狮王，就绝不会有我的今天。 “我和虎王打交道的次数虽然不多，却也知道这是一个性格粗暴却骁勇善战的斗士，是最典型、最传统、最标准的图兰人，是有资格将‘狂暴之刃’这个名字，铭刻在战争史诗中，传颂到千万年后的英雄。 “站在个人角度，我一丁点儿都不愿意和他们为敌，更不想亲手杀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如果，他们的脑子能稍稍聪明一些，思维能稍稍开放一些，能看到图兰文明正在不断退化，绝不可能赢得荣耀之战的事实，从而主动承担‘变革’的责任，那么，我很愿意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以最忠实的助手甚至走狗的身份，去辅佐他们。 “很可惜，我曾试探过无数次。 “无论旁敲侧击，还是装作酩酊大醉时胡言乱语，向他们指出今天的图兰泽存在的问题。 “他们非但视而不见，甚至勃然大怒，认定我亵渎了神圣的祖灵，败坏了图兰人的‘美德’，好几次，都险些咬断我的喉咙，扯掉我的脑袋！ “呵呵，连最有希望成为战争祭司的狮虎双雄，都是如此不堪，那些更加愚蠢，也更加蛮横的牛头人和野猪人，又怎么可能明白，今天的图兰泽，正处于多么严重的危机之中呢？ “就算被这些蠢货得到了圣山传承，以他们根本不存在的智慧，也不可能解锁祖灵遗产中蕴藏的真正力量，只会浪费最好的，或许也是最后的机会。 “既然这些貌似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至强者们，都是烂泥扶不上墙，那我别无选择，只能取而代之了！ “获得圣山传承，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目标，我真正想要去圣山神庙深处寻找的，是一个答案——为什么图兰文明会从万年前能够穿越星海，无比辉煌的程度，退化到今天，快要茹毛饮血的地步？ “等找到答案，并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之后，我就会对图兰泽进行大刀阔斧的变革，争取重现万年前祖灵的荣光。 “当然，光凭我个人和图兰泽内部的力量，肯定不足以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 “我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助我一臂之力。 “相信我，图兰人对待仇敌无比残酷，对待朋友却是无比慷慨和友好的，我们将草籽大小的仇恨看得比高山还要沉重，也将小水洼一般的友谊，看得比大海更加辽阔。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收割者，如你这样聪明的朋友，一定能在图兰泽翻天覆地的剧变中，发现并收获足够丰厚的利益。 “而我也非常乐于见到自己同生共死的好朋友，藉由这些利益，变得越来越强大，能和我继续并肩作战，对抗共同的敌人——圣光阵营。 “我知道，就算我信誓旦旦，以祖灵的名义发誓，永远不会背叛朋友，你也绝对不会相信。 “但我已经将自己的理念和志向，原原本本说给你听，收割者，想想看，在图兰泽的变革尚未完成，圣光阵营尚未被我们打垮，这个世界最丰饶的土地时，尚未落入我们手中时，我怎么可能和你这样强大、聪明和危险的朋友，自相残杀呢？” 孟超知道，“胡狼”卡努斯这番话，不仅仅是说给自己个人听的。 更是说给自己所代表的，来自龙城的庞大势力听的。 如孟超这样无限接近神境的超凡者，绝不可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无师自通的天才。 在他的每一招、每一式之间，都蕴含着天文数字的资源，和千万颗龙城最聪明的大脑，堆积起来的心血结晶。 “胡狼”卡努斯肯定是基于这一点，将他当成了龙城派出的探索者，突破迷雾的尖兵。 倘若，他真是一名单纯的探索者，不知道狼王未来惨败和毁灭的结局。 看到狼王如此诚心诚意伸来的橄榄枝，听到他用地球人的思维逻辑所描绘的，如此美好的未来图景，怎么可能不怦然心动，深信不疑？ 第1312章 抵达爆心 孟超觉得，让“胡狼”卡努斯误以为自己是龙城官方派遣的探索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沉吟片刻，伸出一根手指。 “想要我和狼王摒弃前嫌，精诚合作，只有一个条件。” 孟超看着狼王的眼睛，道，“我不管你刺杀古梦圣女的理由究竟有多么充分，又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苦衷，总之，既然她已经被我所救，我就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在我手上杀死她！ “还有，大角军团崩溃的时候，有一小股仍旧忠于古梦圣女的残兵，向南方突围而去，我希望，狼王不要再打他们的主意。 “既然狼王想要友谊，我便给你友谊，也请狼王相信，我可以成为你最重要的朋友，也可以成为你最可怕的敌人——我相信，后面这种情况，是你我都万分不愿意见到的！” 孟超背后有整座龙城，好吧，至少是半座龙城的支持，自然理直气壮。 至于他抛出的条件，当然不仅仅是从道义出发，对古梦圣女心生怜悯这么简单。 无论“胡狼”卡努斯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孟超都不可能100%相信他，更不愿意放任他像前世那样，100%掌握整片图兰泽。 想要成为图兰之王，可以，条件就是要默许龙城先在图兰泽打下一根钉子。 古梦圣女和“叶子”等等逃亡南方的大角军团残兵，就是这根钉子。 “可以！” 或许，在掂量出了孟超的斤两之后，狼王就知道绝没有那么容易，在孟超手上杀死古梦圣女。 就算能够强行杀人灭口，招惹孟超这个来历神秘、实力强横的“龙城特使”的代价，也是狼王不愿意承担的。 狼王做事，很有几分快刀斩乱麻的风采，丝毫不纠结于已经发生的事情，爽快点头道，“还是那句话，只要收割者能帮我夺取圣山传承，并助我在图兰泽实施翻天覆地的变革，那么，古梦圣女究竟是死是活，还有几个残兵败将的生死，都不是太大的问题。 “只要收割者能好好照顾古梦圣女和大角军团残兵，不让他们落到那些穷凶极恶、冥顽不灵的豺狼虎豹手里，我都很希望，能有多几个鼠民兄弟姐妹们能好好活下去。 “那么，我们就一言为定？” “胡狼”卡努斯满脸微笑，朝孟超伸出了将爪子蜷缩起来的手掌。 这时候，两人刚刚吞噬下去的黄晶果，基本都被消化得七七八八。 两人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几乎以相同的速度愈合，长出了粉嫩的新肉。 原本黯淡皲裂的皮肤，亦重新变得充盈、饱满、充满了铜浇铁铸的光泽。 他们的战斗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恢复到谁都奈何不了谁，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的状态。 这次，孟超不再犹豫。 他叉开五指，握住了狼王的手。 源自血脉深处的澎湃力量，从心脏传递到了掌心，又从掌心喷涌而出，和未来的末日魔狼激荡出来的力量狠狠碰撞，令两人的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之间，都传来了雷霆般的共鸣声。 两人再次眯起眼睛，飞快扫了对方一眼。 都在心底诧异不已。 狼王固然是自幼就以盗墓贼的身份，生活在诡谲叵测，危机四伏的漩涡中，简直步步杀机，身上充满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此之前，还从未让人见过他最真实的一面——哪怕是那些，即将被他杀死的人。 就说孟超，自从重生以来，都背负着逆转未来，粉碎末日的使命，在龙城文明和怪兽文明的战争，赤龙军和九大超级企业的博弈，家园派和拓殖派的竞争，龙城和图兰泽的关系……方方面面、扑朔迷离的问题上，不得不单枪匹马，独自前行。 就算面对父母、小妹、吕丝雅和“武神”雷宗超，他都不敢100%袒露内心最深处，那些无比残酷、黑暗、绝望的东西。 然而，面对眼前这个相识不过一天，身份、背景、经历，有着天差地别的家伙，两人却同时生出无比荒谬的感觉。 就好像，对方可以看穿自己的内心。 “这真是奇哉怪也，为什么我觉得‘胡狼’卡努斯远远比前世留给世人的印象，更加通情达理，也善意沟通和交易呢？” 孟超微微皱眉，心中纳闷不已。 他努力拼凑着前世记忆碎片中，关于“末日魔狼”的信息，“前世的‘胡狼’卡努斯，固然有着非凡的手腕和天才，在异界大战的初期，打出了一波又一波雷霆闪电、摧枯拉朽的攻势，令他在混沌阵营中的威望达到顶峰。 “但在混沌阵营和圣光阵营进入战略相持阶段之后，他性格上的致命弱点，就暴露无遗。 “刚愎自用，骄狂自大，不愿意面对现实，宁愿跳进自己的逻辑陷阱，沉迷于根本不存在的‘捷报’中，直到圣光大军都兵临城下了，他还痴心妄想着能够极限反杀，征服全异界。 “那时候，别说来自图兰泽的兽人将军们，就连混沌阵营中的盟友们，都极不愿意去末日魔狼的大本营商议军务。 “因为每次去末日魔狼的大本营，都要强忍他的口水狂喷和雷霆咆哮，他可以一口气喋喋不休好几个小时，直到他自我欺骗的诡异逻辑，让所有部下和盟友都目瞪口呆为止，简直像是妄想症兼狂躁症患者一样。 “对了，我想起来了！ “据说，前世的末日魔狼在临死前，留下了遗言，只有一句话。 “‘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可是救世主啊！’ “呵呵，死到临头，还在自以为是，这家伙也真是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真奇怪，现在的‘胡狼’卡努斯，虽然是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却不像是如此偏执之辈，恰恰相反，看他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很有几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的味道。 “究竟是不断提升的力量和地位，令他渐渐剥离伪装，暴露本性。 “还是……在圣山神庙深处，获得力量的同时，他还获得了另外一些无法承受的东西呢？” 孟超始终对“恐怖魔王”耿耿于怀。 但干坐在这里胡思乱想，也不可能想出一个完美结局。 两人斩杀融合兽、吞噬黄晶果和治疗伤势，已经消耗了太多时间。 狮王和虎王的大队人马，分分钟有可能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或者屁股后面。 既然恢复了行动能力，两人只能争分夺秒，继续沿着大地裂纹，朝古战场遗迹深处，一路探索下去。 有了同生共死的经历，暂时解决了信任问题，又隐晦达成了口头的一揽子合作协议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松弛。 至少，不用再彼此防备，剑拔弩张，将50%的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 最多，用30%的精力，来彼此警惕就可以了。 两人的沟通，自然也更加顺畅。 虽然彼此都有很多秘密，不可轻易与人言。 但聊聊该怎么对付狮王和虎王的大队人马，还是可以和必须的。 结果，孟超拟定的好几个方案，都令狼王大呼精彩。 而狼王抛出的几个战术，也令孟超啧啧称奇——因为，这些战术简直像是孟超自己冥思苦想之后，琢磨出来的一样。 两人都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本领。 从如何对付狮王和虎王，聊到大角军团在数月征战中的得失。 又聊到该如何最大限度激发鼠民的潜能——地球历史早已证明，奴隶制永远不是能让智慧生命的价值最大化的制度。 相比心怀不满，随时都会反抗，或者麻木不仁，缺乏主观能动性的奴隶；那些心甘情愿给自己打满鸡血，嗷嗷直叫着要为某个崇高目标奉献一切的自由民，才能成为对抗末日的主力。 孟超拥有前世记忆，在如何帮人争取自由，再帮自由民打满鸡血这方面，当然积累了小小的经验。 但他没想到，狼王说起来，亦是头头是道，很多闪闪发亮的只言片语，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 一番攀谈交心之后，两人投向彼此的目光，都变得格外不同。 狼王固然迫不及待想要解决眼下的问题，引入孟超背后的力量，正式开启合作和变革，共同描绘一张绚烂多彩的蓝图。 孟超也对狼王背后的地球导师，产生了无以复加的兴趣——对方的深谋远虑，简直凌驾于此刻尚在龙城的所有神境强者，包括“武神”雷宗超之上，达到了惊为天人的程度。 时间在两人的交流中过得飞快。 刚才激战融合兽的余波，似乎扩散到了整片古战场遗迹之上。 令蛰伏在遗迹深处的图腾兽，不敢再轻易跳出来送死。 两人越来越接近圣山之巅的中央区域。 这一点，从地面上出现的越来越密集的裂纹，还有越来越脆弱的超巨型杀戮天使残骸，都能够看出来。 很多超巨型杀戮天使残骸，貌似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 但还不等他们触碰，仅仅是微弱的脚步声，再加上生命磁场的震颤，就令这些“参天大树”轰然垮塌，变成最细腻的尘埃，随风飞舞。 这足以说明，他们距离三千年前那场晶石炸药和巨型魔法符阵共同引发，险些毁掉圣山神庙的大爆炸的中心，已经越来越近。 第1313章 巨洞中的飓风 越往前行，那场惊天动地的魔法大爆炸残留的痕迹就越明显。 灰蒙蒙的天地间，仍旧看不清日月星辰，而是被越来越浓郁，翻滚蠕动的氤氲笼罩，令他们极难看清数百米之外的情况。 然而，氤氲之间，却悬浮着大量星星点点，五颜六色的光斑，犹如闪闪发亮的雪花。 这些魔法力量凝聚而成的“雪花”，却不像真正的雪花那样人畜无害。 孟超亲眼看到，当“胡狼”卡努斯将一枚小小的碎石，投向其中一片赤红色的“雪花”时，“雪花”突然爆裂，化作直径超过三五米，熊熊燃烧的大火球，火球中央的温度极高，瞬间就将碎石烧成了岩浆。 而当孟超自己，在掌心暗扣另一枚碎石，朝一片幽蓝色的“雪花”射去，正中目标时，“雪花”爆裂，幽蓝色的区域瞬间扩大到了三五米见方，蓝光所到之处，包括碎石在内的一切，统统冻结成了冰霜，而结冰的碎石落地，竟然发出脆响，碎裂成了齑粉。 由此可见，这片区域的温度，究竟低到何等恐怖的程度。 而若非两人用碎石不断探路，步步为营地前进，而是大咧咧撞上去的话，究竟会在这些五彩缤纷、美轮美奂的“雪花”之间，吃多少苦头。 狼王告诉孟超，这些“雪花”，都是三千年前那场魔法大爆炸的余波，被魔法师们精心封装之后的“礼物”。 亦是圣光大军在撤离之前，部署在圣山之巅的最后一道防线和陷阱。 除了烈焰和冰霜之外，还有大量“雪花”能化作酸液和闪电，能让锃光瓦亮的铠甲和兵刃瞬间染上可怕的锈迹，能让身强力壮的兽人勇士百病缠身，甚至悄无声息地渗透到勇士们的体内，吸引勇士们体内的铁元素，化作薄如蝉翼的利刃，戳烂心肝脾肺肾。 不过，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肉眼可见的“雪花”。 而是看不见的空间缝隙。 倘若是长度连绵数里，宽度也超过百臂，动辄能将整座大山劈开，将整片空间彻底撕裂的缝隙，倒也不足为惧——那样的天堑虽然难以逾越，但也没有哪个傻瓜，会轻易一头撞上去。 怕就怕细若发丝，长度不超过一臂甚至半臂，漂浮在虚空中，无影无形的空间缝隙。 虽然不能撕裂整片空间，但如果哪个倒霉蛋撞上去，四肢断裂和身首异处，却是再容易不过。 而且，这样的空间缝隙，根本无法防御。 就算身上殖装的图腾战甲再厚重，但对方直接撕裂空间，覆巢之下，甲胄包裹的血肉之躯又怎能幸免？ 孟超深以为然。 类似的空间缝隙，他在雾隐绝域和太古遗迹深处见得多了。 的确是探索者最头痛的麻烦。 不知多少实力强横的英雄人物，破解了步步杀机的机关陷阱，却在貌似空无一物的安全区域，被空间缝隙直接分成两半，比庖丁解牛更加干净利落。 就算伤口平滑如镜，没有流出半滴鲜血，精美如同医学教材上的照片，那又如何？手脚还有机会拼回去，脑袋掉了或者干脆被腰斩，只有死路一条。 难怪他们没有在这一带，发现图腾兽的踪影。 想来，连那些在圣山之巅生存了三千年的畜生，都不敢涉足这片被魔法爆炸余波笼罩的死亡之地。 对于魔法余波和空间缝隙，孟超和狼王也没太好的办法。 两人只能不断捡拾碎石，在掌心搓成米粒大小的碎屑，再用灵能推波助澜，朝前进道路上重重扬出，力求覆盖每一片区域，提前触发所有的魔法余波，并根据尘埃和涟漪的状态，找出所有细若发丝的空间缝隙。 如此一来，前进速度自然大打折扣。 好在除了燃放一场又一场花团锦簇的烟花之外，两人并没有遭遇实质性的威胁。 而前方的大地裂纹也变得越来越密集，不少裂纹弯弯曲曲，纵横交错，不像是纯粹被爆炸震裂，倒像是一个个巨大的魔法符文。 在这些魔法符文附近，各种异相更加明显。 无数超巨型杀戮天使的残骸碎片，都漂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着，仿佛地心引力在这里完全不起作用。 不少碎片周围，缭绕着仿佛永恒燃烧的七色火焰，从三千年前烧到今天，始终都没有熄灭。 当孟超和狼王经过时，这些火焰还会张牙舞爪，如金蛇乱舞，试图组成一串串的文字，不知是警告还是诅咒。 可惜年深日久，残留在火焰中的魔法余波也渐渐枯竭，这些文字全都残缺不全，令两人难解其中真意。 甚至有些碎片被诡异的力量聚拢到了一起，却凝聚成了花草树木的形态，仿佛一片钢铁雕琢的微观丛林，一路蔓延到了大地裂纹的深处。 孟超还看到，从大地裂纹深处，竟然有地下水凝结成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完全无视重力法则，自下而上，漂浮到了半空中，再纷纷破裂，化作水雾，加入到氤氲之中。 种种异相，看得孟超和狼王都啧啧称奇。 而除了外界的异相，他们的神经系统和生命磁场，亦受到魔法余波的侵袭。 忽而看到周围的战争残骸统统复活，化作半透明的千军万马，从他们眼前呼啸而过。 忽而听到雷霆万钧的呼号声，像是两支大军同时在他们的耳膜上践踏，简直要将他们的耳蜗都轰个粉碎。 忽而感觉周身血液以及灵能都变成了决堤的山洪和沸腾的岩浆，要从七窍乃至毛孔中激射而出。 忽而又感觉，有一座万仞高山死死压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血液和灵能竟然彻底冻结，连呼吸都变成了奢望。 饶是孟超和狼王都曾探索过这个世界上最凶险的地方。 此刻都丝毫不敢大意。 只能瞪大眼睛，咬紧牙关，按照各自最熟练的轨迹，缓缓运转灵能，激荡生命磁场，抵御外界极度紊乱的灵磁环境乃至物理法则。 就这样，两人像是在沼泽中艰难游动的鱼儿，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胸口忽然一松，周身压力稍稍削减，只觉周遭的空间、灵磁力场和物理法则，重新稳固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抬头向前方望去。 只见四面八方，数百条遍布整片古战场遗迹的大地裂纹，都像是涓涓细流奔腾入海一样，汇聚到了一起，涌入一个方圆百臂，深不见底的巨洞。 巨洞就像是直通地心的竖井，不断朝地面上喷射着纯黑如墨的气流。 张牙舞爪的黑气中，还能看到无数魔法余波和超巨型杀戮天使的残骸，仿佛被飓风席卷一般，高速旋转着。 说来也怪。 当两人站在百步开外时，根本看不见这口巨洞张牙舞爪，吞噬一切的姿态，也听不到丝毫声响。 若非狼王每次遇到几条大地裂纹交汇的所在，都会停下来仔细观察和冥思苦想，然后就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带着孟超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否则，就算他们知道要“沿着大地裂纹一路前进”，都不可能这么快又这么巧，发现这口巨洞的存在。 然而，当他们踏入距离巨洞百步的范围之内，周遭仿佛变了天地，立刻就看到了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黑雾肆虐的恐怖景象，也听到了巨洞深处传来，比一百条瀑布叠加起来，更加震耳欲聋、惊心动魄的轰鸣。 就好像，三千年前那场耗尽无数圣光祭祀和高阶魔法师的心血，甚至献祭了无数圣光人族生命的超级大爆炸，因为没能完成任务，一直心有不甘，竟然延续至今。 “就是这里！” 狼王眯起眼睛，观察片刻，眼底放出欣喜若狂的光芒，指着黑雾盘旋，声势惊人的巨洞道，“这里就是圣山神庙的入口！” 孟超扫了他一眼。 倒不是不相信，只不过…… 孟超四下打量，找到一坨拳头大小，隐隐泛着金属光泽，坚硬如铁的碎石。 放在掌心，掂量了两下，他运足力气，将掺杂了大量金属元素的矿石，朝巨洞丢了过去。 矿石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精确落到了巨洞上方，顿时被张牙舞爪的黑雾吞噬。 黑雾旋转的速度，和震耳欲聋的声势，顿时提升十倍。 非但将坚硬如铁的矿石，瞬间撕个粉碎，化作比尘埃更加微小的粉末。 还像是一条飓风凝聚而成，拥有自己的意志，被深深激怒的蛟龙，朝孟超和狼王所在的方向，张开血盆大口，挥舞着残暴的爪牙，发出惊人的怒吼。 饶是两人都穿着图腾战甲。 甲胄的表面，也被魔法风暴，吹出了一道道涟漪，久久不能自愈。 四周所有的超巨型杀戮天使残骸，早就被魔法爆炸轰个粉碎，没有任何能让他们躲藏的遮蔽物。 两人只能匍匐在地，双手抱头，胸膛稍稍离开地面，咬牙等待飓风过境。 足足半分多钟，头顶的轰鸣才稍稍减弱。 而从巨洞深处喷涌而出的黑色风暴，依旧高速旋转着，像是从漫长的沉睡中惊醒，饥肠辘辘，虎视眈眈的凶兽。 “……好吧，看到这样的阵势，我相信这里就是圣山神庙的入口。” 孟超龇牙咧嘴，对狼王大声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下去?” 第1314章 暴风眼 看着风雷激荡的巨洞，狼王脸上又浮现出了绞尽脑汁思考，不，是回忆着什么的表情。 片刻之后，他的瞳孔微微扩张，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下拉扯，像是自己都没料到，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答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狼王满脸诚恳，对孟超道，“我们直接跳下去就可以了。” 孟超瞪大眼睛。 脸上写满了“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八个大字。 “是真的。” 狼王解释道，“贯穿整条通道的魔法风暴虽然猛烈，但就像所有风暴，中间都有一处‘暴风眼’一样，这道魔法风暴的中央，也是风平浪静的安全通道。 “只要我们小心点，高高跃起，直上直下，从巨洞中央笔直下坠，不触碰到旁边高速旋转的粉尘、残骸、黑气以及魔法余波，就能有惊无险地抵达巨洞最深处。 “而那里，就是圣山神庙的大门了。 “大门后面，就有无数秘宝，和足以征服这个世界的力量，等待着我们前去夺取！” 孟超用狐疑的眼神，瞪了狼王很久，最后才道：“你怎么知道？刚才你还信誓旦旦，你从没来过圣山之巅！”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值得深究的问题。 冰风暴说得很清楚，当年她父亲不告而别时，从她母亲身边偷走的记忆水晶副本，早已被她母亲动了手脚。 里面只有如何通往圣山之巅的记忆画面。 却没有抵达圣山之巅后，应该如何寻找圣山神庙入口的关键信息。 倘若“胡狼”卡努斯关于圣山神庙的情报，统统来源于冰风暴的父亲。 他根本没理由，如此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包括几十头图腾兽组成融合兽这样的事情，孟超觉得，在记忆水晶副本里面，是根本不应该存在的。 因为记忆水晶副本里存储的，都是三千年前圣光大军进攻圣山之巅时，士兵们濒死时看到的最后画面。 而这些图腾兽，却是在之后三千年间，不断啃噬士兵的尸骨，吸收战争机械和魔法符阵释放出来的灵能，才慢慢进化成今天的模样。 三千年前死去的士兵。 怎么可能知道三千年后融合兽的致命弱点？ 还有，三千年前的士兵、魔法师和圣光祭祀，也根本不该知道“如何跳进巨洞，抵达圣山神庙入口”这样的信息。 彼时，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才刚刚发生，摧枯拉朽的冲击波横扫整片战场，险些将圣山之巅炸得四分五裂。 那时候，盘踞在这里的魔法余波，恐怕要比今天更加激烈百倍，哪有什么“暴风眼”的存在？ 就算有谁悍不畏死地跳进巨洞，都会在瞬间化为齑粉，谁能看到三千年后，渐渐生成的“暴风眼”呢？ 所以，狼王究竟凭什么，如此言之凿凿？ “听着，我知道这件事非常难以理解，但现在你根本不需要理解，只需要相信，就像相信我可以找到融合兽的弱点，找到通往圣山神庙的正确道路一样，还是那句话，截至目前，我既没有骗你，也没有走错路，对吧？” 狼王道，“不是我不愿意解释，而是解释起来实在太费功夫，而且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你根本不会相信。 “除非，等我们夺取了圣山传承。 “我可以答应，只要你助我夺得了圣山传承，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我一定花上三天三夜时间，把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可思议的事情说给你听。 “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以前’没来过圣山之巅，却对这里了如指掌了。 “我相信，那时候的你，一定会万分庆幸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那就是，誓死追随我，助我一臂之力！” “呃……” 孟超越来越觉得，未来的末日魔狼，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自大狂。 他很想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誓死追随你’了？” 明明应该是你，誓死追随我这个重生者才对啊！ 狼王却摆出一副无比深沉，注定不会被理解的表情，大步朝巨洞走去。 孟超很想阻止。 但这次狼王似乎非常肯定，前方再没有任何机关陷阱、魔法余波和空间缝隙。 他目不斜视，昂首阔步，不一时，就顶着雷霆万钧的咆哮声，来到了距离巨洞，只有二十余步的地方。 孟超只能紧跟狼王的脚步。 反正有狼王在前面趟地雷，倒是不用担心踩中陷阱。 到了二十步开外，巨洞释放出的动静更加惊人。 就像是有一头硕大无朋的巨兽，深深蛰伏在地底，巨洞就是它朝天张开的血盆大口，一刻不停地发出响彻云霄的战吼。 战吼化作魔法风暴，席卷四周，导致灵磁环境空前复杂。 即便孟超和狼王都有图腾战甲护体，都像是一丝不挂站在暴风雪中，从头发到脚趾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刀割般的剧痛。 光是在这里站上十几二十秒钟，孟超就感觉自己的眼球、齿根和关节都酸胀不已，肌肉更是不断痉挛，承受了莫大的痛苦和压力。 很难想象，“胡狼”卡努斯这厮究竟是怎么想的，直挺挺跳进如此凶险的血盆大口去，他疯了吗？ 狼王像是真的疯了。 他揭开图腾战甲的面罩，任凭呼啸的魔法余波撕咬着他的眼球和面孔。 刚刚恢复如初的面孔，再次被撕开了纵横交错的伤口，鲜血从额头流进了眼睛，又从脸颊流进了嘴里。 他用这种方法，将五感提升到了极限，感知无比紊乱的灵能涟漪和空气波纹，并精确计算着直挺挺跳进巨洞中央的路线。 随后，他后退两步，又向左侧移动了三步半，找到了最完美的起跑点。 他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是还在计算着错综复杂的数据，还是在祈求祖灵或者凌驾于祖灵之上的力量，给予他祝福和庇佑。 最后，他满脸认真地告诉孟超：“跳下去时，一定要对准巨洞中央，魔法风暴貌似最凶猛的中心点，要记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还有，下坠时要记住封闭自己的视觉和听觉，如有可能，最好陷入半昏迷状态，否则，很可能被魔法风暴将大脑搅个稀巴烂，变成白痴或者疯子！” 不知道是算准了孟超会陪他疯，还是他的信念坚定到了一往无前的程度，就算孟超不愿意陪他跳下去送死，他都要独自去探寻图兰文明最古老的秘密，得到祖先们最宝贵的传承！ 说完这句话，狼王根本不给孟超继续质疑和阻止的机会。 他满脸孤注一掷的狰狞，如同一支熊熊燃烧的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冲向如恶龙般张牙舞爪的魔法风暴。 冲向如地底巨兽张开到极限的血盆大口般的巨洞。 距离巨洞边缘还有七八步时，他就高高跃起。 以一根头发丝的差距，险之又险地从魔法风暴的侧面掠过，飞跃到了巨洞的正上方。 在那里，他的身形诡异一缩，一张，一弹，就像是撞上了看不见的屏障，以无视物理法则的姿态，改变了角度。 从原本顺着抛物线飞跃，变成了秤砣般直挺挺地落下。 狼王顿时被魔法风暴吞噬。 但孟超料想中的撕扯，燃烧和爆炸，却统统没有传来。 狼王就像是泥牛入海，消失在巨洞深处。 “但愿这个疯子……是对的！” 孟超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个念头。 狼王的行径，可比他从千刃峰跳跃到猩红山峰，更加疯狂百倍。 但这样的疯狂，却深深刺激了孟超用末日之火凝练而成的鲜血。 “虽然这家伙的方案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但前世的‘胡狼’卡努斯的确获得了圣山传承，得到了全体图兰勇士的崇拜，从此一飞冲天。 “我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事情，但蝴蝶效应还不至于强烈到，能改变圣山神庙的进入方式的程度。 “也就是说，这的确是圣山神庙的正确打开方式？ “不管了，我必须将未来的末日魔狼，牢牢拴在裤腰带上，时刻不能让他脱离我的视线。 “不跟他一起去拔得头筹，难道傻乎乎在这里等待狮王和虎王的到来？ “就算我能向他们解释清楚一切，在他们的爪牙下保住性命，却绝不可能保住平等交易的地位，就算真的帮狮王和虎王夺取了圣山传承，乃至斩杀了狼王，他们也绝不可能分我哪怕一星半点的残羹冷炙！”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交错。 犹如无数道闪电刺激着中枢神经，向周身所有肌肉纤维、神经末梢乃至血浆和骨髓，瞬间下达了千万道无比坚决的命令。 孟超的血液开始沸腾。 化作数百度高温的蒸汽，渗透到了缠绕血管和神经的灵脉里去。 神秘莫测的灵能，在被血气推动的瞬间，就膨胀到了极限。 一路横冲直撞，顺着脊椎周围的主干道——龙脉，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入他的双腿。 孟超的双腿瞬间膨胀到了连图腾战甲，都几乎包裹不住的程度。 双脚朝地面轰出震耳欲聋的爆响，几乎掩盖了巨洞发出的战吼，孟超脚下就像安装了两台火箭推进器，推着他瞬间将速度飙至极限，沿着狼王刚刚跃起的轨迹，一飞冲天，朝巨洞深处跳去！ 第1315章 突破风暴! 这一跃比孟超从千刃峰跳到猩红山峰更加凶险。 彼时的空间缝隙虽然同样狭窄，周围也同样遍布着看不见的灵能湍流。 但那都是自然生成。 只要孟超没有倒霉到自投罗网，就不会轻易激发蕴藏其中的恐怖能量。 而眼前这团魔法风暴，却是三千年前魔法爆炸的余波，蕴藏着无数高阶魔法师和圣光祭祀的精神力量。 某种意义上，它是活的。 是三千年前的高阶魔法师们，献祭无数生命，凝结出来的魔法卷轴。 当孟超沿着狼王的轨迹，同样以相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从魔法风暴上险险擦过时。 受到刺激的魔法风暴深处，就窜出了无数道烈焰、冰锥、风刃和闪电。 犹如无数双镶嵌着獠牙的怪手，朝孟超的脚踝狠狠抓来。 饶是孟超亲眼见到狼王跳进巨洞。 都生出毛骨悚然，汗珠冻结之感。 幸好狼王已经向他演示了躲闪魔法风暴的方法。 孟超如法炮制，蜷缩双腿，整个人如同一颗浑圆的弹丸，射到巨洞正上方时，突然变向。 伴随周身骨骼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爆响，反向运转磁悬浮之力，犹如往身上增加了千斤重担，又像是令地心引力瞬间激增十倍，直挺挺地坠了下去。 巨洞中央，高速旋转的魔法风暴之间，果然有一处风平浪静的“暴风眼”。 问题是，这处“暴风眼”看着极为狭窄，稍有不慎，就会触碰到四周的魔法风暴，被闪电、烈焰、冰锥和风刃撕成碎片。 更加可怕的是，蕴藏在魔法风暴深处，来自三千年前高阶魔法师和圣光祭祀们的精神力量，犹如汹涌澎湃，永远不会平息的浪潮，穿越三千年的岁月，仍旧源源不绝，朝孟超的脑海中涌来。 精神力量渗透他的视觉和听觉神经。 立刻化作了栩栩如生的千军万马，以踏破山河的气势，在孟超的脑沟里面纵横驰骋，似乎要将他当成一只阻挡战车的蚂蚁般碾个粉碎。 孟超立刻感到头痛欲裂。 仿佛有一柄无形巨斧劈开了他的天灵盖，而支离破碎的颅骨，又将他的脑浆搅个稀烂。 想起狼王的忠告，孟超急忙运转灵能，干扰自己的视觉和听觉神经，阻断纷乱庞杂的信息，通过神经网络，涌入大脑皮层。 情急之下，他甚至放纵海量灵能涌入大脑，故意制造了轻微的脑出血，用淤血堵塞部分脑血管，降低大脑机能。 用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在大脑中筑起了一道“防火墙”，避免高阶魔法师留下的精神力量，继续侵入自己的脑域深处。 这样一来，他也就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控制周身每一束肌肉纤维以及神经末梢。 就像抛出骰子的赌徒，只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静静等待。 哪怕下面是刀山火海，也要用一身钢筋铁骨，撞个稀巴烂！ 巨洞像是深不见底，其深度远远超出了圣山之巅的高度。 孟超感觉自己的下坠速度越来越快。 快要变成一颗呼啸坠落的陨石，要和周遭的空气摩擦出耀眼的火焰。 而这火焰又反过来，顺着毛孔，进攻他的毛细血管和大血管，要将他的每一滴血液都烧成灰烬。 火焰之后又是冰霜。 孟超感觉自己从火山坠落到了冰窟，无数道寒气犹如薄如蝉翼的刀刃，无视图腾战甲、皮肤、血肉和骨骼，直接将骨髓冻成了冰坨。 冰霜之后则是闪电，无数道电弧犹如饥肠辘辘的毒蛇和虬龙般在他的四肢百骸之间游走，令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是否像地球时代那些触碰到高压电线的倒霉蛋一样，早已化作四分五裂的焦炭。 好不容易等到电弧贯穿身体，生不如死的痛苦，也渐渐消退时，他又觉得自己坠入了一口腐蚀性极强的毒潭，无孔不入的酸液就像是千千万万条长满了利齿的小虫，疯狂啃噬着他的皮肤、血肉、神经乃至每一个细胞。 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痛楚，混合着比痛楚更加难熬的麻痒，在孟超心里化作无比强烈的冲动，诱惑他修复受损的视觉和听觉神经，好睁大眼睛看看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听听周围究竟处于什么状况，底下究竟是直通地心，还是直通阴曹地府？ 但孟超只是咬紧牙关。 将牙齿摩擦出来的火星，连同带血的唾沫，一口口吞咽下去。 他反复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 都是自己的神经末梢遭到入侵，产生的幻觉。 目的就是让自己联通整个神经系统，以便魔法风暴能顺着自己的神经末梢，入侵中枢神经，乃至扩散到整片脑域。 “我还活着！ “虽然眼不能见，耳不能听，十指和皮肤感知到的每一点触觉和听觉也未必是真的。 “但我还能思考。 “这足以证明，我的脑组织还没有遭到严重破坏，这就是正确的道路。 “我思，故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孟超都以为，自己已经从万米高的圣山之巅，坠落到了万米深的地壳之下。 紧密包裹并凶狠撕扯着他的火焰、冰霜、电弧和毒液，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孟超稍稍松一口气时，眼前又生出了全新的幻象。 仍旧是那片金戈铁马，雷霆万钧的战场。 却变成了尸横遍野，血流漂杵，超巨型杀戮天使熊熊燃烧，堆积如山的强者尸体，因为蕴藏着太多灵能，在腐烂发酵之后，此起彼伏地爆炸，一副修罗地狱般的惨烈景象。 尸山血海的中央，卓立着一名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干瘦得像是一截枯木，晃晃悠悠好似孤魂野鬼般的高阶魔法师。 他身上金丝缭绕的白袍已经被战火烧得千疮百孔。 却露出近乎半透明的身体上，密密麻麻、闪闪发亮的魔法符文。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些魔法符文竟然像是活物，像是被点燃的虫子般不断扭动变幻。 既是变幻他们本身的形状，也是不断改变着排列组合的顺序。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 这名高阶魔法师近乎半透明的身体，就像是某种诡异的显示器或者信息输出工具，收到不知来自何方的神秘信息之后，就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扩散到整片大地。 “不……” 明明杀上圣山之巅，却仍旧满面愁容，甚至在看到圣山神庙的真面目之后，变得更加烦恼甚至恐惧的高阶魔法师，张开双臂，拦在孟超的前面，再次用图兰兽人的语言，说出了他的忠告：“不要……开启……地底……唤醒……恐怖……魔王……” 在他身后，尸山血海的深处，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蠕动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膨胀。 那是一道黑色的剪影。 是某种既像是章鱼，又像是放大亿万倍的病毒，却也像是被大片菌簇覆盖的古树，仿佛生长着一万只眼睛和一万条触手，不可名状的东西。 虽然看不清楚黑色剪影的真面目。 但黑色剪影深处，传来的“叽叽叽叽”的刺耳笑声，却勾起了孟超隐藏在脑域深处，一抹极度危险的记忆。 关于“母体”的记忆。 砰！ 孟超重重落地。 所有幻象，无论白发白须、枯瘦如木、忧心忡忡的高阶魔法师，还是生长着亿万眼睛和触手的黑色剪影，统统摔得粉碎。 孟超摒除杂念，四仰八叉，屏息等待了很久。 确认四周的灵磁环境已经稳固下来。 这才一根根修复脑血管，接通视觉和听觉神经，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 很幸运，在图腾战甲的保护下，他既没有被魔法风暴撕扯掉几根手指或者脚趾，也没有摔断骨头。 好吧，是没有摔断太多根骨头，让尖锐的断骨刺入脏器之中。 至于脑震荡、内出血和遍布骨骼，如同蛛网般的裂纹，对于半只脚踏入神境的孟超而言，都属于上火导致的牙龈出血一样，根本不值一提了。 孟超默默修复伤势，飞快分析着双眼、双耳乃至十指搜集到的信息。 看起来，他有惊无险地坠落到了巨洞底部。 抬头望去，长宽都超过百臂的洞口，早已变成比针尖还小，黯淡无比的光点。 若非他拥有比鹰隼更加锐利的视力，又仔细观察分析了半天，根本不可能看到洞口究竟在哪里。 如此说来，就算他没有从圣山之巅直接跌入地壳以下。 也已经跌穿整座圣山，来到另一片空间，或者被卡在某条空间褶皱之中。 好消息是，魔法风暴已经被他突破。 这里风平浪静，无论空间还是地面都非常稳固——或许，是太稳固了一些。 孟超握拳，轻轻敲击自己屁股底下的地面。 发现并不是普通岩层，而是某种非金非铁，却坚硬无比的材料。 而且平坦无比，没有普通岩层历经岁月侵蚀，必然存在的风化、扭曲和碎裂现象，只有非常微妙的弧度和纹路。 不像是自然形成，倒像是人工铸造出来的。 第1316章 母体02? “在大地深处，人工制造出来一片规模不知多么庞大的‘地面’？” 孟超啧啧称奇。 愈发惊悚于古代图兰人的技术力。 更在心中隐隐担忧。 连如此先进发达的图兰文明，都因为远离故土，流落异乡的缘故，慢慢退化乃至崩溃到今天，快要茹毛饮血的程度。 只有区区一座孤城，穿越到异界的地球文明，就算能抵挡住圣光神殿召来的毁灭之剑，千秋万载之后，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是像今天的图兰文明一样，肉弱强食，愚昧无知。 还是……更加不堪呢？ 孟超强忍住继续胡思乱想的冲动，观察四周的岩壁。 他发现自己所在的巨洞底部，环绕着一圈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和物质的黑雾，以至于看不到四周的边界。 但在他头顶二三十米的地方，如同导弹发射井般笔直向上的巨洞岩壁，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因为，在巨洞岩壁上，环绕着一圈又一圈纵横交错的裂纹。 蜿蜿蜒蜒的裂纹，竟然组成了一圈圈的魔法符文。 和太古遗迹中发现，拥有亿万年历史的古老符文一样，明明是镌刻在二维平面上的符文，却因为龙飞凤舞、深浅不一的笔触，和蕴藏在笔触之间的神秘力量，拥有了三维立体的质感。 只要孟超稍稍偏转眼球，改变观察角度，明明是同一个符文，却能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形态，仿佛蕴藏着比百科全书更加庞大的信息量。 从这些玄奥繁复的符文间，喷涌出了蕴含风火雷电之力的光芒。 光芒互相交通和融合，组成了一座熠熠生辉的魔法阵。 那道喷出洞口，永不停歇的魔法风暴，正是这座魔法阵的产物。 “看来，冰风暴是错的，或许连圣光之地的巫师组织，都没有搞清楚真相。 “三千年前的圣光大军，并不是没有找到圣山神庙的入口。 “而是已经找到了这里，却发现拱卫圣山神庙的外墙坚固无比，圣光祭祀和九环魔法师们使出浑身解数都没办法摧毁这里，只能利用魔法大爆炸的余波，设置了一道封印。 “这么说，封印在圣山神庙里面的东西很厉害啊，以至于，圣光阵营根本不愿意承认己方曾经兵临城下，都要守住圣山神庙入口的秘密。 “不过……” 孟超飞快眨眼。 每次眨眼，都看到环绕洞壁，七彩斑斓，熠熠生辉的魔法符文，一个接一个地黯淡下去。 就好像刚刚试图阻止孟超和狼王，已经耗尽了他们最后的力量。 不，更准确说，封印了圣山神庙整整三千年，这座魔法阵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三千年的风吹雨打、空间变化和岩层挤压，足以耗尽三千年前的至强者，残留在这里的一切生命磁场和精神力量，让这座魔法阵，变成一触即溃的沙塔。 很快，熄灭的魔法符文就超过了一半。 就像是有一片黑色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下而上，不断吞噬着魔法的光芒。 现在，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被封印在圣山神庙深处的东西，经过整整三千年的蛰伏，破笼而出了！ 孟超的眼球微微刺痛。 眼前又出现了太古时代，由“古人”制造的最完美也最危险的碳基生物兵器——“母体”的影子。 他记得，在雾隐山大战的时候，吕丝雅曾经告诉过他，埋藏在龙城底下，以“怪兽主脑”面目出现的，仅仅是“太古母体”的一枚碎片，一颗种子而已。 事实上，当太古时代的“母体”遭到“古人”的天基轨道武器打击时，纵然周身99%的活性细胞，都在熊熊烈焰中湮灭殆尽。 但剩下1%的活性细胞，也能不断分裂，化作无数种子，随风飘散或者随波逐流，散落到这颗星球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去。 倘若说，在龙城出现的，是“母体01”。 会不会还有一头“母体02”，顺着波涛汹涌的虎怒川，来到了图兰泽，遇到了古代图兰人呢？ “母体01”经过亿万年的休眠，被龙城穿越制造的空间震荡惊醒，遇到了龙城所辖的桃源镇，汲取了那里的地球文明，创造出了怪兽文明。 “母体02”呢？ 如果，它在整整一万年前，就已经苏醒的话…… 孟超的眼皮微微跳动。 理智告诉他，所谓“图兰祖灵的庞大遗产”，绝不是那么安全和简单，更不可能是免费的午餐。 但，内心最深处，又有一道仿佛穿透末日烈焰和无数龙城市民的鲜血，散发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的声音在问：“那又怎么样？ “从圣光神殿对待圣山神庙如此谨慎甚至恐惧的态度来看，蕴藏在圣山神庙深处的力量，绝对是战胜圣光阵营的关键！ “除了将这股力量紧紧抓在手里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逆转未来，粉碎末日呢？” 孟超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稍稍松一口气，回避了内心的问题，转身面对距离“末日魔狼”的宿命，越来越近的“胡狼”卡努斯。 “看，我说过，我是对的！” 狼王张开双臂，向孟超展示他突破魔法风暴，却毫发无损的模样。 那副踌躇满志的模样，就像是用最后一枚铜板，连续押注了十铺冷门，却铺铺赢得盆满钵满的红眼赌徒，愈发坚信自己就是天选之子，于是将赢来的所有筹码，都毫不犹豫地押下了第十一铺冷门。 “不过，我们一定要快。” 狼王指了指两人脑袋上，渐渐衰竭，眼看就要平息的魔法风暴，“这座魔法阵已经被我们破解，再阻挡不了任何人进入圣山神庙，而我们两个在上面的探索和激战，也留下了大量痕迹。 “狮王和虎王，一定不会错过我们留下的任何痕迹。 “当他们顺着蛛丝马迹，一路找到这里的时候，恐怕连最后一缕魔法制造的火焰，都衰弱到连口毛都烧不断的程度。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争分夺秒，进入圣山神庙！” 孟超心思电转。 就算他能阻止狼王，都无法阻止狮王和虎王进入圣山神庙。 就算他能将这些豺狼虎豹统统都阻挡在圣山神庙的入口。 但图兰圣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赤金城大火并还有黄金氏族几大巨头同时失踪的消息，必然瞒不过已经在黄金氏族的领地边缘磨刀霍霍的四大氏族。 到时候，牛头人，野猪人，蛇人，蜥蜴人……各路飞禽走兽，都会齐聚圣山之巅，发掘出圣山神庙的秘密。 “如果，蕴藏在圣山神庙深处，被圣光阵营视为‘恐怖魔王’的存在，真的和太古时代的终极碳基生物兵器‘母体’有关。 “而这股恐怖力量，又落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兽人武士手里。 “这些只会用肌肉来思考，只知破坏而不知建设的家伙，一定无法降服这股力量，只会被这股力量控制，导致图兰泽和龙城文明的双重毁灭。 “决定了，为了世界和平，为了龙城的未来，也为了图兰泽的安定团结和繁荣昌盛，我绝不能容忍这股力量，落入那些豺狼虎豹和牛鬼蛇神的手里。 “就算不能独吞，不是，就算不能帮助图兰友人，独自承担这股恐怖力量带来的副作用，至少，要从末日魔狼的手里，狠狠挖一杯羹过来。 “然后，用我的正义感和来自地球文明的先进性，将这股恐怖力量狠狠镇压和降服！” 孟超点头。 “接下来呢？” 他表现出对狼王言听计从的样子，“接下来，该怎么走？” “以我们脚下为中心，一圈圈绕着走，这样就不会错过地面上的任何蛛丝马迹。” 狼王胸有成竹，“圣山神庙的入口，距离这里并不远，等找到了正确的标记，我自然会……想起来的。” 第1317章 倒霉的穿越者 这句话说得非常古怪。 就好像他曾经来过这里，却失去了记忆一样。 孟超也没时间琢磨这些细节。 只是跟在狼王身后，一圈圈顺时针向外探索，不放过地面上的一切蛛丝马迹。 三千年前那场魔法大爆炸几乎毁去了一切。 所有战争机械还有至强者的尸骸，统统化作细腻如沙的灰烬，又被吸入魔法风暴之中，没有在巨洞底部，留下哪怕指甲盖大小的残片。 不过，大爆炸发生瞬间的极度高温，在穿透了战争机械和至强者的身躯之后，倒是在地面上留下了大量奇形怪状的剪影。 就像是将部分机械残骸和人体组织，挤压得薄如蝉翼，深深烙印在地面上一样。 现在，已经区分不出来，这些剪影究竟属于圣光祭祀、九环魔法师还是图兰兽人中的至强者。 也分不清究竟是血肉还是机械的残留物了。 孟超和狼王只能通过剪影狂乱舞动，极度痛苦的姿态，来想象那场爆炸的恐怖。 遭到如此恐怖的爆炸，圣山神庙当然不可能毫发无损。 两人从“暴风眼”的正下方出发，仅仅向外转了三五圈，就在地面上发现了大量坑坑洼洼的痕迹。 有意思的是，这些深深向下凹陷的痕迹，并不像是普通的弹坑或者陨石坑那样，暴露出粗粝的岩层，也不像土壤被高温烧灼之后，呈现出玻璃化的质感。 反而像是层层叠叠、不同性质的金属，被极度高温烧融到了一起，虽然改变了形状，却没有改变最基本的性质，反而形成了花团锦簇的纹路。 孟超趴在地上，聚精会神观察着这些纹路。 发现了好几种特种合金和稀有金属，经过高温烧灼后的模样。 但还有不少合金的形态和色泽，都是他闻所未闻的。 换言之，以龙城现有的冶炼技术，尚且无法冶炼出这样的合金。 孟超叉开五指，轻轻贴在地面上，尝试着朝地面输入一道灵能，并逐渐加强灵能激荡的频率。 却有些吃惊地发现，伴随着地面的轻微震荡，自己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只在地面上，留下了头发丝粗细的痕迹。 “怎么可能？” 孟超在心中喃喃自语。 要知道，他现在的绝对力量，已经强大到就算是披挂在主战坦克正面的合金装甲，都能轻易穿透的程度。 灵磁力场激荡到极限时，甚至能将主战坦克当成卫生纸盒一样轻松撕扯。 换言之，这层合金铸造的“地面”，竟然比主战坦克的装甲更加坚固？ 等等，不…… 这根本不是“地面”。 而是“外壳”。 是图兰文明的创世神话中记载的那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的外壳！ 孟超猛地站起来，眯起眼睛，打量着周围遍布烧灼痕迹，却只伤及了皮毛，而没有被敌人突破防御的弧形地面。 脑中灵光一闪，意识到所谓“圣山神庙”和“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根本就是一回事。 就是万年前，搭载着图兰文明的最后希望，穿越星海，坠落到这颗星球上的那艘宇宙飞船。 “没错，我们脚踩着的根本不是地底的岩层，而是宇宙飞船的外壳。 “怪不得，三千年前那场威力绝伦的魔法大爆炸，都不能将圣山神庙彻底炸塌。 “因为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一艘货真价实的宇宙飞船，用了不知道多少层复合装甲制造，连星海深处的恒星风暴、宇宙辐射和星际尘埃都能抵挡住，自然不惧圣光人族释放的小小‘烟花’。 “如此说来，所谓的‘落星之城’，也不是一座真正的城市，而是宇宙飞船的内部？ “这倒是解释了，图兰文明为什么没有像龙城文明一样，以整体穿越过来的城市为中枢，慢慢向四周发展，而是直接迁徙到了图兰河两岸，兴建了一座又一座辉煌大城——因为宇宙飞船里的空间狭小，想必资源也不会丰富到哪里去，根本没有足够整个族群繁衍生息的生存空间嘛！ “只是，偌大一艘宇宙飞船，究竟怎么会出现在圣山的下面，被牢牢卡在岩层之中？ “难道是穿越的时候，一个没穿好，本来应该穿到地面上，却多穿了几百米甚至几千米，直接穿到了地底？ “那图兰文明还真是够倒霉的……” 孟超原本以为，龙城穿越到异界，导致两片空间互相碰撞和挤压，引发了持续至今的地震、洪水、瘟疫、饥荒、河流改道和空间缝隙的出现，就已经够倒霉了。 现在看来，图兰文明的老祖宗们穿越过来的遭遇，却比龙城人更倒霉百倍。 怪不得他们没能保住自己的文明，慢慢蜕变成了茹毛饮血的兽人。 想来，在那艘满载着最后希望的宇宙飞船，穿越到圣山深处的岩层中，惨遭挤压和破坏的时候，图兰先民的死亡率，一定比半个世纪前的龙城人高出十倍。 而大量先进而复杂的技术，也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失落了。 以至于，他们的子孙后代，不得不放弃高度发达的大脑，变成用拳头和牙齿混饭吃的肌肉棒子。 “不，大量足以跨越星海的技术，不是‘失落’，而是‘掩埋’，就埋在我脚下的岩层深处！ “图兰兽人没能力发掘出来，不代表龙城人没能力发掘出来，就算单凭龙城人的力量发掘不出来，也不代表联合图兰兽人乃至整个混沌阵营的力量发掘不出来！” 孟超的心“砰砰”直跳。 就看到狼王绕着圣山神庙外壳上的烧灼痕迹转了几圈，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忽然弹出一根爪子，在自己的掌心轻轻一划。 他的掌心，顿时被画出一条细长的红线。 一串鲜血顺着掌纹，凝聚到了掌缘，又洒落到了地面——宇宙飞船的超合金外壳上。 地面毫无反应。 就像被冻结的古井。 狼王也不气馁，示意孟超继续前进。 每走三五步，他都会挤出一滴鲜血，洒落在超合金外壳的烧灼痕迹上面，试图渗透到外壳深处。 孟超很有耐心。 前世记忆碎片告诉他，“胡狼”卡努斯一定有办法开启圣山神庙——这艘万年前坠落到异界的宇宙飞船的！ 果然，当他们转到第七圈，已经深入到貌似能够吞噬一切光线的黑雾之中，能见度降至谷底时。 狼王洒下的鲜血，获得了祖灵的回应。 “嗡……” 仿佛蛰伏在大地深处，沉睡了整整三千年的巨兽苏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整片“地面”或者说“外壳”，都轻轻震颤起来。 一道道银辉色的金属光泽，如同深海中涌出的波纹，从两人脚下轻轻荡漾开去，令方圆数十米的“外壳”，都变得锃光瓦亮，晶莹剔透，仿佛刚刚被铸造出来般焕然一新。 紧接着，孟超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原本应该坚硬如铁，连宇宙辐射和魔法风暴都无法洞穿的超合金外壳，却因为“胡狼”卡努斯的一滴鲜血，开始逐渐“融化”。 没错，除了“融化”之外，孟超找不到更加精确的词汇，来描述坚硬无比的金属，如同蜡烛遇到高温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团黏糊糊的东西。 他们正在变成…… “类液态金属物质？” 孟超喃喃道。 他终于发现，融化后的超合金外壳，和凝聚成图腾战甲的类液态金属物质，究竟有多么相似。 甚至，就连孟超和狼王覆盖着图腾战甲的双脚，都微微陷入到融化后的超合金外壳里面。 仿佛他们身上的战甲，要和整艘宇宙飞船，融为一体。 随后，铺满两人脚下，既像是融化后的蜡烛，又像是粘稠无比的水银般的类液态金属物质，随着缓缓流淌和蠕动，呈现出了凹凸不平、精妙绝伦、栩栩如生的细节。 就像是一幅宽度超过十米，一路延伸到黑雾深处，仿佛没有尽头的超大型浮雕长卷，从超合金外壳的底层，浮了上来。 “这是……” 孟超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这片“浮雕”。 发现“浮雕”的内容，正是三千年前那场爆发在圣山之巅的史诗大战。 当然，和他们在巨洞上面接收到的幻象，从圣光阵营的视角出发，形成圣光笼罩的千军万马纵横驰骋的画面不同。 这片浮雕，自然是从图兰兽人的视角出发，浓墨重彩地描绘了无数兽人勇士，如何前赴后继，悍不畏死，扑向比自己更加庞大十倍的杀戮天使，甚至用獠牙和利爪撕裂杀戮天使的外壳，钻到杀戮天使的肚子里，引爆存储在那里的晶石，在无比绚烂的爆炸中，和杀戮天使同归于尽的场景。 尽管类液态金属物质呈现出来的色彩并不鲜艳。 波澜壮阔的战争长卷，还是深深烙印在了孟超的大脑皮层之上，令他心神摇荡，血脉贲张。 披挂在身上的图腾战甲更是微微震颤，恨不得钻进“浮雕”里面，回到三千年前的古战场上，去大杀四方。 “走，沿着这片浮雕一路向前。” 狼王到，“浮雕的尽头，就是圣山神庙的入口！” 第1318章 逆着时间的河流 孟超尝试着在“浮雕”上面走了几步。 发现自己的双脚微微下陷，而包裹双脚的甲胄，也融化成了类液态金属物质，和“浮雕”融为一体。 一束束微弱的生物电流，从脚底板导入神经网络，在脊髓组成的信息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涌入他的脑域。 大量三千年前英勇战死的图兰兽人，最后记忆和战斗技巧，都像是排山倒海的信息洪流般，灌入他的大脑。 孟超只觉周身肌肉纤维，全都不受控制地弹跳。 神经末梢更像是被烈焰缭绕，却没有丝毫烧灼的痛苦，反而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他尽情享受着生物电流的刺激，双臂化作长枪和战刀，虚空轻轻一划。 双臂前方的空气顿时被他撕裂和洞穿，化作淡淡的波纹，向周围荡漾开去。 “我的战斗技巧，比过去更加纯熟了。 “三千年前，图兰勇士的奇功绝艺，都伴随着生物电流的刺激，深深烙印在了我的肌肉系统和神经网络里面。 “看来，图腾战甲和圣山神庙之间的关系，就好像地球时代的舰载机和航空母舰之间的关系。 “当两者接驳到一起，就能利用类液态金属物质随意融合以及分裂的特性，进行海量战斗数据的瞬间传输。 “那就像是，我从圣山神庙下载了大量的战斗数据，输入到了图腾战甲，甚至我的身体里！” 孟超为古代图兰人的技术啧啧称奇。 愈发奇怪，捏了如此一把好牌的图兰人，怎么会把他们的文明，玩成今天稀烂如泥的模样？ 却见狼王也在他的身边一阵轻轻颤栗，同样接收到了大量战斗数据，欣喜若狂道：“收割者，你感受到了吗，来自三千年前的图腾之力，正在源源不断涌入我们体内！ “怪不得，三千年前的图兰勇士们，要在各自的部落和氏族里面杀得头破血流甚至人头滚滚，只为了争夺一个来到圣山之巅，祭拜祖灵，得到祖灵祝福的资格。 “我们还没进入圣山神庙，就已经获得了如此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技巧，蕴藏在圣山神庙深处，真正的遗产，一定能让我们，变得比现在更加强大百倍！” 这倒没错。 只不过，强大百倍的力量，究竟能否被他们驾驭，还是反过来，会令他们沦为力量的奴隶，变得面目全非？ 孟超暂时也没有答案。 话说回来，圣山神庙很有点“有教无类，一视同仁”的味道。 孟超明明不是图兰兽人。 但无论图腾战甲还是圣山神庙，貌似都不排斥他。 不知道是因为地球人和图兰兽人从基因学的角度来看，有着非常紧密的亲缘关系，根本就是一回事。 还是…… 蛰伏在圣山神庙深处的力量，已经沉睡太久，饥不择食，只要是碳基智慧生物，统统来者不拒？ 孟超继续前进，脚下“浮雕”的内容，渐渐发生改变。 从图兰兽人和圣光人族的惨烈大战，变成了图兰泽五大氏族之间的内部较量。 狮人和虎人伸出利爪，牛头人和野猪人肌肉贲张，肋生双翅的羽族翱翔于天际，如同空对地导弹般发动突袭，蛇人和蜥蜴人蜷曲布满鳞片的身体，深深蛰伏在阴影中，忽然发动闪电般的偷袭。 还有数量最少但形态也最奇特的树人，貌似行动缓慢，人畜无害，但周身缠绕的藤蔓上，一个个巨大的花蕾，却随时能张开血盆大口，喷出致命的酸液和毒液，赫然是一朵朵食人花。 五大氏族，各显其能，在圣山之巅，向伟大的祖灵，奉上了一场场精彩绝伦的杀戮游戏。 同样，当孟超的双脚踩踏到这幅“浮雕”上，大量信息就伴随着生物电流的震颤，从脚心涌入脊髓，再涌入脑域。 令他的灵魂穿越到了四五千年前的圣山之巅，身临其境地欣赏到一场场盛大、庄严、血腥、华丽的“勇敢者的游戏”。 除了五大氏族之间，眼花缭乱，精彩纷呈的较量之外，他还看到，每当一场杀戮游戏结束，胜者生，败者死，而胜者就会毕恭毕敬地抬着败者的尸体，在无数同伴羡慕的叫嚷声中，踏着一条当时还存在的，倾斜延伸到地底深处的阶梯，将败者的尸体，送入圣山神庙里。 狼王告诉孟超，他们现在从“浮雕”上读取到的，正是图兰泽最古老的风俗。 按照传统，只有最勇敢也最强大的图兰兽人，死于一场精彩的较量或者激烈的战场，才有资格将自己的尸体送入圣山神庙去安葬。 图兰兽人相信，无论他们的尸体变成何等支离破碎，惨不忍睹的模样，哪怕缺失了大部分肢体和器官，只要还有一丁点的尸骸，被埋葬到圣山神庙里面。 他们的灵魂就能聆听到祖灵的召唤，在圣山神庙深处，永恒的殿堂和战场上复活。 从此之后，他们就化作了祖灵的一部分，能在纵酒狂欢和沙场血战，这两件图兰兽人最喜欢的事情上面，无限循环，直到永远。 也只有最勇敢和最强大的图兰兽人，才能将勇士的尸体送入圣山神庙去安葬。 顺便得到祖灵的祝福，升级图腾战甲的同时，获得大量源自祖灵的战斗记忆，令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有资格参加更加危险和刺激的战斗，一次次挑战极限，直到自己也以最壮烈的方式牺牲，被送进圣山神庙去安葬为止。 圣山神庙就是图兰勇士的归宿。 可惜这一传统在三千年前，被圣光大军的入侵所打断。 从那以后，再没有一名图兰勇士，能够安葬到圣山神庙里面。 无数勇士前赴后继，探索圣山，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将自己的尸体，推进到了圣山之巅的下方，猩红山峰的血池之内。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我们很可能在圣山神庙之内，看到五六千年前，乃至七八千年前图兰勇士们的尸骸——每一具尸骸，都是一名曾经叱咤风云，威震图兰泽甚至圣光之地的至强者，他们的丰功伟绩，统统镌刻在战争史诗之内，被每一名图兰人铭记。” 狼王伸出长满了倒刺的舌头，舔舐着嘴唇，道，“说不定，就连他们的灵魂，都在圣山神庙深处徘徊，等待着给予我们‘强者的洗礼’！” 孟超深深打了个冷战。 该死，他一点儿都不想在圣山神庙深处，看到七八千年前图兰勇士的灵魂，更不想接受什么“强者的洗礼”！ 两人继续向前，脚下的“浮雕”再度变化。 这次，变成了一座座金碧辉煌，庄严肃穆，气势恢宏的大城，拔地而起的场面。 孟超发现，这条“浮雕”绘卷，像是以时间为轴，倒叙图兰文明过去万年的历史。 从三千年前的史诗大战，讲到了五六千年前的五族争锋，又讲到了七八千年前，赤金城、黑角城、百刃城等等城池的兴建。 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的“浮雕”不断变化，呈现出了纤毫毕现的细节。 顺着脚心导入体内的生物电流，也刺激着孟超的视觉神经和记忆细胞，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幕幕波澜壮阔的场景。 孟超颇为惊讶地发现，古代图兰人建造城市的方法，和地球人截然不同。 他们是先利用某种类似曼陀罗树的植物，深深扎入大地，缠绕和包裹住了晶石和金属矿脉。 随后，汲取大地深处的灵能、热量以及金属元素，令这些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迎风就长，很快就长到了数十米、上百米甚至两三百米的高度，犹如一座座直刺天穹的摩天大厦。 这些活生生的摩天大厦，还横向伸出了无数枝桠，和周围摩天大厦的枝桠接驳到了一起，犹如一片错综复杂、四通八达的空中通道。 倘若古代图兰人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生物大厦”里面，根本不需要下楼，就能直接来往于整座城市的任意角落了。 “好厉害的技术！ “这不仅仅是建筑学的奇迹，更是材料学的突破，古代图兰人已经能够像是地球人驯服火焰那样，驯服各种性质不同的金属，才能冶炼出这样，性质坚韧无比，却又能随心所欲变化，甚至和植物融为一体的超级合金，然后，用它搭建出了城市的骨干。 “不过，看上去就连这种营造城市和冶炼合金的技术，都已经失落很久了。 “七八千年前，刚刚兴建的黑角城，比我亲眼见到的今天的黑角城，要足足恢弘、庞大、辉煌、先进百倍。 “如果说，刚刚建成的黑角城，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今天的黑角城，就是宫殿遭到火灾、洪水、风暴乃至乱兵的反复侵袭之后，剩下的残垣断壁，被野兽霸占成了巢穴，胡乱在上面扒拉了一些枯枝和烂泥而已。 “整座城市，像是在漫长的岁月中，经历了一连串的崩塌，光是高度都降低了一大半。 “而失去灵能滋润的超级合金材料，也渐渐超过了金属疲劳的极限，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到处都布满了锈蚀和裂纹，被血蹄氏族胡乱堆砌了砖石和涂抹了泥巴在上面，却只是虚有其表而已。 “区区一场沼气连环大爆炸，就令这座曾经坚不可摧的辉煌大城，几乎毁于一旦……” 第1319章 古怪的图腾柱 孟超继续向前。 接下来“浮雕”呈现的内容却颇为奇特。 如果说，前几幅“浮雕”还能大致看出来，古代图兰人究竟在想什么，做什么的话。 这幅“浮雕”的内容，就叫人费解，甚至毛骨悚然。 只见“浮雕”中，以圣山之巅为背景，无数图兰兽人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而他们崇拜的对象，既不是什么神灵，也不是载着他们穿越到这颗星球来的宇宙飞船，而是一根顶天立地的巨柱。 不，说那是“柱子”也不太准确。 那根本是一头硕大无朋的圆柱形生物。 在直径超过三五十米，勉强可以称之为躯干的东西上长满了触须。 触须上又长满了吸盘。 吸盘里则长满了尖锐的獠牙。 狂乱舞动的触须之间，还点缀着大量生物的肢体——既有豺狼虎豹强健有力的爪子，也有蛮牛、野猪、巨象和战马坚硬如铁的蹄子，以及鹰隼用来翱翔天际的翅膀，甚至是昆虫和节肢动物又细又长、锋利无比的刃肢。 除了肢体之外，还有脑袋。 这头诡异至极的巨型生物，就像是拥有一百个脑袋——狮头、虎头、狼头、牛头、象头，当然也包括禽类、啮齿类、节肢动物甚至昆虫的脑袋。 所有脑袋都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形式，黏合在一鼓一吸、不断蠕动的圆柱体躯干上。 伴随着躯干的震颤，所有头颅也一起转动，时不时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嘈杂和尖锐的长啸，甚至互相撕咬起来。 当然还有眼睛。 所有脑袋上都有眼睛。 豺狼虎豹散发着无穷杀意的赤眸和碧眼。 昆虫的复眼。 鹰隼锐利如闪电的眼睛。 爬虫们黄褐色的复眼。 还有海底生物可以在几乎没有光线的情况下正常运转，和陆地动物截然不同的视觉器官。 就连圆柱形躯干上密密麻麻的褶皱内，没有头颅的地方，往往都会长出三五只“滴溜溜”乱转的怪眼，放出摄人心魂的光芒。 最古怪的，则是这头圆柱形生物的脑袋上，竟然长出了一簇巨大的植物。 分不清那究竟是畸形扭曲的参天大树，还是覆盖了大量菌毯的超巨型食人花。 总之，大量如同枝桠和藤蔓般的条状物，从这头怪物的脑袋上一路垂挂下来，和它的触须一起，缠绕到了无数顶礼膜拜的图兰兽人身上。 而被怪物缠绕住的图兰兽人，非但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反而眯起眼睛，流露出喜悦之情，像是正在享受着无上的荣耀和丰沛的力量。 因为大量生物电流，仍在源源不断顺着“浮雕”涌入孟超体内的缘故。 孟超接收到的信息流，远不是语言描述的这么简单。 他像是真的看到了这样一尊诡秘无比的存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眨巴着万千怪眼，挥舞着无数条触须，翩翩起舞，向他发出召唤。 而他明知道这头怪物生长得无比丑陋和诡异，却像是陷入漩涡不可自拔的人，生出和近万年前的图兰兽人一起顶礼膜拜，接受这头怪物调制的冲动。 类似的冲动，孟超曾经在龙城附近，雾隐绝域内，遭遇妖神“智慧树”以及怪兽主脑时，深深体会过。 虽然，彼时的冲动，比此刻要微弱百倍。 却像是注射过了“精神病毒”的疫苗，令他对眼前的场景，充满了警惕和抵抗力。 一道闪电瞬间划过孟超的整片神经网络。 他深深打了个冷颤，恢复了清醒。 孟超急忙从“浮雕”中拔出双脚。 看着微微凸出地面，妖异舞动的团，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低声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图兰泽最古老的图腾柱，也是祖灵的象征，据说，在祖灵们还没有陨落到这片天地之间，而是在星海中穿梭时，就是长的这副模样——换句话说，这才是图兰人真正的样子！” 狼王目光幽深，不知是羡慕还是敬畏地说，“比狮虎更加凶残的性情；比巨象更加野蛮的力量；比鹰隼更加锐利的视觉；蝙蝠般能够通过声音来测绘地形地貌的能力；变色龙根据环境改变肤色，进入隐形状态的能力；章鱼随心所欲扭曲身体，从无比狭窄的缝隙中逃脱的能力；还有海参和海星不可思议的自我修复能力…… “我们最古老的祖先，能够将所有动物、部分植物和部分菌类的能力，统统集于一身，那，才是天地间最完美也最强大的造物。 “可惜，穿越星海时，祖先们遭遇了可怕的风暴。 “夜空中每一颗熠熠生辉的星辰，都是这场风暴中一颗熊熊燃烧的沙砾。 “坠入这场星尘风暴的‘落星之城’，就像是卷入漩涡的枯叶，几乎被撕个粉碎。 “绝大部分祖先的身体，都遭到了风暴的撕扯、侵袭和渗透，就算侥幸保住了性命，也被风暴带走了绝大部分的力量。 “等到祖先们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无尽风暴中唯一的避风港，试图降落下来，在全新的家园繁衍生息的时候，又承受了天崩地裂的撞击，被卡在岩层之中，面临着资源严重不足的问题。 “迫于无奈，祖灵们只能将绝大部分力量，封印在‘图腾柱’里面。 “只有一小部分力量，能压缩成‘图腾’的形式，植入自己体内。 “这样的图腾，还被一分为五，这就是五大氏族的来源。 “从此以后，一名图兰勇士再也无法激活所有动物、部分植物和部分菌类的特性。 “豺狼虎豹、猪狗牛羊和蛇虫鼠蚁，都被分得清清楚楚。 “就算混血儿同时具备两个或者三个氏族的特征，也只能施展某种图腾，或者最多两到三种图腾所限定的力量，一旦将太多图腾叠加到身上，就会失去控制，变成畸形扭曲的怪物，甚至爆体而亡。 “当然，我相信只要找到了最古老的这根‘图腾柱’，就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想想看，如果你的身体可以容纳五大氏族的所有图腾，随心所欲变化，呈现出任意生物的特性，再加上几十层甚至上百层图腾战甲的武装，那你将强大到什么程度？” 狼王的话让孟超满脸问号。 直觉告诉他，如果狼王没有骗他的话，就是有人欺骗了狼王和全体图兰人。 一个有能力冲出母星，进行星际旅行的高等文明的个体，注定不需要呈现出所有动植物的特性，将什么“鹰的眼睛，熊的力量，豹的速度”融合到一起，去成为什么“最完美的碳基生物”。 从图兰文明拥有文字、语言和成千上万的个体。 还有他们也需要坚固无比的宇宙飞船，才能进行空间跳跃和星际旅行。 以及他们在材料学和建筑学领域，先进发达的技术来看。 他们也和地球文明一样，走的是社会分工、群体合作、大工业、高科技和信息化的路子。 都能用类液态金属物质建造摩天大厦甚至宇宙飞船了，还回头追求豺狼虎豹、猪狗牛羊、蛇虫鼠蚁甚至章鱼、海参、皮皮虾的能力？ 这不是南辕北辙，太过可笑了么？ “血肉之躯再怎么强化，都是有极限的，其极限很可能在第一颗细胞诞生，甚至第一簇氨基酸合成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要走‘血肉强化’的道路，也不是简单粗暴将无数生物的显性特征融为一体，就能走通的。 “从图兰人和地球人的形态如此接近，图兰人甚至能和圣光人族通婚，并不存在繁殖障碍这一点来看，最古老的图兰人，大致也应该是人形，属于灵长类至少是哺乳类的范畴，而不是一根血肉凝聚而成的图腾柱——如此诡异的模样。 “这玩意儿绝不是图兰人的祖先。 “倒是和太古战场上，母体用来生产大量怪兽的‘孵化池’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图兰文明刚刚穿越到异界，面临动荡甚至灭亡边缘的那段艰难岁月中，这坨鬼玩意儿，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孟超心思电转。 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浮雕”尽头。 而“浮雕”的波动却越来越剧烈，就像是沸腾的水银一样。 无数类液态金属物质都从他的脚下，朝“浮雕”尽头，被狼王称为“图腾柱”的东西疯狂涌去。 令这东西挣脱了接近二维平面的“浮雕”，像是从深海中缓缓浮现的巨型雕像，矗立在孟超和狼王的面前！ 第1320章 最后的考验 它就像是雷雨过后的春笋。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很快就长成了三四层楼高的庞然大物。 凝聚成整片“浮雕”的类液态金属物质，还在疯狂朝它涌动。 化作越来越多的触须、肢体、眼睛和爪牙，告诉目瞪口呆地站在它面前，显得无比渺小的两人，现在的高度和狰狞的姿态，远远不是它的极限。 当一只又一只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而成的巨大眼球，犹如丑陋的肿瘤般，从它的褶皱中挤出来，“滴溜溜”乱转，最终都转向了孟超时。 明明眼球表面还绽放着金属光泽，像是冷冰冰的死物。 眼球深处，如同晶石镶嵌的瞳孔，却激射出掠食者独有的，饥肠辘辘的杀意。 上万道“目光”犹如上万束杀伤力极强的射线，贯穿孟超的大脑，令他眼角抽搐，头疼欲裂。 脑海中更是浮现出一个尖锐无比的声音。 仿佛是至高无上的，命令他跪下，像是近万年前的图兰兽人一样，对着这根“图腾柱”顶礼膜拜。 孟超咬紧牙关。 意志力犹如两根钢钉，死死钉住了自己的脊柱和膝盖关节，才能勉强和这尊诡异无比的雕像抗衡。 “千万别跪！” 狼王也接收到了同样的信息，又看到了孟超不断颤抖的脊背和双腿，吓出一身冷汗，连珠炮般道，“这是进入圣山神庙之前的最后一道测试，也是祖灵设下的陷阱，千万不能跪，一旦你跪倒在地，对它顶礼膜拜，它就会毫不犹豫将你撕成碎片！” “是吗？” 孟超连呼侥幸。 幸好，自己身为地球人的尊严，以及对“母体”的警惕，让他不愿意对这尊诡异的雕像低头。 否则，此刻的自己，只怕已经变成指甲盖大小的碎片了。 “那应该怎么做，才能通过最后的测试？”孟超一边对抗着“图腾柱”散发的意志，一边艰难问道。 “当然是用图兰人最习惯的办法。” 狼王眼底闪过一抹决绝，咧嘴笑道，“我们图兰兽人是最讲究勇气的种族，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对手，只要敢阻挡在我们面前，就算比我们强大百倍，都要毫不犹豫地举起战刀——不是荣耀的胜利，就是荣耀的死亡！ “如果因为对方是祖灵的化身，就止步不前、举手投降甚至顶礼膜拜的话，只会令祖灵大失所望——这样的懦夫，又有什么资格，进入圣山神庙，去接受祖灵的祝福了？ “所以，高举你的战刀，用超越极限的力量，攻击这尊‘图腾柱’的雕像，这就是进入圣山神庙的唯一办法！” 话音未落，狼王的“六弑战甲”之上，一枚枚犹如红色水晶般熠熠生辉的狼牙，统统竖立起来，令他的整体轮廓，瞬间膨胀一轮。 原本分布于双臂之上的“六弑战刀”，也化作六道血芒，呼啸而出，在半空中交错、拼接、融合，变成一柄狭长无比的绝世凶器。 狼王没有撒谎。 他真的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抄住战刀，借助翻滚旋转之力，将刀锋的速度飙至极限，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裹挟着一道道排山倒海的波纹，朝“图腾柱”的雕像重重斩去。 只听“嗤”一声。 不知是否因为“图腾柱”的雕像才刚刚凝聚起来，类液态金属物质还没有凝固的缘故。 狼王这一刀，竟然自上而下，深深斩进去七八米，几乎将“图腾柱”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图腾柱”的圆柱形身躯，从中间一分为二，分别朝左右弯曲。 生长在上面的触须、肢体、爪牙和眼球，却还在剧烈颤动、狂乱舞蹈，呈现出令人的心灵指数瞬间归零，毛骨悚然至极的景象。 常人只怕看一眼如此诡异，不可名状的景象，就要陷入疯癫。 就算是以杀戮为乐，以死亡为荣的图兰兽人，面对这副景象，怕是都要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偏偏孟超曾亲历过末日烈焰将自己的同胞，炙烤成畸形扭曲，狰狞无比的模样。 又曾接受过怪兽主脑，也就是“母体01”的精神风暴的洗礼。 或许，他的绝对战斗力，还没有突破神境。 但他的大脑坚韧程度，已经比不少末日凶兽更加可怕。 孟超咬紧牙关，也抄起了“碎颅者”。 血液化作灵焰，将堪比巨斧的重型战刀，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无论隐藏在圣山神庙深处的神秘力量究竟是什么。 为了粉碎梦魇中的末日，孟超都会鼓起全部勇气、智慧、意志和力量，和它血战到底，将它彻底征服的！ “唰！” 两柄“碎颅者”，拖曳着两道岩浆，朝“图腾柱”的雕像电射而去，刺入类液态金属物质深处。 孟超摧枯拉朽的破坏力，在生命磁场的推动下，如同冲垮堤坝的洪水，源源不断朝“图腾柱”的雕像轰去。 在两人齐心协力的狂轰滥炸之下，貌似、摄人心魂、不可战胜的“图腾柱”雕像，都被他们轰得四分五裂，节节后退，发出雷霆般的咆哮。 不过，伴随着类液态金属物质的律动，传递到孟超和狼王脑域中的情绪，却不是痛苦和愤怒，而是欣慰和欣喜。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既然前世的“胡狼”卡努斯能顺利得到圣山传承，进化成“末日魔狼”。 自然不会倒在圣山神庙的大门之外。 不过，孟超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他并没有如狼王所言，施展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要记得留下一张底牌——这是前世的孟超，能以区区“一星灵纹境”的实力，在执行了无数次潜伏刺杀的危险任务后，还能活到末日降临的最大原因。 孟超只施展出了80%的战斗力。 已经贯通的六条龙脉，只激活了五条。 最关键的缠绕在脊椎骨上，直抵脑域的那条龙脉，被他深深隐藏起来。 迄今为止掌握的最强杀招，接近“究极”的《天霸碎星斩》也被他牢牢封印。 仅仅以强化升级之后的《降魔杵》来输出破坏力。 这就够了。 足足半分多钟的狂轰滥炸，将“图腾柱”的雕像轰得稀烂如泥。 偏偏这还是一片散发着金属光泽，貌似拥有生命，不断发出“嘶嘶”和“吱吱”叫声的烂泥。 金属烂泥蠕动着朝孟超和狼王脚下涌来。 孟超心里有些发毛。 狼王却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任凭金属烂泥将他们的图腾战甲连同血肉之躯，一起包裹在里面，既像是两个巨大的虫茧，又像是让两人陷入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的沼泽深处。 孟超感觉自己被圣山神庙“吞噬”到了腹中。 又像是搭乘一台速度极快的升降梯，朝着地心深处，风驰电掣地坠去。 不知过了多久。 周身轻轻一颤。 刚刚包裹他的类液态金属物质，犹如分裂成七八瓣的食人花般冉冉绽放。 孟超轻轻活动着手腕和脚踝，又感知着灵能如闪电般环绕着四肢百骸，流转了一圈又一圈，顺便背诵了一下九九乘法表，确认自己从细胞到精神都毫发无损，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用一半好奇一半警惕的目光环视四周。 周围已经变了天地。 头顶的魔法风暴和直通地面的巨洞统统消失不见。 能够吞噬一切光芒的黑雾，还有脚下的“浮雕”，也被一层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的灰雾所取代。 视线穿透薄雾，孟超无比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地面，正站在一片辽阔无垠的原野中央。 周围长满了一人来高的野草，伴随着微风的轻抚，呈现出一排排海浪般的波纹，发出“沙沙沙沙”悦耳动听的声响。 就算最热衷杀戮的图兰兽人，置身于这样世外桃源般的环境中，都会生出心旷神怡之感的。 然而，当孟超稍稍转动视线，朝另一个方向观察时，立刻发现了破绽。 所谓“辽阔无垠的原野”，只存在于他左手边的一小块区域。 原野旁边，毫无任何过渡，就是一座直上直下，突兀崛起，如同一颗巨型獠牙直刺云霄般的高山。 而原本应该连绵起伏的高山，却不知怎么，又和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城，紧贴到了一起。 气势恢宏、美轮美奂的大城中央，则是布满了坑坑洼洼的黑洞，就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活生生掏空了好几块一样。 而在大城旁边，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隐隐还能听到下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大河奔流之声。 就算再愚蠢的建筑师，都不可能将城市建造在一片悬崖峭壁之上的。 同样，突兀崛起的高山，也没理由和城市紧密融合到了一起。 这个世界完全乱套了，就像是将不同的地形地貌，无论自然生成还是人工建造，统统都简单粗暴、蛮不讲理地糅合到了一起。 就连天空亦是如此。 孟超抬头看时，看到自己的左右手方向，天空的两侧，分别高高悬挂着两个巨大的太阳。 第1321章 无法解释的解释 一轮夏日里光芒万丈的烈阳。 一轮冬日里朦朦胧胧，呈橘红色的暖阳。 两个太阳之间，却是一片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景象。 还有一大片区域，根本看不到蓝天白云的存在，而是黑色夜空和浩瀚星海。 在貌似高不可攀，却无比混乱的天空中，甚至存在一大片千疮百孔，如同蜂巢般的区域，就像是有一头看不见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天空啃噬得坑坑洼洼。 透过丑陋的窟窿，隐约能看到黯淡的金属穹顶，甚至是支离破碎的岩层。 孟超心思电转。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果然，虽然他貌似站在原野中央。 吸入肺腑的空气，却没有丝毫心旷神怡的新鲜感。 他既没有嗅到花草的芬芳。 也没有嗅到雷雨降至，独特的土腥味。 反而闻到空气中传来挥之不去的腐臭气息，还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甚至连天边那轮熊熊燃烧的夏日烈阳，照在他的脸上和手上，都没有丝毫灼热的感觉。 就好像，所有一切——蓝天，白云，烈阳，雷云，原野，高山，城市，深渊。 仅仅是挂在墙壁上的绘画，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景物一样。 “啊！” 孟超向地平线发出吼叫。 理应如海浪般传递到远方的声波，却在短短一瞬之后，就撞到了无形的壁障，倒卷回来，变成了层层叠叠的回音：“啊……啊……啊……啊……啊……” 这足以说明，孟超所处的空间，并没有看上去这么辽阔无垠。 四周并非真正的山河，头顶自然也不是真正的天空。 而是冰冷的墙壁，是那艘搭载着图兰文明来到这颗星球的宇宙飞船的外壳。 “我看到的，应该是投射到宇宙飞船的外壳上，类似‘全息投影’之类的东西。 “宇宙飞船里的活动空间注定不可能太大，长时间在这样一具铁棺材里生活，漂浮于茫茫星海之中，从早已毁灭的家园，奔向无比渺茫的希望——在这样的环境和状态下，船员们很容易患上‘幽闭恐惧症’，精神错乱，狂性大发。 “如果能在船舱内壁上安装大量显示屏，或者用全息投影技术，营造出大自然的效果，让人误以为置身于辽阔无垠的天地之间，便能大大慰藉船员们的思乡之情。 “在龙城，亦是如此，听说在怪兽战争最残酷的年月里，三分之二的主城区都被打成一片焦土，很多市民长年累月都生活在改造成堡垒的居民楼里，为了缓解烦躁、恐惧甚至绝望的情绪，就将窗户改造成了电子显示屏，模拟出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流水潺潺的效果。 “既然图兰人在生理上和地球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大家的精神需求，应该也是一致的。 “只不过，这艘宇宙飞船穿越到异界的地壳深处，已经上万年了。 “就算图兰文明在材料学的领域，拥有再先进的技术，都无法阻止这艘宇宙飞船慢慢锈蚀、损坏和崩溃。 “于是，原本应该环绕飞船内壁，井然有序的自然景象，变得斑斑驳驳，千疮百孔，乱七八糟。 “话说回来，这些‘全息投影’仍旧存在，说明这艘宇宙飞船还没有彻底丧失机能。 “而这里的空气虽然稀薄而闷热，却还勉强符合大型碳基智慧生命呼吸的需要，空气中也不存在太多毒素和杂质，身体素质超过平均线的地球人，连氧气筒都不用背负，就能直接深入这里——作为一艘已经坠落万年，休眠了整整三千年的宇宙飞船，能将内部环境维持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厉害了。 “总之，这艘宇宙飞船，或者按照图兰人的叫法——‘落星之城’，非常有开发利用的价值。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既然全息投影始终存在，而这里的温度和氧气含量，也始终维持在碳基智慧生命可以生存的程度，那么，这里就极有可能，‘生活’着某些东西，就像我们在上面发现的图腾兽一样。” 孟超心中默默盘算着。 忽然听到不远处，貌似空无一人的地方，传来了“胡狼”卡努斯的喊叫声。 他微微一怔，提高警惕，向前踏出几步。 就像是硬生生撞穿了电影院里的幕布，刚才看到的天高云阔和风吹草地的全息投影，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千丝万缕如同海市蜃楼般的残影，还在苟延残喘。 失去了全息投影的遮掩，所谓的“落星之城”在孟超面前暴露出真面目的冰山一角。 真正的“落星之城”，是一片纵横交错、蜿蜿蜒蜒、错综复杂的巨大管道组成的金属丛林。 就连最细的管道，都比蛮象武士的腰围更粗。 最粗的管道，甚至能容纳一台龙城的装甲飞艇，在里面横冲直撞。 管道上还有扶手和梯子，能让人爬上爬下，在管道的缝隙间穿行。 站在这座无穷管道组成的金属丛林前面，孟超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渺小的蚂蚁，误入了巨人的宫殿，看到了支撑宫殿的梁柱。 尽管经过了万年光阴的侵蚀，不少管道似乎仍在隆隆运转，就像是有一头头神秘巨兽，在直径超过三五米甚至十几二十米的管道内部，风驰电掣地前进…… 孟超注意到，几乎所有管道的外壁上，都密密麻麻镌刻着无数玄奥繁复的符文。 甚至，透过几截畸形扭曲，支离破碎的管道的撕裂处，可以看到管道内壁上，也布满了类似的符文。 他莫名觉得这些符文有些眼熟。 心思电转，很快就想起来，他曾经在龙城遗迹研究所的“行星表面短途跳跃装置”上，见过类似的符文。 “行星表面短途跳跃装置”，是遗迹研究所的“穿越技术研发项目”的副产品。 其技术源头，就是那股将龙城从地球，瞬间转移到异界的力量。 “难道，这些巨型管道组成的庞大系统，就是传说中的‘穿越引擎’，能够将数以亿万吨计算的物质，转化成天文数字的纯粹能量，通过空间涟漪的推动，渗透四维空间，再重组成100%相同的物质——用这种方式，来进行三维宇宙中，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星际旅行？” 孟超目不转睛，啧啧称奇。 直到不远处的“胡狼”卡努斯又叫了他一声，他才依依不舍地挪开视线。 投向狼王的眼神，却充满了旺盛的求知欲和满满的期待感。 狼王皱眉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在等你解释，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些巨大的管道又是干什么用的？” 孟超道，“还有，我们究竟要来圣山神庙深处，寻找什么东西，接下来该怎么走？” 狼王满脸凝重，陷入深思。 他并拢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先是轻轻揉搓着太阳穴，又从鼻梁到眉心，细细捏了一遍，眼角不停抽搐，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最后，狼王猛地睁开眼睛，眼底精芒四射。 “我不知道。”他面带歉意地说。 “开什么玩笑？” 孟超难以置信，“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圣山神庙已经被封印了整整三千年，在你我之前，根本没人踏上过圣山之巅，所以，我怎么可能知道圣山神庙的内部，究竟是什么样子，而我们又要如何才能找到祖灵馈赠的庞大遗产？”狼王满脸坦然。 “可是，可是——” 孟超快要疯了，“你知道那头融合兽的致命弱点，你知道如何才能顺着大地裂纹找到直通圣山神庙的巨洞，你知道如何穿过巨洞中的魔法风暴，你甚至知道，在面对神庙入口的‘图腾柱’雕像时，要和它战斗而不是下跪投降——你知道这么多秘密，说明你早就来过这里，甚至打开过圣山神庙的入口。 “那么，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圣山神庙的内部构造，和祖灵遗产的真相？” “因为……” 狼王眉头紧锁，似乎琢磨了半天，都不知该如何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最后，只能勉强道，“好吧，你姑且可以理解成，我的确来过这里，不过上次我们来的时候，只是登上了圣山之巅，遇到了那头融合兽，找到了直通圣山神庙的巨洞，分析出了魔法风暴的形态，并且牺牲了几十条性命，才找到了通过‘图腾柱’考验的方法。 “但那时候，我们……功亏一篑，并没有进入圣山神庙。” “等等，我们？” 孟超敏锐嗅到了秘密的味道，“‘我们’是谁？” “是另一支探索队。” 狼王道，“你知道，为了帮狮王探索前进路线，我已经带人进入过图兰圣山很多次。” “不对吧？” 孟超盯着狼王道，“你的确深入过图兰圣山很多次，但无论哪次都没有爬上过圣山之巅，否则，古战场遗迹上的超巨型战争残骸这么脆弱，你们的探索肯定会留下痕迹。 “还有，你以前绝对没有见过那头融合兽，否则就不会表现得那么狼狈，仿佛直到最后一刻，才猛然想起它的致命弱点。 “至于穿过魔法风暴和破解‘图腾柱’，就更加说不通了——如果你真的曾经带着探索队，降落到了巨洞底部，圣山神庙的外壳上，甚至通过了‘图腾柱’的考验，以你的野心，会只在外面蹭蹭不进去，乖乖打道回府，去向狮王报告？ “我也很想相信你，但这么多疑点，根本自相矛盾。 “如果你真心希望‘真诚合作，互利共赢’的话，至少应该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就算是撒谎，至少要撒得更加符合逻辑，更有技术含量吧？” 第1322章 荒谬绝伦的正确答案 “胡狼”卡努斯苦笑起来。 这头奸诈狡猾的“食尸犬”，似乎从未说过实话。 头一次实话实说，竟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听着，正因为我想和你长久合作，互利共赢，而不是一锤子买卖，得到圣山传承之后，就一拍两散甚至自相残杀，所以，我才告诉你实情——哪怕这实情听起来，的确是自相矛盾，荒谬无比。” 狼王认真道，“如果我想骗你的话，完全可以编造一个，不，是一百个合情合理的谎言，保证你看不出丝毫破绽，而不是用这样漏洞百出的实情，招来你的怀疑。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只有谎言才是完美无缺的，真相根本不讲逻辑’！ “至于上次明明开启了圣山神庙，却没有深入其中的理由……因为，我们在关键时刻，遭到了袭击。” “遭到了袭击？” 孟超的眉毛高高扬起，“遭到了谁的袭击？ “为什么我在巨洞底部，没有发现任何激战的痕迹？ “还有，如果真有人袭击了你所在的上一支探索队，阻止你们进入圣山神庙，那这些袭击者呢？袭击者为什么不深入神庙，一探究竟？你又凭什么笃定，袭击者尚未发现圣山神庙的秘密，甚至就蛰伏在神庙深处，为我们准备好了必死无疑的陷阱？” 一连串诘问，令狼王哑口无言。 他半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以你的智慧，我很难和你解释。” 孟超：“啥玩意儿？” 狼王：“别误会，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发生在我身上，光怪陆离、不可思议的经历，无论什么人都很难理解和相信。 “只有获得圣山传承，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让你意识到，我根本不需要欺骗你的时候，你才有可能，相信那么一星半点的。” 孟超哑然失笑。 越来越觉得“胡狼”卡努斯实在有趣。 说到“光怪陆离，不可思议”的经历，放眼整个异界，还有谁比他更加熟悉？ 就连“从末日归来”这样的事情，都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他真的很想知道，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是他这个重生者不敢相信的了。 话说回来，孟超能感觉到，狼王说的是实话。 这家伙的瞳孔大小，面部微表情的变化，呼吸和心跳的节奏，乃至激素和汗液分泌的速度，都不符合一名撒谎者的标准。 当然，修炼到了狼王的程度，极有可能完美控制周身每一根汗毛和每一个鸡皮疙瘩，撒出连孟超都无法看破的弥天大谎。 但是，诚如他所言，如果他真有瞒过孟超的眼睛，随心所欲撒谎的能力。 他大可以编造一百个合情合理、丝丝入扣甚至天花乱坠的谎言，来解释发生在他身上，自相矛盾的一切。 没必要用这么漏洞百出的“事实”，来侮辱孟超的智商。 所以，狼王是真的来过这里，开启过圣山神庙，却在关键时刻，遭遇了神秘敌人的袭击？ 但这里又的确没有留下丝毫激战的痕迹，就连巨洞上方的魔法风暴，也是第一次被人突破的样子。 假设，这两个自相矛盾的事实同时存在。 那么…… 孟超的脑海中，忽然挂过一股能让所有脑细胞统统冻结的寒风。 瞳孔也在瞬间，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当冻结的脑细胞纷纷破裂时，从脑细胞的缝隙中，钻出来一句“胡狼”卡努斯刚刚说过的话。 孟超记得，当他询问狼王是否来过圣山之巅时，狼王的回答是“过去从没来过”。 条件一，狼王过去没有来过圣山之巅。 条件二，除了这次之外，狼王又的的确确来过圣山之巅，甚至突破魔法风暴，深入巨洞底部，开启了圣山神庙，还遭遇了神秘敌人的袭击。 问：狼王上次来到圣山之巅，究竟是什么时候？ 除掉所有的错误答案，唯一一个貌似荒谬绝伦，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但理论上有可能成立的正确答案就是： 未来…… “咔嚓！” 孟超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爆响。 他一个趔趄，左脚已经深深踏进地面，在地上踩出一个窟窿。 原来他和狼王站立的地面，也不是坚硬而厚重的岩层，而是一层薄薄的金属甲板。 古代图兰飞船的舱内甲板，明显没有超级合金材料炼制而成的外壳那么坚固。 经过上万年岁月的侵蚀，早就像是被白蚁啃噬得千疮百孔的木板一样酥脆不堪。 很多地方，甚至仅仅依靠锈蚀，勉强接驳在一起。 孟超心神激荡，灵能失控，不留神往脚下输出了太过强大的力量，犹如暴君猛犸的战争践踏，自然将布满了锈斑的甲板，戳了个对穿。 孟超急忙拔脚。 透过窟窿，看到下方黑黢黢一片，仿佛深渊。 眯起眼睛，刺激视锥细胞，激活夜视能力，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下面同样是纵横交错的管道，犹如无数条巨蟒正在交尾，又像是一头钢铁巨兽缠绕在一起的内脏。 趴在甲板上，耳朵伸到窟窿里，侧耳倾听，能听到管道深处，传来隆隆的运转声。 仿佛天边的雷霆滚滚而来，将蛰伏三千年的钢铁巨兽唤醒。 伴随着滚滚雷鸣，空气流速逐渐提升，像是有无数台巨大的工业风扇被调节到了最高转速，源源不断向圣山神庙内灌入新鲜空气。 孟超甚至嗅到了非常稀薄的灵气。 生出心旷神怡，跃跃欲试之感。 看起来，圣山神庙已经苏醒，并且，发现了两名不速之客的到来。 “你没事吧？” 狼王也听到了甲板深处传来的声音，并感知到了孟超的神经瞬间紧绷到极限，导致的僵硬。 他还以为，孟超是在为圣山神庙的苏醒而紧张。 “没事。” 孟超深吸一口气，双手重重揉搓了一把面孔，扫了狼王一眼，道，“好，我相信你真的对圣山神庙的内部构造一无所知，那我就不明白了，你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对于接下来的探索，又有什么计划？” “我的计划就是随机应变。” 狼王咧嘴一笑，仍旧是胜券在握，自信满满的模样，“我相信上天一步步将我引导到这里，一定有它的理由，总不见得是要我化作圣山神庙深处，一堆平平无奇的骸骨吧？” “上天的引导……” 孟超扯动嘴角，“这么随便的么？” 不过，从前世记忆碎片的结果来看，这么简单粗暴，随心所欲，毫无计划的探索行动，居然都被狼王取得了成功。 该说他是洪福齐天好呢，还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呢？ 就在孟超苦思冥想之际。 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灰影从他们右上方的几根管道之间一闪而过。 管道上顿时发出轻微的刮擦声。 “有东西！” 孟超和狼王对视一眼。 追上去极有可能踏入陷阱。 但留在原地也不意味着万事大吉。 祖灵不喜欢畏葸不前的后裔。 狮王和虎王的队伍，更是争分夺秒，杀气腾腾地朝这里扑来。 既然他们对圣山神庙的内部构造一无所知，无论朝哪个方向前进都有可能是死路一条。 那还不如顺着这条最明显的线索，勇往直前，死中求活！ “追上去！” 两人同时做出决断。 对孟超而言，他的决心，比狼王来得还更加容易些。 因为前世记忆碎片告诉他，狼王最终取得了成功。 那么，孟超只要采取“跟随战术”，相信狼王的直觉，寸步不离左右，就一定能逢凶化吉，有惊无险，蹭到狼王的“气运”的。 两人如同两只屁股上安装了火箭推进器的大鸟般腾空而起。 朝那道灰影消失的管道电射而去。 未免前方同样遭到万年岁月侵蚀，布满了锈斑甚至扭曲破裂的管道，再次被他们踩出一个个的透明窟窿。 两人运转磁悬浮之力，轻如鸿毛，脚不沾尘地前进。 尽管如此，当他们的脚尖轻轻点在管道上时，还是激起了管道深处巨大的回音。 纵横交错，成千上万的管道，像是统统接驳到了一起。 他们发出的声音，像是被放大了百倍，在管道之间奔流不息。 前面那道仓皇逃窜的灰影，听到他们追赶上来的声音，显得愈发惊慌失措。 不过，不知道它是否也伴随着圣山神庙，刚刚从三千年的长眠中苏醒，四肢还有些不协调。 又或者，它在三千年前，就像是古战场遗迹上的杀戮天使残骸那样，惨遭重创，缺失了大量零件和器官。 总之，它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姿态非常滑稽，好几次都险些从管道上滑下去，滑入无数条管道之间，传来刺骨阴风，深不见底的缝隙里去。 孟超和狼王飞快接近灰影。 借助不知从哪儿流淌过来的光芒，他们犀利如电的目光，大致勾勒出了灰影的轮廓。 灰影就像是一头巨大的蜘蛛。 略显臃肿的躯体上，却只有四条又细又长，长满了棘刺的肢体。 以及一个皱巴巴，湿漉漉的，酷肖人类的脑袋！ 第1323章 管道惊魂 “那究竟是什么怪物？” 孟超和狼王，同时悚然一惊。 要知道，虽然图兰人身上携带了大量兽化特征，甚至有身高超过十米，堪称庞然大物的存在。 但无论是黄金氏族的豺狼虎豹，还是血蹄氏族的蛮牛和野猪，都是以人类形态为基础。 就算暗月氏族的蜥蜴人、鳄鱼人甚至蛇人，乍一看去，也只是“很像野兽的人类”，而不是“半人半兽的怪物”。 这是图兰人自称“高等兽人”的底气所在。 前方这头夺路狂奔的怪物身上，除了那颗湿漉漉的毛发耷拉下来，五官收缩到一起，狼狈无比的脑袋之外，却看不出丝毫人类的特征。 只有图腾之力失控，畸形扭曲的起源武士，会长成如此怪异的模样。 但起源武士绝不会见人就跑。 而是嗅到活物的气息，就会扑上来，如疯似魔地厮杀。 “无论这玩意儿究竟是人是鬼，它一定在圣山神庙内部，生活了很长时间。 “抓住它，说不定就能搞清楚圣山神庙的秘密！” 两人加快速度。 不知不觉，跨越了上百根管道，渐渐深入到错综复杂的迷宫之中。 就像是两只蚂蚁，爬进了精密而庞大的火箭引擎里面。 忽然，那道灰影一闪，消失不见。 孟超和狼王正欲加速，飞跨横亘在面前一根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巨型管道。 却同时在管道上方，硬生生刹住了脚步，脚后跟在管道上刮擦出一片火星。 “怎么可能？” 两人的额头同时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不可思议的场景。 在他们脚下，巨型管道的前方，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岩缝。 不，从岩缝最窄处也有十几米，最宽处足足近百米的规模来看，这简直是一条深埋在地壳之下的裂谷。 裂谷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吞噬了理应存在于圣山神庙中的一切——错综复杂、规模庞大的管道系统，环绕四周的舱壁和甲板，还有支离破碎的全息投影。 而在裂谷彼岸，他们又发现了支离破碎的金属残骸和管道遗迹。 那就像是，有一柄无形的巨斧，将古代图兰人的宇宙飞船，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这不是全息投影，而是真正的岩层和深渊。” 孟超朝裂谷深处，丢下去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石子。 侧耳倾听着石子沿着岩壁一路“叮叮当当”，足足十几次呼吸的时间，都没有落到裂谷底部。 他想到了龙城刚刚穿越到异界之时，因为两片空间强行融合到了一起，也经常出现空间不连续和不兼容，龙城的高楼大厦和异界的崇山峻岭犬牙交错，糅杂在一起的现象。 甚至，在某些规模庞大的地球建筑内部，突兀出现了一片原本属于异界的原始丛林。 就好像原本属于两幅拼图的碎片，却被顽童混合到了一起，又不管不顾地强行拼凑起来。 “看起来，古代图兰人遭遇的空间融合问题，比龙城更加严重。 “他们的宇宙飞船，硬生生挤进了原本致密的岩层深处，顿时被挤得支离破碎。 “幸好这片岩层中，存在大量溶洞、裂谷、暗河以及空泡，能让部分舱室，以相对完好的形态保留下来。 “但宇宙飞船的残骸，也和岩层深处的地质构造融为一体，就像是被浇筑到了钢筋混凝土里面，再也不可分割，更不可能回到地面上了。” 这时候，他们又看到了那头人面蜘蛛般的怪物。 怪物已经跳到了裂谷对面的岩壁上。 正手脚并用，在岩壁上如履平地飞快移动。 一边爬行，还一边扭过头来，死死盯着孟超和狼王，对他们疯狂挥舞着长满棘刺的刃肢。 不知是否因为上万年前那艘宇宙飞船在穿越过程中，和异界地底的岩层，进行过超高速度的摩擦和极其剧烈的反应。 这一带的岩层都呈现出高温烧融之后，再冷却凝固下来，琉璃般绚烂多彩的质感。 不少岩层甚至呈现出熠熠生辉的半透明质感，宛若一条条美轮美奂的晶石矿脉。 岩层散发出来五颜六色的光芒，帮助孟超和狼王，更加清晰扫描到了人面蜘蛛的五官和表情。 不得不说，这头怪物的身体有多么畸形丑陋，它的表情就有多么酷肖人类。 特别是那对几乎占据了整张面孔的三分之一，呈现黄褐色的巨大眼球。 虽然镶嵌在眼球中央的，是一双如同蜥蜴般的竖瞳，瞳孔两侧还缠绕着大量碧绿色的血丝。 但孟超还是能隐约感受到，这双怪眼绽放出来的人性——至少是碳基智慧生命的光芒。 那不是掠食者的光芒。 至少，不完全是。 “它究竟在干什么？” 孟超和狼王对视一眼。 他们都发现，当这头怪物跳到了裂谷岩壁之上，或者说，当人面蜘蛛离开了圣山神庙的范围之后，它就渐渐镇定下来，并没有继续逃跑，而是在岩壁上，以某种固定的路径，爬了一圈又一圈。 就像是按照“8”字轨迹翩翩起舞的蜜蜂一样。 而它用力朝两人挥舞刃肢，似乎也不是示威，而是…… “它好像要告诉我们什么？” 孟超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狼王。 狼王皱眉，沉思片刻，点头道：“借你的锁链用用，我跳过去看看。” 区区几十米宽的裂谷，自然困不住孟超和狼王这样的强者。 但为了避免裂谷深处冒出什么古怪，或者人面蜘蛛设下什么陷阱，孟超还是将链刃当成保险绳，在狼王身上缠了三圈，又将另一头缠绕在自己的胳膊上。 狼王轻轻蹬踏地面，试探着两人脚下这根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巨型管道的管壁强度。 从反馈回来的声音和触感来分析，因为管道粗大无比的缘故，管壁也比别的管道要厚上好几倍，上面的符文清晰无比，并没有出现太过严重的锈蚀现象，应该能承受住他的全力蹬踏。 狼王和孟超对视一眼。 孟超抡起缠绕着链刃的胳膊，示意自己已经做好准备，随时能将狼王拽回来。 狼王倒退两步，深吸一口气，骤然发力，随后—— 只听“咔嚓”一声，两人脚下貌似毫无锈蚀、坚固无比的管壁，前后二三十米，整块垮塌下来。 猝不及防的两人，立刻跌入管道之中。 按理说，以两人的身手敏捷程度，就算真的身陷囹圄，也可以左脚踩右脚背，右脚再踩左脚背，腾空而起，逃出生天。 然而，这根貌似风平浪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和震颤，仿佛已经断裂或者堵塞的巨型管道中，却涌动着洪水猛兽般的灵气。 孟超和狼王都感觉自己背后，被一头比暴君猛犸和蛮象武士还要庞大百倍的巨兽，狠狠蹬了一脚又一脚。 脚下的管道深处，则传来了无比强劲的吸力。 富含杂质的灵气，无孔不入地钻进了他们的图腾战甲里面，顺着他们的毛孔，渗透到了四肢百骸深处，严重干扰了他们的生命磁场运转，令他们气血翻腾，眼冒金星，耳边尽是风雷之声，每一束肌肉纤维都像是要爆裂开来，根本无法发力。 两人就像是两只先被电蚊拍打晕，又被丢进抽水马桶的蚊子。 只能随波逐流，一路朝着管道深处滑了下去！ 在灵气的推动下，孟超估计他们在短短三五秒内就被加速到了超过每小时一百公里的程度。 他勉强叉开十指，想要抠住管道内壁上的符文。 根据他的观察，所有管道的内外壁上，都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起到促进灵能反应的作用，就像是某种助燃剂。 只要镌刻符文的凹痕，和周围存在一根头发丝粗细的高低差，孟超就有信心抠住它！ 然而，这条管道的内壁，却出乎意料的光滑，就像是涂抹了一层最高级的镜面材料，又注入了高分子润滑剂，孟超以收割者的名义发誓，他没有在管道内壁上，感知到一丝一毫的摩擦力！ 他们在镜面管道里面越滑越快，不知滑过了多少螺旋。 巨大的离心力简直要把他们的脑浆和五脏六腑，都从七窍里面甩出来。 直到感知力和空间建模能力都无比出色的两人，全都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分不清东西南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只想找个地方，把整整三年前吃的那顿早饭，都吐出来。 背后澎湃的推力和脚下强劲的吸力，终于渐渐减弱，衰竭，消失。 狂暴无匹的飓风，化作了涓涓细流。 两人终于停在一段相对平缓的管道底部，惊魂未定地面面相觑。 还没等他们大口呼吸，镇压住翻腾不已的五脏六腑。 两人的屁股下面，却又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呀吱呀”，貌似金属疲劳和破裂之声。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孟超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 “我也是。” 狼王幽幽道。 话音未落，又是“咔嚓”一声，两人屁股下面的管壁再次破裂。 被链刃连接到一起的两人，就像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你拽我，我拖你，一同重重跌落下去！ 第1324章 骸骨之塔 幸好这条管道的下面不是无尽深渊。 也不是另一条喷射着狂暴灵焰，内壁摩擦力近乎于零的管道。 失重的感觉仅仅持续一瞬，两人就跌入了酥脆松软，如同沙砾堆砌而成的地面，深深陷入进去。 “这是……” 孟超听到自己身下传来“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像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伸手一抓，果然抓到了一把大大小小的碎骨。 低头看时，才发现他和狼王从管道的破损处，跌入了一座好似谷仓般的圆形仓库里。 只不过，这座“谷仓”里存放的不是稻谷。 而是堆得高高冒尖的一座骸骨金字塔。 他和狼王就像是陷入了白色的流沙，在不断碎裂、到处流淌的骸骨碎片中挣扎。 饶是孟超的神经比他的手指更粗。 都再次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仔细观察就能够发现，数以亿万计算的碎骨，并非来源于人类或者兽人的身上。 那些外观保持完整，巴掌大小的碎骨上面，很明显存在着大型凶兽独有的构造。 以孟超资深收割者的眼光，稍加分析就能够推测出他们生前的形态，和人类以及兽人都截然不同。 而且，绝大部分碎骨表面，都生长着玄奥繁复的天然纹路。 像是被天地灵气或者晶石矿脉的辐射，沁润了数千年，天然纹路上面，还长着一层晶莹剔透的包浆，隐隐生出玉石般的质感。 而当孟超深埋在碎骨之中时，他的生命磁场高频振荡，竟然激发了碎骨的共鸣。 无数碎骨都环绕着他翩翩起舞，镶嵌在碎骨上的天然纹路，更像是倾注了灵能的符文那样熠熠生辉。 一束束刺眼的光芒，从碎骨深处激射而出，争先恐后地刺向孟超的图腾战甲。 “嘶！” 孟超感觉，周身同时出现了三万六千柄烙铁。 一道道熊熊燃烧的符文，烙印在他的图腾战甲、皮肤、血肉、骨骼、骨髓乃至大脑皮层之上。 眼前一花，再次出现幻象。 他仿佛看到这些碎骨的主人——数千年前，曾经咆哮山林，驰骋原野，和图兰兽人浴血厮杀的那些图腾兽，威风凛凛、凶悍绝伦的姿态。 庞大如同堡垒的巨象；长度超过百臂的大蟒；周身缭绕着熊熊烈焰，连图腾战甲都能烧融的雄狮；包裹着锋利鳞片，既能如犰狳般缩成一团，又能像刺猬般剑拔弩张的猛虎…… 各种奇形怪状的豺狼虎豹和牛鬼蛇神，踏着狂暴无匹的脚步，组成汹涌澎湃的巨浪，涌入孟超体内。 孟超再次咬碎大牙。 但就算牙龈都被咬断的痛楚，也不及碎骨符文深深烙印在他的血管、神经和灵脉之间，仿佛数千年前凶兽的魂魄，在他的细胞深处横冲直撞的痛楚，来得那么强烈。 幸好，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痛楚，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极限痛苦就变成了极限的欢愉。 孟超的灵魂仿佛和数千年前凶兽的凶魂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那些凶兽的记忆变成了他的记忆。 那些凶兽的种族天赋，也变成了他的战斗本能。 恍惚间，他变成了一头头面目狰狞的凶兽，徜徉在数千年前的尸山血海之间，尽情享受着战斗，杀戮，破坏，毁灭的快意。 若非脑域最深处，仍旧封印着末日烈焰的炙烤下，龙城同胞们绝望的尖叫，时刻提醒他，绝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孟超简直要在这股杀戮的洪流中，彻底迷失自己。 他清醒过来，猛烈挣扎。 终于从骸骨金字塔的深处，刨出一条生路，顺着骸骨堆的斜面，一路滚到了“谷仓”，不，是“骨仓”的边缘。 因为他和狼王之间，还用“碎颅者”的锁链，紧紧接驳在一起的缘故，狼王也被他带了出来，一起滚到了骸骨金字塔的脚下。 堆积如山的碎骨，仍旧像是热锅里的玉米粒一样乱蹦乱跳，发出“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声响。 从骸骨金字塔里面，还传来了隐约而细碎的嚎叫。 那就像是无数凶兽的凶魂，向孟超和狼王发出邀请。 邀请他们再次将整个身体埋入其中，尽情吸收凶兽们压抑了数千年的凶残和暴虐气息。 甚至，让万千凶兽的凶魂，都搭载孟超和狼王的身体，回到地面，回到战场，以人形凶兽的形态，重新开始一场永无止境的杀戮游戏。 而孟超的图腾战甲，也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着，像是在和这些凶兽的碎骨遥相呼应，准备欣然接受凶兽们的邀请。 孟超往自己的胸口狠狠锤了一拳。 让蠢蠢欲动的图腾战甲安静下来。 随后，他举起右臂，摊开手掌 发现包裹手掌和手臂的甲胄上，多出了几十枚原本并不存在的符文。 就像是一头头高度抽象的凶兽，在他的图腾战甲上摇头摆尾，张牙舞爪。 却又和图腾战甲原本玄奥繁复的花纹，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不，不仅仅是右臂，也不仅仅是图腾战甲。 孟超感觉到，覆盖自己周身，平时隐没在皮肤下面的灵纹，也遭到了凶兽的袭击或者说“烙印”。 倒是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反而令他的龙脉、主脉和支脉之间，多出了几十座错综复杂的灵磁力场。 每座灵磁力场的构造，都比龙城武道中“超杀流”的必杀技更加精密。 却又剑走偏锋，以一种地球人很难想到的循环模式存在着。 按理说，从认识一种全新的灵磁力场，到在实战中炉火纯青，能在短短半秒钟之内，让灵能通过这座灵磁力场的每一个循环回路，释放出100%的杀伤力，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在龙城的高等学府中，天之骄子们至少需要三五个月，夜以继日的苦练不辍，才能掌握一门威力强劲的必杀技。 孟超却感觉到，源自凶兽的攻击性灵磁力场，已经伴随着凶魂烙印，变成了他的本能。 只要他在脑海中，浮现出这些碎骨主人，狰狞无比的姿态，就能随心所欲施展出凶兽的技能！ “这是……纹骨？” 孟超喃喃自语。 所谓“纹骨”，就是图腾兽体内吸收了最多灵能，蕴藏着大量类液态金属物质，最重要的一根或者一组骨骼。 因为被灵能和类液态金属物质，两股神秘力量反复沁润的缘故，“纹骨”不但能呈现出“水晶化”的特质，表面还会生长出蜿蜿蜒蜒，错综复杂的花纹，组成神秘莫测的符文甚至是气势恢宏的图腾。 “纹骨”在图兰文明的修炼和战斗体系中，占据至关重要的地位。 因为逐步退化到氏族社会的图兰文明，既没有龙城那么发达的矿业开采和金属冶炼能力，也没有动用高精度多轴机床和超重型液压机来打造动力铠甲的尖端制造能力。 他们只能依靠曼陀罗树和图腾兽，来获得宝贵的图腾之力，以及铸造图腾战甲的原材料。 猎杀并吞噬图腾兽的血肉，或者用图腾兽的血液和骨粉，加上生长在曼陀罗树周围的奇花异草，调制各种古老配方的秘药，再通过一系列的冥想和疯狂的战斗，将图腾兽的力量转移到自己体内。 这就是图兰兽人简单粗暴的修炼之道。 作为图腾兽体内最珍贵也最强力的材料。 纹骨通常不会被磨成粉末，掺入秘药这么浪费。 而是会被图兰兽人精心打磨成吊坠，耳环，牙套，口口套，镶嵌在鼻子、耳垂、嘴唇或者肚脐眼上。 用这种方式，图兰兽人就能夜以继日，和蕴藏在纹骨内的凶兽魂魄进行交流，汲取凶兽的战斗经验和杀戮本能。 当然，纹骨也可以用来铸造武器，或者用秘法提取出纹骨内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对图腾战甲进行强化升级。 一言以蔽之。 这是一种价值连城的天材地宝。 不过，地球时代曾经有一位哲人说过： 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 倘若仅仅是一根纹骨，或者几枚纹骨碎片的话，以孟超现在精壮的体魄和横练的意志，完全能将蕴藏其中的凶兽魂魄狠狠镇压，将力量完美吸收的同时，将毒副作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问题是，储藏在这里的纹骨碎片，实在太多了。 瞬间吸收数以万计的纹骨碎片中蕴含的图腾之力。 就像是一口气吃掉十头末日凶兽一样。 除了虚不受补，爆体而亡，或者变成畸形扭曲的怪物之外，绝没有第三个结果。 孟超心中直呼侥幸。 幸好他不是图兰兽人。 在龙城为了家园而战时，主要对手也是和图腾兽的长相极为相似的怪兽。 这令他的潜意识里，就对怪兽和图腾兽存在着高度警惕和深深的抵触情绪。 所以，才能及时清醒和挣脱出来。 倘若继续深埋在骸骨金字塔里面，几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让源自凶兽的杀戮本能灌满他的大脑，成千上万枚纹骨碎片都和他的图腾战甲融为一体，甚至穿透图腾战甲，撕开他的血肉，和他的骨骼生长到一起的话。 孟超很难想象，那时候的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东西！ 第1325章 祝福的真相 而“胡狼”卡努斯似乎就没他这么幸运。 这家伙比孟超“陷入”得更深。 即便被孟超硬生生拽出了骸骨金字塔。 他仍旧单膝跪地，剧烈颤抖，从胸腔深处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他的四肢关节都传来“噼噼啪啪”的爆响，像是骨骼正在不受控制地野蛮生长。 腹腔内则传来雷鸣般的肠道蠕动声，仿佛他的肠道化作了吞噬一切的巨蟒，正在狼吞虎咽着纹骨蕴藏的力量。 而他的图腾战甲也呈现出了类似纹骨般晶莹剔透的质感，可以清晰看到甲胄深处的纹路，犹如婴儿的神经和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蔓延、交错，构成了一幅幅全新的图腾。 甚至有大量纹骨碎片，直接镶嵌到了狼王的六弑战甲上，和原本就镶嵌在甲胄表面的狼牙，构成了密不可分的整体，令这套在不久的将来，收割无数生命，掀起毁灭狂潮的图腾战甲，变得更加狰狞、凶猛和饥饿。 孟超心说不妙。 “胡狼”卡努斯这家伙，该不会因为吸收了太多纹骨碎片中蕴藏的凶魂，才进化成“末日魔狼”的吧？ 他有心阻止对方继续沉溺在无尽杀戮的凶兽记忆中。 却又不知该怎么平息狼王的脑域深处，尸山血海卷起的惊涛骇浪。 幸好，狼王的意志并没有这么轻易就被凶兽的魂魄所吞噬。 剧烈颤抖了足足三分多钟，他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充满兽性的低吼，也被意犹未尽的感叹所取代。 狼王缓缓起身，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一副容光焕发，心满意足的模样。 他和刚才的孟超一样，伸出手臂，观察一条条闪闪发亮的纹路缠绕手臂，螺旋生长，最终在掌心汇聚成了千变万化的符文。 随后，咧嘴一笑，紧紧攥住拳头，任凭图腾之力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焰，从指缝中溢散出来，在拳头上化作了凶兽张开血盆大口的光影。 “看来，我们是误打误撞，因祸得福了。” 狼王舔舐着尖锐的犬齿，“嗤嗤”笑道，“多么强大的力量，过去万年间纵横于图兰泽，最强大的图腾兽留下的战斗经验和杀戮欲望，仿佛都涌入了我的身体里面，顺着我的血管和神经一路奔驰，这种痛并快乐着，无比美妙的滋味，你实在不该将我拽出来，阻止我继续享受……” “如果不是我把你拽出来，此刻的你，很可能已经狂性大发甚至爆体而亡了！” 孟超没声好气地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口气吸收了这么多纹骨里面蕴含的力量，究竟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吧？” “我知道，别紧张，更不要摆出一副，蕴藏在这些纹骨里的凶魂，会把你彻底吞噬的模样。” 狼王满脸迷醉，兀自沉浸在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快感中。 他不以为然地说，“获得任何力量，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力量越强，代价越大，失控的风险也越高，这是自然的法则。 “但我们不正是为此而来的吗？ “难道你还期待着，我们能够在圣山神庙深处，找到一种绝对安全、稳定、毫无副作用和后遗症，轻松愉快就能被我们彻底消化吸收掉，却足以毁天灭地、创造未来的力量？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我欣赏你的天真和乐观，却也不得不说——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 孟超深吸一口气，确定狼王已经恢复了正常。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的纹骨？” 他回头观察骸骨金字塔，问道，“而且，这里的纹骨和我以往见到的，好像和不太一样，这里的纹骨更细腻，更精美，更有玉石般的质感，就像是……浸泡在巫医秘药当中，沁润了很多年，又被人精心打磨过无数遍一样。” “你的感觉是对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纹骨都是至少三千年前，跟随那些死去的图兰勇士，一同送入圣山神庙的陪葬品。” 狼王解释道，“按照图兰泽的传统，当一名战功赫赫的勇士，以最荣耀的姿态，战死沙场之后，他就有资格送入圣山神庙来安葬。 “而在下葬时，他平时使用的武器，他这辈子猎杀的最厉害的图腾兽的骸骨，以及他从圣光之地缴获的战利品……总之，能够彰显武勇的私人物品，都会充当陪葬品，用来取悦祖灵，让他在另一个世界，能继续痛痛快快地厮杀下去。 “除了虚无缥缈的死后世界之外，这样的葬俗，对于还活着的人，有着更加实际的意义。 “很久以前，就有图兰兽人发现，任何一件武器、一副铠甲、一根纹骨或者一瓶巫医秘药，送入圣山神庙的特定区域，窖藏若干年之后，就有一定的概率，会变得更加坚固、锋利、强大和高效。 “原本用普通金属锻造的刀剑，在圣山神庙里的特定区域，埋藏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有可能锈迹斑斑，变成破铜烂铁，却也有机会变成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连图腾战甲都能一刀两断。 “一套只有几十年历史的图腾战甲，送入圣山神庙的特定区域，埋藏几十年，有可能彻底丧失活性，脆弱得像是被雷劈过的大树，轻轻一敲就四分五裂，却也有可能令蕴藏其中的图腾之力激增百倍，达到‘千年铠’的效果。 “同样道理，一根来自低阶图腾兽的纹骨，在圣山神庙中存储数十年、上百年之后，要么彻底粉碎，要么，就会变成你看到的，晶莹剔透、凶焰缭绕的样子。 “绝大多数图兰兽人都相信，这些刀剑、铠甲、秘药和纹骨，都得到了祖灵的祝福。 “祖灵的力量何其庞大，又是何其凶猛，那些承受不住祝福的刀剑、铠甲、秘药和纹骨，全都四分五裂，千疮百孔，灰飞烟灭；而能够坚持下来的物品，自然都脱胎换骨，品质提升十倍甚至百倍。 “所以，三千年前的图兰葬俗，分成两个环节。 “当一名公认的勇士壮烈牺牲之后，人们会将他和大量陪葬品一起送入圣山神庙。 “他的肉身渐渐腐烂，融入大地，化作让圣山神庙继续运转的养料，而那些陪葬品就接受祖灵的祝福，默默进行着漫长的强化升级。 “而新一代强者，在角斗场、勇敢者的游戏、五族争锋以及荣耀之战中崭露头角之后，就有资格以‘送葬人’的身份，护送战死者的尸体，进入圣山神庙。 “除了安葬战死者的任务之外，送葬人还获得了能够在圣山神庙里面，随意拾取一些历代勇士陪葬品的权利。 “当然，绝大多数陪葬品里面，都蕴藏着历代勇士的意志或者古代凶兽的杀意，只有通过考验的新一代强者，才能将这些陪葬品带出去，让他们重新在战场上，绽放出比过去更加强烈百倍的光彩。 “图兰兽人的荣耀，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在过去万年间，一代代地传承下去。 “话说回来，一般的陪葬品能在圣山神庙里面待上几百年，就算是很不错了。 “因为接受了几百年的祖灵祝福，如果这件陪葬品还没有丧失活性，四分五裂甚至化作灰烬的话，基本上，它就变成了一件璀璨夺目的宝物，肯定会被送葬人选中并且带走的。 “而随着三千年前，圣山神庙遭到了圣光祭祀和魔法师们的爆炸、封印，我族深深的传统就此断绝。 “所以，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所有陪葬品，都接受了整整三千年的祖灵祝福。 “怪不得，就连一枚最普通的纹骨碎片，都蕴藏着如此凶残、暴虐、强横无匹、酣畅淋漓的力量！” 孟超若有所思。 他不太相信，真是所谓“祖灵的祝福”，把纹骨碎片强化成了晶莹剔透、凶焰缭绕的模样。 不过，结合刚才他们追逐那道灰影时，看到裂谷岩壁上五颜六色，恍若琉璃还熠熠生辉的画面。 孟超估计，古代图兰人的宇宙飞船，穿越过来的坐标，正巧是图兰泽地底深处，灵脉交汇的所在。 用龙城人的话来说，就是一片晶石矿脉聚集的洞天福地。 不，未必是巧合。 根据龙城遗迹研究所，穿越技术研发项目组的研究表明，这种堆积了大量晶石矿脉，灵能极其丰富而且狂暴的地方，在整片星球磁场上，都是异常耀眼的存在。 就像是茫茫黑夜中的灯塔，极容易吸引旅人的注意。 更有可能，像是一块巨大的磁铁，直接将古代图兰人的宇宙飞船“吸”了过来。 而不同空间的强行重叠和融合，掀起的空间震荡，不但撕裂了宇宙飞船的坚固外壳，也剥离了大量包裹晶石矿脉的岩层，令纯度极高的晶石原矿直接暴露的空气中。 甚至，大量以气态形式存在的高能物质，也像是高温高压的天然气一样泄露出来，顺着宇宙飞船外壳上的缝隙，渗透到了圣山神庙的内部。 图兰兽人将陪葬品放置在这样的灵脉交汇、灵气浓郁之地，经过年深日久的沁润、淬炼和共鸣，陪葬品的分子结构甚至原子球形能量层都被改变，自然有一定的几率，爆出价值连城的宝物。 在这样的地方冥想、修炼和战斗，大概也有着比外界更强烈百倍的效果和刺激。 这，大概就是宇宙飞船渐渐变成了“落星之城、圣山神庙、祖灵长眠之地”的原因。 第1326章 化石博物馆 “所以，这里一定还有别的出入口？” 孟超抬头看着他们跌落下来的管道，“我们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而三千年前的这根管道，应该还处在完好无损的状态。 “周围一定还有通道，连接着圣山神庙的其他区域，才能让送葬人将逝者的陪葬品，送到这里。” “没错，我们的确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狼王面露贪婪之色，“这里的纹骨支离破碎，最大都不超过手掌大小，最初的品阶一定不怎么高，只不过是普通战士的陪葬品。 “在神庙深处的其他区域，一定还存放着更加完整和高阶的纹骨、武器、铠甲以及秘药，是无数战争史诗传颂的英雄们的陪葬品，同样接受了最伟大的祖灵们，整整三千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祝福。 “这些史诗级强者的陪葬品，蕴藏的图腾之力，至少是眼前这堆纹骨的百倍。 “那，才是祖灵留给我们，最美妙的遗产！” 借助纹骨散发出来幽幽的磷光，两人在舱壁上细细摸索起来。 过去万年间，这座“骨仓”的舱壁，一直被纹骨碎片锋利的边缘刮擦，擦出了无数道纵横交错的细密刮痕。 就像是蕴藏在纹骨中的凶兽魂魄，在寂静无人时，从纹骨中呼啸而出，在舱壁上留下的万千爪印一样。 不过，凭借超高精度的感知，孟超还是很快在纷乱的爪印之间，摸索到了四条比头发丝更细十倍的笔直痕迹。 笔直痕迹交错，形成了一个高度超过三米，宽度达到两米的方框。 方框内的舱壁，和方框之外，存在半根头发丝的高低落差。 “找到了，这就是大门！” 孟超双手紧贴方框内的舱壁，先是用尽全身力气向外猛推。 大门纹丝不动。 沉吟片刻，他又微微拢起手掌，将双掌变成两个吸盘，紧贴在舱壁上。 掌心吐出灵焰，烧光了手掌和舱壁之间的空气，令两个“吸盘”和舱壁之间，变成了真空状态。 随后，他拉开弓步，脊椎如蛟龙般翻腾发力，向后猛地拉拽。 果然，在片刻的僵持之后，他就听到舱壁后面传来了刺耳的刮擦声。 伴随一阵艰涩的颤动，两三米见方的大门，都被他从整块舱壁上吸了出来，大门和舱壁之间，露出了足够一名成年人挤过去的缝隙。 缝隙后面，是黑黢黢的通道。 隐隐还传来微弱的穿堂风，却似能穿透坚不可摧的图腾战甲，直接吹进人的骨头缝里。 孟超和狼王同时打了个冷颤。 而当这股穿堂风吹到两人身后的骸骨金字塔上时。 原本还跳跃不定，“咔嚓咔嚓”乱响的纹骨碎片，统统安静下来。 就连缭绕其间的凶焰，都黯淡了几分。 那就好像，通道尽头蛰伏着几头凶悍绝伦的大家伙，寻常凶兽嗅到了他们的气息，都要吓得噤若寒蝉。 孟超和狼王对视一眼。 两人分别抓起一枚纹骨碎片，在掌心攥成粉末，又用生命磁场激发出骨粉中最狂暴的图腾之力，随后，将熊熊燃烧起来的骨粉，朝通道深处扬了过去。 燃烧的骨粉将甬道映照得宛若白昼。 也照亮了甬道两侧，仿佛以纹骨碎片为工具，刻上去的壁画。 密密麻麻的壁画，描绘的都是古代图兰勇士和图腾兽激战的场景。 像是送葬人为逝者记录下来他们最值得骄傲的丰功伟绩。 尽管壁画的笔触非常粗糙甚至幼稚。 但蕴藏在一笔一划当中，简单粗暴却又摄人心魂的力量，仍旧令壁画中的古代图兰勇士和图腾兽都呼之欲出。 鲜血淋漓，皮开肉绽，骨刺暴突甚至连内脏都喷涌出来的古代勇士和图腾兽，仿佛就站在甬道的两侧，仿佛列队欢迎一样，死死盯着孟超和狼王。 而当两人踏上这条不知有多长，也不知通往何方的甬道时，又发现自己脚下，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无数箭簇和兽牙。 尽管两人脚下都包裹着类液态金属物质。 箭簇和兽牙上激射而出的锋芒，还是顺着他们的脚底板，贯穿脊椎，直刺大脑。 狼王告诉孟超，这同样是三千年前的图兰葬俗。 逝者的陪葬品里，除了彰显武勇的战利品之外，还有他曾经使用过的武器碎片。 送葬人会将锋利无比的武器碎片，镶嵌在圣山神庙的地面上。 后来者每走一步，都像是行走在刀剑丛林之上，必须高度凝聚精神，精确掌控身体，才能顺利抵达祖灵的面前。 这既是考验。 也是非常有效的修炼方法。 的确，左右和头顶，都是仿佛拥有生命的壁画。 脚下则是随时会扎穿甲胄和脚底板的箭簇、兽牙。 孟超的神经高度紧绷，感觉比穿行于真正的战场上，更加消耗精神和体能。 随着他们渐渐走进甬道深处。 穿堂风越来越大。 仿佛化作数千年前的咆哮、怒吼、嚎叫、呻吟、筋断骨折和拼命撕扯、大口吞噬的声音。 令壁画上高度抽象的勇士和凶兽，都上蹿下跳，狂乱舞蹈起来，甚至争先恐后地挣脱了二维平面的束缚，化作三维立体的符文，跃跃欲试地往孟超身上跳。 孟超身上，刚刚从纹骨碎片内吸收的图腾之力，亦开始蠢蠢欲动。 千丝万缕的凶魂，都从他沸腾的血液中溢散而出，就像是破壳而出的触须，试图将他变成一种和地球人截然不同的东西。 孟超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说，前世的“胡狼”卡努斯，得到圣山传承之后，蜕变成了“末日魔狼”。 今生的自己，在得到圣山传承之后，又会蜕变成什么东西？ 走在前面的狼王忽然站定。 “唰！” 他再次扬出一蓬骨粉，在半空中化作了几十朵七彩纷呈的烟花。 借助花火的照耀，孟超发现，他们已经走出了甬道，来到另一间规模比刚才更大十倍的仓库。 不，从陈列在这里的陪葬品的形态来看，与其说是仓库，孟超更愿意将这里称为一座博物馆——专门陈列大型远古凶兽化石的博物馆。 孟超左手边，是一颗硕大无朋的凶兽颅骨。 从三根呈品字形排列，散发着黑色光芒，比孟超的大腿更加粗壮的大角来看，这玩意儿有些像是三角龙的化石。 但它至少比地球上的三角龙，要庞大三五倍。 光是两个黑黢黢的眼窝，直径就超过半米。 叫人实在难以想象，当这头远古凶兽还活着的时候，它的眼球究竟能庞大到什么地步。 而从这样的眼球中绽放出来的凶芒，又是否能在瞬间，将碳基生物的抵抗意志，彻底撕个粉碎？ 而在孟超右手边，则陈列着一串好似巨蟒甚至蛟龙的脊椎骨。 虽然没有头颅。 但这条巨蟒每根骨节的直径，都超过了孟超的高度。 骨节上方，还戳着一根根好似刀剑的尖刺，尖刺上布满了小孔，不知道是用来给猎物放血，还是能向猎物体内注入致命的毒液。 孟超肉眼估计，光是它暴露在磷火照耀范围之内的长度，就超过了五十米，沿着“博物馆”的舱壁，盘了整整一圈。 隐没在黑暗中的脊椎，更不知道还有多少节。 和这头凶兽相比，龙城周围那些兴风作浪的蟒蛇类怪兽，简直都变成了发育不良的蚯蚓。 这玩意儿，简直是一列直通地狱最深处的特快列车啊！ 摇曳的磷火照耀下，还有无数硕大无朋的化石，露出了无比狰狞的冰山一角。 所有化石都像是刚才的纹骨碎片一样，晶莹剔透，光滑如玉，隐隐散发出晶石和金属完美融合在一起的质感、 而且，化石表面也生长着玄奥繁复、美轮美奂，龙飞凤舞的天然纹路，组成一幅幅神秘莫测的图腾。 “哗啦！哗啦！哗啦！” 孟超缠绕在手臂上的锁链，剧烈震颤起来。 两柄“碎颅者”的表面，也笼罩上了两团淡淡的红芒。 这是感知到了化石中蕴藏的庞大能量和毫不掩饰的杀戮气息，他的神经末梢抢在大脑发布命令之前，做出的本能反应。 这些硕大无朋的化石，明明已经陈列在这里，至少三千年的时间。 但是从他们的骨缝里释放出来，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威慑力，还是给孟超带来了极其强烈的，仿佛他们随时都会复活的压迫感。 然而，在神经紧绷到极限的同时，孟超的身体里面，却又传来了另外一道声音，一股欲望。 驱使他如同飞蛾扑火般，一步步走向甚至走进远古凶兽的化石，敞开图腾战甲的怀抱，释放自己的生命磁场，让自己的灵魂和蕴藏在巨兽化石中的图腾之力，完美融合到一起，把原本生长在巨兽化石上的图腾，转移到自己的战甲、皮肤、血肉、骨骼乃至骨髓里面，用这种方式，传承巨兽的力量，成为拥有毁天灭地之能的人形凶兽！ 孟超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 即便透过坚固的胸甲。 他都能感知到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 “糟，糟糕。 “是心动的感觉！” 第1327章 活生生的绝世凶器! 孟超在龙城的两座太古遗迹深处，都曾生出过类似的感觉。 遗迹研究所的科学家们，将这种源自地底裂缝深处，充满魔性的未知诱惑，称为“太古的召唤”。 的确，有人循着“太古的召唤”，找到了失落的符文和罕见的秘宝，从籍籍无名之辈，跻身于一流高手的行列。 但这只是万中无一的幸运儿而已。 绝大多数被“太古的召唤”蛊惑的遗迹探索者，不是硬生生挤进岩层深处，正常人类根本不可能挤进去，奇形怪状的缝隙，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是被富含多种杂质，放射性极强的晶石原矿照射，将基因链统统打断，令周身细胞都丧失了自愈和再生的机能，最终，大脑仍旧“活着”，身体却如死尸般腐烂，死得惨不忍睹。 又或者，骨细胞发生异变，骨骼疯狂增生，渐渐吞噬血肉，将原本柔软富有弹性的血肉之躯，变成了僵硬和酥脆的骨雕。 甚至从皮肤表面分泌出大量黏液，遇到空气就迅速硬化，将人体包裹在巨大的虫蛹里面，变成如同人面飞蛾般的畸形怪物。 “武神”雷宗超给孟超打过一个比方。 这位曾经以“血盟会的头号实验体”的身份，无数次深入太古遗迹，也无数次聆听到“太古的召唤”的绝世强者告诉孟超，“太古的召唤”固然有可能指向无比强大的力量。 但绝大多数力量，都远远超出了地球人迄今为止的理解和承受极限。 在“太古的召唤”指引下，去追寻深埋于地底，毁天灭地的力量。 就好像原本关在生化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因为人类的蹊跷消失之后，变成了实验室的主人，大摇大摆在各种危险的实验器械和生化药剂之间探索，试图理解人类遗留的实验笔记，甚至重现人类的生化实验，来让自己变强。 十有八九，这样的小白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哪怕他们真的按照人类的标准，变得强横无匹了，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远远超出了小白鼠的理解和承受极限。 想到这里，孟超急忙从记忆库中提取出遗迹研究所储存的，关于“太古的召唤”幸存者和受害者的资料。 用一幅幅鲜血淋漓、畸形扭曲、面目全非的画面，冷却自己被杀戮欲望烧到滚烫的大脑。 他在距离巨大骸骨化石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硬生生止住脚步。 又运转《波纹劲》，从掌心吐出一股柔和的浪潮，将呼之欲出的心脏，重新按回了胸腔深处。 “好险！” 孟超长舒一口气。 圣山神庙绝对是和太古遗迹同一级数的龙潭虎穴。 来到这样诡秘莫测的地方，真是一秒钟都不能放松警惕。 想到这里，孟超的余光，扫向身边的狼王。 果然，“胡狼”卡努斯这家伙，像是被蕴藏在巨大骸骨化石里面的图腾之力深深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硕大无朋的三角龙颅骨。 六弑战甲上的符文忽闪忽灭，和三角龙颅骨上的天然花纹遥相呼应。 他甚至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臂，朝三角龙颅骨上方，最复杂也最华丽的一片图腾摸了过去。 孟超大惊失色，想都不想，撞向狼王。 狼王：“你干什么！” 孟超：“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 狼王：“当然知道，我在测试这枚颅骨化石中蕴藏的神秘吸引力，以及我自己的极限忍耐力，看看我究竟能将手伸到多近的程度，仍旧保持清醒的头脑，不受幻视和幻听的干扰！” 孟超：“呃，怎么你不是被幻视和幻听所控制，准备不顾一切地扑到这枚颅骨化石里面，去吞噬自身根本无法容纳的图腾之力吗？” 狼王：“当然不是！ “虽然这枚颅骨化石的确向我发出了充满诱惑力的邀请，但我早就在战争史诗中，看过大量关于它的记录，知道它源自图兰泽有史以来最狂暴的几头凶兽之一，绝不是那么容易被我吞噬的！ “就算没有战争史诗的提醒，只要看到这些巨大骸骨化石，能够以如此完整的形态，在圣山神庙中供奉了不知多少年，却始终没有一名勇士，能拿走哪怕一块骨节，就可以猜到，蕴藏其中的力量，究竟有多么狂暴，贸然触碰他们的下场，又有多么惨烈！ “再说，就算这些骸骨化石还活着的时候，再怎么强横，他们都是图兰英雄的手下败将。 “既然他们都以‘战利品’的身份，被收纳在这里，说明杀死他们的英雄，也一定埋葬在神庙深处的某个地方。 “我们没理由不去寻找那些‘史诗英雄’的遗产，却在这些骨头架子的身上浪费时间，不是吗？” “……” 好吧，孟超承认，“胡狼”卡努斯或许疯狂，却绝不愚蠢。 他所做出的任何看似丧心病狂的举动，都源自复杂的计算和精密的推演。 “你知道这些巨兽的来历？” 孟超仰望着足足三五层楼高的骸骨化石。 “当然，这个脑门上插着三根攻城锤的大家伙，号称‘死亡大三角’，在六千年前的图兰泽，曾经肆虐一时。” 狼王眼底闪耀着分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的光芒，兴致勃勃地介绍道，“死亡大三角披挂着一层比图腾战甲更加厚重十倍，自愈速度也更快十倍的甲壳，即便战团级强者的全力一击，顶多也只能掀起甲壳上一层淡淡的涟漪。 “而它脑门上的这三柄‘攻城锤’，更是缭绕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直接撕裂和粉碎空间！ “当它如同一座移动的山丘，从地平线朝着图兰城镇隆隆滚来时，根本不存在任何力量，可以阻挡在它的面前。 “它也无需使用任何花哨的战斗技巧，无论挡在它前面的是铜墙铁壁，还是严阵以待的图兰大军，它只要笔直前进，一路碾压过去就可以了。 “它创造出最恐怖的战绩是，如同暴怒的兽人撕裂一片曼陀罗树的树叶，将一座拥有数万人口的图兰城镇，足足半臂多厚的城墙，瞬间撕了个粉碎。 “短短半天之内，这座城镇内的所有建筑，统统都被‘死亡大三角’夷为平地。 “当援军赶来时，竟然无法在支离破碎的废墟里面，找到哪怕半面还能勉强站立的残垣断壁。 “最终，血蹄氏族过去万年间最伟大的史诗级强者‘拳头’，和‘死亡大三角’激战了五天五夜，才将这头狂暴无匹的图腾兽的身体，活活轰成烂泥，只剩下这颗最为坚固的头颅。 “据说，他们的战场遍布方圆百里内的七座城镇。 “激战之后，七座城镇，统统化作废墟。 “而死亡大三角的头颅，在失去身体的支撑之后，竟然还凭借不可思议的生命力，又活了整整二十年 “前十年，血蹄强者‘拳头’，踏破图兰泽的崇山峻岭，甚至爬到了不可逾越的獠牙山脉上面，终于找到一棵坚硬如铁的曼陀罗树。 “他将这棵曼陀罗树的树干砍伐下来，掰掉了丫丫叉叉的树枝，又将死亡大三角的脑袋重重插到上面，用死亡大三角经过鞣制的筋络紧紧捆绑住，制成了一柄无坚不摧的战锤。 “后十年，挥舞着这柄活生生的，能够撕裂空间，造型骇人至极的战锤，‘拳头’统一了多如牛毛的牛头部落，又帮助牛头人战胜并收服了野猪人、蛮象人以及半人马，基本统合了今天属于血蹄氏族的全部势力，并带领着血蹄大军，第一次战胜了黄金氏族的豺狼虎豹们，一举奠定了血蹄氏族足以和黄金氏族分庭抗礼的地位。 “可惜，在‘拳头’死后，整个血蹄氏族，再也没人能够持握这柄强悍至极、恐怖至极、凶残至极、活生生的战锤。 “那些不自量力，试图成为第二个‘拳头’的家伙，要么是在持握住这柄战锤的瞬间，就被疯狂涌入体内的图腾之力所吞噬，变成畸形扭曲的起源武士。 “要么瞬间苍老，像是被战锤吸走了全部生命，以老态龙钟的面目，咽下最后一口气。 “要么大脑燃烧，七窍喷出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烧成一个黑黢黢的空壳。 “甚至被死亡大三角那颗桀骜不驯的脑袋，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掉半截身子。 “足足三五十名血蹄勇士，先后挑战失败。 “失败者非死即伤。 “勉强苟活的伤者，比瞬间断气的死者更加凄惨。 “终于，就算是以好勇斗狠，悍不畏死而著称的血蹄氏族，也没有哪个莽夫再敢去挑战这柄史诗级强者使用过的绝世凶器。 “失去主人的驾驭，品尝不到鲜血的甘美和杀戮的快意，死亡大三角的脑袋也像是失去阳光照射和雨水滋润的花朵，很快就枯萎凋零，郁郁而终。 “最终，人们只能将这颗死去的脑袋，送入圣山神庙深处，和过去万年间，唯一能够征服它的主人待在一起。 “你说，来自黄金氏族，图腾风格和血蹄氏族截然不同的我，怎么可能不做任何准备，就去招惹这头凶名赫赫的‘死亡大三角’呢？” 第1328章 深渊魔虫 伴随狼王越说越亢奋，略显神经质的声音。 孟超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名虎背熊腰，铜头铁额，身披兽皮，充满蛮荒气息的牛头武士，抡着一棵曼陀罗树的树干，树干末端还插着一颗硕大无朋的三角龙脑袋，而这颗脑袋竟然还活着，嗜血的眼球绽放出摄人心魂的光芒，血盆大口还能发出雷霆般的咆哮——无比彪悍，无比野蛮，无比震撼的画面。 他再次庆幸。 幸好自己拥有丰富的遗迹探索经验，知道被“太古的召唤”深深吸引，不可自拔的家伙，大多会落到何等凄惨的下场，才没有轻易被源自巨大骸骨化石深处的神秘力量所蛊惑。 虽然是很心动没错。 但如此凶残的“死亡大三角”，还真不是此刻的他，能够消化吸收的。 至于死亡大三角旁边那条如同地狱列车般的巨大脊椎骨，狼王也对它的来历略知一二。 据说，它来自一条叫做“深渊魔虫”的图腾兽。 当这条可怕的怪物第一次出现在图兰兽人的噩梦中时，它还是一条长度不超过半臂，还没有图兰兽人的手指头粗，宛若蚯蚓般人畜无害的存在。 然而，这条“小蚯蚓”却生长着比七星鳗更加锋利的口器，拥有比章鱼吸盘更加强劲的吸力，还能分泌好似水蛭般的麻痹素，让猎物浑然不觉它的存在。 直到它利用锋利的口器，撕开猎物的皮肤，钻进猎物的血肉，深深蛰伏在猎物的身体里。 猎物终于惊觉到深渊魔虫的存在。 往往已经被它啃噬掉了大半内脏。 而它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小蚯蚓”成长为“巨蟒”，又从“巨蟒”变成了翻江倒海的“蛟龙”。 伴随着体型的增长，深渊魔虫的胃口越来越大。 一开始，它还尝试着寻找体型更加庞大的猎物——从蛮象武士到其他硕大无朋的图腾兽。 很快，它就发现，自己已经是方圆数百里的狩猎范围内，体型最为庞大的存在。 于是，它蜷缩成一团，开始进化。 进化出了无比坚固，无比灵活，无比锋利的脊椎骨。 以及一张如同食人花般，张开到极限之后，直径超过十几二十米的血盆大口。 原本用来吸附到猎物身体上，如同吸盘般的口器，也进化出了漩涡般的吸力，能隔着数十臂甚至数百臂的距离，就将拼命挣扎的猎物吸入体内。 完成进化之后的深渊魔虫，就像是真正的深渊那样，吞噬目力所及范围内的一切生灵。 从图兰兽人，到其他图腾兽，从曼陀罗树，到伴随着曼陀罗树生长的一切花花草草，甚至连覆盖在地上，薄薄的一层藻类都不放过。 被它荼毒过的地方，简直比熊熊烈焰烧上三天三夜更加干净。 如果说，面对死亡大三角，只要跑得够快，那头只知道横冲直撞，尽情发泄毁灭欲望的庞然大物，未必会对无足轻重的小不点感兴趣。 就算真的被死亡大三角杀死，好歹还能剩下些支离破碎、稀烂如泥的血肉。 那么，当一头可怜的猎物，听到深渊魔虫的口器深处，传来飓风般的呼啸声时，往往就意味着在劫难逃，而且，绝对不会有半点骨头渣子剩下来——这头畜生的消化能力强劲到，它根本不需要排泄孔的程度！ 当这样一头怪物，出现在黄金氏族的势力范围之内，将豺狼虎豹们的传统猎场，都化作不毛之地时，自然引发了狮虎二族的震怒。 然而，两支分别来自狮族和虎族的猎杀队伍，却先后在前去围剿深渊魔虫的半路上神秘失踪。 他们没有留下半把刀剑，半块甲胄，半根骨头甚至半滴血液。 被深渊魔虫细细舔舐过的战场上，也找不到半点激战的痕迹。 就好像，足足数百名武装到牙齿的彪形大汉，统统人间蒸发了一样。 深渊魔虫却还在继续生长，膨胀了一轮又一轮。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在狮虎二族的强者们惊怒交加，磨刀霍霍，准备再次向这头食欲旺盛至极的巨兽发起挑战时。 最终解决深渊魔虫的英雄，却并非怒狮武士或者猛虎武士，而是来自熊族的“无胃王”。 熊人虽然体型庞大，性情凶猛，拥有相当强劲的个体战斗力。 但繁殖能力过于低下，每到天寒地冻的时节，就会变得昏昏欲睡，异常慵懒，丧失战斗欲望等等缺陷，却令他们无法跻身于黄金氏族的主力军行列。 不过，哪怕过去万年间，熊族只涌现出“无胃王”一个史诗英雄。 都足够今天的熊人们，再满脸骄傲地吹嘘一万年了。 在和深渊魔虫上演那场惊天动地，荡气回肠的史诗大战之前，熊族武士“无胃王”并非以战斗力而著称。 他赖以成名，威震图兰泽的能力，是他的食量。 和所有崇尚武勇的民族一样，在图兰文化当中，食量的多寡，也是从侧面衡量战斗力的重要标准之一。 战争史诗中的传奇英雄们，在和硕大无朋的图腾兽激战三天三夜之后，一口气喝干满满一个池塘的湖水，吃光整片树林里的曼陀罗果实，再将图腾兽的血肉啃噬一空，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除了在死亡竞技台上一决高下，用食量来决出胜负，也是图兰兽人之间非常流行的游戏。 而那些食量惊人，能够风卷残云，将堆积如山的食物统统消灭的家伙，就会被人们尊称为“大胃王”。 图兰泽的每座城镇，都有自己的大胃王。 能够完美消化吸收一切食物，将曼陀罗果实和图腾兽血肉，源源不断转化成毁灭之力的大胃王，往往也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强者。 而“无胃王”之所以得到这个略显怪异的名字，并非因为他真的没有肠胃。 而是当时的图兰泽公认，光是“大胃王”这个平平无奇的称号，根本不足以形容这名熊族巨汉，恐怖至极的食量。 或者说，他已经和其他的大胃王们，拉开了比图兰河更长的差距。 如果他继续叫“大胃王”这个名字，那么整片图兰泽除他以外的所有大胃王，都必须改名了。 所谓“无胃王”的意思就是，他的食量惊人到了肚子里面安装的好像不是肠胃，而是一条直通大海的无底洞。 无论吞噬多少食物，都会瞬间传送到汪洋大海中。 在解决深渊魔虫之前，无胃王最傲人的战绩，是征服了整个蛮象部落。 让面对牛头人和野猪人都趾高气昂、满脸桀骜的蛮象武士们，低下了骄傲的头颅，以一名来自黄金氏族的外来者的身份，至今仍旧被蛮象部落的战争史诗所传颂。 当然，是在一场大胃王比赛中。 总之，无胃王和深渊魔虫一样，都是号称能够吞噬一切的存在。 而激起他万丈怒火的，也正是这一点。 无胃王并不关心两支神秘失踪的猎杀队伍，数百名狮虎勇士的下落。 也不在乎深渊魔虫的狩猎范围，是否会扩大到熊族的栖息地。 他对什么“传说英雄，史诗强者，战争酋长”之类的荣耀和权柄，也丝毫不感兴趣。 在他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情，就只有“吃”这一个字而已。 所以，他绝不允许图兰泽还有比他食量更加惊人的东西存在。 无论那东西究竟是一头能够无限生长的图腾兽，还是别的什么妖魔鬼怪。 所以，无胃王来到了深渊魔虫的面前，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大胃王比赛。 无胃王非常清楚，他的战斗力并没有出类拔萃到，打遍黄金氏族无敌手的程度。 至少，他远远不是数百名狮虎武士加起来的对手。 而他的目标，也不是杀死深渊魔虫。 仅仅是，吃掉这头畜生而已。 于是，他根本没有在深渊魔虫的血盆大口面前，浪费半点时间。 在深渊魔虫发动强横无匹的吸力之前，就主动跳进了深渊魔虫的喉咙深处。 没错，他要从内向外，吃空深渊魔虫。 就像深渊魔虫还处在幼虫形态时，对待猎物的方式一样。 但这绝不容易。 甚至异常凶险。 因为深渊魔虫原本就以能够吞噬一切的恐怖消化力而著称。 深渊魔虫体内灌满了比胃酸更高效百倍的腐蚀剂和消化酶。 能够在短短半个刻时之内，就将一整棵高达百臂，三五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消化得一干二净。 而在它的咽喉、胃部和肠道里面，还长满了如同獠牙般坚固和锋利的“粉碎刺”。 能够通过肌肉和筋络的颤动，如同绞肉机般高速旋转，专门用于粉碎猎物的骨骼，甚至是岩石和金属之类，无比坚硬的物质。 当无胃王跳进深渊魔虫的咽喉深处。 立刻被疯狂旋转的粉碎刺，刮擦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比胃酸更高效百倍的酸液，从四面八方涌入无胃王的伤口，消化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分解他的血肉。 换成常人的话，恐怕这种浸泡在硫酸中的痛楚，以及自己即将被巨兽消化吸收，死无葬身之地的恐惧，就足以击溃最勇敢的战士，最坚固的心灵防线。 无胃王却浑然不觉。 他只注意到一件事。 四面八方，都是食物。 第1329章 另一场怪兽战争 无胃王开始他最擅长也最热衷的事情。 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风卷残云地狼吞虎咽起来。 尽管他的嘴巴张开到极限时，也不及深渊魔虫那可以朝四面八方裂开的血盆大口的十分之一。 但他吞噬血肉的速度，却丝毫不亚于后者。 大量深渊魔虫的血肉，都被他凶狠地撕扯下来，根本来不及咀嚼，就滑入了食道深处。 无胃王像是真的没有肠胃。 塞满整个肚皮的，是一口灌满了岩浆，熊熊燃烧，足以融化一切的大鼎。 深渊魔虫的血肉落入“大鼎”之中，瞬间就被转化成了最纯粹的能量。 又被无胃王如饥似渴的细胞，吸收得涓滴不剩。 吸足了能量之后，无胃王的血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再生。 刚刚才被酸液和消化酶侵蚀得坑坑洼洼，甚至暴露出白骨的肢体之上，重新长出了铜浇铁铸般的血肉，时刻准备着迎接下一轮的撕扯和侵蚀。 而深渊魔虫的细胞分裂和血肉自愈能力，也丝毫不亚于无胃王。 无论无胃王吃掉了它的多少血肉和内脏，它都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愈和再生。 就这样，一人一兽，拥有同样恐怖的吞噬和再生能力的两头怪物，陷入了图兰泽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场战斗。 他们就像是互相咬住了头尾，无限循环的衔尾蛇。 不断以对方的血肉为食物，来弥补自身被对方啃噬造成的伤害。 整整一个月时间，距离战场数十里外的狮虎勇士们，都能听到战场中央传来地震般的轰鸣。 那是深渊魔虫的肚子里，发出了雷霆般的肠道蠕动声。 然而，没人愿意上前打扰无胃王和深渊魔虫这场史诗级别的大胃王比赛。 狮虎二族的勇士们，自有强者的风度和骄傲，不愿意在无胃王还有一搏之力的时候，胡乱插手捡便宜——这固然是一个理由。 但更重要的理由却是，当时所有的图兰勇士，都知道这样一条从蛮象部落流传出来的生存法则： 不要在无胃王吃饭的时候去打扰他。 绝对不要。 雷霆般的轰鸣声，响了足足一个多月。 深渊魔虫的肠道蠕动，终于渐渐微弱下去。 它开始挣扎。 时而蜷缩成一团，时而绷紧成一条直线，在参天大树上蹭来蹭去，在大地上画出了无数条代表痛苦的痕迹。 曾经吞噬过无数生命的血盆大口深处，也传来了虚弱的哀嚎声。 无胃王却仍在进食。 专心致志，不管不顾，怡然自得地进食。 根据后来，从他尸体上发现的累累伤痕来分析，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无处不在的酸液和消化酶，至少将无胃王的血肉从他的骨骼上面，彻底剥离、分解和侵蚀了七八十来次。 到后来，无胃王的手指、脚趾、四肢、眼球、耳朵和嘴唇，都被深渊魔虫消化殆尽，再也无法重生。 然而，哪怕只剩下光秃秃如同海豹般的身躯，甚至只剩下一张嘴，无胃王都在争分夺秒地狼吞虎咽。 生命不息，吞噬不止。 最终，这名丧失了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和大部分移动能力，唯独食欲变得比开始吞噬之前更加旺盛百倍的史诗英雄，赢下了这场空前绝后，荡气回肠的大胃王比赛。 深渊魔虫的细胞分裂次数终于达到极限。 它的血肉再生能力，也突破了崩溃的临界。 最关键的是，它厌倦了不断吞噬和消化的滋味。 从一条小蚯蚓长成通天巨蟒的漫长岁月中，它头一次产生了无比强烈的饱腹感和倦怠感。 它吃饱了。 吃厌了。 吃吐了。 深渊魔虫开始呕吐。 它长达数百米的中枢神经，像是被亿万道闪电狠狠绞杀，令周身血肉都发出了无比剧烈的痉挛。 过去一个多月时间里，无胃王已经在深渊魔虫的肚子里，杀了个七进七出，闹了个天翻地覆。 即便深渊魔虫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重生出来的血肉和内脏，也都变得稀烂如泥。 伴随着剧烈的痉挛，大量血肉、内脏乃至酸液，都从它的咽喉深处激射而出。 深渊魔虫像是一只灌满了水，鼓鼓囊囊的皮囊，被扎破一个窟窿。 随着内容物的倾泻而出，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原本坚硬如铁的鳞片，都从身上剥落殆尽。 鳞片下面，原本柔韧有力的皮肤，也布满了褶皱和裂纹，像是蜕去的蛇皮。 吐到最后，只剩下一层皱巴巴的死皮，胡乱包裹着这根巨大的脊椎骨。 皮肤和骨骼之间的血肉，不是被无胃王吃得精光，就是被深渊魔虫自己吐了出来。 当狮虎二族的勇士们，听到惊天动地的呕吐声，意识到胜负已分，匆匆赶到战场中央时，深渊魔虫已经死去。 他们在呕吐物的中央，发现了千疮百孔，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无胃王。 无胃王已经看不见、听不见也摸不到任何东西。 胸腹之间，薄如蝉翼的皮肤下面，却仍旧能看到他的肠胃，像是一台冷酷无情的粉碎机，隆隆运转着。 无胃王那双失去眼球，灌满了血浆的眼窝，绽放出贪婪的光芒，直刺圣山之巅的方向。 仿佛在张望着祖灵为勇士们设下的，永远都吃不完的盛宴。 他失去所有皮肤，布满了筋膜和肌腱，显得无比狰狞的脸上，浮现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轻轻打了个饱嗝，无胃王说出了那句让在场所有狮虎勇士都目瞪口呆的遗言。 “八分饱。” 这就是无胃王和深渊魔虫的故事。 也是图兰泽有史以来最精彩的一场大胃王比赛的故事。 自从无胃王死后，虽然图兰勇士们偶尔还会用食量来一决高下。 却很少有哪个部落和城镇，还在举办正经八百的大胃王比赛。 所有图兰兽人都一致公认，无胃王和深渊魔虫创造了空前绝后的奇迹。 在他们这场长达一个半月，惊天地泣鬼神的较量之后，任何形式和水平的大胃王比赛，都沦为了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除了“拳头”和“死亡大三角”。 “无胃王”和“深渊魔虫”之外。 陈列在这座“化石博物馆”里的每一具巨大骸骨化石，都有一段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故事，都会引出一名曾经叱咤风云，青史留名的英雄好汉。 狼王对这些化石的来历和史诗英雄的故事，如数家珍。 他带着孟超在巨大骸骨化石之间转了半天，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最后，意犹未尽地总结道：“发生在五六千年前的怪兽战争，才是英雄豪杰们的黄金时代！ “那时候，五大氏族的勇士们齐心协力，同仇敌忾，前赴后继地冲向铺天盖地的兽潮，动辄和比自己体型更庞大数十倍的史诗巨兽决一死战。 “胜，则青史留名，创造出令无数后来者目瞪口呆的奇迹。 “败，也能杀个酣畅淋漓，死得痛痛快快！ “不像今天，图兰泽的图腾兽快被我们打光了，我们只能自相残杀或者去找圣光阵营的麻烦——这样的战斗，固然也很精彩，但始终都没有兽人和怪兽之间的对决，来得轰轰烈烈，充满传奇色彩。 “我发誓，如果真能获得圣山传承，我一定要回到这里，吸收蕴藏在‘死亡大三角’和‘深渊魔虫’骸骨化石里面的力量，去亲眼见证‘拳头’和‘无胃王’等等传奇强者的风采！” “等等——” 孟超却从狼王的长篇大论里面，提取出了一个非常敏感的关键词，他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怪兽……战争？” “没错，怪兽。” 狼王瞥了孟超一眼，若无其事道，“五六千年乃至更早以前，图腾兽散布在图兰泽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的数量众多，侵略性极强。 “彼时的图兰兽人，还不像今天这样，拥有这么多的图腾战甲，也没有彻底掌握蕴藏在图腾深处的力量。 “五大氏族的领地，也还没有扩张到圣光之地的边缘，甚至直插圣光人族的腹地，我们和圣光阵营的矛盾，还不算太过激烈。 “那时候，图腾兽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所以，那时候的图兰兽人都将图腾兽称为‘怪兽’，连绵千年，和图腾兽争夺生存空间，猎杀和反猎杀，吞噬和反吞噬的战斗，称为‘怪兽战争’。 “怪兽战争比我们和圣光阵营之间进行的‘荣耀之战’更加残酷。 “因为荣耀之战的参战双方，各自都有坚固的防线和广袤的腹地，除了极少数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之外，双方都能在各自的腹地，得到宝贵的喘息。 “但图腾兽却和我们犬牙交错地混杂在一起，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向我们发起攻击。 “连绵千年的怪兽战争收割了无数图兰勇士的生命。 “却也让我们收获了大量的图腾兽血肉，并且提炼出了血肉中，能够铸造图腾战甲的神秘物质。 “而图腾兽的纹骨上，天然生长的神秘纹路，也让我们渐渐洞彻了图腾之力的真义。 “可以说，没有怪兽战争，就没有今天的图兰文明。 “正是昔日那些面目狰狞，穷凶极恶，试图毁灭一切的怪兽，将图兰兽人塑造成了今天的样子！” 第1330章 回到原点 孟超没想到，图兰文明的遭遇，竟然和龙城如出一撤。 虽然他反复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巧合——图兰泽和怪兽山脉近在咫尺，当遭遇天敌或者环境剧变之后，大量飞禽走兽自然会翻山越岭，从怪兽山脉迁徙到图兰泽，又被蕴藏在这里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包裹和侵蚀，渐渐演变成了图腾兽。 但他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诚如狼王所言，图腾兽塑造了今天的图兰人。 发生在图兰泽的怪兽战争，将图兰人从能够冶炼超级合金，构筑辉煌大城，穿梭星辰大海的高科技文明，变成了好勇斗狠，愚昧无知，茹毛饮血的“高等兽人”。 那么，发生在龙城的怪兽战争，又会将千年之后的龙城人，演变成什么模样？ 孟超深吸一口气。 目光变得锐利和迫切起来。 “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他沉声道，“凭借你的直觉，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走，又该去寻找什么东西？” “当然是去寻找‘拳头’和‘无胃王’这些传奇英雄的埋骨之所。” 狼王道，“这里所有的骨头架子，都是传奇英雄们的陪葬品，两者相距不会太远。 “传奇英雄的埋骨之所，自然还有大量陪葬品，包括他生前使用过的武器，经常服用的秘药，图腾战甲残片，甚至蕴藏着强大意志和战斗经验的传承物品。 “相比狂暴无匹，极难驾驭的凶兽纹骨，传奇英雄的传承物品，更有可能被我们消化吸收。 “更重要的是，在图兰葬俗中，有资格埋葬到圣山神庙深处的牺牲者，都将在死后参加祖灵设下的盛宴，牺牲者的实力越强，创造的战绩越辉煌，他的尸骸就有资格端坐到距离祖灵越近的位置上。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找到了‘拳头’或者‘无胃王’的埋骨之所，距离祖灵的遗产，就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明白了。” 孟超点头，却又微微皱眉，“不过，这片陈列着巨大骸骨化石的空间，似乎比我们想象中要大得多。 “我们已经朝着同一个方向，螺旋前进，绕了整整十圈，却仍旧没有触碰甚至看到墙壁的存在，四面八方，尽是丫丫叉叉的骸骨森林，根本找不到出入口。 “我觉得，似乎有点儿诡异。 “按理说，圣山神庙本身，应该就是圣山神庙中记载的那颗‘从天而降，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它的内部，不该存在如此巨大的整块空间，更不该用如此挥霍的方式，来利用空间的。” 说到这里，孟超忽然站定。 看着前方那颗硕大无朋的图腾兽颅骨，又被颅骨上黑黢黢的眼窝深深凝视，孟超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心脏顿时发出呻吟。 狼王也在他的身边倒吸一口冷气，不可思议地喃喃道：“这不可能！” 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正是他们刚刚踏入“化石博物馆”时发现的那枚巨大颅骨。 三枚冲天而起的大角上，缭绕着玄奥繁复的纹路。 失去眼球的空洞眼窝深处，仿佛仍旧燃烧着源自数千年前的战焰。 明明已经死去很久很久，但将耳朵稍稍贴近颅骨，仍旧能听到颅骨深处传来不甘、愤怒和嗜血的咆哮。 所有特征无不表明，它就是独一无二、如假包换的“死亡大三角”！ 而在死亡大三角的旁边，深渊魔虫那条如同地域列车般的巨大脊椎骨，同样安静地蛰伏着，一路蜿蜒到了黑暗深处，丝毫看不出生前凶残暴虐、饥肠辘辘、吞噬一切的模样。 两人绕了十圈，又回到了起点。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们是顺时针螺旋向外探索，每走一圈，半径就扩大三五米，用这种方式，确保自己的足迹，能均匀覆盖这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不会错过任何线索。 十圈走下来，他们的探索范围至少达到了百米之外，绝不可能回到原地。 孟超和狼王对视一眼。 在隐隐回荡着凶兽的低吼，无数双黑黢黢的眼窝里都缭绕着凶焰的骸骨森林中，两人都感受到了源自内心深处的刺骨寒意。 “不要绕圈了，笔直走！” 两人异口同声。 他们以死亡大三角的两个眼窝之间为中轴线。 笔直朝前方走去。 每走三五步，就停下来观察四周的巨大骸骨化石，修正自己的前进路线，确保前进轨迹的绝对精确和稳定。 就算前方横亘着巨大骸骨化石，他们也绝不绕路，而是从骨骼缝隙间径直穿过去，或者从巨大骸骨化石上面爬过去。 然而，就算是这样一去不回头地前进，在走出了大约数百步之后，他们依旧回到原点，看到了死亡大三角的颅骨。 更诡异的是，刚才他们是从死亡大三角的眼窝前面出发。 现在，却依旧被那双黑黢黢的眼窝深深凝视。 而不是看到死亡大三角的后脑勺。 换言之，他们并不是兜了一个大圈。 而是原路返回。 孟超和狼王同时磨牙。 两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换成普通人，或许还存在着受到地形地貌乃至磁场偏转的干扰，迷失于骸骨森林中的可能性。 但两人的方向识别能力，空间测绘能力，肌肉控制能力，都是各自族群中出类拔萃的存在。 如果他们有心朝某个方向，跑出一条直线，就算将速度飙至极限，风驰电掣三五十公里，和预定轨迹之间的偏差，也不可能超过半度。 怎么可能在方寸之间，犯下“原路返回”这样的低级错误？ 接下来，两人又尝试了沿着深渊魔虫的脊椎骨前进。 但深渊魔虫的脊椎骨再长也有极限。 当脊椎骨终于到了尽头，他们也就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再往前走几步，很快，又看到了这趟“地狱列车”的车头。 他们还尝试了运转磁悬浮之力，朝空中突破，至少看清楚穹顶的样子。 然而，当他们缓缓悬浮到二三十米的高度时，忽然感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就像是两只困在热锅里的蚂蚁，而热锅却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他们从悬浮上升，变成了缓缓下降，又降落到了死亡大三角和深渊魔虫的骸骨化石之间。 引导他们来到这座“化石博物馆”的那条甬道，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无论两人洒出多少把骨粉，在半空中点燃多少朵五彩缤纷的烟花，照亮多大一片区域。 他们的视线穿透奇形怪状的巨大骸骨化石，看到的依旧是缓缓蠕动的黑暗。 从骸骨金字塔上拾取的骨粉很快耗尽。 两人身上的照明物所剩无几，必须用在更加关键的时刻。 “看来，我们落入了一座非常特殊的空间迷宫之中。” 孟超左突右冲，仍旧无计可施。 干脆在原点坐了下来，手捧着脑袋，在黑暗和幽光之间，静静地思考。 圣山神庙深处，存在各种诡谲叵测的机关陷阱和致命试炼，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而前世的“胡狼”卡努斯能顺利通过考验，得到圣山传承，说明这座空间迷宫绝非无解。 说到底，不过就是龙城的太古遗迹里面，经常发生的“鬼打墙”现象，最多规模再庞大一些，结构再复杂一些而已。 面对“鬼打墙”现象，最忌讳的就是惊慌失措，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团团乱转，将宝贵的体能消耗殆尽。 规律，任何空间迷宫都有规律。 如果是彻底无序的空间漩涡，早就将周围一切物质统统吸收进去，撕个粉碎，而不是像这些巨大骸骨化石一样，还能稳稳当当地矗立在这里了。 古代图兰人建造这座“化石博物馆”的目的，显然也不是要困死所有后来者，而是要对后来者进行一场特殊的测试。 只要是测试。 一定有标准答案。 孟超闭上眼睛，回忆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开始在脑海中构造整座空间迷宫的模型。 第1331章 骸骨指引的方向 “这里总共有三百四十七座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骸骨化石。 “化石之间并不存在肉眼可见的通道，也看不出任何排列顺序和分布规律——既不是按照骸骨的大小和完整程度，也不是按照图腾兽的种类和年代，甚至不是面朝同一个方向，或者同一个圆心。 “地面上倒是残留着大量宛如凶兽爪痕般的刮擦痕迹。 “但这些痕迹同样纵横交错，乱七八糟，深浅不一，提取不出任何有效信息。 “难道，是类似‘摩斯密码’之类的东西，通过骨骼数量的多少，或者刮擦痕迹的深浅程度，提取出一连串的数字，再通过特殊的算法，将这些数字翻译成文字？ “不不不，不要将答案想得太复杂了。 “要知道，这道‘谜题’是留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图兰兽人的。 “古代图兰人在建造这座‘化石博物馆’之时，应该就没有对子孙后代的智商，抱有太大的期望。 “所以，答案一定非常简单，线索也一定非常直观，直观到不需要掌握四则运算和九九乘法表，就能一眼看出来的程度！” 孟超再次凝神静气，仔细在脑海中回忆每座骸骨化石的姿态，和他们之间的共同点，试图寻找被自己忽略的信息。 很快，他就发现一件非常蹊跷的事情。 从他在脑海中构建的空间模型来看，几乎没有任意两座相邻的骸骨化石，是以面面相对的姿态摆放的。 也几乎没有两座相邻的骸骨化石，面朝同一个方向。 如果以“死亡大三角”为起点，想象它黑黢黢的眼窝里面，绽放出来一束闪耀的视线，化作一支熊熊燃烧的箭头。 那么，这根箭头正好插到了“深渊魔虫”的身上。 再沿着深渊魔虫的脊椎骨向前走，想象它的脑袋仍旧生长在脊椎骨的前端。 那么，深渊魔虫的视线，应该正好凝视着第三座骸骨化石。 第三座骸骨化石，则死死盯着第四座骸骨化石。 以此类推，第五座、第六座、第七座……所有骸骨化石，几乎都被他们并不存在的视线，串联到了一起。 “难道是这样？ “骸骨化石的视线，就是古代图兰人所指引的方向！” 孟超将这个猜测告诉狼王。 狼王也觉得，这的确像是祖灵们的风格。 两人立刻从死亡大三角出发，途径深渊魔虫，又找到了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第六座、第七座……第九十九座骸骨化石。 两人隐隐觉得，他们已经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因为刚才无论是一圈圈扩大探索范围，还是对准一个方向笔直前进，又或者悬浮到半空中，他们总是走不出几百步，就会回到原点。 而这次他们已经走出了上千步。 “看来，我们就要成功了！” 孟超和狼王同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在跨过第一百座骸骨化石之后，他们再次在前方翻滚不息的黑雾中，看到了死亡大三角若隐若现的轮廓。 “……” 孟超无言以对。 “没理由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以我的智慧，都无法看破这座空间迷宫的奥妙！ “以往那些来到这里，连自己的名字都未必会写的图兰兽人，又怎么可能从这些杂乱无章、毫无规律的骸骨化石之间，找到正确的道路呢？” 这句无心之言，却令狼王陷入深思。 片刻之后，狼王两眼放光，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收割者，你的思路大致是正确的，只不过，你还忽略了一些细节。” 狼王兴奋道，“不是头颅！” “不是头颅？” 孟超诧异，“什么意思？” “这些骸骨化石，的确是古代图兰人留给后来者的道标，但我们不应该沿着他们的头颅所指引的方向前进。” 狼王指着深渊魔虫的脊椎骨，十分肯定地说，“你看，我们最初踏入这片骸骨丛林，看到的就是死亡大三角和深渊魔虫的化石。 “这两座化石，一座只有一颗硕大无朋的头颅，另一个却只有脊椎骨，没有头颅。 “这就是非常明显的暗示，是古代图兰人告诉我们，他们留下的线索，和凶兽有没有脑袋，根本没关系。 “刚才我们一路经过了上百座骸骨化石，其中至少有七座是颅骨缺失，或者面部骨骼支离破碎，损毁非常严重的。 “我们根本分辨不出它的视线方向，只能胡乱猜测，误打误撞。 “这又怎么可能，找到正确的道路呢？” 孟超微微一怔。 不得不承认，狼王的观察力比自己更加敏锐。 刚才他也发现了好几尊头颅破碎或者部分缺失的骸骨化石。 还以为是古代图兰人粗枝大叶，不拘小节，或者随着漫长的岁月流逝，很多骸骨化石都被时间侵蚀了。 仔细想想，自己的确太过急躁，自以为是。 “如果不是头颅或者说视线所对应的方向，那么，这些骸骨化石究竟要将我们引向何方呢？“ 孟超向狼王虚心求教。 前世的“胡狼”卡努斯，应该解出了这道谜题。 “朝它身上最厉害的武器，所指引的方向前进！” 狼王目光坚定，胜券在握，“刚才探索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这陈列在这里的很多骸骨化石，颅骨都支离破碎甚至整个缺失。 “但几乎所有骸骨化石，最坚硬、最锋利、最凶残、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武器，却都完好无损。 “仔细想想，这很正常。 “古代勇士们在和凶兽激战之时，往往会以凶兽的脑袋为目标，全力以赴地输出最暴虐的力量。 “只要将凶兽的脑袋，狂轰滥炸成一滩烂泥，凶兽自然死得不能再死。 “然而，凶兽身上最致命的武器，却是它的生命精华所在，拥有堪比图腾战甲的强度，绝不是那么容易损毁的。 “如果我是古代图兰人，想要留下一些‘道标’的话，也会选择致命武器，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头颅。 “你看，死亡大三角身上最致命的武器，就是额头上这三支能够撕裂空间的大角。 “它的致命武器和眼窝所凝视的方向是一致的，这就造成了我们刚才的误判。 “但它的三根大角正对着的深渊魔虫，身上最致命的武器，却并不是位于脊椎骨前方的血盆大口，反倒是脊椎骨的末端，位于尾部的巨大骨瘤。 “据说，深渊魔虫还活着的时候，它的尾巴不但像是放大百倍的流星锤般坚硬如铁，挥舞起来有雷霆万钧的气势，还能利用超高频率的震荡，粉碎它想要吞噬的一切。 “这条尾巴主要是用来粉碎山岩，帮助深渊魔虫慢慢将一整座大山都吞噬下去，汲取蕴藏在岩石和土壤中的高能营养物质。 “但遇到顶盔掼甲的图兰勇士时，这头畜生也绝不介意，利用肌肉的猛烈抽搐，将它高频振荡的怪尾，如同一股狂暴无匹的飓风般横扫过来，将整支军队，都扫到它的血盆大口里去。 “无胃王正是因为不想和深渊魔虫的怪尾正面碰撞，才在开战的瞬间，就主动跳到它的嘴巴里去的！ “如果，这才是正确的思路，那我们刚才就走错路了——不应该顺着深渊魔虫的脊椎骨朝上走，而应该朝下，去寻找它畸形膨胀的尾椎骨！” 两人重整旗鼓，再次出发。 沿着深渊魔虫的脊椎骨，一路向它的尾部前进。 很快，就发现它如同流星锤般长满了骨瘤和骨刺的尾巴，不偏不倚，指向了另一条好似蟒蛇盘旋般的凶兽骸骨化石。 倘若按照孟超刚才的理论，他们应该朝着巨蟒颅骨所对应的右前方探索过去。 狼王却目光炯炯地拦住了他。 “这不是巨蟒！” “胡狼”卡努斯斩钉截铁地说。 “脑吸虫”，虽然骨骼造型和巨蟒非常相似，但还活着的时候，披挂上了狰狞无比的血肉和甲壳，它却像是放大数百倍的巨型蜈蚣，属于爬行动物和节肢动物的结合体。 而生长在脊椎前端，那个貌似颅骨的东西，也不是真正的脑袋，而是它故意显露出来的诱饵。 如果有人或者别的图腾兽，将脑吸虫误认为巨蟒，妄图一口咬掉它的脑袋，或者咬住它的七寸。 它大致位于第九节和第十节脊椎骨之间的致命武器，就能朝近在咫尺的猎物，发动最凶狠的袭击。 脑吸虫的致命武器，是一串结构精巧绝伦，环环相扣的中空软骨。 平时这些中空软骨，折叠压缩在它貌似“七寸”的部位。 一旦别的图腾兽张开血盆大口，咬住它的“七寸”。 位于“七寸”褶皱之间的中空软骨，就能像是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激射而出，形成一根长达数米甚至数十米，前端锋利无比，周围长满了棘刺，却又能灵活转动的“吸管”，就像是食蚁兽的舌头。 食蚁兽的舌头，能深入错综复杂的蚁穴，将所有的蚂蚁都舔舐得一干二净。 脑吸虫的吸管，则能刺破敌人的咽喉，顺着大动脉、气管或者消化道，在敌人的颅腔、胸腔和腹腔中游走，瞬间将敌人的脑浆或者五脏六腑，统统抽吸一空。 第1332章 被封印的军队 “你看，这头脑吸虫的第九、第十节脊椎骨之间，有一个布满孔洞的膨大，那就是软骨折叠起来的痕迹。” 狼王指着化石上的某个部位，对孟超道，“所以，这些孔洞所指的左前方，而不是貌似颅骨的部位所指的右前方，才是我们前进的方向。” 果然，他们在脑吸虫的弹射软骨所指的左前方，又发现了一座形似猛虎，背后却残留着翅膀痕迹的凶兽骸骨化石。 这头凶兽残缺了一半的脑袋，朝着正前方虎视眈眈。 但它生长着恐怖利爪的前肢，却指向了右前方。 “走右边！” 狼王毫不犹豫地说。 就这样，每经过一座凶兽骸骨化石，狼王都会停下来仔细辨认它最致命的武器。 也多亏了他的博闻强记，对图兰史诗中记载的著名凶兽都如数家珍，甚至能绘声绘色地说出这些凶兽和英雄们激战的全过程。 不少凶兽的致命武器，并不在他们的骨骼上。 呈现在两人眼前的“化石”，也早就变得坑坑洼洼，残缺不全。 多亏狼王对这些凶兽的构造了如指掌，才能一一复原，并找出致命武器的指向。 当他们陆续经过了一百二十七座凶兽骸骨化石，前方黑雾中的化石群忽然稀疏起来，出现了一座全新的凶兽骸骨化石。 “就是这里！” 孟超和狼王，同时精神一振。 他们都记得，刚才从身后两座凶兽骸骨化石出发，走上三五步，就会转回到死亡大三角和深渊魔虫所在的起点。 但这次，他们再没有看到死亡大三角和深渊魔虫该死的骸骨。 全新的凶兽骸骨化石，意味着他们已经踏入刚才从未出现过的全新空间！ 而当他们仔细观察这尊凶兽骸骨化石时，发现它匍匐在地，蜷缩成团，一副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完全臣服于图兰勇士的绝强力量之下的模样。 而它高高撅起的屁股上，一根巨大的尾巴，却直挺挺地指向了前方。 两人沿着它尾巴所指的方向，继续前进，走出三十七步之后，脚下出现了一条由凶兽骸骨化石铺设的道路，一路延伸到了黑暗虚空深处。 “总算走出来了！” 孟超和狼王，同时长舒一口气。 孟超更是暗自庆幸，自己采取“跟随战术”是正确的。 若非“胡狼”卡努斯对图兰文明的历代英雄和凶兽，记忆到了如此深刻的程度，光凭自己地球人的身份，就算意识到破局的关键，也不可能识别出这么多凶兽骸骨化石的致命武器，究竟指向何方。 “所以，刚才这座空间迷宫，考验的就是后来者对历史的掌握程度？ “只有熟知图兰历史上的英雄人物，对他们的光辉战绩念念不忘，无比崇拜古代强者的后来者，才有资格去瞻仰祖灵的风采？ “不过，图兰泽的历史，可不仅仅是这些掌握着毁天灭地之力的史诗级强者，还有更加光辉灿烂的文明和深不可测的技术，似乎，早已被人们遗忘得一干二净了啊！” 孟超这样想着，和狼王踏上了凶兽骸骨化石铺设的通道。 通道笔直，倾斜向上，很快就变成了一条狭长的台阶。 越往上，台阶越来越陡峭。 最后几步，两人手脚并用，抓住镶嵌在地面上的骸骨，这才如同攀登险峰一般，登上了一座高台。 “这是……” 孟超和狼王眯起眼睛，环视四周。 他们仍旧看不到高台边缘或者墙壁的存在。 四周环绕着流光溢彩，如同云絮凝冻住的迷雾。 迷雾就像是粘稠的胶状气体般缓缓翻滚着，时不时幻化成一名名斑斑驳驳、模糊不清的英雄豪杰和一头头绝世凶兽，互相厮杀、吞噬的模样。 仿佛古代勇士和凶兽们的灵魂，在圣山神庙被封印的整整三千年里，仍旧在黑暗深处永恒厮杀，乐此不疲地进行着无限循环的杀戮游戏。 而孟超和狼王脚下的地面，既非金属也非岩石，却像是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黑色腐殖质。 轻轻踩上去，他们的双脚就微微下陷，拔脚时，能感觉到非常明显的粘稠和迟滞。 不过，两人都顾不上研究四周变幻莫测的胶状迷雾。 也没时间理会脚下的黑色腐殖质，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们的目光，都被前方迷雾中那支若隐若现的军队，深深吸引住了。 那是一片由顶盔掼甲的兽人勇士组成，庄严肃穆的方阵。 光是两人目力所及之处，每一排和每一列的兽人勇士数量，就超过了三五十名。 令整个方阵的规模，达到了上千人之多。 而方阵和两翼和后方，都延伸到了翻涌的迷雾深处，仿佛无穷无尽，铺天盖地。 组成方阵的兽人勇士，虽然来自不同氏族，拥有豺狼虎豹、野猪蛮牛、蟒蛇蜥蜴等等迥异的特征。 但他们身上，都像是无形的火焰熊熊燃烧般，散发出来浓烈至极的肃杀之气。 这让孟超想到了他曾在地球俱乐部里见过的，地球时代的兵马俑。 不过，和兵马俑经过岁月侵蚀，高度氧化，表面釉彩纷纷脱落，显得斑斑驳驳，坑坑洼洼不同。 这座方阵里的每一名兽人勇士身上，都散发出来介乎于金属和玉石之间，恍若拥有生命的光芒。 他们的甲胄上看不出半道锈蚀的痕迹。 刀剑和爪牙，也仍旧锋芒毕露，随时准备收割更多的生命。 虽然兽人勇士们全都紧闭双眼，沉默地矗立在黑色腐殖质里。 但他们的沉默，就像是夏日午后，闷热的天空，透露出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随着孟超和狼王的到来，两人生命磁场的波动，像是打破了三千年的沉寂，令方阵的极深处，隐隐传来雷霆滚滚的声音。 雷霆之声加快了环绕高台的迷雾，翻涌变幻的节奏。 仿佛迷雾中随时都会冲出千军万马，朝两人碾压过来。 孟超和狼王都从骨髓深处，涌出了不可遏制的颤栗。 但是，和常人不同，无比强烈的颤栗，反而激发出了他们无比强烈的勇气和好奇，令他们咬紧牙关，硬生生从黑色腐殖质中拔出双腿，顶着燃烧方阵散发出来，如同铜墙铁壁崩塌下来的压力，朝这支被封印的军队走去。 排在方阵最前面，首先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名顶天立地的牛头武士。 以牛头人的标准来衡量，他的身形虽然高大，却不算太过厚实，有种严重脱水，如同枯木般的感觉。 而他身上的图腾战甲，也像是丧失了大部分活性，无法自我修复，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和洞穿身体，可以看到骨骼和内脏的窟窿。 诡异的是，无论他只剩下皮包骨头的面部，还是暴露在空气中的毛发和皮肤，又或者顺着图腾战甲的窟窿，可以观察到的骨骼和内脏，都呈现出黯淡的金属质感。 叫人分不清，这究竟是一具高度脱水的干尸，还是一尊以假乱真的雕像。 正如地球时代的人们，曾经分不清楚，所谓的兵马俑，究竟是单纯的陶俑，还是在黄色黏土里面，封印着一名名忠心耿耿，愿意为了皇帝，从人间一路杀向幽冥的战士。 而在这名牛头武士身上，最引人注目的还不是他的面孔或者血肉材质。 而是那对比孟超戴上了头盔的脑袋，更加庞大的拳头。 不，这对拳头的每一条指缝里都散发出来浓烈至极的血腥气，不仅仅是庞大这么简单。 拳头上还布满了疙疙瘩瘩的凸起，不知是从内部生长出来的骨瘤，还是硬生生镶嵌进去的，源自图腾兽身上最坚硬的碎骨，令这对拳头变成了特大号流星锤的模样。 在这对“流星锤”上，还缠绕着一圈圈粗壮至极的血管和神经，尽管他们早已干涸枯萎，却像是蛰伏在深渊中的蛟龙，给人一种死而不僵的感觉。 仿佛只要出现了能令拳头的主人生出浓烈兴趣的对手、敌人和猎物，他们就能重新充盈起来，时隔三五千年之后，再次轰出毁天灭地的破坏力。 “他是……” 这对庞大到和牛头人高大威猛的身形都不成比例的拳头，令狼王激动得无以复加，“他是‘拳头’！” “拳头”，就是狼王刚才提到过，击杀了超级凶兽“死亡大三角”，并且将死亡大三角的脑袋拧下来，当成战锤挥舞了二十年的传奇强者。 在图兰人的命名法则中，通常一名勇士的名字越威风凛凛、霸气外露，就说明他的实力越强，地位越高。 炙手可热的好名字，人人都望眼欲穿，顶着一个威风八面的名字上街，就要时刻做好被人挑战，抢夺名字的准备。 狮人首领“毁灭号角”，虎人首领“狂暴之刃”的名字，都符合这一惯例。 但偶尔也会出现例外。 那就是，当一名公认的勇士，他的赫赫威名已经传播到图兰泽的每一个角落。 无论蜷缩在岩缝中的蛇人，还是翱翔于天际的鹰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瑟瑟发抖。 无论生活在赤金城，心高气傲的狮虎贵族，还是生活在图兰泽边缘，穷乡僻壤的鼠人贱民，都能绘声绘色地讲述他的光辉战绩。 当一名勇士，强大到这种程度时，他就不再需要什么威风八面的名字，来彰显自己的武勇。 或者说，无论这名勇士叫什么名字，他的名字立刻就会成为“至强者”的代名词！ 第1333章 咄咄怪事 “拳头”，就是这样的至强者。 据说，在他还不叫“拳头”这个名字之前，他也和现在的狮王、虎王一样，拥有一个威风凛凛，霸气外露的名字。 他和那个时代绝大多数虎背熊腰，健硕无比的牛头强者一样，习惯使用硕大无朋的战锤作为武器。 他的战锤，当然也是踏破了图兰泽的每一条山脉和河流，采集了各种价值连城的稀有材料才炼制而成。 从天而降的陨铁，图腾兽最坚硬的骨头，生长了数千年的曼陀罗树的树芯，在大地震中裂开的地底幽谷深处，熠熠生辉的晶髓……甚至在锻造时，还用无数图腾兽的鲜血来淬炼。 但就算是这样千锤百炼出来的绝世凶器，都无法承受“拳头”过于澎湃的力量，时常在战斗中消磨和损坏。 特别是在“拳头”和“死亡大三角”那场荡气回肠的史诗大战中。 一开始，牛头强者和绝世凶兽斗了个旗鼓相当。 双方都越战越勇，越杀越狂。 但就在“拳头”试图毫无保留施展出最狂暴的力量时，他的战锤不是被“死亡大三角”的空间撕裂技能，轰得四分五裂。 就是因为自己抡动的力量过于强大，导致锤头和锤柄分离，捏在自己手里的，只剩下短短一截锤柄。 “拳头”连续更换了七柄战锤。 但每次新换的战锤，都坚持不了半个刻时，就在他和死亡大三角的双重蹂躏下，宣告崩坏和损毁。 连续七次酣畅淋漓的进攻被强行打断，这令“拳头”怒不可遏，陷入疯狂。 他干脆不再持握任何武器。 而是攥紧了自己的双拳，将图腾之力完全凝聚于掌心，仿佛在掌心捏着两口充满了恐怖吸力的漩涡。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伴随着“拳头”的图腾之力不断释放，刚刚损毁的七柄战锤的碎片，以及死亡大三角身上崩裂的碎骨，还有战场上其他勇士牺牲后，留下的武器和战甲残片，统统朝他的拳头飞了过来，被他指缝中喷涌而出的战焰熔化，通过毛孔，渗入他的血肉，和他的骨骼完美融合到了一起，化作他的双拳的一部分。 就这样，牛头强者拥有了整片图兰泽，整整万年来，最坚硬，最强大，最残暴的一对铁拳。 他用这对缭绕着闪电和火焰的铁拳，和死亡大三角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对攻战。 并且，硬生生将那头轻而易举就能摧毁一座城镇的绝世凶兽，轰得跪倒在自己面前。 但就算死亡大三角跪地求饶，“拳头”的攻势依旧没有结束。 他从未像今天这样轰得酣畅淋漓，打得兴高采烈。 拳头上的每一块骨节，每一根血管，每一束神经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发出了爽到极致的颤栗。 他的拳头在引吭高歌，在放声大笑，在肆无忌惮地发出最狂妄的战吼。 “拳头”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过去他一直煞费苦心，搜集稀有材料，铸造貌似威力强大的战锤，根本是走错了路。 他的两只铁拳本身，就是摧枯拉朽、威力绝伦的绝世凶器。 看似精致、华丽、凶残的战锤，只会限制他，尽情释放自己，不断超越极限的力量而已。 恍然大悟的“拳头”骑到了死亡大三角的背后。 一拳，一拳，又一拳。 活生生将这头绝世凶兽，除了脑袋之外的部位，轰成了一滩烂泥。 而这滩富含高能物质的烂泥，也被“拳头”那对饥肠辘辘，贪婪无比的拳头，涓滴不剩地吞噬下去。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图兰勇士们，统统目瞪口呆。 他们的眼前仿佛出现幻觉，看到了牛头强者的双拳，长出了血盆大口。 从这天起，整片图兰泽所有的高等兽人，都知道了“拳头”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也知道他是以何等疯狂的方式，将死亡大三角活活打死，吃进了自己的拳头里去。 很多人纷纷放弃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爪之类的武器，转向修炼祖灵赐予自己，与生俱来的武器。 “只有懦夫才需要用刀剑来掩饰自身的虚弱，真正的强者，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从来都只会，攥紧自己的拳头！” 当时的很多兽人勇士，都发自内心地认同这一点。 而且他们也相信，“拳头”之所以留下了“死亡大三角”的头颅，还将凶兽头颅炼制成了战锤，并不是要借助死亡大三角的致命武器来撕裂空间，增加杀伤力。 仅仅是因为，放眼整片图兰大地，“拳头”再找不到半个，值得他放下战锤，拔出拳头的对手而已。 “绝对不会错的，收割者，你嗅到这对拳头上隐隐传来的血腥味了吗，那是无数被它吞噬的凶魂，正在指缝和掌纹中发出凄惨的尖叫声！” 狼王激动道，“这样独一无二的绝世凶器，我绝对不可能认错，他就是‘拳头’，血蹄氏族的缔造者！” 不，矗立在这座方阵中的，还不止是血蹄氏族的缔造者这么简单。 很快，两人就在“拳头”身边，找到了他们刚刚还聊到的，活活吃空了深渊魔虫，还只吃了个八分饱的“无胃王”。 辨认无胃王的过程非常简单，理由也很充足。 第一，对于族群规模并不庞大，强者相当有限的熊族来说，古往今来，有资格和“拳头”这样的绝世强者并肩作战的熊人，就只有“无胃王”一个。 第二，这尊分不清是干尸还是雕像的东西，拥有又细又长，仿佛刚刚生长出来的四肢，却还有一个大到和四肢以及脑袋都不成比例的肚皮。 从耷拉在肚皮上，层层叠叠的褶皱来看，当他吞噬大量食物，貌似将肠胃塞得满满当当，可只要将肚皮上的褶皱完全撑开，还能将肚皮内的空间扩大数十倍。 第三，从他的肚皮深处，两人同样感知到了和刚才“拳头”的铁拳一样，浓烈至极的血腥味，和凄厉无比的尖叫声。 两人继续朝方阵的两翼探索。 除了“拳头”和“无胃王”之外，又发现了大量名字如雷贯耳，战绩空前绝后，实力强横无匹的传奇英雄。 狼王如数家珍，激动得瞳孔扩张，面部肌肉扭曲。 “图兰泽过去万年间轰轰烈烈战死的传奇英雄，统统在这里集结！” 狼王的眼神无比贪婪，“如果我们能获得这些传奇英雄的力量，哪怕是从每一名传奇英雄身上获得一点点……” 孟超却没他这么乐观。 反而有些毛骨悚然。 “狼王，你不觉得这个鬼地方，有点儿不对劲吗？” 孟超小声道，“我不知道三五千年前的图兰葬俗，究竟有什么讲究，但理论上来说，既然是将传奇英雄的尸骸，送到圣山神庙里面来‘安葬’，肯定不会是直挺挺戳在这里，组成一个方阵这么诡异的吧？” 狼王微微一怔。 图兰兽人以战死沙场为荣，寿终正寝为耻，对于尸体的完好程度并不重视。 甚至，死状越是惨烈，尸体越是残缺不全，才越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耀。 所以，就算一名贵族勇士死的时候，尸体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创伤。 他的战友和族人们，都会举行一个特殊的仪式，将尸体戳得千疮百孔，砍得血肉模糊。 在那之后，就没什么特别了，火葬、土葬和水葬都可以，就是没有将尸体风干后，直挺挺戳在地上的风俗。 “好像……是有点儿古怪。” 狼王沉吟道，“这里的很多传奇英雄，活跃的时间相隔了好几千年，怎么可能被埋葬在相邻的地方？ “比方‘拳头’和‘无胃王’，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又是谁将他们移动到了一起呢？” 孟超想了想，道：“不会是三千年前的那些‘送葬人’干的吧？” “怎么可能？” 狼王反问道，“假设你是三五千年前一名刚刚崭露头角的年轻强者，好不容易才从氏族内部的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有资格深入圣山神庙，来瞻仰传奇英雄的风采。 “你有胆量挖开‘拳头’和‘无胃王’的墓穴，将他们的尸体移动到一起吗？” 的确不可能。 图兰兽人的确好勇斗狠，但对于祖灵却是非常尊重的。 就算消灭了敌对部落，往往也会保留对方的神庙，或者将对方的祖灵转移到己方的神庙里来供奉。 跑到圣山神庙深处来挖坟掘墓，就算在图兰兽人的道德观念里，也是丧心病狂，不可想象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非常奇怪，你不觉得这些尸体的完好程度太高了吗？” 孟超指着“无胃王”的尸体道，“你刚刚还告诉过我，在无胃王和深渊魔虫那场空前绝后，荡气回肠的‘无限吞噬’之战中，无胃王虽然取得了最终胜利，但他的四肢乃至五官，都被深渊魔虫分泌的酸液和消化酶严重腐蚀，荡然无存，只剩下一截海豹般的躯干了。 “但你看眼前的这个‘无胃王’，虽然四肢又细又长，仿佛支撑不住庞大的身躯，但分明还是存在的。 “还有他的眼睛，耳朵，鼻子和嘴唇，这些最容易被侵蚀的部位，也全都存在，这和你说的激战过程，截然不同啊！” 第1334章 恐怖的雕像 狼王也觉得非常奇怪。 大多数图兰史诗，因为口口相传，以讹传讹的缘故，的确存在一些涂脂抹粉，夸大其词、天花乱坠的成分。 但无胃王和深渊魔虫的那场史诗大战，因为战斗方式的空前绝后，又被大批狮虎勇士见证的缘故，很多细节都出现在不同的史诗当中。 就算熊族的祭司，要故意夸大祖先的武勇。 狮虎二族的勇士，却是没必要为一名熊族强者来打包票的。 “我曾在至少四篇不同来源的战争史诗中，看到过无胃王和深渊魔虫激战的细节，其中两篇战争史诗提到，无胃王是被深渊魔虫吐出来的；一篇来自虎族的战争史诗提到，无胃王是被狮虎勇士们割开深渊魔虫的肚皮，解救出来的；还有一部来自熊族的战争史诗提到，无胃王是自己咬穿了深渊魔虫的肚皮，硬生生拱出来的。” 狼王沉吟道，“但无论他是怎么出来的，为了战胜深渊魔虫，无胃王都付出了四肢和五官的代价，周身血肉几乎被侵蚀殆尽，五脏六腑直接暴露在了空气中。 “其中三篇战争史诗，还用浓墨重彩的笔法，详细描述了无胃王硕大无朋的胃部，以及比蟒蛇更加粗壮的肠道，来彰显他的武勇。 “据说他的肠道一直发出雷霆般的蠕动声，即便在他死后，这可怕的雷霆声都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就好像控制着无胃王的并不是他的大脑，而是他的肠道一样。 “所以，你的怀疑很有道理，倘若这真是无胃王的尸体，根本不该如此完整，至少，五脏六腑应该暴露出来的。 “不，不仅仅是无胃王，还有‘拳头’，还有几乎所有矗立在这里的兽人强者。 “按理说，有资格矗立在这里的传奇英雄，全都是重视荣誉远远超过生命的存在，绝不甘心让时间慢慢夺走自己的力量，任凭皱纹如同死亡的罗网，将自己一点点慢慢绞死。 “按照图兰泽的惯例，在力量达到巅峰，预见到自己即将步入衰老阶段，就像正午时分光耀万丈的太阳，即将跌跌撞撞地堕入黑暗，这些传奇英雄，就会向最强大的敌人发起挑战。 “他们要么单枪匹马，冲向图腾兽聚集的巢穴。 “要么，在荣耀之战中一马当先，朝着数量比自己更多百倍的魔法师、守夜人、精灵弓箭手和矮人火炮手发起冲锋。 “总之，一名图兰泽的传奇英雄，既不会让年轻人见到自己垂垂老矣的模样，更不会容忍自己的尸体，保持完好无损的状态。 “身首异处是家常便饭，四肢折断再加上腰斩才勉强达到标准，唯有四分五裂甚至被魔法师的火球烧成焦炭，他们的灵魂才能昂首挺胸，踏入圣山神庙，去和更加古老的祖灵们谈笑风生。 “以这样的标准来衡量的话，这里的尸骸的确太过完整了一些。 “虽然很多尸骸是遍体鳞伤，隐隐能看到血肉深处的骨骼和内脏，不少尸骸甚至被劈掉了半个脑壳。 “但他们的四肢大多保持完整，而劈开的脑壳上，也包裹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骨膜，就像是经过了巧夺天工的修复一样。 “这实在是咄咄怪事，我曾经探索了那么多的失落神庙——自从三千年前，圣山神庙被封印之后，不少普通神庙也变成了图兰勇士的埋骨之所。 “但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埋葬方法，以及如此诡异的……尸骸。” “或许，这些东西，并不是真正的尸骸。” 孟超朝“拳头”的尸骸凑了过去，将超凡视觉运转到了极限，瞳孔不断缩放，如同显微镜般仔细研究着这具尸骸，不，是这个“东西”的表面。 通过不断调节双眼的放大倍数，孟超很确定，这个东西的表面，并不存在普通干尸都有的皮屑。 貌似浓密的毛发，也隐隐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 他的“血肉”看不出半点有机物的特征，反而和支离破碎的战甲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不知道是从血肉里面长出了战甲，还是从战甲下面长出了血肉。 “我觉得，这不是尸骸，倒像是某种未知材料铸造的雕像。” 孟超曾经接触过成千上万的怪兽尸骸。 包括自家的“超星集团”，因为垄断了龙城中低端怪兽材料的供应市场，甚至成为了赤龙军的军用怪兽肉压缩罐头的承包商，为了延长怪兽血肉的保质期，锁住其中的营养物质，也引进了好几条快速脱水和急冻保鲜的流水线。 孟超非常清楚，快速脱水、急冻冷藏、注入各种防腐药剂甚至高能物质之后的怪兽血肉，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快速脱水之后的怪兽血肉，哪怕在零下数十道的环境中，冻得像是一坨冰块。 以孟超无比敏锐的感知力，仍旧能轻易分辨出，他们和无机物的区别。 眼前这些东西，却和脱水冷藏的怪兽血肉截然不同。 尽管孟超隐隐能从这些东西的体内，感知到极其微弱的磁场活动。 但他还是无法想象，这些诡异的雕像，曾是某种生命。 “如果……他们真是雕像的话，那问题就更多了。” 狼王深深皱眉，喃喃道，“究竟是谁塑造和雕刻了他们，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将他们摆放在这里？ “而且，你不觉得，这些雕像的雕刻风格，实在太过……写实了吗？” 的确，孟超也看出来了。 图兰兽人并非没有艺术细胞。 只不过，和绝大多数好勇斗狠的野蛮人一样，图兰兽人的艺术风格，也是走的简单粗暴，随心所欲，“野兽派”的路子。 比方两人之前在甬道里看到的，仿佛用凶兽爪牙在墙壁上乱抓乱挠出来，充满了抽象色彩，无比粗犷豪放的壁画。 眼前这些“雕像”，却在写实主义的道路上，走到了尽头。 每一座雕像上，毛发纤毫毕现，皮肤间的褶皱完全符合肌理走向，微微凸显的血管和神经，隐隐泛着不同的光泽，就连粗大的毛孔，都被一个不漏地细细雕琢出来。 要知道，图兰兽人正是以毛发浓密、蓬乱而著称。 就算以龙城的动画虚拟技术，想要在电脑屏幕里创造出一名以假乱真的图兰兽人都不容易。 更别提，用如此丧心病狂的精加工技术，在现实中雕刻出这样一座，不，是成千上万座栩栩如生的雕像。 暗月氏族的蛇人、鳄鱼人和蜥蜴人虽然没有毛发。 但他们的鳞片，还有每一枚鳞片上独一无二的刮擦痕迹，又是比毛发更难以雕刻的麻烦。 而比毛发和鳞片更加麻烦百倍的，则是伤口。 无论刀砍斧剁，剑刺枪扎，或者被凶兽撕咬，被魔法烈焰焚烧，被魔法闪电贯穿全身……不同原因造成的伤口，都有着错综复杂，与众不同的呈现形式。 如孟超和狼王这样阅读尸体的高手，可以一眼看出某道伤口的切入角度，究竟是致命伤还是死后才切割出来的假伤口，甚至能通过阅读伤口，推演出激战的全过程。 但他们“阅读”了几十座雕像，却没有看出半道伤口的破绽。 甚至，孟超仔细观察了“拳头”和“大胃王”的雕像之后，发现所有伤口的分布、深浅和形态，都大致符合狼王告诉他的，战争史诗中的记载。 这也是两人刚开始，将这些雕像当成干尸的主要原因。 当一件冷冰冰的死物，被不可思议的技术，雕琢成了活灵活现的人形，但塑造它的材质，又和真人截然不同时，就容易让真正的活人，产生不寒而栗的恐惧感。 地球上的专家学者，将这种现象成为“恐怖谷效应”。 此刻的孟超和狼王，就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座深不见底的恐怖幽谷。 “究竟是谁，运用什么样的工具，技术和材料，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制造了这些雕像？” 两人面面相觑。 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迷惑，和眼角微微跳动的肌肉。 就在这时—— “咚！” 沉默的雕像群深处，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分不清是脚步还是鼓点的声音。 孟超和狼王的瞳孔，同时收缩到了极限。 “你听到了吗，是方阵深处真的传来了声音，还是我的幻听？” “听到了，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眼前一切都是幻觉更可怕，还是眼前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更加可怕。” “等等，你有没有感觉……这个地方发生了某种变化，我说不上来，总觉得哪儿不对，和我们刚刚登上这座高台时不同了。” “是，是脚下！” 孟超和狼王同时看向自己的双脚。 原本高台上铺满了一层类似原始丛林中的腐殖质般，粘稠无比的黑色物质。 他们踏上高台时，双脚就微微陷入“黑色腐殖质”中。 不过，刚开始的黑色腐殖质密度极大，黏性极高，几乎不存在流动性，仅仅没过两人的脚背而已。 就算他们踩着黑色腐殖质不断前进，也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可现在，黑色腐殖质的黏性正在消失。 随着两人的移动，他们双脚周围的黑色腐殖质上出现了一圈圈的涟漪。 那就好像，黑色腐殖质正从三千年的封印状态中，慢慢融化。 第1335章 复活的军团 原本的黑色腐殖质就像是一锅凝冻的油脂。 现在，油脂却被烧开成了一锅滚烫的肉汤。 孟超和狼王都听到了“肉汤”中传来“咕嘟咕嘟，咕嘟咕嘟”的声音。 甚至能看到一个个气泡，从黑色腐殖质深处浮现，炸裂，湮灭。 这些气泡的炸裂，令黑色腐殖质的表面，泛起了一道道涟漪，组成纵横交错，玄奥繁复的图案，就像是一副巨大的图腾或者魔法阵。 而随着黑色腐殖质的融化，孟超和狼王也发现，包括“拳头”和“无胃王”在内，眼前这支沉默的军队中，几乎所有雕像浸入黑色腐殖质的双腿上，都布满了千丝万缕、蜿蜿蜒蜒的黑色痕迹。 就好像黑色腐殖质中，曾经爬出过无数条黑色的蛞蝓，顺着雕像的双腿，钻进了雕像的身体里。 刚才，这些痕迹黯淡无光，和雕像融为一体，两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但现在，随着黑色腐殖质的融化，或者说，“恢复活性”，宛若蛞蝓爬行般的黑纹，也渐渐泛出了妖异的光芒，一点点地膨胀起来，变成了类似血管和神经，缠绕雕像周身的诡异网络。 “咚咚，咚咚！” 宛若脚步和战鼓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次，不再来自方阵深处。 而是来自距离孟超和狼王不远的方阵中央。 而孟超和狼王也终于听出来，相比脚步和战鼓，那“咚咚，咚咚”，连续不断的声音，更像是强劲有力的心跳。 伴随着越来越沉重和急促的“心跳”声，黑色腐殖质完全融化成了流动性极强的黑色液体。 黑液表面喷涌出了越来越多的气泡。 气泡炸裂，又泛起了越来越强烈的波纹。 仿佛整片黑液，全都沸腾起来。 缠绕着雕像的黑色血管，膨胀得更加厉害。 就像是一条条黑色巨蟒，在雕像身上“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缓缓蠕动，又顺着七窍和伤口，一头扎进雕像体内。 不过，这些“黑色巨蟒”并没有吞噬雕像的五脏六腑。 恰恰相反，他们似乎抽取了大量雕像脚下的黑液，源源不断地灌入了雕像体内。 随着黑液的灌注，雕像原本枯瘦如柴的肢体，渐渐膨胀、丰盈起来。 刚才还黯淡无光的甲胄，也隐隐换发出了晶莹剔透的质感。 就连一簇簇金属雕琢出来的毛发，似乎都在死气沉沉的地下空间内，微微颤动，根根竖起，剑拔弩张。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现在，如同地狱战鼓般的密集心跳声，就从孟超和狼王面前，“拳头”和“无胃王”的胸腔内传来。 不，不止是拳头和无胃王。 还有他们身边，过去万年间，图兰泽涌现出的所有传奇英雄。 成千上万颗硕大无朋的心脏，仿佛都从化石般封印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心脏中的每一滴血液乃至每一颗细胞都恢复了活性，重新发出战天斗地、叱咤风云的最强音。 孟超和狼王终于意识到，他们脚踩着的“黑色腐殖质”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类液态金属物质，和凝聚成图腾战甲的原材料一模一样！ 眼前这么多塑造成传奇英雄形象的雕像，竟然全都是由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 “这，这不可能！” 孟超和狼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类液态金属物质虽然拥有在灵能的推动下，自由改变分子结构乃至原子能量层，达到随心所欲变化形态乃至自我修复的能力。 附着到碳基智慧生命身上时，也能刺激碳基智慧生命的大脑，增幅计算力和推演能力，起到类似人工智能作战辅助系统的作用。 但类液态金属物质，终究是要在碳基生物的主导下，才能发挥作用的。 就算是被失控的图腾战甲所吞噬的起源武士，变成了半血肉半机械，如疯似魔的怪物。 从理论上来说，他也仍旧活着，畸形扭曲的血肉之躯里面，依旧拥有数以亿万计的活性细胞。 失去主人的图腾战甲，就是一坨冷冰冰的死物。 或许，它会释放出微弱的磁场波动，模拟碳基智慧生物的脑电波，吸引下一任主人的关注。 但绝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心跳和意志！ “难道，在这些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的雕像里面，真的封存着传奇英雄们的尸骸？ “这不可能，就算这些鬼玩意儿内部，真有传奇英雄的尸骸，可距离传奇英雄们的陨落，至少过去了三五千年，哪怕骨头渣子，都该化成灰烬，还怎么可能控制这些类液态金属物质，发出如此强烈的心跳声？” 就在孟超和狼王都感到头皮发麻之时。 他们面前的“拳头”，缓缓睁开了双眼。 它——他的眼球仍旧维持着半透明的非人质感，就像是两颗即将烧融的玻璃球。 玻璃球的深处，却绽放出了无比灼热的光线，像是两柄烧红的战刀，在孟超和狼王身上，庖丁解牛般地扫描着。 “嘎吱，嘎吱，嘎吱”。 由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而成，如同血蹄氏族缔造者般的雕像，在一阵尖锐刺耳的刮擦声中，一寸寸举起了他曾经将死亡大三角轰成肉泥，令整片图兰大地都瑟瑟发抖的铁拳。 孟超和狼王同时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只觉得唾沫像是变成了一颗铁蒺藜，刮擦得咽喉一阵刺痛。 “拳头”的铁拳里，像是攥着一个黑洞，要将周围所有的空气，乃至孟超和狼王的力量，统统吸收殆尽。 令两人非但无法呼吸，甚至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冲动。 “怎，怎么办？” 孟超虚心征求狼王的意见，“要不要趁这些鬼玩意儿还没有完全苏醒，先做一个战略上的迂回，撤退三五十里地，看看情况再说？” “当然不行，你疯了吗，在圣山神庙里面，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不战而退！” 狼王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孟超能看到他的瞳孔正在急促放大和搜索，像极了他如同鼓点般的心跳。 但他仍旧像是一颗生锈的钉子般，牢牢钉在血蹄氏族缔造者的面前，咬牙道，“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进入圣山神庙的吗？祖灵不喜欢懦夫，只有鼓起勇气，血战到底，才有一线生机，想要落荒而逃，只有死路一条！” “你的意思是——” 孟超瞪大眼睛，看着“拳头”眼中绽放出来，越来越残暴的光芒，还有那坨越举越高的铁拳，“我们必须咬牙站在这里，硬生生扛住血蹄氏族缔造者的致命一击？” “不。” 狼王道，“未必是‘一击’，也有可能是狂轰滥炸的几百击。” 孟超：“……” 狼王：“当然，没人要你傻站着，你也可以反击，和图兰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勇士交锋，这是无数兽人勇士都梦寐以求的荣耀！” 孟超：“……” 狼王：“听着，我知道这听起来非常愚蠢甚至疯狂，但直觉告诉我，这才是唯一的生路。 “无论如何，这么多用铸造图腾战甲的原材料铸造而成的雕像，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 “我非常怀疑，这是祖灵设置的测试，或是某种非常先进的训练方法。 “想想看，还有什么方法，能比图兰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战士，充当你的对手，更能刺激你的战斗力，在最短时间内狂飙突进，超越极限呢？” “有，有道理，希望你是对的！” 孟超看着“拳头”蓄势待发的铁拳。 指缝中激射而出的灵焰，让孟超想到了火箭发射之前，疯狂喷涌出来的气流。 当然，是搭载着核弹头的火箭。 理智告诉他应该相信狼王的判断。 毕竟前世的“胡狼”卡努斯，成功获得了圣山传承，从图兰圣山华丽回归了赤金城，开始了他统合图兰泽，挥师北上，大战圣光神殿，波澜壮阔的一生。 这足以说明，他并没有被这些诡异的雕像杀死。 反而从雕像中汲取到了强横无匹的力量。 源自基因深处的本能，却劫持了孟超的中枢神经，向他的肌肉纤维和神经末梢输出了一道道恐惧的闪电，令他的每一颗细胞都在疯狂尖叫和颤栗。 但孟超终究咬牙控制住了本能的恐惧。 和狼王一样将生命磁场激荡到了极限，灵能瞬间灌满了每一根血管和每一束神经，肌肉膨胀到了无以复加，图腾战甲上的类液态金属物资也疯狂朝着双臂涌动，令臂铠的厚度增加到了原本的两倍，再将双臂交叉，犹如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牢牢挡在自己的面前。 就在他们将防御提升到极致的瞬间。 轰！ “拳头”的铁拳呼啸而至。 铁拳发动时，孟超真的听到了类似火箭腾空而起，或者龙城口径最大的列车炮“龙威巨炮”火力全开的轰鸣。 甚至看到了铁拳压缩空气，形成重磅炸弹落地般排山倒海的冲击波。 随后他就感觉到，自己交叉防御，如同铜墙铁壁般的双臂，仿佛消失不见。 有一头数千吨重的末日凶兽，如同熊熊燃烧的陨石般从天而降，狠狠怼在了他的脸上。 第1336章 简单任务 有那么一瞬间，孟超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他的灵魂出窍，既感知不到丝毫疼痛，也搜索不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 仿佛静静躺在一条清澈而温暖的溪流底部，看着自己一生的画面，犹如晶莹剔透的碎片，从眼前缓缓流过。 他不太记得自己身在何方，正在干什么。 甚至暂时丧失了过去三到六个月之内的短期记忆。 反而是早已掩埋到脑海深处的童年记忆，在一场足以令脑浆沸腾的海底火山爆发中，重新浮出海面。 他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六七岁的自己，带着像个皮球一样圆滚滚的妹妹白嘉草，去激战过后的城市废墟里，捕捉双头蜥蜴，再去和小伙伴们斗蜥蜴的场景。 甚至想起他曾经逮到过一条从头到脚都布满了银色纹路，犹如闪电缭绕般华丽的双头蜥蜴，连续打败了小伙伴们的三条双头蜥蜴和七八头变异甲虫。 他十分兴奋地将这条双头蜥蜴，命名为“银霹雳”。 “银霹雳…… “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想起过这个名字。 “斗蜥蜴，真有意思，来啊，还有谁敢向我挑战？ “等等，不对，我究竟在哪儿，我不该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斗蜥蜴，我还有必须完成的使命！” 孟超在清澈的溪流底部，猛地睁大眼睛。 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濒死状态。 因为肾上腺素的疯狂分泌，导致脑细胞瞬间运转到了极限，想起了很多尘封已久，不到临死前，绝不会想起来的人生片段。 按照龙城丧尸研究所的专家，对无数感染了丧尸病毒，即将尸变的病患进行研究后，得出的结论，每当人体产生类似的“记忆闪回”，就说明身体正在向大脑发出信号：“没救了，赶紧交代后事吧！” 不行！ 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孟超的意识在记忆闪回组成的清澈溪流中逆流而上。 末日烈焰犹如火箭推进器喷射出来的强劲尾焰，推动他刚刚被轰出躯壳的灵魂，硬生生挤回了身体里面。 随后孟超就感觉到，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剧痛，犹如四级海啸卷起的惊涛骇浪，不断对他周身每一个细胞，进行着狂轰滥炸。 图腾战甲像是用打湿的报纸糊的，根本起不到丝毫抵消痛楚和破坏力的效果。 但这层纸糊的战甲，却又似拥有上万吨的重量，像是一口密不透风的铁棺材，将孟超牢牢镇压在里面。 孟超想要发出惨叫，却感觉眼泪、鼻涕还有鲜血，犹如开闸泄洪般喷涌而出。 想要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和疑似血蹄氏族缔造者的位置，却感觉自己的脑袋膨胀了足足十倍，像是一颗熊熊燃烧的热气球，双眼完全被淤肿封堵，除了黑暗中一片疯狂跳跃的金星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大约尝试了数十次，孟超才能勉强抬起胳膊，在肿胀的眼眶下面割开两道口子，放出淤血，为双眼清理出一条狭长的视界。 他这才发现，自己被“拳头”一拳抡飞了至少数百米，重重砸在高台边缘的舱壁上，将合金打造的舱壁，都撞出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大”字形凹坑。 不知是因为他倒飞出去的速度太快，和地面超高速摩擦的缘故。 还是“拳头”这一拳中，蕴藏着整整三千年都无处发泄的狂暴之力。 总之，孟超看到一条熊熊燃烧的灵焰轨迹，从自己脚下，一路延伸到了数百米外，“拳头”的铁拳之下。 不，不是一条，而是两条。 在孟超的右手边，“胡狼”卡努斯同样呈现四仰八叉的“大”字形，深深镶嵌在凹陷的舱壁里面。 狼王的图腾战甲上原本镶嵌着熠熠生辉，恍若红玉般的狼牙，就像是将怒放的烟花，凝固在最璀璨的瞬间。 可现在，这套华丽无比的“六弑战甲”，却变成连乞丐都不屑一顾的破烂。 非但千疮百孔，支离破碎，大量晶莹剔透的狼牙都丧失了光泽和质感，纷纷从甲胄表面脱落。 还有大量类液态金属物质，从固态转化成了液态，仿佛拥有生命般争先恐后地逃离狼王的身体。 就像是老鼠和跳蚤，逃离即将沉没的大船。 以至于，狼王的头部，彻底失去了头盔和面罩的保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连爹妈都不认识的脸，肿胀了至少三五倍，将头盔和面罩活活撑爆的缘故。 就狼王现在的这副尊荣，孟超觉得他都不用化妆，就能以假乱真地扮演一名血蹄氏族的野猪勇士了。 话说回来，孟超从狼王拼命睁大的双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发现，自己和狼王就像是站在一面镜子内外的难兄难弟。 如果狼王能够以假乱真地扮演野猪勇士。 那孟超就能以假乱真地扮演，此刻的狼王了。 数百米外，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而成的诡秘雕像们，踏着整齐的步伐，朝两人缓缓推进。 虽然对方的速度并不快。 地狱战鼓般的脚步声，却接连不断地轰在孟超和狼王的胸腔上。 每次轰击，都像是一记雷霆万钧的战争践踏，令两人的胸骨发出尖叫，心脏传来呻吟。 “我们，咳咳，我们死了吗？” 狼王单膝跪地，剧烈咳嗽出了大团浓稠的血浆，直到孟超担心他要将心脏都咳出来时，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应该，暂时，还没有！” 孟超咬牙道。 狼王低头，看着身上如同拖把般千丝万缕的图腾战甲，又看看自己不断颤抖，却渐渐恢复感知的双手，畸形肿胀的脸上，却渐渐浮现出了疯狂的笑容。 “所以，我们赌对了！ “我们还没死，这就说明，对方并不是真的想要杀死我们！ “否则，你想想看，无论这些鬼东西是真正的传奇英雄，还是，还是最初的祖灵们，以传奇英雄为模板制造的杀戮机器，他们真心想要干掉我们，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们还活着’这件事本身，足以说明我们找到了通过考验的游戏规则！ “正因为我们展现出了图兰勇士的视死如归，硬生生扛住了‘拳头’的铁拳，所以我们还能站在这里，呼吸燃烧的空气，尽情享受生命的快意！ “如果刚才我们选择不战而逃的话，恐怕早就被对方轰成两滩烂泥了！” “这么说，对方还是手下留情了？” 孟超疼得龇牙咧嘴，“你知不知道，这家伙刚刚轰出的力量，简直像是一门矮人大炮抵住我们的脑袋开火！ “如果这也叫‘试炼’的话，我实在很难想象，那些三五千年前的古代图兰勇士，有资格进入圣山神庙来挑战试炼的幸运儿，都是怎么全须全尾地活下来的！” “或许……” 狼王沉吟道，“原本的试炼，难度并没有这么高，但你知道，这些杀戮机器都封印了太久太久。 “他们已经有整整三千年，没有尽情宣泄过自己狂暴无匹的力量。 “也有整整三千年，没有品尝过鲜血的滋味，聆听过骨骼折断、内脏爆裂的美妙声响。 “更有整整三千年，没有杀戮和毁灭过任何东西。 “所以，出手才稍微……重了点。 “又或许，发生在三千年前的魔法大爆炸，虽然没能炸毁圣山神庙，但来自圣光神殿的力量，终究渗透到了神庙内部，造成了某种干扰。 “总之，直觉告诉我，我们已经通过了第一重考验，绝不能半途而废，落荒而逃，必须咬牙坚持下去！” “坚持下去？” 孟超瞪大眼睛，看着渐渐逼近，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像是活物的诡秘雕像，“你的意思是，所谓的‘试炼’，不仅仅是硬扛血蹄氏族缔造者的一拳这么简单？” “既然是圣山神庙深处的终极试炼，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狼王理所当然道，“否则，岂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得到伟大祖灵的遗产？” “所以，接下来的游戏规则又是什么，继续一动不动，挨上十拳，一百拳？”孟超急道。 “应该不是这么死板，被动挨打绝不是图兰勇士的风格，你别急，让我想想，仔细想想……” 狼王心思电转，眼底忽然迸出火星，“我曾在探索其他几座失落神庙时，遇到过类似的试炼——都是外表狰狞无比，一看就很难对付的杀戮机械。 “倘若探索者转身逃跑，这些杀戮机械就会以闪电般的速度，将探索者杀死。 “但只要探索者能够鼓起勇气，和杀戮机械血战到底的话，却并不需要将杀戮机械彻底打爆，只要他能对杀戮机械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或者击中杀戮机械身上的特定部位就可以了。 “毕竟，在图兰语的定义中，所谓‘强者’绝不仅仅是指力量的强大，而是面对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对手，都要义无反顾挥出拳头的勇气！ “换言之，我觉得祖灵想要我们做的事情非常简单！” 孟超皱眉：“非常简单？” “没错！” 狼王目光如电，“我们只要想办法，朝‘拳头’的脸上，重重轰一拳头，估计就差不多了！” 第1337章 无解的试炼 “……” 孟超正吃不准究竟该朝“拳头”脸上重重轰上一拳，还是朝提出这个馊主意的狼王脸上重重轰上一拳。 忽然感觉周身压力陡增。 仿佛地形引力都在瞬间提升十倍。 又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崩塌，亿万吨岩石重重砸在他的身上，令他的腰椎和膝盖都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他知道，自己再次被“拳头”锁定。 尽管“拳头”摇摇晃晃，不紧不慢，距离他们还有三五十米远。 但来自血蹄氏族缔造者的铁拳之上，曾经屠戮无数凶兽的力量，却似惊涛骇浪般涌来，提前将孟超和狼王锁定。 甚至像是充斥着强大吸引力的漩涡，要将两人主动吸到铁拳之下受死！ 孟超和狼王大惊失色。 尽管两人都不打算落荒而逃。 但面对图兰泽有史以来拳力最强劲的狠人，背靠墙壁，失去腾转挪移的空间，显然也是死路一条。 两人咬紧牙关，压榨出细胞深处的潜能，纵身朝他们爬上高台的方向跃去。 那是他们唯一熟悉的，地形也足够复杂的战场。 就在两人高高跃起的瞬间，“拳头”的第二拳便扑面而至。 尽管彼此之间，还有三五十米距离，“拳头”貌似只是对着虚空出拳。 但源自活生生的雕像内部，如同核反应般激烈的灵焰，还是撕裂空气，掀起摧枯拉朽的冲击波，犹如飓风横扫，将孟超和狼王掀飞起来。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两人刚刚紧贴的舱壁上，爆出了几十团张牙舞爪的大火球。 如同金库大门般厚实的舱壁，亦在“拳头”的摧残下瑟瑟发抖。 当火球四分五裂，灵焰稍稍消散时，就能看到舱壁上多出了几十个巨大的拳印。 每个拳印都有半米见方，深度也接近半米，每一个骨节都清晰可见。 孟超和狼王暗暗咂舌。 没想到“拳头”一拳，竟然能轰出几十拳的杀伤力。 从这些拳印的深度还有清晰程度来推测，如果他们没有及时躲开的话，周身骨骼肯定会被彻底粉碎的！ 尽管躲过了“拳头”的正面轰炸。 两人还是感觉冲击波的余威，化作了无孔不入的烈焰，顺着毛孔渗透自己的血液、神经和骨髓，又扩散到了五脏六腑之间，令他们像是被闪电击中的断线风筝般熊熊燃烧起来。 不过，在付出了五内俱焚的代价之后，两人也趁机拉开了和“拳头”之间的距离。 而且，他们是被“拳头”轰飞到了高台边缘，也没有违反“不能落荒而逃”的游戏规则。 “你，你确定我们必须朝这头怪物的脸上，结结实实轰上一拳吗？” 孟超单膝跪地，捂着自己剧痛无比，仿佛快要爆炸的肝区，感觉连去年在龙城吃的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如果，如果我的实力已经强劲到能够在这头怪物脸上狂轰滥炸，我还需要什么圣山传承，早就，呼呼，早就称霸图兰泽了好不好！” “也，也是。” 狼王同样脸色惨白，汗珠和血浆争先恐后从毛孔中喷涌而出，像是刚刚在尸山血海中滚了几十圈，他死死盯着前方，咬牙道，“或许，未必要选择‘拳头’，只要对任意一座英雄雕像造成微弱的伤害，就能过关。 “否则，这就不是试炼，而是纯粹的死亡陷阱了！” 孟超顺着狼王的目光，看到了蹒跚向两人走来的“无胃王”。 相比于凶悍绝伦的血蹄氏族缔造者，无胃王的战斗力似乎稍逊一筹。 肚子畸形膨胀，皮肤层层叠叠，四肢却像是刚刚生长出来一样纤细，几乎支撑不住胖大身体，随时都会折断。 这副略显滑稽的模样，很容易给人一种鱼腩的感觉。 如果非要造成伤害的话，“无胃王”显然是比“拳头”更好的选择。 孟超和狼王对视一眼。 趁着他们和“拳头”之间，拉开到了两三百米的距离，两人赌上一切，将速度飙至极限，链刃“碎颅者”和利爪“六弑战刀”划出六道刺眼的弧光，伴随着凄厉的啸叫声，直劈无胃王的脑袋！ 但这只是虚晃一枪。 他们非常清楚能够名垂战史的传奇英雄究竟有多么难以对付。 压根儿没指望能削掉无胃王的半根头发。 却将真正的攻击目标，锁定在无胃王身上面积最大，看起来也最臃肿的肚皮上。 虽然攻击腹部未必能够致命。 但既然游戏规则极有可能是“只要造成损伤就能过关”，这样的战术，无疑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果然，当“碎颅者”和“六弑战刀”闪电劈下时，无胃王貌似庞大笨拙的身躯，忽然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的陀螺般滴溜溜乱转起来。 这名熊族巨汉的颈椎骨也发出了“噼噼啪啪”的爆响，整个脑袋都缩回到了腔子里，被肩膀上高高隆起的，由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的“肌肉”和“脂肪”，完美保护起来。 孟超和狼王虽然是仓促出手。 但他们的武器，无不是凝聚了大量晶石、金属和稀有材料，精心炼制出来的神兵利器，能轻易撕裂杀戮天使的外壳，以及绝大多数的图腾战甲。 然而，“碎颅者”和“六弑战刀”却从无胃王的肩膀外侧滑了出去。 就像是在坦克炮塔的弧形装甲上擦出一连串火星，终究擦身而过的穿甲弹一样。 好在两人的铁拳，终究像是两枚高速旋转的钻头，深深钻进了无胃王的肚皮。 只不过…… 明明整条手臂都轰进了无胃王的肚皮，只剩下肩胛骨还暴露在外面。 两人却没有感觉到半点爽快的打击感。 顺着拳锋狂涌而出的灵能，也像是被沼泽吞噬的泥足巨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与其说是他们的手臂轰进了无胃王的肚皮。 倒不如说，是无胃王的肚皮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两人缠绕着血芒、烈焰和电弧的手臂吃了下去！ 随后，无胃王泛着金属光泽的脸上，浮现出了意犹未尽的微笑。 这笑容令孟超和狼王都感到毛骨悚然。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无胃王肚皮上层层叠叠的褶皱，就像是海底火山爆发时的海面，泛起了无数道波纹。 孟超顿时感觉自己刚刚轰进无胃王肚子里的力量，都变本加厉地倒卷回来。 而看狼王如遭雷击的模样，很显然，他也遭到了自身力量的反噬。 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无胃王的肚子里像是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残留在肠胃内的气体瞬间膨胀了几十倍，令他的肚皮像是安装在装甲飞艇逃生舱里的安全气囊般瞬间爆开。 孟超和狼王都被反弹出去。 他们刚刚捅到无胃王肚子里去的手臂，则像是被一头饕餮巨兽狠狠咀嚼过一遍似的惨不忍睹。 无胃王膨胀几十倍后，薄如蝉翼的肚皮上，却没发现半道伤痕。 孟超和狼王这才意识到，倘若说血蹄氏族的缔造者“拳头”，代表着绝强无匹的攻击力。 曾经在深渊魔虫的肚子里，被酸液和消化酶浸泡了十天十夜仍旧不死，还能维持旺盛食欲的无胃王，就代表了极致的防御力。 想要突破无胃王肚皮上的绝对防御。 还真不如想办法，去轰出“拳头”的鼻血呢！ 好在两人都是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就算到了最后一刻，都要狗急跳墙的亡命赌徒。 即便局面对己方如此不利，两人都不放弃死中求活的挣扎。 他们强忍手臂被凶兽啃噬般的痛楚，咬牙激荡生命磁场，运用磁悬浮之力，干涉自己反弹出去的飞行轨迹，朝着他们早先经过的，摆满了凶兽骸骨化石的空间迷宫飞跌过去。 那里有足够多的障碍物，能让他们和传奇英雄的回魂尸们周旋到底。 巨大骸骨化石中又封印着狂暴无匹的凶兽之力，极有可能和传奇英雄的力量产生冲突，制造出无比复杂的灵磁环境，更有助于他们浑水摸鱼，找到通过试炼的方法。 而且，他们是被无胃王的绝对防御弹飞，并不能算是“落荒而逃”吧？ 果然，拳头和无胃王并没有加快脚步。 仍旧摇摇晃晃，不慌不忙。 就像是两尊上足了发条，按照预设轨迹和节奏前进的杀戮傀儡。 但就在孟超和狼王稍稍松一口气的时候，两人头顶却传来了凄厉无比的啸叫声。 一道通体缭绕着紫色电芒的黑影，从死亡方阵中电射而至，瞬间就吞噬了数百米的距离，闪现到了孟超和狼王的面前。 黑影拥有一对遮天蔽日的宽大羽翼。 薄如蝉翼，隐隐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羽毛”边缘，却锋利到了极致。 无比锋利的“羽毛”互相刮擦，擦出了令人头疼欲裂的刺耳噪音。 隐藏在黑色羽翼之下，略显瘦小的身躯，像是先天发育不良的畸形儿。 又细又长，分布着多处关节，可以三百六十度自由转动的四肢末端，却生长着两对巨大的爪钩。 像是一爪就能撕开猎物的腹腔，或者抓碎猎物的头骨！ 第1338章 破碎之翼 “破碎之翼！” 孟超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认出这是狼王刚才向他介绍过的，一位来自雷电氏族的传奇英雄。 所谓“破碎之翼”的意思，并不是指这位传奇英雄长着一对支离破碎的翅膀。 而是说，这位雷电氏族在五千年前最伟大也最残暴的英雄，拥有召唤雷电，称霸天空的无上威能。 无论什么样的对手，只要被他的钢爪狠狠抠住，带上天空的话，就只能用一种方式落地。 那就是，化作支离破碎，不超过指甲盖大小的肉块，伴随着阵阵血雨，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 毫无疑问，遇到这样的空中猎手，唯一的忠告就是——不要腾空！不要腾空！不要腾空！ 问题是，孟超和狼王正处在被无胃王的绝对防御反弹出来，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的状态。 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踏入了破碎之翼的空中猎场。 “吱吱吱吱！” “唰唰唰唰！” “咔咔咔咔！” 孟超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三种刺耳无比的噪音。 第一种，是破碎之翼的翅膀上，飘下无数薄如蝉翼的羽毛，化作一道道纵横交错、眼花缭乱的黑色流光，高速、反复刮擦孟超图腾战甲上的某一点，擦出一连串耀眼的火星。 第二种，是黑色流光终于攻破了图腾战甲的防御，和孟超的灵能战铠亲密接触，两种不同性质的灵能剧烈反应，灵焰如同鲜血般喷涌而出。 第三种，则是黑色流光终于侵入孟超的血肉和骨骼，令他的骨骼都发出了一路传递到齿根和脑壳的颤栗。 孟超感觉，破碎之翼抖落的黑色羽毛，就像是一张锋利无比的渔网，将自己紧紧包裹住，还在不断收缩。 以至于直径不会超过一个分子的网线，深深嵌入血肉，甚至割断了骨头。 余光扫到了身边的狼王，只见他也被数百道黑色流光缠绕，周身出现了纵横交错，如同棋盘格般的血痕。 破碎之翼，真不愧是图兰泽攻击速度最快的传奇英雄之一！ 幸好，无论“拳头”，“无胃王”还是“破碎之翼”，似乎都不是复活的真人，而是用类液态金属物质塑造出来的杀戮傀儡。 虽然掌握了以假乱真的招式和强横无匹的气势，战术选择却略显呆板，对时机的把握，也没有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 又或者，他们在封印的神庙深处沉睡了太久，还遭到了魔法大爆炸的干扰，全金属关节还有些僵硬，无法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地展开杀戮，仅仅是在……热身而已。 破碎之翼同时伸向孟超和狼王胸口的爪子，在关节旋转时稍稍生硬了一点点。 孟超和狼王立刻预判到他的攻击目标，咬紧牙关，疯狂吐气，运用肌肉的猛烈收缩，将心脏和肺叶都压缩到了婴儿的拳头大小，令胸膛凹陷下去一大块。 破碎之翼的爪子在两人胸口擦出了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连白色的骨膜都暴露出来，终究没能抠住两人的胸骨和肋骨，更没能洞穿他们的肺叶和心脏。 孟超和狼王如愿以偿地跌落到了高台下方，矗立着数百座凶兽骸骨化石的空间迷宫。 好消息是蕴藏在凶兽骸骨化石中的图腾之力比他们想象中更加浑厚和狂暴。 随着两人重重跌落到凶兽骸骨化石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一座三五层楼高的化石，向后倾斜、摔倒，又狠狠撞上了另一座化石。 犹如巨大的骨牌被纷纷推倒，骸骨化石之间的连锁反应，激发出了原本蕴藏在化石深处的狂暴灵能，令整片空间都充斥着火山爆发般的灵焰，灵磁环境复杂到了极点。 置身于如此严酷的环境中，无论人类还是杀戮机械，肯定都会遭受十分强烈的干扰。 但人类还有双眼、双耳和布满了触觉神经的皮肤，就算在完全屏蔽灵能的环境中，都能搜集大量图像、声音和感知信息。 而杀戮傀儡纯粹是由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他们的“眼球”和“耳蜗”即便不是装饰品，也是完全依靠灵能驱动，精巧绝伦的超微机械。 越是精密的机械，就越容易遭受干扰。 所以，这些怪物来到这里，战斗力一定大打折扣。 坏消息是，不知是否孟超和狼王刚才成功突破空间迷宫的缘故。 无限循环的空间迷宫，以及缭绕在迷宫周围的黑雾，统统消散不见。 数百具骸骨化石将整个舱室堆得满满当当。 两人可以清楚看到镌刻着大量图腾的四面舱壁存在。 这就意味着，在这里腾转挪移，战术机动的空间，远远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大。 而“拳头”，“无胃王”，“破碎之翼”，三名传奇英雄的死亡雕像，已经撕开了七彩纷呈的灵焰，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尽管由无数英雄雕像组成的沉默方阵并没有完全苏醒。 但仅仅是三名传奇英雄散发出来的威压，就抵得上千军万马。 “拳头”完全无视阻挡在面前的凶兽骸骨化石。 摧枯拉朽的铁拳，根本不屑于拐弯或者寻找最合适的角度，而是简单粗暴沿着直线距离最短的轨迹，首先轰爆大堆骸骨化石，再裹挟着无数化石碎片，犹如一场熊熊燃烧的陨石雨，劈头盖脑砸向孟超和狼王。 “无胃王”则捧着肚子，摇摇晃晃地绕到了两人左侧，张开直通无底洞的大嘴，封死了他们向左侧逃窜的空间。 “破碎之翼”扇动着宽大的羽翼，用手术刀片般的羽毛，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道黑色旋风，居高临下，冷冷锁定了两人右侧的逃生之路。 只要两人敢朝右侧迈出半步，就将迎来这头怪物最凶狠的扑杀。 “该死，这些怪物的战斗力，真的下降了吗？” 孟超和狼王左突右冲，连续尝试了三次。 第一次，他们被卷入了“拳头”轰出的流星火雨中，像是两颗刚刚出膛，身不由己的炮弹，一路撞碎了几十具凶兽骸骨化石，才重重撞在舱壁上，又撞出了两道鲜血淋漓的“大”字形。 第二次，他们抱定破釜沉舟的决心，试图以玉石俱焚的气势，在“拳头”身上撕裂哪怕头发丝粗细的一道伤痕。 但貌似笨拙的“无胃王”却在瞬间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敏捷，像是一枚巨大的陀螺那样“滴溜溜”转到了两人和“拳头”之间，并且利用腹部气体的急剧膨胀，将自己膨胀成了一颗圆滚滚，胖乎乎，弹性十足的大肉球，仿佛肚皮里灌满了惰性气体和粘稠缓冲剂，将孟超和狼王的攻击完美吸收，又变本加厉地反弹回来。 第三次，“破碎之翼”在刺穿大脑的啸叫声中从天而降，犹如两道黑色闪电，从两人的天灵盖一路劈到了尾椎骨，令两人有足足三五秒钟都失去了对周身任意一束肌肉纤维和神经末梢的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刚刚发出大招的“拳头”和“无胃王”，完成了图腾战技的冷却，泛着金属光泽的皮肤上，刚刚黯淡下去的图腾，再度绽放出了华丽的战焰，随时能爆发下一轮更加凶猛的攻势。 面对三座死亡雕像连绵不绝，无懈可击的攻势，孟超几乎绝望。 唯一支撑他咬牙坚持下去的信念，就是前世的“胡狼”卡努斯，成功获得了圣山传承。 也就是说，此刻正在自己身边苦苦支撑，和自己一样遍体鳞伤，上蹿下跳，狼狈不堪，甚至脸肿得比自己更像是猪头的家伙，成功通过了这场噩梦般的试炼。 该死，从末日归来，身为地球人的自己，绝对没有理由输给这头“食尸犬”！ “改变未来的道路是存在的！ “我只需要闭上眼睛，不管前面貌似铜墙铁壁的障碍，究竟有多么坚不可摧，都将速度飙至极限，狠狠将它撞个粉碎就好了！” 孟超再次怒吼着冲了上去。 又再次在震耳欲聋的灵能碰撞和爆炸声中，四仰八叉地飞跌回来。 但这次，当他被闪电和烈焰缠绕的血肉之躯，还在半空中手舞足蹈之时。 他的大脑，却似醍醐灌顶般，闪过一道明悟。 孟超忽然发现了两件事情。 第一，虽然三座死亡雕像的攻势，始终维持着摧枯拉朽，横扫千军的威压。 但际上的杀伤力，却是不断削弱的。 “拳头”的第一拳，就将孟超和狼王打出了濒死状态。 倘若“拳头”之后的每一拳，都能维持住第一拳的杀伤力，两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无胃王”也是如此。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主动出手，而是用绝对防御，反弹孟超和狼王的攻势。 随着孟超和狼王的伤势越来越严重，体能也飞快下滑，两人的拳锋都没有最初那么凌厉，反弹回来的伤害当然也越来越小了。 而“破碎之翼”掀起的黑色旋风，虽然隐隐夹杂雷霆之威，声势骇人听闻至极，但锋利无比的金属羽毛，也仅仅是触及到了孟超和狼王的皮肉，并没有触及到他们的骨髓、神经和灵魂。 那就好像，三座步步紧逼的死亡雕像，并不想一下子将两人置于死地。 而是要通过密不透风的攻势，让孟超和狼王，始终处在“濒死状态”！ 第1339章 在濒死状态中狂飙突进! 第二，孟超发现，长时间处于“濒死状态”，让他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时间流速似乎降低到了正常状态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 他可以清楚看到“拳头”的铁拳轰出的冲击波，掀起的每一道空气波纹的扩散轨迹。 也能看到“无胃王”薄如蝉翼的腹部皮肤，以每秒钟数百次的频率疯狂震颤。 更能渐渐将缭绕着“破碎之翼”的黑色流光，还原成金属羽毛，并预判这些黑色羽毛，下一秒的速度和位置。 同时，孟超发现自己的记忆变得格外清晰。 从童年到昨天的记忆，就像是存储在一座拥有强大检索功能的数字图书馆里的百科全书。 无论他想要提取过去数千天里，哪一天的记忆，大量图像、声音和感知信息，就会像是天文大潮般，瞬间在他的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不但记得自己小时候，和妹妹一起去抓双头蜥蜴的往事。 也记得小学一年级，刚开学时，校长亲自给孩子们上的第一堂武道基础课。 在灵能武道的修炼中，启蒙的重要性，无论如何强调都不为过。 只有将基础夯实到如钢似铁，才能在上面建造刺破云霄，睥睨天下的高楼大厦。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 却并非人人都能做到。 更准确说，就算是超凡入圣的绝世强者，在五六岁的年纪，刚刚踏入小学大门，无论注意力，理解力，纪律性，自主性，使命感，乃至对修炼意义的终极思考，和成年人都存在着天差地别。 成人和儿童，几乎是两个不同的物种。 这就意味着，再怎么天赋异禀的天才儿童，都不可能100%吃透大人编写的武道教材。 在一路成长的过程中，总会留下各种各样的遗憾，养成形形色色的坏习惯。 等他们长大成人，幡然醒悟，想要改变时，这些遗憾和劣习，已经深入骨髓甚至灵魂，除非重活一次，否则根本改不过来了。 孟超虽然重活一世。 却也只是回到了高三，十八岁的时间节点上。 他能改变十八岁之后的命运。 对十八岁之前就铸成的大错，特别是童年时代因为家境贫寒和生性顽劣，没能夯实的基础，以及高二时走火入魔，卧床数月，留下的后遗症，却也只能尽量弥补，无法完全消除。 但现在，通过濒死状态下的记忆闪回，孟超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有机会从零开始，审视并重构自己对整座灵能武道理论大厦的理解。 不仅如此。 还有“拳头”，“无胃王”和“破碎之翼”，狠狠轰入他体内的力量，固然令他生出经脉寸断，骨骼爆裂，五脏六腑统统化作脓血的感觉。 但在摧枯拉朽，不断破坏的过程中，他过去二十年的错误修炼和激烈战斗，残留在体内的各种郁结、滞碍以及构造得并不完美的灵能网络，都被轰得粉碎。 不破不立，大破大立。 当孟超的细胞疯狂震颤，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时，新生的骨骼、肌肉、血管和神经网络，便呈现出了浑然天成，完美无缺的状态。 就像是一块原本富含杂质的铁坨，经过千锤百炼，又被硬生生砸进去大量稀有金属和微量元素，终于炼制成了一块熠熠生辉，坚不可摧的合金。 “这是…… “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榨干了细胞深处最后一滴力量，为什么在这三头怪物的刺激之下，我的细胞，我的线粒体，我的基因链还能如此疯狂地运转，释放出堪比核裂变的能量？ “这些画面，这些声音，这些修炼方法，都是我小学时无法理解或者理解错误，上了初高中乃至大学之后，却被抛到脑后的知识点，现在，统统都想起来了！ “当‘拳头’的铁拳和我的脸颊亲密接触之时，轰到我脑子里的除了摧枯拉朽的力量之外，好像还有血蹄氏族绝不外传的发力方式，就好像，他的拳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将霸道无匹的图腾战技，烙印到了我的大脑皮层之上！ “难道，就像‘胡狼’卡努斯所说，这些英雄雕像带来的，的确不是什么死亡陷阱，而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修炼方法，让有资格进入圣山神庙，并且有勇气在英雄雕像面前死战不退的新一代图兰勇士，在濒死状态中狂飙突进？” 孟超心思电转。 觉得大有可能。 人类在命悬一线的危急关头，原本就更容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神秘力量。 龙城的“残星超凡”，就是没有进行过系统修炼，也没有服用过大剂量、高纯度基因药剂的普通市民，面对丧尸和怪兽时，突然爆发，便拥有了开山劈石，撕裂虎豹，甚至能操控火焰和电弧的力量。 孟超便是残星超凡。 曾经在红辉玉矿脉大爆炸造成的灵能狂潮中夺路而逃。 也曾无数次和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对手，在鬼门关前盘肠大战。 还曾单枪匹马，不带任何补给和热武器，深入怪兽横行的荒野和丛林，进行自杀式的修炼。 “所有杀不死我的东西，都将令我变得更加强大。” 他对这句至理名言，有着无比深刻的体会。 每次，当他嗅到死神镰刀上的铁锈气息。 感觉到死神的绞索，正在轻轻摩擦他的脖子时。 修炼的效果，往往就好到无以复加。 这次，是他停留在“濒死状态”中时间最长，程度也最深的一次。 自然也是修炼效果最好的一次。 孟超甚至感觉，再挨上“拳头”几拳，自己就有可能突破神境！ ——这自然是痴心妄想。 就在孟超美滋滋等着挨揍的时候。 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空虚感。 就像是体内生成了一个微型黑洞，将他的五脏六腑乃至四肢百骸中的一切能量和物质，统统吞噬进去。 这是生命力透支到极致的征兆。 在没有外部质能输入的前提下，孟超体内的物质和能量是守恒的。 当他在三尊英雄雕像的狂轰滥炸下，脱胎换骨，浴火重生的同时。 他体内的灵能乃至细胞最深处，最本源的生命力，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耗殆尽。 再这样下去，就算三尊英雄雕像并没有直接杀死他，仅仅让他长时间处于濒死状态。 他也会因为生命透支，多器官衰竭而死。 死得像是一具彻底脱水的干尸，轻轻一碰就会化作最细腻的尘埃。 “我就知道，所谓的试炼，没这么简单！ “曾经叱咤风云的图兰祖灵，绝不会选择一个只知道被动挨打的家伙，来继承自己的遗产。 “或许，就像狼王说的那样，无论如何，都必须朝‘拳头’脸上，狠狠轰上一拳，轰出他的鼻血！ “而且，必须争分夺秒，赶在我的生命能量彻底枯竭之前！ “怎么办？” 孟超的大脑，像是一台烧干了水分的锅炉，在高频运转中疯狂震颤起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破局之道肯定是存在的，否则前世的‘胡狼’卡努斯就不可能活着离开圣山神庙了。 “虽然这三尊英雄雕像貌似强横无匹，彼此间的配合也是环环相扣，默契无间，战斗力远远凌驾于我和狼王之上，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弱点。 “他们并不是活人，而是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而成的杀戮机械，这不但意味着他们在灵磁环境异常复杂的激战空间内，遭受的干扰远远比我们更加强烈。 “更意味着，他们只能按照预设的行动轨迹前进，在有限的战术选择中来回切换，而不可能像是活生生的兽人勇士那样随机应变。 “就算他们都拥有传奇英雄的战斗经验，但真正的‘拳头’，‘无胃王’以及‘破碎之翼’，也都是至少四五千年前的古代勇士，最近三千年，都没有和外界交流信息，‘更新’他们的‘战斗数据库’。 “他们的很多战术都已经落伍，更不可能见识过，来自龙城的战术！” 孟超眼前一亮。 忽然意识到，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身为地球人的身份。 “如果，我能施展出一种龙城独有的战术……” 孟超将超凡视觉激荡到了快要烧穿眼球的程度，燃烧的视线在整座“化石博物馆”里蔓延。 他像是溺水者试图抓住救命稻草那样，搜索着一切有可能变成武器的东西。 可惜这里除了骸骨就是骸骨。 而且，在三座英雄雕像释放出的战焰、威压以及冲击波的狂轰滥炸之下。 绝大多数三五层楼高的凶兽骸骨化石全都东倒西歪，四分五裂甚至被碾压成了细腻如沙的骨粉。 就连“死亡大三角”最坚硬的颅骨，“深渊魔虫”长满尖刺的脊椎骨，以及其他凶兽最锋利的爪牙。 也在三座死亡雕像的碾压下，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裂纹。 “怎么办，这些凶兽骸骨化石，终究摆放在这里太久，被时间侵蚀得外强中干，遭到不同性质的灵能来回碰撞和碾压，很容易被碾成骨粉，根本无法充当武器，对‘拳头’，‘无胃王’和‘破碎之翼’造成伤害！ “等等，骨粉……” 第1340章 大爆炸 孟超心思电转，主动朝“拳头”的铁拳迎了上去。 通过刚才的交锋，他已经发现，三座英雄雕像都是按照预设战术来做出反应。 如果一味躲闪，只会让对方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从容选择杀伤力最大的招式。 倒不如迎上去，让对方被复杂至极的灵磁环境，严重干扰的战术思考回路，无暇进行太多的数据分析和策略选择。 如此一来，倒有可能，牵着对方的鼻子走。 果然，“拳头”这一拳，又延迟了大约0.1秒，距离极限输出破坏力的攻击轨道，偏离了两到三度。 如同飞火流星般的一拳，被越来越熟悉节奏的孟超，险之又险地躲了开去。 同时借助对方轰出的气浪，弹飞到了狼王身边。 “我有一个计划……” 孟超以最快语速，和狼王交流了自己的作战方案。 换成“胡狼”卡努斯之外的任何一名兽人勇士，哪怕是“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这样的至强者，恐怕都不可能在一时半刻内，理解孟超的意图。 狼王却眼前一亮，恍然大悟。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孤注一掷的疯狂。 随后，他们像是一道分叉的闪电，同时朝左右方向突围。 “破碎之翼”再度发出惊人的啸叫，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掀起一道道猛恶的旋风，仿佛同时出现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堵死了两人的所有逃生之路。 “无胃王”也再次“滴溜溜”乱转起来，像是一颗用流星锤改造而成的巨大陀螺，和地面刮擦出了刺眼的火星，进一步压缩两人的活动空间。 “拳头”更是如疾风骤雨般连环出拳，将胆敢阻挡在他面前的一切——主要是凶兽骸骨化石，轰得支离破碎，研磨成最细腻的骨粉。 孟超和狼王身上，再次出现了几十道纵横交错，如同婴儿嘴唇般绽开的伤口。 胸口还有几道深深凹陷的拳印，背后相对应的位置，血肉却高高隆起，透过薄如蝉翼的皮肤，可以清晰看到随时有可能透体而出的断骨。 原本完美覆盖周身的图腾战甲，早就四分五裂，像是砸个粉碎的陶瓷，又用滚烫的热血，勉强粘在他们的皮肤上。 但是，付出这样的代价之后，他们却巧妙地引导三座英雄雕像，按照他们规划的攻击路线前进。 “拳头”释放出的威压和冲击波，不断轰爆并碾碎凶兽骸骨化石。 “无胃王”如同钢铁陀螺般“滴溜溜”乱转，却将细腻如沙的骨粉扬到了半空中。 “破碎之翼”的空中回旋，令骨粉均匀分布到了半空中，单位空间内的骨粉颗粒数量越来越多。 很快，就达到了粉尘爆炸的临界。 所谓粉尘爆炸，是指可燃粉尘在受限空间内与空气混合形成的粉尘云，在点火源作用下，形成的粉尘空气混合物快速燃烧，并引起温度压力急骤升高的化学反应。 产生粉尘爆炸的主要条件，除了粉尘本身具有可燃性或者爆炸性，就是粉尘必须悬浮在空气中，并与空气或氧气混合，达到爆炸极限。 简单说，粉尘蕴含的燃烧热越大，越容易被氧化，就越容易引发粉尘爆炸。 在地球时代，会引发粉尘爆炸的物质，主要有煤、碳、硫以及面粉等等。 普通的灰尘和尘埃，因为燃烧热过小，也不容易被氧化，自然很难被引爆。 而现在悬浮在战场上空的粉尘，全都来自曾经肆虐图兰泽的强大图腾兽。 这些凶兽还活着的时候，吞噬了大量富含灵能的天材地宝。 灵能滋润血肉，渗透骨骼，早就将他们的骨骼，变成了燃烧热比煤炭和面粉更高百倍的高能物质。 “拳头”的狂轰滥炸，虽然不是直接冲着凶兽骸骨化石。 但他掀起的冲击波，却像是超高输出功率的研磨机那样，将蕴藏恐怖能量的凶兽骸骨，研磨到了细腻如沙，微乎其微的程度。 粉尘颗粒越小。 就越容易被氧化。 也就越容易因为互相碰撞、摩擦，释放出静电火花，进而产生粉尘爆炸。 而就在悬浮在单位空间内的骨粉密度，达到了粉尘爆炸的临界数值时。 孟超和狼王，也以自身为诱饵，分别将“拳头”和“无胃王”，引导到了同一条直线上。 两人像是慌不择路，跌跌撞撞朝彼此飞奔而来。 两座英雄雕像，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 “破碎之翼”则居高临下，随时准备补刀。 眼看两人就要狠狠怼到对方身上，撞个头破血流，再被彼此身后的英雄雕像，夹成两张薄如蝉翼的肉饼。 “就是现在！” 孟超和狼王点燃了最后的灵能，将战焰激荡到了极限，周身释放出千丝万缕的火苗和电弧，点燃了悬浮在空气中，和氧气充分混合的高密度骨粉。 轰！ 顿时，整座“化石博物馆”被一片七彩纷呈，绚烂至极的光之海洋所淹没。 就像是原本位于这颗星球的南北两极，高磁纬地区的极光，都穿透了空间缝隙，成为了横扫战场的主旋律。 每一颗直径不到0.1毫米的凶兽骸骨粉末，都在瞬间释放出了全部能量和被封印数千年的兽性气息，他们化作一颗颗小小的，缠满了电弧的火球，张牙舞爪，上蹿下跳，发出一半饥饿，一半愤怒的咆哮，又汇聚到一起，变成势不可挡的狂潮，寻找着一切可以吞噬和摧毁的目标。 孟超和狼王早有准备，在粉尘爆炸发生的瞬间，就将身形蜷缩到了极限。 并且调动了全部灵能和图腾战甲内残存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在头顶形成一面坚固的盾牌，最大程度抵消掉了灵能狂潮的破坏力。 而在“拳头”、“无胃王”以及“破碎之翼”的战术思考回路中，却根本没有输入“粉尘爆炸”这样的场景，自然也没存储相应的解决方案。 他们受到的伤害、冲击和震撼，比孟超和狼王要高出百倍。 首当其冲的就是悬浮在半空中的“破碎之翼”。 他被熊熊烈焰和雷霆霹雳包裹，原本华丽而锋利的黑色羽毛，都被炸得漫天乱飞，从威风凛凛的鹰隼，变成了焦头烂额的掉毛鸡。 “拳头”和“无胃王”身上，也被冲击波吹出了层层叠叠的涟漪，剥离了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质感，像是从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而成的尖端杀戮机器，变成了泥塑的偶像。 但他们并没有停止攻击。 这种程度的粉尘爆炸，还不足以令这两座以传奇英雄为模板制造的杀戮雕像，彻底丧失战斗力。 既然思考回路里面没有存储相应的战斗场景和解决方案，这种程度的攻击又没能令他们彻底丧失战斗力和移动力，而且，目标的生命磁场还没有湮灭。 他们就忠实而死板地沿着预设的攻击路线，继续前进。 只不过，粉尘爆炸终究严重干扰了他们对周围环境的扫描和分析能力。 粉尘爆炸掀起的灵磁风暴，更是大幅限制了他们对复杂战场的全局推演能力，乃至原本就不存在的想象力。 他们无法想象孟超和狼王面对粉尘爆炸，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也就不可能判断出，孟超和狼王根本没有被粉尘爆炸所震撼，更没有呆若木鸡地留在原地。 而是借助粉尘爆炸掀起的冲击波，就地滚出了他们的攻击路线。 于是，“拳头”如同熊熊燃烧的装甲列车般的铁拳，在继续滑过一段死亡的距离之后。 重重轰进了“无胃王”膨胀到极限的肚子里。 早在地球时代的数千年前，古人们就思考过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 如果以最强的矛，攻击最强的盾，究竟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 现在，答案揭晓。 “无胃王”的肚子里，传来一声天崩地裂、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声巨响，甚至将粉尘爆炸的声势，都暂时镇压下去。 但在0.1秒之后，伴随着“无胃王”含混不清地低吼，他的肚子里又传来了一声尖锐刺耳的气流泄漏之声，就像是龙城体积最大的矿山工程机械，奏响的汽笛。 “无胃王”貌似绝对防御的肚皮，如同烧出个窟窿的热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拳头”的情况也没好多少。 这座完全模拟血蹄氏族缔造者，拥有绝强拳力的杀戮雕像，在轰爆了“无胃王”的肚子的同时，也遭到了绝对防御的反弹，踉踉跄跄地倒跌出去。 不但一身凶焰烟消云散，就连堪比龙城列车炮的绝世凶器——他的右臂，都十分不自然地弯折了好几个角度，像是脱轨的列车，断裂成了七八节。 两座杀戮雕像，竟是两败俱伤！ 当然，组成杀戮雕像的类液态金属物质，拥有极强的自我修复和愈合能力。 无论“无胃王”不断漏气的肚皮，还是“拳头”朝着七八个角度弯折，仿佛骨骼尽碎的手臂，都在一阵无法用笔墨形容，诡异至极的“金属蠕动”声中，渐渐恢复原状。 只可惜，孟超和狼王，是不会再给他们，哪怕0.1秒的时间的！ 第1341章 一锤之威! 就在“拳头”和“无胃王”两败俱伤的同时，孟超和狼王已经张开四肢，紧贴地面，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态，闪电般朝着“拳头”的落点窜去。 因为他们预判到了粉尘爆炸的发生。 也就预判到了会有一股强劲无匹的冲击波，自上而下，朝他们的头顶以及肩膀袭来。 因此，两人尽量激荡生命磁场，张开残留在体表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将图腾战甲的护肩和背部甲胄，变成了两张薄如蝉翼的风帆。 冲击波对他们造成重击的同时，也令两张风帆鼓成了球形，仿佛为他们插上了熊熊燃烧的翅膀，令两人瞬间将速度飙至极限！ “唰！” 孟超对准“拳头”的面门，再次射出两柄链刃。 “拳头”的右臂遭到“无胃王”的反弹，暂时处在关节粉碎，无法提起的瘫痪状态。 但他还有左臂。 伴随着飓风般的呼啸声，“拳头”的左臂瞬间喷射出了数十道虚影，在面前形成了密不透风的护盾。 竟是在短短半秒钟之内，轰出数十拳，几乎每一拳，都正中孟超两柄“碎颅者”的刀尖，令“碎颅者”剧烈震颤的同时，亦将孟超透过刀锋释放出的战焰，轰得烟消云散。 但这早在孟超的计算之中。 两柄“碎颅者”疯狂颤抖，忽然从“拳头”的铁拳左右滑了过去。 跟在“碎颅者”后面的锁链，却一圈圈缠绕住了“拳头”的左臂。 疯狂燃烧的符文，令锁链瞬间加热到了数千度的高温。 伴随着“嗤嗤嗤嗤”的烧灼之声，深深嵌入“拳头”的左臂之中。 孟超暴喝一声，双臂发力，修炼到“究极”境界的《莽牛劲》，真像是有两头双目赤红，口吐白沫的疯牛，从孟超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之间猛窜出来。 两条锁链顿时绷得笔直。 发出金属疲劳的尖叫声。 “拳头”的左臂，也被孟超用链刃猛地拉扯开来，以至于面前空门大开。 这尊由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的杀戮雕像脸上，死气沉沉的冷静和从容，终于被孟超撕个粉碎。 “拳头”从苏醒以来，第一次流露出了惊愕和愤怒交错的表情。 他猛拽左臂，试图将孟超甩飞。 孟超的十根脚趾，却像是十颗攀岩钉，死死钉进了地面。 狼王趁虚而入。 即将在整片异界大陆掀起腥风血雨的“六弑战刀”，绽放出了无比刺眼的血芒。 犹如一头刚刚诞生的恶魔，咧嘴微笑，露出了锋利至极的獠牙。 “拳头”的右臂暂时瘫痪，左臂又受到孟超的拉扯，引以为戒的两柄绝世凶器都被解除——哪怕仅仅解除了0.1秒，都足够让狼王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将血芒缭绕的战刀，狠狠劈砍在“拳头”的面门之上。 岂料，就在战刀呼啸而出的瞬间，由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而成的杀戮雕像脸上，却闪过一抹无比诡异的光芒。 紧接着，“拳头”的整张脸，都变黑、发硬，像是放弃了液态金属灵活多变的特性，也放弃了搜集外部信息的能力，彻底变成了一片坚不可摧的超级合金装甲。 六弑战刀和超级合金装甲的碰撞，撞出一蓬烟花般的火星，令空气中荡漾着的粉尘爆炸的余波，都黯然失色。 这一刀榨干了“胡狼”卡努斯最后的图腾之力。 力量之大，竟然令狼王的虎口和双臂，都在瞬间爆裂，激射出数十道血箭。 随着火星一同爆发出来的刺耳音波，更是在偌大的空间中左突右冲，久久回荡不息。 但，他们还是没能，彻底突破“拳头”的防御。 仅仅在“拳头”的鼻梁上方，砍出一道浅浅的白印，白印两侧的超级合金，稍稍产生了几道褶皱而已。 从“拳头”深邃无比的眼窝深处，仍旧疯狂燃烧着的凶芒来看，孟超和狼王都不觉得，他们已经通过了祖灵的试炼。 好在，这波攻势尚未结束。 就在孟超用链刃缠绕住了“拳头”的左臂，和对方狠狠角力，而狼王刚刚将“六弑战刀”劈出最高速度时，孟超就做了一件事。 他解除了两条锁链和两柄重型战刀之间的连接。 如此一来，面门挨了一刀，还在发劲和孟超角力的“拳头”，自然失去平衡。 孟超如猛虎下山，扑到踉跄后退的“拳头”面前。 左手边体积较小，重量较轻，走轻灵迅捷路线的那柄“碎颅者”，闪电般劈砍在“拳头”的鼻梁之上，狼王刚刚劈砍出来的那条浅痕中。 终于将浅痕扩大和加深，令左手刀镶嵌在“拳头”的脸上。 或许，这就算是“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有可能通过试炼”。 但孟超想要的，从来都不仅仅是“有可能”而已。 他的手里，还有一柄“碎颅者”。 双持链刃的好处是灵活多变，攻击范围大，招式能够无缝衔接，连绵不绝。 坏处是，因为每一柄战刀，都是单手发力，自然无法将全身力气，发挥到淋漓尽致。 而现在，孟超的两只手里，还有、只有一柄重型战刀。 一柄凝聚了全部力量、意志、灵能、战焰、图腾之力和末日烈焰的“碎颅者”！ 轰！轰轰轰轰轰！ 孟超体内传来了排山倒海的轰鸣。 足足六条龙脉都从血肉深处苏醒。 像是六条张牙舞爪的蛟龙，同时伸出了烧得通红的钢爪，帮孟超一起攥紧了“碎颅者”的刀柄，令他的血肉乃至灵魂，都和战刀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就在从孟超的心脏凝聚到肩胛，从肩胛奔流到臂膀，从手臂汹涌到掌心，又从掌心狂轰到刀尖上的毁灭之力，彻底释放出去之前。 孟超还做了一件事。 他调转了战刀的方向。 将原本刀刃对着“拳头”，变成了刀背对着“拳头”。 轰！轰！ 孟超的双脚像是两枚钻地炸弹，在地面上轰出了两道狂暴无匹的冲击波，令地面在一阵“吱吱呀呀”的噪音中，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凹陷。 由此得来的推动力，令孟超化作了比“拳头”的铁拳更加疯狂和凶悍的陨石。 重型战刀以摧枯拉朽，横扫千军的姿态挥了出去。 在划出一道短促而凌厉的弧线之后，不偏不倚，正中目标。 目标却不是“拳头”的面门。 而是死死卡在“拳头”鼻梁上的第一柄“碎颅者”。 两柄“碎颅者”的刀背，在惊天动地的声响中，碰撞在一起。 这两柄战刀，原本就是由血蹄氏族的传奇角斗士“二四九”的岩浆战锤重铸而成。 刀刃固然锋利无比，刀背却保留了部分战锤的特点，远比寻常战刀更加宽厚，坚固。 特别是孟超右手惯用的这柄，加长、加宽、加厚、加重，造型简单粗暴至极的超重战刀。 与其说是“战刀”。 倒不如说，是“斧锤”和“降魔杵”的结合体。 现在，这柄被孟超燃烧意志，透支生命，灌注了降魔之力的斧锤，就重重锤在第一柄，已经深深嵌入“拳头”面门的“碎颅者”之上。 猛烈灌入第一柄“碎颅者”内的动能转化成了热能，令战刀瞬间闪亮，发出白炽灯一样刺眼的光芒，顺着刀身上纵横交错的符文，喷涌出了岩浆也似的灵焰。 连续三波凶悍绝伦的攻击，全都精确命中同一点，即便凝聚成杀戮雕像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再坚硬，都远远超出了疲劳乃至崩溃的极限。 孟超的第一柄“碎颅者”，终于被第二柄“碎颅者”，狠狠锤进了“拳头”的脑袋，从刀刃到刀背，几乎斩爆了“拳头”的整块颅骨。 倘若他是有血有肉的活人，肯定要落个脑浆迸裂，一命呜呼的下场。 就算是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而成的杀戮雕像，也被孟超的劈砍和锤击，轰得整个脑袋几乎一分为二，天灵盖高高翘起，露出绽放着金属光泽的断面，整个人都向后飞跌出去。 第1342章 路在脚下! “结，结束了吗？” 孟超和狼王精疲力竭，忐忑地等待着。 乍一看，似乎尘埃落定。 “破碎之翼”被粉尘爆炸轰到了地面上，斑斑驳驳的羽毛兀自剧烈燃烧着。 毕竟，引发爆炸的不是普通碳粉或者面粉，而是蕴藏着比单位体积的煤炭，更高百倍能量的的凶兽骸骨粉末。 沾染在“破碎之翼”身上的凶兽骸骨粉末充分燃烧，像是释放出了一头头饥肠辘辘的凶兽，不断啃噬他的血肉，很快就将组成血肉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啃噬得千疮百孔，坑坑洼洼，像是在身上长出了一个个畸形丑陋的蜂巢。 “无胃王”挨了“拳头”势大力沉的一拳，在将大部分力量都反弹回去的同时，自身的绝对防御也宣告崩溃。 除了腹部如同漏气的热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和坍塌之外。 他的胸腹之间，还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窟窿，像是直通地狱的隧道。 就算他再怎么蠕动圆滚滚的身躯，试图修复窟窿。 在“拳头”轰出的余威肆虐之下，窟窿就像是一头黑色凶兽，不断啃噬“无胃王”的脏腑，许久都没有修复的迹象。 至于“拳头”，他的上半张脸高高向后掀开、翘起、露出灰白色的剖面。 下半张脸上，不断抽搐的嘴巴，则张大成了另一个窟窿，发出孟超从未听过，也无法用笔墨形容的金属尖叫。 孟超和狼王都觉得，就算是“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联袂而至，能够做到这一步，都算超越极限了。 但为什么，这三座伤痕累累，面目全非的杀戮雕像，却丝毫没有停止运转的迹象。 反而，在阵阵“吱吱，吱吱吱吱”的金属尖叫声中，踉踉跄跄，摇摇晃晃，朝彼此走去，还紧紧拥抱在一起，诡异而又狂暴的气势，有增无减呢？ “等等，他们在干什么，这是——” 孟超和狼王对视一眼。 两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三座紧贴在一起的杀戮雕像，就像是在高温中渐渐融化的蜡像，居然融合到了一起，先是变成了三头六臂的怪物，随后，又变成了一坨巨大的，银辉色的液态金属球。 液态金属球就像是某种古怪的虫蛹，在缓缓蠕动中不断膨胀，又是食人花般冉冉绽放，“花瓣”、“花蕊”和“花茎”，都化作了栩栩如生的细节。 一名图兰泽从未出现过的勇士，或者说，一头图兰人从未见过的怪物，出现在了孟超和狼王的面前。 他长着一颗酷肖“拳头”，硕大无朋的牛头。 两枚大角冲天而起，就像是两支无时无刻不在吹响的战争号角。 然而，原本应该是嘴巴的地方，却像是鹰隼般向前突出，形成了一个利于啄击，锋利无比的鹰喙。 而在鹰喙的两侧，还龇出了两颗熊类独有的，又短又粗，却坚硬无比，能将一切生灵的血肉，轻而易举从骨骼上撕扯下来的犬齿。 他还长着一对缠满了粗大血管，比蛮象勇士的大腿更加粗壮的臂膀。 两枚拳头明明虚握，却给人攥着两颗熊熊燃烧的流星锤的感觉。 他的背后，又有一对插满了利刃的宽大羽翼，仿佛两柄巨大的弯刀，笼罩住了方圆十几二十米的战场，几乎遮挡住了孟超和狼王的大半视界。 他的腹部圆滚滚像个气球。 但上面布满的褶皱，却令孟超和狼王绝对不敢小觑这样的构造，带来的“绝对防御”。 基本上，这头怪物就像是将“拳头”，“无胃王”以及“破碎之翼”的最强特征，统统糅合到了一起。 而孟超和狼王刚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折腾出来的伤口，却在融合的过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不会吧，明明战斗力已经突破天际，还玩‘合体技’这么赖皮？” 孟超在极度震惊中扫了狼王一眼。 实在很想掐着这家伙的脖子，拷问出答案：上辈子，你小子究竟是怎么通过如此变态的试炼啊！ 但看狼王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就该知道，上辈子这家伙机关算尽，在圣山神庙之外就干掉了“毁灭号角”以及“狂暴之刃”，自身损失极小。 说不定还接受了狮虎双雄的大大半支探索队，手底下有的是炮灰，来试探圣山神庙的深浅。 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毫无头绪，狼狈至极？ 两人很想在这头怪物完成“合体”之前，就再接再厉，斩草除根。 但他们已经累得连手指头都耷拉下来，浑身上下，再没有任何器官，可以支棱起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物周身泛起一道道恍若涟漪般的金属光泽，五官、皮肤、毛发和角质层的各种细节都更加丰富，栩栩如生。 不知是否错觉。 也不知究竟是三尊英雄雕像融为一体的缘故，还是刚刚和孟超以及狼王激战一番，令这头怪物完成了“热身”，彻底苏醒的缘故。 总之，孟超感觉这头液态金属怪物，变得比刚才更通“人性”。 至少，当他再次凝视着孟超和狼王，朝两人咧嘴微笑之时。 除了极度凶残的兽性，孟超还在他深深凹陷的眼窝里，看到了十分微妙的赞许甚至敬意。 “啥意思，难道这头怪物非常欣赏我们两个刚才锲而不舍，和他斗智斗勇的表现，准备恭喜我们通过了试炼，有资格继承祖灵的遗产了？” 孟超胡思乱想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长着牛头、熊肚和鹰翼的怪物，腾空而起，张开双翼，犹如死神撒开罗网！ 充斥着整个空间的杀意，瞬间浓烈十倍。 仿佛要凝聚成一场肉眼可见的腥风血雨。 孟超和狼王更是感觉到，“刀山火海”这四个字，变得无比清晰、真实和具体，俯冲轰炸到了他们的身上。 “果然是我想多了！” 孟超的瞳孔和从天而降的铁拳一起放大。 就在他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杀意凝聚而成的铜墙铁壁，根本无处可逃时。 狼王忽然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叫：“脚下！” 这声吼叫，犹如晴空霹雳般震荡着孟超的耳膜。 声波从听觉神经传递到了中枢神经，令中枢神经刺激大脑皮层，激发出强劲的生物电流，在孟超的脑海上空，形成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 孟超瞬间理解了狼王的意思。 如果说，圣山神庙是古代图兰人制造的宇宙飞船。 那么，他们脚下就不是坚固、厚实的岩层。 而是一层甲板。 甲板下面，应该还有更大、更深的船舱。 而且，这种用来分割船舱内部空间的甲板，肯定不可能像是飞船外壳那样坚不可摧！ 穿越到岩层中，遭到岩石的挤压和撞击，再加上近万年岁月的侵蚀，早已令圣山神庙内部，包括甲板在内的各项设施，都严重老化，酥脆不堪。 这一点，从两人最开始追逐那头“人面蜘蛛”时，稍稍发力，竟然就踏破了管道外壁，滑入管道深处，又再次捅破了管道内壁，就可见一斑。 就算铺满眼前战场的甲板，比管道外壁要厚实得多。 但刚才的连番激战，双方灵焰激荡，再加上粉尘爆炸带来的冲击波，对甲板造成的损伤，都比两人轻轻踩踏管道外壁，要严重得多。 要知道，异界可是一个物质变化极其剧烈的世界。 受到灵能侵蚀的物质，可不仅仅是发生形变这么简单。 而是有可能从分子结构乃至原子球形能量层，都发生最根本的变化，以至于，从一种物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另一种物质。 坚硬的岩石，有可能在探矿师或者土系魔法师的干涉下，变成细腻的沙砾。 在地球上，性质非常稳定的不锈钢，到了异界，也有可能像是木头发霉那样，在短短数日甚至数个小时之内，就长出霉菌般的锈蚀，甚至，变得如陶瓷般酥脆不堪。 刚刚孟超为了将速度飙至极限，狠狠蹬踏地面，就将甲板踏地微微向下凹陷。 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以他刚才蹬踏出来的脚印为圆心，一圈圈纵横交错的蛛网裂纹，正以同心圆的姿态，不断向外放射、蔓延。 如此密集和越来越明显的裂纹，是在延展性极强的金属上，绝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这足以说明，随着双方激荡的灵焰，以及粉尘爆炸的冲击波，渗透到了甲板深处。 已经将金属甲板的性质彻底改变，变成了一捅就破的窗户纸。 所以，唯一的道路，就在他们脚下！ 第1343章 分享狼王的奇遇 孟超和狼王同时发力。 他们紧贴着甲板的双手和双脚瞬间化作八团虚影，高频振荡起来。 虽然他们已经在刚才的激战中弹尽粮绝。 但性质完全改变，布满了蛛网裂纹的甲板，也早就变成了一碰就倒的危墙。 从两人的掌心和脚底板，仅仅喷涌出了微弱至极的灵能。 就赶在牛头、熊躯、鹰翼的怪物，降下雷霆一击之前，将甲板震得粉碎，暴露出了两个巨大的窟窿。 孟超和狼王顿时从窟窿里跌落下去。 从“化石博物馆”，跌入伸手不见五指的下层船舱。 虽然看不清楚周围的环境。 但总算摆脱了那头怪物释放出来，如同铜墙铁壁般的杀意封锁。 怪物在他们头顶发出暴喝，拳力有增无减，犹如热追踪导弹般，跟在两人屁股后面。 两人还在下坠，四周无处借力，却是同时出手，朝着对方猛踹一脚。 正好踹中彼此的脚底板，借助反震之力，远远弹飞开去，让过了怪物阴魂不散的惊人拳力。 轰！ 怪物的力量完全轰在第二层甲板上。 轰出一连串犹如红葡萄般晶莹剔透的火球。 仿佛一场流星火雨，劈头盖脑砸了下来，将第二层甲板砸得千疮百孔，整片垮塌下来。 孟超和狼王继续下坠。 怪物的拳力在连续击穿两层甲板之后，依旧余势不减，又洞穿了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第六层和第七层甲板。 孟超和狼王也只能咬紧牙关，听天由命，任凭惊涛骇浪般的余波，将自己推向不可预测的命运深处。 终于—— 在一口气洞穿了七层甲板之后，两人跌入一团粘稠、凝滞、滚烫，介乎于蜂蜜和油脂，以及融化的沥青之间的物质里，这才勉强止住了跌势。 然而，这团“滚烫的沥青”，却像是拥有生命，化作成千上万条饥肠辘辘的小虫，顺着两人的七窍和伤口，争先恐后往他们的身体里钻了进来。 孟超瞪大眼睛，想要发出吼叫。 嘴里却灌入大量“蜜糖、油脂、滚烫的沥青”，“咕嘟咕嘟咕嘟咕嘟”，一连喝了几十大口，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包裹身体时，令皮肤火烧火燎，仿佛针扎般刺痛的神秘液体，灌入体内之后，滋味却出人意料，简直比蜂蜜更加甘甜百倍。 无需肠胃蠕动，神秘液体就化作超小分子，穿透胃壁和肠道，渗入血液系统，又被奔流的血浆，带进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甚至在大脑皮层上，纵横交错的每一道脑沟里泊泊流淌，如同清澈的溪水从山涧流过，发出欢快的声响。 “这是……” 孟超不可思议地感受着身体深处，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爽快和满足。 感觉自己在刚才的激战中破损和枯萎的细胞，都被神秘液体重新灌满，变得晶莹剔透，充满了勃勃生机。 那些干涸的血管和枯焦的神经，原本像是被雷电劈中，熊熊燃烧之后，蜷缩成黑黢黢一团，丧失了生命力的大树。 此刻，却像是得到了春雨的滋润，从黑黢黢的树根里，又长出了嫩绿的新芽！ 这种嫩芽破土而出，在体内茁壮成长，充满了生机和希望的感觉，孟超只在刚刚重生，“火种”在脑域深处爆开时，体会过一次。 之后的无数次修炼，补充基因药剂，九死一生的盘肠大战……他始终都没有如此强烈地感受到： 我还活着。 生命是如此美好。 值得付出一切，去享受、捍卫和战斗！ “这是巫医秘药！” “胡狼”卡努斯在神秘液体里手舞足蹈，拼命挣扎，半张面孔终于浮出液面，他发出欣喜若狂的高叫，“是数千年前的巫医们，存储在圣山神庙深处，试图得到祖灵祝福的秘药！” 孟超恍然大悟。 狼王曾经和他说过，图兰圣山的环境非常特殊。 用高等兽人的话来说，这里是祖灵和英雄们的长眠之地，得到上天的眷顾和祖先的祝福。 长期存储在这里的武器、铠甲、材料、秘药，乃至长期在这里修炼的勇士，只要能熬过祖灵的试炼，都有可能发生脱胎换骨、浴火重生的变化。 如果用龙城人的眼光来看，这里大概就是灵脉汇聚，灵气充裕，灵磁干扰极其强烈的洞天福地。 存储在这里的任何物质——无论有机物还是无机物，都会以比异界的其他地方更快百倍，比地球更快万倍的速度，发生分子乃至原子层面的异变。 这样的异变，有可能加速物质的损耗甚至衰竭。 却也有可能，让物质变得更加坚固和强大，在原子层面上，就携带更多的能量！ 因此，数千年前的图兰兽人，在没有地球人这样科学提炼基因药剂和武器制造技术的情况下，就喜欢将他们炼制出来，充满了杂质的秘药和武器，存储到圣山神庙里。 期待祖灵的祝福，能帮他们摒除杂质，提升秘药和武器的品级。 换言之，此刻包裹着孟超和狼王的秘药，已经在被封印的圣山神庙里，存储了至少三千年，也默默发酵、凝练、结晶、升华了整整三千年！ 想象一桶芳香扑鼻的美酒，被窖藏到了一处灵气缭绕的洞天福地，深埋在地底至少三千年，再挖掘出来，拍碎封印。 那将是何等醇厚、晶莹、滋味无穷的琼浆玉液！ 更别说，现在远远不止“一桶”，而是整整半个池子，浓度高到极点，在三千年前只有五大氏族的至强者，才有资格小口服用的极品秘药，任凭孟超和狼王挥霍！ 如此奢侈的享受，别说“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的酋长。 也别说龙城那些拥有私人制药厂和尖端生化实验室的财阀。 甚至连高坐在金碧辉煌的圣光神殿，终日被光之海洋笼罩的圣光大祭祀，都不可能享受到。 因为，无论是兽人酋长，龙城财阀还是圣光祭祀，都绝不可能有耐心和条件，等待某种蕴藏着强大能量的极品秘药，默默酝酿整整三千年！ “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胡狼’卡努斯的气运和机缘！ “这就是前世的‘食尸犬’，进化成‘末日魔狼’的秘密！ “这是一座舱壁呈弧形，表面非常光滑，看不出任何接缝的球形空间，有些像是大型交通运输工具的液态燃料舱，却被数千年前的兽人巫医们，当成了窖藏秘药的储藏室。 “从液面没过燃料舱的高度来分析，倘若最初这座燃料舱里灌满了秘药，那么，经过整整三千年的酝酿、发酵、凝练和结晶，秘药的体积至少被压缩了三倍，纯度也提升了三倍！ “要知道，有资格送入圣山神庙，摆到祖灵面前来供奉的秘药，原本就是图兰泽最顶尖的巫医，耗尽最珍贵的材料，甚至要赔上自身的心血，献祭无数凶魂，才能炼制出来，原本就是极品中的极品！ “再被压缩和提纯了三倍，又发生了没人能够预测到的奇妙变化，这是根本无法复制，可遇不可求的绝品！ “满满一池子的秘药，每一滴都比我在金牙帮的秘密实验室里吸吮到的‘地狱之血’，蕴藏着更加狂暴十倍的灵能。 “就算龙城大学和农业大学的尖端生化实验室，利用末日凶兽的血液和脊髓液，精心炼制出来的基因药剂，能够在灵能级数上，和这种至少窖藏了三千年的巫医秘药相媲美，却始终携带了一丝烟火气，哪怕服用一滴或者注射几毫升，都像是有一头末日凶兽在体内横冲直撞，需要用很长时间来消化吸收，才能避免走火入魔的风险。 “不像这种古老的绝品秘药，蕴藏在药液中的杂质和凶性，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打磨地一干二净，变得无比圆融、澄清、温和，就像是热牛奶一样，容易被碳基智慧生命体，涓滴不剩地完美吸收！” 孟超又惊又喜地感知着自身无比美妙的变化。 只觉他在短短几分钟内，吸收了比过去数年都要丰富的灵能。 而且，这些纯粹至极的灵能，无需进一步修炼，就能完美融入到他的生命磁场里面。 令他如风中之烛般摇曳不定的生命之火，瞬间爆燃，尽量到了极点。 千疮百孔的脏腑和支离破碎的经络，在古老秘药的滋润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奄奄一息的肌肉纤维，就像是灌满了易燃易爆气体那样，膨胀到了极限。 犹如枯井般的毛孔，重新流淌出了肉眼可见的生命气息，令他龟裂的皮肤，再度变得光滑、细腻和富有弹性，充满了动人的光泽。 不，绝品秘药带来的神奇效果，不仅仅是触及血肉之躯这么简单，同样渗透到了他的脑域深处，触及到了他的灵魂。 刚刚处在长时间“濒死状态”的时候，孟超的脑海中泛起了大量童年记忆，重构了整座灵能武道理论大厦。 又从凶兽骸骨化石，以及三座英雄雕像的身上，吸收了丰富的战斗经验。 甚至在凶魂和战焰的干扰下，脑海中浮现出了大量五六千年前，兽人勇士和图腾凶兽殊死搏杀，惊心动魄，精彩绝伦的场景。 只不过，当时的他，处在精疲力竭，摇摇欲坠的状态，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将重构的理论大厦以及图兰泽数千年的战斗场景，和自己伤痕累累的血肉之躯，深度结合起来。 当时的他，就像是一名三岁孩童的躯壳，被灌入了武道强者的灵魂。 空有意识，没有身体。 大脑该懂的都懂，就是缺乏将理论变成实际的身体素质。 此刻，在绝品秘药的推动下，焕然一新的意识，却和脱胎换骨的身体，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第1344章 脱轨的进化 意识到自己获得了千载难逢的奇遇。 孟超主动加速了细胞分裂和增殖，令膨胀百倍的意识和强壮百倍的身体，完美融合的过程。 “嗤嗤，嗤嗤嗤嗤”！ 加快百倍的新陈代谢，从他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中，喷涌出来大量数百度高温的废气，形成一串串大大小小的气泡。 每一个气泡的爆裂，都在绝品秘药中，泛起一道好似刀光剑影般的涟漪。 孟超在道道涟漪的环绕下，全神贯注，享受着无与伦比的刺激。 不知不觉，对于灵能武道，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 对往日一场场艰苦卓绝的血战，也产生了全新的看法和破解之道。 白幽灵、地震、深渊魔眼、智慧树……曾经强横无匹，不可战胜的敌人，倘若再次出现在孟超的面前，即便他只动用50%的力量，都有至少三五种方法，能将他们置于死地。 就连“武神”雷宗超曾经教导过他，那些“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玄奥繁复的武道至理，都像是被拆解成了一目了然的知识点，整整齐齐地悬浮在孟超眼前，令他生出豁然开朗，一气贯通之感。 当全新的灵能，在全新的血管、神经和灵脉之间奔流不息，构成一座座错综复杂，华丽无比的灵磁力场，象征着一道道全新的超凡力量正在生成时。 孟超尽情舒展肢体，发出兴奋至极的长啸。 再看“胡狼”卡努斯，也和他一样，瞬间吞噬了大量绝品秘药，正在接受从灵魂到身体，翻天覆地的更新和再造。 看狼王亢奋至极的表情，还有周身如火山爆发般喷涌的生命磁场，被他的周身细胞，贪婪吸收的灵能，一定不比孟超少多少。 在孟超的前世记忆中，这原本就是专属于“胡狼”卡努斯的奇遇，应该由这家伙独享。 严格来说，这都算是孟超截取了狼王的气运，分享了狼王的机缘。 孟超忍不住胡思乱想，倘若狼王知道他的机缘，被自己硬生生分走了一半，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抓狂？ 话说回来，孟超并不觉得这么做，就能彻底改变狼王的命运，更不可能削弱这家伙的力量。 因为液态燃料舱里的绝品秘药实在太多了。 就算一个人再怎么狼吞虎咽，疯狂吸收，都不可能将蕴藏在绝品秘药里的灵能吸收殆尽。 人体的细胞数量有限。 每个细胞可以吸收的能量也相当有限。 就算通过修炼，提升细胞膜的强度以及线粒体的工作效率，也不可能像是黑洞那样无限吞噬下去。 不，别说“胡狼”卡努斯一个人，远远无法将这么多绝品秘药，都在半天之内吞噬得干干净净。 就算加上孟超也不够，远远不够。 孟超和狼王对视一眼。 都在彼此兴奋至极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困惑甚至紧张。 他们同时发现一个问题： 这样大口吞噬连龙城财阀、氏族酋长、圣光祭祀、精灵女王和九环魔法师都没资格享用的绝品秘药，甚至无需张嘴，绝品秘药就像是拥有生命般，主动钻进他们体内，滋润着细胞乃至基因链，固然爽到极点。 但是，应该怎么停下来呢？ 孟超竭力收回对身体的控制权，无比艰难地将右手伸到了面前。 他的右手在早先的激战中受损严重。 非但手背上布满了被“破碎之翼”的金属羽毛切割出来，纵横交错的细长伤口，部分伤口深处，露出了白花花的骨膜。 指尖和掌心，也被紧握“碎颅者”导致的反震之力，撕得皮开肉绽，脆弱而敏感的神经簇，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疼得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更别提布满了指骨的细小裂纹，严重影响了他的极限力量，从紧握的拳头里狂涌而出。 现在，这些伤势都被绝品秘药完美修复。 他的右手非但恢复如初。 就连筋腱和肌肉纤维，都比过去粗壮了三五倍到十几倍。 轻轻一握，就能感觉到掌心涌出爆炸性的力量。 令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甚至能将“碎颅者”的刀柄，活活捏碎。 而分布在指尖、指腹和掌心上的神经末梢，也比过去增加了数倍。 这令他拥有了更加敏锐的感知力。 如果说，过去的孟超，操纵薄如蝉翼的刀片，可以进行精度在0.1毫米级数的收割和缝合。 那么现在，他对高精度作业的掌控，就达到了0.01毫米，足足精细了一个数量级。 还有，从他手背上泛起的，介乎于金属和钻石之间的光泽，代表着他的血肉强韧程度，也提升了一个数量级。 倘若是刚才的“破碎之翼”，再次向他射出金属羽毛的话，他甚至不用激活图腾战甲，就能赤手空拳抵挡下来。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衡量，发生在他右手上的修复、更新和进化，都是好事。 但是…… 右手明明已经修复到了以地球人的眼光来看，完美无缺的程度。 “更新”和“进化”却仍在继续。 孟超能清晰感觉到，在他的右手血肉细胞深处，一场场足以令基因链断裂和重组的大爆炸仍在继续。 就好像疯狂涌入他体内的灵能，并不满意他现在的生命形态和生理结构，认定地球人的生理结构，无法让灵能释放出最强劲的破坏力，所以，自说自话地接管了他的“进化开关”，令他在地球人的基础上，继续朝着不可名状的生命形态一路狂奔。 细胞层面的改变，很快反馈到了肉眼可见的皮肤之上。 孟超看到自己的掌心和手背，分别鼓起了一坨大包，里面有某种东西正在蠕动，仿佛要把他的右手，变成长满利齿或者触须，甚至像是结构精密的热武器般的东西。 左手和双腿，乃至体内的绝大多数器官，全都像是右手一样，在细胞层面疯狂颤动着，分裂着，增殖着，试图在短短瞬间，走完上亿年的进化之路。 更可怕的是，无论他的细胞如何异变。 身体能够容纳灵能的上限，始终无法追上绝品秘药涌入身体的速度。 以至于，刚刚才被绝品秘药修复的细胞、神经、血管、灵脉、器官、肢体。 又因为过量灵能的泛滥，再次皲裂开来。 孟超此刻的感受，就像是饥肠辘辘的饿死鬼，一口气塞下去了太多的食物，远远超出自己羸弱的肠胃，可以容纳的极限，不得不捧着快要爆炸的肚皮，翻来覆去地发出呻吟——然而，还有越来越多的食物，被无形的力量，转移到了他的体内。 又像是在罕见的大旱中坚持了整整三年的农夫，好不容易，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甘霖，然而，还没等农夫们在甘甜的雨露中手舞足蹈太久，绵绵细雨就变成了瓢泼大雨，瓢泼大雨又变成了滂沱暴雨，最终，引发了一场声势惊人的洪灾，将农夫和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统统卷走。 孟超瞪大眼睛，看到自己身边的“胡狼”卡努斯，也从欣喜若狂变成了惊恐欲绝。 狼王刚刚完成修复的血肉之躯，和孟超一样剧烈抽搐和畸形扭曲着。 不断喷射着热流的皮肤下面，也出现了一坨坨诡异的凸起，好像无数小老鼠在他的血脉之间跑来跑去。 他的双眸深处，更是涌出了无数道血丝，像是拥有独立的生命般，妖异地舞动着，死死缠绕住了他的瞳孔，像是要将他象征着人性和智慧的瞳孔，拖入黑暗深渊去。 仍旧附着在狼王皮肤上的图腾战甲残片，更是不断变幻着形态，从甲胄变成了尖刺，又从尖刺变成了触须，再从触须变成了类似金属鞭毛的东西，发出“吱吱”的尖叫声，像是要和狼王的血肉之躯，结合得更加紧密。 孟超在狼王即将被血丝淹没的瞳孔深处，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这副模样，让他没来由想到了龙城的“迷失者”，以及图腾之力失控，图腾战甲嵌入器官之间，再也脱不下来，半血肉半金属的“起源武士”。 “不……” 孟超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吞噬了过多绝品秘药的两人，不是走火入魔，沦为如疯似魔的起源武士。 就是细胞爆炸，人体自燃，自内向外，烧成灰烬。 又或者，因为基因链的不断碎裂和重组，变成碳基人形智慧生命体绝对无法接受的畸形怪物。 甚至，干脆就是一滩没有固定形状，却仍旧“活着”的肉泥。 孟超深深打了个冷颤。 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试图自救，奋力爬出这口灌满了绝品秘药的“发酵池”。 但或许是最初就用来装载液态燃料的缘故，这里的弧形舱壁光滑如镜，连0.01毫米的凹凸都不存在，摩擦力近乎于零，孟超根本找不到可以发力的地方。 绝品秘药又粘稠无比，对他的细胞存在着致命的吸引力，像是一口深不可测的漩涡，将他和狼王都死死拽住，让他们无法腾空而起。 就在孟超和狼王都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之时。 “噗通”！ 又有一个东西，从天而降，重重砸落到了他们中间。 正是那头“拳头，无胃王和破碎之翼”的雕像融合而成，“牛头、熊躯、鹰翼”的超合金怪物！ 第1345章 亿万之魂 超合金怪物像是被孟超和狼王刚才“投机取巧”，从地底逃遁的行为深深激怒。 他的到来，在粘稠无比的绝品秘药之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的双拳，犹如两枚劈波斩浪的鱼雷，重重轰在孟超和狼王的胸膛之上。 两人正在竭尽所能，抗衡体内失控的灵能。 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刚充盈起来的胸膛，再次被轰得深深凹陷下去。 然而，他们非但没有感觉到丝毫痛楚。 反而生出了体内无处发泄，即将爆炸的怪力，稍稍平息一些的感觉。 超合金怪物的攻击，就像是在两口沸腾的热锅里，分别浇进去一瓢冰水。 虽然扬汤止沸，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却也令孟超和狼王，都得到了暂时的喘息。 绝品秘药释放出来的狂暴灵能，原本马上要撑爆他们周身每一颗细胞的细胞膜。 此刻，却像是水往低处流一样，自然而然转向了支离破碎的胸膛，帮助他们重新修复粉碎的骨骼和破裂的器官。 就像是肌肉纤维和骨骼断裂之后，会进行补偿性地生长，愈合之后，往往比过去更加坚韧一样。 全新的心脏、肺叶、气管、胸骨，也比片刻之前，再度强化了一点点。 更关键的是，孟超和狼王似乎找到了，发泄多余灵能的方法！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凶兽般的嘶吼，朝超合金怪物扑了上去。 不讲究任何招式。 也不奢望能对超合金怪物造成致命伤害。 甚至无所谓超合金怪物周身是否长出尖刺，他背后插满了金属羽毛的翅膀，又是否像是两柄弯刀般，在两人身上撕扯出纵横交错、成百上千道伤口。 只求，能用最简单粗暴、胡搅蛮缠的王八拳，将体内多余的灵能，统统化作狂暴无匹的破坏力，发泄到超合金怪物的身上！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图兰飞船的液态燃料舱里，顿时卷起了一道，不，是三道毁灭风暴。 在绝品秘药的加持下，在七层甲板之上，还被超合金怪物压着打的两人，竟然能和这头融合了三位传奇英雄模板的怪物，斗得旗鼓相当。 超合金怪物不断在他们身上轰出触目惊心的伤口。 而这些伤口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疯狂涌入两人体内的绝品秘药修复如初，甚至令身体机能变得更加强大。 孟超和狼王的狂轰滥炸，亦在超合金怪物的身上，轰出一圈圈的涟漪，令酷肖生命的细节纷纷剥落，暴露出类液态金属物质，稀烂如泥的真面目。 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尽管孟超疯狂输出。 伴随着绝品秘药的沸腾甚至燃烧，源源不断涌入他体内的灵能，仍在不断积累，渐渐逼近临界。 那就像是即将崩塌的水库，已经将水闸拉升到了极限，放开所有的泄水孔，任凭激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 仍旧阻挡不住上游的倾盆暴雨，令水库里愤怒的波涛越涨越高，早已超越警戒水位，随时都会轰爆整座堤坝！ 这样的小打小闹，远远不足以解决孟超和狼王即将爆炸的问题。 必须，赌上一切了！ 孟超的双臂之内，传来了龙城的钢铁洪流，发起总攻之前，炮火准备的隆隆轰鸣声。 大脑深处，中枢神经之上，生物电流化作密匙，解锁了“军火库”中的全部武器。 从最基础的《莽牛劲》、《波纹劲》、《龙蛇劲》。 到《军体拳》，《百战刀法》，《雷霆十字剑》。 再到《降魔杵》，《天霸碎星斩》，《九龙神印》。 乃至他从怪兽、丧尸和兽人，太古战场到末日烈焰中，学到的一切杀戮技能。 统统化作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灵纹，组成了玄奥繁复的图腾，从臂膀、从手肘、从掌心、从指尖喷涌出来，犹如一场声势浩大的雷霆风暴，正在飞快凝结。 身边的狼王，也和他一样，体内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风雷激荡的爆响。 气势瞬间暴涨十倍。 感知到两人玉石俱焚的决意。 那头“牛头，熊躯，鹰翼”的超合金怪物，眼底却绽放出了欣喜若狂的光芒。 他并没有打断两人的蓄势。 反而扇动翅膀，拉开距离，疯狂吸收绝品秘药中的灵能，令自己的双臂也变得越来越粗壮，越来越滚烫，缭绕着越来越强劲、狂暴、象征着毁灭意志的风暴！ 当双方都将精神、意志、灵能、力量和生命磁场提升到极限之时。 就连原本粘稠、厚重、绵密的绝品秘药，都变得清澈起来。 这代表着蕴藏在绝品秘药之中，酝酿了整整三千年的灵能，几乎被双方吸收殆尽。 紧接着，三千年的灵能，就以最纯粹也最激烈的形式，瞬间释放出来！ “死！” 孟超很想发出惊天动地的战吼。 但他周身的每一颗细胞，已经抢在咽喉前面，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啸。 那一瞬间，图兰飞船的液态燃料舱，都被比超新星爆炸更加刺眼的光芒所笼罩。 储存在里面的所有液体，都产生了比熊熊燃烧更激烈百倍的氧化反应，在一毫秒之内，就化作了超高浓度的灵气。 又在一毫秒之内，以无比华丽的姿态，向四周排山倒海地扩散开来，轰爆了整座液态燃料舱。 孟超、狼王和类液态合金物质凝聚而成的怪物，也在铁拳狠狠碰撞的刹那，被近乎无限的光和热所吞噬。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孟超既没有感受到两股惊人力量，像是两门列车炮对轰那样的冲击波。 也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拳头、手臂、胸膛乃至整具血肉之躯都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痛楚。 他只觉得那头“牛头、熊躯、鹰翼”的超合金怪物，忽然消失不见。 自己全部精神、意志和力量，都轰进了一口深不可测的漩涡。 不，不止是超合金怪物，还有在他周围熊熊燃烧的整个世界，全都在爆炸瞬间消失不见。 呈现在他眼前的也不是漩涡，而是一个黑洞，一个通往崭新的、奇妙的、绚烂的全新世界的黑洞。 他的意识，也不是被黑洞吸收进去。 而是他从无穷高处，纵身一跃，主动跳进了充满无限可能性的黑洞最深处。 飘飘渺渺，忽忽悠悠，混混沌沌。 四周一片黑暗和寂静，别说看不见和听不到任何东西，甚至连“视觉”和“听觉”的概念都荡然无存，世界仿佛又回到了混沌未分，一切法则都还不明晰和固定的状态中。 “我死了吗？” 一个存在思考着。 “不，我还能思考。 “只要能思考，就不算是生命的终结。 “即便我的肉身陨灭，只要思考的时间足够长久，总能想出重生的方法。 “就像上次在末日烈焰中陨落，又在十八岁时重生一样。 “等等，上次？” 这个存在隐隐把握到了什么。 渐渐想起和确认了自己究竟是谁。 “我是孟超，地球人，来自龙城，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我必须粉碎末日！” 这个念头犹如一团耀眼的火焰，照亮了他的身体。 他像是悬浮在虚空中的幽灵，以非常奇特的视角，俯瞰着自己的身体。 不，那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一团晶莹剔透的光球。 光球里容纳了他的全部意识和记忆。 从孩提时的牙牙学语，到童年的欢乐、烦恼和恐惧，再到学生时代的刻苦修炼和长大成人后面对的一场场腥风血雨，他的全部人生，都被浓缩在这颗闪闪发亮的水晶球里。 “这是什么？ “难道是……我的灵魂？” 孟超大惑不解。 不明白自己究竟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倘若这枚水晶球真是他的灵魂，难道他的血肉之躯已经在刚才的大爆炸中化为灰烬，他将永远处于玄之又玄的灵魂状态，变成了龙城人所说的“英灵”，图兰人所说的“祖先”？ “不……” 孟超感觉自己打了个冷颤。 水晶球深处的光芒竭力朝四周扩散和延伸，试图找到回归躯壳的路径。 但他很快发现，在这片既黑暗又温暖的虚空中，并不止他一枚水晶球。 而是有成千上万，甚至数亿枚晶莹剔透的光球，躁动不安地悬浮在那里。 “这，这些又是什么？” 孟超诧异无比地思考着，“如果说，这枚水晶球里蕴藏着我的灵魂，这里的数亿枚水晶球，又蕴藏着谁的灵魂？” 孟超竭尽所能地伸展着光芒的触手。 试图看清楚周围这些水晶球里隐隐闪现着的画面。 然后，就像是他将脑袋伸到命运的长河之上，看着波涛之间细碎的倒影那样。 他在这些水晶球里，看到了自己。 不同时期，不同阶段，不同形象的自己。 在其中一枚水晶球里，他的体型比现在更强壮数倍，简直像是囤积了三五吨的肌肉，身上弹性极佳的赤龙军迷彩作战服，都被紧绷到了撕裂的程度，只见他双持着两具三联装的六管旋转轰击炮，冲着一群前所未见的怪兽猛烈开火，而那张布满了刀疤，还长满了络腮胡的脸上，喷涌出来的怒火，简直比轰击炮更加猛烈百倍！ 第1346章 交错的道路 “这不可能！” 孟超在迷彩作战服的胸口，看到了一枚圆形战徽。 徽章主体是一个愤怒的牛头，叉着利刃般的牛角，巨大的鼻孔如同老式蒸汽火车头一样喷涌着滚滚白烟，背景则是赤红如血的火焰。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赤龙军中一支以敢打敢拼，悍不畏死而著称的重火力特战小队，“红牛敢死队”的战徽。 所谓“红牛”的意思，就是这支特战小队遇到敌人，就像是见到红色的公牛一样疯狂。 问题是，孟超非常肯定，无论今生还是前世，他都没有加入过“红牛敢死队”啊！ 前世的孟超，始终都是企业武装“幽灵旅”的一员。 幽灵旅从组建，到成员的招募、训练和使用，包括装备研发和行动经费，全都牢牢掌控在九大超级企业的手里，幽灵刺客都是财阀豢养的战争猛犬，和赤龙军没有丝毫关系。 重生之后的孟超，虽然看出超级企业一家独大的风险，积极向赤龙军靠拢，试图实现龙城的平衡。 但他的关系，主要还是落实在过去的“异兽调查局”，现在的“异界调查局”，和赤龙军仅仅是盟友而已。 更何况，他走的是极限流的路子，虽然不排斥使用热武器来狂轰滥炸，但真正遇到棘手的敌人时，还是更喜欢也更擅长，用冷兵器和拳头来解决问题。 “红牛敢死队”则是一支典型的，依靠超强火力来镇压一切的特战小队，根本不是他的风格。 再说了，孟超压根儿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肌肉块练得如此夸张，长满络腮胡的脸上，又落下了这么多骇人至极的伤疤。 “这还是我吗？” 孟超暗自嘀咕，“简直是高中时代，学校里最令人害怕的铁血教官啊！” 不过，相比于接下来几枚水晶球里，愈发面目全非、不可思议的模样，这副“红牛敢死队”的肌肉棒子造型，已经算是相当“正常”了。 在第二枚水晶球里，孟超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头半人半巨蝎的怪物。 他的上半身仍旧保持着人形。 下半身却变成了一头巨大的节肢类动物。 一条粗壮无比，油光发亮，盈盈缭绕着毒雾的怪尾，还在背后甩来甩去。 就连他的左手，都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螯肢，如同超合金铸造的大钳，狂暴挥舞的模样，简直能直接钳断一列地铁。 “这，这又是什么鬼？” 如果孟超还有眼睛和嘴巴的话，一定会“目瞪口呆”。 他想破脑袋都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怎么可能，变成这样一头……好似在地球老电影里看到过的，“蝎子王”般的怪物！ 如果不是在这张杀气腾腾的脸上，深陷的眼窝里，还残存着几分人性和智慧的光芒。 孟超真要怀疑，这究竟是自己，还是顶着自己面孔的怪兽了！ 第三枚水晶球更加夸张。 他在这枚水晶球里，干脆变成了一块墓碑。 更准确说，是墓碑上的一张相片。 黑白相片里的他非常年轻，好像才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穿着一套崭新的赤龙军普通士兵的作训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笑得别提有多没心没肺了。 墓碑前面，死党楚飞熊，却哭得泣不成声。 “等等，不对，这不对啊！” 孟超彻底糊涂了。 他倒是在前世记忆碎片中，找到了一幕相似的场景。 但那时候，明明是死党楚飞熊没有考上军校，为了实现“成为将军”的梦想，义无反顾加入军队，从大头兵开始，踏上充满了荣耀和危险的征途，然后……出师未捷身先死，只留下自己在他的墓碑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为什么，在这枚水晶球里，一切都颠倒过来，参军、牺牲的是自己，来给自己上坟的，变成了死党楚飞熊？ 好在第四枚水晶球稍稍给了孟超一些安慰。 这枚水晶球里的他，似乎很有些年纪和地位。 两鬓飞霜如同利刃般高高翘起，给他平添了几分不怒自威，一言九鼎的霸气。 再配上一身如同夜空般纯黑中点缀着无尽星芒，简洁、优雅而华丽的军礼服，以及殷红如血，无风自动的披风。 简直比孟超记忆中那些绝世强者，包括“武神”雷宗超更有压迫感。 而在如此霸气外露的“自己”面前，还有无数气质凌厉如同刺刀，目光锐利像是闪电，身形健硕如同人形凶兽的汉子，齐齐单膝下跪，右拳重重拍击心口，向他宣誓效忠。 孟超注意到，在这些气势炸裂的壮汉胸前，也都佩戴着统一的战徽。 竟有些像是……自家企业，“超星集团”的徽章？ 只不过，在孟超熟知的超星徽章上，又加入了布满血纹的骷髅头背景。 骷髅头的后面，还有两柄交叉的刀剑。 “这又是什么情况？ “虽然是很爽快，很威风，很霸气没错，但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单膝跪地，宣誓效忠’这一套？ “难道等我四五十岁的时候，龙城都退化到了腐朽没落的中世纪，这些精壮汉子，都是我豢养的‘家丁’？” 孟超哭笑不得。 如果说，这四枚水晶球里的场景，还在他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还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变成现实的话。 接下来一枚水晶球里的场景，就是无论孟超怎么想，怎么使劲做白日梦，都不可能想通、梦到的了。 在这枚水晶球里，他同样是实力强横，地位崇高，受万人敬仰的模样。 和第四枚水晶球不同的是，没有了锋芒毕露的霸气，也不需要杀气腾腾的武装。 取而代之的是始终缭绕于周身，若隐若现，缓缓波动的金色光芒。 被金芒笼罩的他，正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袍，庄严肃穆地行走在一条金砖铺设的阶梯上，缓缓登上了一座高大巍峨、金碧辉煌的宫殿。 金色阶梯两侧，无数人匍匐在他的脚下，像是被他所代表的力量彻底征服。 又有无数人从更远处朝他伸出双手，激动地呐喊着，像是在祈求着他的祝福。 距离太远，水晶球也太模糊，孟超看不清楚这些人的面目。 只是从身形、肤色还有穿着打扮上，勉强辨认出来。 他们都是魔法师、矮人战士和精灵弓箭手。 都是圣光阵营最忠诚也最勇敢的战士。 明明应该是身为地球人的孟超的死敌。 却无比虔诚地跪在他的脚下，对他这个“异度天灾”顶礼膜拜。 而孟超仔细观察自己身披的白袍，以及头上佩戴的冠冕，又努力和前世记忆碎片中的信息进行对比，片刻之后，才得出结论。 第五枚水晶球里的场景，似乎是位于圣光之地中央，圣光神殿的至高祭坛。 而正行走在黄金阶梯上的自己，头戴的数百颗宝石雕琢成飞星环绕模样的九重冠冕，是只有圣光神殿独一无二、至高无上、有能力和资格，随时将意念传输到九天之外，光之海洋中去的“圣光大祭祀”，才有资格佩戴的圣物！ “开……他妈的什么玩笑？” 孟超喃喃自语。 寻思着难道自己又一次遭到了精神攻击，陷入光怪陆离的幻境之中？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因为，就算是比他曾经遭遇过的精神攻击和幻境制造专家——无论“深渊魔眼”还是“智慧树”，想象力更丰富百倍的家伙。 都不可能想出“身为地球人的孟超，竟然当上了圣光神殿的至高祭祀”这么离谱的剧情！ “这些场景实在太离谱了，肯定是假的！” 孟超心思电转，却又迟疑起来，“等等，这些场景貌似比假的更加离谱，编是肯定编不出来了，所以，难道，有那么一丝丝可能，是真的？ “但我怎么可能，既是红牛敢死队的肌肉棒子，又是半人半蝎的怪物，又是英年早逝的赤龙军大头兵，又是威风凛凛的财阀首脑，又是圣光神殿的至高祭祀呢？” 孟超百思不得其解。 很想砸碎其中一枚水晶球，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从龙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普通市民，一步步成长为圣光大祭祀的全部细节。 但所有水晶球都在疯狂闪烁，各种画面和场景全都一闪而逝。 想要看清全部细节，比站在铁轨旁边，试图从飞驰而过的列车车窗里，看清乘客手里的报纸，更加困难百倍。 而这时候，在所有水晶球的前方，却出现了一轮明亮的，温暖的，辉煌的，动人的，充满了生机和吸引力的光芒。 万千光线照亮了黑暗虚空，也分割出了无数条道路。 一时间，所有熠熠生辉的光球，全都疯狂颤动起来。 他们像是听到了“各就位”的赛跑选手。 从原本浑圆的球形，变成了更有利于游动的椭圆形。 还纷纷从椭圆的后面，长出了一根又粗又长，不断甩动的尾巴，在黑暗虚空深处，卷起了无数道闪闪发亮的波纹。 仿佛从亿万枚水晶球，变成了亿万只蓄势待发，志在必得的小蝌蚪。 第1347章 生命的奇迹 孟超也听到了冥冥中的召唤。 瞬间意识到，光芒的源头，就是他回归躯壳的通道，就是生命之门。 无需思考，也不必刻意动作，就像是婴儿发出第一声啼哭那么轻松、自然，他也在轻轻的颤栗中，长出了一条又粗又长，呈螺旋状的尾巴，变成了一只晶莹剔透的小蝌蚪。 无需发令枪响。 生命的赛跑就已经开始。 亿万只小蝌蚪拼命晃动着尾巴，争先恐后地朝着乳白色的光芒游动过去。 孟超深陷小蝌蚪群中，一开始的位置，并不占优势。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比别的小蝌蚪更庞大，更强壮，尾巴甩动的频率也更快一倍。 仔细观察自己和其他小蝌蚪的差异，孟超很快明白。 别的小蝌蚪体内，只有一个“孟超”。 要么是身为红牛敢死队员的孟超。 要么是当上了集团总裁乃至大财阀的孟超。 甚至是成为了圣光大祭祀，被整个圣光阵营顶礼膜拜的孟超。 无论命运看起来有多么荒诞不经，不可思议。 道路始终只有一条。 但自己这枚小蝌蚪体内，却有两条互相缠绕、交织，如同基因双螺旋的道路。 一条，是前世那个在末日烈焰中苦苦挣扎的幽灵刺客。 另一条，就是重生之后，奇迹崛起，狂飙突进，提前打赢了怪兽战争，即将突破神境的龙城黄金一代最强者。 两条互相交错的命运，给予了他双倍的生命能量。 令他一路过关斩将，横冲直撞，挤开了不知道多少羸弱和黯淡的小蝌蚪。 孟超注意到，这些小蝌蚪内部的场景都平平无奇，乏善可陈。 无非是自己以普通市民的身份，度过了平庸、枯燥、乏味，简单重复的一生。 即便在这样“普通市民的一生”中，偶尔也能体会到幸福、快乐、平静和成就感。 最终，仍旧免不了要被随波逐流的命运，送上末日的审判台。 而身为普通市民的孟超，面对末日审判时，是绝对没有力量，朝负责审判的脸上，狠狠轰出拳头的。 “不…… “这绝不是我的命运。 “这绝不是我想要度过的一生！” 孟超这样想着，毫不犹豫地将这些羸弱而黯淡的小蝌蚪，全都远远抛到了脑后，任凭他们消失在黑暗虚空的深处。 现在，他已经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竞赛中，游到了第一序列。 在他身边的小蝌蚪，全都晶莹剔透，熠熠生辉，饱满得就像是熟透了的水晶葡萄。 小蝌蚪里高频闪烁的画面中，他的形象就算没有“身负绝世武力的大财阀”或者“圣光大祭祀”那么威风和霸气。 至少，都是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眼神坚定无比，决心和命运战斗到底的存在。 在成千上万颗强壮而闪耀的小蝌蚪，挤过一段幽暗而狭窄的通道之后。 他们看到了光芒的源头。 那是一颗由蕴藏在绝品秘药中，封印了整整三千年的全部灵能凝练而成，比他们更大万倍，也更加明亮万倍的光球。 小蝌蚪游动到了大光球的面前。 就像是地球运行到了太阳的面前。 或者一只微不足道的萤火虫，面对核爆产生的大火球。 然而，这枚“大火球”中蕴藏的灵能，虽然浑厚到了极点，反应却远远没有太阳或者核爆那么激烈；那么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接近和触碰；那么充满了狂暴无匹的破坏力和毁灭性。 恰恰相反，光球荡漾出来的涟漪，就像是母亲的怀抱一样柔软，温暖，充满了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吸引力和安全感。 这一幕，令晶莹剔透的小蝌蚪们大受鼓舞。 他们快马加鞭，朝光球冲刺。 孟超根本来不及也没办法阻止，就看到数百只小蝌蚪已经钉到了光球的外壁上。 幸好，光球的能量波动，虽然看似轻柔，温和。 毕竟蕴藏着三千年前的图兰巫医，搜集整片图兰泽的天材地宝，精心炼制出来的极品秘药里的全部灵能。 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完美吸收。 捷足先登的数百只小蝌蚪，瞬间就被光球释放出来的灵能风暴撕个粉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犹如飞蛾扑火，或者说，为了神圣的使命，承载人类的智慧和意志，主动跳进太阳里的航天器。 紧随其后的小蝌蚪们，却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前赴后继地冲了上去，又在最华丽的光焰交错中，化作了一朵朵璀璨至极的烟花。 这一幕，令孟超稍稍迟疑。 担心自己是否也会像这些小蝌蚪一样，飞蛾扑火，湮灭殆尽。 但下一秒，不，下一微秒之后，他的灵魂深处，就生出一道明悟。 生命原本就是一种奇迹。 迄今为止，所有活生生的生命，特别是活生生的碳基智慧生命体——人类。 无论看起来有多么平庸，多么落魄，多么羸弱。 曾几何时，都是一场有着亿万竞争对手的生命赛跑中，最大的胜利者。 既然，曾经能抓住亿万分之一的机会，创造生命的奇迹。 为什么，不能再创造一次呢？ 孟超感觉自己的尾巴变成了高速旋转的螺旋桨。 他像是一颗鱼雷，一颗导弹，一枚火箭那样风驰电掣，将速度飙至极限，一头深深扎进了“大火球”的内部。 不知是因为他拥有双倍生命能量的缘故。 还是刚才的数百枚晶莹剔透的小蝌蚪，已经将巨大光球的防御层，轰得千疮百孔，消耗到了临界点，而孟超的到来，又恰到好处地突破了临界。 总之，孟超感觉自己游动到了巨大光球的内部。 却没有感受到撕裂灵魂的痛楚。 反而生出巨大的安全、平静、喜悦和满足。 孟超意识到，直到此刻，他才算是真正、彻底、完美地消化吸收掉了这么多绝品秘药中蕴藏的全部灵能。 然后，他开始默默孕育。 就像是混沌未分时的盘古那样，从一颗小小的松子仁开始，重新发育到可以撕裂和重构整片天地。 从三叶虫到鱼类，从鱼类到猿猴，一路磕磕绊绊进化过来的人类，终究是一种充满缺陷的碳基生命。 归根结底，进化没有设计师。 进化从来都不是更高、更快、更强、更加仁慈和智慧。 进化从来不追求完美。 仅仅是基因突变的无限试错，以消耗最少能量，勉强能适应环境的方式，凑凑合合地活下去，而已。 从阑尾到扁桃体。 从智齿到尾椎骨。 从无法灵活转动的膝盖，到直立行走给脊椎骨带来的压力，造成的多种无法根治的疾病。 从相对于宇宙演变，无比短促的生命，到无法分裂增殖的脑细胞，导致的智能衰退问题。 人类身上的缺陷，多到了让人怀疑自己究竟是否“万物之灵”，或者说，“进化”究竟是否存在的程度。 如果说，上天赋予人类的使命，就是征服星辰大海的话。 那么，用来横渡星海的血肉之躯，也实在太粗糙和羸弱了一些。 修炼能部分解决这些问题。 将灵能引入体内，轰击细胞深处的基因链，解锁和重构基因组，令脏腑、经络、血管和骨骼都变得更加强大，甚至呈现出晶莹剔透的半透明质感，就能无限接近生命的极限。 但这样的“极限”，也就到龙城人所说的“六星灵铠，天境巅峰”为止了。 利用常规手段，无论怎么修炼，都只是在充满了缺陷的血肉之躯的基础上，修修补补，小打小闹。 毕竟，当第一只三叶虫在远古海洋中懒洋洋地舞动着肢体，甚至，当三十八亿年前的太古地球，富含铁元素的深海热泉周围，第一颗细菌诞生之时。 这些细菌、蓝藻、三叶虫和鹦鹉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进化成为人类的子孙后代，在仰望头顶的浩瀚星辰时，竟然会涌出征服星海的雄心壮志。 人类的极限，早已被古菌和三叶虫所决定。 天境巅峰，就是残酷的极限。 想要突破极限，就要从根本，从源头，从最基础的层面，重构整个生命体系。 惟其如此，才能踏入传说中的神境。 踏上，比肩，超越星海的征途！ 在犹如原始地球的灵能海洋中，孟超默默地孕育着，重构着，生长着。 最初，是一颗小小的松子仁。 似乎短短一瞬，又像是度过了从古菌进化到三叶虫那么漫长的时间，“松子仁”里长出了嫩芽，犹如随风舞动的柳枝，搅动着生命的旋律。 很快，这些嫩芽变成了胚胎的四肢，而胚胎的后面，还拖着一条小小的，很可爱的尾巴。 仔细看去，晶莹剔透的胚胎里面，小小的心脏也开始成形。 这颗得到凝练三千年的绝品秘药滋润的心脏，就像是得到了九天十地，所有的祝福，何止比过去更强壮百倍！ “噗通！噗通！噗通！” 小小的心脏从第一次跳动开始，就奏出了生命的最强音，犹如指挥这场“进化之战”的统帅，吹响了总攻的号角。 孟超开始加速进化和孕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离出了头颅和四肢。 经过重新设计，质能传输和信息交互速度提升百倍的血管和神经网络，渐渐覆盖周身。 现在，已经能清晰看出他蜷缩成一团的人形轮廓。 他不再是一个胚胎。 而是一个闪闪发亮的胎儿。 或者，按照龙城那些最喜欢用古代地球修炼术语，来构筑现代灵能修炼理论大厦的专家们的话来说。 孟超体内，已经生成了“元婴”！ 第1348章 以人类的方式 这个灵气逼人的小小胎儿，刚刚成形，就人小鬼大地手舞足蹈起来。 像是迫不及待，要冲向全新的世界。 他的双臂和双脚越来越强健有力。 血管和神经越来越错综复杂。 五脏六腑也按照全新的架构，如同最优秀的工匠，耗费毕生心血，手工琢磨出来的钟表零部件那样，以一种近乎艺术的方式，天衣无缝地镶嵌在胸腹之内。 更别提他的大脑。 虽然脑容量和过去相比，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大脑皮层上的褶皱，却多出了足足十倍，令纵横交错的脑沟，变得更加曲折和深邃。 当亿万脑细胞同时震颤，掀起头脑风暴时，仿佛无数道闪电在幽深的山谷中银蛇乱舞，碰撞出无尽的电火花。 这副不可思议的场景，令孟超忍不住引吭高歌起来。 他在进化的征途上高歌猛进，奔向传说中，堪比的境界。 但，就在他准备发起冲锋之时。 光球深处，忽然泛起了千丝万缕的杂质。 闪闪发亮的胎儿，吸入这些杂质，顿时剧烈震颤起来。 一道道声音，在孟超耳边缭绕，用充满诱惑的声音告诉他，人类远远不是这个宇宙中最强大的碳基生命形态。 倘若要追求超越极限的力量，根本没必要维持人类的身份和形态。 像他这样有希望超越进化之巅的绝强存在，完全不应该被束缚在地球人的躯壳里，只要稍稍再往前跨一步，他就能变成……最完美的碳基生命。 一副副画面，也在孟超眼前不断浮现，不断闪烁。 都是他曾经见识过的，形形色色的怪兽。 无论是身体素质强横至极，拥有毁天灭地之能的末日凶兽。 还是智慧凌驾于普通人类之上，在短短几十年内发展出和人类迥异的“怪兽文明”的“妖神”。 以及他在雾隐绝域的二号太古遗迹深处，透过怪兽主脑，读取到的太古战争的画面里，覆盖整片大地，又试图刺破并吞噬天空的“母体”。 甚至来到图兰泽之后，接触到的图腾兽和起源武士。 他们都代表着另一条进化之路。 或许是更强大，更正确，更有可能通向胜利，至少是通向生存的进化之路。 “人类终究是有极限的。 “既然已经超越了极限，何妨……将步子再迈得大一点？” 恍惚间，孟超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微笑着对他说。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发出声音的，赫然是半人半兽，如同“蝎子王”一般的那个“孟超”。 孟超悚然一惊。 半人半蝎的幻象消失不见。 但灵能凝聚而成的胎儿，已经误入了歧途。 处于胎儿状态的人类和其他动物——无论是猪狗牛羊之类的哺乳动物，还是蜥蜴和鱼类这样的低等动物，原本就没有太大的差别。 只要在细胞分裂的源头，植入一道错误的指令，就很容易诱导出“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结果。 孟超仿佛看到，灵能凝聚而成的胎儿，原本充满喜悦和希望的脸上，却出现了狰狞和痛苦的表情。 还未发育完全的肢体，竟然畸形膨胀，变成了四条寒光闪闪的刃肢，犹如野兽爪牙和死神镰刀的结合体。 原本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的皮肤，也被一层层丑陋的鳞片和角质层覆盖。 从鳞片和角质层的接缝里，还暴突出了一根根钢针般的毒刺。 原本应该随着胎儿发育，渐渐缩回体内，退化殆尽的尾椎骨，也越来越长，从尾椎骨的四周都冒出了大量骨瘤、骨板和骨刺，将又粗又长的尾巴，武装成了一件比狼牙棒更加灵活，比流星锤更加凶猛，比战锤和战斧的攻击范围更大数倍的绝世凶器。 “唰啦！” 孟超还看到，灵能凝聚而成的胎儿背后，长出了一对酷肖“破碎之翼”的巨大翅膀。 尚未覆盖皮膜和羽毛，只有一副纵横交错的骨架，显得比雷电氏族的传奇英雄更加狰狞，简直像是恶魔的翅膀！ 而在恶魔翅膀的掩盖下，孟超甚至隐隐察觉到，无数条触须，正从胎儿的背后不断钻出来，犹如被野火焚烧，又被暴雨浇灌后的杂草那样，近乎疯狂地生长！ “多么强大，多么完美，多么漂亮！” 孟超听到自己内心，有一个声音这样说。 或许是负负得正的缘故，当无数种狰狞、丑陋、凶猛的特征，简单粗暴地叠加到一起之后，最终诞生的怪物之王，反而充满了一种无法用笔墨形容，令人心神激荡，忍不住顶礼膜拜的压迫感和吸引力。 就连孟超都不得不承认，倘若，仅仅是为了征服、杀戮、破坏和毁灭的话，这样的形态，的确比地球人的形态，要“完美”得多。 但是…… 他隐隐觉得怪物形态的胎儿非常眼熟。 似乎，不久之前，才刚刚见过。 想起来了！ 是那副镶嵌在圣山神庙的大门上，充当第一道试炼关卡的浮雕！ 是浮雕上那头被无数古代图兰人奉为神明，顶礼膜拜，融合了无数凶兽特征的怪物！ 或许，也正是圣光阵营的九环魔法师，以生命为代价留下的警告里描述的……“恐怖魔王”！ 孟超瞬间惊醒。 意识到此刻自己遭遇的，也正是前世的“胡狼”卡努斯所遭遇的一切。 从某种意义上讲，前世从“胡狼”进化成“末日魔狼”的卡努斯，的确变成了“恐怖魔王”，在整片异界都掀起了骇人听闻的腥风血雨。 但这头烜赫一时，强横无比，曾经不可一世的“恐怖魔王”，最终还是失败了。 他一手掀起的腥风血雨，非但没能吞噬圣光之地，反而还倒灌回来，淹没了图兰泽和龙城。 如果，今生的孟超，也放任自己心中的怪兽，在无限灵能的滋润下，野蛮生长，畸形膨胀，直到和“胡狼”卡努斯一样，成为新一代的“恐怖魔王”的话。 龙城和图兰泽的结局，难道会和前世有什么不同吗？ “不，不，不，光靠杀戮和毁灭，解决不了龙城的问题。 “这一次，我们不该沦为只知道征服和破坏的‘异度天灾’，更不该从高贵、骄傲的地球人，变成比末日凶兽更加丑陋的畸形怪物！ “我的确渴望无比强大的力量，好去逆转未来、粉碎末日，但我希望粉碎末日之后的明天，异界能变成比地球更加繁荣昌盛，先进发达的天堂，而不是异兽横行，怪物肆虐的地狱！ “这不是我的力量，我的道路，我的明天，我的方式，这根本就不是我！ “我是孟超，来自龙城，无比骄傲的地球人，永远都是！” 刹那之间，孟超变得无比清醒。 清醒到能透过黑暗虚空，看到身在龙城的亲人、朋友和同胞。 看到身为收割者的爸爸，治好了腿伤之后重新考取医疗护理执照的妈妈，在大学里刻苦攻读的妹妹，以及在残星会、武神殿、异界调查局、遗迹研究所、赤龙军和大大小小的企业里努力奋斗，学习和生活的市民们。 大家都在为了自己，家庭，龙城乃至地球文明的明天，竭尽所能地战斗着。 孟超发誓，他会以更加强大的姿态，回到龙城，和大家继续并肩作战。 不但要粉碎末日，更要创造无比美好的明天。 当然，是以地球人的方式。 这样的觉悟化作了无比明亮的闪电风暴。 从他的灵魂深处狂涌而出。 亿万道闪电犹如亿万柄摧枯拉朽的利剑，一下子将显露出怪物特征的基因链轰得粉碎。 死神镰刀般的刃肢，布满了骨刺的怪尾，恶魔翅膀般的骨翼……统统剥落殆尽，烟消云散。 孟超发现，自己的灵魂，又变回了那个晶莹剔透，完美无瑕的胎儿。 随着胎儿再不受任何干扰地飞速成长，长成一个憨态可掬的婴儿，睁开清澈见底的眼睛，发出强劲有力，充满希望的啼声。 孟超的灵魂猛地一颤，从焕然一新的躯壳深处，缓缓觉醒过来。 “这是……” 孟超发现自己正以胎儿蜷缩在母体中的姿态，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和过去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激活磁悬浮之力，去刻意对抗地心引力。 他的生命磁场和脚下这颗星球的星球磁场，就产生了玄之又玄的反应。 星球磁场犹如浩瀚而慷慨的海水，时而将他高高托起，时而又将他紧密包裹起来，仿佛他已经变成了这颗星球的一部分。 孟超可以聆听到自己的血液，在千万条血管里面，如同潮起潮落般的奔流。 还有心脏、肺叶、肝脏、脾脏，肠胃，富有节奏的律动。 乃至细胞互相碰撞，清脆悦耳的声响。 所有声音都完美融合到了一起，仿佛在他体内，奏响了一曲大气磅礴的交响乐。 也能以肉眼直接看到不同性质的灵能和辐射，犹如一条条五彩斑斓的河流，环绕着自己的身体缓缓流淌，甚至被自己的生命磁场所吸引，毫无阻碍地渗透皮肤，沁入血肉，滋润四肢百骸和奇经八脉，直至细胞最深处。 第1349章 七星灵婴! 过去的孟超当然也能吸收灵气。 效率和现在却有着天差地别。 如果说，过去的他就像是一名溺水者，张开嘴巴，竭尽所能，在水里无比艰难地呼吸。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条自由自在的鱼儿，能用鱼鳃，随心所欲汲取溶解于水中的氧气。 而且，过去的孟超，必须有意识地操纵吸入体内的灵气，进行错综复杂的计算、引导和刺激，才能让灵气在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之间缓缓流转，形成一座座玄奥繁复的生命磁场，去强化各个器官。 稍有不慎，灵能失控，就有可能导致某个器官的工作效率下降，甚至发生异变，后果不堪设想。 但现在，完全不用他操心，灵能就自然而然在体内，和谐、有序、统一、生动而又活泼地运转起来，令他的生命磁场，显得愈发熠熠生辉，完美无瑕。 一切都像是呼吸和心跳般天然。 不用消耗宝贵的计算力来人为操纵。 那就好像，无尽灵能在他的脑域深处，凝聚成了一个小小的婴儿，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如此不可思议的景象，让孟超想起了“武神”雷宗超曾经告诉过他，踏入“神境”的两大标志。 第一是“如鱼得水”。 踏入神境之后，超凡者会感觉自己和整个异界的生命磁场，完美融合成了一个和谐有序的整体。 从此之后，在充满灵气的天地之间活动，无论修炼、建设还是战斗，都像是鱼儿在水里游动那么自然、享受。 第二是“自动修炼”。 神境强者和天境巅峰强者最大的区别，还不是瞬间输出的破坏力提升了多少多少——在衡量强弱的问题上，纸面参数永远仅供参考。 神境强者最大的优势在于，他们的生命磁场，已经像是新生的宇宙那样，能够自我循环，生生不息，并且能主动和外界进行能量以及信息的交互。 不用消耗太多脑细胞，就能将纳入体内的灵能，合理分配到每一个器官，乃至每一颗细胞深处的每一串基因链里。 那就好像，无尽灵能凝结而成的小小婴儿，帮主人开了一个“自动修炼挂”，就算吃饭喝水上网聊天睡觉，甚至上厕所摸鱼的时候，都在进行着最高效率的修炼。 所以，龙城的灵能专家们，都将初入神境的状态，称为“灵婴境界”！ “终于！ “整整四年，我终于从一名小小的‘残星超凡’，一步步攀登到了‘七星灵婴境界’，成为了传说中的‘神境强者’！” 这一刻，孟超心潮澎湃，只想仰天长啸，尽情抒发自己的感动和快意。 他又想起自己还没觉醒超凡力量，踏上“一星灵纹境界”之前，曾经无数次以中学生甚至小学生的身份，仰望矗立在龙城中央的超凡塔。 直刺苍穹，洞穿太阳的超凡塔，一直是全体龙城人趋之若鹜的奇迹发生之地。 而超凡塔那掩映在云层之中，据说只有绝世强者才有资格进入的上面三分之一区域，则是“神境”的象征。 孟超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卓立于超凡塔之巅，仰望星辰，俯瞰大地，究竟是什么样的体验。 然而，在彼时的他眼中，那又是多么高不可攀的境界。 要知道，放眼整座龙城，数千万人口，也只有区区两位数的神境强者而已。 其中还有部分神境强者是像“武神”雷宗超那样，在昔日艰苦卓绝的战斗中，受到了各种创伤和限制，极少抛头露面的。 可以说，每一名神境强者都是龙城的战略核武器。 他们每次出现，就算上街买菜，都会引发如同末日凶兽降临般的轰动。 “整整四年，我终于也凝结出了灵婴，成为了一件‘战略核武器’！ “等等，说‘整整’和‘终于’，似乎有些过分了。 “要知道，在我的记忆中，似乎龙城还没有出现过哪位超凡者，能用不到十年的时间，就走完从‘一星灵纹境界’，到‘七星灵婴境界’，如此漫长、艰苦、危险的征途，就连昔日的‘武神’雷宗超都不行！ “如果被那些一路顺风顺水修炼到了天境巅峰，却从此止步不前，花费二三十年时间来苦苦修炼，却始终窥探不到神境之秘的资深强者们，听到我说的‘整整’和‘终于’……一定会被他们狠狠鄙视的吧？ “无所谓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的我终于拥有了在整座龙城和整片图兰泽横行霸道的实力，和顶级大佬们谈笑风生，商业互吹的底气。 “就算异界深处那些凶名在外，却又埋藏着秘宝的龙潭虎穴，也大可以去闯上一闯！ “就算再遇到怪兽山脉里的末日凶兽，图兰泽的战团级强者，圣光阵营的高阶魔法师，我也有信心和他们周旋到底——抛开胜负不论，只要我足够不要脸，扭头就跑的话，又有谁能够阻挡我？ “对了，还有吕丝雅！” 一想到被母体碎片侵蚀，化身“丛林女妖”或者说“怪物女王”的吕丝雅。 孟超的血液就开始翻涌，沸腾，变得如岩浆般滚烫，恨不得如同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 他和吕丝雅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真想瞬间传送回到龙城，用自己炙热无比的力量，将这头怪物女王狠狠镇压！ 话说回来。 回想自己突破神境的过程，孟超又觉得心有余悸，凶险万分。 他无法想象，倘若刚才的自己，沉溺于无限升级的力量不可自拔，一味追求破坏力和杀戮欲望的提升，放纵自己的“灵婴”，变成畸形扭曲，面目狰狞，生长着刃肢、怪尾、骨翼的模样。 在现实世界中缓缓苏醒的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孟超”了？ “怪不得，无数才华横溢、实力超卓的天境巅峰强者，都在突破神境这一步上走火入魔，折戟沉沙。 “甚至，像‘断魂刀’罗武这样战功卓著的资深强者，竟然因为害怕走火入魔，明明体内的灵能浑厚程度早已突破临界，却迟迟不敢尝试着让他的生命磁场凝结成为‘灵婴’，冲击神境！ “如果不是我再世为人，拥有双倍强度的灵魂，又曾在太古记忆中看到过‘母体’那狰狞丑恶的样子，有所警惕的话。 “说不定，真会受到诱惑，走火入魔，变得面目全非啊！” 孟超稍稍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不已。 不过，就算他心思电转，基本梳理清楚了片刻之前，发生的一切。 整件事情，仍有疑点。 如果说，在他冲击神境的过程中，从灵魂深处发出蛊惑，试图诱惑他变成怪物的那些声音。 都是他的杂念、心魔、如同野兽般的欲望，甚至是曾经和他激战的那些丧尸、怪兽、妖神，乃至蛰伏在圣山神庙深处的“恐怖魔王”，通过脑电波的交互，植入到他脑域深处的“心灵病毒”。 那么，他最初在黑暗虚空中看到的，亿万枚熠熠生辉、晶莹剔透的光球，又是什么？ “武神”雷宗超曾经向孟超讲解过，冲击神境的过程中，有可能遭遇的种种凶险。 其中就包括海量灵能刺激大脑，瞬间超过脑细胞的承载极限，令人类的认知能力和逻辑思维彻底混乱。 而属于生物本能的野兽欲望却膨胀到极致，变成再不受任何法律道德和人性底线束缚的人形凶兽。 但“武神”雷宗超从来没告诉过孟超，在冲击神境的过程中，人还会看到千千万万个命运交错的“自己”。 孟超不觉得雷宗超对自己有所隐瞒。 一个在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巅峰状态，向前轻轻踏出半步，就能成为龙城最高统治者的时候，却为了龙城的团结稳定和长远发展，毅然推辞了一切职位和权柄，甚至贡献出了自己全部财产和武道的无私前辈。 在生命暮年，即将告别他守护一世的家园之时。 还有必要藏一手吗？ 如果“武神”雷宗超真的信不过孟超，就不会透支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帮孟超打通龙脉，将霸道无匹的《九龙神印》，硬生生灌注到孟超的体内了。 再说，除了“武神”雷宗超之外，孟超还用自己的战功，从异兽调查局兑换了很多神境强者的修炼笔记。 包括在暗网的地下生命科学论坛，在那些脑洞炸裂的民间科学家口中，孟超也从来没发现过只言片语，能够解释，哪怕是能够描述自己遇到的咄咄怪事。 “这些光球显然不是我的杂念或者说心魔。 “也不可能是妖神、图腾兽、魔法师或者别的什么诡秘存在，植入我脑域深处的幻象。 “因为无论是我自己，还是妖神，还是巫师或者魔法师，都不可能拥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编造出‘号称异度天灾的地球人，登上了圣光神殿的至高祭坛’，如此离谱的剧情。 “话说回来，那副我变成了‘蝎子王’的场景，倒是极有可能噩梦成真的——倘若刚才我一不留神，把持不住，放纵自己的灵婴变成了怪物，现实中的我，说不定已经变成‘蝎子王’了啊！ “如此说来，亿万枚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的光球里，蕴藏的都是某种命运，更准确说，是……命运的可能性？” 孟超正在冥思苦想。 一声惊天动地的狼嚎，打碎了他的沉思。 就像是另一座近在咫尺的火山狠狠爆发，岩浆如同上万头饥肠辘辘的饿狼组成的狂潮，排山倒海，滚滚而来。 “对了，狼王！”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家伙也突破自我，超越极限了！” 第1350章 新鲜出炉的末日魔狼 刚才两人所处的液态燃料舱，早已被灵能爆炸的冲击波轰得支离破碎。 蕴藏在绝品秘药里的庞大灵能，都被两人吸收殆尽。 剩下的液体，先是变成了纯净水一样的清澈透明，随后又被两人的细胞超高频震颤，脱胎换骨，浴火重生所释放出来的热量，瞬间蒸发，化作白色气团，在他们头顶聚散沉浮，犹如云海翻腾。 当“云海”烟消云散时，就能清楚看到，他们所处的空间，好像是古代图兰人的宇宙飞船的动力区域。 四周不是纵横交错，如同迷宫般盘旋缠绕的管道。 就是错综复杂，如同山岳般庞大，又像是钟表般精细的机械装置。 在管道和机械之间，“胡狼”卡努斯和孟超一样，悬浮在半空中，从近乎胎儿般蜷缩的姿态中缓缓苏醒。 他的外形，貌似和过去并没有太大变化。 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从五官分布，到四肢比例，再到均匀覆盖周身的每一束肌肉纤维的长度，狼王周身的每一处细节，都经过了微调甚至重置，完美符合黄金比例。 而荡漾在皮肤和毛发之间，比金属更加灵动，比钻石更加闪耀的光泽，更是过去的“食尸犬”身上，绝对不会出现的东西。 当他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打量四周时，孟超隐隐生出错觉。 天地万物，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 狼王的目光，则化作了两柄餐刀。 他可以慢条斯理，细细分割和炮制整片天地。 如果说，过去的狼王，还是一柄封印在刀鞘内的利刃，还可以用锈迹和淤泥来涂抹刀鞘，隐藏自己的锋芒，让别人以为他仅仅是一件废铜烂铁的话。 现在，这柄利刃已经锋利到撕裂刀鞘，甚至，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一副刀鞘，能够承载它的程度。 孟超敢打赌，无论狮王“毁灭号角”还是虎王“狂暴之刃”，看到此刻的狼王，肯定会发自内心，生出彻骨寒意，将他当成最危险的对手，绝不敢再大咧咧将他当成一个人畜无害的傀儡。 狼王看着新生的自己，都感到非常满意。 他伸出双手，攥紧拳头，看着一幅幅如同燃烧荆棘般的图腾从自己的血肉深处浮起，在皮肤上呈现出最华丽的纹路，不由咧嘴一笑。 紧接着，狼王发出一声贯通周身的狼嚎。 整个人瞬间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黑影。 黑影超高频震颤，像是在张牙舞爪中，长出了三头六臂，甚至分裂出了几十道互相独立的身影。 这当然不是狼王真的长出了多余的脑袋和手臂。 更不是他能像细胞一样分裂。 而是他在半空中，无需蹬踏任何坚固的物质来借力，光凭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的互相吸引、排斥和摩擦，就能将速度飙至极限，几乎同时闪现到方寸之间的数十个坐标，拖曳出数十道有若实质的残影。 而这些狼王的残影，竟像是拥有独立的意志，有模有样地互相攻击，切磋较量起来。 不同残影的拳来脚往，轰出拳拳到肉的质感，隐隐还能听到风雷激荡之声。 如此别开生面，“自己打自己”的修炼方法，着实令孟超啧啧称奇。 “听‘武神’雷宗超说，突破神境之后，计算力和运动机能大幅提升，强者随时随地都能在脑域中开辟一座座战场和修炼空间，凭借想象力，就模拟出一场场精彩绝伦，惊心动魄，完美模拟现实的对决。 “这样凭空想象的虚拟修炼，照样能提升神境强者的战斗力，效果有可能比低阶超凡者的浴血厮杀更好。 “那就像是地球时代的超级大国，签署了《禁制核试验》和《核不扩散条约》之后，转而用超级计算机来模拟核试验，虽然是在虚拟世界中制造一场场惊天动地的核爆炸，采集到的庞大数据，同样能应用于现实当中，提升真正的核技术。 “而狼王正在进行的‘自我对决’，貌似比‘武神’雷宗超提到的‘虚拟修炼’更进一步！ “从这家伙释放出来，摧枯拉朽的灵能波纹来看，他和我一样，都完成了生命进化中最惊险的一跃，踏入了龙城人所说的‘神境’，成为了图兰人所说的‘战团级强者’! “如此强大的压力，如此凌厉的杀意，如此狂暴的气势，这样的狼王，才是我前世记忆碎片中，那个横扫异界的‘末日魔狼’啊！ “当然，这家伙的进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前世的他，就有惊无险完成了从‘食尸犬’到‘末日魔狼’的蜕变。 “说不定，今生被我插上一脚，劫夺了他的一半奇遇，他还没有前世那么强横和疯狂呢？” 对于狼王的强化升级，孟超早有心理准备。 他所好奇的是，狼王在突破从“战帮级强者”到“战团级强者”，几乎不可逾越的进化之壁时，是否也像他一样，听到了诡谲叵测的召唤，受到各种不明来源的纷乱信息的干扰，乃至被那个浑身长满触手的“恐怖魔王”，在灵魂深处，植入了某种“心灵病毒”？ 倘若说，碳基智慧生命的灵魂，真能以一个小小婴儿的形象，呈现出来的话。 那么，狼王的“灵婴”，会是什么样子？ 是和孟超一样，仍旧保留着人类的本色，至少大体上还是人形。 亦或者，长出了刃肢，尖刺，怪尾和骨翼，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 孟超丝毫不敢大意。 更不会天真到相信，从“食尸犬”变成“末日魔狼”的卡努斯，真会永远信守承诺，将他当成互利共赢的合作伙伴。 果然，当几十道缭绕着火焰和电弧的残影，重新凝聚起来时。 撕裂一切伪装，释放出全部霸气、杀意和野心的狼王，居高临下，淡淡扫了孟超一眼。 孟超分不清，他的目光究竟算是屠刀、厨刀还是餐刀。 而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中，掠食者打量着猎物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控制欲。 这倒不是说，狼王准备图穷匕见，将失去利用价值的孟超灭口。 只不过，孟超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没有跟上狼王的升级速度，仍旧滞留在天境巅峰，甚至走火入魔，身负重伤的话。 这家伙会毫不犹豫地撕碎两人之间还算平等的协议，重新签订一份无比苛刻的不平等条约，甚至将自己变成他的手下，奴隶和傀儡，顺便掏空自己的大脑，把所有关于龙城的情报，统统压榨出来。 实力，决定关系和地位。 这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当然，正如孟超瞬间就感受到了狼王的脱胎换骨一样。 狼王也在略微打量之后，就发现了孟超的狂飙突进。 他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真诚和灿烂。 从原本掠食者看着猎物的笑容，变成了一头掠食者，看着另一头掠食者，那种“同道中人”的笑容。 还主动下降了悬浮的高度，和孟超处于同一水平线上。 “看，我早就说过，我是得到上天眷顾的存在，无论面对何等凶险和艰难的抉择，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 狼王大笑，“看来，我们已经成功通过了这一关的试炼，得到了祖灵的奖励——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就算‘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联袂而至，我们都不需要像是原先那样，手忙脚乱，抱头鼠窜了吧？” 孟超不置可否。 他在偷偷观察狼王的表现。 还好，这家伙的目光还算清澈，说话也算条理分明，看样子逻辑思维能力并没有遭到破坏。 气质虽然有些嚣张，但他的确有嚣张的本钱，并没有流露出灵能失控，走火入魔的迹象。 而且，孟超觉得，狼王的奇遇应该和自己有所不同。 即便他的灵魂也在灵能狂潮的冲击下，沉浸在黑暗虚空中，重构整个生命体系。 他也绝对没有看到“亿万颗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的光球，每颗光球里面都封印着一段不同的命运，呈现出一个不同的卡努斯”——如此诡异的场景。 如果狼王真的经历了孟超所经历的一切。 刚刚苏醒过来的他，脸上肯定会闪过浓烈的迷茫和困惑。 目光投向孟超时，眼底肯定也会蕴藏着无法掩饰的好奇，迫不及待想从孟超这里得到答案。 自从狼王发出嚎叫，苏醒过来开始，孟超就一直牢牢盯着他，不放过他从瞳孔收缩到汗毛颤动在内的每一个细节，却根本看不出他有丝毫迷茫、犹豫和好奇。 “看起来，狼王并没有在黑暗虚空中，看到千千万万个命运交错的自己。 “龙城的其他神境强者，包括‘武神’雷宗超，还有图兰泽的战团级强者们，也没听说过有谁在修炼和激战的时候，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暂时，这是专属于我的能力。 “只可惜，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将这座不可思议的场景再度开启，将那些纷乱交错的命运看个仔细。” 孟超心思电转。 忽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等等。” 他飞快打量四周，皱眉道，“那只‘牛头、熊躯、鹰翼’的超合金怪物，去了哪里？” 第1351章 棋逢对手 “那头……怪物吗？” 狼王脸上浮现出诡秘的笑容。 眼神里充满了“原来你还不知道”的惊喜。 他朝孟超伸出手掌，慢条斯理地一根根弹出内嵌在血肉中，比百炼宝刀更加锋利的爪子。 紧接着，从狼王的掌心，就喷涌出一道殷红如血的光芒。 血芒螺旋向上，顺着臂膀，越过肩胛，又从肩膀一路扩散到了全身，以电光石火的速度，将狼王完美包裹起来。 当血芒如同蒸腾的血焰，渐渐朝四周扩散时，孟超才惊讶地发现，狼王已经殖装上了一套比过去更加强大和华丽的图腾战甲！ 这套图腾战甲…… 像是由三到五层中空的红水晶精心雕刻，层层嵌套而成。 表面的流光溢彩和晶莹剔透自不必说。 在每层薄如蝉翼的红水晶之间，还分布着大量如同血管和神经的灵纹。 就像是将超凡者的灵脉，扩展到了战甲之上，利用类液态金属物质能够完美模拟生物的特性，为狂暴能量的使用者，在支脉、主脉和龙脉之外，又增添了一整套外挂的灵能循环体系。 灵纹缓缓流转，组成变幻莫测的图腾。 在图腾之力的加持下，狼王的战甲变得比过去更富有勃勃生机和势不可挡的杀意。 伴随着血芒吞吐，战甲内部就像是封印着成千上万头饥肠辘辘的魔狼。 他们时不时从甲胄表面，张开血盆大口，戳出锋利的爪牙，发出摄人心魂的狼嚎。 仿佛随时都能呼啸而出，将阻挡在狼王征途上的一切，统统撕个粉碎，再连皮带骨地嚼个稀烂，吞噬下去！ “这是……” 孟超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狼王战甲上，缓缓流转的灵纹，组成一座座有些眼熟的图腾。 他发现，那不是狼王原本修炼的图腾。 甚至不完全是黄金氏族的图腾。 而是刚刚还呈现在“拳头，无胃王，破碎之翼”身上的图腾。 那几座英雄雕像的图腾之力，竟然完美转移到了狼王身上，令他的臂膀变得如同血蹄氏族缔造者一般粗壮，身躯如同熊族万年来最强悍的勇士一样抗揍，甚至“唰”一声，从背后长出了一对如同雷电氏族曾经的统治者一般，能够在半空中将任何猎物都撕个粉碎，化作腥风血雨，洒落大地的恶魔翅膀！ 更别提，原本就密密麻麻分布在战甲表面的“狼牙”，都变得更加粗壮，锋利，伴随着主人的呼吸，微微颤动着，让他们的主人，充满了绝世凶兽般的压迫力。 令人窒息的压迫力，让孟超瞬间明白。 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才是真正的“六弑战甲”！ “你，你竟然将那头怪物，吸入体内，转化成了自己的图腾战甲！” 孟超喃喃道。 狼王的笑容越来越浓烈，也越来越诡异。 他伸出一根被类液态金属物质完美包裹的手指，轻轻摇晃着：“不是我，而是……我们！” 唰！ 狼王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东南西北乃至孟超的头上和脚下，同时出现了几十道血芒缭绕的残影。 孟超却在0.01秒内感知到，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他的背后，那道朝着他的后脑，风驰电掣而来的残影，才是真正的狼王！ 然而—— 无需脑细胞的海量瞬时运算。 也不需要中枢神经下达指令。 他浑身上下的亿万枚神经簇，就释放出了比雷霆风暴更加耀眼，更加激烈的生物电流。 孟超的每一束肌肉纤维，都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 有某种东西，某种强大无比的力量，从他的三万六千个毛孔中，以洪水冲垮堤坝的势头，喷涌而出。 那种感觉，就像是十四岁的他，在一个炮火连天的夜晚，突然从含混不清的梦境中惊醒，发现有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从自己的身体最深处喷薄而出，仿佛一座神秘的火山苏醒并爆发，而自己却完全不想阻止炙热的岩浆，冲垮一切…… 不，简直比那种感觉，更加强烈百倍，也刺激百倍。 那场火山爆发，仅仅局限于身体的某个部位。 此刻，孟超却感觉自己从天灵盖到脚趾头，从中枢神经到神经末梢，从心脏到肠胃，从头发到腿毛……整具血肉之躯，像是变成了刚刚诞生不久的原始地球，地质运动极其狂暴，有成千上万座火山，同时从细胞深处隆隆升起，尽情释放着最强劲的能量！ 在爽快到近乎失控的爆发中，时间流速似乎被调慢了上千倍，让孟超能慢慢体会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快意。 风驰电掣而来的狼王，像是被封印在了凝固的时间里。 孟超扩张到极限的毛孔里，却喷涌出了一道道如同末日烈焰般的红芒，飞快笼罩全身，比过去更快十倍，凝聚成了一套毫不逊色于狼王的图腾战甲。 “这是……” 孟超目瞪口呆地观察着，伴随自己的血肉之躯，一起脱胎换骨，浴火重生的图腾战甲。 他记得自己的图腾战甲，早在“力天使”的自爆中就伤痕累累。 又经历了和狼王的较量，和融合兽的殊死搏杀，穿越魔法风暴时遭受的强烈干扰。 进入圣山神庙后，又被三座杀戮雕像轰得七零八落。 等他跌穿七层甲板，跌落到绝品秘药里时，身上的图腾战甲，早已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大量类液态金属物质不是被砸飞轰爆，丧失一切活性，变成冰冷的灰烬，就是主动逃逸，离他而去。 为什么，现在从自己体内喷涌而出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却比过去更多、更活跃、更厚重呢？ 不，不仅是质量和体积的提升。 孟超注意到，自己的甲胄表面，和狼王的“六弑战甲”一样，都绽放出了多重水晶层层嵌套，错综复杂，变幻莫测的光芒。 当他将超凡视觉提升到极限，将双眼当成显微镜那样，仔细观察甲胄表面时，能看到类液态金属物质在硬化之后，明显改变了晶体结构，变得如同金刚石一般坚硬。 而在关节、腋下和腰胯之间，需要大幅度活动的地方，在外层甲胄如同金刚石般坚固的同时，内层甲胄又像是羽毛般柔软，蜜糖般粘稠，流水般灵活，完全不会阻碍他的周身关节，在三百六十度的范围内，随心所欲地活动。 当然，孟超也观察到了自己的甲胄表面，如同一边熊熊燃烧，一边恣意生长的藤蔓般，复杂而华丽的图腾。 新生的图腾，和狼王如出一撤。 都源自图兰泽的传奇英雄，“拳头”，“无胃王”和“破碎之翼”。 “所以，这就是试炼的奖励？ “那只‘牛头，熊躯，鹰翼’的超合金怪物，还原成了最基本的类液态金属物质，被我和狼王吞噬下去，完美修复甚至大幅强化了我们的图腾战甲？” 孟超这样想着。 轻描淡写地闪过了狼王朝他后脑发动的攻击。 根本不用思考。 也不用大脑向身体下达任何指令。 踏入神境的战斗本能，以及大幅强化升级后的图腾战甲，就自然而然，像是吃饭喝水那样轻松平常，感知到了对手的攻击轨迹，并计算出了自己的最佳躲闪路线，甚至瞬时计算出了超过十种凌厉反击的方法。 不，根本不用“感知”和“计算”。 一切都比眨眼更加简单。 孟超和狼王同时眨了眨眼。 在眨眼间，换成了几十轮惊心动魄的攻防转换。 两人在半空中分裂出了上百道残影。 残影又拖曳出了上百道光焰。 光焰尽头，是音爆造成的排山倒海的气浪。 旁人看来声势浩大的战斗，对身在战局中的两人而言，却只是熟悉全新身体、甲胄和力量的热身而已。 双方都感觉到，自己远远没有逼出对手的极限。 而孟超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电光石火的交锋之余，比较自己的甲胄，和狼王的六弑战甲之间的不同。 两人的图腾战甲，都是以红黑二色，狠狠碰撞为主。 只不过，孟超是以星空般隐隐闪耀着金色光点的黑色为主基调，顺着肌肉线条，镶嵌着一道道如同火焰般的红色线条。 狼王的六弑战甲，却是以红色为主基调，用黑色线条来勾勒和点缀。 如果说，孟超的图腾战甲就像是由末日天劫的熊熊烈焰凝聚而成。 狼王的六弑战甲之上，不断吞吐的红芒，就更像是地狱最深处的滔滔血海，高高卷起的惊涛骇浪。 在末日烈焰和地狱血海的交相辉映之下，两人的攻防转换节奏越来越快。 狠狠轰到对方胸腹之间的攻势，也变得更加狂暴和猛烈。 就像是上万枚列车炮的炮弹，在他们的拳脚之间狠狠爆开。 而摧枯拉朽的冲击波，非但没有给他们带来丝毫的痛楚、紧张甚至恐惧。 反而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快感。 一开始，两人仅仅是在热身，测试脱胎换骨的身体和焕然一新的图腾战甲，给自己带来了哪些影响、改变和提升，适应全新的境界而已。 渐渐的，他们都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全身心投入到这场棋逢对手的较量中去。 第1352 失控边缘 速度越来越快，渐渐超出视网膜捕捉极限的狂轰滥炸，更是在两人的脑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令他们眼前出现了重重叠叠的幻象。 恍惚间，他们仿佛不止是在此时此地，和对方较量。 而是穿越到了数千年前乃至上万年前，和图兰泽的战争史诗里多次记载的传奇英雄，和庞大如同山岳的凶兽，和地震，和洪水，和火山爆发，和天塌地陷，和雷霆霹雳较量。 他们也不仅仅是“孟超”和“狼王”。 而是变成了“拳头”，“无胃王”和“破碎之翼”，甚至变成了一头头面目狰狞、横行霸道的凶兽，用最原始暴虐的方式，尽情发泄着自己征服一切，毁灭一切，吞噬一起的欲望。 他们的图腾战甲一次次被对方撕裂。 每次撕裂之后，图腾战甲都发出“吱吱吱吱”，不知是痛苦还是兴奋的金属嘶鸣，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变得比片刻之前更加坚固，强大，狰狞。 就像是在疯狂修炼中根根断裂，愈合之后，却更加粗壮的肌肉纤维一样。 而从图腾战甲强烈刺激身体，释放出岩浆般的肾上腺素和脑啡肽，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两人的中枢神经和大脑皮层，这一点来看，如此激烈的战斗，正是图腾战甲所需要的。 图腾战甲就像是一头拥有自我意志，饥肠辘辘的凶兽。 鲜血、战斗、征服和毁灭，就是它的养料。 孟超和狼王之间精彩绝伦的攻防转换，只能暂时、勉强、稍稍填补它永不满足的胃口，把它喂养得更加庞大和强壮，并养出更大的胃口而已。 终于，光是拳来脚往，已经无法满足强化升级后的图腾战甲了。 唰！ 狼王的数十道残影，忽然在半空中收束成一团，紧接着，张开双臂，肌肉贲张，从臂铠表面高高隆起了大量好似血管和神经的线条。 这些“血管”和“神经”互相交错、缠绕、融合，一路延伸到了他的手臂末端，化作六支爪刃，破体而出。 这六支爪刃，非但比过去更长、更宽、更加锋利，像是六把吹毛断发的百炼宝刀，从狼王的骨骼里暴突出来。 分不清是金属，是晶体，还是骨骼的暗红色表面，还缠绕着大量“血管”和“神经”，甚至能看到一团团不知道是心脏、肿瘤还是眼球的凸起，在爪刃表面上一鼓一吸，释放出越来越浓烈的红芒，令狼王整个人都像是沉浸在张牙舞爪的血雾之中，显得既凶残，又神秘。 而孟超的图腾战甲，在感知到对方“生长”出了武器之后，也根本不用主人的大脑下达指令，就自动命令覆盖周身的类液态金属物质，疯狂朝双臂涌动过去，令臂铠瞬间膨胀一轮，从臂铠上，“生长”出了一圈圈缠绕手臂的锁链，锁链尽头，则是两柄比过去更加威武、霸气、凶残、狰狞，刀刃上布满了锯齿，刀背上则戳出了尖刺的“碎颅者”！ 孟超紧握着强化升级之后的“碎颅者”，感觉两柄链刃像是直接从自己的皮肤、血肉、骨骼乃至细胞深处生长出来，刀柄和掌心之间，像是生长出了无数细若发丝的神经束，互相传输着天文数字的信息流。 这是字面意义上的“人刀合一”。 孟超甚至能感应到刀尖高频颤动，搅动周围空气，产生的一个个小型湍流。 只要心念一动，他就能利用这些空气湍流的高速摩擦，令貌似有着千斤重量的“碎颅者”，在一根手指的启动距离内，将速度飙至极限。 但这种感觉，不仅仅是随心所欲，如臂使指这么简单。 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儿像是一名十五六岁的青少年，和他随时都会一飞冲天，一发不可收拾的肢体之间的关系。 好处是，只需要一丁点刺激，甚至无需任何刺激，孟超的链刃就能比过去更快十倍，进入坚硬如铁，狂轰滥炸，横扫千军的战斗状态。 坏处是，孟超隐隐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全新的战甲和全新的链刃。 正如十五六岁的青少年，非但无法达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收放自如”的境界。 反而，他还不成熟的心智，很可能被过于强大的肢体所影响甚至控制！ 狼王爪刃上绽放出来的耀眼血芒，以及图腾战甲过于强大和兴奋的失控感，终于令孟超清醒过来。 他咬紧牙关，犹如硬生生拖拽一列风驰电掣的火车那样，控制住了挥舞链刃，继续和狼王大战三百回合的冲动。 险之又险躲开了狼王的爪刃撕裂空气，掀起的六道猩红气浪，孟超趁机和狼王拉开距离，低吼道：“住手，够了！” “为什么？” 狼王酣畅淋漓的攻势被孟超突然打断，感到非常不满，浑身杀意无法发泄似的，狠狠一挥爪子，发出刺耳的音爆声。 他的甲胄表面，那些灌满了狂暴灵能的“血管”和“神经”，也像是受到刺激的蚯蚓一样狂乱扭曲，和玄奥繁复的图腾重叠在一起，既像是一张张狰狞的鬼脸，更像是有成千上万头饿狼要破体而出，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狼头，张开血盆大口，将孟超一口吞噬下去。 就连孟超自己的图腾战甲，都发出了饥饿和不满的嘶鸣，表面隆起的“血管”和“神经”不断颤动着，令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的链刃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试图违逆甚至操纵主人的意志。 孟超不可思议地看着覆盖在自己身体上，恍若拥有生命的东西。 过去的图腾战甲，虽然也会刺激他的激素分泌，干扰他的脑电波，在他眼前呈现出各种惊险刺激的声光电效果，试图让他沉溺于无尽杀戮中不可自拔。 却从未如此明显、强烈地表现出抵触情绪和独立意志。 那就好像，它根本不是一副铠甲。 而是某种……寄生体。 “看，就连你自己的图腾战甲都在抗议！” 狼王“嗤嗤”笑起来，又眯起眼睛，回味着片刻之前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快意，“多么强大的力量，多么神奇的战甲，你应该也感受到了，那种亿万道闪电贯通周身每一条血管和神经的刺激！ “我从来不知道，战斗原来是这么爽快的事情。 “怪不得那些战团级强者，能够沉浸在没日没夜的激战中，对战斗之外的事情，统统丧失了兴趣。 “直到他们以一己之力，将圣光之地杀个天翻地覆，宁愿在魔法烈焰和矮人大炮的狂轰滥炸中灰飞烟灭，都在所不惜！ “你还在迟疑什么，让我们继续，看看彼此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狼王背后的血翼一振，正欲发起第二轮冲击。 孟超低吼一声，在胸口重重捶了一拳，稍稍镇压了躁动不安的图腾战甲，再次和狼王拉开距离。 “等等！” 他咬紧牙关，艰难道，“新生的图腾战甲当然很强大没错，但你不觉得，它过于强大，难以控制，快要喧宾夺主了吗？” “哪又怎么样？” 狼王不以为然，“越是强大的武器、铠甲、秘药和力量，当然越是难以控制，你该不会觉得，一柄曾经屠戮过万千仇敌的嗜血战刀，会和三岁孩童挥舞的玩具刀枪一样易于掌控吧？ “既然难以控制，那就干脆不要控制，聆听祖灵透过图腾战甲传递给我们的声音，彻底释放我们最狂暴的杀意和最凶猛的力量。 “相信我，惟其如此，我们才能战胜最强大的仇敌，将仇敌施加到我们头顶的毁灭，以更狂暴百倍的方式，倾泻到仇敌的头顶，哈哈，哈哈哈哈！” 狼王眼前，像是浮现出了一副无比华丽，壮美，绚烂的毁灭全景。 当然，被毁灭的是圣光神殿，和所谓“圣光凝聚而成的高等种族”们。 这副毁灭全景，像是拥有不可思议的魔力，将狼王的灵魂完全吸收进去，令他的气质变得和片刻前截然不同，从小小的狼王，变成了……末日的化身。 孟超毛骨悚然。 现在他可以肯定，狼王在突破生命壁障的过程中，也和自己一样，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或许就是九环魔法师所说的“恐怖魔王”的诱惑。 自己抵挡住了诱惑。 狼王却没有，至少没有完全抵挡住诱惑。 他不再是过去的“胡狼”卡努斯。 他的灵魂深处，混进去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冷静，狼王，我们都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是谁，自己的使命究竟是什么！” 孟超深吸一口气，抠住了自己胸甲上疯狂舞动的“血管”和“神经”，狠狠一攥，用锥心刺骨的剧痛让自己的图腾战甲暂时老实一点。 脑域中如岩浆般泛滥的杀戮欲望，终于暂时消散。 他的每一颗脑细胞都像是浸泡在北极冰窟中一样冷静。 “成功通过试炼，获得无比强大的力量，这当然很好。” 孟超深思熟虑道，“但你不觉得，比起迫不及待去战斗、破坏和杀戮，最终沦为力量的奴隶；还是先冷静下来，好好谈谈，谈谈我们刚才所见所闻的一切，尝试去解析和掌控这股力量，最终成为力量的主人，这才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第1353章 命运的跷跷板! “无论力量的主人，还是力量的奴隶，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强横无匹的力量正在我们的胸口咆哮，正在我们的掌心聚集，无论我们想运用这股力量来毁天灭地还是改天换地都可以！” 狼王对孟超的忠告充耳不闻，他被红色水晶簇包裹起来，造型如同魔狼张开血盆大口的脑袋，神经质地抽搐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逻辑思维里。 偶尔，又偏着脑袋，侧着耳朵，像是能听到某种，孟超听不到的声音。 “听着，我不知道你究竟在纠结什么，但我们没有时间了！” 狼王道，“我们已经在试炼中浪费了太多时间，狮王和虎王的队伍，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我们身后。 “虽然现在的我们，并不用畏惧‘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但别忘了，他们还有那么多手下，同样都是级数以上的高手，甚至有接近战团级的实力。 “所以，我们没时间在这里磨磨唧唧，必须争分夺秒，去寻找祖灵留给我们的终极遗产。 “至于你说的，冷静下来，认真思考‘主人还是奴隶’的问题，呵呵，等我们得到了祖灵留下的终极遗产，并且将‘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的脑袋踩在脚下，再慢慢探讨不迟！” “什么？” 孟超吃了一惊，“你还不满足，还要继续前进？” “当然！” 狼王理所当然道，“祖灵的终极遗产，无与伦比的力量，我们不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排除千难万险，赌上一切，来到这里的吗？” “可是，我们才刚刚突破生命壁障，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剧变，拥有了强大到我们甚至无法完美消化和控制的力量！” 孟超道，“难道这样的力量，还不够吗？” “如果只想在图兰泽称王称霸，这样的力量，或许已经足够。” 狼王咬牙切齿，斩钉截铁道，“但是，如果我们将目标设定在征服圣光之地，毁灭圣光神殿，乃至冲上云霄，刺破苍穹，将笼罩整个世界的‘光之海洋’，都搅个翻江倒海的话，那当然不够，远远不够！ “相信我，为了赢得即将降临的荣耀之战，我们还需要比眼下更加强大百倍的力量。 “眼下，我们的图腾战甲虽然强大，却并没有和‘毁灭号角’以及‘狂暴之刃’拉开差距，更没有超越战争史诗中记载的传奇英雄们的极限，我们仍旧在重复祖先们走过的道路。 “但是，根据最古老的战争史诗记载，在很久很久以前，无数图腾战甲都能凝聚到一起，变成上百臂甚至上千臂高的庞然大物，变成一座座表面插满了武器，能够移动甚至飞行的堡垒，这种足以毁灭一切、镇压一切、吞噬一切的战争机器，才是足以改变未来的终极武力！ “嘶…… “我已经能听到这台由成千上万的图腾战甲凝聚而成的战争机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我已经能看到自己驾驭着这台战争机器甚至战争堡垒，摧枯拉朽，横扫千军的场景。 “这样的终极武力，就蕴藏在圣山神庙的最深处，现在的我们，已经具备了前去接受祖灵终极试炼的资格和实力，我们距离至高无上的荣耀和无比辉煌的胜利，只剩下一步之遥，难道你就没有听到祖灵的召唤，看到祖灵的指引吗？” 狼王的声音越来越狂热。 也越来越飘忽不定。 他直勾勾盯着纵横交错如同迷宫般的管道，以及错综复杂的精密机械之间，深不可测的黑暗。 仿佛黑暗深处，隐藏着一条直通祖灵圣殿的秘道。 孟超毛骨悚然。 现在，他完全可以肯定，狼王在刚刚的进化中，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干扰、侵蚀和感染。 类似的状况，在龙城的太古遗迹探索者圈子里，被称为“太古的召唤”。 基本上，一百个聆听到“太古的召唤”的探索者，头也不回地扎进太古遗迹深处的黑暗虚空之中，九十九个，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清醒点，狼王！” 孟超不由厉声喝道，“仔细想想，你听到的，真是祖灵的召唤，还是某种神秘莫测的怪物，发出的蛊惑？ “不，回过头来，复盘我们踏入圣山神庙之后遭遇的一切，实在太多机缘巧合，令我高度怀疑，从一开始，我们就被某种神秘力量盯上了！” 狼王的脑袋继续微微震颤着。 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嘀咕声。 既像是喃喃自语。 更像是……有另一个声音，通过他的嘴巴，在和他对话。 孟超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刺激狼王，只能用突破神境后，记忆和计算力至少提升数倍的大脑，疯狂复盘从他们踏入圣山神庙之后，遭遇的一切。 “不是意外。” 孟超冷静道，“乍一看，我们在追逐那头人面蜘蛛的时候，踩破管道外壁，失足跌入管道，一路滑行到了圣山神庙深处，刚好从堆满了凶兽骸骨的仓库里跌落下来，又误打误撞地来到了‘化石博物馆’和陈列着英雄雕像的高台，甚至在和英雄雕像的激战中，一连砸穿七层甲板，跌入绝品秘药中，获得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强横无匹的力量和焕然一新的战甲…… “这一切，都像是战争史诗那样惊心动魄，曲折离奇。 “但现实并非英雄故事，太多巧合叠加在一起，那就绝对不是巧合。 “我们既不是什么万里挑一的幸运儿，也不完全是凭借自己坚忍不拔的意志才走到这一步。 “而是有人——有某种非人的力量，在幕后操纵，将我们当成棋子，一步步推到这里。 “现在，这股力量还想继续摆布我们，让我们像是扯线傀儡一样，越缠越紧，越陷越深！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无论这股神秘力量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我都不喜欢被它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就算这股力量真能带来你所说的‘荣耀和胜利’，我也不敢保证，自己付得起相应的代价。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任何力量，都是守恒的，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更何况……” 更何况，服从这股力量的召唤，沦为它的傀儡，未必能获得“荣耀和胜利”。 反而有可能迎来失败和毁灭。 就像是前世的“末日魔狼”一样。 孟超的这番话，使得狼王的脑袋，震颤得更加厉害。 就像是有两套互不兼容的逻辑思维，如同两个高速旋转的钢轮，互相碰撞和摩擦那样，擦出一连串耀眼的火星。 他的“六弑战甲”表面，更是突出了上百只布满血丝的狼眼，恶狠狠地盯着孟超，仿佛在气恼孟超坏了它的好事。 就连孟超自己的图腾战甲，都好了伤疤忘了疼，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那么，你的建议是什么呢，见好就收，离开这里？” 狼王和甲胄表面，图腾中生长出来的上百只眼睛，上下打量了孟超很久，似乎在评估，有没有可能发动突袭，将孟超连同他的图腾战甲，一口吞噬下去。 发现孟超高度警惕，无懈可击之后，狼王暂时放弃了动武的打算。 他似笑非笑地说，“别忘了，‘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随时都会抵达这里，说不定，就在我们说话的同时，他们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循着我们的足迹，进入了圣山神庙。 “而矗立在高台上的英雄雕像，远远不止‘拳头’、‘无胃王’和‘破碎之翼’三座。 “‘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原本就是战团级强者，我们能够通过的试炼，他们当然也能通过。 “所以，就算我们拒绝服从祖灵的召唤，从无比庞大的终极遗产前面落荒而逃，都是没用的。 “我们逃走了，祖灵自然会指定‘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为‘终极遗产继承人’。 “等到他们获得了圣山传承，离开圣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并杀死我们——那时候，既没有成为‘力量的主人’，也没有成为‘力量的奴隶’的我们，就是两条羸弱无能的可怜虫，除了跪地求饶之外，又能做什么呢？ “就算‘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愿意放过我们，懒得和我们这两条胆小如鼠的可怜虫计较，难道你就愿意将未来，交给这两个无脑莽夫来决定吗？” 孟超无言以对。 忽然觉得改变未来这件事，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复杂。 命运就像是跷跷板，按下这一头，那头又翘了起来。 前世的“胡狼”卡努斯，早在进入圣山神庙之前，就在猩红山峰伏击狮王和狼王，巧妙引导狮虎双雄，两败俱伤。 所以，最终进入圣山神庙的，就只有狼王一家的探索队。 今生，因为插入了孟超这个变量，使得狮王、虎王和狼王，都有机会进入圣山神庙，听到祖灵或者“恐怖魔王”的召唤。 就算孟超能阻止“胡狼”卡努斯变成“末日魔狼”。 又该怎么阻止“毁灭号角”变成“末日魔狮”，怎么阻止“狂暴之刃”变成“末日魔虎”呢？ 第1354章 接近真相 狼王敏锐察觉到了孟超的迟疑。 他一半得意，一半无奈地笑了起来。 “看来，你也已经意识到，我们别无选择。” 狼王大手一挥，在虚空中挥出一道猩红的血痕，忽而浑厚，忽而尖利的声音中，充满了一往无前的魄力，“现在的我们，就像是在一场空前绝后的决战中，冲在最前面的排头兵。 “无论前方是隆隆的炮火，是深不见底还插满了尖刺的壕沟，是敌人密集如林的枪刺，是魔法师吟唱出来的冰霜、烈焰和闪电，是貌似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我们也没得选择，只有闭上眼睛，勇往直前！ “勇往直前，还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活下来，并且夺取最终胜利。 “犹豫不决甚至落荒而逃，非但必死无疑，还会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远遭到胜利者的污蔑和嘲笑！ “收割者，我知道你究竟在顾虑什么。 “我也知道，有某种力量已经侵入了我的大脑，正在干涉我的思维。 “相信我，虽然我的外表看起来有些疯狂，但我的头脑，却从未像此刻这样清醒过。 “我甚至知道，侵入我的大脑，干涉我的思维的这股力量，未必源自我那伟大的，勇敢的，荣耀的祖先们，而是如你所言，也如三千年前的九环魔法师所言，是某种居心叵测的神秘力量，甚至是‘恐怖魔王’。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无论祖灵还是恐怖魔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给予我无与伦比的力量，让我拥有改变未来的可能性！ “即便它所提供的并不是‘免费的午餐’，我也愿意为这份可能性，支付甚至透支一切代价！ “毕竟，对于一个即将踏上竞技台，去和不可战胜的敌人殊死搏杀，自己却饥肠辘辘的角斗士来说，他是不会在意自己要为了美美饱餐一顿，付出何等代价的。 “而对于一个输光了一切，甚至输掉了未来的赌徒而言，他还有什么可以畏惧，还有什么可以犹豫，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如果有人愿意再借他一大笔钱来绝地反击，即便那人是所谓的恶魔，即便需要用赌徒的灵魂来抵押，又有什么关系呢？” 狼王突然锐利起来的气势，让孟超意识到，他并没有撒谎。 狼王的大脑的确遭到了入侵，精神被某种神秘力量所干涉。 但同时，他的大脑又清醒到了极点，甚至是主动敞开自己的脑域，接受神秘力量的干涉和改造。 这样的决意，让孟超不知该从何说起。 更何况，孟超还没有想到能同时阻止狼王、狮王和虎王的办法。 要知道，即便被神秘力量入侵大脑，狼王仍旧保持着基本的理性和逻辑思维，能够也愿意和孟超展开对话。 从孟超前世记忆碎片中的印象来看，蜕变成“末日魔狼”的狼王，也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是战争狂人没错，但他发动的战争，仍旧遵循着一切战争的基本规律和法则。 这就说明，狼王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控制侵入自己脑域的神秘力量。 但狮王和虎王就不一定了。 光是从“毁灭号角”以及“狂暴之刃”这两个名字，就能听出他们的风格。 如果被狮王和虎王，得到了前世狼王的力量和命运…… 孟超不觉得，龙城和图兰泽，会迎来比前世更好的结局。 “难道，这就是无法改变的命运？ “‘胡狼’卡努斯注定要变成‘末日魔狼’，龙城和图兰泽，注定要迎来毁灭？ “等等，我好像忽略了什么，忽略了某个和圣山神庙格格不入的东西，冷静，仔细想想……” 孟超的脑海上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闪电照亮了一张和圣山神庙的环境，画风截然不同的面孔。 “人面蜘蛛。”孟超喃喃自语。 他的声音很轻。 狼王的反应却很激烈。 “你说什么？” 狼王嘶吼道，“不要浪费时间了，现在就让我们听从祖灵的召唤，抢在‘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的前面，进入圣山神庙的最深处吧！” “不，不要打断我的思路，我正在琢磨，当我们刚刚进入圣山神庙时，看到的那头人面蜘蛛，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超扫了过分激动的狼王一眼，顾自分析道，“表面看起来，它是蛰伏在圣山神庙深处的神秘力量派出来，吸引我们踏入陷阱的诱饵，因为我们正是在追赶它的过程中，一脚踩空，跌入管道，才引发了一连串‘机缘巧合’的。 “但是，仔细想想，这头人面蜘蛛的画风，却和我们后来看到的凶兽骸骨化石以及英雄雕像，完全不同。 “那些凶兽骸骨，一看就死去了数千年，表面被灵能沁润得晶莹剔透，像是生长出了一层细腻如玉的包浆，虽然内部蕴藏着图腾兽的凶魂，却并没有丝毫生机的样子。 “而英雄雕像更是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而成，虽然各个细节都雕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但因为表面充满了金属质感，就连皮肤、毛发和眼球，都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缘故，很难将他们当成有血有肉的活物。 “他们都是圣山神庙的一部分，也是蛰伏在神庙深处的神秘力量，可以操纵的机关和傀儡。 “而那头人面蜘蛛，虽然模样怪异，畸形丑陋，覆盖身体的甲壳也隐隐闪耀着金属质感，身上肯定包裹着类似图腾战甲的类液态金属物质。 “但它酷肖人类的面孔，的确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东西。 “包括它试图向我们传递信息时，那种既期待又焦虑的表情，也很像是富有生命力以及自由意志的碳基智慧生命，而不仅仅是一具傀儡而已。 “按理说，圣山神庙已经被封印了整整三千年。 “三千年间，就算有些病毒、细菌、藻类和低等植物，可以在圣山神庙深处默默生长，但是好像人面蜘蛛这样有血有肉的大型高等生物，肯定没办法生存的。 “所以，这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究竟想把我们引去哪里，想告诉我们什么——你不觉得，我们很有必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吗？” “不……” 狼王的反应比孟超想象中更加激烈。 他胡乱挥舞着爪刃，试图阻止孟超说下去，“那只是一个诱饵，为了引诱我们踏破管道而已，不要在一个诱饵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如果，那真的只是一个诱饵，为什么你要这么激动呢？” 孟超深深凝视了狼王一眼，越来越觉得，自己无意间把握住了改变未来的关键，“我越琢磨就越肯定，人面蜘蛛不可能是一个诱饵这么简单。 “如果，蛰伏在圣山神庙深处的神秘力量，只想将我们引诱到这里来进行试炼的话，它有一百种更加直截了当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 “比方说，它可以在地面上安排一路延伸的浮雕，就像是我们在神庙外壳上看到的那样。 “它还可以在沿途摆放几百尊凶兽骸骨化石，或者英雄雕像，难道我们还会不顾传奇英雄们的指引，背道而驰么？ “甚至，它只需要在黑暗中点燃几束火焰，火焰凝聚成闪闪发亮的箭头，我们肯定会朝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前进的。 “事实上，我非常怀疑，蛰伏在圣山神庙深处的神秘力量，原本就是这么安排的。 “它已经精心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三千年后的图兰勇士们，开启封印，一步步走进它的怀抱。 “然而，它的精心布置，却被那头人面蜘蛛给搅和了。 “没错，人面蜘蛛并不是引诱我们踏入陷阱，而是千方百计想要让我们远离陷阱。 “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在人面蜘蛛的带领下，我们渐渐朝着圣山神庙的边缘跑去，只要跳过岩层深处的巨大裂谷，就能彻底脱离圣山神庙的控制区域了么？ “然而，最后一刻，我们脚下的管道突然裂开了。 “管道裂开的方式，如此简单粗暴——明明我们都是级数以上的高手，可以精确控制自己施加在管道外壁上的压力，而那条管道看起来也没有遭到破坏以及腐蚀，外壁坚固无比。 “但我们还是踏破管道，掉了进去。 “与其说，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倒不如说，有某种神秘力量，不希望我们跟着人面蜘蛛离开圣山神庙的控制区域，更不希望我们和人面蜘蛛，躲到它看不见的地方去交流信息，所以，在最后一刻，强行阻止了我们。 “狼王，你觉得我的推测，有没有问题？” “当、当然有问题。” 狼王的脑袋神经质地抽搐着，声音中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焦躁，“你都说了，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你根本没有半点证据！” “原本，是没有证据，我也只是信口开河，胡思乱想而已。” 孟超微笑起来，渐渐悬浮到了超出狼王一头的高度，“但是，如果我真的没有猜到真相，为什么你会如此紧张和焦虑呢？” ========== 2022第一更，祝福各位兄弟姐妹们元旦快乐，万事大吉！ 第1355章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狼王，更准确说，是狼王身上的图腾战甲，的确呈现出了和刚才截然不同的状态。 刚才的图腾战甲就像是坚固的钢铁和丝滑的水银。 现在，甲胄表面却泛起了密集的涟漪，甚至冒出一颗颗小小的气泡。 既像是起了一串鸡皮疙瘩，又像是沸腾的油锅。 不，不止是狼王的“六弑战甲”。 还有孟超自己的图腾战甲。 “真有意思。” 孟超举起手臂，摊开手掌，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掌心和指尖上躁动不安的甲片，喃喃自语道，“你在……害怕？ “既能独立凝聚成杀戮雕像，又能附着在强大的碳基智慧生命身上，帮助碳基强者突破生命屏障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似乎非常害怕一头小小的，丑陋的，羸弱的人面蜘蛛，为什么？ “既然你这么不希望我找到那头人面蜘蛛，和它进行交流的话，看样子，我还非要原路返回，脱离圣山神庙的控制区域，去一探究竟不可了！” 孟超想得明白。 无论前世的“胡狼”卡努斯最终变得有多么强大，他走的都是一条死路。 今生的自己若是想要改变未来，就必须做一些，和前世的狼王完全不同甚至背道而驰的事情。 他不否认，蛰伏在圣山神庙深处的神秘力量，的确能帮他和狼王都变成强横无匹乃至毁天灭地的存在。 为了阻止末日降临，孟超也不介意和这股被三千年前的九环魔法师称为“恐怖魔王”的力量，达成……某种交易，或者支付一定的代价。 但是—— 孟超是一个极不喜欢将主动权拱手相让的人。 更不喜欢在没有任何筹码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和某个神秘存在，签下对赌协议。 既然对方如此畏惧人面蜘蛛。 或许，他能从人面蜘蛛那里，得到一些筹码？ 至于如何寻找人面蜘蛛的问题，对于突破神境之后的孟超，并不存在太大的难度。 现在，他的记忆力，计算力，空间扫描和建模能力，声音、图像和热源信息的搜集能力，都是过去的数倍甚至数十倍。 他清楚记得自己从一脚踩空，踏破管道外壁，跌入管道后一路滑行到了凶兽骸骨仓库，又跌跌撞撞来到这里的全过程。 貌似错综复杂如同迷宫的管道阵列中，布满了三百六十度急速回旋的大拐弯和小拐弯，足以将常人绕得晕头转向，连胆汁都吐得一干二净。 可孟超却清楚记得每一处拐弯的每一个细节，包括自己究竟旋转了几圈、高度下降了几米、方向偏移了几度。 他有信心，顺着管道，回到自己和狼王跌落的地点。 那也是人面蜘蛛最后出现的地点。 相信他可以在那里，找到人面蜘蛛留下的蛛丝马迹。 更何况，倘若他猜得没错，人面蜘蛛真是想向他传递某种信息的话，对方就不会跑远，更不会避而不见，说不定感知到他的返回，就会主动现身呢！ 这个提议果然击中了狼王的软肋。 沉默片刻之后，狼王的咽喉深处，忽然爆出一阵凄厉至极的尖啸。 镶嵌在六弑战甲表面，原本就锋利无比的狼牙，变得比刚才更加暴突，犹如一根根猩红的毒刺竖起，令他的身形陡然间膨胀一倍。 成千上万枚狼牙疯狂震动，激荡出一团团腥风血雨，遮蔽了孟超的视界。 狼王从腥风血雨中分裂出了数十道残影，同时朝孟超扑来。 如果说，两人的第一轮交手，仅仅是在热身，帮助彼此熟悉全新的境界。 此刻，从狼王周身发出的成千上万头饿狼的嚎叫，足以证明他——更准确说是他身上的六弑战甲，激活了最浓烈的杀意。 看他如疯似魔的样子，既像是龙城那些走火入魔的“迷失者”，又像是被图腾战甲深度侵蚀，丧失了自我的“起源武士”。 孟超很想知道，现在掀开狼王的护面，把他拽到镜子面前，他是否还能辨认出来自己丧失理智，狂性大发的样子？ 两人在半空中再次交错。 恰似两列超载的装甲列车，从两条过于靠拢的铁轨上擦身而过。 擦出一蓬蓬耀眼的火花。 伴随刺耳的刮擦声，两人的图腾战甲上同时出现了深可见骨的裂痕。 裂痕深处，又钻出了大量好似神经、血管和肉触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甲胄完美修复。 两人再次打了个平手。 孟超却疾速后退。 他朝着一连洞穿了七层甲板的窟窿飞行，试图朝上方逃遁。 一方面是因为现在的狼王已经丧失了理智，就算孟超和他拼得两败俱伤也没有意义——那样，只会白白便宜了“毁灭号角”以及“狂暴之刃”，或者说，会令“毁灭号角”以及“狂暴之刃”成为“恐怖魔王”的目标，蜕变成“末日魔狮”和“末日魔虎”。 另一方面，孟超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图腾战甲正在失控。 被圣山神庙深处，封印了整整三千年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强化升级后的图腾战甲，在拥有更加强大十倍的金属活性和战斗力的同时，也拥有了比过去更加高级的智能和更加独立的意志。 它似乎看出，孟超并不是狼王那种心甘情愿的傀儡。 绝不愿意在它的指挥棒下翩翩起舞。 所以，它正在蠢蠢欲动，在权限范围内干扰甚至抵触孟超的行动。 对于这样“心怀鬼胎，自行其是”的绝世凶器，孟超自然头疼万分。 但他一时间还找不到控制图腾战甲的方法。 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将这层死缠烂打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他只能趁自己还能勉强控制图腾战甲的时候，主动和狼王拉开距离。 去人面蜘蛛那里寻找答案。 既然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的“杀戮雕像方阵”，理论上拥有轻而易举摧毁一座城市的能力。 但在被封印的整整三千年里，都没能杀死人面蜘蛛。 这说明人面蜘蛛要么不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内。 要么就是掌握某种，能够对付杀戮雕像乃至类液态金属物质的方法。 孟超心思电转，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座晶莹剔透，纤毫毕现，错综复杂的建筑模型。 他已经探索过的圣山神庙内部构造，在水晶模型里面一览无余。 现在，他正处于圣山神庙底部，也就是古代图兰人的宇宙飞船的动力区域。 和刚刚进入神庙，发现人面蜘蛛的层面，大约有着两百七十多米的高低落差。 而根据他的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之间的互相摩擦以及扰动来分析，他大约处在正南朝西偏转两到三度的方向上。 所以…… 孟超脑海中的水晶模型里面，顿时出现了一条闪闪发亮，蜿蜿蜒蜒的线路。 连接着他此刻所处的“起点”，和人面蜘蛛出没的“终点”。 孟超沿着脑海中的闪光线路，透过窟窿，纵身窜上了三层甲板。 头顶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掀起一道道凌乱而强劲的灵能涟漪。 似乎是其他的杀戮雕像，纷纷被他胆大妄为的行径所惊醒和激怒，正从上方包围过来。 而在他的脚下，狼王也发出了一连串毫无理性的嚎叫，堵住了他的去路。 看起来，组成杀戮雕像和图腾战甲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之间，存在着玄之又玄的联系，能通过某种高科技或者神秘侧的手段，来交流信息和协同作战。 就像雾隐绝域中的怪兽主脑，和它所控制的滔滔兽潮一样。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孟超却没有丝毫犹豫。 立刻改变方向，横向移动，将速度飙至极限，犹如一列镶嵌了攻城锤的装甲列车，朝阻挡在他前方的一切——无论是貌似坚不可摧的墙壁，还是错综复杂的管道和机械，狠狠撞了上去。 这是那头“牛头，熊躯，鹰翼”的超合金怪物，带给他的灵感。 这里毕竟不是真正的地底神庙，封堵四周空间的也不是坚硬如铁、厚度无限的岩层，而是薄薄的舱壁和甲板而已。 经过万年前的空间扭曲，以及上万年光阴和灵能的双重侵蚀，绝大多数舱壁和甲板都已经斑斑驳驳，酥脆不堪。 孟超和狼王轻轻一踩，就能踩破一条貌似粗壮的灵能管道的外壁。 刚才那头“牛头，熊躯，鹰翼”的超合金怪物，甚至一口气洞穿了七层甲板。 由此可见，貌似不可逾越的壁障，只是虚有其表的自我设限而已。 轰！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 孟超像是一颗熊熊燃烧的陨石，撞碎和碾压了阻挡在自己前方的一切，将杀戮雕像和狂怒的狼王都远远抛在脑后。 脑海中的水晶模型，则一次次重新规划路线。 一开始，他还试图扫描周围的每一座舱室和每一条甬道，在错综复杂的空间里，规划出尽量合理的路线。 等到一口气撞穿了不知道多少层外强中干的舱壁和甲板之后，孟超突然发现，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只需要遵循“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原理，一路横冲直撞过去好了！ 第1356章 你只是，败犬而已! 除了被六弑战甲控制的狼王，以及更多的杀戮雕像之外，孟超再没有遇到其他的围追堵截。 放眼望去，黑暗之中，到处都是千疮百孔的舱壁，锈迹斑斑的甲板，扭曲成一团的管道和支离破碎的机械，一派死气沉沉的景象。 偶尔还能看到大量人形骸骨，被永远凝固在惊骇欲绝，错愕万分的一瞬。 应该是三千年前的图兰兽人，当魔法大爆炸发生的时候，还滞留在圣山神庙里面。 虽然毁天灭地的冲击波，没能一举轰爆整座神庙。 灵能波纹却透过圣山神庙的外壳，如同敲山震虎般，将里面的活人统统震死。 这些图兰兽人殖装的图腾战甲，经过三千年的长眠，因为没有灵能灌注和杀戮滋润的缘故，早就丧失了99%的活性，变成了一滩令人厌恶的金属烂泥。 感知到孟超的到来，这些金属烂泥全都发出了“嘶嘶”的鸣叫声，从前一个主人身上，探出千丝万缕的金属触须，试图缠绕到孟超的身上，让孟超带他们离开这个枯燥、乏味、匮乏的鬼地方，开启一段全新的征途。 孟超自然不会理会这些丧失活性的类液态金属物质。 他意识到，或许是三千年前的魔法大爆炸实在太严重，又或者，是因为蛰伏在圣山神庙深处的神秘力量，才刚刚苏醒的缘故。 总之，神秘力量只来得及在固定路线上，做好周密的准备。 倘若孟超能像狼王一样，听从“祖灵的召唤”，按照预定路线前进的话。 一定还能看到更多灵气缭绕，气势恢宏，不可思议的场景。 就像是骸骨仓库、化石博物馆和矗立着杀戮雕像方阵的高台一样。 从而对祖灵的无上威能，产生心悦诚服，顶礼膜拜之感。 可惜，一旦孟超偏离了神秘力量的预设路线。 立刻就看穿了圣山神庙的单调、匮乏、破旧和虚弱。 看上去，神秘力量已经没有太多手段，来阻止孟超了。 它只能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孟超的图腾战甲上。 一开始，图腾战甲似乎想来硬的。 它妄图强行凝固起来，冻结孟超的四肢和关节，让孟超被锁死在一具冰冷的铁棺材里。 但孟超可不是经过类液态金属物质的数千年驯化，极度依赖图腾战甲的图兰兽人。 他是龙城人。 从物质极度匮乏，却要和丧尸以及怪兽短兵相接的艰苦岁月成长起来的龙城人，从来都最注重自身力量的修炼。 就算弹尽粮绝，丧失了一切武器，只能抡起拳头甚至露出牙齿。 龙城人都会面不改色地和怪兽血战到底。 更何况，孟超身上披挂着的，可不止一层“图腾战甲”。 超凡者的生命级数突破“六星灵铠境界”之后，体内灵能就能在生命磁场的高频振荡之下，自然而然放出体外，和星球磁场以及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超高速摩擦，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灵能战甲”。 等到了“七星灵婴境界”之后，这层灵能战甲会变得更加清晰，激烈，如有实体，拥有干涉物质的能力。 龙城的神境强者们，曾经做过实验。 双手背负，站在高射机枪、火箭筒、坦克炮乃至列车炮的前面，任凭熊熊燃烧的弹幕，对他狂轰滥炸。 而他则不躲不闪，连眼睫毛都不抖动半下，仅仅将灵能战甲张开到了极限，就能用灵磁力场，将所有射向他的高爆弹丸统统捕捉，并偏转这些致命武器的攻击轨道，让他们从险之又险的距离上，和他擦身而过。 多亏神秘力量的帮助。 孟超也到了这样的境界。 既然他的灵能战甲可以干扰呼啸而至的高爆弹丸。 自然也能干扰紧贴着皮肤的图腾战甲。 于是，就在图腾战甲的表面，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试图将周身所有关节和可活动部件，都凝结成坚硬如铁的固体时。 孟超体内，却喷涌出了一道道恍若拥有生命的灵焰，自内向外，穿透了图腾战甲。 图腾战甲在他越烧越旺的灵焰笼罩下，发出痛苦的嘶鸣。 甲胄表面不断激荡的涟漪，仿佛有两股同样强大的力量，正朝截然不同的方向，拼命拔河一样。 图腾战甲败下阵来。 毕竟，无论类液态金属物质究竟拥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增幅能力。 仍旧需要碳基智慧生命，源源不断去摄取和供给能量，才能维持他们的活性。 它只能尝试着来软的。 孟超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了无比尖利和诡异的声音。 像是某种不属于人类的东西，正在哀求，引诱，威胁他。 试图让他明白，乖乖服从“祖灵的召唤”，和凝聚成图腾战甲的类液态金属物质深度结合到一起，究竟能够激发出多么强大的战斗力。 而他又能利用这样的战斗力，去创造多么不可思议的奇迹，掠夺多少常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恍惚间，孟超甚至看到了自己取代狼王，头戴牛角，身披兽皮和羽衣，背后插满了镶嵌着颅骨的小型图腾柱，在萨满的舞蹈和祭司的祝福下，在千万图兰兽人的顶礼膜拜中，一步步登上“战争酋长”宝座的场景。 孟超哑然失笑。 这样的诱惑，或许能令包括“胡狼”卡努斯在内的全体图兰兽人乖乖就范。 心甘情愿成为傀儡和奴隶。 但对他这个龙城来客，却是完全无效的。 就算这个声音说的是真话。 它真能帮自己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登上战争酋长的宝座。 那又怎么样？ 到头来，还不是被圣光神殿招来天外烈焰，轰得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下？ 无论从图腾战甲传入脑域的声音，有多么声色俱厉、婉转动听、神秘莫测或者庄严肃穆。 在孟超听来，都是败犬的哀嚎。 “闭嘴，省省力气吧！” 孟超叉开五指，深深插入胸甲，仿佛攥住了图腾战甲的心脏。 他咧嘴一笑，露出雪白而锋利的牙齿，“无论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无论你到底想干什么，无论你是善意还是恶意，是真心想要帮我增幅力量，和我达成‘双赢’，还是要把我变成你的傀儡、奴隶甚至宿主。 “首先，搞清楚一件事。 “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宰，我才是自己命运的掌舵人，我才是自身力量的操纵者。 “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都将……由我来决定！” 轰！ 孟超撞破最后一面舱壁。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蜿蜒曲折好似蚁巢，高大巍峨像是宫殿的超巨型立体管道系统。 根据脑海中水晶模型的构造来分析，他和狼王一开始，就是从这座迷宫的最上方，一脚踩空，滑入管道的。 现在，不少管道内都流淌着浓度极高的灵气，发出“隆隆”的雷鸣，又像是钢铁巨兽的肠胃蠕动声。 如果钻进管道的话，难免要遭遇高温高压，夹杂多种杂质和微量元素，会将人的血肉、骨骼乃至灵魂统统烧成灰烬的灵气侵袭。 好在，孟超有了刚才的经验，完全不受任何既定路线的束缚。 他直接攀附着管道外壁，如同在丛林间腾转挪移，轻盈跳跃的猿猴那样，一层层跳了上去。 嗤！ 嗤嗤！ 嗤嗤嗤！ 蛰伏在圣山神庙深处的神秘力量，似乎都意识到了孟超的威胁变得越来越大。 它加大了管道里面灵气涌动的流速和压力。 令不少年久失修的管道纷纷爆裂，一道道足以熔化钢铁的烈焰、足以将烈焰冻结的寒风、足以将冻结的火焰轰得粉碎的闪电，纷纷从管道破裂的缝隙中激射而出。 但这些干扰，都无法阻挡孟超探索真相的决心。 有好几次，他都失足从几十层楼高的超巨型管道系统上方跌落。 险些跌入尾随而至，张牙舞爪的狼王和杀戮雕像之中。 但不知道是因为狼王陷入疯狂，杀戮雕像也是仓促之间凝结出来，对于肢体各个部位的协调性以及平衡性，掌握得远远没有孟超这么好的缘故。 还是狼王在孟超的提醒下，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似乎，是六弑战甲在控制他，而不是他在控制六弑战甲。 所以，他也和孟超一样，产生了迟疑甚至抗拒的缘故。 总之，当孟超在管道外壁上滑倒甚至跌落的时候。 追兵们也在管道外壁上东倒西歪，甚至一脚踩破管道外壁，跌入直径超过三五米的巨型管道之中，被高温高压的灵气，冲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终于，孟超还是比追兵更快一步，爬到了超巨型管道系统的最上方，来到了圣山神庙的边缘区域。 前方不远处，就是古代图兰人的宇宙飞船，通过空间跳跃，和异界的地底岩层强行融合到一起，掀起空间褶皱，撕开的地底裂谷。 轰轰轰轰轰轰轰！ 从孟超脚下，到地底裂谷之间，所有灵能管道内的灵气流速和压力，同时激增十倍。 几乎每一条管道上都撕开了千丝万缕的缝隙，绚烂而致命的火焰、冰霜和闪电，呼啸而出，纵横交错，凝聚成了一堵几乎无法逾越的死亡之壁！ 第1357章 抑制剂 正如狼王所言。 新生的龙城文明即将迎来生存还是毁灭的终极之战。 作为冲锋陷阵的尖兵，孟超别无选择，只能勇往直前。 在图腾战甲彻底失控之前，他凝聚起了最后的力量，被链刃缠绕，如同流星锤般的双拳，朝死亡之壁的下方狠狠轰去。 摧枯拉朽的冲击波，顿时将几十根螺旋缠绕的管道都轰得支离破碎。 五颜六色的灵气，夹杂着“呜呜”的嘶鸣，从纵横交错的缝隙中激射而出，漫无目的地朝四面八方喷涌而去。 当管道上的裂缝越多。 从每一条裂缝中激射而出的灵气，其温度、压力和破坏力就越低。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死亡之壁的声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 但火焰、冰霜和闪电，仍旧发出摄人心魂的咆哮。 事已至此，再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办法。 孟超咬紧牙关，将速度飙至极限，化作一支捆绑了高爆弹药的离弦之箭，朝死亡之壁冲去。 他在字面意义上，穿过了刀山火海。 顿时觉得刚刚修复和升级的每一条血管、神经、灵脉以及肌肉纤维，都在岩浆中浸泡，都在寒风中颤抖，都在和最明亮的闪电，进行着最激烈的搏斗。 他的每一簇神经末梢，每一条脑沟，乃至每一颗细胞深处的每一条线粒体，都被接近绝对零度的冰霜冻成一坨，又被千丝万缕的烈焰和电弧缠绕，身不由己地剧烈痉挛。 就连图腾战甲都趁机作祟。 类液态金属物质争先恐后朝他的毛孔深处渗透，试图强行接管他的中枢神经系统甚至大脑皮层，将他改造成类似起源武士，半血肉、半机械的怪物。 孟超从未像此刻一样无比强烈地感知到，自己的心灵指数正在疯狂震颤，无限接近走火入魔的临界值。 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此刻青筋毕露，面目狰狞的样子。 但他终于穿过了死亡之壁！ 在彻底失去对血肉之躯的控制权之前，他竭尽所能，腾空而起，在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中，喷涌出了强劲无匹的灵焰，化作一对五彩缤纷的翅膀，在半空中拖曳出了一条华丽的弧线，跳到了深不可测的裂谷上方！ 好消息是，他脱离了圣山神庙的控制区域。 不知为什么，由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的图腾战甲和杀戮雕像，似乎很抗拒离开圣山神庙的控制区域。 无论被六弑战甲影响甚至操纵的狼王。 还是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而成的杀戮雕像。 都只能在孟超身后张牙舞爪，发出气急败坏的嘶吼，却不愿或者不敢追上来，和他一样跳出圣山神庙的控制区域。 坏消息是，孟超还在半空中就已经力竭。 死死咬住血肉的图腾战甲，更是重得像一具塞满了铅块的铁棺材，令他根本来不及越过地底裂谷的中线，就开始往下坠，坠入无尽的深渊里。 一切手段都已经用尽。 孟超只能拼命瞪大眼睛，试图看清楚，无尽深渊的真面目。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 对面的岩壁忽然模糊起来。 就好像坚硬如铁的岩石，忽然变成了粘稠无比的柏油。 又像是某种神秘力量，在岩壁上打开了一扇大门，甚至是一个漩涡。 那头人面蜘蛛，竟然从漩涡中冒了出来，六条反关节刃肢深深蜷曲，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一弹，便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向了孟超！ 它在半空中将孟超捞了个正着。 看到镶嵌在那张畸形丑陋的面孔上，一半混浊，一半清澈的眼睛，孟超姑且将它想象成和自己一样的碳基智慧生命体，想象成一个“人”。 巨大的冲击力令两人一起下坠。 人面蜘蛛如同节肢类生物般高高隆起的腹部，却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朝后方的岩壁射出了几根半透明的，韧性极强的蛛丝。 利用蛛丝的牵引和自身的重力加速度，两人在裂谷中大幅度摆荡起来。 裂谷彼岸，狼王的六弑战甲和张牙舞爪的杀戮雕像一起，朝他们发动了远程攻击。 成千上万枚被灵焰缭绕的凶兽骸骨碎片以及高能金属颗粒，就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陨石雨，劈头盖脑砸向了孟超和人面蜘蛛。 孟超仍旧在走火入魔的边缘苦苦挣扎。 无力抵挡疾风骤雨的远程攻击。 人面蜘蛛虽然面目丑陋甚至狰狞，却敏锐感知到了孟超的状况，用两条刃肢，将他牢牢护在自己和岩壁之间。 却用自己展开如同盾牌的甲壳，抵挡威力惊人的“陨石雨”！ 轰轰轰轰轰轰轰！ 整片岩壁都沉浸在“陨石雨”连绵不绝的轰击中。 最坚固的岩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最炙热的岩浆，而最炙热的岩浆又在短短瞬间，化作了最狂暴的火海。 孟超能清晰感觉到人面蜘蛛被连续击中的闷哼和震颤。 它——他脸上流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 但他却根本没时间也不在乎自己的伤势。 反而低头查看孟超的情况，试图将孟超保护在他的甲壳里，唯恐孟超擦破半块油皮。 孟超大惑不解。 不明白人面蜘蛛为何对他如此重视。 宁愿自己粉身碎骨，都不愿他伤到半根毫毛。 人面蜘蛛也来不及解释。 他挥舞着刃肢，摆弄着蛛丝，在滔滔火海中腾转挪移，如履平地。 很快，就带着孟超回到了他刚才冒出来的地方。 被炸得坑坑洼洼如同月球表面般的岩壁上，明明空无一物。 孟超却能感应到一缕缕古怪的灵能波纹正在聚集并高速旋转，组成了看不见的漩涡。 就在源自圣山神庙的攻势猛烈到了极致，恍若无数颗小太阳朝他们呼啸而至时。 人面蜘蛛带着孟超，一头扎进了岩壁中央的漩涡深处。 那种感觉，和探矿师改变岩石的分子结构，把岩石变成沙砾，再慢慢浸没进去不同。 孟超既没有感觉到丝毫阻力，也没有产生丝毫窒息之感。 恰恰相反，他感觉到了失重。 仿佛自己并不是钻进了岩层。 而是漂浮在黑暗无垠的浩瀚宇宙中。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应不到星球磁场的存在。 刚刚还弥散于天地之间，如同烟花般绚烂的电荷以及粒子，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就好像，他短暂脱离了星球表面，甚至离开了异界一样。 孟超非常熟悉这种感觉。 他知道，自己刚刚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短距离的空间跳跃。 “是传送阵！” 孟超心道，“岩壁上天然生成着，或者人工架设着一座小型传送阵，人面蜘蛛并不是生活在岩缝里面，而是生活在传送阵所连接的空间褶皱里面！” 果然，片刻的失重和眩晕感，如潮水般消退之后，孟超发现自己被人面蜘蛛带到了一条狭长的山洞里。 从周围的温度、空气湿度以及大气压力来分析，这里应该不是地壳以下数千米，高温高压的地底岩层深处。 来自圣山神庙的狂轰滥炸，也像是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掀不起丝毫涟漪。 只是，孟超的图腾战甲仍旧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 类液态金属物质发出“嘶嘶”的声响，泛起诡秘的波纹，试图侵入他的血肉，接管他的神经。 孟超咬紧牙关，瞪大眼睛，僵硬得就像是一头冰冻的丧尸，勉强保住了大脑的清醒，却无法彻底将自行其是的图腾战甲镇压下去。 人面蜘蛛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粗大的蝎尾高高扬起，“毒针”上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朝孟超的胸甲狠狠刺来。 孟超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人面蜘蛛的“毒针”，刺穿自己的…… 咦，奇怪，这根毒针的长度，明明超过了孟超整个胸腔的厚度。 孟超却没有感觉到丝毫心脏被贯穿的痛楚。 不，别说心脏了，他觉得毒针连自己的皮肤都没有刺破。 而他身上躁动不安的图腾战甲，却随着毒针的刺入，瞬间安静下来。 刚刚还不受孟超控制的战甲，又被重新纳入了他的神经网络中。 在生物电流的涌动下，每一片甲胄，都像是肢体的延伸般驯服，再生不出丝毫自行其是甚至反噬主人的念头。 “人面蜘蛛果然有办法，解决图腾战甲失控的问题！”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感觉人面蜘蛛的蝎尾长针，就像是某种运用仿生学原理制造的注射器。 将能够抑制类液态金属物质过于活跃的神秘药剂，注入了自己的图腾战甲里。 完成抑制作业的人面蜘蛛，显得格外疲惫。 刚才始终死死镇压的伤势，都在确认孟超安全的这一刻，如同火山爆发般释放出来。 他背后的甲壳片片剥落，伤口流淌出了大量淡金色的黏液。 原本还算饱满的体腔，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下去。 就连畸形丑陋的脸庞，都在瞬间爬满了纵横交错的皱纹，显得愈发扭曲。 唯独那对深深镶嵌在千沟万壑中的眼睛，依旧闪耀着仿佛三千年甚至更长时间都没有熄灭的，无比璀璨的光芒。 第1358章 秘密基地 人面蜘蛛的双眸，像是大型医疗器械的扫描器那样，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扫描着孟超的伤势。 当他意识到孟超并无大碍，并且刚刚突破了生命屏障之后，不顾自身伤势严重，眼底涌出了欣喜的火花。 不过，当他意识到孟超的身体结构，和寻常图兰人存在着微妙的不同后，欣喜的火花，又变成了狐疑的波纹。 他开口说话。 说的是古代图兰语。 声调却复杂多变，语义也晦涩难懂，每个音节之间都充满了卷舌、翘舌、弹舌、吞音和变调，时而和地球上的花腔女高音一样欢快、热烈，时而又像是大洋中的海豚发出来，低沉而悠长，可以直接渗透心灵。 甚至，当他说话的时候，周身甲壳也在高频震颤和摩擦，发出抑扬顿挫的金属碰撞之声，形成了类似摩斯电码的节奏。 孟超非常怀疑，人面蜘蛛使用的古代图兰语，非但比现代兽人使用的，直白浅显、简单粗暴甚至略显幼稚的图兰语，蕴藏着丰富百倍的细节。 就算比起地球人的语言，都能在单位时间内，交流更多三五倍的信息。 可惜，孟超听不懂他究竟在说什么。 原本孟超的图兰语就是二把刀。 能和现代兽人熟练进行日常交流就算不错了。 偶尔接触到的“古代图兰语”，也是来自现代的巫医、祭司和酋长们，早就经过了层层简化乃至错译，符合现代兽人的交流习惯，却和原义相去甚远。 孟超甚至觉得，自己并没有生长出接受如此高频信息的器官。 只能摊开双手，先指指对方的嘴巴，再指指自己的耳朵，最后摆摆手，示意：“很抱歉，我不明白……” 发现眼前这个毫无野兽特征的纯种“人类”，口中吐出来的竟然也是幼稚可笑的“现代兽人语”，人面蜘蛛似乎有些失望。 不过，他像是在漫长的岁月中，经历过无数次比这更加严重百倍的打击，很快就恢复过来，用结结巴巴的现代图兰语，和孟超交流。 “我们……没时间了……” 只说了这半句话，他就微微皱眉。 像是嫌弃现代兽人语的贫瘠和简陋，根本无法让他酣畅淋漓，表达出自己的情感、理念，和迫切想要传递给后来者的海量信息。 干脆闭上嘴巴，挥舞着刃肢，示意孟超跟在他身后，一起朝洞穴深处走去。 孟超自然不会拒绝。 他好奇地打量着洞穴中的场景。 发现这条漫长而幽深的洞穴，和他以往探索过的天然洞穴，存在极大的差异。 绝大多数天然形成的洞穴，肯定是蜿蜒曲折，粗细不均，时而逼仄得只能让人侧身挤过，时而又豁然开朗，出现比篮球场更大的溶洞和空泡。 这条洞穴虽然幽深，却笔直、平坦，如同人工修筑出来的秘密通道。 洞壁光滑如镜，表面布满了某种金属和岩层超高速摩擦，高温熔融岩石，又冷却凝固的痕迹，像是一条条朝着黑暗深处延伸的彩虹。 洞穴中还散落着大量残骸。 绝大多数残骸，都是支离破碎的弧形装甲残片，厚度超过了孟超的手掌，断面层层叠叠，像是七八层复合结构压缩到了一起。 以孟超的经验来看，这是某种大型交通工具或者战争机器的外壳。 应该是古代图兰人的宇宙飞船，迫降到异界时，一路刮擦岩层，被撕扯和散落开来的。 如此说来，难道这片蕴藏在岩层中的空间褶皱，竟然是图兰飞船的迫降，制造出来的吗？ 孟超啧啧称奇。 从这条洞穴和散落一地的外壳残骸，就能想象出昔日图兰飞船的穿越，究竟有多么惊心动魄。 稍有不慎，整艘飞船和图兰文明最后的希望，都要湮灭于异界的地壳之下了。 除了飞船外壳碎片之外，孟超还在残骸中发现了大量飞船内部的遗留物。 虽然年代相隔太远，而且两个文明迥异，孟超琢磨不出来，这些奇形怪状的遗留物，究竟有什么用途。 但他却在里面，发现了少量的塑料制品。 孟超的呼吸顿时一滞。 塑料是以单体为原料，通过加聚或缩聚反应聚合而成的高分子化合物。 能够大规模生产塑料制成品，对于材料学和工业体系的要求极高。 甚至可以说，大规模生产塑料制成品，和大规模使用蒸汽乃至电气一样，都是一个文明走向成熟乃至辉煌的标志。 现代兽人早就遗忘了应该如何生产塑料。 就算极少数巫医和祭司，还口口相传着古老的生产工序。 却也没有相应的原材料来源和大工业体系。 以至于他们从图兰河中捡到几个龙城冲刷下来的碳酸饮料瓶子，都会视若珍宝，用来存储猎物的牙齿或者巫医的秘药。 塑料制品的出现，让孟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观点。 古代图兰人拥有绝不亚于地球人的文明和工业体系。 在某些领域，甚至凌驾于地球人之上。 很快，他就发现了更多证据。 比如洞壁上密密麻麻的雕刻。 图兰人似乎很喜欢在墙壁、舱壁、岩壁……一切地方雕刻和绘画。 只不过，孟超在圣山神庙内部的舱壁上，看到的是类似原始艺术般粗犷、野蛮的壁画，描绘的是图兰勇士和图腾兽殊死搏杀的场景。 在这里看到的，却是错综复杂、连绵不绝、纵横交错、令人头昏眼花的公式。 没错，虽然使用的数字和运算符号，和地球文明截然不同。 古代图兰人的数字和运算符号，就像是一枚枚晶莹剔透的雪花和一束束不断分叉的火焰。 但组合在一起，那种比无字天书更加玄奥繁复的感觉，立刻让孟超回忆起了大学时代，构建各种灵磁力场并计算灵气浓度的恐惧。 他强打精神，仔细观察。 当然不奢望自己能灵光乍现，看懂古代图兰人遗留的成千上万公式。 而是观察将这些公式镌刻在洞壁上的笔触。 笔触有深有浅，笔法也有所不同，有些公式龙飞凤舞，豪放不羁，有些公式却端端正正，入木三分。 就像是经由不同人之手，甚至是在漫长的几千年时间里，日积月累，前赴后继，才构造出了足以淹没整条洞穴甚至整座圣山神庙的“公式海洋”。 偶尔，孟超也能在铺天盖地、汹涌澎湃的公式中，找到几行比较浅显的古代图兰语。 文字的“保质期”终究比语言更长。 这几行文字，又像是公式的推导者和计算者们，在心潮澎湃，情绪激动的情况下，胡乱挥洒出来，并不刻意追求语法的精确和语义的丰富。 孟超连蒙带猜，倒也能猜出其中一些话的大致意思。 其中一名公式推导者，在数千年前，满怀着恐惧甚至绝望的心情，在洞壁上刻道：“不，这不可能，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下面却有别的公式推导者，纷纷留言： “一定会想到办法！” “绝对不能……被它控制！” “为了我们的文明！”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孟超眯起眼睛。 思绪仿佛穿越回到了数千年前，亲眼见证了一名名古代图兰人，满怀着不同的心情，或激动，或沉毅，或癫狂，或满怀恐惧却绝不放弃，用自己的鲜血乃至生命，在异界的大地深处，烙上了图兰文明的印记。 不知为什么，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形象，并没有“拳头，无胃王，破碎之翼”这样的古代勇士那么强横霸道，威风凛凛。 和“毁灭号角，狂暴之刃，末日魔狼”这样的现代兽人也相去甚远。 反而有些瘦小，羸弱。 想想也是。 如果是血蹄氏族那些拳头比砂锅还大的肌肉狂魔。 又或者黄金氏族这些爪牙锋利至极的豺狼虎豹们。 怎么可能沉得住性子，用毕生心血，在地底深处无人知晓的洞穴里，留下这么多的公式呢？ 人面蜘蛛注意到了孟超的脚步越来越慢。 回头看时，发现孟超正在细细观摩、研究、感受着洞壁上的公式。 他渐渐枯槁的脸庞上，立刻流露出了光彩照人的骄傲。 深深凹陷的胸膛，也像是从公式上汲取了全新的生命力，重新饱满起来。 孟超注意到人面蜘蛛流淌了一路的鲜血。 他的淡金色血液，就像是鲜明夺目的道标，照亮了前方的黑暗。 “你的伤，没事吧？” 孟超不由问道。 “没事……不用管我……还有更重要的……” 人面蜘蛛示意孟超加快脚步。 前方终于传来了生命的气息。 四周的洞壁上，都攀附着大量类似菌毯、岩藻、爬山虎和葡萄藤的，分不清是真菌还是植物的原始生命，构成了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地底生态系统。 不，不该说是“原始生命”。 孟超注意到，在菌毯下面和“葡萄藤”的分叉之间，隐隐缠绕着无数根细若牛毛的中空金属导管。 金属导管恍若拥有生命，缓缓蠕动着，深深扎入岩层，汲取着岩层深处的灵能。 就像是错综复杂的根系甚至血管，为整个生态系统提供充足的养分。 而组成“根系和血管”的原材料，赫然是类液态金属物质！ 第1359章 不疯魔，不成活 这套高效的能源采集系统，从地底岩层深处的晶石矿脉中，源源不断汲取着海量灵能。 令纵横交错的“葡萄藤”上，缀满了沉甸甸的果实。 每一颗西瓜大小的果实，都像是黄水晶雕琢而成，流光溢彩，晶莹剔透，香气扑鼻。 饱满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主动爆裂，流淌出粘稠如蜜的液体黄金。 孟超暗暗咂舌。 这些“黄色水晶球”，赫然都是曼陀罗果实中的极品——黄金果。 叶子曾经告诉过他，每一棵曼陀罗树的每一轮生长周期，往往只能诞生一颗黄金果。 当这颗黄金果还在孕育时，就会蛮不讲理地夺走整棵曼陀罗树超过一半的养分。 使得其他曼陀罗果实，根本没办法和它抗衡。 眼前这片“葡萄藤”，明明没有曼陀罗树高耸入云的树干和遮天蔽日的树冠。 却在方寸之间，密密麻麻长满了“唯我独尊”的黄金果。 光是孟超随意一扫，至少就看到了数百颗之多。 看起来，人面蜘蛛正是以这些黄金果为食，才能苦苦支撑住封印在地底深处，无比漫长的岁月侵蚀的。 调制这些“葡萄藤”的生化技术，远远超出了孟超的想象，也超出了龙城农业大学的技术极限。 倘若，能将相关技术引入龙城的话…… 人面蜘蛛并不知道孟超脑中百转千回的念头。 他挥舞着刃肢，一连采摘并吞下了三颗黄金果。 惨白如纸的脸色，才变得稍稍好看一些。 随后，他又砍断一根“葡萄藤”。 让断口处流淌出来的“液体黄金”，滴入自己背后的伤口。 孟超从黄澄澄的汁液，散发出来的浓烈异香判断出，这些纯天然的植物汁液，蕴藏的灵能，恐怕比龙城生化实验室精心炼制的基因药剂更加丰富。 简直是能起死回生的极品秘药。 果然，人面蜘蛛背后，触目惊心的伤口上，飞快长出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肉膜。 好歹将颤巍巍暴露在空气中的器官，统统包裹起来。 草草收拾完了伤口，人面蜘蛛发出含混不清的低吟。 却等不及进一步治疗，便带着孟超继续朝洞穴深处挺进。 随着弥漫在洞穴里的灵气越来越浓郁，孟超在洞壁上发现了大量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晶簇和矿脉，宛若踏入了一座五颜六色的水晶宫殿。 不少介乎于水晶和琥珀之间的半凝固体物质里面，竟然还封印着大量图腾兽的尸骸。 每一具尸骸周围，“琥珀”内部，还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文字。 就像是对这具标本进行了大量科学研究，得出的数据和研究结论一样。 孟超注意到，这些“研究标本”体内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含量，都比他在外界所见的图腾兽，要丰富得多。 类液态金属物质对血肉的侵蚀、改造乃至它本身的呈现形式，也要激烈得多。 外界的图腾兽，大体上还能看出猛兽的模样。 就算是面目狰狞的怪兽，总归也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类液态金属物质对图腾兽的强化，仅仅局限在他们的獠牙、利爪、甲壳、大角、尾巴上的骨瘤等等部位。 要么就是在图腾兽的皮肤上，凝聚成重重叠叠，坚不可摧的铠甲。 眼前这些标本体内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却像是发生爆炸的恶性肿瘤，以一种张牙舞爪，无限增殖，边界极其不清晰的方式，在稀烂如泥的血肉之躯内，疯狂拓展着自己的生存空间。 孟超注意到，不少图腾兽的体内，类液态金属物质已经死死缠绕住了他们的脊椎，将他们的五脏六腑都戳得千疮百孔，甚至挤占了部分颅腔，拦截了中枢神经传输给大脑的情报和大脑输出的指令，进而，吞噬了图腾兽的意志。 不过，类液态金属物质的疯狂扩张和不受控制的自组织，也让孟超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我以往见到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就像是缓缓流淌的粘稠水银，最多凝固成刀枪剑戟之类的冷兵器，和多层甲胄之类的简单结构。 “眼前这些标本身上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乍一看，疯狂增殖，完全失控，大有吞噬一切的势头。 “但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他们在血肉之躯的深处，凝聚成了比钟表更加精细的零部件，就像是要在碳基生物的体内，再造一套质能转换效率极高的武器系统和动力系统！” 眼前的场景，让孟超没来由想到了他在拯救古梦圣女的那个晚上，遇到的起源武士。 当时，一名起源武士体内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也像是恶性肿瘤一样破体而出，在将主人变成畸形丑陋的怪物的同时，竟然想要生成一尊……电磁炮之类的热武器。 “难道，这种神秘莫测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不止是能帮助碳基智慧生命体，形成铠甲和刀剑这么简单。 “只要不断修炼和升级，解锁它的全部能力，它还能在主人体内，形成‘动力炉，电磁炮，超级计算机’之类的东西？ “只不过，越是复杂、精密的构造物，必然越难以控制，也需要消耗越多的能量，面临越难以解决的功耗、散热问题。 “以图兰兽人不断退化的智能水平，根本无法驾驭‘动力炉、电磁炮、超级计算机’之类的尖端科技，所以，他们才会心灵崩溃，走火入魔，沦为了丧失自我的起源武士！” 孟超这样想着。 然后，他就看到了几十名起源武士。 当然是封印在“水晶琥珀”里面的标本。 被数十名死气沉沉的起源武士深深凝视，孟超吓了一跳。 然后他就发现，这些起源武士早就断绝了生机。 无论血肉细胞还是渗透血肉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全都丧失了活性，变成了类似化石的存在。 这还是孟超头一次如此近距离，以大眼瞪小眼的方式，仔细研究这些半机械、半血肉的怪物。 果然，他发现在极度狰狞，宛若梦魇，超出想象极限的丑陋外表之下。 起源武士体内的类液态金属物质，远远比正常状态之下，更加复杂、精密、细腻。 或者说，正因为这些类液态金属物质，不满足于仅仅凝聚成“刀剑，斧锤，铠甲”之类的简单构造，而想要凝聚成“枪械、电磁炮、核反应堆”。 而这些尖端构造的复杂程度，又远远超越了血肉之躯可以承载的上限，才导致了主人的疯狂和崩溃。 “为什么，这里会封印着如此之多的起源武士‘标本’？” 孟超心思电转，“难道有人在这里进行‘可控起源武士’的研究？” 想到这里，孟超不由扫了人面蜘蛛一眼。 从某种角度来说，畸形变异到了人面蜘蛛的程度，比起源武士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才孟超透过人面蜘蛛被轰得千疮百孔的甲壳，也在他支离破碎的骨骼和内脏周围，发现了大量类液态金属物质的痕迹。 然而，人面蜘蛛的精神状态却非常稳定。 眼眸深处闪烁着理性和智慧的光芒。 和狂性大发，如疯似魔的起源武士完全不同。 有一点，孟超不得不承认。 不疯魔，不成活。 图兰泽的起源武士也好，龙城的迷失者也好，抛开丧失理智和生命磁场极不稳定，导致的寿命过于短暂，这两大致命缺陷不提，单说他们的瞬时极限战斗力，貌似都比同等级数的正常人，要强大得多。 如果有一种方法，能让人维持走火入魔状态下的恐怖战斗力，却既不用透支生命，也不用付出理智和人性作为代价的话…… 孟超记得，“武神”雷宗超曾经说过，龙城的灵能修炼之道，虽然才刚刚起步，却已经能一眼看到尽头。 这也是超凡者的力量体系，总共只分成三个大境界和九个小境界，到神境巅峰就戛然而止的原因。 按照正常的修炼速度，孟超年纪轻轻就能踏入神境，已经是无比侥幸的事情。 十几二十年内，他是绝对不用奢望，去窥探九星神境的无上境界。 更别提超过“武神”雷宗超，成为龙城第一个超越神境巅峰的存在。 除非，他主动选择“走火入魔”。 并且找到办法，控制住走火入魔的自己！ 除了无比复杂和精密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之外，孟超还发现这些至少拥有三千年历史的古老标本，和现代兽人勇士的另一点不同。 他们身上的野兽特征，远远没有现代兽人勇士那么浓烈。 尽管他们的大量肢体和器官，都被类液态金属物质侵蚀得畸形扭曲，不成人形。 但仍旧完好无损的那些部位，却能很明显看到稀疏的毛发、光滑的皮肤和纤细的手指。 这样的体型，似乎不太适合白刃相向，贴身肉搏。 却非常适合操纵精密机械，推演复杂的公式，乃至建立一个真正的文明。 孟超找到了一具头颅保存非常完好的标本。 却没有在标本的脸庞上，发现一丝一毫的野兽特征。 当然，过于宽大的额头，相对扁平的鼻子，铅灰色的头发和胡须，和现代地球人的模样，也存在着微妙的差异。 倒有些像是地球上，早在两万四千年前就神秘消失的晚期智人——尼安德特人的样子。 第1360章 古代图兰实验室 尼安德特人是一群生活在地球旧石器时代的古人类。 和统治地球的现代智人相比，他们拥有更加强壮的体魄，坚固的上下颚，甚至更大的脑容量，可谓“文武双全”。 同时，尼安德特人也掌握了建造营地和打磨工具的技能。 按理说，应该是旧石器时代，无敌的存在。 但他们在地球上活跃了数万年到数十万年之后，却神秘消失了。 只在现代地球人的基因库里，留下了1%到4%的基因，作为自己曾经来过的证据。 按照考古学家和人类学家的推测，尼安德特人虽然比现代智人更加强壮和聪明，却有两个致命的缺陷。 不知为什么，他们的语言能力和想象力，天然就没有现代智人这么发达。 语言交流能力的匮乏，令他们很难扩大族群的规模，无法进行成百上千人的群体协作，去狩猎犀牛、河马、猛犸象之类的大型动物，摄取更多的营养物质。 缺乏想象力，就缺乏对认知范围以外的整个世界的探索和征服欲，也无法将亲缘和视线范围之外的陌生人，想象成自己的同胞，从而构建出一个部落，一个国家，乃至一个文明。 这样的缺陷，令他们在残酷的生存竞赛中，被虽然羸弱却团结，而且充满了进取心和求知欲的现代智人，打得落花流水，甚至沦为后者的盘中美餐，最终彻底灭绝。 但，这也仅仅是身为现代智人的地球科学家的推测而已。 现代智人的语言能力、群体协作能力、想象力和求知欲，也不是与生俱来的。 而是在长达数十万年甚至数百万年的进化之路上，一点一滴地积累下来。 既然尼安德特人拥有比现代智人更大的脑容量，没理由就进化不出这两项创造文明的关键能力。 会不会，早在数万年甚至数十万年前的地球上，尼安德特人已经创造出了高度发达的文明。 他们察觉到地球的生态环境，渐渐变得不再适合自己的生存。 就在这时，他们又发现了穿越到另一颗星球的方法…… “看来，这副酷似尼安德特人的模样，才是古代图兰人的真实形态。 “无论他们和地球上的尼安德特人，是否存在着无比紧密的亲缘关系，这样大小适中的体型、末端分化的肢体、发达的脑容量，都足以创造出一个堪比地球文明，灿烂辉煌的文明。 “倘若，这才是图兰文明的真面目，那他们能跨越星海，建造辉煌的城市，拥有炼制‘类液态金属物质’的材料学黑科技，就都说得通了。 “等等，我还是无法理解——既然一万年前的古代图兰人，已经进化到了如此高级的形态，为什么在穿越到异界之后的整整万年里，他们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地蜕变甚至退化着，非要在自己近乎完美的血肉之躯上，增添这么多野兽的特征，将自己变成茹毛饮血的兽人呢？ “无论豺狼虎豹的獠牙和利爪，还是野猪蛮牛的皮糙肉厚，又或者蛇人的毒液和蜥蜴人的变色、拟态、隐形能力，固然能带来个体战斗力的些许提升，但对捍卫和延续整个文明而言，非但没有太多的好处，反而贻害无穷啊！” 孟超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知道，自己距离答案，只剩一步之遥。 因为，人面蜘蛛已经将他带到了洞穴的尽头。 和刚才的幽暗逼仄不同，这里豁然开朗，是一方至少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地底空泡。 四周的岩壁上同样爬满了菌毯和“葡萄藤”，结满了累累硕果。 然而，这里的果实，却和普通曼陀罗果甚至黄金果都截然不同。 他们的体积更大，外皮更薄，简直是字面意义上的薄如蝉翼。 粗大的金属导管将成百上千枚果实都串联到了一起，所有果实都像是拥有生命的心脏般一鼓一吸，透过薄如蝉翼的外皮，就能看到各种五颜六色的粘稠液体，在果实之间缓缓流淌，互相交融，发生着神秘莫测的反应。 孟超隐隐有一种感觉。 这些“果实”并不是用来吃的。 而是某种特殊的实验器材，类似培养皿和蒸馏器之类的东西，专门用来炼制某种，外界绝对炼制不出来的秘药。 这里是一座古代图兰人的大型生化实验室。 除了环绕洞壁的“培养皿”和“萃取器”之外，四周还散落着大量稀奇古怪、错综复杂的实验器械。 风格介乎于地球人的实验器械，以及龙城那两座太古遗迹中，“古人”遗留的实验器械之间。 所有实验器械上，都像是神经和血管般，爬满了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而成的金属导管。 孟超估计，凭借这些金属导管，人面蜘蛛就能独自进行大型、复杂、尖端的科研实验了。 的确，孟超环视四周，没有发现除了自己和人面蜘蛛之外的第三个活人。 倒是在墙上和地上，发现了大量缠满了“神经”和“血管”的棺材。 不，不是棺材，而是类似龙城的修炼舱和医疗舱之类的设备。 上方同样倒扣着一张半透明的面罩，里面同样存储着大量粘稠而富有营养的高能液体，周围同样有无数软管和缆线，纵横交错，互相缠绕和串联，将彼此接驳到一起。 孟超激活超凡视觉，调整视角和焦距，令视线穿透了“医疗舱”的外壁，发现不少医疗舱里，都躺着一名名容貌和体型酷似尼安德特人，既没有多少野兽特征，也没有被类液态金属物质深度侵蚀的古代图兰人。 可惜，他们还是死了。 一万年毕竟太久。 更何况，他们还经历了紧急迫降到异界地底，和岩层重叠到一起的剧变。 在空间震荡的冲击下，就算医疗舱看似完好无损。 内部都充满了肉眼不可见甚至分子层面上的裂纹。 这些裂纹令一具具医疗舱，在之后数千年内，陆续变成了冰冷的铁棺材。 里面的高能营养液体，自然也泄漏、蒸发、消耗殆尽。 现在，即便以神境强者的敏锐感知，孟超也仅仅能从这些古代图兰人的尸骸上，感受到极其微弱的脑波涟漪。 他们就像是被稀释了千万倍的英灵，竭力要给后来者留下一些信息。 却终究像是垂死挣扎的烟雾般慢慢消散。 只剩下人面蜘蛛，将孟超引导到了“图兰生化实验室”的正中央，两具缠绕的“神经”和“血管”最为粗壮和活跃的医疗舱前面。 这两具医疗舱里都灌满了如同液体黄金般的粘稠药剂，热气腾腾，异香扑鼻。 里面却空无一人，半透明的水晶罩高高掀开，像是在恭候两人的到来。 沁人心脾的香味侵入鼻腔，孟超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周身毛孔微微扩张。 人面蜘蛛迫不及待地爬进了左边的一具医疗舱。 可以清楚看到，“液体黄金”恍若拥有生命，争先恐后爬上了他的皮肤，钻进他的伤口，飞快帮他修复着稀烂如泥的脏器和支离破碎的骨骼。 又将大量源自地底矿脉中的灵能，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他的细胞深处，令他重生出晶莹剔透的血肉。 人面蜘蛛发出了惬意的呻吟。 示意孟超也赶紧躺到旁边的医疗舱里。 又先后指了指自己和孟超的眉心。 像是在说，使用这两具医疗舱，两人才能进行信息量更高百倍的深度交流。 孟超没有丝毫犹豫。 狼王濒临失控，距离前世的“末日魔狼”只剩半步之遥。 还有狮王和虎王，作为候补，随时有可能沦为“恐怖魔王”的傀儡。 就连自己体内的类液态金属物质，都在蠢蠢欲动。 虽然暂时被人面蜘蛛镇压，但孟超总要找到凭借自己的力量，彻底控制住它的方法。 还有龙城，家人，同胞，善恶难辨的吕丝雅，已经爆发的异界大战，即将到来的末日…… 道路就在前方。 孟超大步跨了进去。 “液体黄金”像是磁流体遇到金属那样，被他的生命磁场吸引，将他完美包裹起来。 孟超缓缓躺下，浸泡到“液体黄金”里面，面前的水晶罩也缓缓合拢。 就在医疗舱完全合拢的瞬间。 “液体黄金”深处，忽然翻涌出了大量气泡，就像是“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 孟超感觉到，一股轻柔、温和却无所不在的力量，渗透到了自己体内。 既像是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压缩到了只剩下一个分子甚至原子的大小，又像是将自己彻底分解，完美融合到了“液体黄金”里面。 随后，他或者他的灵魂，就像是一颗置身于质子轨道加速器里面的高能粒子，被超导磁场瞬间加速到了极限，携带着无与伦比的能量，狠狠发射了出去。 通过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而成的“血管”和“神经”，孟超感觉自己射穿了岩石，射穿了地壳，射穿了高山和大海，射穿了大气层，射穿了广袤无垠的星辰大海，穿越到了璀璨星河的彼岸，一片既熟悉又陌生的星系之上！ 第1361章 图兰文明的问候 说熟悉，是因为眼前的这片星系，和龙城人魂牵梦萦的太阳系一样，都拥有一颗处于主序期的黄矮星作为恒星。 而环绕这颗恒星缓缓旋转的，也有八到九颗行星。 这里的第三行星同样拥有大气层和液态水，犹如一颗熠熠生辉的蓝宝石。 甚至，这片星系也拥有一颗体积比第三行星庞大太多，又富含高能物质的气态巨行星，可以为第三行星上诞生的文明，冲出这片星系，提供源源不断的燃料。 说陌生，是因为这个星系的第三行星，也是唯一拥有大气层和液态水的可居住星球，竟然拥有三颗卫星。 这三颗卫星的体积以及质量，似乎比月亮要大得多。 环绕行星旋转的速度，也比月亮快得多。 这令他们和行星之间，产生了比地月系更强劲百倍的潮汐力和质量交换。 也令行星的地壳运动还有气候变化，都比地球要激烈得多。 不，说“眼前”并不准确。 孟超并不是“看到”这片星系。 宇宙的尺度远远超出诞生于某颗行星上的碳基智慧生命的观测和想象极限。 孟超不可能直接从一片星系的中央，“看到”这个星系的边缘。 但他也不是“读到”，“听到”，“感觉到”，或者用地球人的一切感知器官，搜集到关于这片信息的一切信息。 而是，关于这片星系的一切信息，都以数据洪流的方式，涌入他的脑域。 让他像是醍醐灌顶一样，瞬间明白了，这里，就是古代图兰人的家园。 果然，这颗如同地球般美丽、宁静、祥和的蓝色行星上，一开始，什么都没有，仿佛还处在天地初开，混沌未分的状态。 很快，在被海洋包裹和分割的陆地上，就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斑。 这些光斑像是无限分裂和增殖的菌群般快速生长，膨胀，繁衍生息，兴旺发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连成一片。 连成一片的光斑，像是不满足于在地表的二维平面上生活。 他们朝着天空，朝着大气层以外，朝着星辰大海，伸出了闪闪发亮的“菌丝”。 闪光菌丝很快就在大气层内外，搭建起了纵横交错的立体网络。 甚至像是直插云霄的轨道那样，朝着三颗卫星延伸过去。 无数小光点都沿着轨道，加速，加速，再加速，射向三颗卫星，并在卫星上也汇聚成了一片片小小的光斑。 这是生命的奇迹。 更是文明的伟力。 仿佛图兰文明亿万年的发展史，都被压缩到了极致，在短短几分钟内，在孟超的脑域深处重演。 可惜，好景不长。 或许，就像生老病死，自然规律那样，每个文明在发展到极致之后，都要面临盛极而衰的问题。 孟超看到，在第三行星和它的卫星上，一片片五彩斑斓，绚烂至极的光斑内部，忽然冒出了一簇簇好似霉菌的小黑点。 既像是某种无药可解的致命病毒。 又像是古代图兰文明，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内战。 各种堪比热核武器的终极手段，都被投放到了古代图兰人共同的家园上空。 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呈几何级数增长。 很快汇聚成了大片的黑斑。 畸形丑陋的黑斑，既像是吞噬文明乃至星球的血盆大口。 又像是神秘莫测的黑色眼球，蕴藏着无限冰冷的恶意，和无比讥讽的笑容。 很快，原本生机勃勃的星球和灿烂辉煌的文明，都被黑斑吞噬殆尽。 就连三颗卫星上的光斑里，都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霉菌”。 这颗原本拥有大气层和液态水的可居住行星，从饱满、丰盈、可爱、充满希望的果实，变成了枯萎、腐烂、流淌脓汁、散发恶臭的样子。 最终，仿佛是不忍心看到它的结局，孟超的视角被一股神秘力量越拉越远，再看不到这个星系的诸多细节，只能看到深黑如墨的宇宙中，熊熊燃烧的群星。 不，孟超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他的视角。 而是某种航天器的视角。 他也不是被神秘力量越拉越远。 而是这艘航天器本身就在逃离。 满载了图兰文明的最后希望，逃离即将毁灭的母星系。 “这好像是某种类似龙城的‘虚拟实境’的沉浸式信息交互技术。 “不，这种技术像是能直接将海量数据灌入我的脑域，比虚拟实境技术的信息传输效率更高。 “怪不得人面蜘蛛不愿意和我废话，因为用语言滔滔不绝半个小时的内容，通过这种方式，短短几秒钟就能完成传输。 “这是图兰文明穿越到异界之前的模样吗？看起来他们已经能够建造轨道电梯，开发三颗卫星，比地球文明要稍微先进一些，但彼此之间，应该没有拉开代差，因为他们还没能力开发邻近的行星，更别提那颗蕴藏着丰富燃料的气态巨行星。 “如果说，龙城是无意间穿越到了异界，那么，古代图兰人的穿越，似乎是母星自我毁灭之后的无奈之举。 “他们的母星，究竟因何而毁灭，他们又是从哪里得到了穿越星海的能力呢？” 孟超心中，浮现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困惑，从他身后，传来了一股微妙的涟漪。 “你不是我们的族人。” 一个声音这样说。 不，不是一个声音。 而是无数个声音，凝聚到一起，异口同声地说。 这些声音……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疲倦有亢奋，有尖利有深沉，有人像是失落了最后的稻草般绝望，有人充满了不愿相信现实的愤懑，当然，也有声音的主人早就猜到了孟超并非图兰人，却仍旧不愿放弃，反而将希望之火越烧越旺。 孟超回头看时，发现在浩瀚无垠的星海中，漂浮着一块巨大的金属板。 金属板内部，像是存在着神秘的光源，令金属板呈现出晶莹剔透的质感，镌刻在上面的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能够直接导入孟超的脑域。 金属板的中央，被一男一女，两名古代图兰人的形象所占据。 这对古代图兰人的气质优雅，身材匀称，从五官到四肢比例，无一处不符合黄金分割，虽然未着寸缕，却没有带来丝毫野蛮或者亵渎之感，反而充满了庄严肃穆，令人不可侵犯的感觉。 和地球科学家们凭借想象复原的“尼安德特人”，那种原始蒙昧的感觉完全不同。 到有些像是文艺复兴时代的大师，达芬奇所绘制的那副著名素描《维鲁维斯的人》。 而在两副近乎完美的人形图案旁边，还镌刻着大量信息。 从图兰母星所在的恒星系的简单构造。 到古代图兰人使用的数字和运算符号，以及度量衡。 再到一些低等动植物的形象。 除了图案之外，金属板的内部，还传来各种声音。 既有电闪雷鸣，大河奔流，疾风骤雨，浪花翻涌，火山爆发……各种地质和气候变化的声音。 也有鸟儿的鸣叫，野兽的低吼，食草类动物悠长的呼唤，甚至是类似海豚和蝙蝠的动物，发出的人耳很难识别的声音。 当然，也少不了人类——古代图兰人发出的“咿咿呀呀”的短促音节，和形形色色的笑声。 看上去，对方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孟超在最短时间内，就了解关于古代图兰文明的一切。 孟超心中一动。 想到地球时代的二十世纪，地球人曾经向宇宙深空发生过的“旅行者一号外太阳系探测器”。 在“旅行者一号”上，除了必要的动力系统和高能望远镜之外，还携带了一张铜质磁盘唱片和金刚石唱针。 唱片里储存了人类文明史上的著名旋律，地球天地间的声音，以及数十种人类语言中的问候。 磁盘上还有115幅影像，囊括了太阳系各大行星的照片，人类的大体结构，地球上的动植物等等。 当时的地球人，天真地期盼着，这些信息能帮他们在广袤、冰冷和孤独的宇宙中，找到新的智慧生命，找到……朋友。 抛开轻易泄漏地球信息这件事，究竟是天真还是愚蠢不提。 这样的图案和声音，的确是在不确定对方的文明水平、智能程度乃至生命形态的情况下，快速增进彼此理解的最佳途径。 就像现在，孟超在短短数秒之内，就大致知道了古代图兰人的来历，以及他们巅峰时期的文明发展水平。 而人面蜘蛛——或者说，操纵着人面蜘蛛的这些声音，也通过观察孟超的反应，确定了他并不是一个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因为他既没有对浩瀚星空感到惊慌失措，也能大致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对于星球、星系、航空航天乃至星际穿越之类的概念都不陌生。 换言之，无论善恶、正邪、立场和利益。 至少，孟超拥有和他们类似的生理结构以及思维方式，应该来自和他们的母星非常相似的环境，孟超所属的文明，也拥有和图兰文明相近的发展水平，和他们互相理解乃至合作的可能性。 第1362章 哈卡 孟超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 毕竟他的模样和图兰人——哪怕是没有野兽特征，貌似尼安德特人的古代图兰人，都存在着微妙的差异。 再说，异界存在诸多不同的人形碳基智慧生命，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矮人，精灵，食人魔，深渊魔族，冰霜巨人，圣光人族…… 再加一个地球人，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于是，他坦然点头：“的确不是，和我一起来到圣山神庙的朋友，倒是一名纯血的图兰人，但他在遭遇了一系列光怪陆离的试炼之后，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侵蚀和控制了——就是刚刚在裂谷另一边，攻击我们的那个家伙。” “可以理解。” 漂浮在浩瀚星辰之间的巨大金属板，再次“嗡嗡”响了起来，仿佛无数古代图兰人同时开口。 有人说：“以我们的族人不断退化的智能水平，来到这里，肯定都会受到侵蚀和控制的。” 又有人说：“你的朋友，受到侵蚀的程度好像还不太深，他的意志已经算是非常顽强了。” 还有人说：“你不是我们的族人，或许这样才更好，所有图兰人都会被它控制，只有一个外来者，才有可能拯救我们的文明。” 也有人迫不及待地问：“你似乎不是圣光人族，也不像矮人、精灵、亡灵和巨人，你究竟是谁，来自哪里，又想要去到何方？” 成百上千道声音，同时从高频震颤的金属板内部传来。 奇妙的是，声音之间，不存在丝毫互相干扰。 孟超可以同时将所有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并理解对方传递过来的信息。 孟超沉吟片刻。 无论这块熠熠生辉的金属板，究竟有什么目的，它都蕴藏着无比强大的，可以加速龙城文明发展，至少能延续龙城文明生存的力量。 与此同时，这块金属板的主人，或者说，它所代表的某种……“智能”，正处在巨大的困境中，和蛰伏在圣山神庙深处的神秘力量互相敌对，急需得到外部力量的支持，来打破僵局。 换言之，自己和这块金属板之间，存在着交易和合作的可能。 既然对方开诚布公，一上来就将图兰文明的起源，介绍得清清楚楚。 而根据孟超的前世记忆，在龙城和图兰泽歃血为盟之后，“龙城来自地球”，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毕竟，数千万龙城市民，不可能个个都守口如瓶。 孟超也没必要隐瞒这些很容易被推理出来的事情。 “我来自地球，一个和图兰文明的母星，非常相似的世界。” 孟超暗示道，“事实上，根据我来到圣山神庙之后，看到的一切来分析，我们之间的相似程度，远远超过了我们和矮人、精灵、亡灵、巨人、圣光人族，当然，也远远超过了‘巧合’可以解释的范畴。 “不过，我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充满危险和秘密的世界，这是一场意外，仿佛一夜之间，斗转星移，我们就来到了这片全然陌生的天地。 “所以，我们并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向何方。 “只想生存下去，寻找真相和……朋友，或许，有朝一日，还能回到我们的家乡。” 金属板沉默片刻，再次“嗡嗡”地高频振荡起来。 有声音像是对孟超说的最后一个词汇深有感触：“家乡……” 也有声音冷冰冰道：“不是意外，所有穿越到这颗星球的文明，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都不是意外。” 还有声音说：“如此说来，你们就像是一万年前的我们，而你们也终将变成我们。” 孟超听出最后这道声音的无奈和悲哀。 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说的第一个“我们”，指的是一万年前，科技先进，文明发达，既能制造塑料，也能研发精密机械，甚至能穿梭星海的古代图兰人。 后一个“我们”，指的则是今天茹毛饮血，好勇斗狠，貌似威风凛凛，实则文明即将断绝的“高等兽人”。 孟超心思电转，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似乎对今天的图兰文明，很不满意？” “我们的文明已经死去。” 一个声音说，“现在躺在图兰泽上的，仅仅是图兰文明的尸体，没人在看到自己的尸体时，会觉得满意。” “不，我们的文明还没有彻底死亡！” 另一个声音反驳道，“至少，在文明的尸体里，还蕴藏着希望的种子，只要条件合适，我们的文明就能再次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孟超强忍激动的心情，打断声音仿佛进行了无数次的争论：“既然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想必是觉得，我能提供某种帮助。 “而我和我背后的文明，对于图兰文明也没有丝毫恶意。 “至少，在生存之路上，我们似乎都有各自的问题，也都面临着无比巨大的威胁，在解决各自的问题和共同的威胁之前，我们之间存在着非常坚固的合作基础。 “独自前行，不如抱团取暖，如果你们真的相信，一个外来者能为图兰文明带来全新的可能性，那么，我也愿意提供自己的全部智能、武力、意志，充当筹码，来为我的文明，兑换一份全新的可能性。 “但是，在互相帮助，携手前行之前，我能希望能得到更多信息——你们是谁，这颗星球究竟是什么地方，似乎有很多文明都穿越到了这里，你们刚才说‘不是巧合’，那又是什么样的力量、存在和理由，让我们出现在这颗拥挤的星球上？” 金属板继续“嗡嗡”个不停。 这次震荡的频率很高，持续的时间也格外长。 就像是无数声音都在金属板里面进行着异常激烈的争论——是否要告诉一个没有证据显示是善意还是恶意的外来者，关于图兰文明的全部信息。 最终，他们得出了结论。 “你的要求是合理的。” 一个声音说，“告诉你关于图兰文明的全部信息，和我们来到这里的前因后果，有助于你更好地理解这个世界，和你必须完成的使命。 “你是我们最后的选择，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至少，你看上去比那个狼人，还有那个狮人，虎人，豹人以及鼠人，更有可能理解我们所说的一切。 “而我们也相信，知道一切之后，你会不遗余力，竭尽所能，去完成使命。 “因为，你将拯救的不仅仅是图兰文明，还有你的家乡，你的同胞，你的文明。 孟超点头。 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如果“狼人”是指“胡狼”卡努斯的话，狮人和虎人又是指谁？ 难道“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已经来到了圣山神庙？ 等等，就算狮虎双雄真的深入了圣山神庙，孟超记得他们的队伍里，都是清一色，最精锐的怒狮勇士和猛虎勇士，并没有“豹人”和“鼠人”的存在啊！ 想到这里，孟超的瞳孔猛然收缩。 该死，是冰风暴和古梦圣女。 他们两个，岂非正好是“豹人”和“鼠人”？ 难道冰风暴和古梦圣女，被狮王和虎王抓住了？ 怪不得，狮王和虎王会这么快就摸到了圣山神庙里面！ 冰风暴通过“记忆水晶”，掌握了大量关于圣山神庙的情报。 古梦圣女的大脑深度畸变，就像是一颗随时有可能爆炸的“脑波炸弹”。 他们两个出现，又会给原本就错综复杂至极的局势，带来什么变数？ 孟超心急如焚。 大脑却前所未有地冷静。 不放过从金属板内部传递过来的每一道信息。 却听金属板深处的成千上万道声音，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是‘哈卡’。” 尽管孟超大致通晓了图兰语。 通过比“虚拟实境”更加先进的技术，每秒钟都能和对方进行天文数字的信息交流。 但“哈卡”这个概念，对于地球人甚至现代智人来说，还是太过晦涩难懂，就像一个毫无意义，却又包罗万象的音节。 幸好，对方伴随“哈卡”这个音节，传递过来海量信息的解释。 所谓“哈卡”，就是古代图兰人将自己掌握的知识、信息和技能，压缩和灌注到基因深处，并封装在生命种子里面。 古代图兰人在繁衍生息之时，将封装了“哈卡”的生命种子植入母体深处，经过漫长的孕育，新生命呱呱坠地之后，还没睁开眼睛，就能掌握父母乃至祖先们曾经掌握的知识、信息和技能。 地球人没有“哈卡”。 所以，地球婴儿刚刚出生时，懵懂无知，混混沌沌，并不掌握除了呼吸、啼哭、吮吸之外的任何技能。 地球上的顶尖舞蹈家和钢琴大师的后代，并非一出生就能翩翩起舞和弹奏触动灵魂的乐曲。 地球上能进行心脏移植手术的医生，他的孩子刚出生时，也不可能割下哪怕一条小小的阑尾。 地球上的司机、教师、工程师、科学家、奥运冠军、掌握数百种杀戮之道的特种兵……他们的后代，刚刚诞生的，还湿漉漉的婴儿，都是一块零技能的“白板”，都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顶多拥有某种天赋，却不具备任何具体的知识和技能，一切都要从头学起，从零开始。 第1363章 培养皿和孵化池 但图兰人不同。 他们拥有“哈卡”。 这令图兰婴儿刚刚诞生，就能掌握丰富的知识和娴熟的技能。 医生的后代天然就是医生，战士的后代天然就是战士，渔夫的后代天然就会捕鱼，猎人的后代天然就是丛林中的王者。 就像鱼儿的后代天生就会游泳，鹰隼的后代能无师自通地自由翱翔，羚羊刚刚出生不久，就能凭借天赋技能，奔走如飞一样。 “哈卡”的存在，无疑大幅提升了早期图兰人，在文明刚刚诞生的混沌时刻，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生命竞赛中的先发优势。 令他们能在无数飞禽走兽和哺乳动物中脱颖而出，成为母星上的“万物之灵”。 但拥有“哈卡”，也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无论地球还是图兰人的母星，免费的午餐都是没有的。 拥有“哈卡”，意味着比地球人或者说现代智人更加漫长的孕育周期。 在新生命孕育的过程中，母体也要补充更多的营养和能量。 毕竟，成年人代代相传的知识和技能，相当于汹涌澎湃的信息浪潮，不是刚刚从胚胎发育而来的稚嫩大脑，可以瞬间承受的东西。 更加漫长的孕育周期，意味着更高的危险系数。 而一旦胎儿承受不住“哈卡”，流产和畸变的可能性，也比现代智人要高得多。 其次，“哈卡”固然能传承父母乃至祖辈的知识和技能。 却也很容易将子孙后代，固定在父母祖先的道路上。 既然一名猎人的后代，一出生就掌握了娴熟的狩猎技巧。 他就很难再转变成一名渔夫，一名医生，或者一名智者了。 人脑终究是有极限的。 就算古代图兰人像是尼安德特人一样，拥有比现代智人更高20%甚至30%的脑容量。 但在被“哈卡”占用了太多空间，消耗了太多能量之后，剩下的空间和能量，未必还能运行如地球人般丰富的智慧和清晰的思维。 第三，也是最要命的。 “哈卡”似乎天然就和“群体协作”这一概念相冲突。 使得古代图兰人的族群规模，远远不如刚刚诞生的地球人那么庞大。 社会分工和协作体系，也远远没有地球人那么复杂。 仔细想想，很好理解。 既然古代图兰人能通过“哈卡”，传承大量知识和技能，拥有生存竞赛中的先发优势，在某种意义上，比现代智人更加聪明和强壮。 他们就没必要和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组成“想象的共同体”，把彼此当成同仇敌忾、生死与共的同胞了。 所谓文明的诞生，从来就不是什么奇迹。 而是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之举。 孟超猜测，正因为这些缺陷的存在，地球上拥有“哈卡”的尼安德特人，才在生存竞赛中慢慢败下阵来，最终，将万物之灵的宝座，让给了没有“哈卡”，貌似更加弱小和愚笨，却不得不更加团结，疯狂繁殖后代和扩大族群的现代智人。 但图兰母星的环境，和地球并不相同。 因为三颗卫星不断撕扯的缘故，图兰母星上的潮汐力，应该比地球上更加强大和多变。 图兰母星的地质变化和极端气候，诸如地震、火山爆发、连绵数千年的大暴雨和大洪水，应该也比地球更加激烈和频发。 如此严酷的环境，令没有“哈卡”的现代智人根本无法生存。 就算勉强凝聚起了规模比尼安德特人更大的族群，建立起了原始部落甚至原始国家。 这样的部落和国家，也很容易在一场火山爆发、洪水泛滥或者持续不断的地震中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所以，在图兰母星上，不适应当地环境的现代智人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类似地球上尼安德特人的古代图兰人，成为了呼风唤雨的霸主，成为了万物之灵。 当然，随着文明不断发展，古代图兰人的脚步渐渐遍及了整颗星球，征服了当地的一切生灵，乃至无数次抬起头来，仰望星空，思考着天穹之上，仿佛无穷高处，熠熠生辉的星辰大海的意义。 这时候，他们也理解了团结、合作、扩大族群规模、构造复杂社会体系的概念。 由此创造出了灿烂辉煌的图兰文明。 但在图兰文明加速发展，直至冲出母星，第一次将“人类”的脚步，烙印到他们的卫星之上时。 “哈卡”仍旧是图兰文明得以存在和延续的重要支柱之一。 因为地球人——现代智人，没有类似的概念。 孟超用了很久，才能消化吸收对方传递过来的信息。 明白了蕴藏在人面蜘蛛的脑域深处，浩瀚星空中的金属板里面，嗡嗡作响的千百道声音。 就是千百道古代图兰人的知识，智慧，技能，记忆。 就是古代图兰人的灵魂碎片，类似龙城的英灵。 就是图兰文明的图书馆和博物馆。 就是……图兰文明的图腾。 “真是不可思议。” 孟超喃喃道，“我还以为，所谓‘图腾’，就是高等兽人纹在身上的刺青，或者镌刻在武器和铠甲表面的图案——那些五颜六色，花团锦簇，玄奥繁复，能够吞吐灵能，激活各种超凡力量的东西。” “那并不是真正的图腾，更准确说，不是图腾的全部。” 一个声音，有些惆怅地说，“真正的图腾，存储着图兰文明的全部历史、智慧、技术和秘密，绝不是只能用来凝聚火球、冰霜、闪电和毒液，能让物质变得更加坚固和锋利的把戏。 “很可惜，现在那些退化成为‘高等兽人’还沾沾自喜的图兰人，早已失落了99%的图腾，只能将一些支离破碎、斑斑驳驳的碎片，纹在身上——殊不知，如此原始和拙劣的方式，只能触及到图腾的皮毛而已。” “真奇怪，你竟然不知道‘哈卡’。” 又有一个声音道，“你的文明，竟然没有‘哈卡’的概念，这不可能，难道你们是‘哈什拉’？” 对方又抛出了一个孟超很难理解的音节。 但仔细想想，根据图兰语的构词法，“哈什拉”是一个合成词，前面的“哈”就是“哈卡”，也就是图腾的意思。 后面的“什拉”是“空白，没有”的意思，但带有贬义。 在图兰俚语中，是指缺乏勇气和武力，出去狩猎和战斗，却一无所获的家伙。 组合起来，大概是“没有图腾的弱者”之类的意思。 孟超猜测，在图兰母星上，最初也存在着“尼安德特人”和“现代智人”两种人类。 而在尼安德特人赢得了生存竞赛之后，就将“图腾”当成了自己成为万物之灵的原因，以及区别“人”和“非人”的关键。 于是，在图兰母星上早早灭绝的现代智人，就变成了“哈什拉”，也就是“因为没有图腾而灭绝的弱者”。 孟超能感觉到，因为自己这个“哈什拉”的存在，令对方产生了三观动摇的震撼。 将心比心，如果是孟超发现，一群猩猩竟然也能创造出自己的文明，他也一定会大受震撼的。 金属板里的声音，再次“悉悉索索”响起来。 一个声音说：“难以置信，‘没有图腾的人’也能创造自己的文明！” 又有一个声音不解：“没有图腾之力，你们的文明刚刚诞生时，怎么可能抵御各种天灾和猛兽的侵袭？” 还有一个声音感叹：“你们选择了一条最为艰难和漫长的道路，我们应该向你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没有图腾的人’，你们才是这条布满了荆棘和火焰的生存之路上，最勇敢也最坚韧的旅人。” 更有好几个声音，大为兴奋地同时提出：“穿越到这颗星球上的诸多文明，或多或少都拥有‘哈卡’，无论矮人、精灵、亡灵、巨人还是圣光人族，甚至是食人魔和深渊魔族，都有自己的天赋技能。 “现在，一个从未有过‘哈卡’，却顽强生存到了今天的文明，也来到了这里。 “或许，真如你所说，你的文明，能为我们带来一些全新的可能性，帮助我们找到真相和出路！” “等等——” 孟超越听越不对劲，“你们也不知道‘真相和出路’，不知道这颗星球究竟是什么地方，又该怎么离开这里？” “如果知道的话，我们就不会被困在这里整整万年，整个文明不断退化，即将被侵蚀殆尽了。” 声音说，“既然你的文明，拥有和图兰文明还在母星上时相差无几的发展水平，又知道这颗星球上存在着‘兽人，矮人，精灵，亡灵和圣光人族’等等，有着类似构造，却又存在着微妙差异的碳基人形智慧生命。 “你就应该猜到，我们都来自不同的星球，却又有着相同的，最古老的基因源头。 “至于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我们思考了整整万年，却依旧得不出结论，只能猜测，这颗星球，是一个古老的港口，是空间重叠的交通要道，是不同文明互相厮杀的竞技场，是类似‘培养皿’和‘孵化池’的地方。” 第1364章 磁流体 孟超陷入深思。 “我能理解‘竞技场’的意思，的确，将数十种明明发源于不同星球，不同生态环境中的碳基人形智慧生命，聚集到同一颗星球上，除了让我们捉对厮杀，分出高下之外，似乎也没有第二个解释了——那就像是图兰文明的角斗场，每一个穿越到这里的文明，都是为了生存，不得不自相残杀的角斗士。” 孟超皱眉道，“不过，‘培养皿’和‘孵化池’，又该怎么解释呢？” “在你的母星上，也有洄游产卵鱼类吗？” 声音淡淡道，“这种鱼类通常一生都在不断迁徙，在生命的不同阶段，都生活在最适合这一阶段的环境里面。 “为了繁殖更多后代，而后代又能得到充足的营养和稳定的环境，他们会长途跋涉，从江河来到湖泊，产下无数鱼卵。 “等到鱼卵长成小鱼，这些小鱼又会从风平浪静的湖泊，朝着汹涌澎湃的大江大河进军，无论沿途有多少艰难险阻，要牺牲多少同伴的生命，小鱼们仍旧前赴后继，朝着滔滔江水乃至浩瀚无垠的大海冲去。 “惟其如此，羸弱不堪，在湖泊中都掀不起半丝波澜的小鱼，才能成长为翻江倒海甚至翻天覆地的巨鲲。” 孟超明白了声音的意思。 “你是说，我们各自的母星，就像风平浪静的湖泊，而这里就是江河？” 孟超若有所思，“不，这里应该还不是真正的江河，只是稍微大一些的湖泊之外，在这颗星球之外，应该还存在着更加广袤无垠和风急浪高的海洋……” “没错。” 声音道，“这颗星球，应该不是文明的终点，而是某种孵化池和中转站，或者说，是真正的起点。” “那我就愈发不明白了。” 孟超深深皱眉，“既然你们的文明曾经拥有开发卫星和星海遨游的能力，也拥有相当先进的机械加工、金属冶炼和基因调制技术，而且，你们也隐隐察觉到了隐藏在这颗星球背后的秘密，为什么，你们的文明会一步步退化甚至滑坡，直到今天，变成了半人半兽，快要茹毛饮血的模样？ “或许，今天的高等兽人，会为自己锋利的爪牙和坚固的甲壳感到骄傲，但你们应该能看出来，这样的人形凶兽形态，分明距离‘文明’的定义越来越远，就算能勉强苟活下去，也将永远丧失探索星海的能力，绝对没有前途和未来可言的吧？ “过去一万年，你们的文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一步步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呢？” 金属板沉默了很久。 随后，发出一道蕴藏着成千上万道情感，错综复杂至极的叹息。 “不要着急，我的朋友，我们愿意将过去万年间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你。” 声音幽幽道，“反正，我们的文明即将毁灭，再不告诉任何人的话，我们的秘密甚至我们曾经存在的痕迹，都将烟消云散，无影无迹。 “希望，我们的信息能帮你更好地完成使命，至少，我们的教训能帮你们的文明避免重蹈覆辙，能在这颗该死的星球上，像个真正的文明那样，骄傲地生存下去。” 伴随着声音的娓娓道来。 晶莹剔透的金属板在高频振荡中，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蛛网裂纹。 当裂纹生长和扩张到极限时，金属板如同脆弱的玻璃镜般迸裂，化作无数翩翩起舞的水晶蝴蝶。 每一只水晶蝴蝶的翅膀扇动，都扇出了图兰文明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进化史。 无数信息流伴随着蝴蝶掀起的涟漪，涌入孟超的脑域深处。 令他眼前同时浮现出了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幅熠熠生辉，身临其境的画面。 其中一幅画面中，孟超看到了数百道黑烟滚滚升起，令天空布满了张牙舞爪的铅云。 大地上火山爆发，岩浆恣意流淌，地震连绵不绝。 又有汹涌澎湃的洪水，将炙热的岩浆不断凝固成奇形怪状的雕像。 上古图兰母星的环境，果然比上古地球要恶劣地多。 然而，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如同尼安德特人般的古代图兰人，仍旧在流星火雨和地火纵横之间灵巧跳跃，腾转挪移，如履平地。 他们身上披挂着古老耐火生物的皮毛和甲壳，像是披挂着消防员穿的防火服，脚下踩着高跷般的大型猛兽骨骼，深入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去采集那里的喜热真菌凝聚而成的菌毯作为食物。 第二幅画面中，几名茹毛饮血的古代图兰人，看着一尊尊凝固的岩浆，化作的雕像，特别是雕像那尖锐和锋利的边缘，陷入了深思，仿佛领悟到了炼制金属和制造工具的奥妙。 第三幅画面中，古代图兰人在地上挖出沟渠，主动将恣意纵横的岩浆，引导到了沟渠中，又引来大水加以冷却，制造出了图兰母星上的第一批工具。 在古代图兰人的手舞足蹈中，孟超仿佛听到了一个新生的文明，吹响了嘹亮的，高亢的，响彻云霄的号角。 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虽然同样是各自恒星系的第三行星，距离各自的恒星不远不近，能够汲取充足的太阳能，也拥有稳定的运行轨道、大气层和液态水。 但图兰母星拥有三颗卫星。 三颗卫星的总质量，比月球要大得多。 三颗卫星之间的互相作用，以及他们和图兰母星之间的拉扯、牵引、撕裂，甚至他们汇聚起来的“潮汐共振”，都比地球和月球之间的潮汐力要大得多。 独特的三卫星系统，非但令图兰母星的地质运动和极端天气，比地球激烈十倍。 还时常会互相撕扯，放出部分质量，形成熊熊燃烧的陨石雨，穿透大气层，狠狠砸落到图兰母星上。 无论是地底喷射出来的岩浆。 还是从天而降的火雨。 虽然蕴藏着混乱、死亡和毁灭。 却也带来了勃勃生机。 因为火山频繁爆发，到处都是岩浆流淌的缘故，上古图兰人比上古地球人更早领悟到了运用火焰，烹饪熟食的技能。 比生食更加干净和易于消化的熟食，刺激了上古图兰人的脑容量成倍提升，令他们在觉醒“群体协作能力”和“想象力”之前，就先进化出了“哈卡”的能力。 掌握了“哈卡”的古代图兰人，可以将自己的记忆、知识和技能，代代相传下去。 地火和陨石又带来了大量地表上原本没有的稀有元素，并在火山的熔炼下，变成了最初的合金。 得天独厚的环境，令古代图兰人比古代地球人更容易掌握制造工具的能力，也更容易发现合金的奥秘。 当古代地球人还在茹毛饮血的时候，古代图兰人就已经对着香气扑鼻的熟食大快朵颐。 当古代地球人还栖居在树巢和洞穴中时，古代图兰人就已经能用金属来加固他们的建筑，从而令建筑的规模和强度大幅提升。 当古代地球人还在挥舞着粗糙的石斧和脆弱的骨矛时，古代图兰人就已经拥有了轻盈的铁甲和锋利的钢矛。 当地球人利用群体协作能力，强大的想象力和旺盛的求知欲，终于在短短万年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文明之路上狂飙突进，进入蒸汽、电气乃至核能时代之时，图兰人则点出了“磁流体”技术。 所谓“磁流体”，又称磁性液体、铁磁流体或磁液，是一种新型的功能材料。 它既具有液体的流动性，又具有固体磁性材料的磁性。 主要是由直径在纳米级数的磁性固体颗粒、基载液以及界面活性剂三者混合而成的一种稳定的胶状液体。 磁流体能在磁场作用下形成千变万化的微观结构。 这些微观结构又能在宏观上，呈现出千奇百怪的特性。 在地球上，受限于尖端材料学和纳米科技的研究才刚刚起步，磁流体的实际作用，仅仅局限在“磁、光、电”的范畴，暂时只能作用于光调制、光开关、光隔离器和传感器等等领域。 而在图兰母星上，因为比地球人更早万年就展开了材料学和金属冶炼方面的研究，又有“哈卡”能传承知识、技术、记忆的缘故。 古代图兰人的磁流体技术，可以说是一骑绝尘，既领先于地球文明，也领先于其自身的工业水平。 图兰文明刚刚进入工业时代，就研发出了几十种磁流体材料。 有些磁流体能瞬间在固态和液态之间自由切换，固态强度超过了地球上最坚硬的天然材料“金刚石”，液态时又能被很容易地塑造成各种复杂结构，从而，能在数百种精密机械结构之间，实现“一键切换”。 有些磁流体拥有很好的抗菌、抗干扰、抗排异性，植入血肉之躯后，就能取代传统的金属和塑料假肢，非但能让残疾人恢复正常的生理机能，甚至能大幅增强正常人的运动能力，让图兰人变成力大无穷、飞檐走壁的“超人”。 还有些磁流体的强度和韧性，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用来构造大型建筑的技术难度，也比普通材料要低一个数量级——只要无脑堆积，这样的磁流体就能按照建筑师的设想，被堆砌成任何规模，任何高度，任何形状。 第1365章 别无选择 无数种新材料的相继问世，加快了图兰文明建造超级工程的速度。 终于，直插云霄的太空电梯和环绕母星的大气层轨道，出现在了图兰母星的上空。 凭借这些超级工程，图兰文明的触手，伸出了他们的母星，开始朝着浩瀚星辰进军。 而他们首先征服的，自然是在图兰语中被称为“三姐妹”，环绕母星的三颗卫星。 很快，古代图兰人就在其中一颗卫星上，发现了史前文明留下的遗迹。 孟超眼前，浮现出了一张清晰度极高的图片。 拍摄的是一颗和月球一样布满了环形山的灰白色星球的表面。 画面正中央，规模最大的一座环形山里面，却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窟窿中间，还有某种人造物体，绽放着瑰丽的光芒，就像是熠熠生辉的眼睛一样。 “这是……” 随着画面不断放大，孟超的呼吸逐渐停止。 他见过类似的东西。 在龙城市中心地底深处，一号太古遗迹的底部，也存在着一个极为相似的，巨大、精密、镌刻着无数符文、缭绕着灵能涟漪，充满了庄严和神秘气息的装置。 遗迹研究所的专家，给这台装置起了个名字，叫做“穿越引擎”。 认定它就是让龙城从地球，穿越到异界来的“罪魁祸首”。 龙城自主研发的“行星表面短途跳跃装置”，也是汲取了“穿越引擎”的部分技术，才制造出来的。 声音告诉孟超，古代图兰人对这台埋藏在“三姐妹”上的穿越引擎，也产生了如地球人一般浓厚的兴趣。 他们通过研究发现，这台似乎拥有亿万年历史的古老装置，可以将质量完全转化成能量，并将能量通过更高维度的层面，几乎无损传输出去，再降低维度，回归三维世界，并还原成质量。 从而达到瞬时传送，穿越星海的目的。 这样的技术，完全超出了当时的图兰人，原本就不算丰富的想象力的极限。 对于任何一个有能力飞出大气层，毫无任何阻碍地看清楚亿万星辰在前方闪耀的文明而言，还有什么样的事业，会比征服星辰大海更加崇高，更加伟大，更加激动人心，更能指引这个文明的前进，更能代表文明本身存在的意义呢？ 更何况，“被某个史前超级文明所建造的穿越引擎存在”这件事本身，就对图兰文明的起源，图兰人的自我认知，图兰人的世界观构建，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冲击，又开启了无限的可能性。 我是谁？ 我从何而来？ 我又要去向何方？ 不但地球人在夜深人静，仰望星空时，心灵深处会自然而然浮现出这样的问题。 图兰人也会。 还能通过“哈卡”，将这些问题代代相传下去。 图兰人会是某个超级文明的造物吗？ 超级文明究竟是主动的，有意识的，以自身为模板，精心创造了图兰人；还是漫不经心地随手抛洒出了一些种子；甚至，只是在路边野餐之后，随手丢出了一袋垃圾，所谓的图兰人，仅仅是垃圾里面繁殖出来的细菌而已？ 超级文明在图兰母星的卫星上，留下这样一台“穿越引擎”，又有什么目的？ 是希望图兰文明发展成熟到一定阶段之后，能建造宇宙飞船，启动穿越引擎，去寻找自己的起源吗？ 带着无数疑问和雄心壮志，古代图兰人将全部资源都投入到了“三姐妹”——发现穿越引擎的卫星上。 他们依托穿越引擎，开始建造一艘规模庞大，气势恢宏，史无前例的宇宙飞船。 希望等这艘宇宙飞船大功告成之后，能搭载图兰文明最聪明，最强壮，最富有的精英们，踏上征服星海的道路。 可惜，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古代图兰人低估了建造超巨型宇宙飞船的难度。 毕竟他们的文明才刚刚突破母星的大气层，踏上自己的卫星而已。 连邻近母星的第二和第四行星都没有征服，又奢谈什么征服整个宇宙？ 而随着他们对穿越引擎的研究越来越深入。 古代图兰人发现，穿越引擎本身也存在大量问题。 图兰文明的穿越引擎和龙城那台不同。 龙城那台穿越引擎，亿万年来一直深埋在地球的大地中，受到地球大气层的保护。 大气层帮它阻挡住了99%的星际尘埃和宇宙辐射，令它历经岁月侵蚀，仍旧完好无损，保持着基本的功能。 图兰文明的穿越引擎却埋藏在没有大气层的卫星上。 亿万年来，星际尘埃和宇宙辐射，就像是熊熊燃烧的弹幕，对它进行着无休止的轰炸和侵蚀，令它看似庄严、宏大、优雅、华美的外表之下，处处都是大坑。 结果就是，古代图兰人几乎投入了母星上的全部资源。 距离穿越引擎的彻底修复、宇宙飞船的顺利完工以及“星际开发计划”的初步实施，仍旧遥遥无期。 要知道，古代图兰人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天文数字的资金和资源，远远超过了以往几十项超级工程的总投入！ 即便拥有神乎其技的磁流体技术，能大幅降低建造奇观的时间和成本，图兰文明的经济和社会运行体系，仍旧快要被这个项目，活活拖垮了。 当时，无数图兰人都相信“星际开发计划”能给自己带来丰厚的利润，从而赌上了身家性命，孤注一掷。 不，不仅仅是个人。 还有掌控图兰母星经济命脉和自然资源的强大势力。 都将无比美好的明天，赌在了穿越引擎上。 当天花乱坠的空头支票，迟迟不能兑现，这些个人、势力乃至超级霸权之间的矛盾，究竟有多么尖锐，可想而知。 更要命的是，穿越引擎虽然暂时没能彻底修复，宇宙飞船也没有完全建成。 但图兰文明的专家学者们，在尝试解析、探索和修复穿越引擎的过程中，却掌握了不少足以颠覆文明秩序的新技术。 就像龙城人在研究穿越引擎的过程中，意外掌握了“灵能武道，符文科技，行星表面短途跳跃技术”一样。 古代图兰人和当时图兰母星上大大小小的势力，也通过各种渠道，纷纷掌握了和穿越引擎有关的新技术、新战法、新武器。 得到这一切的古代图兰人，就像是无意间中了巨额彩票的暴发户。 他们的野心和欲望都以几何级数提升。 很快就提升到了自身无法控制，母星也无法承载的程度。 就这样，为了争夺母星上所剩无几的资源，为了争夺穿越引擎的所有权以及行星开发项目的主导权，更为了垄断穿越引擎带来的，足以改天换地的新技术，图兰文明的内战爆发了。 旷日持久，惨绝人寰的内战，几乎摧毁了图兰母星上的一切。 令原本如同蓝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可居住行星，变成了千疮百孔的烂苹果。 这场战争没有胜利者。 而垂死挣扎的失败者们，非但不想办法结束该死的战争，反而将他们的魔爪伸到了“三姐妹”，伸到了当时唯一的净土——围绕穿越引擎建设的卫星基地，也是尚未完工的宇宙飞船上。 围绕穿越引擎建设的卫星基地，虽然源源不断产出了各种新技术和新装备。 但因为母星上的各大势力勾心斗角，互相制衡的缘故，本身却属于“非军事区”，并没有强大的武力，应对来自母星的威胁。 而当卫星基地和整个项目的领导者，意识到母星上的战争贩子们，已经在杀戮亿万同胞的战争中渐渐变成了恶魔，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大半截身子都陷入地狱之后。 他做出了一个力挽狂澜的决定。 绝不能让来自母星的魔爪，染指“三姐妹”。 绝不能将穿越引擎、卫星基地和宇宙飞船，变成那些战争贩子们的棋子和筹码。 图兰母星已经完蛋了。 现在，这个小小的卫星基地，就是图兰文明最后的希望。 卫星基地的领导者别无选择。 只能抢在母星的战火波及到“三姐妹”之前，强行激活了尚未完成修复的穿越引擎，拖着还没完工的宇宙飞船，逃离母星系，以最丑陋的姿态，一头扎进了浩瀚无垠，诡谲叵测的星海。 这自然是一段无比艰难的旅途。 穿越引擎本身的故障，宇宙飞船的千疮百孔，还有燃料和资源的严重不足，自不必说。 更加糟糕的是，因为仓促起航的缘故，预想中的乘客——那些图兰文明最富有，最强壮，最睿智，万里挑一，为了星际旅行进行了多年训练，通过“哈卡”储备了各种知识和技能的精英们，基本上都没来得及登上未完工的宇宙飞船。 登上飞船的，大多是基地里的飞船建造者和卫星上的资源采集者。 虽然其中也有不少工程师、设计师和专家学者。 大部分乘客，却只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能够在严酷环境中默默抵御星际尘埃和宇宙辐射，却根本不具备星际航行知识和技能的小人物。 第1366章 不是乐园，而是战场 一群满脑子只有代代相传的焊接工艺的建造者，和一群生生世世都在幽暗无底的矿洞深处当牛做马的采集者，要在冰冷、窒息、黑暗、危机四伏、断绝生机的深空宇宙中生存下去——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尚未完工的宇宙飞船被没有船票的乘客们命名为“希望号”。 但在希望号启航时，哪怕做出决断的基地领导者，也就是第一任舰长的眼睛里，都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 他们只是被求生本能驱使着，想要距离熊熊燃烧的母星系越远越好。 正如最初登陆的鱼儿，也没有任何雄心壮志，不知道自己即将踏上征服整颗星球的道路。 只是在海洋中的激烈竞争中败下阵来的可怜虫，被迫远走高飞而已。 果不其然，在最初的一百年里，尚未完工、破破烂烂、跌跌撞撞的希望号，就遭遇了数十次灭顶之灾，损失了大半人口和资源，几乎变成了一口漂浮在冰冷宇宙中的铁棺材。 就算他们拥有在各个星系之间，瞬时跳跃的能力。 但他们抵达的一个个星系，全都死气沉沉甚至步步杀机。 而启动尚未完成修复的穿越引擎，需要消耗大量的物质和能量。 绝大多数时候，希望号的乘客们只能来回穿梭于一颗颗充斥着风暴和辐射的星球，以生命为代价，搜集能让文明继续前进的燃料。 不幸中的万幸，当图兰文明最后的希望，如同风中之烛般奄奄一息的时候，最后一根稻草——磁流体技术，倒是继续大放异彩，突飞猛进，在短短百年之内，完成了在图兰母星上整整千年都不可能完成的飞跃。 磁流体技术原本就是图兰文明的强项。 为了建造希望号，卫星基地上又聚集了整个图兰文明最顶尖的磁流体技术专家。 当飞船遭受星际尘埃、宇宙辐射、星球引力和恒星风暴的轰击、撕扯、侵蚀，变得锈迹斑斑、千疮百孔乃至隐隐出现分崩离析的迹象时。 船上为数不多的专家学者们别无选择，只能将全部希望，都赌在磁流体技术上。 而他们在浩瀚星空中发现的新物质和新元素，以及希望号上的各种磁流体材料，在宇宙辐射以及恒星风暴的轰击下，呈现出的各种千奇百怪的新特性，都给磁流体技术的狂飙突进，提供了全新的可能性。 终于，在第一个一百年即将过去，希望号即将崩溃，整个文明的最后希望即将熄灭时，一种全新、复杂和精密了一个数量级的全新纳米结构出现了。 过去的磁流体，仅仅是由无数纳米级数的细微构造组成，本身没有丝毫智能，也谈不上包括“驱动器，信号接收器，机械臂”等等复杂结构。 从本质上来说，貌似能够千变万化，随心所欲组成构造形状，呈现出不同特性的磁流体，仍旧只是一块磁铁而已。 但全新的磁流体，已经能利用纳米级数的细微构造，组成“驱动器，信号接收器，逻辑思考回路以及机械臂”等等复杂构造。 也能利用磁场的细微变化，让这些复杂构造，进行微观层面上的机械运动，从而干涉宏观层面的世界。 如此一来，磁流体就从原本的“液态磁铁”，变成了一台台能够自动汲取能量，不断复制并组装自身构件，自动完成指令的纳米机械。 从这一刻开始，希望号上的乘客们，再也不用亲自操纵磁流体。 只需要输入大略和模糊的指令，诸如“修复船壳”，“搜集能源”，“改变分子结构，强化舱壁和装甲，抵御恒星风暴”。 仿佛拥有生命的磁流体，就能以图兰人意想不到的方式，保质保量地完成使命。 不，再称呼这些仿佛拥有智能，能够自我复制的新材料为“磁流体”，已经不合时宜了。 希望号上的乘客们，将它命名为“超磁体”。 希望它能让图兰文明，超越生命的极限，也超越文明的极限。 在超磁体的帮助下，希望号的航行越来越顺利。 穿越引擎也接近修复完成，输出了更多拥有亿万年历史的古老信息。 其中就包括一幅导航图。 孟超眼前浮现出了一幅斑斑驳驳的画卷。 他记得，龙城的太古遗迹中，也有类似的东西。 就是一块巨大的金属板上面，密密麻麻地镌刻着无数星系的坐标，坐标之间还绘制着一个个的箭头。 像是冥冥中的力量，对于刚刚踏入星辰大海的新生命们，抛出的诱饵或者指引。 导航图的发现让古代图兰人欣喜若狂。 再说，他们也别无选择。 虽然超磁体拥有不可思议、神乎其技的功能。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需要充足的物质和能量，才能让超磁体发挥出最强大的威力。 古代图兰人决定孤注一掷。 赌上一切，不惜代价，搜集了大量燃料，按照导航图的指引，进行一次超长距离的跳跃，试图找到一颗全新的可居住行星。 接下来的事情，孟超已经知道了。 古代图兰人成功了。 他们真的穿越了亿万星辰，来到了异界——在浩瀚无垠的黑暗宇宙中，找到了一颗全新的，拥有大气层和液态水，熠熠生辉的可居住行星。 但他们也失败了。 或许，是因为穿越引擎并没有100%完成修复的缘故。 又或许，是在仓促逃离母星系的时候，古代图兰人根本来不及思考，要如何将质量如此之大，结构又相对脆弱，只适合漂浮在无重力或者低重力环境中的宇宙飞船，安全降落到大质量的行星表面的问题。 总之，希望号一头扎进了异界的地壳深处。 宇宙飞船和异界的大地，进行了一次，不，是无数次负距离的亲密接触。 包括穿越引擎在内，船上的大量设备都深深镶嵌在岩层中。 不，说“镶嵌”不够精确。 因为空间重叠的缘故，这些复杂、精密、坚固至极的设备，是在分子层面上，和古老的岩石，完美融合到了一起，丧失了一切机能，也不再存在哪怕一丝一毫，还能修复的可能性。 比起设备，船员的损失更加严重。 不少船员在穿越发生的一刹那，就和坚硬的岩石发生了空间重叠。 组成血肉之躯的每一个细胞乃至每一条基因链，都被完美、精密、均匀地嵌入了岩石中，变成了一幅幅鲜血淋漓、纤毫毕现的立体标本。 还有些船员，十分幸运或者说万分不幸，没有在穿越瞬间就毫无痛苦地一了百了 他们绝望地发现，自己被“封印”在了岩层的深处。 原本通向船上各个区域，四通八达的甬道，此刻都被一堵堵坚硬如铁，厚实无比的岩壁所堵塞。 就算他们绞尽脑汁，想到了爆破舱壁的办法，但在破裂的舱壁后面，仍旧是一堵堵冰冷的岩石。 这些船员只能在窒息和饥饿中慢慢死去。 很久以后，凿开岩石的人们，才会发现他们畸形扭曲的尸骸，以及他们疯狂撞击岩壁，留下的斑斑血迹。 不过，能在一天或者几天内就死去的船员，仍旧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幸运儿。 还有很多船员，看似毫发无损。 各种岩石粉末、金属尘埃以及穿越瞬间，来自宇宙的辐射，却已经侵入了他们尚未完成重组的身体。 他们将在今后的日子里，产生各种疾病和畸变，饱受折磨，以惨不忍睹的方式死去。 逝者已矣。 生者却还要拖曳着伤痕累累的血肉之躯，痛苦却坚定地走下去。 毕竟，他们已经在黑暗宇宙中漂流了太久，无数次品尝到灭顶之灾的滋味。 既然希望就在眼前。 图兰人又怎么会吝啬最后的牺牲呢？ 这一次，幸运女神似乎站在了他们这边。 希望号冲击异界的地壳，不但给飞船本身造成重创，却也破坏了异界岩层的稳定性，令岩层中出现了无数条直通地面的缝隙。 经过无数次尝试，洒下千万勇士的鲜血，图兰人终于通过勇士们用尸骸铺设的道路，艰难爬出了岩缝，来到了异界的地表。 然而，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却并不是风调雨顺，宁静祥和，到处都流淌着牛奶和蜜糖的乐园。 而是一片充斥着火山、地震、洪水，还有怪兽和病毒肆虐的战场。 ——穿越引发的空间重叠和质量增加现象，影响不仅仅局限在一时一地，而是会对整颗星球的磁场，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星球磁场的剧变，引发了激烈的地壳运动和极端天气。 火山爆发和大范围、高烈度的地震，带来了蕴藏在地底千万年甚至亿万年的古老细菌和病毒。 这些古老的细菌和病毒，又借助洪水肆虐，扩散到了整片图兰泽。 原本就生活在这里的动植物，一方面被古老的细菌和病毒感染，纷纷变异成了怪兽和妖化植物。 另一方面，又因为火山、地震和洪水，失去了家园和食物来源。 畸形变异，饥肠辘辘的怪兽和妖化植物们，凶性自然呈百倍提升。 第1367章 一块肉 刚刚穿越到异界的古代图兰人，面对的生存环境，比刚刚穿越的地球人更加恶劣。 他们的优势是尖端的金属冶炼和超磁体技术，还有相对地球人而言，更强壮的体魄。 劣势却是他们的飞船深埋在地底，飞船内部90%以上的区域和设施，不是和岩石融为一体，就是变得千疮百孔，锈迹斑斑，彻底报废。 倘若说，龙城人在面对张牙舞爪的怪兽时，好歹还有一座城市，一个家园可以捍卫。 古代图兰人的家园，却已经变成了一座空空如也，随时都会崩塌的坟墓。 为了生存，古代图兰人不得不迁徙到了地面上，在没有铜墙铁壁和高楼大厦保护的情况下，直面各种天灾和怪兽。 为了提升个体在恶劣环境中的极限生存能力和续航战斗能力，古代图兰人赌上了最后的资源和技术，用于单兵便携式战斗装备的研发。 最终研发出来的产品，就是以“超磁体”塑造的全覆盖动力铠甲。 由此，图兰文明进入了“战甲时代”。 古代图兰人对动力铠甲的依赖性，比龙城人大得多。 动力铠甲就是他们的第二层皮肤，就是他们最坚固的堡垒，就是他们的移动要塞，就是他们独自行走在危机重重的旷野，随时会遭到岩浆、酸雨和怪兽侵袭时，赖以生存和必须捍卫的家园。 而超磁体材料塑造的“超磁战甲”，相比普通金属铸造的单兵装备而言，也拥有多功能、耐冲击、能自主修复并在一定程度上，自动执行简单指令等等优势。 凭借超磁战甲，图兰文明勉强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站稳了脚跟。 但超磁战甲并非万能。 古代图兰人仍有两个致命问题亟待解决。 第一就是异界充斥的古老细菌和病毒。 对于没有相应免疫机制的外来者而言，那简直是一颗颗直接攻击细胞乃至基因链的重磅炸弹。 正如好端端的地球人穿越到了异界之后，因为水土不服和瘟疫肆虐，很容易畸形变异甚至沦为人不人、鬼不鬼的丧尸。 古代图兰人也很容易感染异界病菌，变成各种惨不忍睹甚至丧失人性的样子。 就算超磁战甲再坚固，再多变，再智能，都无法保护主人体内的每一颗细胞乃至每一条基因链。 第二，还是资源的问题。 因为图兰母星的特殊环境，那里的各种矿脉几乎都暴露在空气中，或者埋藏在浅层地表。 又经常被巨大的潮汐力引发的地质激变，挤压或者抛洒到地面上。 还在母星生活的图兰人，很少为能源和原材料的问题发愁。 和超越文明发展水平的金属冶炼技术形成鲜明反差的，便是他们相对羸弱的资源采集技术。 偏偏图兰泽的晶石和金属矿脉又埋藏在地底极深处。 刚刚穿越过来，折损了大量人口，还处在晕头转向状态中的古代图兰人，根本无力勘测和开采蕴藏在图兰泽地底深处的资源。 没有资源，再强大的超磁战甲，也只是一堆稀烂如泥的废铜烂铁。 于是，图兰文明陷入了一种非常尴尬和危险的境地。 当一支全副武装、孔武有力、全员身披超磁战甲的战术小队，行走在图兰泽的荒野之中时，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没有多少怪兽能和这样的战术小队抗衡。 即便岩浆、洪水、酸雨和地震引发的落石，几乎也无法彻底损毁超磁战甲，伤到里面的血肉之躯。 就算遇到大规模的天灾或者大股兽潮，战术小队也能及时逃回地底，逃回“希望号”里去。 然而，当古代图兰人试图在地面上建立大规模的定居点甚至城镇，将全部人口和整个文明都迁徙到地面上来时，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身披超磁战甲的探索者，可以灵活机动，想打就打，想逃就逃。 定居点和城镇却没办法长出几百只脚，在危险来临时逃之夭夭。 一旦投入大量资源的定居点落成，又发生天灾或者惹来了兽潮，古代图兰人就别无选择，只能继续投入大量资源，和天灾反复拉锯，和兽潮拼消耗。 而“拉锯”和“消耗”，是当时的图兰人，最承受不起的东西。 于是，好不容易清理了方圆数百里内的所有怪兽，投入大量资源来建设和加固的定居点。 往往在次年的雨季来临，万物复苏时，被汹涌澎湃的洪水以及卷土重来的兽潮冲垮。 古代图兰人只能灰溜溜逃回地底。 这种情况反复发生。 简直像是一场无限循环的噩梦。 而希望号在地底高温高压的环境，以及岩层的不断侵蚀中，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向彻底瘫痪乃至崩溃。 再不想办法解决致命病菌和资源匮乏的问题，用不了多久，图兰文明就将永远丧失冲出地面的实力和勇气。 或许，图兰人将变成永远待在地底的可怜虫，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连眼球都渐渐退化，永远都别想再重建他们的文明。 当然，奇迹总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才会上演。 就在文明濒临毁灭之时。 古代图兰人在“希望号”的底下，更深的岩层中，发现了……一块肉。 “等等。” 孟超一直很安静地接收着声音传输过来的海量信息。 无论“看”到希望号在浩瀚星海中惊心动魄的旅程。 还是希望号穿越过来，却和岩层发生空间重叠时，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 他都没有打断信息传输。 直到此刻，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一块肉？” “没错，那真是一个非常古怪的东西，在图兰母星上从未发现过类似的存在，除了‘一块肉’之外，图兰语中根本没有能够描述它的词汇。” 声音说着，向孟超的脑域中，输入了一副模模糊糊的画面。 尽管经过了上万年间的无数次“哈卡”，反复传输的画面，已经损耗掉了大量信息。 孟超还是凭借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勉强拼凑出了这东西的样子。 远远看去，它就像是一块镶嵌在地底空泡中的岩石，呈灰白色，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小孔，小孔里渗透出了混浊而粘稠的液体，如同食人花凝结的露珠。 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它的表面还遍布着纵横交错、蜿蜒曲折的褶皱，褶皱深处，仿佛隐藏着比表面积更大百倍的沟壑。 刚开始，它就像是一坨死气沉沉的无机物。 但很快，它就意识到了画面的记录者正在观察它。 也可能，是因为古代图兰人的到来，令它受到了某种刺激。 遍布在它表面的粘稠液体纷纷颤动起来，化作了分不清是光晕还是迷雾，飘渺不定，薄如轻纱的东西。 不，孟超忽然意识到，那既不是光晕，也不是迷雾。 而是它在呼吸。 这坨物体被人吵醒，静静呼吸的样子，激活了孟超封存在记忆库最深处，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孟超觉得自己，见过类似的东西。 想起来了，是在雾隐绝域的二号太古遗迹，也就是怪兽文明终极巢穴的深处。 那是怪兽文明的“主脑”。 也就是太古时代，曾经肆虐天地，将“古人”都躯干到了星空，甚至彻底毁灭的“母体”，在遭到天基轨道武器的狂轰滥炸之后，留下的残片！ “怪兽主脑没有撒谎！ “昔日的‘母体’在被天基轨道武器轰得四分五裂之后，果然留下了不止一枚残片！ “深埋在怪兽山脉、雾隐绝域内部的那枚残片，在经过亿万年的休眠和恢复之后，以‘怪兽主脑’的姿态，重新破土而出。 “位于图兰泽地底的这枚残片，却在万年前就已经被不明真相的图兰人发现！ “从画面来看，这枚残片似乎还没恢复昔日母体的能力以及形态，还处在漫长的休眠和恢复中，只是一团颤颤巍巍的细胞，甚至连细胞结构都无法维持，只是某种有机物质聚合体而已。 “但无论它看起来有多么人畜无害，哪怕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化石，它都是‘母体’的一部分，甚至是‘母体’的种子，是整个异界最危险的存在之一！” 果然，声音告诉孟超，古代图兰人是在一次例行探索中，发现“这块肉”的。 因为希望号的穿越，掀起了大片空间涟漪，产生了纵横交错的空间褶皱。 图兰泽地底原本坚固、致密的岩层中，便出现了大量的空泡，以及通往空间褶皱的缝隙。 希望号的大量残骸，都散落在这些地底空泡和空间褶皱中。 在地表上的雨季降临，洪水和兽潮肆虐，古代图兰人很难在地面上立足的时候。 组织“地底探索队”，寻找矿脉、飞船残骸以及热能来源，就成为了穿越者们的主要任务之一。 他们在异界地底发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是，当“这块肉”出现在探索队员们的面前时，仍旧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和想象力。 无论在母星还是异界，他们都没有见过如此……不可名状的东西。 第1368章 灵磁体 要知道，肆虐图兰泽的怪兽，即便看上去再怎么狰狞丑陋，也不过是图兰母星都有的猛兽的聚合体和强化升级版本而已。 头上长角、肋生双翅的猛虎，乍一看不可思议，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和接受。 但眼前“这块肉”，探索队员们根本分不清，它究竟是菌类还是动植物，是生物还是非生物，是有机物还是无机物。 而就在一名探索队员大着胆子，想从“这块肉”身上刮擦下一些黏液，作为研究样本时，意外发生了。 孟超眼前，浮现出了全新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名身披着恍若水银般的超磁战甲的古代图兰人。 利用超磁体千变万化的特性，在手臂末端生成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 试图从“这块肉”的表面，刮擦下一星半点的黏液和碎屑。 然而，就在利刃接近“这块肉”时，组成利刃的超磁体，却像是受到了更加强大的磁场吸引，从固态变成了液态，反而被吸到了“这块肉”里面去。 又像是“这块肉”长出了无形的血盆大口，将超磁体一口吃了下去！ 探索队员大惊失色。 下意识想要后退。 但他被超磁体包裹住的手臂，却同样被“这块肉”深深吸引，动弹不得。 双方就像是拔河般僵持片刻。 探索队员就败下阵来。 整条手臂都被超磁体裹挟着，没入“这块肉”中。 “这块肉”的“呼吸”更加急促。 弥漫在整个空间内的乳白色光晕或者说迷雾，也变得更加浓稠。 像是将牛奶灌入雾化器里面，再喷洒到所有人的面前。 如同绵绵春雨般的“牛奶”，纷纷扬扬地洒落到了所有探索队员的超磁战甲表面。 饶是见多识广，悍不畏死的探索队员，经历了如此光怪陆离的事情，都不禁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喊叫。 幸好，“这块肉”并无恶意。 至少，当时的图兰人，并没有发现它的恶意。 在几名同伴的帮助下，这名探索队员成功将自己的手臂，从“这块肉”里拔了出来。 幸运的是，他的手臂完好无损。 更加幸运的是，连包裹手臂的超磁体，都没有发生损耗。 非但没有损耗，探索队员们还惊讶万分地发现，被“这块肉”吸收过的超磁体，似乎改变了纳米构造，变得更细微、精致、智能，充满了神秘的力量。 要知道，当时绝大多数的图兰人，都遭受着异界细菌和病毒，无时无刻无休止的侵袭。 就算没有变成丧尸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也终日饱受着病痛的折磨。 特别是这些常年处于高温高压和幽闭恐惧环境中的地底探索队员们。 看似孔武有力，实则都处在“亚健康状态”。 就拿这条手臂连带着超磁体，都被“这块肉”吸入的探索队员来说。 他就因为训练和激战，导致了严重的筋腱劳损和关节炎症，手腕和手肘上，到处都是高高隆起，一碰就疼的鼓包，比地球人更加粗壮的骨骼上，也布满了纵横交错如同蛛网般的细微裂纹，还有多次骨折又愈合后，残留的增生组织。 可现在，他却感觉到，形成了全新纳米结构的超磁体，正顺着他的毛孔，渗入他的血肉，从细胞乃至基因层面，治疗和改造着他的身体。 令他的痼疾和旧伤都不药而愈，整条手臂变得更加强壮，和超磁体的结合更加紧密！ 这一发现令所有人都感到欣喜若狂。 隐隐看到了，图兰文明在新世界崛起的希望。 他们将更多的超磁体，送到“这块肉”的旁边。 “这块肉”来者不拒，将这些超磁体统统吞噬下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咀嚼”，又吐了出来。 当然，被“这块肉”吐出来的超磁体，已经拥有了全新的纳米结构。 图兰文明的专家学者，对全新的超磁体进行了深度研究之后发现。 这种不可思议的新材料，已经模糊了生物和非生物，有机物和无机物的界线。 它既像是一种“粘合剂”，可以将金属、晶石以及血肉之躯，完美融合到一起。 又像是一种“催化剂”，能加速细胞分裂和基因变异。 从而，充当“基因手术刀”，帮助古代图兰人，对异界原生的动植物，进行基因层面的剪切、粘贴、复制和改造。 同时，全新的纳米结构还有助于提升超磁战甲本身的复杂运算、大数据分析和模拟逻辑思维能力。 从而，令超磁战甲诞生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自动帮主人完成更多、更高级、更危险的任务。 那就好像，在一个个比细胞还小的纳米结构里，诞生了……灵魂。 这些拥有灵魂，模糊了生物和非生物界限的新材料，已经不能再用“超磁体”来称呼了。 古代图兰人将其命名为“灵磁体”。 灵磁体的诞生，意味着古代图兰人度过了黎明前的至暗时刻，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战场上，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灵磁体帮助古代图兰人杀灭、镇压和驯服了侵入体内的异界细菌和病毒，将他们改造成了对图兰人有利的益生菌。 非但不会再给图兰人带来病痛，反而能激活他们蕴藏在基因深处的潜能，令他们变得更加健康和强壮，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经过灵磁体改造，和灵磁体共生的古代图兰人，徒手就搬运千钧重物，一拳就能轰爆一块坚硬如铁的岩石。 唯一的小问题是，这样的“治疗”或者说“强化”，会在图兰人身上留下微妙的痕迹。 令他们就像返祖现象一样，呈现出古代猛兽的显性特征。 这应该是释放基因潜能的副作用。 虽然乍一看不太习惯。 但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战场上，“美丽”和“丑陋”等等概念，并没有存在的意义。 或者说，只要能让生物个体变得更加强大，更能打赢生存之战，那就是“美丽”的，“优雅”的，“雄壮”的。 而利用灵磁体充当“基因手术刀”，古代图兰人又对异界本土植物，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 历经无数次失败后，终于调制出了“曼陀罗树”这种堪称完美的人造植物。 曼陀罗树内部存在大量的灵磁体。 他们的细胞和灵磁体的全新纳米结构，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这令曼陀罗树的根系，比普通植物更长、更粗壮、更强韧百倍。 能以近乎无限生长的势头，一路延伸到地底深处，去寻找蕴藏在那里的金属和晶石矿脉。 一旦找到了储量丰富的灵脉，曼陀罗树的根系，就会像是嗅到血腥味的水蛭那样，紧紧缠绕上去，疯狂吮吸矿脉中蕴藏的灵能，并将灵能源源不断输送到地面上，以“曼陀罗果实”的形式，送到古代图兰人的手里。 而原本深埋在地底的稀有金属和微量元素，也能以曼陀罗树的伴生植物的形态，被运送到地面上。 如此一来，困扰古代图兰人多年的异界病菌和资源匮乏问题，竟然都被解决了。 而能够按照古代图兰人的意志，快速生长的曼陀罗树本身，都是最坚固和最廉价的建筑材料。 只要经过基因层面的微调，并输入设计好的定居点、避难所、军事要塞乃至大型城镇的建筑施工图纸，灵磁体就能刺激曼陀罗树，源源不断从地底汲取灵能、金属和矿物质，“生长”出一整座城市，至少是城市的骨架。 除此之外，在研发新一代“灵磁战甲”的过程中，专家学者们还无意间发现了灵磁体的另一种全新特性。 灵磁体非但能在固态和液态之间自由转换。 甚至，能化整为零，消失在图兰人的细胞深处。 时至今日，图兰人仍旧没有破解灵磁体消失之谜。 究竟是灵磁体能在碳基生物的体内，撕开一道道空间缝隙，存储到更高维度的世界里。 还是灵磁体拥有在“质量”和“能量”之间自由转换，并且利用基本粒子的电子迁跃，将能量全部存储起来。 等到需要时，再将能量统统释放出来，重新转化成质量。 如同抽水蓄能电站，利用电力负荷低谷时的电能，抽水至上水库，在电力负荷高峰期，放水到下水库发电一样？ 总之，原理并不重要。 图兰人从古至今，就习惯了以“哈卡”来传承知识、技术和记忆。 他们对于科学原理的追求，并没有地球人那么强烈。 很有点儿“读书不求甚解”的味道。 反正，就算对原理一窍不通，通过“哈卡”，照样能凭借天赋和本能，如臂使指地施展某项先进、复杂、尖端的技术。 不需要知道“黑箱”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要知道，输入某个指令，一定会输出某个结果，那就够了。 不管灵磁体究竟是如何消失在古代图兰人的体内。 总之，它既不会增加古代图兰人的消耗，也不会带来太过沉重的负担，更免去了搬运之苦。 平时能完全当它不存在，自由自在地生活、工作和娱乐。 危险来临时，只要微调脑电波和生命磁场，随时随地都能将灵磁战甲召唤出来，作战效率何止比过去提高十倍！ 第1369章 退化的临界 在灵磁体的帮助下，图兰文明的黄金时代开始了！ 无数曼陀罗树的根系深深扎入大地，为文明的崛起，源源不断提供着燃料。 又有无数曼陀罗树拔地而起，在设计师和建筑师的巧妙引导下，变成一座座堡垒、要塞、城镇的骨架。 几乎一夜之间，无数定居点都在图兰泽的地表，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当然，也有成千上万的图兰勇士，披挂着灵磁战甲，冲向张牙舞爪的滚滚兽潮。 哦，用“披挂”这个词并不准确。 灵磁体不仅仅覆盖图兰勇士的皮肤，还深入他们的血肉，刺激他们的细胞，不断释放出如同火山爆发般强劲的能量，让他们能和体型比自己庞大三五倍甚至十几倍的怪兽抗衡，以绝对优势，成为这片大地的新主人！ 比“披挂”更精确的词汇是“殖装”，是古代图兰人和灵磁体之间，达成了奇妙的共生关系。 很快，图兰人就筚路蓝缕，开疆扩土，将势力范围拓展到了整片图兰河流域。 直到撞上了空间涟漪造成的迷雾之墙，暂时无法再对外扩张为止。 图兰泽的绝大多数怪兽，不是被图兰人消灭和驯化，就是被迫迁徙到了山高林密的獠牙山脉深处——万年后的今天，图兰人口中的獠牙山脉，才变成了龙城人现在栖息的怪兽山脉。 曼陀罗树更是在整片图兰泽的每一个角落生根发芽，抽取地底灵能，带来勃勃生机，为图兰文明的人口，呈爆炸式增长，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就连“那块肉”所在的地底空泡，都被图兰人清理干净，打通了从空泡到希望号的通道，将大量实验器械和超级计算机搬运下来，围绕着“那块肉”，建立了一座尖端生化研究中心，试图解析更多关于“那块肉”的奥秘。 对了，古代图兰文明的研究员们，还给“那块肉”取了一个代号。 “原母”。 他们觉得，“那块肉”就像是神话传说中，长眠于地底的大地母亲一样，无比慷慨地赐予了即将灭绝的图兰人，第二次生命。 乍一看，新生的图兰文明，欣欣向荣，潜力无穷，即将再上巅峰，甚至超越母星时代的辉煌。 但就在所有古代图兰人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对自己的文明充满了信心，对“只等迷雾散去，就能席卷整颗星球”这一点深信不疑之时。 发生了“小小”的意外。 曼陀罗树开始不受控制地疯长。 这种诞生于生化实验室，经过基因调制的人造植物，应该在生命的每一个阶段，都牢牢受到图兰人的监控。 但灵磁体却有着轰击基因链，刺激细胞变异的能力。 被刺激的不仅仅是动物细胞。 也包括组成曼陀罗树的植物细胞。 受到刺激之后的曼陀罗树，在千百次的细胞分裂和进化变异之后，终于，诞生了全新的生命种子。 那是一种非常轻盈而且蓬松的孢子。 能像蒲公英一样随风飘荡。 无论飘到哪里，即便是穷山恶水的不毛之地，都能向干涸的大地深处，生长出绒毛般的菌丝。 菌丝又变成菌簇，菌簇再凝聚成菌落，菌落会贪婪而敏锐地寻找地下水源和地底灵脉，不放过一点一滴的能量。 用不了几年，原本光秃秃的不毛之地，就会变成一片枝繁叶茂的曼陀罗树海。 结满了香气扑鼻、灵能充裕的曼陀罗果实，以及富含稀有金属和微量元素的伴生植物。 按理说，这应该不算是坏事。 曼陀罗树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对图兰人有益的经济和粮食作物。 问题是，蕴含着大量灵能和灵磁体的曼陀罗树，在对图兰人有益的同时，对怪兽同样有益。 而图兰文明虽然进入了黄金时代。 毕竟才刚刚登陆异界没多久。 尚未从穿越造成的超强冲击中，完全恢复过来。 图兰文明的人口仍旧严重不足。 就算所有人都卯足了劲生，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内，令总人口膨胀十倍、百倍，膨胀到能占满图兰泽的每一个角落，监控和利用每一棵曼陀罗树的程度。 于是，在图兰人鞭长莫及的角落里，总有不少仓皇逃窜、饥肠辘辘、走投无路的怪兽，会闯入曼陀罗树的树荫底下，嗅到曼陀罗果实扑鼻的香味，发现伴生植物的枝叶和花瓣上闪耀的，熠熠生辉的金属光芒。 这些怪兽毫不客气地吞下了大量曼陀罗果实和伴生植物。 其中部分怪兽承受不住海量灵能和灵磁体在体内横冲直撞，从细胞乃至基因层面，进行脱胎换骨、浴火重生的改造。 他们全都爆体而亡，或是因为体内的水分被蒸发殆尽，变成一具具烟雾缭绕的干尸。 但还有不少怪兽，就像是当初那名探索队员一样，硬生生扛住了改天换地的激变。 他们的血肉都得到了灵磁体的植入和强化。 每一颗细胞中都灌满了狂暴无匹的灵能。 器官在灵磁体的包裹下，变得更加强韧，工作效率更高。 就连皮肤上，都生长出了一层银光闪闪，坚固无比，堪比全金属外骨骼的甲壳。 就这样，他们从单纯的血肉之躯，变成了半血肉半金属的“图腾兽”甚至“融合兽”。 当无数图腾兽组成了铺天盖地的金属兽潮，再次出现在图兰人刚刚落成没多久的地表城镇前面时，满心以为自己已经赶跑了怪兽，征服了数千里沃土的图兰人，脸上充满希望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凝固。 全新的战争，就以残酷程度提升十倍的姿态爆发。 “难道，就是图腾兽的出现，导致了图兰文明一蹶不振？” 孟超忍不住感慨。 原来图兰文明也曾面临过他们的“怪兽战争”。 而且，在灵磁体的催化下，图兰文明的“怪兽战争”，似乎比龙城人所面对的版本，还要再残酷和惨烈十倍！ “并不是。” 岂料，声音却否定了孟超的猜测，“图腾兽虽然凶猛，却还不至于让图兰文明再次毁灭。 “毕竟，图兰文明仍旧掌握着大部分的曼陀罗树，而且，我们比图腾兽更早接触到了灵磁体，对于灵磁体的研究，更加全面和深刻。 “绝大多数灵磁体都是由我们制造出来，怪兽通过曼陀罗树汲取的微量灵磁体，对他们的改造，再强也有极限。 “所以，即便图腾兽的数量众多，来势汹汹，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损失和麻烦。 “但图兰文明的根基并没有动摇。 “优势和主动权仍旧掌握在我们这边。 “我们中的不少人，都在战争中不断磨砺自己驾驭灵能和灵磁体的能力，不断激活全新的进化变异特征，变得越来越强大。 “所有人都坚信，就算这场怪兽战争还要再打一百年甚至五百年，最终的胜利者，一定属于图兰人。 “甚至，不少在战争中建立功勋，也在死或生的边缘，体验过灵磁体刺激细胞，释放出无穷力量，那种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快感的英雄们，都不希望战争这么快就结束。 “迁徙到图兰泽的图兰文明，就像是一把刚刚经过重铸的战刀。 “图腾兽则是一块粗粝的磨刀石。 “我们巴不得这块磨刀石能更加坚固，才能将图兰文明这把战刀，磨砺得更加锋利呢！” 孟超挠头。 一想也是，如果图兰人走的是地球上尼安德特人的路子。 他们的个体战斗力，应该要比身为现代智人的地球人强横一些。 而且，他们还获得了尚处在休眠恢复状态的母体残片——原母。 的确没理由害怕图腾兽才是。 那孟超就搞不懂了。 既然形势一片大好，图兰文明又怎么会不断退化，一步步走到崩溃边缘的呢？ “崩溃不是一夜之间就发生的事情，当时，没有任何人意识到，我们正在退化。” 声音无比悲凉地说，“甚至，就在我们已经突破了退化的临界，即将一头扎进深渊时，那些神武的英雄和睿智的领袖，竟然都认为，我们变得比过去更强了呢！ “我们没有输掉怪兽战争。 “反而取得了一场接一场辉煌的，壮烈的，酣畅淋漓的，足以被史诗吟唱万年的胜利。 “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的确在不知不觉中，以一种非常隐秘和可怕的方式，渗透、侵蚀、改变着我们的文明。 “最先变化的，是我们的职业或者说阶层。 “图兰文明中的‘战士’和‘武者’阶层，大大增加了。 “要知道，当我们的文明还搭乘着希望号，在星辰大海中劈波斩浪，对抗星际尘埃、宇宙辐射、资源匮乏和幽闭恐惧时，船上是几乎没有‘战士’和‘武者’的。 “那时候，希望号上数量最多的就是建造者、修理工和采集者。 “我们所要进行的最艰苦卓绝和惊心动魄的战斗，就是顶着致命的辐射，冒着高能粒子的狂轰滥炸，爬到希望号的外壳上，操纵‘超磁体’，修补千疮百孔的装甲。” 第1370章 科学之死 孟超眼前，出现了一副气势恢宏的画面。 深邃无垠的宇宙中，在无数冰冷的星际尘埃，汇聚成毁灭风暴，劈头盖脑朝“希望号”砸来时，亦有无数古代图兰人离开了温暖、舒适、安全的船舱，爬到船壳外面，和几乎吞噬他们的整个宇宙，进行着顽强的抗争。 披挂着超磁战甲的他们，就像是一条条由磁流体组成，前赴后继，飞蛾扑火的小虫子。 但就是这样的小虫子，守护着图兰文明最后的希望，不至于被浩瀚宇宙完全吞噬。 那时候，希望号上的全体图兰人，无论是飞船设计师还是焊接修理工，无论是资源采集者，还是磁流体材料的研发者，全都同舟共济，万众一心，为了文明的前进，不懈努力着。 然而，来到异界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特别是在面对图腾兽和融合兽的大举进攻时，很多职业都不适应高强度战争的需要，渐渐淘汰甚至灭绝。 反而是“战士”和“武者”大行其道，成为了图兰文明的主流职业。 一开始，很多专家学者和科研人员，也尝试着在图兰泽建立大规模工业体系，至少是军工体系，投入大量资源，研发高精尖技术和战争机器——就像他们在图兰母星所做的那样。 但古代图兰人很快发现，第一，他们才刚刚降临图兰泽没多久，人口也相对不足，缺乏发展大工业的基础。 第二，有限的资源，必须砸到几乎无穷无尽的图腾兽和融合兽身上，战况瞬息万变，很难给他们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来研发失败几率极高的高精尖技术。 第三，灵磁体的出现，大幅提升了古代图兰人的身体素质和战斗力，部分缓解了食物压力，却也令研发高科技项目和建设大工业体系的紧迫性，显得不那么充足。 无论在图兰泽还是在龙城。 科研人员们想要开启一项全新的，有着划时代意义，能够彻底改变文明面貌的伟大研究时，最重要的显然不是技术问题。 而是：谁来掏钱呢？ 还有：这玩意儿他娘的究竟有什么用呢？ 第四，最要命的一点是，当时图兰泽的空间仍不稳定，尚未从图兰文明穿越过来，造成的空间震荡中恢复，整片图兰河流域，到处都布满了空间缝隙，图腾兽和融合兽很容易顺着缝隙，侵入到图兰城镇和工厂的内部，在被消灭之前，横冲直撞，大肆破坏，甚至在垂死挣扎中自爆，将体内的高能物质统统变成充满放射性的污染物，令图兰人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辛辛苦苦建设的科研项目和工业设施，彻底毁于一旦。 面对神出鬼没，生命力极其顽强，移动速度又快到离谱，极有可能钻到图兰城镇内部的图腾兽和融合兽，传统的，虽然威力强大，却需要消耗大量资源，移动速度相对较慢，体型也比较笨拙的热武器，很难发挥出100%的作战效能。 最简单的例子，万一被图腾兽和融合兽，钻进了一栋图兰文明的高楼大厦，难道还能调集重炮，将凶兽和建筑和建筑里的幸存者，统统轰上天去么？ 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凭借古代图兰人不断暴涨的肉搏能力，用灵磁体凝聚而成的冷兵器，或者结构最简单的单兵热武器，用短兵相接的方法，来解决这些该死的畜生。 因为龙城刚刚经历过怪兽战争的缘故。 孟超非常理解声音的说法。 在己方城市内部，和怪兽这样的对手打巷战，动用威力强劲的热武器，的确有种在自家堆满了瓶瓶罐罐的床头，“用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 以拳头对獠牙，以刀剑对利爪，以最坚硬的拳头，轰爆最坚硬的甲壳，这才是硬道理。 但这里有个问题。 资源是有限的。 有限的资源投入到“武者”和“战士”的身上，就没办法投入到立足长远的科研项目和工业体系的建设上。 特别是在灵磁体的出现，几乎解决了图兰文明迫在眉睫的重大问题的基础上。 灵磁体实在太完美了。 完美到让其他所有科研项目都黯然失色，相形见绌的程度。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当时的科研人员，很难再说服全体同胞，从艰苦卓绝的战争中，抽出部分资源，投入到他们那些，前期不可能比灵磁体更加高效，后期也不知道是否能够成功的科研项目，乃至“百无一用”的基础理论研究里去。 一份资源，砸到一名身经百战的勇士身上，绝对能将他的实力提升一分，令他身上的灵磁体更加壮大和活跃，在战场上多杀几头图腾兽甚至融合兽。 同样的资源，砸到科研人员身上，响声恐怕还没放屁的动静大。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古代图兰人会如何选择，答案不言自明。 如此一来，图兰文明中科研人员的数量，便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少。 仔细想想，这也很好理解。 无论地球人还是图兰人，无论高等智人还是尼安德特人，只要是碳基人形智慧生命，不，根本用不着“人形”，甚至用不着“智慧”，都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 既然成为“武者”和“战士”，才能风风光光，大发神威，得到全体同胞的仰慕和崇拜，能名正言顺分到最大块的蛋糕——包括但不限于崇高的社会地位，优先分配战利品的资格，担任各个层级和领域的重要职位，以及最重要的繁殖权，将自己的生命种子尽可能多地播撒出去，产生最多后裔，创造庞大家族的权力。 自然，人人都对“武者”和“战士”趋之若鹜。 反正，在图兰母星上，文明刚刚诞生之初，几乎所有图兰人都曾直面过洪水猛兽。 他们的基因深处，天然就蕴藏着战斗的本能。 只要再次嗅到死亡的气息，这种本能很容易通过“哈卡”释放出来，让他们觉醒古老的战斗技巧，从“建筑工”、“修理工”、“领航员”、“飞船设计师”、“天体物理学家”，变成“战士”和“武者”。 实在不能“哈卡”，无法顺应潮流，转变职业，也没关系。 那就去死好了。 还活着的人，自然成功转职，掌握了越来越强大的战斗技巧，并将威力绝伦的战技，和日益活跃的灵磁体，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在“全民修炼”和“全员皆兵”的浪潮中，就算还有极少数科研人员，有着清贫不堕其志，愿意把冷板凳坐穿的精神，仍旧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默默进行着研究。 他们也很容易成为图腾兽以及融合兽的目标。 怪兽和野兽最大的区别，不是锋利的爪牙和坚硬的甲壳，甚至也不是运用灵能以及灵磁体的能力。 而是超卓的智慧，和不亚于人类的算计。 特别是吞噬了大量灵能，又有灵磁体帮他们重构脑组织的高阶图腾兽。 非常懂得“定点清除”敌方重要人物的道理。 在一次次看似意外的兽潮侵袭中，伴随着科研中心和工业基地的破坏殆尽，还有大批科研人员的纷纷死亡。 这些科研人员，要么是将分配到他们手里，寥寥可数的资源，都投入到了他们视若珍宝的项目里去。 要么是用宝贵的灵能和修炼资源，来强化自己的大脑，大幅提升计算力和逻辑思维能力。 却不舍得消耗一星半点的资源，来强化自己日益孱弱的身体。 当兽潮突如其来时，这些呕心沥血的科研人员，又怎么可能逃脱死亡的天罗地网呢？ 不能说古代图兰人对于越来越多科研人员之死，感到无动于衷。 但“武者”和“战士”们，除了继续锤炼武力，嗷嗷乱叫着冲向兽潮，斩杀更多的图腾兽和融合兽，为科研人员们报仇之外，似乎也做不了太多事情。 至于斩杀了图腾兽和融合兽之后，将更多的战利品分配给科研人员，保障他们的安全和研究进度？ 别开玩笑了！ “武者”和“战士”才是图兰文明的中流砥柱！ 如果没有他们在前线浴血厮杀，所有人都得死！ 只有将最大块的蛋糕统统分给“武者”和“战士”，才能早日杀光该死的凶兽，早日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早日开启文明重建之路！ 到那时候，包括科研人员在内的所有人，才有好日子过，才有未来可言！ 这难道不是，三岁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吗？ 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全体图兰人都必须竭尽所能，既然科研人员暂时发挥不出太大作用，至少，应该咬紧牙关，和全体同胞一起默默忍耐，不是吗？ 就这样，除了灵能和磁性材料研发专家之外的科研人员，渐渐在图兰文明内部销声匿迹。 灵磁体专家，自然不能和普通的科研人员一概而论。 毕竟，灵磁体已经成为了图兰文明的工业基石。 简单粗暴说，灵磁体就代表了图兰文明的一切工业和科技。 所有灵磁体专家都被送到了地底，受到了“武者”和“战士”们的严密保护。 他们在修缮一新的希望号，以及希望号下方的尖端生化实验室里，和“原母”朝夕相处，继续进行着更高层次的灵磁体研究工作。 第1371章 完美的救命药 科研人员的消失，对图兰文明造成的影响，不仅仅是暂时的项目瘫痪和理论停滞那么简单。 图兰人和地球人不同。 地球人属于现代智人，并没有“哈卡”的能力，所有个体刚刚诞生时都是一张白纸，各种天赋技能和理论体系，无法通过遗传基因，实现代际传承。 所以，地球人特别重视知识理论的存储、解析、研究和传授。 也特别重视人才的培养和天才的发掘。 地球人兴建了大量的学校，图书馆，博物馆，各类型、各领域的研发中心，精心保存着珍贵的文明火种。 作为文明的“传火人”，教师这个职业，即便算不上地球文明的中流砥柱，至少是文明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扮演着相对体面和重要的角色。 而正因为生来是一张白纸。 地球人也有着无比旺盛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天然就渴求各种各样的知识——哪怕这些知识，暂时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好处，但对很多地球人来说，知识本身，就是好处。 尽管龙城刚刚穿越时，很多工厂、学校、实验室和图书馆，统统毁于一旦。 怪兽肆虐时，也曾杀死了不少龙城的科研人员。 但凭借尊师重道的传统，对知识的精心保存和分类，熊熊燃烧的好奇心，无穷无尽的求知欲，龙城人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地球时代的文明水准。 在炮声隆隆，怪兽横行的战场上，龙城人肩扛长枪，背负利刃，腰间还悬挂着鲜血淋漓的怪兽脑袋，却在昔日图书馆的残垣断壁之间，小心翼翼地搜集着斑斑驳驳的书籍，不放过被洪水和鲜血先后浸泡过，早已变得模糊不清的每一页纸张上，每一行字迹——这样的场景，在龙城的怪兽战争中，屡见不鲜。 但图兰人并非如此。 图兰人拥有“哈卡”这种看似高效的信息代际传承方式。 根本不需要太多学校、图书馆、博物馆之类的“无用之物”。 与生俱来着各种天赋技能和古老智慧的图兰人，能在自己的领域里驾轻就熟甚至称王称霸，也很少有兴趣，放下故老相传的一切，转向全新的，陌生的领域。 就算他们愿意鼓起勇气，朝着一无所知的领域进军。 往往也很难和那些在该领域深耕了几十代的专家们的后裔竞争。 可以说，图兰人将他们的文明火种，都精心保存在自己的脑子和生命种子里面了。 一名图兰人，就是一座活的学校，活的图书馆，活的博物馆。 而一旦这名图兰人意外死亡。 就相当于一座人才济济，教师呕心沥血，学生一点就透的学校毁于一旦。 一座堆满了古老典籍的图书馆付诸一炬。 一座镌刻着整部文明史的博物馆，在地震和海啸中，顺着洪流，沉入无尽的海底——或许，是永远沉入海底。 当图兰文明还在母星上发展时，这样的知识、技术和文明传承方式，并不存在太大的问题。 毕竟，图兰人是母星的霸主，是食物链顶端的王者，是“万物之灵”。 谁又能威胁到他们的存在，能让某个领域的专家学者，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统统死亡呢？ 然而，图兰母星的世界大战爆发，却令不可想象的噩梦化作了现实。 突如其来的战争，导致了大量专家学者的丧生，和大量理论知识以及专业技术的断绝。 希望号匆匆逃离母星系时，船上的科研人员数量，原本就严重不足，而且还偏科严重。 在步步杀机的星海航行中，很多科研人员还来不及留下后裔，就一命呜呼。 穿越到异界之后，面临生存威胁，又有大批科研人员和技术专家们纷纷转职。 不愿意转职和不适应新职业的科研人员以及技术专家，都被残酷的环境所淘汰。 某个细分科研领域的领军人物意外死亡。 往往就意味着这一细分领域，彻底对图兰文明关上了大门。 就算后继者想要重启该领域的研究工作，但一没有研究天赋，二没有相应的学习和研究资料，三没有充足的时间和资源，四没有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五没有迫在眉睫的必要性。 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会吃力不讨好，去做这些“毫无意义”甚至“异想天开”的事情呢？ 一名精通微光脉冲连续焊接工艺的焊工死亡或者转职。 往往就意味着微光连续焊接工艺的失传。 断绝的传承至少在一两千年内，不可能重启。 而微光脉冲连续焊接工艺，又极有可能是制造某种尖端实验器械的关键技术。 这门技术的失传，意味着某种尖端实验器械再也无法制造，和这种尖端器械相关的所有实验都会瘫痪。 当然，在实验瘫痪之前，懂得操纵尖端器械的实验者们，很可能早就纷纷转职或者死亡了。 就这样，当越来越多的图兰人纷纷高举着战刀，怒吼着冲向兽潮，要么在尸山血海中觉醒了远古祖先的狩猎技巧，通过“哈卡”成功专职成了“武者”和“战士”，要么轰轰烈烈地牺牲同时。 图兰文明的各种技术、知识、职业和传承，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断绝、消亡、湮灭。 但当时的图兰人，并没有感到丝毫不妥。 或者说，正在全力以赴，进行着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生存之战的他们，没时间也没兴趣去思考，这些知识和技术的消失，会给整个文明，带来何等深远的影响。 即便某项重要技术的断绝，真的带来了某些负面影响。 日新月异的灵磁体技术，往往也能在最短时间内，完美解决由此引发的问题。 是的，灵磁体实在太完美了。 完美到，让图兰人陷入恶性循环而不自知的程度。 某项技术的断绝，导致了图兰人必须用灵磁体来解决相关问题。 想要开发出灵磁体的全新功能，就必须向围绕着“原母”建立的灵磁体实验室和研发中心，投入更多资源。 更多资源包括最优秀的人才，都投入到灵磁体相关研究和应用领域，则导致除了灵磁体之外的各门类技术和理论研究，越发得不到重视。 越得不到重视，就越容易断绝。 断绝之后，灵磁体又会乘虚而入，填补空出来的“生态位”。 不知不觉中，原本各项工业门类齐全，知识储备深厚，百花齐放的图兰文明，演变成了灵磁体技术一枝独秀。 灵磁体就像是成瘾性极强的救命药。 既救了图兰文明的命。 却也让图兰文明渐渐上瘾，越陷越深。 更要命的是，因为科研人员的纷纷转职和死亡，图兰文明的基础理论研究能力越来越弱。 很多时候，就连生活在希望号上，和“原母”朝夕相处的灵磁体专家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研究，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们只是机械式地输入某个指令或者变量，并观察和记录由此带来的结果，筛选出那些稳定和有益的结果，剔除混乱和负面的结果，如此而已。 至于“母体”究竟如何作用于液态磁性材料，怎么改变超磁体的纳米结构，将简单的纳米构造，组装成一台台“纳米机器人”，进而将“超磁体”变成“灵磁体”。 这一过程，就像坚不可摧的黑箱。 没人知道“黑箱”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除了“原母”。 “我们的祖先还生活在母星时，曾经拥有过移山倒海，毁天灭地的能力，抛开自我毁灭的愚蠢不提，当世界大战爆发时，无数炽热如恒星的火球在母星的地表冉冉升起，能向万里之外的目标，轰出横扫一切的岩浆和风暴，瞬间毁灭一座城市和深埋在城市底下的秘密基地，那的确是图兰文明全部智慧和意志的集中体现，象征着文明的无穷威力和无上荣耀。” 声音幽幽道，“然而，来到图兰泽，被灵磁体包裹和渗透的我们，貌似拥有了更加强壮的体魄和一拳就能轰爆岩石的战斗力，却也因此，沦落到了用冷兵器来厮杀的程度。 “即便灵磁体能组成更加复杂和精密的机械，构造出诸如‘电弧枪’、‘磁轨炮’之类的热武器，但单兵热武器的破坏力再怎么提升，和我们还在母星上制造并使用的，足以毁灭整个生态系统的终极武器，仍旧不可同日而语。 “可惜，当时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我们的敌人，同样是挥舞着獠牙和利爪，顶多能喷射酸液、火球和电弧，相当于使用冷兵器和单兵热武器的凶兽。 “用图兰人的话来说——” 声音说了一句古老的谚语。 提到了某种地球上并不存在，但和猪猡一样肮脏、愚蠢、皮糙肉厚的动物。 字面上翻译过来，大概是“如果你长时间和猪猡一起在泥浆里打滚，无论战况多么激烈，都不能证明你是一名优秀的猎人，只能证明，你也是一头猪猡”的意思。 也能意译成“俩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 第1372章 尾巴 总之，那时候的图兰人尽情沉浸在一场又一场的所谓“胜利”，带来的狂喜中。 浑然不觉这种用拳脚和刀剑，在灵磁体的帮助下，从獠牙和利爪之间取得的“胜利”，仅仅是菜鸟互啄而已。 特别是，在图兰人和图腾兽短兵相接，盘肠大战，杀得血流漂杵，残肢断臂漫天乱飞的时候，灵磁体还会刺激图兰人的脑神经和内分泌系统，释放出大量的肾上腺素和脑啡肽，令图兰人能从疯狂杀戮中，获得笔墨无法形容的快感。 而这种快感，又具备着极难摆脱的成瘾性。 简单粗暴地说，哪怕原本并没有打算往“战士”和“武者”方向发展的各领域专家。 只要因为某次意外，遭到图腾兽的突袭，不得不拿起武器战斗，并且让大量灵磁体侵入自己的血肉之躯。 当闪电般的快感贯穿他的大脑，缠绕他的脊椎，裹挟他的血管和神经，驱动着他嗷嗷乱叫，朝兽潮扑去，将凶兽大卸八块之后。 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当他赢得了胜利，放下了刀剑，准备回头从事自己原本的职业时。 他会无数次回想起刀光剑影、所向披靡、大杀四方的滋味。 他会感觉有一万只蚂蚁在自己的皮肤上乱爬，在血管里乱钻，在冷板凳上如坐针毡，再也无法面对原本驾轻就熟，此刻却变得枯燥乏味的工作。 他会听到自己的内心仿佛有一片滔滔血海在翻涌，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每一颗细胞深处，都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倘若他不去理会内心深处的血海和号角，就会产生强烈的戒断反应。 严重时，甚至浑身上下的关节都酸疼无比，眼泪鼻涕都无法控制，对除了战斗和杀戮之外的任何事情，再提不起丝毫兴趣。 这一现象，令不少有识之士，意识到了“灵磁体依赖症”的问题。 他们千方百计，试图控制肾上腺素和脑啡肽的分泌速度。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无论和图腾兽殊死搏杀中，遭受各种创伤，带来难以忍受的痛楚。 还是灵磁体刺激细胞，加速分裂和增殖，达到提升战斗力效果时，那种脱胎换骨、先死后生的煎熬。 都必须大量甚至超量分泌肾上腺素和脑啡肽，才能勉强忍受。 停止分泌此类带有兴奋、迷幻和镇痛作用的激素，只会让人活活疼死。 那就没办法了。 战争还在继续。 图兰人虽然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但图腾兽就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又像是图兰泽两岸，漫山遍野的野草。 就算放把大火将野草烧个一干二净，等到下一个雨季，图兰河泛滥，洪水横冲直撞，将整片图兰泽都冲刷一遍，等到洪水退去时，野草又会从肥沃的淤泥深处，像是菌丝那样疯狂生长出来的。 为了彻底赢得胜利，图兰人不能停止使用灵磁体。 更何况，虽然具有强烈的成瘾性，但灵磁体和普通的致幻还有镇痛药物毕竟不同。 普通的致幻和镇痛类药物，主要靠侵蚀神经来发生作用。 对人体会造成严重的伤害。 长期服用者，一看就形容枯槁，憔悴不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甚至连五脏六腑都衰竭到了极点，一阵风就能吹倒。 而灵磁体除了会让人对杀戮上瘾之外，似乎并没有任何副作用。 反而还能刺激人体的细胞分裂，基因变异，促使图兰人朝着更高、更强、更远的方向，加速进化呢！ 既然如此，成不成瘾，又有什么关系？ 对杀戮上瘾，换个说法就是充满了征服欲和战斗热情。 对于正准备在新世界大展拳脚，征服脚下这颗可居住行星的图兰人而言，这难道不是值得表扬的优良品质吗？ 哦，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副作用。 长期利用灵磁体来轰击基因链，刺激细胞分裂和增殖，一次又一次修复千疮百孔的身体，还是会造成那么一丁点副作用的。 异界原本就是一个各种元素都极不稳定的世界。 古老的异界细菌和病毒，又很容易绕过外来者的免疫系统，诱发各种稀奇古怪的疾病。 灵磁体在治疗这些疾病的过程中，不得不激活蕴藏在外来者基因最深处的潜能，“以毒攻毒”。 冲击生命极限的过程，往往也是改变生命形态的过程。 最终，图兰人在拥有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同时，也拥有了越来越原始和野蛮的外表。 他们身上渐渐出现了大量的野兽特征。 变得和他们正在与之浴血奋战的图腾兽，越来越相似。 渐渐从“人类”变成了“兽人”。 按理说，这一发现，应该在图兰文明中掀起轩然大波。 但从“人类”到“兽人”的改变，并非在一夜之间完成。 而是用了数十年，在几代人之间，潜移默化，润物无声地实现。 几代人的时间，足够图兰人熟悉全新的样貌，和全新的生活方式。 和爆炸性的力量在血管和神经之间奔流不息的快感，以及赤手空拳就能轰爆凶兽脑袋的实力相比，身上多了几枚鳞片和羽毛，脑袋上多长了几支角，犬齿和指甲变得更加粗壮、坚硬和锋利……这些代价，实在不值一提。 更何况，变异特征最明显的人，就是和灵磁体的融合度最高的人，往往也是控制了最多灵磁体，拥有最强战斗力的人。 在旷日持久的怪兽战争中，这些强横无匹的英雄们，依靠辉煌的战绩，纷纷登上高位，把持权柄，掌控资源，成为了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拥有了定义“文明”和“人类”的话语权。 当一万个人类中，有一个长出了尾巴。 长尾巴的就是怪物。 而当一万个人类中，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都长出了尾巴。 没尾巴的才是怪物，才是“非人”。 依靠灵磁体才能在战争中崛起，掌控着文明前进的方向，并且自身的兽化特征也最明显的大人物们，根本没有动力，去推动摒除“兽化基因”，让图兰人回归本来面目的研究。 再说，就算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和强劲的动力，愿意不惜血本砸下大量资源去进行这样的研究。 也找不到研究人员了。 图兰文明昔日的辉煌，早就断绝得七七八八，大量传承都随着科研人员之死，湮灭于历史的深海中。 就算有人想要重拾辉煌，但他们产生了大量兽化特征，畸形变异的肢体，也不再适合操纵精密的器械，设计复杂的模型，进行海量数据的计算。 拿掼了刀剑的手，没办法再去敲击键盘和任何信息录入设备。 能够轰爆凶兽脑袋的拳头，也没办法再拿起脆弱的量筒和烧杯。 既然，灵磁体已经帮助图兰人解决了生活中的绝大多数问题。 为什么，还要进行这样吃力不讨好的研究呢？ 只要图兰人的身体在灵磁体的刺激下，变得越来越强壮，到了战场上，该打胜仗，照样打胜仗！ “人类在数百万年的进化过程中，外表原本就是在不断变化发展的。” “新世界毕竟和母星不同，既然我们跨越了整片星海，来到了全新的家园，就应该具备更加开放的胸怀和思维，适应全新的外表和生活方式，抱残守缺，沉溺于‘美好的旧时光’是不行的！” “再说，‘旧时光’也未必真的美好，我们在母星上，是发展出了很多天花乱坠的科技，但也正是因为这些科技，才导致母星陷入了自我毁灭的世界大战中——我们不正是因此才逃出来的吗？” “如果，我们继续死守着母星时代的外表和理念不放，岂不是要重蹈覆辙？” “说不定，母星时代的图兰文明，根本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我们现在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不，没有什么‘说不定’，这简直是一定的，母星时代的图兰人，能有我们现在这样强壮，随手一拳，就能将坚硬如铁的凶兽颅骨，都轰成粉末吗？” 图兰人纷纷为自己的改变寻找着理由。 而理由这玩意儿，就像是尿液。 只要想挤，总能挤出几滴。 在诸多理由的支持下，图兰文明非但没有回头，反而加速了从“人类”变成“兽人”的趋势。 拥有越浓重的兽化特征，就越值得夸耀，社会地位越高。 那些和灵磁体的融合程度不高，甚至不愿意和灵磁体融合，变成兽人的“老古板”们，反而遭到了歧视。 不愿意变成兽人，就是不愿意获得强大的力量，就是不愿意承担和图腾兽浴血厮杀的责任，就是只会躲在勇士背后瑟瑟发抖的懦夫，就是想让别人去送死，他好苟且偷生的自私鬼。 为了图兰文明的高歌猛进，决不允许这样的懦夫和自私鬼存在，大家应该帮助这些家伙，品尝到灵磁体包裹细胞的美妙滋味，以及和凶兽浴血厮杀的无上快感，帮助他们，加速从“人类”变成“兽人”的过程！ 仔细想想，图兰文明会发生这种“加速兽化”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 当一万个人里，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都长出了尾巴。 无论他们怎么吹嘘长尾巴才代表着进化的方向，长尾巴才象征着强大的力量，长尾巴有多么舒适、方便和痛快，又有多么文明、优雅和漂亮。 他们看最后那个没长尾巴的人，总归是越看越不顺眼。 非要让最后这人，也尽快长出尾巴，哪怕只是安上一根假尾巴，才能“皆大欢喜”的。 第1373章 生于丰饶 事已至此，图兰文明就算是完成了第一阶段，外表上的改变。 但这时候的图兰文明依旧保留了大量，源自母星的精神内核。 无论外表变成什么样子，图兰人仍旧相信文明，相信同胞，相信齐心协力和同仇敌忾的力量，相信文明之火需要所有人的努力才能一起守护，相信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何等凶险的局面，都能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同胞们。 希望号在穿越星海时，无数先烈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前赴后继，死而后已的高贵精神，犹如灯塔般熠熠生辉，指引着图兰人前进的方向。 倘若，这座灯塔能够永远闪耀的话。 就算外表变成了凶猛的野兽。 图兰文明未必不能如人们所相信的那样，以全新的方式延续下去，取得生存之战的最终胜利。 然而…… 更加深层次的，涉及到心灵和精神的第二阶段改变开始了。 在怪兽战争中高歌猛进，节节胜利的图兰文明，再次被诡谲叵测的命运，推到了悬崖边缘。 不，不是图腾兽。 这时候的图腾兽，已经丧失了全面进攻，毁灭图兰文明的能力。 从“威胁”变成了“麻烦”。 甚至从“麻烦”变成了图兰人狩猎、修炼、娱乐、采集原材料的对象。 怪兽战争将在三到五年之内结束。 图兰文明即将迎来崭新的大建设和大发展时代。 当时所有图兰人都坚信这一点。 就算最谨慎的悲观主义者，也仅仅是认为，图兰人无法彻底消灭图腾兽，后者必将像是讨厌的蟑螂、跳蚤和老鼠那样，和图兰人长期共存。 但蟑螂、跳蚤和老鼠，毕竟只是疥癞之患，干扰不了文明前进的大方向。 这一次，悄然而至的致命威胁，是曼陀罗树。 是随风飘扬，播撒到了整片图兰河流域，深深扎根大地，漫山遍野恣意生长，结满了累累硕果，为图兰人提供充足营养和灵能的曼陀罗树。 忽一日，原本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能自动自觉从大地深处汲取灵能，孕育出无数曼陀罗果实，让图兰文明在人口爆炸的同时，不用为粮食问题头疼的曼陀罗树。 全都开花了。 图兰泽变成了花团锦簇，绚烂无比的海洋。 一开始，面对如梦似幻的场景，懵懵懂懂的图兰人还感到非常高兴。 他们认为，这既是胜利的象征。 更代表着新世界对外来者的认可。 从此刻起，图兰文明完全融入了新世界的生态系统中，图兰人从外来者变成了土著，变成了新世界天经地义的主人。 欣喜若狂的图兰人在开满了鲜花的曼陀罗树下载歌载舞，举行了盛大的庆典。 人们享受美食，痛饮醇酒，手拉着手环绕着曼陀罗树放声大笑。 孩子们像是猿猴般灵巧地爬到了曼陀罗树的树冠上，摘下过分鲜艳的花朵，编织成美丽的花环，戴在脑袋上，像是戴上了专属于“万物之灵”的王冠。 一切都如此美好。 美好得像是一场荒谬的闹剧。 而当几天几夜的闹剧终于收场，人们渐渐从宿醉中醒来时，却难以置信地发现，开花之后的曼陀罗树，竟然都不结果了！ 没错，整片图兰泽的每一棵曼陀罗树——无论是生长在土地肥沃的图兰河两岸，还是穷山恶水中的不毛之地。 无论是生化专家们精心培育出来，经过了基因剪裁，又注入了大量营养液的“实验体一号”，还是种子随风飘荡，如春笋般野蛮生长的野生种，变异种。 就像是不约而同，被激活了某种神秘指令，随后死死拧紧了阀门一样。 停止从地底汲取养分和灵能，停止结果，停止向地面上再输送哪怕一星半点的资源。 图兰人大惊失色。 要知道，在过去几十年间，因为灵磁体和曼陀罗树的缘故，尽管怪兽战争如火如荼，图兰文明的人口还是以几何级数暴涨。 随着希望号穿越带来的空间震荡渐渐衰竭，图兰泽的环境也日益稳定，地震、洪水和火山爆发越来越少。 这也为图兰人的繁衍生息，创造了宝贵的空间。 再加上灵磁体既能刺激各种欲望的无限膨胀，又能缩短生命孕育和产后恢复的时间。 来到新世界之后的图兰人，人口增长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母星时代的任何一个时期。 曼陀罗树开花之前，没人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反而认为，图兰人的数量还是太少。 毕竟，他们的目光可不仅仅局限在图兰河流域。 他们可是要征服整个新世界，再次冲向星辰大海的伟大文明！ 从脚下这颗可居住行星的重力还有氧气含量还有土著动植物的体型来分析，新世界的体积以及质量，应该和母星相差无几。 就算以母星的人口规模而论，新世界至少也能容纳更多百倍的图兰人。 反正，曼陀罗树会源源不断地结出香气扑鼻的果实。 非但不可能发生食物短缺的问题。 该头疼的，反而是漫山遍野的曼陀罗树太多，结出的曼陀罗果实也太多，很多富含营养，饱满到吹弹可破的果实，不是快速腐烂，重新回归大地，就是白白便宜了图腾兽和蛰伏在大地中的蛇虫鼠蚁。 习惯了从曼陀罗树中汲取资源的图兰人，就像是挥霍无度的富家子弟。 从来没有节约和储蓄的习惯。 也早就遗忘了应该如何开垦、种植、施肥、收获，依靠自己的辛劳和汗水，获得生存所需的食物——懂得相关知识和技术的专家，早就死光了，转职了，变成好勇斗狠的兽人了。 再说，就算他们愿意从头开始，播撒种子，种植庄稼，辛苦耕耘和收获，也不可能了。 过去几十年间，由图兰人亲手调制出来的曼陀罗树，过于发达的根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疯狂生长，盘根错节，牢牢盘踞并控制住了整片图兰河流域。 无论贫瘠还是肥沃的土地，只要往下挖掘得足够深，都能找到如同冬眠的巨蟒般的曼陀罗根系。 这些根系的胃口，则比刚刚从冬眠中苏醒的巨蟒更大。 他们贪婪地吸吮着大地深处的每一滴养分。 只有曼陀罗树和它的伴生植物才能得到营养，欣欣向荣，茁壮生长。 被剥夺了资源和生存空间的其他植物，就算能战战兢兢地生长出来，也像是先天畸形，后天又营养不良，根本无法为全体图兰人，孕育出足够的食物。 在驾驭着希望号穿越星辰大海的征途上，图兰人曾经度过了一段资源无比匮乏的艰难岁月。 那时候的图兰人，既懂得将一颗米粒掰成两半，分成两餐来吃的道理。 也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利用自己的身体废弃物，反复循环上百次，制造出来的合成食物。 这样的图兰人，既知道饥肠辘辘的滋味，也知道该如何安静、从容、不动声色地忍饥挨饿，直到干瘪的肠胃，丧失了蠕动的能力。 当饥饿的图兰人来到新世界，依靠灵磁体的刺激，成功调制出了曼陀罗树，第一次拥有了近乎无穷无尽的食物时。 他们也曾像是患上了某种心理疾病那样，仍旧小心翼翼地克制自己的胃口，并且将不再宝贵的食物，偷偷藏到各种犄角旮旯，唯恐食物匮乏的艰难岁月再度降临。 然而，曼陀罗树实在太完美了。 完美到了他们的可笑表现，就像是担忧天空会崩塌下来那么荒谬。 越来越多的曼陀罗果实堆满了每一个角落。 也像是泛滥的洪水那样，将图兰人对于饥饿和匮乏的记忆，冲得一干二净。 甚至有不少在艰难岁月中饱受饥饿折磨的图兰人，产生了强烈的报复心理。 用狼吞虎咽，挥霍无度，来报复还在希望号上时，那个不堪回首的“饥饿时代”。 而无论他们怎么报复，疯狂消耗甚至浪费，曼陀罗树和曼陀罗果实仍旧越来越多，多到像是永远都不会干涸的海水。 后来，无论是罹患心理疾病，过分节约的图兰人。 还是产生报复心理，挥霍无度的图兰人。 统统都死了。 ——即便有了充足的食物，当时的图兰泽仍旧是一个危机四伏，步步杀机的地方。 早期拓荒者和狩猎者的死亡率极高。 一支数十人的探索队，在荒野中活动三到五年，所有老人统统死光，全都换上了新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图兰泽出生的新一代，并没有饥饿的概念。 就算通过“哈卡”，他们的脑子里，偶尔会闪过父辈们在希望号上，忍饥挨饿的记忆。 然而，面对满坑满谷，随手可得的曼陀罗果实，虚无缥缈的可笑记忆，几乎瞬间就被眼前的现实砸个粉碎。 正应了地球人的那句老话： 一切在我出生时就已经存在的东西，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如果说，老人们还将越来越多的曼陀罗树和果实，当成永不枯竭的海水。 和曼陀罗树一起的诞生并成长的新一代，简直将曼陀罗果实当成了空气。 除非窒息，否则，谁会在意无处不在的空气？ 第1374章 可怕的双刃剑 还有一个非常令人头疼的问题。 当时的图兰人尚未找到太好的办法，来长期存储曼陀罗果实。 要知道，这种经过基因调制，含有微量灵磁体，从晶石矿脉中汲取了太多灵能的果实，性质极不稳定，简直是一枚枚不定时炸弹。 当时的图兰人还没有发明各种巫医秘药。 不经过处理，随便将大量曼陀罗果实堆积在一起，只会令存储在果实里的灵能，产生类似“共振”或者说“共鸣”的反应。 在灵能激荡超过临界值之后，将成千上万枚果实连带仓库，以及仓库周围所有的建筑和居民，统统轰上天去。 此类事故多次发生之后，忙于打赢怪兽战争的古代图兰人，只能暂时放弃了大规模存储曼陀罗果实的想法。 面对满坑满谷的曼陀罗果实，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将他们吃到肚子里去，再以汗水、鲜血和杀戮欲望的形式，尽情发泄出来。 否则，还不如让他们在野地里烂掉，重新进入生态循环算了。 以上种种因素，令当时的图兰文明根本没有准备好，面对一场遥遥无期的饥荒。 惊骇欲绝的古代图兰人，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了生活在希望号内的灵磁体专家们。 正是这些专家调制出了曼陀罗树。 他们也可以说，是图兰文明的最后一批专家学者和技术人员。 然而，对于曼陀罗树突然绝收的问题，专家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用尽了一切方法来刺激曼陀罗树——注入高浓度营养液，电击，火烧，基因剪贴甚至围绕着曼陀罗树跳大神，无比虔诚地祈祷。 除了让曼陀罗树的巨大花朵，开放得更加艳丽和灿烂，仿佛在嘲弄人类之外，没有任何效果。 专家们只能猜测，这是曼陀罗树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就像人类在渔猎活动中，会封山育林和设置禁渔期一样。 曼陀罗树在长时间汲取地底灵能，疯狂结果之后，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 毕竟，灵能是一种极不稳定，侵蚀性极强的能量。 长时间、超负荷将灵能从地底输送到地面，曼陀罗树本身的细胞、纤维管、根须和枝桠，都承受不住，存在崩溃的风险。 生存的本能，让曼陀罗树自我选择了“封山育林”。 至于不同时期生长出来的曼陀罗树，为什么会选择同一时间“封山育林”？ 专家们相信，这是因为曼陀罗树释放出了一种特殊的信息素，好让周围的同类知道，休息的时间到了。 毕竟，曼陀罗树的根系都深深插入大地，互相交错在一起，形成了密不可分的整体。 倘若一棵曼陀罗树进入了休眠期，而周围和它根系相连的同类却仍旧在源源不断汲取着灵能。 这些灵能仍旧能顺着融合到一起的根须，侵入休眠者的体内。 这种“趋同性”是很常见的自然现象。 没什么神秘和不可思议。 好消息是，专家们经过深入研究，得出结论，曼陀罗树的绝收只是暂时现象。 相信只要等他们休息够了，恢复了细胞活性，又会重新开始汲取能量，结出果实的。 坏消息是，没人知道曼陀罗树究竟要休息到什么时候。 或许明天，所有曼陀罗树都会“苏醒”。 或许，下一枚曼陀罗果实，要等到十年甚至二十年之后，才会孕育出来。 这一结论，在图兰文明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意识到曼陀罗树暂时指望不上，古代图兰人千方百计，积极自救。 他们首先想到了加大狩猎图腾兽的力度，试图用图腾兽血肉来度过饥荒。 但农耕文明可以养活的人口，和渔猎文明可以养活的人口，根本不是一回事。 再说，图腾兽也要依靠曼陀罗果实，才能繁衍生息。 当图兰人面临饥荒时，昔日张牙舞爪、穷凶极恶的图腾兽，也正在看着曼陀罗树貌似绚烂无比，就是不长半颗果实的枝桠发呆。 伴随着曼陀罗果实的绝收，图腾兽的数量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 很多时候，根本等不到古代图兰人来收割图腾兽血肉。 饥肠辘辘的凶兽们早就自相残杀，将彼此的血肉啃噬得一干二净。 留给古代图兰人的，只剩下一副副空空如也的骨头架子。 渔猎之路走不通。 古代图兰人只能回过头来，试图笨拙地开垦田地，种植庄稼。 但灵磁体已经将曼陀罗树调制得太过完美。 完美到剥夺了其他一切农作物和经济作物大规模种植的可能性。 再说，古代图兰人习惯了紧握刀剑和砸碎凶兽脑袋的手掌，也不适合重新扛起锄头，操纵农耕机械，摆弄实验室里的各种药剂和器皿。 培育出另一种可以和曼陀罗树相抗衡的农作物，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却会每天三次甚至几十次地准时降临。 直到此刻，古代图兰人才猛然察觉到自己这具充满了野兽特征，貌似“更高，更快，更强”的新身体，存在着一个致命的问题。 从“人类”变成“兽人”的他们，太容易饿了。 无论图兰母星还是新世界，都没有免费的午餐。 得到任何力量，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貌似更加高大威猛，坚韧强壮，拳头能轰出攻城锤甚至火箭弹一般的破坏力。 这一切，都需要大量营养物质和灵能才能支持。 饥饿将古代图兰人打回原形。 不，比“打回原形”更惨。 因为古代图兰人体内，蕴藏着大量灵磁体。 就算图兰人能强行忍饥挨饿。 灵磁体都忍受不住。 缺乏灵能滋润的灵磁体，开始在饥肠辘辘的古代图兰人体内作祟。 在灵磁体的影响下，饥饿的图兰人往往会变得脾气暴躁，攻击性大幅提升，双目赤红，面目狰狞如同彻头彻尾的野兽，看谁都像是会走路的食物。 “吞噬！吞噬！吞噬一切！将眼前所见的一切活物，统统吞噬下去！” 这样的声音，在饿到发狂的古代图兰人耳边反复回荡。 当然，绝大多数古代图兰人的脑域深处，仍旧闪耀着熠熠生辉的文明之火。 仍旧拥有身为智慧生命的人性底线。 他们拒绝理会耳边的邪恶声音。 咬牙克服着饥饿感如同岩浆般冲刷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带来的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痛苦。 然后，他们就被自己体内的灵磁体，活活吃掉了。 先是胸口塌陷，然后是四肢抽搐和收缩，紧接着连五官都深深凹陷下去，像是脸上出现了一口巨大的黑洞，将包括脑浆在内的一切都吞噬进去。 他们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体内的灵磁体，以及被灵磁体完全包裹的细胞，却像是癌细胞一样不受控制地生长。 很快，就将他们变成了半机械、半血肉的怪物，变成了最初的……起源武士。 起源武士丧失了一切人性和理智。 开始无差别攻击和吞噬周围所有人。 如疯似魔的姿态，比图腾兽更加可怕十倍。 后知后觉的古代图兰人这才意识到，灵磁体是一柄何等可怕的双刃剑。 然而，为时已晚。 这倒不是说，他们没办法将灵磁体排出体外。 问题是，将灵磁体排出体外的话，他们就会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虫。 又该如何在这个残酷至极的新世界，继续生存下去呢？ “既然忍饥挨饿到最后的结果，也是被灵磁体吞噬，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倒不如趁自己还有人性和理智的时候，先下手为强，狠狠干一票！” “我不吃人，我是人，我永远不能像是怪兽那样吃人，但是，但是隔壁的城镇，似乎还存储着大量曼陀罗果实，只要把那些果实抢过来，我们就有救了，就能撑到曼陀罗树重新结果了！” “眼前这座大山里，还生活着一些图腾兽，包括曼陀罗树的树皮和伴生植物，也不是不能吃，只是营养价值较低，蕴藏的灵能较少，无法养活我们所有人而已，如果，我们的人口能够减少三分之一……” 目睹活人被灵磁体吞噬，变成活死人的惨状之后，这样的念头，犹如野火和病毒，在全体古代图兰人的脑域深处，飞快蔓延开来。 而突破人性底线这种事，不存在“只突破一次”的说法。 只有“突破零次”和“突破一万次”。 一旦“食髓知味”，也绝对没人能够“浅尝辄止”。 一道很简单的题目。 假设每个人需要吃一个馒头才能活到明天，现在有十个人和九个馒头，问，他们自相残杀的结果，会剩下多少人？ 如果回答“九个”，那就太天真了。 因为人不仅仅只想活到明天。 还想活到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下个月，明年，十年之后，一百年之后，永远活下去。 人对馒头的需求是无限的。 在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新的馒头之前，人只会无休止、无限制地自相残杀下去，直到十个人，只剩下最强壮的一个，或者奈何不了彼此的最强壮的两三个为止。 第1375章 重塑的文明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接下来发生在图兰泽的事情，也曾在地球多次上演。 无非“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而已。 其实龙城刚刚穿越过来时，也经历过这样秩序崩坏，弱肉强食，无法无天的血腥时代。 在丧尸，病毒，洪水，怪兽肆虐的新世界里，未必没有地球人，变成直接或者间接的“吃人者”。 但龙城的幸运之处在于，这座拥有数千万人口，完善的工业、科研和教育体系，存储了大量包括粮食在内的战备物资，还有大批驻军的特大城市，瞬间就穿越到了异界。 尽管身处异界。 龙城人仍旧保留着关于地球文明的鲜活记忆。 地球时代的法律和道德仍旧拥有强大的惯性。 驻军在对抗洪水猛兽和丧尸病毒，全军覆没之前，绽放出来的人性光辉，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焰，足以在血腥黑暗的年代，照亮幸存者们前进的方向。 最重要的是，龙城人并没有像古代图兰人那样，直接穿越到“母体碎片”之上。 而是和母体碎片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 这使得母体碎片不能直接向地球人伸出它的魔爪。 只能蜕变成怪兽主脑，创造怪兽文明，再驱使大批怪兽，从外部向龙城发动进攻。 铺天盖地的兽潮，非但没能压垮龙城人的脊梁，反而促使龙城人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紧密团结到一起，重新建立了秩序、法律、道德乃至文明。 古代图兰人的不幸在于，他们早在刚刚穿越的那一刻，就被母体碎片盯上了。 母体碎片的力量，借助灵磁体，侵入了他们的体内甚至脑内。 从心灵深处诞生的恶魔，自然比外部入侵的怪兽，更加难缠百倍。 而当第一名古代图兰人忍不住突破了法律、道德和人性的底线，向同胞举起了屠刀甚至餐刀之后。 灵磁体的另一项特性，也被人们发现。 由灵磁体凝聚而来的灵磁战甲，竟然能存储主人的战斗技能、记忆和经验。 并且，能通过两团灵磁体互相融合，两套领磁战甲互相叠加的方式，将旧主人的战斗技能、记忆和经验，传输到新主人的身体和脑子里去！ 换言之—— 只要杀死自己的同胞。 能获得的，不仅仅是同胞的食物，同胞的血肉，还包括同胞的战斗力！ 杀得越多，战斗力越强。 杀一个就赚一个，杀十个就翻十倍，杀上一百个，就能横行霸道，所向披靡！ 大家都在大杀特杀，谁不杀，谁身上的灵磁体就会造反，把他变成丧失理智的起源武士。 就算勉强控制住渐渐疯狂的心灵，也会因为长时间得不到食物、灵能、战斗技能和经验，变成众人眼中的鱼腩和弱鸡，沦为下一个惨遭杀戮的目标。 就这样，新的战争开始了。 不再是人类和凶兽之间的战争。 而是人与人之间，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 杀戮风暴席卷了整片图兰泽。 所有人都被裹挟其中。 无论自愿还是被迫，无论英雄还是懦夫，无论谦谦君子还是卑鄙小人，无论兴高采烈还是无比绝望，所有古代图兰人都在自己制造的尸山血海中苦苦挣扎，只有踩着别人的脑袋，拼命往上爬，才能浮出海面，保留一线生机。 其实这次曼陀罗树停止结果，仅仅持续了三五年。 如果所有古代图兰人都愿意排出体内的灵磁体，同心协力，共克时艰的话，以当时的人口和土地承载能力来计算，未必不能撑过去的。 但悲剧还是发生了。 短短三五年间，古代图兰人的自相残杀，惨烈程度就超过了旷日持久的怪兽战争。 等到曼陀罗花纷纷凋零，枝桠上再次缀满了沉甸甸的果实，人们才从这个漫长的，血腥的，不堪回首的噩梦中苏醒过来。 劫后余生的人们，满怀着复杂的心情，不敢正视彼此的眼睛。 没人统计过究竟有多少人，死于自相残杀。 更没人统计过，死去的图兰人，究竟是因为被别人抢走了食物而活活饿死，还是干脆被当成了食物。 这次事件对图兰文明造成的打击，还远远不止人口的锐减。 它彻底粉碎了图兰文明的理念，动摇了图兰人的精神，重塑了图兰人对于“文明”和“人类”的定义。 就像是在海难中流落荒岛，为了生存，不得不自相残杀，最终获救的幸存者，再也无法面对正常社会，面对过去那个“正常”的自己。 更何况，曼陀罗树的绝收，是周期性重复的大概率事件。 虽然眼下曼陀罗树重新生长出了香气扑鼻，仿佛永远都吃不完的果实。 谁知道下次曼陀罗树停止结果，将在什么时候发生，又将持续多久？ 这次是三五年。 万一下次是七八年，十几年，几十年呢？ 头顶高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古代图兰人，连自欺欺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都不行。 他们必须直面残酷的现实，找到生存下去的方法。 古代图兰人进行了最后一次努力。 他们集中了所有力量和资源，朝图兰河流域的北方，也就是圣光之地的方向，发起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探索，并准备随时将这次探索变成孤注一掷的远征。 当文明内部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时，找到一个外部敌人或者猎物，将一切矛盾都转移出去，这是解决矛盾的最佳答案之一。 几千年后的图兰人，的确是这么做的。 但在当时，希望号穿越并轰击图兰泽地底岩层造成的空间涟漪还没消散。 整片图兰泽的周围，都和龙城周围一样，弥漫着遮天蔽日的迷雾。 任何妄图穿过迷雾的人，都会在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究竟有多高、多厚、多深的迷雾中，彻底迷失方向。 运气好的人，在跌跌撞撞地摸索了十天半个月之后，会从另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绕回到图兰泽。 运气不好的人，则永远消失在迷雾深处。 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被凶兽吞噬，陷入无尽的沼泽和深渊。 还是干脆被千丝万缕的空间缝隙，撕成碎片甚至颗粒。 古代图兰人将空间涟漪称为“迷墙”。 整片图兰泽的四面八方，都被“迷墙”堵得结结实实。 古代图兰人就像是被困在培养皿里的细菌，没人能逃出去。 至于劝说全体族人，一起放弃灵磁体，更是异想天开，幼稚至极。 双刃剑也是剑。 手持随时会割伤自己的双刃剑，总比双手空空，走进残酷的旷野要好。 在意识到灵磁体的危险性和副作用之时，图兰文明已经走得太远，和灵磁体绑定得太深。 放弃灵磁体，就等于放弃开山劈石的力量；仿佛守护血肉之躯不受异界病菌侵蚀的免疫系统；放弃结构精密，变化无穷的精密机械；放弃杀戮和征服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快感。 这不叫“壮士断腕”。 而是“壮士断头”。 再说，还有图腾兽呢！ 伴随着曼陀罗树再次结果，图腾兽的数量也呈几何级数提升。 这些浑浑噩噩的畜生，才不在乎什么“双刃剑”不“双刃剑”，他们只知道疯狂吞噬，疯狂繁殖，疯狂厮杀，尽情发泄着地底灵能带来的，过于澎湃的生命力。 图腾兽的数量仿佛在一夜之间暴涨十倍。 图兰文明还没决定，究竟该怎么解决“原母，曼陀罗树，灵磁体和饥荒”等一系列问题。 铺天盖地的兽潮，再次兵临城下。 那就没办法了。 在沙漠中长途跋涉，下一秒钟就要渴死的旅人，哪怕明知摆放着面前的是一杯毒酒，也别无选择，只能一饮而尽。 古代图兰人放弃了思考。 再次吸收并激活了更多的灵磁体，凝聚成更加强大的神兵利器和灵磁战甲，以最原始、野蛮、残暴、血腥的姿态，伴随着比凶兽更加嘹亮的战吼，扑向了滔滔兽潮。 但这一次，很多人都变了。 过去，图兰人是为了文明而战，愿意为了文明的延续和崛起而牺牲一切。 现在，图兰人和过去一样英勇无畏，但在每次扑向滔滔兽潮之前，总要先仔细想一想，这场战斗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 过去，图兰人能放心将自己的侧翼和背后，交给任何一名素不相识的图兰人，因为他们坚信，彼此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同胞”！ 现在，图兰人只相信自己的血亲，以及在饥荒时期，和自己一起突破底线，接受过“考验”的极少数人，也只有这些人，才是他们的“同类”。 过去，图兰文明中的强者很愿意帮助和教导弱者，因为他们相信，每当一名弱者变成强者，图兰文明的整体战斗力就会提升一点，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图兰文明才能成为新世界的主人。 现在，每当强者看到天赋异禀的弱者，在帮助和教导对方之前，总会下意识在心里嘀咕，自己的善良或者说愚蠢，是否会在下次饥荒时代，为自己培养出一个最危险的敌人？ 第1376章 怀疑的种子 从此，英雄们不再全心全意为文明而战，而是借助怪兽战争的机会，不断收割和垄断包括灵磁体在内的一切资源，疯狂扩张自己的势力，繁殖更多的血裔，组成绝对效忠于自己的战队、战帮和战团，在下次饥荒降临之前，取得绝对的优势，筑起高不可攀的壁垒。 原本，图兰文明的所有人都有资格获得灵磁体。 收割回来的图腾兽血肉，也将尽量公平地分配给每一个同胞，确保他们都有变强和生存下去的权利。 但现在，灵磁体刚刚制造出来，就落到了昔日的英雄，今天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手里。 道貌岸然的大人物们，甚至出台了法案——只有经过试炼的人，才能得到灵磁体。 理由非常充分： “灵磁体既珍贵又危险，是图兰文明的重要战略物资，只有在天赋异禀的精英体内，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倘若被既没有天赋，又不愿意刻苦修炼，心灵还脆弱无比的废物得到，非但是极大的浪费，还会反噬废物的身体甚至心灵，将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当然，试炼的标准，完全掌控在强者手里。 谁能通过试炼，得到灵磁体，成为高高在上的精英。 谁将一辈子和灵磁体绝缘，一辈子沦为任人宰割的废物，都由已经垄断了大量资源的强者说了算。 弱者想要得到灵磁体，就必须依附于强者，打上强者的烙印，向强者而不是整个文明效忠。 否则，非但在怪兽战争中朝不保夕，到了饥荒再次降临时，还会第一个沦为猎物。 而垄断资源，形成壁垒，以邻为壑的强者们，就算研究出了全新的，使用灵能和灵磁体的方法，也不再像过去一样探讨交流，共同进步。 他们关上了交流的大门，拒绝透露自己的底细，渐渐形成了五种风格截然不同的灵能释放技巧和灵磁体塑造技术——那就是日后五大氏族的起源。 而对五大氏族来说，彼此之间，固然存在着激烈的竞争，但他们却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不，不是图腾兽。 图腾兽远远不够资格成为他们的敌人，只不过是他们掌控整个文明的工具和幌子罢了。 他们共同的敌人，是感觉到图兰文明正在逐渐变质，无可挽回地堕入黑暗，试图从“美好的旧时光”里寻找答案和武器，重建科研和工业体系，利用“技术”来对抗“力量”，拯救文明的弱者们。 科技是弱者唯一的希望。 亦是阻碍强者永远统治图兰文明的最后障碍。 强者们不愿意人们回忆起“美好的旧时光”。 因为旧时光有法律，有道德，有人性，有众志成城，有齐心协力。 在旧时光里，人吃人是不对的。 一旦图兰文明重拾科技，回到过去。 强者们在饥荒降临时的所作所为，必将遭到最严厉的审判，并且会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所以，强者们有意无意地踩灭了图兰文明重新点燃科技之火的最后几颗火星。 遗忘和抹去了关于母星时代的一切。 不仅仅在身体上，更是在心灵上，心甘情愿、积极主动地从“人类”蜕变成了“兽人”。 在那之后的几千年里，又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曼陀罗树一次次绝收，饥荒一次次降临。 每次饥荒都像是一张冷酷无情的大筛网，会将整个图兰文明细细过滤一遍。 留下那些最强壮、最野蛮、最冷酷，将全部资源和精力都投入到自身修炼当中的强者。 杀死那些平日里修炼和战斗不够积极，没能储备太多资源，或者将宝贵的资源，投入到希望渺茫，遥遥无期的科研项目中的弱者和蠢货。 一次次的“大过滤”，不断塑造并强化着全新的“人性”，“道德”和“法律”。 图兰人从最初的惊慌失措，渐渐变成了习以为常。 甚至将杀戮当成了荣耀，在曼陀罗树很久没有开花时，竟然还会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比如图腾兽被彻底击溃，再也组织不起成建制的兽潮，而是彻底沦为了图兰人的修炼工具以及狩猎对象。 比如“迷墙”终于轰然倒塌，图兰人发现了北方广袤无垠的圣光之地，和圣光阵营接触并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图兰人在和圣光阵营的激烈冲突中意识到，散兵游勇终究敌不过成建制的军队，想要和圣光阵营抗衡，图兰文明还是需要最低限度的信任和纪律。 由此，诞生了关于祖灵的大量传说和神话，赋予了全体图兰人共同的荣耀和使命。 又想出了包括“勇敢者的游戏”，“五族争锋”，“在祖灵面前签订血誓，立下盟约”之类的办法，发泄杀戮欲望的同时，还保持最低限度的组织性。 这一切，都在塑造着全新的图兰文明。 然而，无论作为个体的图兰人，在灵磁体的帮助下，“进化”到比一万年前强大多少倍。 作为整体的图兰文明，却丧失了，或许是永远丧失了再次攀登到科技树的巅峰，挣脱地心引力，冲出大气层，驰骋星海的能力。 他们从穿梭宇宙的星辰之子。 变成了烂泥塘里打滚的野猪。 就算整片烂泥塘里最强壮的一头野猪。 也只是永远都不会仰望星空的猪猡而已。 这就是图兰文明的故事。 听得孟超手脚冰凉，沉默不语。 如果勇者变成恶龙是永恒的旋律。 究竟有什么力量能够保证，那些发誓要为文明而战，为人类而战的强者们，永远不会篡改“文明”和“人类”的定义？ 如果说，图兰文明用了整整一万年，从“人类”蜕变成了“兽人”。 龙城又要用多少年呢？ 孟超死死盯着眼前漂浮在无垠星空中的金属板，继续问道：“那么，你们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们……可以算是图兰文明的最后一批研究人员和技术专家。” 蕴藏在金属板中的千百道声音说，“你也可以认为，我们就是发掘‘原母’，制造灵磁体，培育曼陀罗树的人。” 孟超倒吸一口冷气。 “不，更准确说，我们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困惑，懊恼，恐惧，愤怒和悔恨。 “我们是他们的临终遗言，是他们的万丈怒火，是他们创造的终极武器，也是他们留给图兰文明的最后希望。 “我们诞生于八九千年前，那时候，一名生活在希望号上，‘原母实验室’里非常年轻的灵磁体专家，在一次实验错误中，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声音告诉孟超，那时候，图兰文明的几乎所有科研项目统统停滞不前甚至被彻底遗忘。 只有希望号上的原母实验室还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源源不断地制造灵磁体。 而希望号以及原母实验室，又控制在极少数强者，也就是今天黄金氏族的祖先手里。 实验室里的灵磁体专家们形同软禁，很多专家从生到死，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希望号以及地底。 而为了确保灵磁体专家们，拥有最低限度的科研能力。 当地面上陷入一次次饥荒，文明不断蜕变和退化，旧日的知识、技术、法律、道德纷纷失落之时。 深埋于地底的希望号，就像是最后的避风港，仍旧存储着大量旧日的知识和记忆。 和地面上呈现出了越来越明显的野兽特征，并引以为傲的“同类”们相比，生活在希望号上的灵磁体专家们，也更像是人类——至少外表如此。 就在那时，一名刚刚从父辈那里，通过“哈卡”继承了大量知识和技术，却终究欠缺几分火候的小研究员，第一次站上了操作台。 他手忙脚乱地准备好了所有研究材料和实验器械。 却忽略了两种非常相似的标签，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调制出了一种错误的催化剂。 当他将这种催化剂当成营养液，滴入从“原母”身上刮擦下来的黏液里面时。 却意外发现，黏液中的某些物质，竟然发生了类似神经元受到刺激的反应。 意外很快就被发现并且纠正。 “原母”是某种介乎于生物和非生物之间的存在，受到强烈刺激时，会产生类似低等生物的反应，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小研究员的心里，却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他隐隐觉得，原母黏液的类神经反应数值，比一般的低等生物要高出许多，高得接近了某种……临界。 当然，怀疑的种子，仅仅只是种子而已。 此后几十年，小研究员一直没机会也没动力去印证自己的怀疑。 他和所有同僚一样循规蹈矩，恪尽职守，研究如何让灵磁体产生更多的纳米结构，也研究如何让“原母”变得越来越庞大，过得越来越舒服，以便制造出更多的灵磁体。 直到他通过“哈卡”，将自己的全部知识、技术以及这枚怀疑的种子，传承给了孩子。 孩子又传承给了孩子的孩子。 怀疑的种子不断生根发芽。 这时候，来自地面上的消息，又像是无孔不入的水银那样，渐渐渗透到了深埋地底的希望号里。 第1377章 测试智能的方法 一直以来，生活在希望号上的灵磁体专家们，虽然遭到软禁，没有前往地面的自由。 但为了让他们能研发出更强大的灵磁体以及操纵灵磁体的技术，控制着希望号的大人物们，还是尽可能满足了他们的一切物质需求。 即便地面上处于兵荒马乱的战争和饥荒时期，希望号内部都是物质丰富，宁静祥和的世外桃源。 反正，古代图兰人曾经在希望号上度过了漫长的岁月，这艘宇宙飞船本身就是一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封闭城市，利用灵磁体修缮一新的各项设施，完全能满足一个人从生到死的一切需要。 正因为如此，终此一生都生活在希望号上的灵磁体专家们，很容易对图兰文明的现状产生幻觉，根本不相信他们的文明已经蜕变得如此糟糕，而地面上的生活又是如此残酷、野蛮和愚昧。 即便，偶尔有些来自地面上的风言风语，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但大人物们自有一套能够自圆其说的华丽辞藻，诸如“暂时的困难”、“苦难的远征”，让灵磁体专家们都相信，他们正在为了图兰文明的延续和前进，进行着至关重要的工作。 只要研发出越来越先进的灵磁体，凝聚成无比强大的灵磁战甲，帮助大人物们掌控了所向披靡的绝对武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当饥荒持续的时间太久，就连掌控希望号的大人物们，也难免被卷入自相残杀的漩涡。 地面上的秩序崩溃和大人物之间的明争暗斗，终于波及到了希望号上。 各方势力的首领，都知道灵磁体的重要性。 希望号是每一个奇迹崛起的强者和强权，首当其冲要攻打和掌控的战略目标。 希望号的控制权，在形形色色的英雄和枭雄之间不断易手。 希望号的每一位新主人，都会带来一套全新的说辞，试图向灵磁体专家们，无比雄辩地证明——他才是图兰文明的救世主，他带来了解决一切问题的救命良药，他能让图兰文明再次伟大，灵磁体专家们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乖乖服从他的一切命令就好。 而在两位甚至多位大人物僵持不下或者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他们对于灵磁体专家的管控，也脆弱到了极点。 终于，有灵磁体专家撕破了千疮百孔的封锁，从地底逃到了地面上，见到了曾经辉煌的图兰文明，究竟变成什么模样。 尽管他很快被眼前分不清是“新世界”还是“修罗地狱”的场景，吓得逃回了地底。 他的所见所闻，却在全体灵磁体专家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受刺激的灵磁体专家们，开始深深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他们酿造出来的究竟是苦口良药还是慢性毒药，被灵磁体深度侵蚀的图兰文明，究竟会走向何方？ 在反复思考、精心推演和激烈争论之后，不少灵磁体专家纷纷感觉到，冥冥中仿佛存在着一股诡秘的力量，将图兰文明玩弄于鼓掌之中，塑造成它想要的模样。 这时候，当年那名小研究员的孩子的孩子，终于回想起了那个可疑的神经元数值。 带着一半紧张，一半恐惧的心情。 新一代的小研究员，窃取了微量的“原母黏液”，进行了全新的测试。 测试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原母黏液在很多层面，都呈现出和智慧生物的脑髓液极为相似的特性。 微量原母黏液能够激发的神经元反应，竟然比普通图兰人的脑神经冲动更加强烈。 那就好像…… 原母根本不是“一块肉”。 而是“一副大脑”。 一副蕴藏着比普通图兰人更丰富万倍的脑神经元，很可能拥有深不可测的智能和自由意志的超级大脑！ 这一发现，令小研究员惊骇欲绝。 倘若说，原母仅仅是介乎于生物和非生物，无数细胞凝聚出来，浑浑噩噩，毫无智能和意识的存在。 那么，图兰文明利用原母的特性，对自身进行的改造和重塑，以及由此引发的一切后果，还可以说是“愿赌服输，咎由自取”。 但如果原母从一开始就拥有智能和意识，不仅仅是大型菌落那样的低等生物，反而是比图兰人更加聪明的存在。 那么，图兰文明走到今天的地步，究竟是巧合，是咎由自取，是物竞天择，还是……原母的阴谋呢？ 再往更深处想下去。 当初的希望号，究竟是怎么会直接穿越到了新世界的地底，死死卡在岩层中，动弹不得，岌岌可危？ 这真是意外吗？ 要知道，当时的希望号已经在星海中漂流了相当漫长的时间。 好几代甚至十几代图兰人都在希望号上出生、成长和死亡。 他们已经进行过了上百次短途穿越——说是短途，往往也跨越了好几个星系，甚至直接穿透一整片星云！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渐渐掌握了穿越的技巧，也基本修复了希望号上的穿越引擎。 抵达新世界的外围星域时，希望号上的船员们，全都是经验丰富，技术娴熟，情绪稳定的老手。 而且，希望号上还存储着大量关于新世界的的坐标信息。 毕竟，这里原本就是穿越引擎的制造者，留下的一座“港口”、“孵化池”或者“竞技场”。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希望号都没有穿越失败的可能。 就算出现误差，最多狠狠砸到地面上，犹如从天而降的陨石那样，犁出一条熊熊燃烧的沟壑。 误差怎么可能如此离谱，令他们直接钻进了地底呢？ 除非，有某种神秘力量，干扰了希望号的穿越。 比方说，原母。 原母扭曲了图兰泽上空的星球磁场，向希望号的导航系统发送了错误的坐标参数，令希望号直接跳进了它的血盆大口。 从那一刻起，图兰文明就受到了原母的侵蚀和控制，沦为了它的附庸、傀儡、奴隶，遵从它的意志，重塑着整个文明的形态！ 小研究员又惊又怒，追悔莫及。 他试图向上头反应自己的测试结果和可怕猜测。 却没人愿意相信他的话。 因为他没有丝毫证据。 “类似脑神经元的反应”，和“拥有恐怖智能的超级大脑”之间，毕竟还有着极其遥远的距离。 至于“深埋在图兰泽地底的一块肉，误导希望号，穿越到了它的嘴里”，更是无稽之谈。 当然，更可能是因为，图兰文明已经走得太远，和原母绑定得太过紧密。 那些控制着希望号的大人物们，没有一个愿意放弃植入体内的灵磁体。 即便真有哪个大人物愿意相信小研究员的话，放弃灵磁体甚至对原母进行破坏性的研究。 他也会在瞬间失去力量，遭到反噬，被别的大人物群起而攻之，死无葬身之地。 四处碰壁的小研究员彻底绝望。 并在绝望中酝酿出了一个无比极端的想法。 他要凭借一己之力，帮助图兰文明，挣脱原母的控制。 他要，摧毁原母！ 小研究员秘密调制出了一种效果极其强烈的毒液。 只要一滴，就能将一头庞大如山丘的凶兽置于死地。 小研究员试图将毒液注入原母体内。 然而，还不等他接近“原母实验室”，就被发现和抓捕。 直到此刻，小研究员终于确认了两件事。 第一，原母的力量不仅仅局限在希望号下方的空泡，也就是“原母实验室”内。 而是通过人员、物资以及通风管道，渗透到了整艘希望号里，早就监控到了他的一举一动。 第二，原母的确拥有深不可测的智能。 还拥有某种干涉图兰人的大脑的能力。 或许，经过原母沁润的灵磁体，在植入人体之后，非但能强化普通细胞，也在潜移默化中改造着脑细胞，令图兰人在不知不觉中，就将原母当成了神圣不可侵犯的，新的……神祇。 可惜，小研究员发现得太晚了。 等待他的唯有死亡。 不，应该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 他甚至没能等来一场公开、公正的，能够向全体同胞畅所欲言，说出一切真相的审判。 幸好，小研究员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结果。 甚至，这就是他所期盼着的结果。 行动之前，小研究员用至交好友和导师同僚才知道的方式，向他们留下了遗言。 “我知道，没人相信我的话，没人相信原母拥有智能甚至满怀恶意，已经深度渗透到了图兰文明内部，能够监控和影响我们中的很多人。 “没关系，让我证明给你们看。 “我会秘密调制一种毒液，一滴就能毒死一头庞然大物的毒液。 “但这种毒液是根本不存在的。 “我既没有调制毒液的技术，也没有接触到那么多危险原材料的能力。 “我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秘密堆放大量实验器械，装模作样地‘调制’而已。 “然后，我会拿着一支号称‘毒液’的营养液，去找原母决一死战。 “倘若原母并无智能，只是‘一块肉’，那么，它对我丧心病狂的举动，就不可能做出任何反应，直到我顺利将营养液注入它的体内为止。 “倘若我在冲向原母，举起营养液之前，就被发现、抓捕甚至人间蒸发的话—— “诸位，我最好的朋友，最信赖的导师，最钦佩的专家学者们，你们就不得不认真思考以下两个问题。 “第一，原母是怎么知道，我正在调制一款‘致命毒液’，又要对它不利的？ “第二，究竟是谁，害怕让我接受审判，让我向全体同胞公开一切疑点和猜测，掀起更大规模的讨论？ “希望诸位能够找到答案，找到真相，找到对抗原母，让图兰文明重新灿烂辉煌的方法！” 第1378章 混沌之卵 小研究员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对抗“原母”的一线希望。 尽管绝大多数收到这段信息的人，仍旧无动于衷。 他们要么是在大人物的威逼利诱下，早就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途未来，都和灵磁体牢牢绑定在了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能放弃对灵磁体的研究，更别提反过来损害这种研究。 要么，就是在和原母的朝夕共处中，不知不觉，遭到了渗透，沦为了心甘情愿的傀儡和伥鬼。 要么，就是畏惧大人物和原母的双重压力，唯恐落到小研究员的下场。 要么，就是贪图希望号上的享受，宁愿在虚幻的世外桃源，过着无忧无虑，自欺欺人的日子，也不愿意被放逐到希望号之外的地面上，去直面真正的图兰文明，那修罗地狱般的惨烈景象。 总之，面对小研究员以生命为燃料点亮的希望之火，这些人全都沉默了，退缩了，他们的影子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瑟瑟发抖。 但是，就算死水微澜，终有寥寥可数的后继者，相信了小研究员的猜测，接过了希望的火种。 他们开始秘密搜集研究器械，储备实验原材料，对“原母黏液”乃至原母体内提取出来的细胞，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 越研究，越觉得触目惊心，不敢相信。 他们也秘密联络了地面上的同胞，对图兰文明从“人类”蜕变成“兽人”的全过程，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并且将图兰文明的蜕变，和原母渐渐苏醒，联系到了一起。 现在，心怀火种的研究员们，已经可以认定，发生在图兰文明身上，面目全非的变化，和原母脱不了干系，甚至就是原母暗中引导，一手促成的。 他们也和当初的小研究员一样，下定决心，要铲除原母，让图兰文明回归正道。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原母从表面上看，仅仅是一块毫无防御力，脆弱不堪的“肉”。 甚至是没有颅骨保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大脑”。 只要一支毒液，一团火焰，一枚炸弹，就能将这团大脑轰得灰飞烟灭。 然而，图兰文明的科研人员们早就发现，原母细胞拥有不可思议的分裂和增殖能力。 只要拥有充足的灵能，无论遭受多么严重的创伤，原母都能在极短时间内恢复。 更可怕的是，在过去数百年的研究和培育中，为了最大限度激活原母的力量，图兰文明的科研人员，将大量曼陀罗树的根须，都嫁接到了原母的身上，令它能自动从地底灵脉中汲取能量。 而在不断吞噬和沁润灵磁体的过程中，原母的细胞形态，也渐渐和灵磁体的纳米结构，产生了不可思议的趋同性。 最初的原母仅仅是一颗大脑。 过去几百年间，图兰文明的科研人员们，却为这颗极度危险的大脑，装上了四肢。 甚至，赋予了这颗原本脆弱的大脑，如同超级磁流体材料那样千变万化的能力！ 或许，这就是原母引诱并控制图兰文明的目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研究员们心情格外沉重。 他们知道，现在原母实验室的核心区域，已经被那些“傀儡”和“伥鬼”们牢牢控制。 任何人都不可能携带对原母不利的东西，进入核心区域。 而“核心区域”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原母的触须渐渐缠绕住了整艘希望号。 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以及希望号上的工作人员，纷纷蜕变成了原母的“傀儡”以及“伥鬼”。 就连这些心怀希望火种的研究员们，也在夜深人静时，听到了原母那无法抗拒的恫吓，以及充满魅惑的呢喃。 他们知道，自己搜集大量研究器械和实验原材料的事情，不可能长久隐瞒下去。 希望号不是久留之地。 对抗原母的战斗，必将是一项长期的，艰苦的，极度危险的使命。 必须另起炉灶。 好在当年希望号直接穿越到图兰泽的地底岩层深处，在周围留下了数不胜数的空间褶皱。 空间褶皱不同于地底空泡，并不是天然地质构造的一部分，而是通往另一片空间的羊肠小道。 就连在这里蛰伏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原母，都不可能对刚刚诞生才数百年的空间褶皱都了如指掌。 研究员们将他们无意间发现的一处空间褶皱，改造成了秘密的研究基地。 尽管这处空间褶皱的入口，就在希望号的边上。 研究员们却利用希望号上的空间跳跃技术，为入口装上了一扇“大门”。 除了知道“密钥”的自己人，旁人就算站在“门口”，看到的也仅仅是光滑如镜的岩壁。 哪怕他们掘地三尺，在岩壁上凿出几百个深达几百米的窟窿，也不可能发现秘密研究基地的存在。 但这样大规模的建设和转移，势必会留下蛛丝马迹。 原母很快发现了反抗者的存在。 幸好那时候，原母的力量还相当弱小，或者说，存在着诸多限制。 原母毕竟只是“一个大脑”，刚刚从亿万年的长眠中苏醒。 它无法直接杀死一名反抗者。 也无法直接在傀儡和伥鬼们的脑域中，植入一道明确的、清晰的、强烈的指令。 只能潜移默化，巧妙利用傀儡和伥鬼本身存在的情感和欲望，迂回达成目的。 很快，研究员们“滔天罪行”就大白于天下。 当全体图兰人，哦，更准确说，应该是全体图兰兽人知道，地底深处竟然蛰伏着一群丧心病狂的家伙，妄图毁掉图兰文明赖以生存的根基，毁掉赐予他们无穷力量和快感的原母，毁掉他们抛弃了往昔的人性，好不容易才重塑的全新社会体系时，全体图兰兽人全都愤怒了。 那些依靠原母沁润的灵磁体，进化成绝世强者的大人物们，格外义愤填膺。 研究员们沦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不少研究员很快就被揪出来，被狂热的民众撕成碎片。 也有人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黑牢里，惨遭严刑拷打，逼迫他们招供同伙和基地的信息。 尽管研究员们都满怀着“拯救图兰文明”的大义。 终究敌不过整个文明倾注到他们头顶，比压迫在希望号上的亿万吨岩石，更加沉重的压力。 眼看秘密基地就要沦陷。 知道真相的反抗者的数量越来越少。 最后的希望即将灭绝。 这时候，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却转移了整个图兰文明以及深埋于地底的原母的注意力。 环绕图兰泽的迷雾终于消散。 阻碍图兰文明千年的迷墙彻底崩塌。 出现在全体图兰兽人眼前的，是一条通往北方，更加温暖和丰饶的广袤地域的通衢大道。 图兰兽人全都疯狂了。 千年期盼化作了满腔热血。 图兰兽人嗷嗷直叫着，不顾一切地向北方进军，进军，进军！ 他们一鼓作气地冲进了圣光之地。 撞上了圣光神殿这块铁板。 这时候，图兰兽人才意识到两件事。 第一，他们既不是新世界的原住民，也不是第一批抵达新世界的外来者。 早在图兰文明抵达新世界之前，圣光文明就已经在这里生根发芽，繁衍生息，并且以“万物之灵”而自居。 第二，和所有食物链顶端的王者一样，圣光阵营对于其他的“万物之灵”，抱有非常强烈的鄙夷和敌意。 特别是图兰兽人这样，和原母接触过，哦，用圣光神殿的话来说，应该是“污染”过的种族。 没错，圣光神殿早就知道原母的存在。 按照圣光神殿的宣传口径，新世界的地底，远远不止蛰伏着一个原母。 而原母也绝对不是什么“最初的大地母亲”，而是“混沌之卵”，是源自太古的恐怖魔王，留下的无比邪恶、污秽、丑陋的种子。 圣光，代表着光明、正义、绝对的秩序。 混沌，则代表着黑暗、邪恶、绝对的混乱。 圣光的守护者和混沌之卵的宿主，必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宿命之战。 彼此之间，既有生存空间和生存资源的竞争。 又有着起源和理念上的争锋相对。 战火一旦点燃，就不可能在千年之内熄灭。 即便图兰兽人愿意偃旗息鼓，和兽人一样狂热，甚至更加狂热的圣光守护者们，都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驱逐黑暗，净化污秽，斩除邪恶”的机会。 在击退了图兰文明派出去的探索队和远征军之后。 圣光大军乘胜追击，发动了第一次“净化战争”。 新生的图兰文明，不得不调集全部力量，去对抗占据了丰饶之地，控制了更多资源和人口的圣光神殿。 原母在疯狂分泌黏液，透支生命潜能，沁润出了更多的灵磁体，帮助更多图兰兽人披挂上了威风凛凛的灵磁战甲之后，似乎也再次进入了漫长的休眠期。 它像是在进行某种全新的孕育和进化。 试图从“混沌之卵”，进化成更加强大的形态。 才能和圣光神殿的至强者，以及矗立在圣光神殿背后，高居于天穹之上的力量抗衡。 第1379章 最后的希望 那些决心反抗原母的研究员们，获得了宝贵的喘息。 然而，在如何对待圣光神殿的问题上，他们也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一开始，绝大多数研究员都认同圣光神殿的观点，认为原母就是“混沌之卵”，只会带来混乱、无序、愚昧、野蛮和杀戮。 甚至有人对圣光大军的到来，感到欣喜若狂。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逃出希望号，试图联络圣光神殿，借助后者的力量，对图兰泽实施“净化”——惟其如此，才能拯救图兰文明。 然而，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在圣光神殿的语境中，所谓“净化”究竟是什么意思。 净化，就是死亡。 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士兵还是平民，不分是否被灵磁体侵蚀，被原母控制。 只要是被圣光照耀到的“妖魔邪祟”，死亡就是圣光神殿能够赐予他们最高的仁慈，最大的幸运，以及永恒的宁静。 随着一座座图兰城镇在圣光照耀下灰飞烟灭。 无数老弱妇孺都在熊熊烈焰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研究员们的观念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如果说，原母是将图兰兽人当成了傀儡和伥鬼。 但傀儡和伥鬼，好歹能够活下去。 就算要灭亡，也是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之后的事情。 和圣光神殿合作，或者更准确说，向圣光神殿投降的结果，却是图兰文明现在就要给原母陪葬。 杀死原母仅仅是手段。 拯救图兰文明才是研究员们的终极目的。 面对图兰文明已经和原母牢牢绑定在一起，这一无奈而绝望的现实。 圣光神殿丝毫不愿意听取研究员们的解释，也不愿意思考如何将图兰兽人和原母分割开来的可能性，一门心思赶尽杀绝，根本不在意图兰文明的死活。 研究员们在纠结了很久之后，只能选择，暂时偃旗息鼓。 他们不再追求彻底杀死原母。 而是想要找到一种能够控制原母——抑制原母的智能和意识，让原母能乖乖为图兰兽人所用，帮助图兰兽人对抗圣光大军的方法。 毫无疑问，要做到这一点，比单纯的杀死原母更困难百倍。 此后数千年，反抗者们似乎从图兰文明的历史上销声匿迹。 图兰文明在一次又一次饥荒和丰收中加速蜕变。 也在和圣光阵营的不断摩擦中，慢慢塑造出了全新的精神、信仰、氏族结构、军事组织以及风俗习惯，养成了崇尚荣耀，无惧死亡的种族性格，还有一整套和圣光神殿针锋相对的神话传说。 包括灵磁体专家在内的科研人员渐渐凋零，变成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祭司和巫医。 古老的拓殖点、避难所和前进基地，则变成了充满神秘色彩的神庙。 希望号变成了规模最大，地位最崇高的圣山神庙，变成了英雄和勇士们的埋骨之所。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负责守护圣山神庙的祭司中间，希望的火种仍在以“哈卡”的形式在不断传承。 每一代祭司中，总有极少数人会觉醒古老的记忆，隐约想起往日的图兰人，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又是什么力量将他们变成今天半人半兽的模样。 他们默默肩负起了传承数千年的使命。 在希望号边上的秘密基地里，研究和控制原母的研究，仍旧在隐秘地进行着。 犹如一缕在黑暗中燃烧了数千年，虽然微弱，却延绵不绝的烛火。 三千年前，当圣光大军发动了万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净化战争”，试图彻底摧毁希望号以及原母的时候。 仍有一批古代研究人员的继承者们，以巫医和祭司的身份，滞留在“圣山神庙”里面。 原本，他们有机会逃离绝境。 以他们的身份，无论逃到哪个氏族，都能享有优厚的待遇和崇高的地位。 为了使命，他们却毅然决然地留了下来。 留在因为大爆炸而严重受损，又和外界彻底隔绝，仿佛活死人墓般的希望号里。 最初，一共有十七名觉醒了古老记忆的巫医和祭司留了下来。 他们都是调制曼陀罗树，塑造灵磁体和进行生化实验的高手。 利用基因优化过的曼陀罗树，他们在秘密研究基地里构造了一套能够从地底灵脉中，源源不断汲取灵能，生成新鲜空气和营养物质的生态循环系统。 随后，就在几千年都不会被人打扰的环境中，展开了争分夺秒，专心致志的研究。 他们赌对了。 大爆炸严重削弱了原母的力量。 也暴露出了原母的更多特性和弱点。 更将原母的触手，牢牢限制在希望号的范围之内，无法侵入近在咫尺的秘密研究基地。 他们的研究非常顺利。 很快取得了过去数百年间，都没能取得的突破性进展。 这时候，一个几乎无解的问题，才浮现着众人的面前。 想要解析原母是如何通过灵磁体，来侵蚀和改变图兰兽人的原理，并逆转这一过程，反过来控制灵磁体和原母，需要大量的实验对象。 不进行大量实验，根本无法得到有效的数据。 神圣使命的继承者们迫于无奈，只能在自己身上进行实验。 他们将各种纳米结构的灵磁体，植入自己体内。 再注入他们初步调制出来的“抑制药剂”，试图控制住过分活跃的灵磁体，对人脑输出的干扰。 自然，抑制药剂的研究，不可能一蹴而就。 反复植入不同纳米结构的灵磁体，相当于穿上好几层蕴藏着不同图腾之力的图腾战甲。 他们的血肉和灵魂，都在承受着源自原母，仿佛地狱魔火一般，不同层面，不同性质的拉扯、撕咬和啃噬。 很多研究人员都承受不住非人的折磨，被活活疼死或者爆体而亡。 即便活下来的人，往往也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如同将孟超引导到这里的人面蜘蛛。 但他们研发的抑制药剂，终究起到了部分效果。 在他们的外表，变得越来越畸形丑陋的同时，仍旧能抑制住灵磁体带来的杀戮冲动，清楚记得自己的身份、来历和使命。 此后的三千年里，这座小小的研究基地，始终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 研究人员的数量却越来越少。 尽管他们都将繁衍生息当成第一要务，试图培育出更多的“觉醒者”、“反抗者”和“继承者”。 也通过“哈卡”将自己的知识、技术以及使命传承下去。 但研究基地里的生态循环系统，规模终究太小，无法支撑庞大的族群。 他们反复遭到失控的灵磁体反噬，基因也变得极其脆弱和不稳定。 越来越多的研究人员生出了畸形的死胎。 也有很多人来不及通过“哈卡”，传承自己的智慧和意志，就死于各种意外。 终于，小小的山洞里，只剩下最后一名研究员。 而他因为反复在自己身上进行实验的缘故，也将生命潜能都透支殆尽。 他快要死了。 燃烧万年的希望之火，即将彻底熄灭。 幸运的是，他终于在临死前找到了“答案”。 过去万年间，无数不甘奴役，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文明，走向野蛮、愚昧、血腥和黑暗的反抗者们，他们的灵魂仿佛都在这一刻，聚集到了最后的研究员体内。 有如神明附体，他调制出了一种针对原母的“特效药”。 这种抑制药剂可以部分破坏灵磁体的纳米结构，堵塞灵能在灵磁体中的传输路径，阻断原母的类脑神经反应。 注入自己体内，就能在保留灵磁战甲的绝大部分功能的同时，抑制灵磁战甲对人体的侵蚀和干扰，确保人类对灵磁战甲的绝对控制权。 而根据反复计算，这名研究员相信，只要将大剂量、高浓缩的抑制药剂，注入原母体内，就能将这头诡秘至极的太古生物，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第1380章 奇迹的拯救者 最后的研究员耗尽了秘密基地里残存的所有原材料，炼制出了一支被他命名为“希望”的抑制药剂。 随后，将这支药剂存储在自己体内，生平第一次踏出秘密基地的大门，就像万年前的祖先那样，去找原母决一死战。 和祖先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是虚张声势，他携带了真正的致命武器。 然而，试图潜入希望号，从底部通道进入原母实验室的研究员很快就发现，希望号上的环境，和父辈们告诉他的完全不同。 按照父辈的说法，希望号就是一座冰冷的坟墓，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人，都被三千年前魔法大爆炸掀起的震荡和辐射杀死，就连原母都陷入了漫长的休眠，力量被削弱到了极点。 这名研究员却发现希望号上增添了大量生物活动的痕迹。 不，那不是生物…… 研究员在希望号上发现了大量“灵磁体聚合物”，模拟出了图兰文明历代英雄和强者的形象，能像是披挂着图腾战甲的活人一样自由行动，巡逻和猎杀。 那也就是孟超和狼王，见到的“杀戮雕像”。 这令研究员又惊又怒。 要知道，灵磁体虽然拥有千变万化，随意塑形，自主执行指令的能力。 但从本质上来讲，仍旧是冷冰冰的死物，是高度精密的机械，必须依附于碳基智慧生命的血肉之躯，才能发挥最大的效能。 就算真的呈现出了类似生命的反应。 灵磁体也像是某种寄生生物，必须依附于宿主，才能长期“生存”下去。 过去数千年间，图兰兽人制造出了越来越强大的灵磁体。 这些灵磁体，也被塑造成了越来越强大的图腾战甲，乖乖待在主人体内，关键时刻被召唤出来，形成无坚不摧的武器和坚不可摧的铠甲，帮主人度过危机甚至称王称霸。 抛开让主人变得越来越愚蠢、嗜血和野蛮这一点不提，可谓完美的共生关系。 现在，灵磁体却不需要碳基智慧生命的血肉，或者说，不需要完整的碳基智慧生命，只需要碳基智慧生命的尸骸，甚至是一丁点细胞，就能凝聚成独立的，能够自由行动，甚至拥有自我意识的个体。 那么，图兰兽人的存在，还有什么价值呢？ 一瞬间，研究员洞悉了原母的阴谋。 过去三千年的休眠，原母不仅仅是在疗伤，它还在进行全新的进化。 图兰兽人是万年前的它，刚刚苏醒时，选择的第一代“傀儡”和“伥鬼”。 但曾经创造过辉煌文明，拥有强烈自我意识的图兰兽人，显然不是最合适的提线木偶。 反倒是图兰文明的超磁体技术，蕴藏着对原母来说，更值得利用的价值。 于是，原母诱惑图兰兽人，将整个文明的智慧、经验和资源，都投入到了超磁体——灵磁体技术的研发中，制造出越来越多，纳米构造越来越精密，战斗力越来越强大的灵磁体。 等到这些灵磁体以图腾战甲的形态，附着在图兰兽人的身上，在无数次浴血奋战和残酷杀戮中，积累了天文数字的战斗数据，就能由量变引发质变，取代图兰兽人，成为更好的傀儡，伥鬼，甚至和曼陀罗树一起，变成原母的肢体。 这一发现，愈发坚定了研究员的信念。 倘若不趁着原母尚未彻底苏醒，还有一线希望之时，粉碎它酝酿了整整万年的阴谋。 再过五十年或者一百年，等到原母和它的“灵磁体军团”破土而出的时候。 图兰文明必将迎来最彻底的毁灭。 就算还有图兰兽人能苟活下来，也会被身上的图腾战甲彻底吞噬，沦为人不人，鬼不鬼的起源武士！ 这，绝不是图兰文明的未来！ 研究员的心底，燃起了熊熊烈焰。 他鼓足勇气，竭尽所能，冲向原母实验室。 可惜，这名研究员虽然通过“哈卡”，继承了历代研究员的知识和技能，能够单枪匹马，维持一座秘密研究所的最低限度运转。 他的身体，也经过了强化改造，被调制到了“战斗形态”。 但他的战斗力，实在平平无奇。 他的鲁莽之举，很快就被守护着原母实验室的灵磁体发现。 尽管原母还在休眠，力量相当有限，能够调动的灵磁体——杀戮雕像，只有三五座，最多七八座。 但这些汲取了图兰文明历代英雄的战斗数据，如同撕不烂，打不穿，烧不坏的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的杀戮雕像，哪怕只有一座，都令研究员难以招架，只能狼狈逃窜。 当然，只要研究员将名为“希望”的强效抑制药剂，注入这些杀戮雕像的体内。 就能将他们从千变万化的杀戮机械，变成真正的雕像，甚至为己所用。 然而，药剂的数量是有限的。 研究员耗尽了秘密基地附近，能够采集到的一切原材料，经过多次失败，才成功炼制出了五百个单位的强效抑制药剂。 而且，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不可能再炼制出哪怕一个单位的“希望”。 以原母深不可测的实力，就算将五百个单位的“希望药剂”统统注入原母体内，也未必能彻底阻断它的类脑神经元活动，镇压它如同恐怖魔王般的意识。 研究员又怎么舍得在普通灵磁体身上，浪费哪怕半个单位呢？ 被逼无奈的研究员，只能逃出希望号，逃回到秘密基地里。 尚未苏醒的原母，对于灵磁体控制，仅仅局限在希望号的范围之内。 一旦杀戮雕像离开希望号，就会化作四分五裂的甲胄碎片，甚至是稀烂如泥的水银——就像孟超在外界看到的那些图腾战甲残片一样。 研究员获得了宝贵的喘息。 却也面临着更大的绝望。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之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原母的力量，却在与日俱增。 它不会被永远困在地底深处的。 总有一天，它会苏醒，带领着灵磁体大军，冲出地底，吞噬图兰泽，席卷整个世界！ 就在最后的研究员束手无策，眼看就要被困死在秘密基地里时。 他发现了两名闯入者。 孟超和狼王。 “胡狼”卡努斯的模样，令研究员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和莫大的恐惧。 他能看出来，历经岁月的无情侵蚀，现在的图兰兽人变得比三千年前更加野蛮、嗜血，浑身上下充满了兽化特征。 这样的图兰兽人，势必不会相信，甚至无法理解他所说的一切。 无法理解昔日的图兰文明，究竟有多么先进发达，灿烂辉煌。 更不可能帮助他将“希望药剂”注入原母的体内。 说不定，还会将原母误认为是祖灵的化身，对原母顶礼膜拜，心甘情愿沦为原母的傀儡和伥鬼。 但孟超的模样，却令研究员大吃一惊和欣喜若狂。 虽然孟超的黑发黑眸，似乎和遥远的记忆中，最初的图兰人不同。 但那些记忆经过一万年间的无数次“哈卡”，早就扭曲失真。 研究员不确定孟超究竟是否他的同胞。 但就算不是同胞，从孟超相对纤细的身材，以及肢体末端分叉，十根手指都能自由、独立、灵活蜷曲和弹动，还有孟超身上稀疏的毛发……等等特点，都能看得出来，孟超来自一个善于使用复杂机械，高度发达的文明。 无论这个文明是善意还是恶意。 它都和退化到氏族时代，快要茹毛饮血的图兰文明截然不同。 而且，研究员相信，这样一个文明，也绝不会甘愿被原母所奴役。 更妙的是，研究员知道孟超绝对不是圣光人族，也不是臣服于圣光神殿的任何一个附庸种族。 ——圣光阵营虽然囊括了多种碳基人形智慧生命。 圣光人族也拥有不同的发色和眸色。 但从没出现，也不可能出现黑发黑眸的存在。 所以，研究员才会凝聚最后的力量，冒险再次进入希望号，试图在那些杀戮雕像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孟超和狼王，都带到他的秘密研究基地里。 可惜，原母对希望号的渗透程度，比研究员所想的更深。 原母对希望号上的灵能输送管道动了手脚。 当孟超和狼王试图奋力一跃，跳出原母的控制范围时，却落入灵能输送管道，被高温高压的灵气，吹到了希望号的深处。 眼睁睁看着孟超和狼王坠入原母的血盆大口中。 研究员再次绝望。 他甚至准备好了“遗书”，也就是刚刚传输到孟超脑域深处的全部信息，浓缩了他所记得的关于图兰文明的一切，以及这个曾经辉煌的文明，如何一步步堕入黑暗的全部历史。 他准备将这份“遗书”和“希望药剂”一起封印起来。 然后，毁掉秘密研究基地。 只希望将来的某一天，还有图兰兽人的后裔能够幸存下来并且找到秘密研究基地的遗迹，抢在原母之前，发现“遗书”和“希望药剂”。 没想到，孟超竟然从原母的陷阱中杀出一条血路，再次出现在研究员的面前！ 第1381章 专属于人类的勇气 “真正的图兰人从来不相信神明。 “或者说，我们通过‘哈卡’传承的祖祖辈辈的记忆，智慧，勇气……就是我们的神明，就是我们的祖灵。 “然而，当你再次出现的那一刻，我却发自内心感觉到，有一个神明，一个图兰文明的真实存在的化身，在冥冥中保佑和指引着我，守护着最后的希望。 “再没有一个人选，比不属于圣光阵营的外来者，更适合帮助图兰文明完成使命，拯救我们也拯救他自己了。 “所以，我才会不惜暴露，将你带到这里，告诉并给予你，我所拥有的一切。 “这就是图兰文明的故事，也是我们——所有不甘屈服，不甘奴役，不甘永远堕落在愚昧和杀戮中的反抗者的故事。 “希望听完这个故事的你能够明白，原母不仅仅是图兰文明的威胁，也是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所有文明的致命威胁，倘若不在百年之内阻止它，一旦被这个无比可怕的‘大脑’，利用灵磁体塑造出了足够强大和繁多的‘肢体’，冲出地面的话，整颗星球都会沦为它的腹中美餐，星球上所有的智慧生命，都会变成它的玩物。 “我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再也无法向你提供任何帮助。 “那么，就祝福你吧，陌生的朋友。 “祝你能够成功战胜原母，帮助图兰文明摆脱一万年的愚昧和混乱。 “祝你的文明不要重蹈图兰文明的覆辙，变成一片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地狱。 “祝你们不要落入圣光神殿的视线，被熊熊燃烧的圣光，‘净化’成一片灰烬。 “祝你们在这颗神秘莫测的星球上繁荣昌盛，生生不息，并找到隐藏在这颗星球背后的真相——所谓的穿越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如此之多的文明聚集到一起，我们是谁，又要去向哪里？” 伴随着越来越微弱的声音。 孟超眼前晶莹剔透的金属板，渐渐变得黯淡和混浊。 像是从水晶雕琢，变成了青铜铸造。 而这青铜上，也很快长出了斑斑点点的铜锈。 在铜锈的侵蚀下，金属板很快四分五裂。 化作亿万束流光，冲进了孟超的脑域。 孟超像是在汹涌澎湃的洪水中随波逐流。 眼前幻象丛生，都是光怪陆离的画面和声音。 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形貌奇特的研究员们，在进行着漫长、枯燥、危险的实验，摆弄着琳琅满目的实验器械，以及五光十色，充满放射性的神秘液体。 还有算法以及公式。 比镌刻在墙壁上的公式更多百倍，密密麻麻，玄奥繁复，像是无数喝醉了酒之后，手舞足蹈的小虫子，统统钻进了孟超的脑细胞里。 孟超知道，这是图兰文明最后的研究员，通过“哈卡”，向他传输了整整万年间的实验日志和研究数据。 饶是他已经修炼到了神境，大脑坚韧程度，比普通地球人强大百倍。 但身为现代智人，天然就缺乏“哈卡”的能力，还是令这种醍醐灌顶般的数据传输，像是一场针对大脑的酷刑。 孟超只能咬紧牙关。 在信息洪流中奋力挣扎，试图从漩涡中浮出水面。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他几乎要在恍惚间，自认为是一名在秘密研究基地里出生和死亡的图兰研究员时。 他的意识，终于浮出水面。 “呼——” 孟超从“休眠舱”里猛地坐了起来。 片刻前发生的一切，恍若黄粱一梦。 然而，他的脑域深处，又的的确确，增添了无数信息——足以让一个文明产生爆炸性的突破，价值无法估量的信息。 孟超深吸一口气，勉强遏制住脑浆即将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冲破天灵盖的想法，爬出休眠舱，朝“人面蜘蛛”所在的舱位，踉踉跄跄地摸索过去。 他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灌满了营养液的休眠舱里，图兰文明最后的研究员，已经燃尽了生命之火。 他面带微笑，正在解体。 在不算太长的一生中，他曾无数次向自己体内注入各种毒液、药物、侵蚀性极强的腐蚀性液体、不同纳米结构的灵磁体，来测试不同版本的抑制药剂。 这些毒液、药剂和类液态金属物质，早就将他的身体侵蚀得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边缘，全靠顽强的意志力，才能坚持到今天。 直到此刻，交出重担，他终于能摆脱一切焦虑、痛苦和绝望，回归一万年前那个灿烂辉煌，繁荣昌盛的图兰文明。 他的身体在孟超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解体。 积压在细胞深处的毒液、药物和灵磁体，纷纷不受控制的爆裂开来，令他的血肉就像是一束束极尽绚烂的花朵，绽放到了极致。 在百花绽放的休眠舱里，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尾巴举了起来。 巨大的蝎尾如同蟹爪菊般冉冉绽放，露出了一支水晶雕琢而成，内嵌金属线圈的注射器。 注射器后部的药囊里，灌满了晶莹剔透，幽幽散发着荧光的绿色药剂。 图兰文明最后的研究员，将注射器，送到了孟超的面前。 孟超神色凝重，上前半步，双手接过了注射器。 “我应该记住你的名字。” 孟超用古代图兰语说。 通过“哈卡”，他大致掌握了古代图兰语的发音特点。 尽管那些弹舌和叠音，还说得磕磕绊绊。 至少比过去的自己，也比现在的很多巫医和祭司，要流畅得多。 送出抑制药剂的尾巴如释重负。 在微微蜷曲，像是对孟超挥手告别之后，缓缓沉入休眠舱中。 沉默片刻，休眠舱里传来了研究员最后的声音： “阿莎……” 孟超知道，“阿莎”是图兰母星的三颗卫星——“三姐妹”中，体积最小，距离母星最远的那颗卫星的名字。 因为质量、体积、运行轨道的缘故，在图兰母星的夜晚，“阿莎”从来都是“三姐妹”中最黯淡的小妹妹。 甚至连不少闪烁的星辰，都能夺去她的光辉。 然而，在冬季最寒冷的日子里，每当漫漫长夜即将过去，黎明却尚未来临的时候，“阿莎”又会运行到非常独特的轨道和角度，刚好能完美反射恒星的光芒，在那一瞬，变得无比明亮、璀璨、辉煌，简直能照亮图兰母星上，所有在黑暗和寒冷中苦苦煎熬的图兰人的心灵。 每当看到“阿莎”熠熠生辉的时候，古代图兰人就知道，封冻万物的严冬即将过去，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好日子，马上就要降临。 所以，在古代图兰语里，“阿莎”就代表着“希望”。 孟超不知道，最后的研究员究竟是在介绍自己的名字，还是在向孟超重复抑制药剂的名字，又或者在提醒孟超，不要忘记圣山神庙——希望号深处的使命。 孟超只知道，现在还来得及，毁灭尚未发生，一切都还有希望！ 他后撤半步，向鲜花盛开的休眠舱微微鞠躬。 虽然彼此来自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星球，不同的文明。 也必然有着不同的立场和不同的利益。 但无论如何，图兰文明最后的研究员，和他不甘愚昧和奴役，在地底岩层深处的洞窟里，苦苦摸索救亡图存之路的先辈，都值得孟超以一个地球人的身份，致意最真诚的敬意。 相比于今天的高等兽人，恃强凌弱，自相残杀的所谓“勇气”。 这些研究员们展现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勇气——专属于“人类”而不是“野兽”的勇气。 孟超将“希望药剂”紧攥在手中。 即便隔着水晶药囊，他都能感觉到有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顺着自己的掌心，渗透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刚刚还蠢蠢欲动的图腾战甲，立刻变得噤若寒蝉，服服帖帖。 孟超的意识，仿佛能伴随着希望药剂中的神秘力量，涌入组成图腾战甲的灵磁体深处，探索、镇压并掌控每一处纳米结构。 直到此刻，他才算是将这副蕴藏着无穷威能的图腾战甲，完美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感受着力量呈几何级数提升，自己的掌控程度却没有丝毫削弱，反而愈发生出如臂使指，炉火纯青的感觉，孟超心满意足，咧嘴一笑。 开始思考图兰文明最后的研究员，托付给他的“使命”。 结合孟超的前世记忆，以及他在雾隐绝域，怪兽文明大本营中发现的一切，最后的研究员没有说错。 镇压“原母”，并不仅仅是图兰文明的使命。 同样也是龙城文明的使命。 因为，不止图兰泽的地底才蛰伏着这些……不知该称为“原母”，“母体碎片”还是“混沌之卵”的东西。 既然这些鬼东西都源自太古时代的超级碳基生物“母体”，彼此之间肯定存在着玄之又玄，不可思议的联系，说不定，还能重新凝聚到一起，恢复成太古时代那遮天蔽日，足以将触须伸到大气层之上的恐怖形态。 龙城和图兰泽近在咫尺。 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无论“混沌之卵”里面的恐怖存在孕育成熟，破土而出。 还是圣光神殿在“混沌之卵”完成进化之前，抢先以摧枯拉朽的手段，将沾染到混沌气息的一切统统净化掉。 龙城文明都将继图兰文明之后的第二个牺牲对象。 第1382章 未来战争的真相 “如此说来，前世的‘胡狼’卡努斯得到的，并不是‘祖灵的遗产’，而是来自原母或者说混沌之卵的魔力。 “而对方之所以赐予他强横无匹的力量，帮助他从‘胡狼’进化成‘末日魔狼’，显然不怀好意。 “按照这位研究员的说法，以及我所观察到的一切，灵磁体有搜集、分析和运行战斗数据的能力。 “输入灵磁体中的战斗数据越丰富，灵磁体本身的独立性和战斗力就越强，甚至能强到摆脱碳基生命，独立运转，自由猎杀的程度。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龙城，科学家们早就研发出了各种智能战械，诸如武装无人机和搭载了怪兽脑神经的蜘蛛战车，等等等等。 “关于人工智能，无人驾驶，自动导航、锁定和打击的研究，也层出不穷，日益精进。 “只要储存了足够丰富的数据，龙城的武装无人机攻击集群，完全可以像是拥有生命的蜂群那样，对目标实施千变万化的打击——输入无人机的数据越多，无人机的‘生命力’就越强。 “如果说，由灵磁体凝聚而成的图腾战甲，就是一架架无人机的话……” 孟超悚然一惊。 猜测到了“原母”的部分目的。 果然，这头居心叵测的“二号母体残片”，表面上帮助图兰人将“超磁体”进化成了“灵磁体”，有着“大地母亲”般的慷慨和慈祥。 实际上，却是将全体图兰兽人，变成了它的“数据采集器”。 通过灵磁体凝聚而成的图腾战甲，激发图兰兽人的杀戮欲望，破坏图兰文明的科研能力。 又通过曼陀罗树的开花和结果，控制了图兰文明的丰收和饥荒，诱导图兰文明出现一次次人口爆炸，资源严重匮乏的问题，让他们在自相残杀和对外扩张之间，进行无奈地抉择。 而无论图兰兽人选择自相残杀还是对外扩张。 都少不了旷日持久的战争，犹如修罗地狱般无休止的厮杀。 图兰泽一次次堆起了尸山血海。 “原母”却能趁机采集大量的战斗数据，并在地底深处，默默调制它的“灵磁体大军”！ “前世的狼王，应该就是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才被‘原母’选中的吧？ “成为末日魔狼，掀起异界大战，无论图兰文明是胜是败，对‘原母’而言，一方面能够拖延时间，让它完成最后的进化，另一方面也能搜集更多的战斗数据，让它进化成更加完美的战斗形态——它始终都立于不败之地，最多损失几枚棋子而已。 “不，‘原母’的棋子，还不仅仅是图兰文明而已。” 经过醍醐灌顶之后，孟超的脑域更加开阔，清晰。 很多原本模模糊糊的前世记忆碎片，此刻都像是清澈见底的溪流中，一枚枚晶莹剔透的贝壳那样，上面的每一缕花纹都历历在目。 “仔细想想，前世的龙城文明被称为‘异度天灾’，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彼时的龙城，牢牢掌控在九大超级企业的手里。 “来自超级企业的大人物们，拥有平民百姓奋斗千万年都无法积累的财富、力量以及权势，却只会打着‘为了地球，为了人类’的幌子，不断驱使普通民众组成钢铁洪流，冲向圣光之地，去和圣光阵营拼命。 “然而，牺牲无数民众换来的绝大部分战果，又都被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所瓜分，用于他们自身，以及他们后代的修炼。 “普通民众所能得到的，无非是一星半点的残羹冷炙而已。 “战争越残酷，大人物的境界就越高，力量就越强，对于龙城的统治就越不可撼动，他们的声音就越容易转化成整个文明的意志。 “普通民众则越困苦，越弱小，越捉襟见肘，朝不保夕，越无力去思考，凭借小小一座孤城，是否能够征服整个异界的问题。 “如此一来，大人物们就越有理由驱使普通民众，发动新一轮的战争，因为‘只有征服整个异界，我们的文明，才能迎来无比美好的未来’！ “呵呵，前世的我，也曾被这些早早踏入神境，恍若天神下凡的大人物们，振聋发聩的怒吼，激荡得热血沸腾，稀里糊涂成为了幽灵刺客，满心以为自己能够守护家人，捍卫家园，也创造全新的未来。 “结果，却只是沦为了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不断掠夺资源，提升实力，巩固权势的工具，最终迎来的，只有家人、家园和未来……这一切的毁灭！ “这样的龙城，貌似拥有先进的科技和畸形繁荣的景象，但在过分浓艳的泡影之下，和分化成‘军事贵族’以及‘鼠民’的图兰泽，又有什么区别！ “不，龙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至少，当初辛辛苦苦，一砖一瓦建设龙城的人们，绝对不想看到龙城变成这样贫富悬殊，强弱分化，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样子。 “龙城刚刚穿越时，那些为了千千万万市民的安危，义无反顾地跳进洪水里的战士们，也不会希望龙城变成这个样子。 “过去半个世纪，为了创造更加美好的明天，和怪兽、丧尸、病毒、饥荒、迷失者……各种天灾人祸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先烈，也绝对不希望他们付出鲜血所捍卫，所筑造，所浇灌的家园，会以这样一种耻辱的方式，迎来它的结局。 “龙城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不知不觉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那些掌控着绝对武力的大人物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全心全意捍卫龙城的利益，而是将自身的利益，家族的利益，超级企业的利益放在首位？ “来自龙城的大人物们，是否也像是前世的‘末日魔狼’和兽人强者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混沌之卵’的干扰甚至腐蚀，变成了傀儡、伥鬼、披着人皮的怪兽呢？” 答案不言而喻。 怪兽战争虽然结束了。 但怪兽却远远没有被赶尽杀绝。 或者说，打赢山中的怪兽很容易。 但想彻底消灭人心中的怪兽，则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如果龙城文明也和图兰文明一样，遭到了“混沌之卵”的侵蚀乃至控制，那么，另一件孟超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就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圣光神殿为什么要动用天基轨道武器，对龙城实施毁灭性的打击。 虽然孟超并不知道天基轨道武器的原理和真面目。 却知道发动这样一次打击，势必要消耗天文数字的资源，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 要知道，太古战争时期的“古人”，也只是在行星表面城镇几乎统统陷落，而“母体”又驱使无数怪兽组成了“通天塔”，试图朝大气层以外进军的时候，他们才下定决心，使用天基轨道武器将母体轰成碎片。 那次打击彻底破坏了整个行星的生态系统。 令行星表面在未来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内，都变成了寸草不生的人间地狱。 母体虽然被轰得四分五裂，只剩下最后几枚生命种子，陷入了漫长的休眠。 但古人也无法再利用这颗星球，繁衍生息，延续他们的文明。 时至今日，古人已经销声匿迹甚至灰飞烟灭。 即便圣光神殿能够部分接触到古人的力量。 和真正的古人，必然相差十万八千里。 孟超不相信圣光神殿的肉身凡胎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调动古人遗留下来的天基轨道武器。 过去万年间，图兰兽人无数次进攻圣光之地。 圣光阵营也无数次发动了针对图兰兽人的“净化战争”。 但包括圣山神庙在内的图兰泽，却始终没有遭到过天基轨道武器的毁灭性打击。 如果发动被圣光神殿称为“神罚”的天基轨道打击，真的这么容易。 图兰文明早就遭到成百上千次的“神罚”了。 而在龙城迎来“神罚”的时候。 图兰兽人的主力已经全军覆没。 混沌阵营也已经分崩离析。 龙城文明变成了强弩之末，仅凭孤军之力，根本无法和掌控着整个异界八成资源的圣光阵营抗衡。 圣光阵营大兵压境，大可以用常规战术将龙城拖垮，碾碎，夷为平地。 为什么，非要发动天基轨道打击呢？ 要知道，这种比战略核打击更加凶残的终极武器，可是不会区分敌我的啊！ 当时在环绕怪兽山脉的外围战线上，还部署着无数圣光阵营的军队。 来自圣光神殿的强者们，也经常突入龙城，展开巷战。 孟超保守估计，天基轨道武器在毁灭龙城的同时，至少也让几十万圣光大军，都在瞬间湮灭，人间蒸发了。 有必要对一支必败之师，采用如此极端的手段，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来赶尽杀绝吗？ 除非…… 天基轨道武器的打击目标，其实并不是龙城，至少不完全是龙城。 除了消灭龙城文明之外，圣光神殿更想要消灭的，是原本就蛰伏在龙城深处，以及从图兰泽的地底逃窜到龙城的——“混沌之卵”！ 第1383章 重装上阵 孟超恍然大悟。 觉得自己渐渐接近了前世龙城毁灭的真相。 也意识到混沌阵营和圣光阵营的终极之战，是在所难免，在劫难逃。 就算这一世，他能劝说龙城的大人物们放弃主动进攻圣光之地的想法。 圣光神殿都不会放过他们这些黑发黑眸，疑似被“混沌之卵”所污染的家伙。 “净化”或者说“毁灭”，就是圣光神殿赐予他们，唯一的道路。 “如果说，‘圣光’和‘混沌’，分别代表着‘古人’和‘母体’残存的力量，仍在继续着延绵亿万年的战争，那么，地球人、图兰人，还有圣光人族、精灵、矮人、巫妖、冰霜巨人、深渊魔族……诸多明显不是诞生于这颗星球上的碳基类人智慧种族，又算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圣光’和‘混沌’分别召唤到这颗星球上来的‘士兵’或者说‘棋子’吗？” 孟超喃喃自语。 眼前下意识浮现出一副场景。 以浩瀚无垠的星海为背景，以一颗生机勃勃的蔚蓝色星球为棋盘，棋盘的两侧，分别对坐着一团朦朦胧胧的金色光球，和一团长满了触须，模糊不清的迷雾。 地球人，图兰兽人，圣光人族，精灵，矮人，巨人，食人魔……都是血染的棋盘上，雕刻成不同形状的棋子。 金色光球放出了一轮轮光焰。 迷雾的触须也在狂乱舞动。 伴随着一道道惊心动魄的涟漪，棋盘上的棋子被注入了强劲无匹的动力，顺着双方预设的棋路，朝对面的棋子狠狠撞了过去。 棋盘上的每一次碰撞。 很可能都代表着现实中一场双方共投入百万兵力，伤亡数以十万计，史诗级别的战役。 “不……” 孟超很不喜欢这副画面。 也不喜欢任何一种凌驾于人类之上，自以为能够操纵人类命运的东西——无论是圣光还是混沌，还是别的什么冠以“”之名的存在！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否改变未来，拯救龙城。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我们地球人，无论输赢，成败，乃至迎来最终的毁灭，都要以棋手而不是棋子的身份，和扑面而来的命运，堂堂正正，决一死战！” 孟超紧紧攥住了“希望药剂”。 他不知道这支凝聚了图兰文明最后的科研人员们，整整万年心血的抑制药剂，究竟能起到多少效果，是否能彻底镇压“混沌之卵”，不让它进化成“恐怖魔王”。 但从“混沌之卵”的反应来看，它应该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否则，“原母”或者说“混沌之卵”，就不用在圣山神庙内部，摆弄那么多的玄虚，千方百计不让孟超和狼王，接触到最后的研究员，和唯一一支希望药剂了。 不，不是唯一一支。 虽然最后的研究员仅仅调制出了最后一支，五百单位的超浓缩抑制药剂。 但他已经将炼制这种药剂的方法，包括图兰文明的大量科研成果，都用类似醍醐灌顶的方法，传输到了孟超的脑域深处。 孟超并非图兰人或者尼安德特人。 自然无法通过“哈卡”，瞬间变成出类拔萃的生化专家和科研人员。 他只是囫囵吞枣、死记硬背地将天文数字的信息，统统存储在自己的脑子里而已。 但他在龙城，却认识大量最优秀的科研人员。 无论遗迹研究所，还是“武神”雷宗超的麾下，还是赤龙军和调查局，乃至自家的超星集团，都不乏基因研究、生化调制以及磁流体技术的顶尖高手。 孟超相信，只要将自己脑子里这些玄奥繁复的公式、算法、配方……统统倾倒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一定会欣喜若狂，如痴如醉的。 到时候，不但能调制出更多的“希望药剂”，甚至能帮助龙城人在基因技术以及磁流体领域，引发爆炸性的突破，带来整个文明的飞跃！ “如果真能调制出更多的希望药剂，那么，蛰伏在龙城的怪兽余孽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孟超心道，“既然龙城的怪兽主脑，和图兰泽地底的‘原母’，都是太古时代母体的残片，或者说，都是母体在分崩离析之后，残留的两颗生命种子，那么，他们一定拥有非常相似的生理结构和脑神经运作机制。 “只要希望药剂能够阻断‘原母’的类脑神经元反应。 “也一定能阻断‘怪兽主脑’的类脑神经元反应。 “到时候，我非但有可能将侵入吕丝雅以及更多龙城人体内，怪兽主脑的残余力量，统统驱散和消灭。 “甚至有可能将怪兽主脑的残余力量，完全消化吸收，彻底为我所用！” 孟超双眼闪亮。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能够从“圣光”和“混沌”的夹缝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希望之路。 带着“希望”，他再次出现在了圣山神庙边缘，那条深不见底的裂谷之上。 再次投向圣山神庙的目光，变得和刚才截然不同。 刚才，圣山神庙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座迷雾缭绕的立体迷宫。 一旦陷入迷宫深处，只能晕头转向，任人宰割，甚至被诡秘无比的力量侵入体内，沦为棋子而不自知。 此刻，来自最后的研究员，以及这位研究员的父辈和祖辈，甚至能一路追溯到万年前，希望号还在建设阶段的记忆画面，都在孟超眼前不断闪现。 这使得他的目光，变成了两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 能以庖丁解牛的姿态，抽丝剥茧，层层深入，洞彻圣山神庙内部每一处错综复杂的结构。 孟超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一座晶莹剔透，恍若水晶迷宫般的圣山神庙的虚拟模型。 这次的虚拟模型，规模和精细程度，却比刚才提升十倍。 而在虚拟模型的正中央，还有一条笔直向下，如同电梯井般的管道。 孟超知道，这条管道的正下方，就是“混沌之卵”所蛰伏的“原母实验室”！ 此刻，裂谷对面空空荡荡。 刚才还在圣山神庙的外围徘徊的狼王，以及那几座杀戮雕像，全都不见了踪影。 孟超心思电转，立刻意识到，他们已经深入原母实验室去了。 “按照最后的研究员的说法，原母尚未痊愈、苏醒和完成进化，它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也存在大量限制。 “完全由灵磁体打造的杀戮雕像，虽然战斗力极强，但活动范围相当有限，暂时只能充当圣山神庙的护卫。 “原母还需要一名活生生的兽人强者，充当‘傀儡王’，才能在整片图兰泽，贯彻它的意志。 “等待了整整三千年，好不容易才等来了‘胡狼’卡努斯这样天赋异禀，潜力无限的傀儡人选。 “原母自然不会浪费时间，让他和我隔空对峙。 “发现我被人面蜘蛛拉进了秘密研究基地，暂时追赶不及之后，原母自然将狼王召唤到了它的巢穴里去，进行从‘胡狼’到‘末日魔狼’的调制！ “不行，我必须趁狼王还没有被原母彻底控制之前，潜入原母实验室去阻止它！” 孟超深吸一口气。 被图腾战甲包裹的双腿瞬间膨胀一轮。 凝聚成图腾战甲的灵磁体，经过“希望药剂”的镇压，老老实实地跟随着他的血脉贲张和灵焰激荡，微调着自身的纳米结构。 灵磁体内部瞬间形成大量微米级数的灵能传输管道，令孟超的灵焰能够畅通无阻地从双腿末端释放出来，化作两道比火箭尾焰更加耀眼的光团。 轰！轰！ 孟超不再遮掩自己的存在。 双脚和岩壁之间，爆发出声势惊人的轰鸣。 在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岩壁上，留下两个直径超过一米的“陨石坑”之后，孟超化作一枚呼啸的炮弹，瞬间吞噬了整条裂谷的距离，重新撞进了圣山神庙的内部。 “混沌之卵，我来了！” 孟超重重落地。 四周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 像是无数由灵磁体组成的蛇虫鼠蚁，正在惊慌失措地逃窜，并向主人报告。 原母一定察觉到了他的再次到来。 但四周并没有出现更多的杀戮雕像。 这是当然的。 虽然孟超和狼王在圣山神庙深处的高台上，看到了数以万计的杀戮雕像组成的“灵磁体军团”。 但其中绝大多数杀戮雕像，仅仅只是雕像而已。 他们还在孕育，还在凝聚，还在进化。 在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外壳之下，他们的内部构造仍旧残缺不全，还需要更多灵能的滋润，以及海量战斗数据的浇灌，才能获得自由行动和大肆杀戮的能力。 真正能够自由猎杀的，只有“拳头、大胃王、破碎之翼”等少数几座杀戮雕像而已。 包括孟超拒绝了原母的诱惑，坚决要找人面蜘蛛一探究竟之后，原母能够派出来追杀他的，也就是三五座，七八座尚未完工的杀戮雕像。 孟超估计，暂时，这就是原母的极限。 当然，现在原母已经得到了它想要的傀儡人选——“胡狼”卡努斯。 所以，它不需要再用杀戮雕像来故弄玄虚。 而是可以将七八座拥有机动性和战斗力的杀戮雕像，统统部署在希望号通往原母实验室的“电梯井”里面，把整条通道完全堵死。 饶是孟超已经突破神境，又拥有经过“希望药剂”淬炼的图腾战甲增幅。 想要在对方的主场，阴暗狭窄的“电梯井”里面，将七八座杀戮雕像统统破坏。 仍旧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幸好，孟超还有帮手。 第1384章 乱上加乱 “狮王和虎王已经来了！” 孟超匍匐在地，右耳紧贴地面，附着在耳廓上的灵磁体立刻张开，像是一座小小的雷达站，搜索着来自甲板和舱壁深处的一切信息。 突破神境之后，孟超的感知敏锐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特别是在地底幽暗、沉寂的环境中，哪怕最微弱的震动，都瞒不过他的听觉系统。 而携带大队人马，杀气腾腾的狮王和虎王，又没有收敛声息，蹑手蹑脚的习惯。 他们进入圣山神庙之后，因为兴奋而过于沉重的脚步声，自然被孟超听得一清二楚。 孟超甚至还能分辨出怒狮勇士和猛虎勇士之间，因为体型和行走习惯的不同，所发出的不同脚步声。 从而判断出他们的数量和站位。 再加上最后的研究员临死前，灌输到他脑域深处的“希望号立体结构图”。 他立刻在脑海中晶莹剔透的神庙模型里面，添加上了几十个闪闪发亮的光点。 等等，从脚步声来分析，不止怒狮勇士和猛虎勇士。 还有一些豺狼勇士。 甚至还有两名猎豹勇士。 豹族是最优秀的短跑冠军和突袭猎杀者。 为了瞬间将速度飙至极限，他们在身体结构上付出了大量的牺牲，脚掌上还长着一层厚厚的肉垫，走起路来几乎像是影子一样悄无声息。 若非孟超突破神境，还真难以捕捉到这两头豹子的踪迹。 其中一头自然是“冰风暴”。 孟超早已熟悉了她的脚步声。 只是，她的脚步声怎么听起来，比平时沉重许多？ 是了，她将古梦圣女背在身后，一个人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 另一头豹子，却又是谁？ 还有，冰风暴怎么会落入狮王和虎王的掌控，按理说，就算她绕路赶到了猩红山峰，远远听到“力天使”自爆的轰鸣，又发现了狮王和虎王的大队人马，便没理由继续往前冲，以至于失手被抓的啊？ 孟超心思电转。 觉得狮王和虎王之所以能这么快就闯进圣山神庙，应该和冰风暴脱不了关系。 毕竟，冰风暴可是掌握着不少，连“胡狼”卡努斯都不曾掌握的，关于圣山神庙的情报。 如果只有孟超和狼王两个人的话，一定会对狮王和虎王的到来，感到头疼万分。 现在嘛，最头疼的应该是“原母——混沌之卵”了。 果然，孟超在狮虎勇士的脚步声附近，还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哧溜哧溜，哧溜哧溜”声。 这应该是灵磁体正在暗中流淌、凝聚，准备整蛊作怪。 “听上去，原母是想将狮王和虎王的大队人马都引开，拖延时间，以便完成针对狼王的调制，把‘胡狼’变成‘末日魔狼’，彻底沦为它的傀儡。” 孟超心想，“顺便，如果能让狮王和虎王的大队人马，也参观一下堆满了凶兽骸骨化石的‘仓库’和‘博物馆’，再看到舱壁上镌刻的密密麻麻的壁画，再看到威风凛凛的灵磁体大军。 “不明真相的狮虎勇士们，一定会以为，这一切都是祖先们的杰作，甚至误以为灵磁体大军就是复活的祖先，而原母就是至高无上，不可违逆的神圣祖灵了。 “一旦他们原本就不太发达的大脑中，被植入了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原母再想对他们实施精神侵蚀和控制，就容易得多了。 “说不定，等到原母完成了针对狼王的调制，就会如法炮制，继续调制狮王和虎王，把他们变成‘末日魔狼’最忠诚和得力的助手！” 意识到原母的图谋，孟超自然不能让它轻易得逞。 “此刻的原母，还未彻底苏醒，它的调制、掌控和计算能力是相当有限的。 “‘胡狼’卡努斯又是桀骜不驯，野心勃勃之辈，还拥有远超寻常图兰兽人的智慧和逻辑思维能力，绝不会幼稚到相信，原母真是所谓的‘祖灵’。 “原母想要将狼王彻底变成傀儡，就必须调动全部的力量，付出极大的代价。 “换言之，现在就是原母最虚弱的时刻。 “倘若我在这时候，将心急如焚，嗷嗷乱叫的狮虎勇士们，一股脑儿送到原母的面前，又会发生……何等有趣的事情呢？” 孟超咧嘴一笑。 不得不承认，改变未来的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经常“按下葫芦浮起瓢”，导致事态走向不可预测和收拾的混乱。 既然如此，干脆放弃治疗，乱上加乱吧！ 孟超闭上眼睛，脑海中的神庙模型内部，从他所在的坐标，到位于神庙最底部的原母实验室之间，立刻出现了一条熊熊燃烧的细长红线。 而他的右臂，也顺着这条细长红线所指引的攻击轨迹，犹如锁定了目标的列车炮般高高抬起。 在生命磁场如同龙卷风暴般的激荡之下，附着在右臂之上，被希望药剂死死镇压的灵磁体，总共发生了三次变化。 第一次，灵磁体骤然膨胀，令孟超的右臂几乎粗壮了一轮。 从黑色甲胄内部镶嵌的细碎星芒中，爆发出了比太阳更加耀眼的光芒，令整条手臂都变成了一支金色的火炬。 第二次，金色烈焰如同花朵般冉冉绽放，为整副臂铠都增添了玄奥繁复的灵纹，灵纹恍若拥有生命，不断交错和凝聚成了一座又一座的攻击性灵磁力场，就像是往列车炮里面叠加了足足十枚重磅炮弹，全都蓄势待发。 第三次，大量灵磁体都如同潮汐般，从孟超的周身，朝右臂涌动过来，非但令右臂变得更加威武雄壮，灵纹也更加细腻和活跃，甚至连他的铁拳，都变成了好似降魔杵和盾构机融合到一起，无坚不摧的绝世凶器。 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 当孟超的右臂膨胀到极限，在灵磁体的增幅下，快要比躯干更加粗壮的时候。 孟超发出比图兰兽人更加狂暴的战吼，将洪水猛兽般的力量，一股脑儿，送入了脚下的甲板深处。 只见一道金色光柱顺着他砸向甲板的右臂呼啸而出。 遭受万年光阴侵蚀，原本就酥脆不堪的甲板顿时洞穿。 不，不止一层，也不是三五层或者七八层。 孟超犹如洪水决堤般的拳力，足足轰爆了十几层的甲板，在他脚下，轰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整座圣山神庙都在震动。 如同受伤的猛兽剧烈痉挛。 四周的通风管道和灵能输送管道全都加大了流速。 隆隆的轰鸣，犹如猛兽的哀嚎和怒吼。 孟超充耳不闻。 抢在圣山神庙或者说原母反应过来之前，跳进窟窿，一口气下降了十几层，潜入，不，还闯入圣山神庙的核心区域。 他的声势如同雷霆万钧。 就算原母及时加大了通风管道和灵能输送管道的流速，用震耳欲聋的噪音来掩饰。 拥有“战团级”的绝强实力，修为堪比龙城神境的狮王和虎王，一定听到了孟超在圣山神庙内部大肆破坏的声音。 也听出了圣山神庙的虚弱。 不过，这还不够。 让孟超再往狮王和虎王的心头，添上一把火，一把怒火！ 孟超强忍笑意。 在脑中回忆“胡狼”卡努斯的声音、气息、说话方式和生命磁场的激荡频率。 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和狼王之间，存在着很多相似之处。 双方的发力方式、战斗理念乃至生命磁场的激荡频率，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等到解决原母之后。 孟超一定会找狼王搞清楚这个问题。 至于现在嘛，先让他利用这一点…… 借助灵能刺激肌肉纤维和神经末梢，孟超微调着自己的声带和咽喉肌肉。 确保能将狼王的声音，模拟得八九不离十。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冲着头顶的窟窿，仰天长啸，发出狼嚎。 就像是“胡狼”卡努斯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灌注，正在洗髓伐经，脱胎换骨，既痛苦到无以复加，又爽快到无法用笔墨形容时，才会情不自禁，发出的那种嚎叫。 在灵能狂潮的推波助澜之下，他的“狼嚎”声震动着整座神庙，在每一条甬道、每一座仓库、每一片原母精心设计好的区域，久久回荡不息。 虽然孟超不可能将狼王的声音，模拟到完全一致，如假包换的程度。 但他相信，被愤怒笼罩，又被贪婪驱使的狮王和虎王，一定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听到如此刺耳的狼嚎，他们一定会抛下眼前由原母精心设计的一切蛛丝马迹，不顾一切地追赶上来，试图将狼王这个背叛他们的卑鄙小人碎尸万段，再去查探和争抢，能让狼王情不自禁发出嚎叫的东西——除了蕴藏着无穷力量的祖灵遗产，那还能是什么呢？ 第1385章 直捣黄龙 孟超的狼嚎声震撼了整座圣山神庙。 在引来狮王和虎王之前。 先引来了七八座摇摇晃晃的杀戮雕像。 孟超丝毫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 这些杀戮雕像尚未完工。 非但动作笨拙、迟缓、僵硬。 外表也没有“拳头，无胃王和破碎之翼”那么精雕细琢，栩栩如生。 就像是用烧融的铁水和玻璃，仓促浇铸出来的劣等品。 看来，想要让冰冷的金属——即便是具备流体特征和纳米构造的超级金属，具备生命的一切特征和能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原母耗费了整整三千年时间，真正成功的“完成品”，也只有“拳头，无胃王和破碎之翼”等寥寥可数的几座杀戮雕像。 而三座最强大的杀戮雕像，却被原母当成了糖衣炮弹，送到孟超和狼王的怀里。 原母的目的，应该是想利用这三座杀戮雕像，来强化孟超和狼王的图腾战甲。 随后利用图腾战甲包裹并控制细胞的能力，将孟超和狼王都变成它的傀儡。 没想到，它只成功了一半。 孟超机缘巧合，从图兰文明最后的研究员手里，得到了“希望药剂”，彻底镇压和完美掌控了体内所有的灵磁体，令原母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除了把守原母实验室的那几座杀戮雕像之外。 原母仓促间能够派出来的，只有这些未完工的虾兵蟹将。 而孟超手里，却有…… “哗啦，哗啦，哗啦！” 孟超的两副臂铠上，分别浮现出了两条张牙舞爪，恍若盘龙般的灵纹。 灵纹不断膨胀和凸显，从“盘龙”化作了两条流光溢彩的锁链。 锁链末端，灵能和灵磁体不断凝聚，在熊熊燃烧的灵焰烘托之下，形成了一长一短，一重一轻，一厚一薄，两把链刃，两把“碎颅者”！ 全新的碎颅者拥有比过去更加华丽和凌厉的形态。 右臂持握的重型战刀，非但拥有巨鲨利齿般的刀刃；布满了赤色蛛网灵纹，恍若岩浆纵横交错，无时无刻不在沸腾和燃烧的刀身；厚度超过拳头，堪比重型战锤的刀背。 刀脊之上，和刀锋相对的位置，还暴突出来一根好似铁甲犀牛角般的破甲锥。 伴随着孟超的呼吸，刀身上的岩浆恣意泛滥，利齿般的刀刃和牛角般的破甲锥，也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频率，高频震荡着，发出连地狱凶兽都要心惊肉跳的“嗡嗡”声。 这哪里还像是一柄战刀。 简直是将一柄狼牙棒，一柄流星锤和一柄重磅斧锤，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叠加到了一起。 而左手边的轻型战刀，却在保留了强度和锋利程度的前提下，变得比过去更加轻盈和迅捷。 呈流线型的刀刃上，布满了薄如蝉翼的金属羽毛。 每一片羽毛都能脱离刀刃，在孟超的生命磁场的控制下，顺着各自独立的攻击轨迹，以突破音速的姿态，将目标撕成碎片。 这是源自“破碎之翼”的能力。 新生的碎颅者，也像是昔日雷电氏族的不朽强者一样，能让天空化作所有敌人的梦魇和一切生灵的禁区。 孟超挥舞着两柄碎颅者。 生命磁场犹如火山爆发，释放出来的火山灰、岩浆以及冲击波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占满了整座舱室。 无论四周的舱壁还是脚下的甲板，都承受不住排山倒海的压力，发出“咯吱咯吱，咯吱咯吱”的金属呻吟。 七八座尚未完工的杀戮雕像表面，甚至被他狂暴无匹的灵焰，吹出了重重叠叠的涟漪。 砰！ 右手的重型战刀犹如攻城锤般呼啸而出。 三座杀戮雕像应声倒地，雕像的胸口全都出现了前后贯通，触目惊心的窟窿。 唰唰唰唰唰唰！ 左手的轻型战刀则释放出了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数十道死光同时命中剩余的杀戮雕像，将这些灵磁体聚合物的表面，扎得千疮百孔，坑坑洼洼，让人不禁想起了疾风骤雨降临时，被雨点狂轰滥炸到近乎沸腾的湖面。 这些杀戮雕像发出凄厉的尖叫。 四分五裂的残躯，像是遭到了毒液的侵蚀，久久无法恢复原状。 “希望药剂果然有效！” 孟超精神大振。 原本灵磁体最让人头疼的，就是类似粘稠液体的流动性，带来的比一切生物都要强大的自愈能力。 无论灵磁体凝聚而成的图腾战甲或者杀戮雕像被破坏多少次。 只要拥有充足的灵能，灵磁体总会自动愈合，恢复如初。 现在，这些被孟超撕碎的杀戮雕像，恢复速度却远远没有最初遭遇的“拳头，无胃王和破碎之翼”那么快。 孟超估计，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尚未完工的缘故。 也不是自己突破神境，战斗力狂飙突进的关系。 而是自己这套图腾战甲里面，被最后的研究员，注入了一个单位的“希望药剂”。 倘若将“希望药剂”看成是专门攻击原母和灵磁体的“病毒”。 自己这套图腾战甲，就是“感染者”，至少也是“病毒携带者”。 在攻击杀戮雕像的同时，自然而然，将微量的希望药剂，转移到了对方体内，削弱了原母对这几座杀戮雕像的控制，也阻断了灵磁体的纳米构造之间，进行类似脑神经元反应的信息高速传输，从而，削弱了他们变化以及自愈的能力。 这些杀戮雕像似乎意识到孟超掌握着克制他们的致命武器。 就像是看到日出的魑魅魍魉一样，伴随着阵阵惨叫声，不顾一切地朝黑暗深处逃去。 孟超头顶，却响起了凌乱而密集的脚步声。 至少有两团堪比核反应堆的生命磁场，正在高速接近。 正是狮王“毁灭号角”以及虎王“狂暴之刃”！ 看来，孟超的狼嚎，以及他肆无忌惮释放出来的战焰，深深吸引了狮王和虎王的注意。 “这就对了。” 孟超喃喃自语，“你们不是想见识一下‘祖灵的遗产’吗？现在，就让我带你们去看看，所谓‘伟大祖灵’的真面目吧！” 孟超再次发力。 拖曳着两柄碎颅者的锁链顿时绷得笔直。 两柄碎颅者就像是圆规般，在脚下的甲板上切割出了一个绝对精确的圆形。 无论甲板有多么坚固和厚实，都抵挡不住碎颅者的渗透、贯穿和蹂躏。 孟超连带着整块圆形甲板，一起掉了下去。 通风管道和灵能输送管道的轰鸣声越发响亮。 就像是有一股汹涌澎湃的兽潮，正朝神庙深处前进。 神庙深处也闪现出了五颜六色的光斑。 光斑和轰鸣声一样，都拥有干扰脑电波，令人产生幻视和幻听，进而被诱惑，被召唤，被不知不觉控制住的能力。 然而，这样的雕虫小技，却阻挡不了孟超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高歌猛进。 狮王和虎王发现了他一路贯穿甲板和舱壁，以直线距离前进，留下的兀自带着高温烧融痕迹的窟窿。 这些窟窿令狮王和虎王大受启发。 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必要顺着神庙内部错综复杂，蜿蜒曲折，如同迷宫般的甬道前进。 既然有人在前面带路。 想必是祖灵赐予他们的指引。 何必再舍近求远，舍易求难呢？ 就这样，孟超牢牢吸引住了狮王和虎王的仇恨。 就像是一部火车头拖曳着上百节车厢那样，拖着怒狮勇士、猛虎勇士和豺狼勇士组成的浩浩荡荡的大部队，直抵圣山神庙的最深处！ 当他终于抵达希望号的底部舱室时，发现周围的环境和上层舱室截然不同。 这里的舱壁和甲板上，盘踞着大量如同毒蛇和藤蔓般的曼陀罗树根须。 还有好几棵曼陀罗树干脆撕裂了舱壁和甲板，直接生长到了船舱内部，横亘在孟超的面前。 这里的曼陀罗树不但比地面上的同类更加粗壮，体内还富集了更多的灵磁体。 甚至连枝桠、根须和树皮，都散发着金属光泽，呈现出结晶化和矿石化的特征。 乍一看去，这些盘根错节，蔓延甚至覆盖了整条甬道的东西，根本不像是正常的植物，倒像是疯狂生长的菌类，甚至是某种巨兽的内脏——用金属和玻璃浇铸出来的内脏。 不少曼陀罗树的枝桠上还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 然而，这里的曼陀罗果，丝毫没有色泽金黄，异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的特点。 表面布满了丑陋的褶皱，伴随着灵能传输不断蠕动，既像是原母为杀戮雕像准备的，蕴藏着浓郁杀意的心脏，又像是随时会睁开的，恶魔的眼球。 第1386章 狭路相逢 而当孟超挥舞着碎颅者，试图将阻挡在面前的曼陀罗树一刀斩断时。 却发现这种经过基因调制的变异植物，非但有着比主战坦克的复合装甲更加坚硬的树皮。 内部还像是粘稠而致密的液体般，充满了能吞噬一切力量的韧性。 即便他以突破神境的力量，再加上灵磁体随意变形的特性，将碎颅者变成了熊熊燃烧的链锯，也费了好一番手脚，才将眼前这棵曼陀罗树一刀两断。 断裂的曼陀罗树发出了撕裂耳膜的尖啸。 别说普通人，就算修为低微的超凡者或者兽人勇士，听到这比金属刮擦玻璃更难以忍受的啸叫声，都会头晕目眩，隐隐作呕。 孟超在曼陀罗树的断口里面，看到了大量由纳米结构组成的输送管道。 管道的直径明显比普通植物的纤维管更粗。 就像是在树皮里面包裹着大量的血管和神经。 此刻，从断裂的“血管”和“神经”里面，流淌出了大量散发着荧光的粘稠液体。 孟超用碎颅者的刀尖，挑起了一滴荧光粘稠液体，细细感知着它的成分。 发现这种液体内蕴藏的灵能极其丰富和活跃，堪比龙城尖端生化实验室精心调制出来的基因药剂，无需再次提炼，就能充当列车炮或者装甲飞艇隆隆前进的燃料。 “看来，这些曼陀罗树就是原母的营养输送管道，他们深深扎根在地底，专门从灵脉中汲取纯度极高的灵能，供原母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修复、增殖、进化。” 孟超想到这里，眼皮忽然一跳。 脑袋自然而然向后一仰，躲过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鬼爪攻击。 眯起眼睛，仔细观瞧，发现自己刚才斩断曼陀罗树的行为，仿佛“激活”了四周所有缠绕在曼陀罗树上的藤蔓。 这些被灵磁体完全覆盖和深度渗透的藤蔓，既像是一只只畸形扭曲的嶙峋鬼爪，又像是一条条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毒蛇，发出“嘶嘶”之声，从四面八方朝他游动过来。 不少藤蔓的尖端，都像是真正的毒蛇那样张开了血盆大口。 甚至有些藤蔓的尖端，先是膨胀成了一个散发着荧光色，半透明的花蕾，随后，花蕾冉冉绽放，化作了一朵巨大的，足以将孟超的整个脑袋都吞噬下去的食人花。 由灵磁体凝聚而成的食人花上，布满了比鲨鱼更加密集的利齿。 伴随着灵能喷涌，这些利齿还像是绞肉机般疯狂旋转着。 看来，这就是原母为了守护自己的巢穴，设置的全自动化防御系统。 “嘶！” “嘶嘶嘶嘶！” “嘶嘶嘶嘶嘶嘶嘶！” 所有鬼爪、毒蛇和食人花，同时朝孟超扑来。 孟超冷笑一声，缠绕在双臂之上的两条锁链，瞬间延长了三五倍，犹如螺旋交织的基因链，在周身飞快缭绕，配合灵能护盾一起，将每一处要害，都遮掩得结结实实。 因为组成链刃的灵磁体，也蕴藏着微量的希望药剂。 这些被原母所操控的“鬼爪、毒蛇和食人花”，一接触到孟超的链刃，就像是接触到阳光的恶鬼那样，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飞溅出大量的粘稠荧光液体，抽搐着退缩回去。 孟超趁机挥舞碎颅者，高歌猛进，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将盘踞在希望号底层舱室内的曼陀罗树连带着枝桠、藤蔓和根须，都砍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 伴随着刺耳的刮擦声，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几道高大的身影。 有若实质的杀意，如同洪水般淹没了整条甬道。 负责守护原母实验室的最后几座杀戮雕像，终于出现。 而这时候，孟超背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狮王和虎王终于循着他毫不掩饰的灵焰，一路追赶到了这里。 孟超咧嘴一笑。 将左臂上的轻型战刀收回臂铠深处。 所有灵磁体统统分配到了右臂之上，令右臂和右手持握的重型战刀，再度膨胀一轮，变成了一根彻头彻尾的降魔杵。 随后，他倒持降魔杵，双目圆睁，暴喝一声，将右拳深处蕴藏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灵能，统统轰向大地深处。 伴随着臂铠和碎颅者之上，无数殷红如血的灵纹，都散发出耀眼无比的赤芒。 以他的拳头为中心，无数道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纹，朝四周疾速扩散。 而在蛛网裂纹的上百个交叉点上，上百道比岩浆更加浓烈的灵焰激射而出，顿时令希望号的底层舱室，化作了滔滔火海，仿佛变成了火山底下的岩浆洞窟。 所有曼陀罗树和藤蔓，都在滔滔火海中挣扎和尖叫。 但那几座杀戮雕像，明明已经被岩浆包裹，却丝毫不受影响，仍旧朝孟超步步逼近。 孟超自然没指望，区区灵能岩浆，能够彻底熔化原母精心调制出来的灵磁体聚合物。 但至少，狂暴无匹的灵焰，能够严重干扰对方的感知单元和逻辑思考回路。 同时，也能让刚刚抵达战场的狮王和虎王，变得更加……兴奋。 孟超已经能听到狮王和虎王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就像是迫不及待敲响的，催魂夺命的战鼓。 当那几座被岩浆包裹，显得格外明亮，引人注目的杀戮雕像，朝孟超扑来时。 孟超一改刚才勇往直前的作风。 朝身后熊熊烈焰凝聚而成的高墙后面轻轻一跳，发动《行尸术》，将自身的呼吸、心跳、血液流速、毛孔中分泌出来的气息、生命磁场的活动……统统压制到了极限。 有那么一瞬间，孟超彻底消失在了滔滔火海之中。 像是滔滔火海中，一朵无足轻重的浪花。 虽然在杀戮雕像以及狮王和虎王这样的超一流高手面前，《行尸术》只是雕虫小技，只要对方全神贯注进行扫描的话，还是不难扫出他的蛛丝马迹。 但在进行全方位细致入微的扫描之前。 杀戮雕像以及狮王和虎王，已经发现了彼此。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又是什么东西！” 或许是经过休整，重新补充了巫医秘药的缘故。 也可能是深入圣山神庙的荣耀，以及对祖灵遗产的期待，化作了比任何巫医秘药更加有效的兴奋剂，令血液和脑浆一起沸腾起来。 此刻的狮王和虎王，完全摆脱了力天使自爆时的狼狈，恢复了“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的风采。 虽然稀里糊涂进入神庙深处之后，周遭的环境都和他们想象中截然不同。 但身为堪比神境的战团级强者，他们的感知全都敏锐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对于脚下原母实验室中隐隐传来的高能反应，狮虎双雄都产生了本能的冲动。 至于横亘在他们和高能反应之间的杀戮雕像。 不用说，自然是祖灵的试炼了。 即便狮虎双雄不如“胡狼”卡努斯那么博闻强记，能对过去万年间图兰泽所有的英雄豪杰都如数家珍。 也隐隐能感受到杀戮雕像身上传来，古代强者的气息。 但这并不能阻止两人眼底的战意，变得越来越浓烈和锐利。 就算对方是自己的直系祖先。 卑躬屈膝甚至顶礼膜拜，都不是图兰兽人的风格。 还能有什么，比一场酣畅淋漓的激战，甚至在激战中轰轰烈烈的牺牲，更能表达出自己对于伟大祖灵的无上敬意呢？ 狮王和虎王对视一眼。 同时激活了图腾战甲的最强形态，化作了如疯似魔的怒狮和猛虎，朝杀戮雕像扑了上去。 更多怒狮勇士和猛虎勇士紧随其后。 向仍旧在滔滔火海中挣扎和嘶鸣的“鬼爪，毒蛇，食人花”，举起了战刀。 用这种方式，争先恐后地向伟大祖灵，彰显着自己的武勇。 希望号底层舱室的温度和压力，顿时激增十倍。 狮王和虎王都是图兰泽的老牌强者，论硬实力，甚至隐隐凌驾于刚刚突破神境的孟超之上。 当前者吹响了“毁灭号角”，后者又将“狂暴之刃”挥舞成了一团摧枯拉朽的风暴时。 就连张牙舞爪的杀戮雕像，都很难抵挡住两人势如破竹的步伐。 当然，沉溺于激战的快感中不可自拔的狮虎双雄，同样有可能在潜移默化中，遭到原母的侵蚀和控制。 就像是此刻的“胡狼”卡努斯一样。 毕竟，他们的图腾战甲，也是由灵磁体组成的。 孟超别无选择，只能赌一赌。 赌尚未从三千年前的圣光魔法大爆炸中，完全恢复并进化到全新形态的原母，无法同时侵蚀和控制“狼王，狮王，虎王”，三名心灵坚定，生命磁场强横无匹的超一流高手，外加上百名黄金氏族最出色的战士。 就像是在龙城，再强大的机铠流武者，也很难同时操控成千上万架武装无人机一样。 一名机铠流武者，倘若仅仅操控一架武装无人机。 自然能将全部信息流和计算力，统统注入这台武装无人机，令冰冷的杀戮机械，呈现出活灵活现的生命气息，达到“人机一体”，100%完美融合的境界。 但同时操控数百架甚至上千架武装无人机的话，哪怕以神境强者的大脑强度，都不可能再对每台武装无人机，都进行细致入微，如臂使指的操控，只能针对整个攻击集群，下达大略、模糊、动态的指令。 而武装无人机之间，势必也会出现互相干扰，信号延迟，计算错误等等问题。 任何一个系统，越复杂就越容易出错，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倘若这名机铠流武者强行要用操纵一台武装无人机的方法，来操纵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台武装无人机的话，甚至有可能遭到反噬，走火入魔的！ 第1387章 真面目! 这并不是孟超一厢情愿的奢望。 而是他通过前世记忆碎片，合理推测出来的结论。 要知道，前世的异界大战打到最关键的时刻，眼看混沌阵营就要一败涂地了。 原母的“灵磁体大军”依旧没能冲出地底。 统帅混沌阵营的还是“末日魔狼”卡努斯，而不是原母本尊。 由此可见，原母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以及更多的资源，才能完成自身的进化和灵磁体大军的调制。 在那之前，它能直接控制的强大傀儡，绝不可能太多。 “那么，就让我们来赌一赌，你的胃口究竟有多大，一口气吞下‘狮王，虎王和狼王’，会不会把你的肚皮，活活撑爆吧！” 孟超双眸闪亮，喃喃自语。 这时候，希望号底层舱室内的激战，也在瞬间呈现出白热化的态势。 狮王不断爆发出足以冲垮城墙，震碎巨岩，也能令组成灵磁体的纳米金属分崩离析的怒吼。 虎王的狂暴之刃上，则喷涌出了无数道虎族祖灵留下的杀意，凝聚成了肉眼可见的獠牙和利爪，一次次将被狮王震撼，陷入僵硬状态的杀戮雕像，撕得四分五裂。 虽然狮虎双雄在猩红山峰之下，还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来到神庙深处，面对诡秘而强大的对手，两人却又不约而同地唤醒了蕴藏在血脉深处，狮族和虎族共同统治图兰泽数千年培养出来的，近乎本能的默契。 杀戮雕像被狮虎双雄行云流水的攻势，打得节节后退。 原本还算严密的防御阵型中间，出现了大量缝隙。 “就是现在！” 孟超等的就是这一刻。 刚刚降至谷底的生命磁场震荡，再次飙至极限，犹如即将熄灭的火堆，重新注入了最狂暴的燃料，熊熊烈焰化作翅膀，翅膀又化作了高速旋转的螺旋桨，螺旋桨喷涌出了比火箭尾焰更加耀眼的光芒，推动孟超风驰电掣，从杀戮雕像和曼陀罗树的根须、藤蔓、长满了利齿的花瓣之间，干净利落地钻了过去！ 从杀戮雕像和曼陀罗树上，都钻出了大量触须，触须末端分裂，形成一只只畸形丑陋的鬼爪，鬼爪拼命朝孟超抓去，却没能抓到哪怕半根头发。 现在，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孟超的脚步。 前方就是直通原母实验室的“电梯井”。 他和目的地之间，只隔着最后一扇包裹着大量灵磁体的闸门。 原母感应到了孟超的到来。 闸门表面的纳米金属犹如怒涛翻涌，凝聚成了孟超和狼王曾经在希望号的外壳上看到过的，集结了数百种生物特征的浮雕。 浮雕朝孟超发出低沉而威严的咆哮。 咆哮声中，却又夹杂着如泣如诉的哀求和诱惑。 仿佛再次蛊惑孟超——不要和原母为敌，应该投入原母的怀抱，原母既能让他永远堕入痛苦和绝望的深渊，也能赐予他凌驾于这颗星球上所有顶级掠食者之上的强大力量，让他牢牢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要…… 孟超充耳不闻。 他已经高高跃起。 双手持握重型战刀，刀柄在掌心旋转一百八十度，比拳头还要厚实的刀脊，以及刀脊上如同铁甲犀牛角般的凸起，牢牢锁定了浮雕和闸门的中央。 “我知道，该怎么掌握自己的命运！” 孟超的怒吼声粉碎了原母的蛊惑。 拧干周身每一束肌肉纤维，凝聚到一起的力量，则令他手里分不清是重型战刀还是狼牙棒还是斧锤的绝世凶器，化作了从银河彼岸，呼啸而至的陨石。 轰！ “陨石”正中靶心。 惊天动地的爆响，令整座地下宫殿都晃了三晃。 摧枯拉朽的冲击波，甚至轰出了钻地炸弹的气势。 饶是闸门经过了灵磁体的大幅强化。 仍旧像是被泡烂了的旧报纸一样脆弱不堪，当场被孟超轰得粉碎。 在四分五裂的浮雕没有重新凝聚成张牙舞爪的怪物，以及杀戮雕像和狮虎双雄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 孟超利用斧锤轰击地面的强大惯性，纵身跳进了“电梯井”。 笔直向下的“电梯井”里面，原本设置着可供图兰研究员上下的升降平台和金属缆绳。 此刻却空无一物，散发着幽幽的荧光，活像是直通地狱的隧道。 不，这里还有一样东西。 借助生命磁场和“电梯井”内过饱和的灵气摩擦，释放出来的幽光，孟超看到整条“电梯井”的“井壁”上，都布满了曼陀罗树的藤蔓和根须。 仿佛感应到了孟超的到来。 这些藤蔓和触须上，还竖起了密密麻麻的嫩芽。 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让孟超想到了挤满毒蛇的洞窟，以及巨兽肠道内的绒毛。 藤蔓、根须和嫩芽，都发出了“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声音，试图纠缠到一起，封死“电梯井”。 孟超却挥舞着“碎颅者”，化作了撕裂一切黑暗的火炬，以势不可挡的姿态一路下坠，冲进了原母实验室！ 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方规模不比希望号的内部空间小多少的地底空泡。 名为“实验室”，孟超却没在这里看到太多人工开凿的痕迹，以及高科技设施。 反而看到了一片五颜六色，郁郁葱葱的地下丛林。 生长在这里的上百棵曼陀罗树，应该是古代图兰人最早开始调制的“原型体”和“实验体”。 他们要么是比孟超在外界看到的曼陀罗树更加粗壮和茂盛，犹如支撑宫殿的立柱。 要么是不断分岔，畸形扭曲，活像在树干里封印着一头头张牙舞爪的妖魔。 要么是树皮上天然生长着玄奥繁复的灵纹，像是矗立在图兰神庙内的图腾柱一样，散发出神秘莫测的气息。 要么生长着大量奇形怪状的果实，非但果实表面布满了漩涡状的纹路，外形也像是大脑、心脏以及各种猛兽的器官，随着灵能的传输，微微颤动和抽搐。 所有曼陀罗树都吸收了至少千年的灵气。 呈现出了晶莹剔透，矿石化的质感。 令整个地底空泡，都沉浸在如同极光般绚烂和妖异的氤氲之中。 等等，因为这些曼陀罗树的树干，都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孟超不仅仅能看到他们体内生长着大量如同血管和神经般的纤维管，源源不断将地底灵能抽吸上来，并输入枝桠和果实之内。 还能看到不少曼陀罗树的树干里面，包裹着大量智能生物制造出来，拥有复杂结构的工具和仪器。 其中一些仪器，由多个规整的几何体组成，表面镶嵌着大量的按键和旋钮，应该是类似超级电脑的计算设备。 还有些结构精密的工具，和孟超在遗迹研究所里看到的实验仪器非常相似，都拥有专门让十指分叉的智能生物持握的操作部位。 看来，最初的原母实验室里，的确安装着大量图兰文明最尖端，也是最后的科研实验设备。 只可惜，经过漫长的岁月侵蚀，非但懂得制造和操作这些实验仪器的专家学者们纷纷凋零，古老的智慧和技艺统统失落，就连实验仪器本身，都被如同癌细胞般疯狂生长和大肆扩张的曼陀路树，彻底吞噬了。 或许，原母正是借助这些实验仪器，才获得了自行研发、调制、治疗和进化的能力。 孟超这样想着。 然后，他就在上百棵曼陀罗树的掩映之间，看到了“原母”。 就在片刻之前，孟超刚刚在图兰文明最后的研究员的“哈卡”中，通过传承万年的记忆，看到过原母最初的模样。 刚刚被古代图兰人挖掘出来的原母，的确像是一坨灰褐色的，毫不起眼的，布满了蜂巢状的孔洞，介乎于化石、晶矿、菌菇、豆腐和肉块之间的物质。 即便它真的拥有生命。 也很难叫人相信，这样一坨原始生命，竟然拥有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智能。 难怪古代图兰人会放心大胆，对原母展开研究，并且肆无忌惮地向原母体内注入了大量灵能、矿物质和纳米金属。 毕竟，“一块肉”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子呢？ 然而，经过长达万年的进化，出现在孟超眼前的原母，却呈现出了和刚刚挖掘出来时，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截然不同的形态。 它变得更加庞大。 从最初蜷缩在地底空泡深处，只露出直径不超过三五米的冰山一角。 到现在几乎占据了地底空泡的三分之一空间，光是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直径就超过二三十米。 还有大量比蟒蛇更粗的曼陀罗树根须，深深扎进了它的体内，源源不断为它输送着灵能、纳米金属和各种稀有元素。 而这些根须又像是它的触手，作为原母意志的延伸，帮助它牢牢控制着地底空泡乃至整座圣山神庙。 在散发着金属光泽，硕大无朋的身体表面，还镶嵌着无数道褶皱以及沟壑。 密密麻麻的褶皱和纵横交错的褶皱，呈螺旋状缠绕在一起，微微向内凹陷，就像是一个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伴随着四周氤氲的缩胀，和肉块本身间歇性的颤动，现在的原母，既像是恶魔心脏和大脑的融合体，又像是——按照圣光神殿的说法，孕育着恐怖魔王的“混沌之卵”！ 第1388章 圣痕 而当孟超长久凝视原母的时候。 原母身上犹如脑沟般的褶皱，都开始疯狂震颤和旋转。 像是一个个越来越大的漩涡，将孟超的目光牢牢吸住，拖入其中。 恍惚间，孟超的意识像是被拖入了一条，不，是千万条没有止境的隧道。 当他终于抵达隧道尽头时，看到的是无数太古凶兽聚集在一起，朝着天空怒吼，向“古人”发起冲锋的波澜壮阔、气势恢宏的景象。 这是……另一个视角的太古战争！ 铺天盖地的太古兽潮顶着无比璀璨和残暴的死光扫荡，冲垮了一座又一座古人的城市。 也几乎冲垮了孟超的心灵防线。 倘若不是他在雾隐绝域的二号太古遗迹内，已经通过怪兽主脑遗留下来的脑细胞，看过类似的场景，拥有一定的免疫力。 光是眼前以天文数字的信息流浓缩而成的，一秒钟变化数百次的场景，就足以令他的大脑过载，心灵崩溃，沦为一头穿越到现代，披着人皮的太古凶兽。 就在孟超的意识挣扎着想要逃出漩涡，回归大脑，而原母的意志又化作千万条黑色触须，将他死死缠绕住时。 一道倒“v”字形的光痕，忽然出现在了巨大漩涡的上方，绽放出堪比超新星爆炸的耀眼光芒。 恍惚间，孟超仿佛听到了庄严肃穆，神圣不可侵犯的吟唱。 看到一片光海，撕裂乌云，从九天之上，倾泻下来。 又听到了一声无比凄厉、刺耳，充满了痛苦、愤怒、怨毒、不甘的惨叫。 以及“吱吱吱吱”，仿佛烙铁烧灼皮肉的声音。 千万头太古凶兽的幻象，都在瞬间支离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超的意识回归了大脑，夺回了对眼球和身体的掌控权。 发现周围所有曼陀罗树都在冒烟，就像是被闪电编织而成的皮鞭狠狠鞭挞那样，狂乱舞动着枝桠，发出“嘶嘶嘶嘶”的金属疲劳声。 不少刚刚凝结出来，犹如恶魔心脏和眼球般的曼陀罗果实，也纷纷爆裂、掉落和湮灭。 仔细观瞧，孟超又发现在原母如同恶魔大脑般的身躯上，端端正正烙印着一道倒“v”字形的伤口。 伤口极大，极深，几乎覆盖了它从岩层中钻出来的整个身体。 虽然这道伤口最晚也是三千年前残留下来的，然而三千年的休眠和治疗，似乎并没能夺走倒v形伤口绽放出来的，瑰丽无比的神圣光芒的一分一毫。 无论原母如何操控灵磁体，前赴后继冲向圣光，试图将伤口封堵、覆盖、包裹住。 用不了多久，从伤口深处喷涌而出，由无数祭祀和魔法师的灵魂凝练而成的圣光，仍旧会破坏原母本身的细胞以及灵磁体的纳米结构。 就像纸包不住火一样，重新以熊熊燃烧的灵焰的姿态，清晰无比地烙印在原母身上。 而以倒v字形伤口为中心，神圣的光芒还化作了纵横交错的光丝，朝着原母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甚至深埋在岩层中的整个身体不断延伸。 就像一张通了高压电，网眼极小的渔网，逮住了大鱼那样，深深嵌入原母的体内，将原母电得七荤八素，割得鲜血淋漓，喷涌出了大量半透明的粘稠液体。 孟超隐隐觉得，这些光丝纵横交错，构成的图案有些眼熟。 似乎和他在圣山之上，看到的用来封印神庙的超巨型魔法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孟超恍然大悟。 怪不得，三千年前那场凝聚了圣光神殿的全部力量，献祭了无数圣光祭祀、高阶魔法师、守夜人的生命的魔法大爆炸，没能将整座圣山神庙，都一举轰爆掉。 因为圣山神庙并不是圣光神殿的首要攻击目标。 圣山神庙仅仅是原母用来调制灵磁体大军的“孵化器”。 就算将圣山神庙轰得支离破碎，也不会伤到原母一根汗毛。 哪怕将整座圣山都夷为平地，也不可能真正消灭原母。 原母深藏在大地之下，所谓圣山，只是连接天空和地底的空间通道。 所以，三千年前那场魔法大爆炸的目的，原本就是让浩瀚如海的圣光之力，穿透圣山和神庙，直接打击原母的本体！ 很遗憾，彼时的圣光神殿，并不具备用这种“隔山打牛”的方式，彻底消灭原母的力量。 不过，他们依旧在原母身上，留下了这道深可见骨、永不磨灭的伤痕。 非但将原母封印了整整三千年，时至今日，仍旧极大削弱了原母的力量。 孟超不由暗呼侥幸。 幸好原母被圣光折磨了整整三千年，虚弱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要知道，半年前在怪兽山脉的雾隐绝域深处，面对进化成怪兽主脑的“母体01”时，可是龙城的全体神境强者都倾巢而出，和它大战三百回合，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才勉强将它消灭的。 吕丝雅说过，原母碎片不止一枚。 圣光神殿也说，在圣光暂时照耀不到的黑暗之地，仍旧潜伏着很多混沌之卵。 倘若原母也是和怪兽主脑同一级数的存在，绝不是刚刚突破神境的孟超可以抵挡，更别提消灭了。 不，仔细想想，原母的巅峰形态，应该比怪兽主脑更强。 因为它得到了灵磁体的增幅。 简单粗暴说，原母就是怪兽主脑的“纳米金属威力加强版”！ 倘若没有这道熊熊燃烧了三千年的圣痕，原母的灵磁体大军应该在千年前就已经成型。 孟超根本没有机会，冲到它的面前！ 原母也意识到自己正处在极其虚弱的状态中，并不适合直接操纵灵磁体，征服和吞噬整片大地。 所以，当三千年来，第一次有活生生的碳基人形智慧生命体，闯过圣光大军的重重防线和封印，进入圣山神庙之后。 它就饥不择食，将三座杀戮雕像凝聚成最大的“诚意”，发出了蛊惑和邀请。 很幸运的，它终于迎来了最适合贯彻它意志的傀儡之王。 “胡狼”卡努斯…… 感知到了空气中迅速凝结，犹如闪电风暴般的杀意，孟超抬头，看到了镶嵌在原母头顶的岩壁里面的狼王。 眼前的狼王，和片刻之前相比，再次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他被数十根从曼陀罗树上延伸出来的，分不清是藤蔓还是触须的东西紧紧缠绕住。 伴随着藤蔓和触须的不断蠕动以及抽吸，海量灵能源源不断输入他的体内。 他的周身荡漾着有若实质的血芒。 当血芒越来越浓烈时，甚至形成了一块巨大的、猩红的水晶，像是一个晶莹剔透的虫茧，将他包裹在里面。 狼王的六弑战甲上，无数道纵横交错的血纹，犹如纤细的血管和神经般，不断生长和蔓延。 没有覆盖面甲的脸上，也愈发浮现出了非人的神情。 俯瞰着孟超的眼神，空灵，深邃，毫无情感波动，像是一眼能洞彻过去和未来。 他再也不是过去的“胡狼”。 更不是那头惶惶不可终日，看不到命运方向的“食尸犬”。 只差一步，就能成为祸乱天下的“末日魔狼”！ “你真不该和我分道扬镳的。” 蛰伏在猩红水晶里面的狼王明明没有开口。 孟超却能清晰听到他比过去更加低沉、浑厚、充满压迫性和蛊惑力的声音。 狼王意犹未尽地说道，“你根本不会相信，刚才我究竟看到了何等光怪陆离的场景，品尝到了何等美妙的滋味，又获得了何其强大的力量。 “我像是穿过了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诞生之初，们自相残杀的太古战场，见识到了们撕裂大地、激荡天空的无穷伟力。 “又像是在同一时间，化身成图兰泽过去万年间，所有在战争史诗中浓墨重彩，光芒万丈的英雄豪杰，从他们的视角出发，经历了一场又一场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热血沸腾的激战，在激战中所向披靡，杀死无数值得尊敬的强敌，又在最后的较量中，轰轰烈烈的死亡。 “我在不断死亡和重生的无尽血战中，获得了图兰泽历代英雄们的战斗经验，战场记忆和千锤百炼之后，融入血脉，化作本能的战斗技巧。 “而我的图腾战甲，也比过去更强大十倍，百倍！ “这种感觉，没有亲身体会过，无论旁人怎么描述，都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你真应该和我一起，投入原母的怀抱，共享如此伟大和美妙的力量。 “而不是，作为我的敌人，挡在我的道路上，被我毫不留情地碾碎。” 第1389章 美酒和毒液 狼王掀起的每一道音浪，都像是雷电凝聚而成的战锤，狠狠轰击在孟超的颅骨之上，震得他的脑壳“嗡嗡”作响。 恍惚间，孟超仿佛看到狼王化作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正要昂首阔步，踏上布满了荆棘和烈焰的征途。 而自己，只是不自量力阻挡在他面前的一头螳螂，甚至一只蝼蚁，一根杂草而已。 孟超意识到，自己遭到了狼王的精神干扰。 这甚至未必是狼王有意识的心灵攻击。 而是这家伙过于澎湃的生命磁场，肆无忌惮地泛滥开来而已。 孟超咬住舌尖，用力摇晃着脑袋，令自己冷静下来。 深吸一口气，他冲着岩壁上正在进化的狼王吼叫道：“你给我清醒一点，‘胡狼’卡努斯！ “我知道你刚刚经历了什么，但真相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瞪大眼睛，看看你下方这坨好似超巨型大脑的东西，难道你真的以为，这鬼玩意儿和你的祖先，图兰文明的缔造者，有哪怕一根汗毛的关系？ “不，它根本不是你们的祖灵，不是图兰文明的缔造者、建设者和守护者！ “恰恰相反，正是这头号称‘原母’的恶魔，将图兰文明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把你们从拥有星际穿越能力的先进文明，变成了今天，茹毛饮血的兽人！ “我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正是这坨深深藏匿于地底的超巨型大脑，在一万年前朝着古代图兰人搭乘的宇宙飞船，发出了致命的干扰，扰乱了他们的登陆坐标，古代图兰人才会直接穿越到了地底岩层之中，沦为它的猎物，堕入了长达万年的黑暗和血腥，而不是在地面上安全着陆，重现母星时代的灿烂辉煌！ “也正是它控制着曼陀罗树的开花和结果，让图兰泽要么处于食物极大丰富，人口疯狂膨胀的‘繁荣纪元’，要么处于所有作物统统凋零，曼陀罗果实颗粒无收，其他农作物也无法生长的‘荣耀纪元’，在两个极端之间来回摆荡，用这种方式，引导图兰文明走上了只知破坏和杀戮，不知研究和建设的野蛮之路！ “而它的目的，只是利用图兰人，充当它的‘战斗数据采集器’。 “一旦它从你们无止境的厮杀中，采集到了足够丰富的战斗数据，又积攒了足够多的灵能和灵磁体之后，它绝对会将你们一脚踢开，用完全被它控制，甚至就是它身体一部分的灵磁体大军取而代之。 “到时候，图兰文明就真要迎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相信我，‘胡狼’卡努斯，虽然我不知道你精心策划了这么多年，付出这么多代价甚至背叛了所有人，究竟想要得到什么，但我非常清楚，一旦你接受了这头恶魔赐予的力量，你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傀儡，你的命运就再也不由自己决定，无论你想要得到什么，都会变成镜花水月，梦幻泡影，永远不可能得到的！” 刚才狼王的声音，就像是闪电凝聚而成的战锤。 此刻孟超的怒吼，却像是岩浆浇铸而成的炮弹。 轰得整个地底空泡，都在“嗡嗡”作响。 原母似乎能部分听懂孟超的话。 至少能清晰感受到孟超绝不屈服的战意。 这坨“混沌之卵”知道孟超已经看破了它的真面目。 恼羞成怒地急促震颤起来。 狼王的脸庞，却依旧像是冰封的海面般平静。 即便在孟超说出原母干扰希望号，误导图兰文明穿越到了地底岩层深处时，他的血色双瞳，也没有出现丝毫缩放的迹象。 “我知道。” 听完孟超的长篇大论，狼王只是淡淡一笑。 孟超不明所以：“你……知道？” “没错，我早就知道，盘踞在圣山神庙深处的，未必是图兰兽人的祖先，而有可能是……世人眼中的毁灭魔王。” 狼王道，“我也知道，想从毁灭魔王手里得到力量，势必要付出无比可怕的代价，或许我要出卖自己的全部灵魂，堕入万劫不复，永不超生的深渊。 “而我在踏入圣山神庙之前，不，应该说，从十几年前，当我决心踏上这条征途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不择手段，不惜一切，时刻准备着付出任何代价的觉悟。 “正如一名在死亡沙漠里长途跋涉，下一秒钟就要渴死的旅人，眼看最近的绿洲还是海市蜃楼，这时候，他不会介意自己喝下的究竟是美酒还是毒液，只要这种救命的液体，能让他活到明天就好。 “即便毒液后天就会发作。 “但万一希望明天就会降临呢？” 狼王笑笑。 从猩红眼眸深处，向孟超投来了无比清澈的目光。 孟超目瞪口呆。 只觉不可思议。 和刚刚受到原母蛊惑，古老而强大的力量冲击脑域和身体时，还有三分癫狂不同。 此刻的狼王眼中，的确不存在哪怕一丝一毫，被蛊惑和不情愿的成分。 孟超只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神。 和自己在意识到末日即将来临时，决意不惜一切代价，和命运开战的那种眼神！ “你……” 孟超不由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啊？”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的。” 狼王的双眸忽然从地狱血池般的殷红，变成了火山灰覆盖的死城般的黯淡。 痛苦和绝望如同疯狂生长的荆棘般爬上了他的脸庞。 他用近乎呻吟的声音说，“我只想活下去，和我的亲人、朋友、同胞、家园，和图兰文明一起，活下去而已。” 轰！轰轰轰轰！ 不远处的“电梯井”内，再度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四分五裂的杀戮雕像残片，在熊熊烈焰的笼罩下，“噼里啪啦”地砸到了地上，重新变成了一团团稀烂如泥的灵磁体。 四周的曼陀罗树争先恐后地挥舞着藤蔓、枝桠和根须，插入水银般的灵磁体中，“哧溜哧溜，哧溜哧溜”，将原本组成杀戮雕像的灵磁体，吸了个一干二净。 这样一来，虽然缺少了几座杀戮雕像。 但曼陀罗树的藤蔓、枝桠和根须，却变得更加粗壮、锋利和灵活。 遮天蔽日的树冠上，缠满了饥肠辘辘的“毒蛇”，又绽放出了密密麻麻的“食人花”。 地底空泡变成杀戮丛林，四面八方都发出了“嘶嘶嘶嘶”，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嘶鸣声。 只是，从“电梯井”中，却传来了比金属嘶鸣更加狂暴百倍的咆哮。 轰！轰！ 两颗钻地炸弹，穿透“电梯井”，在地底空泡的底部引爆。 熊熊燃烧的烈焰，几乎瞬间抽干了地底空泡内的所有氧气，令孟超都感到一阵窒息。 摧枯拉朽的冲击波，持续轰击着距离最近的几棵曼陀罗树，令他们纷纷像是狂风扫荡下的杂草般东摇西晃。 烈焰、烟尘和冲击波的中央。 狮王“毁灭号角”和虎王“狂暴之刃”，就像是两尊用整座山峰开凿而成的巨型雕像，显露出他们强壮到快要爆炸的身形。 而在狮虎双雄身后。 还有不少怒狮勇士和猛虎勇士，也悍不畏死地跳下了“电梯井”，闯进原母实验室。 经过早先的自相残杀，力天使自爆，以及刚才和杀戮雕像的激战。 狮虎双雄带来的人手折损了大半。 还活着的兽人强者，也都是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不过，能够紧随“毁灭号角”以及“狂暴之刃”的脚步，闯入原母实验室的，绝对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不少人都拥有“强战队级”和“准战团级”的战斗力。 而在神圣祖灵的注视下，上演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如此荣耀的信念，更是刺激着狮虎强者们，不断从早已榨干的细胞深处，透支出更多的力量，维持一浪高过一浪的战焰。 更何况，这些狮虎勇士，手里还有“人质”。 最后跳下来的几名狮虎勇士，手里拽着十几根又细又长，却缠满了电弧和火焰的链条。 只见他们狠狠一拽链条，从“电梯井”的上方，就拽下来十几名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的豺狼勇士。 这些豺狼勇士的脖子，双臂和胸腹之间，都佩戴着特制的镣铐。 镣铐内侧镶满了铁钉，铁钉不深不浅地刺入了他们的皮肉，令他们只能服从狮虎勇士的指令。 否则，后者只要轻轻一拽锁链，电弧和火焰就会顺着铁钉，撕开他们的皮肉，钻进他们体内疯狂肆虐，给他们带来生不如死的痛苦。 而在豺狼勇士之中，还混杂着两名豹人。 其中一名通体雪白，连头发和眉毛都晶莹剔透，正是雪豹女武士“冰风暴”。 而她怀抱的“大头怪婴”，当然是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古梦圣女。 至于另一位看着有些年纪的男性豹人，却很意外没有寻常兽人的粗糙和丑陋，反而能看出几分皮光毛亮，精心保养的痕迹。 若非他同样被揍得鼻青脸肿，脑袋如热气球般鼓鼓囊囊，还砸上了一身带着倒刺的镣铐，简直能散发出几缕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味道。 第1390章 狼王必须死! 看着中年豹人和冰风暴非常相似的体型以及面部轮廓。 再看看他们的双脚还被一根锁链牢牢捆绑在一起。 孟超隐隐猜出了他的身份。 跟随在“胡狼”卡努斯身边，还有资格指挥豺狼勇士的豹人，据孟超所知，只有一个。 那就是冰风暴的父亲。 此刻，无论身陷囹圄的冰风暴和她的父亲。 还是怒狮勇士，猛虎勇士以及豺狼勇士。 以及“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 统统都被原母实验室中，“地下丛林”的奇特景象深深吸引。 按照他们的想象，这里应该是祖灵的长眠之所，勇士的荣耀殿堂。 然而无数包裹着灵磁体的曼陀罗树，犹如被注入了恶魔的灵魂般狂乱挥舞着根须、藤蔓和枝桠，爆出各种凄厉的尖啸声和“噼噼啪啪”的火星以及电弧，如此骇人的场景，实在和“荣耀殿堂”这个概念大相径庭。 而众多曼陀罗树所拱卫着的原母，也不像是任何人的祖先。 因为巨大的倒v字形圣痕，仍旧在熊熊燃烧，大放光明的缘故。 惨遭镇压的原母，无法将众人的灵魂，都通过它表皮上的漩涡，吸入“太古战场”里去接受荡涤。 在众人眼中，它不过是一块畸形丑陋，令人作呕的肉而已。 不过，有一件事，在场的豺狼虎豹都可以肯定。 无论这块肉和他们的神圣祖灵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处地底洞窟中，都蕴藏着难以估量的图腾之力。 谁能成为洞窟之主，吞噬所有的图腾之力，谁就将成为图兰泽的主宰，乃至圣光之地的征服者！ 狮王和虎王的眼珠都从混浊的黄褐色，变成了残暴的猩红色。 眼眸深处流淌的血丝，仿佛变成了熊熊燃烧，烧融一切的岩浆。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抬头，看到了正在洞顶上进化着的狼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我们之间的帐，慢慢再算！” 狮虎双雄很快就做出决断，“先把这个卑鄙无耻的叛徒干掉——这条食尸犬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祖灵的遗产！” 狮族和虎族已经轮流坐庄，统治了黄金氏族乃至整片图兰泽数千年。 虽然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彻底撕破脸皮，明白彼此之间，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但比起输给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他们更加无法忍受的，是被一手扶植起来的小小傀儡背叛，甚至死在后者手里，高贵的头颅要被这条食尸犬踩在脚下！ 狮虎双雄同时出手。 两道图腾之力化作了肉眼可见的龙卷风暴，风暴中钻出了成百上千头怒狮和猛虎，犹如浩浩荡荡的兽潮，狠狠轰向镶嵌在岩壁上的血色水晶。 只听一连串“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血色水晶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卡努斯从“胡狼”到“末日魔狼”的进化过程，被强行打断。 现在，他和原母之间，只依靠几根曼陀罗树的藤蔓和根须，互相接驳在一起。 悬浮在众人头顶，狼王始终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泛起了滔天怒火。 “你们这两个蠢货……” 狼王喃喃自语道，“我不会让你们，再次毁掉图兰泽的！” 唰！ 从狼王一身恍若血玉雕琢的甲胄深处，涌动出了大量灵磁体。 犹如疯狂生长的藤蔓，顺着血管和神经，蜿蜿蜒蜒，爬满了他的整张脸庞。 灵磁体恣意流淌，不断扩张，很快就覆盖住了狼王的面孔和双眸，像是为他佩戴上了一副精致、冰冷、毫无人性、宛若降临般的面具。 轰！ 轰轰！ 轰轰轰！ 原母就像是一颗硕大无朋的心脏般狠狠收缩，发出地狱战鼓般的轰鸣。 缭绕在狼王周身的血色水晶碎片，也伴随着原母的节奏，恍若拥有生命般不断地缩胀，在互相碰撞和超高速摩擦中，被磨砺得更加锋利，既像是一柄柄利刃，又像是一颗颗狼牙。 这一幕，令那些被狮虎勇士们俘虏的豺狼勇士统统疯狂。 他们向狼王发出了充满敬畏的呐喊。 无比崇拜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真正的祖灵降临。 甚至想要挣脱镣铐，回归狼王的麾下。 自然被镶嵌在镣铐内侧的钢钉，扎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又被蕴藏在镣铐内的图腾之力，烧得焦头烂额，电得魂飞魄散。 狮虎双雄俘虏了这么多的豺狼勇士，原本就是充当人质或者说是一件特殊的武器。 两名战团级强者大手一挥，手下身强力壮的狮虎勇士们，立刻像是旋转链球那样，挥舞起了拖曳着长长锁链的镣铐。 被镣铐束缚的豺狼勇士，全都变成了“人肉流星锤”，朝半空中的狼王，手舞足蹈地砸去。 有资格跟随狼王进入圣山设伏的豺狼勇士，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和骨干。 敢跟着他同时陷害狮族和虎族，这些人的忠诚和能力，自然都不用怀疑。 即便得到了原母的力量，想要牢牢掌控整片图兰泽，如臂使指地使用五大氏族中每一个聚落的力量，狼王仍旧少不了这些心腹和骨干的帮助。 所以，狼王不能无视这些豺狼勇士的死活。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伴随着身后接驳原母的藤蔓以及根须，发出了肉眼无法辨识的超高频震颤。 原母实验室中所有经过基因调制，又被大量灵磁体覆盖和渗透的曼陀罗树，仿佛都变成了狼王神经、血管、肢体乃至意志的延伸。 那些由藤蔓、根须和枝桠转化而成的触手，挥舞和戳刺的速度以及灵活程度，顿时提升了一个台阶。 伴随着“咻咻咻咻”的破风之声，数百条触手闪现出了数百条残影，精确无比地甩在了锁链上。 虽然这些触手没能直接斩断锁链。 却牢牢卷住锁链，犹如拔河般狠狠一拉。 底下挥舞锁链的狮虎勇士再强壮，他们的力量都无法和三五人合抱粗细，一直生长到洞窟顶部的曼陀罗树相抗衡。 顿时被拽得东倒西歪，失去控制。 有一名将锁链死死缠绕在自己手臂上的猛虎武士更惨。 他在和曼陀罗树的角力中败下阵来，整条手臂竟然都被锁链撕扯得皮开肉绽，筋断骨折，从投枪般笔直，被硬生生扯成了九曲十八弯。 豺狼勇士们跌落在地，获得了暂时的喘息。 他们欣喜若狂，对狼王顶礼膜拜。 大量灵磁体甚至顺着锁链，从曼陀罗树的枝桠上，一路朝豺狼勇士以及冰风暴等人涌来。 试图进入他们的身体，为他们披挂上全新的、更加强大的图腾战甲，也令他们和狼王一样，变成原母的傀儡。 狮王和虎王却不在乎这些小动作。 从一开始，他们被怒火包裹的双眼里，就只剩下一个目标。 那头阴险的，卑鄙的，怯懦的，无耻的食尸犬！ 丢出豺狼勇士，只是为了分散狼王的注意力。 就在狼王释放出大量曼陀罗树的枝桠和根须，试图解救豺狼勇士的同时。 狮王和虎王已经像是两门投石机高高抛起的燃烧弹，飞到了狼王的头顶。 而就在高高跃起的刹那，狮虎双雄的甲胄表面，受到他们的生命磁场控制的灵磁体，也像是一片片互相撞击的惊涛骇浪般，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狮王的头盔、胸甲、护肩、腹挡、臂铠、腿铠之上，玄奥繁复的灵纹恍若拥有生命般狂乱舞动，很快就从高度抽象，如同符文般的图案，变成了一头头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的怒狮头像。 这些怒狮在他的甲胄之内发出咆哮，奋力朝着甲胄之外的世界张开血盆大口，昂起了骄傲的头颅，从二维平面变成了三维立体，从图案变成了浮雕，变成了一颗颗暴突出来的脑袋！ 吼！ 狮王和甲胄之上的狮子头，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震撼大地，响彻云霄的吼叫。 无数道声波重叠在一起，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风暴，又像是一列载满了炸药的武装列车，以几乎脱轨的速度，朝狼王狠狠撞了过去。 沿途有几根曼陀罗树的枝桠、藤蔓和根须躲闪不急，被卷入金色风暴之中。 非但整条藤蔓都在瞬间，悄无声息地粉碎、燃烧和湮灭。 就连下方的曼陀罗树，仿佛都要连根拔起，被金色风暴吸入和吞噬。 这，就是怒狮之王赖以震慑黄金氏族乃至整片图兰泽的“毁灭号角”！ 然而，面对惊涛骇浪般的音波攻击，狼王却没有丝毫躲闪之意。 轻轻一挥手，缭绕在周身的狼牙水晶碎片，就像是一颗颗小小的流星，聚集在了他的面前，组成了严整的阵列，犹如一面微微向外凸起的盾牌。 尽管水晶阵列之间，存在大量空隙。 然而，当狮王的毁灭音波，狠狠轰进水晶阵列之后，却引发了每一枚狼牙水晶碎片的超高频震荡。 承受不住高频震荡的狼牙水晶碎片纷纷爆裂，重新化作一蓬蓬细碎的粉末。 却也因此抵消掉了大半的破坏力。 残余的破坏力，则顺着水晶阵列之间的空隙，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第1391章 两个蠢货! 一时间，整座地底洞窟，都被狮王的毁灭号角声笼罩。 非但洞窟的四面八方，都传来了仿佛火山爆发的疯狂震荡，震得大大小小的碎岩都从洞窟顶部崩落。 所有曼陀罗树也像是遭到雷击般剧烈抽搐起来。 在场所有人，不分敌我，都感觉自己的脑海深处，仿佛有一万支金色号角吹响。 吹得他们脑浆沸腾，神经断裂，整个人仿佛都要爆裂开来。 原本收束成线，凝聚在一条攻击路线上，牢牢锁定狼王的死亡音波，就这样被分散成了数百份。 仅仅承受数百分之一的破坏力的狼王，自然毫发无损。 尽管他的六弑战甲表面，也被毁灭号角吹出了无数道涟漪。 但他依旧像是凝固在虚空中的雕像，没有后退半步，更没有一星半点躲闪的意思。 自从毁灭号角登上狮王的宝座。 还从未有人敢正面硬撼他的咆哮，而不受丝毫伤害。 光凭这一幕，就足以令不少狮虎勇士都目瞪口呆，毛骨悚然。 幸好，还有虎王。 这头如疯似魔的猛虎，根本不顾狮王的雷霆咆哮，还在自己的脑壳之内发出轰鸣。 反正，他平素最依赖的，也不是自己的大脑，而是源自血脉深处的杀戮本能。 虎王连声怪叫，双手持握虎族历代族长的脊椎骨融合而成，缭绕着无尽凶焰和万千冤魂的“狂暴之刃”，将这柄绝世凶刀，挥舞成了一道黑色闪电。 这道蕴藏着澎湃灵能的黑色闪电，在速度飙至极限之后，仿佛直接撕裂虚空，打开了直通地狱的大门。 一道道虎族历代族长的凶魂，都从地狱杀回人间，顺着黑色缝隙，以张牙舞爪的斑斓猛虎的形态，朝狼王劈头盖脑扑来。 顿时，尚未从天崩地裂般的号角声中平静下来的地底洞窟，又被腥风血雨笼罩和淹没。 所有看到狂暴之刃撕裂虚空，撕开黑色缝隙的人，统统生出幻觉。 仿佛成百上千头猛虎的凶魂，都是直扑自己而来。 他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和骨骼被饥肠辘辘的猛虎啃噬殆尽，只剩下空空如也的颅骨，沦为猛虎们爪牙之间的玩具！ 足以击溃一切心灵防线的精神攻击，正是“狂暴之刃”最可怕之处。 以往真有勇冠三军的强者，在和虎王决一死战之时，尚未被“狂暴之刃”斩下头颅，就先被附着在脊椎战刀之内的凶魂，吓得魂飞魄散，精神崩溃！ 然而，面对铺天盖地的猛虎凶魂，狼王依旧不为所动。 他再次打了个响指。 残存的几十枚狼牙水晶，立刻拖曳着血色尾焰，呼啸着朝主人聚拢过来。 他们改变了阵列的形态，排布得更加整齐，水晶之间的缝隙也变得更小。 从原本微微向外凸起，变成了向内凹陷，仿佛单向透明的凹镜一般。 狮王的咆哮仍在持续。 不管不顾地对狼王实施“火力压制”。 汹涌澎湃的音浪，轰至狼王面前时，却被水晶阵列形成的“凹镜”，一滴不漏地吸了进去。 随后，凝聚成更加尖锐和锋利的死线，调转一百八十度，狠狠刺向了狂暴之刃的刀锋！ 刹那之间，所有狼牙水晶都像是承受不住毁灭号角的超高频震荡，纷纷粉碎和湮灭。 而他们牺牲自己，反弹回去的，比死光更加强劲的音波，却和虎王召唤出来的凶魂，发生了最猛烈的碰撞。 万千凶魂都在音波激荡中发出凄厉的尖啸。 在尖啸声中四分五裂，烟消云散。 虎王没想到，狼王竟然拥有如此诡异的转移攻击，甚至反弹攻击的能力。 将狮王的咆哮，统统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即便他野心勃勃，无时无刻不想从狮王手里夺取“黄金氏族大酋长”的宝座。 却也不得不承认，狮王的“毁灭号角”，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愿意正面硬撼的招式之一。 虎王的攻势，犹如撞到铜墙铁壁的狂风，不由顿了一顿。 狼王形如鬼魅，闪现到了他的面前。 尽管进化或者说调制的过程被强行中断。 这头不完全版本的“末日魔狼”，速度仍旧快到无以复加。 就连狮王和虎王这样的资深战团级强者，都很难捕捉到他的身影。 在寻常狮虎武士眼中，他简直像是瞬间移动到了虎王的怀里。 虎王的“狂暴之刃”是图兰泽最著名的几柄绝世凶刀之一。 除了极容易吞噬主人的灵魂，让主人狂性大发，沦为浑浑噩噩的杀戮机器之外，就只有一个缺点。 那就是，融合了虎族历代族长的脊椎骨，经过数千年、数百次的重铸之后，这柄绝世凶刀，实在太粗也太长了。 三五臂到三五十臂，是最适合“狂暴之刃”释放出无尽杀意的攻击距离。 可现在，狼王和虎王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连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都插不进去。 虎王还想挥舞狂暴之刃的话。 就只能将刀刃调转一百八十度，攻击狼王的后脑。 而狼王刚刚经过大量灵磁体重铸的六弑战刀，却拥有长刀、飞镖和爪刃，三种不同的攻击模式。 在虎王再次挥舞狂暴之刃，召唤猛虎凶魂之前。 狼王从双臂末端暴突出来，爪刃形态的六弑战刀，已经左右开弓，狠狠朝虎王的腋下捅去。 即便图腾战甲是由流动性极强的纳米金属凝聚而成。 为了尽可能扩大肢体的活动范围，腋下仍旧是甲胄最单薄，灵磁体的纳米结构最稀疏也最柔软，防御力最低的地方。 饶是虎王这种悍不畏死的狂徒。 一旦被六支闪烁着寒芒的爪刃，分别在心脏和右肺叶上戳出十二个前后贯通的透明窟窿。 战斗力仍旧不免要大打折扣。 虎王只能后退。 不知是因为平时习惯了高歌猛进，所向披靡，根本不知道“后退”二字怎么写。 还是被狼王暴涨十倍的气势震慑，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 虎王后退得相当狼狈。 竟然被狼王抓住机会，爪刃虚晃一枪之后，双腿犹如两柄流星锤，在他的胸甲上狠狠蹬踏，直接将他从半空蹬回了地面。 轰！ 虎王砸出了地动山摇的动静。 掀起大片灵焰和烟尘。 虽然在图腾战甲的保护下，实际伤害并不严重。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向视为傀儡的狼王轰得灰头土脸，仿佛匍匐在狼王脚下，侮辱性却强到无以复加。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虎王发出歇斯底里的怪叫。 “狂暴之刃”犹如被闪电缠绕的蛟龙般肆虐、翻腾、绞碎了大量曼陀罗树的枝桠。 狮王脸上，却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短短一天而已，这头“食尸犬”就能脱胎换骨，变化到这种程度。 从原本无论面对狮王还是虎王中的任何一人，都只能像是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 到正面硬撼黄金氏族两大酋长的联手，都丝毫不落下风。 这……不是祖灵的祝福，还能是什么呢？ 狮王和虎王对视一眼。 隔着面具，两人同时看到了对方眼底喷涌而出，如同万丈狂澜般的贪婪之光。 连小小的“食尸犬”，得到了祖灵的祝福，都能拥有如此强横的力量。 如果他们能够杀死这条“食尸犬”，夺回祖灵的祝福，又能变成何等恐怖的模样？ 殊不知，狼王眼中泛滥的杀意，却比他们的战焰，更加浓烈百倍。 虽然狼王在刚才的较量中毫发无损。 但面对黄金氏族两大酋长的联手进攻，他显然也没有解救手下的余力。 而他的心腹骨干全都被狮虎勇士们，用原本用来捕捉图腾兽的镣铐死死捆住，一路拖曳到了神庙深处，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又在被当成流星锤挥舞一阵之后，正好落到了狮王和虎王的脚下。 当“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同时掀起惊涛骇浪时，这些狼族俘虏自然首当其冲，遭到波及。 不少俘虏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狮王的咆哮震碎了大脑，震得七窍流血甚至流出脑浆。 也有俘虏被狂暴之刃召唤出来的凶魂缠绕，在无限恐惧的刺激下，永远丧失了心智，变成了浑浑噩噩的白痴。 更有人被虎王恼羞成怒，狂乱挥舞的绝世凶刀，撕扯得支离破碎。 一幕幕惨不忍睹的画面，落入狼王眼中，令痛彻心扉，恨之入骨，就连眼球表面，都渗透出了细密的血珠。 “为了图兰泽，你们这两个无可救药的蠢货，都给我去死！” 第1392章 诗人 刚才被毁灭号角震碎的血色水晶统统化作了红雾。 红雾一鼓一吸，却又像是拥有生命的妖魔般张牙舞爪，纷纷扬扬地散落到了所有人的图腾战甲和所有的曼陀罗树上。 包括狮王和虎王在内，所有人立刻感觉到，自己的图腾战甲变得生涩，僵硬，难以控制。 有一股微妙的力量，正在甲胄里蠢蠢欲动，违逆他们的意志。 而沾染了大量红雾的曼陀罗树表面，更是生长出了千丝万缕，好似神经网络的血纹。 在血纹的加持之下，曼陀罗树像是被注入了无比狂暴的燃料，藤蔓、枝桠和根须的挥舞，变得更加凌厉和残暴，犹如一万条毒蛇，同时从杀戮丛林中，探出了脑袋，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猎物。 无比惨烈的厮杀，在血腥味刚刚传来的第一秒钟，就进入白热化的状态。 几乎每一名狮虎勇士的身体和四肢上，都会缠绕三五根藤蔓、枝桠和根须。 这些被灵磁体包裹的毒蛇，要么越勒越紧，试图勒断甚至扯下猎物的肢体。 要么从末端分裂成了七八瓣，犹如食人花般死死咬住猎物的甲胄，试图撕裂甲胄，将致命的毒素和酸液注入猎物的血肉。 甚至有些挂满了曼陀罗果实的枝桠，在缠绕到猎物身上后，一枚枚如同肿瘤般畸形丑陋的曼陀罗果实，竟然像是炸弹般爆裂开来。 蕴藏其中的狂暴灵能瞬间就释放殆尽，顿时将猎物变成一团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 当然，狮虎勇士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坐以待毙的猎物。 在首领的战吼激荡之下，他们挥舞着刀剑和斧锤，悍不畏死地朝曼陀罗树最茂密的地方扑去。 大量藤蔓、枝桠和根须都被扯断。 像是遭到烈日曝晒的蚯蚓般垂死挣扎。 甚至有两棵曼陀罗树遭到了几名高手的围攻，被狮虎勇士们连根拔起。 一时间，兽人的鲜血和曼陀罗树喷溅而出的汁液混合在一起，既像是遍地流淌的岩浆，又像是献祭给原母的，最好的营养剂。 狮王、虎王和狼王，则像是三团蕴藏着摧枯拉朽之力的龙卷风暴，死死纠缠到了一起。 这一轮，是狼王主动发起进攻。 或许是狂怒提升了他的战斗力上限。 又或许是红雾干扰了狮王和虎王的图腾战甲，令他们在面对狼王的同时，还不得不苦苦抵抗来自原母，直抵他们内心深处的蛊惑。 黄金氏族两大酋长的威势，比刚才削弱了三分。 竟然遭到了狼王的压制。 狼王甚至还有余力，朝原母左侧冷冷瞥了一眼，第三次打了个响指，召唤了一大丛枝桠、藤蔓和根须，刺向了正在鬼鬼祟祟朝原母潜行过去的孟超。 孟超的意图暴露。 敏锐感觉到，虽然“胡狼”卡努斯正在和狮王以及虎王激烈交锋。 但他的视线却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曼陀罗树的枝桠、藤蔓和根须，则在自己前方交织成了一堵长满了尖刺的铜墙铁壁。 铜墙铁壁的后面，原母似乎意识到，在场所有的豺狼虎豹都不重要，孟超怀揣的希望药剂，才是最有可能将它置于死地的秘密武器。 所以，它不顾身上的倒v字形伤口还在熊熊燃烧，散发出无比耀眼的圣光，也要在疯狂抽搐中，令身形不断膨胀，犹如吹了气的河豚一样，胀成了圆滚滚的球体。 孟超知道，一旦自己挥舞碎颅者，撕碎了眼前的“铜墙铁壁”。 接下来，必将迎来原母以同归于尽的姿态，轰出的最强一击。 即便遭到圣光封印，对方终究是太古时代，险些吞噬整片天地的凶兽，残留的生命种子。 孟超不想两败俱伤。 只能退了回来。 退回到了冰风暴和古梦圣女，还有那名被揍得鼻青脸肿，却依旧风度翩翩的中年豹人身边。 或许是混杂在一众豺狼勇士中，三人的形貌特异，很可能隐藏着关键情报的缘故。 狮王和虎王，倒是没让手下将他们也当成流星锤甩出去，再摔个半死。 原本看守他们的狮虎勇士，也投入到了和血雾加持，如疯似魔的曼陀罗树的激战之中。 三人重获自由。 却不能齐心协力。 冰风暴抱着古梦圣女，躲闪着头顶呼啸而过的刀光剑影，以及曼陀罗树的枝桠横扫，试图逃到洞窟角落里，相对安全和平静的地方。 疑似她父亲的中年豹人却根本不理会她的死活，双眼直勾勾盯着仿佛浴火重生，正在大杀四方的狼王，脸上的每一道伤痕和肿胀都在发光，发出对狼王无比崇敬的光芒。 他不顾伤痛，想要重新投奔狼王的麾下。 却忘了自己的右脚和冰风暴的左脚，还被同一条锁链捆绑在一起。 锁链绷得笔直。 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当啷！” 孟超一刀斩断锁链。 又一脚将疑似冰风暴便宜老爹的中年豹人踹倒在地。 “究竟什么情况？” 孟超对冰风暴叫道，“你怎么会和狮王虎王一起出现，这家伙又是什么来头，是不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冰风暴充耳不闻。 即便摔倒，她的双眼仍旧直勾勾盯着原母。 神情有些恍惚，眼底流露出了莫大的恐惧。 “竟然是真的……” 冰风暴喃喃道，“‘混沌之卵’竟然真的存在，难道圣光神殿说的都是真话，难道圣光才是唯一的救赎，难道巫师们都走错了道路？” “你知道‘混沌之卵’？” 孟超上前，按住了冰风暴的脖子，向她体内输入了一道柔和的灵能，帮助她稳定住激荡的心神。 又飞快扫了一眼她怀里的古梦圣女，发现鼠民义军的首领虽然仍旧高烧不退，神志不清，但因为一直被冰风暴牢牢护在怀里的缘故，倒是没受什么致命伤，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冰风暴的眼神，终于重新清澈起来。 她的眼底再次浮现出了孟超的身影。 孟超和狼王一样，经过浴火重生，变得更加强大和华丽的图腾战甲，引起了雪豹女武士的讶异。 而孟超周身释放出来，堪比战团级强者的恐怖气息，更是在冰风暴的心底，掀起了万丈狂澜。 她下意识回答道：“混沌之卵，据说是能够孵化出恐怖魔王的容器，一旦孕育成熟，让恐怖魔王破茧而出的话，整片大地就会陷入永无休止的战争、混乱、无序之中，那将是永恒的炼狱！ “不过，这些都是圣光神殿的说法。 “你知道，巫师和女巫们向来对圣光神殿的说法不屑一顾，认为那不过是圣光神殿为了统治圣光之地，编造出来的谎言而已。 “同时身为女巫和图兰人的我，更不可能相信自己的祖先，会和什么‘混沌之卵，恐怖魔王’扯上关系，毕竟，图兰人的祖先可是搭乘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来自天外啊！ “没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它，它真的存在…… “不，我们必须消灭它，收割者，如果圣光神殿说的都是真的，它真是‘混沌之卵’的话，我们就一定要消灭它，否则，所有人都会死，甚至陷入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永无休止的战争和混乱中的！” “我知道。” 孟超头疼道，“我正在想办法！” “我有办法！” 冰风暴语出惊人，顿了一顿，又指向被孟超牢牢踩住的中年豹人，和自己的便宜老爹毫无父女之情的样子，“抓住他，办法就在他的身上！” 不出孟超所料，这位名叫“菲尔多西”的中年豹人，的确就是冰风暴的父亲。 “菲尔多西”在图兰语中的意思，就是“诗人”。 更准确说，是专门吟唱战争史诗，歌颂古代英雄的诗人。 在图兰文明中，“诗人”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职业。 通常来说，图兰人崇尚武勇，习惯了弱肉强食，赢家通吃。 只有强者才能在万众瞩目下，享受锦衣玉食。 弱者只配蜷缩在角落里，舔舐残羹冷炙。 唯独“诗人”例外。 就算手无缚鸡之力，甚至一看就弱不禁风，诗人都能得到酋长、祭司、巫医们的青睐，以及普通兽人武士的热烈欢迎。 谁敢对一名诗人不敬，甚至伤害一名诗人的话，必将遭到群起而攻之。 这是因为图兰文明的精神文化生活相当贫瘠。 诗人吟唱的战争史诗，是除了角斗和赌博之外，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之一。 更何况，记载着祖灵丰功伟绩的战争史诗，几乎都镌刻在诗人们的脑子里。 图兰兽人可以不在乎古代的科学技术。 却没法不在乎自己的祖先，在哪次著名战役中，杀死了多少敌人，立下了多少功劳，又是以何等荣耀地姿态，轰轰烈烈地战死。 虽然很多战争史诗，同样也保存在家族神庙中的典籍之上。 但经过多年战乱，很多典籍都残缺不全，无人能识。 如果能通过诗人们的口口相传，来查漏补缺，甚至发掘更多的秘密，又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诗人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敢自称“菲尔多西”，虽然不用像顶着霸道名号的勇士那样，走在大街上随时都会遭遇挑战。 却必须随时接受来自兽人勇士们的邀请，在任何场合，都能从容不迫地吟唱出一段旋律优美，词义丰富，绘声绘色，而且符合当时环境和主题的战争史诗。 无论听众想要知道哪个时期，哪位英雄的哪段传奇故事，诗人们都必须舌绽莲花，口若悬河，如数家珍。 能做到这一点，诗人自然能得到武士的供养，甚至成为军事贵族的座上宾。 万一漏了怯，说不出甚至说错了关于某位祖灵的故事，可不止是被扫地出门这么简单，更有可能被这位祖灵的后代，在勃然大怒之下，撕成碎片的。 第1393章 一枚羽毛 冰风暴的父亲能够顶着“菲尔多西”的名号在图兰泽游历多年，依旧没有被狂怒的兽人武士丢进沼泽去喂鳄鱼，足以证明他的博闻强记和能言善辩。 而他最出名的事迹，还是在二十多年前，孤身潜入圣光之地，窃取了大量在三千年前的“大灭绝令时代”，圣光大军入侵图兰泽之时，抢走的图兰典籍。 尽管这些价值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珍贵史料，经过无数次的“圣光净化”，早已变得斑斑驳驳，酥脆不堪，轻轻一触就会化作粉末。 但这位豹族的“菲尔多西”还是在图兰典籍灰飞烟灭之前，将其中记载的海量信息，统统镌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至少，在他回到图兰泽之后，是如此自吹自擂的。 而时至今日，也没有哪位兽人贵族，能从他天花乱坠的故事里，找出任何破绽。 也正是在那次潜入圣光之地，夺回图兰典籍的冒险途中，这位豹族的菲尔多西邂逅了一名遭到圣光神殿通缉的女巫，在共同逃脱圣光神殿的追捕过程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欣然同意和女巫一起，进行一项禁忌的研究，“制造”出了一个背负着双重血脉和双重诅咒的混血儿。 那就是雪豹女武士，冰风暴。 回到图兰泽的菲尔多西，行踪仍旧飘忽不定。 他从圣光之地夺回的图兰典籍里面，除了记载古代英雄们的豪言壮语和荣耀战绩之外，似乎还记载了大量失落神庙的位置。 而菲尔多西丝毫没有将这些神庙的坐标，告诉昔日英雄的血裔的意思。 他试图自行发掘失落的神庙，利用祖灵的遗产来不断变强。 可惜就算这些神庙，都在历史的尘埃中掩埋千年。 神庙内的机关、暗道、陷阱以及守护者，仍旧闪耀着危险的寒芒，流淌着致命的毒液。 凭菲尔多西一己之力，就算找到并开启了失落神庙的大门。 单枪匹马，闯入神庙，也只有死路一条。 再说，诗人虽然是受到欢迎和保护的特殊职业。 但一个知道太多秘密，而且还不太安分的诗人，就不一定了。 菲尔多西意识到，自己需要一座靠山。 于是，他和身为盗墓贼的“胡狼”卡努斯搅合到了一起。 两个同样出身低微，同样野心勃勃，同样想要不择手段地往上爬，直到踩住虎王的肩膀和狮王的脑袋的家伙，志同道合，一见如故。 在几次成功的合作之后，菲尔多西成为了狼王的智囊。 他掌握的战争史诗、古代秘闻和神庙坐标，再加上狼王麾下训练有素的盗墓大军，简直是天作之合。 狼王利用菲尔多西的情报，迅速积攒到了满满当当的第一桶金。 菲尔多西也以一名豹人的身份，成为了主要由狼族组成的“胡狼”集团的二号人物。 今次狼王准备孤注一掷，在圣山深处同时暗算狮王和虎王。 这位二号人物，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当狼王充当向导，混在虎王的追杀队伍里面，试图引导狮王和虎王两败俱伤之时。 菲尔多西正率领着狼王麾下最精锐的豺狼勇士，悄悄在猩红山峰的边缘设伏，随时准备上前接应狼王。 没想到，孟超的出现，打乱了狼王的全部计划。 力天使的自爆，更是令局势混乱得一塌糊涂。 菲尔多西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率领豺狼勇士上前支援。 而这时候，孟超和狼王已经在狮王和虎王的逼迫下，被逼上了圣山之巅。 狼王的阴谋提前暴露，狮王和虎王选择了暂时搁置矛盾，等找到祖灵的遗产，并且将狼王碎尸万段之后，再杀个你死我活。 菲尔多西率领的这队豺狼勇士的结局，自然没有半点悬念。 在“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的威压下，实力悬殊的豺狼勇士甚至连轰轰烈烈战死都办不到，只能束手就擒。 至于冰风暴，她千里迢迢回到图兰泽，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父亲。 踏破铁鞋无觅处，苦苦寻找的便宜老爹突然出现在眼前，叫她怎么能不心神激荡，方寸大乱？ 连同便宜老爹一起当了俘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幸好他们形貌特异，一看就不是寻常豺狼勇士。 “胡狼”卡努斯是依靠帮助狮王发掘失落神庙起家，狮王自然认识他的狗头军师。 甚至在酒宴上，还颇为欣赏菲尔多西的吟唱，亲手赐给他过一点就燃的烈酒。 狮王知道菲尔多西一定掌握着不少关于狼王的绝密情报。 诸如狼王的目的和弱点。 当然不会轻易杀死这名豹族诗人。 至于冰风暴，酷肖乃父的面部特征，一看就和菲尔多西有着非常亲近的血缘关系。 狮王便也将她当成一枚筹码，捆绑在了菲尔多西的身边，一起带进了圣山神庙。 因为时间紧迫，这对豹族父女还没来得及遭到严刑拷打。 但两人的相处，也绝对算不上融洽。 菲尔多西显然对自己二十多年前所进行的那次“实验”没有丝毫愧疚、懊恼或者思念之情。 如果说，当冰风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眼底曾经闪现出过那么几丝惊喜的话，也不是因为什么“父女之情”。 而是他没想到，实验竟然真的成功了，背负着双重血脉和双重诅咒的混血儿，竟然能顺利活到今天，还掌控了相当强横的武力，甚至，并没有因为体内流淌着一半“圣光之血”，遭到图腾战甲的排斥。 当然，他并不否认自己就是冰风暴的父亲。 但在承认了这一点之后，他既不询问冰风暴的名字，也不询问冰风暴母亲的近况，而是直接以父亲的身份，要求，不，是命令冰风暴和他一起，投入狼王的麾下。 因为“狼王大人，是唯一能够拯救图兰泽甚至这个世界的人”！ 这样的表现，令冰风暴大失所望。 原本她已经能够接受自己的父亲生性凉薄，和母亲之间甚至都算不上露水情缘和逢场作戏，只是一场公平交易和科学实验的事实。 但她以为，当自己真的找上门来时，便宜老爹的脸上，好歹应该闪过几缕慌张、愧疚，哪怕是不知所措的神情。 没想到，这厮竟然冷漠到这种程度！ 这令冰风暴怒不可遏。 更令雪豹女武士在一瞬间继承了父亲铁石心肠的“天赋”。 现在，她再不想和自己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只想从这厮手里，夺回他从母亲那里偷走的东西。 “他从我母亲手里偷走了一枚羽毛，那枚羽毛原本是夹在一本圣光典籍里面，充当书签的，而那本圣光典籍里面，就记载着大量关于‘混沌之卵’的传说，是我母亲在窃取‘记忆水晶’的时候，从魔法塔里一并偷出来的！” 冰风暴叫道，“那不是普通羽毛，而是一种被圣光神殿称为‘标记’的秘密武器，其中蕴藏着无比恐怖的圣光之力，是巫师组织一直在研究的对象。 “巫师组织试图将‘标记’改造成‘钥匙’——打开通往光之海洋的大门的钥匙。 “一旦研究成功，根本无需整天向虚无缥缈的圣光顶礼膜拜，也不用再服从圣光神殿的命令，就能随心所欲、肆无忌惮、源源不断地使用圣光之力！ “‘标记’的数量极少，而能够被巫师和女巫们成功窃取的就更少了，我母亲甚至不是因为窃取记忆水晶，而是窃取了这枚‘标记’，才沦为圣光神殿的通缉要犯，遭到苦修士和守夜人，不分昼夜，不死不休的追杀，最终命丧黄泉的。 “而这枚我母亲用生命换来的羽毛，却被这个无耻之徒偷走了！ “我知道羽毛一定还在他的身上，因为‘标记’只能激活汹涌澎湃的圣光之力，而身为混沌生物的图兰兽人，哪怕只是看到圣光闪耀，眼球、毛发和皮肤都有可能被灼伤，更不用说，使用圣光之力了。 “放眼整片图兰泽，都没人能使用‘标记’，就算这家伙想用它来交换更大的利益，都不知道该找谁交易。 “而且我相信，他绝对不会轻易将‘标记’交易出去，因为他肯定想过，万一自己还要再次潜入圣光之地，或者我母亲乔装打扮，潜形匿迹，杀上门来的问题，他还需要这枚‘标记’充当筹码。 “‘标记’一定就在他的身上，这是唯一有可能克制‘混沌之卵’的东西！” 第1394章 上天赐予图兰泽的拯救者 孟超飞快扫了脚下的豹族诗人一眼。 修为突破神境之后，他的“超凡视觉”已经可以分辨绝大多数的不可见光，从而穿透目标的衣服乃至皮肤。 事实上，经过一路的拖拽和撕扯，豹族诗人身上的衣物，早就变成了千丝万缕的碎片。 而狮王虽然没有严刑拷打，却早已将豹族诗人身上的物品搜刮一空，连每一个孔洞都没有放过。 孟超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可以称之为“羽毛”或者“标记”的东西。 但冰风暴说的也有道理。 一件来自圣光之地的秘密武器。 的确很难在图兰泽交易出去。 孟超将豹族诗人拎了起来，目光如同冰冷的手术刀，在他的五官之间轻轻刮擦。 感知到了凌厉的杀意，豹族诗人的眼球，终于从狼王的方向转动回来。 看到孟超的黑发黑眸，以及一身毫不逊色于狼王的华丽战甲，豹族诗人微微一怔。 “多么不可思议……” 他眼底涌动着狂热的火焰，丝毫都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反而充满了浓烈的好奇和欣喜，“一名外来者，竟然能披挂上得到了祖灵祝福的图腾战甲，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副图腾战甲之内，和狼王的战甲一样，全都蕴藏着来自‘拳头，无胃王和破碎之翼’，三位史诗英雄的能力！ “你是谁，也是伟大祖灵派来帮助狼王大人，帮助我们一起拯救图兰泽的吗？” 孟超深深皱眉。 他和狼王共享了三座杀戮雕像内蕴藏的战斗经验和天赋技能。 甲胄表面的确浮现出了三道玄奥繁复的图腾。 没想到，豹族诗人一眼就从三副图腾上，看出了他的力量来历。 真不愧有着“菲尔多西”之名。 除此之外，孟超还注意到，豹族诗人的腔调和寻常兽人不同。 相比于当下盛行于图兰泽的，简单粗暴，直来直去，混杂着大量俚语和懒音的“现代图兰语”。 豹族诗人的腔调里，混杂着大量的弹舌、卷舌和颤音，更加接近于人面蜘蛛灌输到孟超脑域深处的“古代图兰语”。 这种盛行于七八千年前，图兰文明还没有彻底堕落，仍旧保留着一定的科研和计算能力的语言，单位字节里蕴含的信息量，比现代图兰语大了好几倍。 豹族诗人操着古色古香的腔调，既流露出了一丝丝的惊讶，也向孟超这位黑发黑眸的神秘强者，表示出了恰到好处的敬意，甚至用直接点出孟超力量来历的方式，显示了自身的价值。 短短两三句话之内，蕴藏着好几层意思，这是绝大多数更喜欢拔出拳头而不是舌头的图兰兽人，办不到的事情。 只是，孟超不明白，这样一个博闻强记，聪明绝顶的豹族诗人，怎么会对“胡狼”卡努斯，如此死心塌地？ 时间紧迫，眼看四周越来越多的狮虎勇士，都被狂乱舞动的曼陀罗根须、枝桠和藤蔓死死纠缠并且撕成碎片。 狮王和虎王也遭到了狼王的全面压制，越来越心浮气躁，手忙脚乱。 孟超揪住了豹族诗人的衣领，低吼道：“把‘标记’交出来！” 菲尔多西愣了一下。 似乎不明白，孟超和狼王身上的图腾战甲，明明都烙上了“拳头、无胃王和破碎之翼”的印记。 为什么这个黑发黑眸的神秘强者，却像是要对狼王不利？ 他的目光在孟超和冰风暴之间，飞快移动片刻，脸上浮现出了怪诞、狂热、犹如殉道者般的神情。 “不，我不会把‘标记’交给你们的。” 豹族诗人微笑道，“因为你们要对唯一有可能拯救图兰泽的人——狼王大人不利！” “你……” 孟超很熟悉豹族诗人脸上这种义无反顾、视死如归的神情。 在龙城，他就看到过无数人类勇士，脸上流露出类似的神情，一往无前地冲向了铺天盖地的兽潮。 在图兰泽，他也看到过无数兽人勇士，脸上流露出类似的神情，向远远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或者说死神，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荣耀的挑战。 他知道，一旦某人脸上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几乎就不可能用任何痛苦折磨或者死亡威胁，来迫使他屈服了。 “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孟超无可奈何，只能抓住豹族诗人的颈椎，强行把他的脑袋转向原母的方向，“看到那坨好像恶魔心脏或者大脑般‘卜卜’跳动的东西了吗？既然你曾经潜入过圣光之地，还窃取过圣光神殿的机密，你一定听过‘混沌之卵’这个名字！ “那就是混沌之卵，而你的狼王大人已经被它控制住了！ “一旦狼王彻底沦为了混沌之卵的傀儡，甚至是混沌之卵里面的恐怖魔王的宿主，他非但不能拯救图兰泽，甚至会变成毁灭图兰泽的罪魁祸首！ “我们要做的，并不是对狼王不利，而是想办法镇压混沌之卵，并且用我们的意志，以一种相对可控，稳定，安全的方式，来汲取混沌之卵里面的力量。 “这才是唯一能够拯救图兰泽的方法，你明白吗？” 孟超下意识在声音中倾注了大量灵能。 这番话是字面意思上的“振聋发聩”。 豹族诗人的大脑被震得“嗡嗡”作响，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 然而，深思熟虑的结果，仍旧是一个坚定不移的“不”字。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或许你的确掌握着强横无匹的力量和某些不为人知的信息，但是，我只服从狼王大人的命令。” 豹族诗人眼底涌动出了如同流淌火一般的崇敬之情，用华丽的辞藻，近乎肉麻地说道，“你们根本不知道狼王大人究竟有多么神奇——在我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甚至还不满二十岁，只是一头生活在盗墓贼圈子最底层的食尸犬，根本没有任何渠道和可能，接触到关于失落神庙和古代图兰史在内的各种绝密情报。 “那时候，我还动过心思，将他招揽过来，成为我的手下。 “然而，仅仅和狼王大人接触过一次，我就惊骇欲绝地发现，隐藏在食尸犬的羸弱外表之下，是一束无比强大和浓烈的灵魂。 “他明明不该接受过任何教育，思维却比我这个吟游诗人更加缜密和敏捷。 “他明明不该知道任何失落神庙的坐标——很多绝密情报，都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从圣光之地偷回来的，放眼整片图兰泽，也只有我才知道，但他却像是未卜先知，总能帮我查漏补缺，补完那些支离破碎的地图和情报。 “他明明不该掌握那么多神乎其技的战技，以及破解机关和潜行刺杀的技巧，然而，刚刚二十出头的他，就已经像是身经百战的资深刺客那样，既能用两根手指拆解掉失落神庙内部的致命机关，也可以用一根毛发，同时杀死三个目标。 “而他关于五大氏族之间的局势演变，狼族内部的权力斗争，狮王和虎王的性格弱点以及如何利用这些弱点来快速崛起……甚至，就连这次繁荣纪元的结束和荣耀纪元的开端，曼陀罗花竞相开放的时间点，早在三五年甚至七八年前，都做出过惊人的预言。 “貌似没有丝毫证据，甚至没有推测过程的预言，甚至是酩酊大醉之后的胡言乱语，却每每都能正中靶心。 “我无法解释这样的奇迹。 “就算我翻烂了图兰泽所有的战争史诗和英雄传奇，都找不出第二个像是狼王大人一样神秘、神奇、强大的存在。 “我只能相信，狼王大人得到了亿万祖灵的群体祝福，他就是祖灵选中并赐予图兰泽的，最伟大的拯救者和征服者，是注定要带领图兰文明重新崛起，彻底战胜圣光神殿的那个人！ “如果圣山神庙的深处，真的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诸如蛰伏在地底岩层中的‘混沌之卵’，有可能控制狼王大人的心智。 “那么，狼王大人一定提前三五年，就能预测到这一危险，并且早就想好了万无一失的应对之策。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狼王大人仍旧沦为了原母的傀儡，那我只能说，这只是表面上的假象，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切都在狼王大人的计划之中，他绝对有信心和能力，抽取原母的力量，却不受原母的控制。 “所以，在狼王大人向我下达清晰、明确的指令之前，我不能交出‘标记’，以免扰乱了他的计划！” 第1395章 标记，破解! 孟超听得目瞪口呆。 图兰泽竟然还有这么牛逼的人物存在？ 这怎么可以呢？ “如果‘胡狼’卡努斯真有你说的这么……天纵英才，未卜先知的话，请问，你又是怎么被狮王和虎王抓起来的，而你们带来的豺狼勇士，又是怎么全军覆没的呢？” 孟超嗤之以鼻，“根据我的观察，这些豺狼勇士的战斗力，远超普通狼族可以达到的极限，看起来，为了调制出这样一支狼族‘敢死队’和‘刺客团’，你和狼王一定煞费苦心，赌上了全部资源。 “千万别告诉我，让这样一支精锐全军覆没，也在狼王的‘计划之中’啊！” 这回，轮到豹族诗人如遭雷击，不知该如何反驳。 不仅仅因为孟超的疑问，也是他在失手被擒之后，反复萦绕在心头的疑问。 更因为——孟超这番话，是用比他还纯正的上古图兰语说出来的！ 一名黑发黑眸的外来者。 身披被血蹄氏族缔造者“拳头”、熊族至强者“无胃王”以及鹰隼一族的传奇人物，曾经称霸图兰泽的空域数十年的“破碎之翼”，三大古代强者祝福过的图腾战甲。 还操着一口今天早已失传，连吟游诗人都未必能滚瓜烂熟的古代图兰语，口音纯正得就像是刚刚从一万年的长眠中苏醒。 这，这怎么可能？ 恍惚间，豹族诗人仿佛从孟超的眼眸深处，看到了源自祖灵的光芒。 他瞠目结舌，心潮起伏。 “承认吧，狼王绝非全知全能，从试图全歼大角军团失败，到失手让古梦圣女逃出罗网，再到精心策划让狮王和虎王自相残杀，结果却功亏一篑——他已经出过太多的岔子，谁敢保证，他不会再犯下更严重的错误呢？” 孟超揪着豹族诗人的耳朵，操着古代图兰语，将雷霆般的声音，直接灌进了对方的大脑，“你觉得，在引导狮虎双雄自相残杀失败，反而自己的手下全军覆没之后，你的‘狼王大人’是怎么一路登上圣山之巅，闯进圣山之巅，又破除重重机关，来到这里的？ “没有我的帮助，他早就死了！ “如果我真想对他不利的话，沿途就有一万次机会，甚至，如果我一开始就拖住他的手脚，等到狮王和虎王追赶上来的话，他有一百条命，都死得一干二净了！ “只不过，杀死狼王并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想……修正一些小小的错误，让未来沿着正确的道路，变成更加美好的明天。 “而这，也是你们图兰文明的祖先，那些豁出一切都想要守护文明之火的古代英雄们，传递给我的使命！ “现在，图兰文明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不要让你的愚蠢或者怯懦，毁了图兰泽，也害死包括狼王和你女儿在内的所有人啊！ “相信我，告诉我，‘标记’究竟在哪里！” 豹族诗人的脑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仍旧不能百分百相信孟超的话。 也不敢承担起，以自己的一个选择，决定图兰文明的兴亡的重担。 但在孟超的步步紧逼之下，他还是忍不住，看了自己的左手一眼。 左手五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似乎在掩藏什么。 孟超敏锐观察到了他的动作。 闪电般抓住了他的左手腕，力量渗入腕骨，逼迫豹族诗人将左手摊开。 豹族诗人的左手介乎于灵长类和猎豹之间。 五指分明的同时还长着厚厚的肉垫。 而在肉垫上，竟然还镌刻着龙飞凤舞的刺青。 孟超大感蹊跷。 图兰兽人的确是很喜欢刺青的种族没错。 蕴藏在他们体内的图腾之力，往往也要借助特殊的刺青，才能激发出来。 就好像龙城的超凡者，在灵能激荡之时，体表也会浮现出玄奥繁复的华丽灵纹。 但据孟超所知，很少有人会选择在掌心而不是手背上刺青。 孟超眯起眼睛。 忽然观察到，在豹族诗人的掌心，残留着一道淡淡的烧灼痕迹。 就好像他的掌心，曾经被一根烧红的钢钉洞穿。 为了掩饰，他才在烧伤的周围，镌刻上了浓墨重彩的刺青。 烧伤并不奇怪。 这样的欲盖弥彰，就相当惹人怀疑了。 孟超心念一动，向豹族诗人的掌心，输入了一道岩浆般的灵焰，抹去了刺青的一角。 就像是某种封印被打碎，豹族诗人立刻抓着左手惨叫起来。 伴随着左手的疯狂抽搐，从他的手掌中央，仿佛被烧红的钢钉洞穿的地方，一缕乳白色的圣火喷涌而出。 圣洁无比的火焰，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一枚恍若水晶雕琢而成，既像是羽毛，又像是熠熠生辉的狭长箭簇的东西，竟然从豹族诗人的掌心，缓缓浮现出来。、 最大的秘密，就这样被孟超发现，豹族诗人的脸色一片惨白。 心底却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在他眼中，眼前这个黑发黑眸的神秘人，是和“狼王大人”同一级数的恐怖存在。 图兰泽的未来，图兰文明的命运，就统统交给他们这样得到过亿万祖灵共同祝福的至强者来决定吧！ 豹族诗人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缓缓瘫软下去。 “就是这个！” 冰风暴眼底却喷涌出了无比精彩的光芒，“这就是‘标记’！” 她飞扑上前，将缭绕着乳白色光芒的水晶羽毛，一把抄在手里，攥入掌心。 源自圣光的力量，顿时将她从豹族诗人那里继承而来的图兰血肉，烧得“吱吱”作响，也令空气中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焦糊气息。 冰风暴疼得脸上每一道伤痕都在抽搐中重新绽开。 鲜血蜿蜿蜒蜒流淌到了她的肩膀、胸膛和手臂上，也流淌到了掌心的“标记”里面。 当她源自父亲的一半兽人血脉，被圣光“净化”得痛不欲生之时。 源自母亲的一半女巫血脉，却围绕着“标记”觉醒和沸腾起来。 唰！ 孟超看到，冰风暴紧攥着水晶羽毛的右手周围，突然浮现出了一座高速旋转的魔法阵。 熠熠生辉的九芒星，喷射出了玄奥繁复的光幕投影，里面的每一道魔法符文都纤毫毕现，很像是龙城便携式电脑上的虚拟键盘。 冰风暴的眼眸深处，涌动出了孟超从未见过的，属于女巫的专注和自信。 她强忍手臂烧灼的剧痛，五指高频震颤，令右手化作一团灰雾。 她的手指犹如暴雨般敲击着魔法符文。 魔法阵在高速旋转中飞快跳动着不同的界面。 魔法符文宛若瀑布般自上而下滑落。 饶是以孟超突破神境的超凡视觉，也很难清晰捕捉到每一枚魔法符文的轨迹。 冰风暴却进入了某种……像是被她的母亲灵魂附体，恍恍惚惚的境界。 指尖的每一次跳跃，都像是呼吸般自然，很快就将魔法阵锁定在一个特殊的界面上。 孟超注意到，魔法阵里面出现了两行空格。 很像是要输入用户名和密码，获取某种高级权限的样子。 身为女巫的冰风暴，当然不可能像是得到圣光神殿认证的魔法师那样，输入用户名和密码。 伴随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节摩擦和错位声，她的五指在稍稍停顿之后，竟然反关节扭转，像是变成了一把古怪的“钥匙”。 她将“钥匙”插入了魔法阵的中央。 手腕几乎扭转了270度。 两行空格中的第一行，顿时浮现出了七个魔法符文，就像是输入了用户名。 而第二行的第一个空格里，也跳出了密码的第一个符文。 只是，这个符文却在疯狂跳动和变幻，就好像冰风暴在用穷举法，不断尝试着侵入魔法阵，夺取最高权限一样。 “这能行吗？” 据孟超所知，就算是龙城类似的操作系统，也有连续输入几次用户名或者密码错误，就会被锁定甚至注销的防御法则。 这种超级武器的权限，肯定受到更加严密的保护。 然而，冰风暴刚刚顺着手臂，蜿蜿蜒蜒地流淌到了掌心，几乎将整根水晶羽毛都浸泡在里面的鲜血，却在圣光的照耀下，分解成了千丝万缕的细长红线。 这些红线环绕着魔法阵中央的两行空格，组成了一圈小小的屏障。 令屏障之外，构成魔法阵的光线，无法窥探到正在两行空格内发生的一切。 熊熊圣火仍在猛烈燃烧。 冰风暴的整条右臂都被烧得皮开肉绽，鲜血都快蒸发殆尽。 但她脸上，除了眼角的微微抽搐之外，却没有太多痛苦的表情。 反而有种……沉溺在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里面，才会浮现出来的兴奋和痴迷。 那就好像，眼前的孟超和周围的杀戮，统统消失不见。 她的世界里面，只剩下这座亟待破解的魔法阵。 终于—— 在她的右臂血肉即将焚烧殆尽之前。 魔法阵中央的第二行空格上，八个空格统统都被魔法符文填满。 冰风暴高频震颤的右手五指，分裂出来的数百道虚影，重新凝聚到了一起。 她朝第九个，也是最后一个飞快跳动的魔法符文，重重按了下去。 第1396章 这就是魔法! 有那么一瞬间，冰风暴的整只手掌都消失不见。 就好像在魔法阵的中央，形成了一条直通异空间的通道。 而冰风暴的右手就伸进这个通道，在摸索着什么东西一样。 紧接着，组成魔法阵的所有符文，全都朝四面八方延伸出了千丝万缕的光线。 当纵横交错的光线，将魔法阵分割成了数万枚碎片之后，只听清脆悦耳的“叮”一声，魔法阵完全分解开来。 化作比云母更加轻薄和通透的水晶碎片，缭绕着冰风暴的右臂飞快旋转，并且完美融入到了她快要烧焦的血肉里面。 冰风暴的右手再次出现。 却变得晶莹剔透，虚无缥缈，捉摸不定。 孟超不知该如何形容。 冰风暴的右手，就像是高频闪烁的全息投影，既存在于当前的三维空间，又存在于另一个更高也更加神秘的维度。 既保留着碳基生命的血肉和细胞结构。 又像是由纯粹的灵能凝结而成。 从烧焦的皮肉深处，绽放出了最圣洁也最恐怖的光芒。 这光芒将她的右臂变成了一支光炬，一根活生生的魔法杖！ 就连冰风暴，仿佛都没想到自己真能破解并且运用“标记”。 她的神情一半兴奋一半恍惚，眼里透露着几分坚定却也有几分空洞，脸上既有图兰兽人的凶残和嗜血，却也带着被某种更加强大的存在附体的庄严肃穆。 从她右臂上喷发出来的，熊熊燃烧的圣光，立刻引起了原母实验室里所有人的注意。 如果说，孟超手持的“希望药剂”，还在原母的预料和防备范围之内。 那么，一名体内流淌着一半圣光血脉的女巫，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巢穴之中，就彻彻底底，超出了原母的计算和想象极限。 一时间，周遭所有曼陀罗树的根须、枝桠和藤蔓，挥舞的姿态都变得愈发急躁甚至疯狂起来。 狮王和虎王带来的勇士们，虽然都是黄金氏族的精锐。 但一路上先是斗得两败俱伤，又经过力天使自爆的大范围打击，等他们不顾伤势，一路追赶到这里，早已是强弩之末。 面对数量众多，如疯似魔的曼陀罗树，狮虎勇士们寡不敌众，不断落入枝桠、根须和藤蔓的纠缠之中。 一旦被曼陀罗树纠缠住，立刻就有大量灵磁体通过枝桠、根须和藤蔓，源源不断注入他们的图腾战甲。 即便他们的血肉之躯仍旧不愿意屈服。 被大量灵磁体包裹和渗透的图腾战甲，也会遭到原母的控制，反而变成了主人的枷锁。 不少狮虎勇士的手脚，都被蟒蛇般粗细的藤蔓硬生生折断，疼得他们昏死过去。 甚至有人的心脏，都被渗透图腾战甲的藤蔓刺穿，大量纳米金属都顺着心血管，涌向并控制住了他们的身体。 这些狮虎勇士变成了最可怕的傀儡，犹如提线木偶一样，在曼陀罗树的操纵下，摇摇晃晃，朝孟超和冰风暴等人逼近。 面对丧尸般的傀儡袭来，冰风暴吐出了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咒语。 那根本不是任何一种正常人类可以听懂的语言。 更像是将某种原本就玄奥繁复到极点的语言，再进行不断压缩，直到将冗长的描述、界定、请求，都压缩到短短的三五句话里。 再将这三五句话，同时念出来，用超高频震荡的方式，激活某种指令。 伴随着诡异的咒语，以最高亢的花腔来收尾，冰风暴伸出三根手指，像是蘸满了圣光凝练而成的墨汁，在虚空中画出了一个闪闪发亮的大三角。 她在大三角的中央轻轻一点。 大三角分解成了四个小三角。 四个小三角分别朝四名傀儡飞去。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任何征兆。 既不存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也没有张牙舞爪的战焰，更没有凶神恶煞的图腾。 冲在最前面的傀儡，就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一团火焰。 这团火焰仿佛刚刚诞生的刹那，就燃烧到了极致，根本没有蔓延开来的过程，而是同时从这名傀儡体内的每一颗细胞深处爆发开来。 仅仅用了半秒钟，就将附着在这名傀儡身上所有的灵磁体——包括图腾战甲以及缠绕四肢的藤蔓、根须和枝桠，统统烧成了好似玻璃般脆弱的物质。 灵磁体的纳米结构，以及这名傀儡的细胞活性，都在瞬间焚烧殆尽。 紧随其后的第二名傀儡却没有自燃。 而是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灰白色，瞬间丧失了全部的生理机能，变成了一座接近绝对零度的雕像。 即便孟超还隔着七八米远，都能清晰感受到从这座雕像身上传来的，渗入骨髓的寒意。 第三名傀儡则被压扁了。 连同他的图腾战甲，还有缠绕并增幅战甲的藤蔓、根须和枝桠一起。 被压成了厚度不超过半根手指的薄片，均匀分布在方圆三五米的地面上。 就好像有一块看不见的万吨巨石，不，应该是万吨水压机，从天而降，正好轰在他的脑袋上一样。 就连强迫症患者，都无法在光滑如镜的表面上，找出半点瑕疵或者凸起。 然而，孟超看得清清楚楚，别说万吨水压机了，刚才除了从冰风暴的指尖飞出去的闪光三角之外，就连一块小小的碎石，都没有掉到这名傀儡的脑袋上。 至于第四名傀儡。 他消失了。 就像是一脚踏进了闪光三角所开启的空间缝隙，直接被传送到了不知何方——或许是比原母实验室更深几千公里的地幔里面；或许是覆盖了异界表面三分之二面积的汪洋大海之中；又或许，被传送倒了大气层之外，冰冷黑暗的浩瀚星空；甚至被直接传送到了传说中包裹着异界的“光之海洋”，并在那里被分解成了最基本的元素。 唯一能证明这名傀儡曾经存在过的，就是那几根缠绕着他的根须、藤蔓和枝桠上面，比外科手术都要精确和整齐的断面。 “这是……” 孟超头皮发麻。 不仅仅是为冰风暴施展出来的，神秘莫测而又强大无比的魔法力量感到震惊。 更是因为，他发现这件号称“标记”的秘密武器的攻击方式，和他曾经在太古战场的画面里看到过的，“古人”如同巨型水晶般的战争堡垒，攻击太古兽潮的方式非常相似。 特别是最后这种，利用空间法则将敌人传送到无法生存的恶劣环境中，甚至直接传送到敌阵内部，让多名敌人处于空间重叠的状态，从而引发类似核聚变的反应，大规模杀伤敌人的方式。 曾经给孟超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看来，圣光神殿的确和这个星球古老的统治者们脱不了关系，所谓的‘标记’，很像是‘古人’那种水晶武装的小型化和便携式版本，当然威力也要小得多——我记得，‘古人’的战争堡垒火力全开时，足以将一尊由成千上万头太古凶兽组成的，数百米高的庞然大物，直接传送到外太空去。” 孟超喃喃自语，“原来，这就是魔法！” 在前世记忆碎片中，最令孟超大惑不解的事情，就是魔法。 无论龙城的超凡者还是图兰泽的图腾武士，虽然修炼体系和战斗技巧不尽相同，修炼原理却是相通的——都是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当成容器和凭依，最大限度汲取灵能，刺激基因突变和细胞进化，直到突破生命极限，变成人形凶兽、人形主战坦克、人形装甲飞艇甚至人形核弹头为止。 不管龙城强者还是兽人强者，轰出的都是自身的力量。 最多利用自己的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之间的共振，将力量增幅到极致而已。 但所谓的“魔法”就不是这样。 从某种角度来说，魔法师都是相当孱弱的存在。 就算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九环魔法师，当他们没有被圣光笼罩之时，都是相当孱弱的存在，有可能被相差自己好几个级数的混沌刺客杀死。 这也是龙城九大企业组建“幽灵旅”，大规模调制幽灵刺客的原因。 但在另一个层面上，魔法师又强到离谱。 一旦在圣光大军的保护下，从容不迫地完成了魔法阵的绘制，让圣光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泛滥开来。 那么，一名魔法师都有可能秒杀数名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甚至将整整一支装甲部队，分解成最基本的零件。 如果说，人类和兽人强者，就像是一台搭载了数十座炮塔，装填了数千吨弹药和燃料，又拥有无比厚实的复合装甲的战争机器，完全凭借自身，轰出摧枯拉朽的破坏力。 那么，魔法师就像是一名为空中轰炸机编队甚至远程导弹提供地面激光制导的引导员。 或许本身平平无奇甚至手无缚鸡之力。 却能召唤来自远方甚至天外的力量，用地毯式轰炸，覆盖整片战场。 “原来如此！ “如果把魔法师当成是‘古人文明’遗留在这颗星球上的太古远程武器的操作员，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孟超恍然大悟。 第1397章 宿命的小小变化 冰风暴同样被自己施展出来的力量深深震撼甚至感到恐惧。 这种恐惧源自图兰兽人对于圣光之力的天然抵触——就像是野兽抵触火焰一样。 然而，原母却比她更加恐惧百倍。 由“标记”引发的圣光泛滥，似乎唤醒了蕴藏在原母的细胞最深处，太古战场上，天基轨道武器带来的毁灭性打击，造成的亿万年都无法消弭的痛楚。 它就像是一颗由于恐惧而急促跳动的心脏。 不顾身上的倒v字形伤痕还在熊熊燃烧，喷发着比刚才更加耀眼和猛烈的圣光。 却是从无数道纵横交错，好似脑沟般的褶皱里面，喷射出了一团团血色氤氲般的孢子。 孢子飞快扩散。 恍若张牙舞爪的红雾。 劈头盖脑，笼罩住了狮王和虎王。 狮虎双雄原本还能和狼王斗个旗鼓相当。 可随着大量孢子纷纷扬扬洒落并钻进了他们的图腾战甲里面。 两人的图腾战甲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非但图腾战甲上激射而出的灵焰，改变了色泽和形态，变得更趋向于原母散发出来的妖异光泽。 甲胄表面的图腾，也像是不断蠕动的虫豸，从原本的威风凛凛，变得畸形扭曲起来。 关节、腋下和腰间等等需要大范围活动的部位，原本应该充满流动性的纳米金属，更是在瞬间凝固并且硬化，像是玻璃和钢铁的混合物，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刮擦声，如同坚不可摧的枷锁，锁死了主人的活动空间。 狮王和虎王如同水银泻地般的攻势，顿时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 因为力量过猛，遭到反噬的关系，两人的骨骼都在体内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 就好像他们的图腾战甲里面，分别生出了一个全新的意识，正在和他们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令他们手舞足蹈的动作，既滑稽，又恐怖到了极点。 狮王和虎王根本没想到自己最信赖和依赖，得到万千祖灵祝福，始终忠心耿耿和如臂使指的图腾战甲，竟然会在关键时刻背叛自己。 虽然没有被图腾战甲夺走身体的控制权。 却在拼命挣扎中，被干扰和改变了攻击路线。 原本一起杀向狼王的狂暴攻势，统统招呼到了彼此身上。 狮王的毁灭号角像是惊涛骇浪般将虎王吞噬。 虎王的狂暴之刃，则像是将数百吨岩浆统统凝聚在一条狭长的锋线上，狠狠斩爆了狮王的胸甲。 原本应该起到防御作用的图腾战甲，仿佛变成了完全透明的玻璃。 任凭摧枯拉朽的力量，长驱直入，从主人的胸腔一路扫荡到了腹部。 狮王和虎王同时发出咬碎牙齿的闷哼。 却依旧没能阻止鲜血从咽喉深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狂喷。 而就在他们的生命磁场狠狠碰撞，纠缠，互相干扰，衰竭和紊乱到了极限的同时。 “胡狼”卡努斯却在原母不顾一切的疯狂增幅下，显露出了专属于“末日魔狼”的獠牙。 一瞬间，六弑战甲上的猩红狼牙水晶，统统竖立起来，宛若无数把血色利刃出鞘。 以爪刃形态呈现的六弑战刀，更是和狼王的两条手臂一起，在猩红狼牙水晶的包裹下，膨胀和延长了数倍，恍若两支来自幽冥的鬼爪，同时洞穿了狮王和虎王的胸膛，一路破坏了他们的五脏六腑乃至脊椎骨，从他们的背后戳了出来。 狮王和虎王同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仅仅因为心脏爆裂和脊椎折断的痛楚。 更是因为被昔日傀儡蒙骗、背叛、击败和即将杀死所带来的绝望和耻辱。 换成另一个时间和地点，即便脱胎换骨，浴火重生的狼王，也休想轻易击败狮王和虎王中的任何一个。 更别提同时秒杀黄金氏族的两大至强者。 但在稀里糊涂地闯进了原母实验室之后，狮王和虎王根本没有意识到，狼王背后的原母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存在，而原母喷出的孢子，对于他们的图腾战甲而言，又是何等致命的“毒液”。 可以说，他们的命运早在近万年前，古代图兰人选择了用原母来强化纳米金属，将“超磁体”升级成“灵磁体”，放弃了“文明”，选择了“野蛮”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宿命的惯性是如此强大，即便孟超百般阻止，狮王和虎王仍旧不可逆转地踏上了前世的末路。 不过，和前世相比，事情还是发生了小小的变化。 狮王和虎王终究是黄金氏族甚至整片图兰泽，最强大的存在之一。 即便图腾战甲遭到控制，即便心肝脾肺肾都被狼王的爪刃戳得稀巴烂，即便脊椎骨都支离破碎，脊髓都在纳米金属的侵蚀下，以闪电般的速度冻结和坏死。 两名强横无匹的兽人酋长，仍旧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试图撕裂背叛自己的图腾战甲，向狼王发起同归于尽的攻击。 而原母为了控制狮王和虎王的图腾战甲。 显然也在剧烈透支着它利用足足三千年时间，好不容易才积累起来的生命本源。 它在急剧收缩中释放出越来越浓郁的孢子。 体型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和干瘪下去。 身上的倒v字形伤痕更是大放光芒。 圣光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在它身上恣意泛滥，流淌成了纵横交错的光线，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光网，勒得它身上的每一坨血肉都高高隆起，绽裂开来。 一时间，刚刚还在狂乱舞动的曼陀罗树，都变得僵硬而迟钝。 就像是原本正在行云流水，高速运转着的精密机械，因为控制系统的过载，突然卡住了一样。 “果然，遭受重创的原母，对于灵磁体的控制是有极限的！ “通常情况，它只能在希望号和原母实验室的范围之内，控制这些覆盖着灵磁体的曼陀罗树，以及纯粹由灵磁体凝聚而成的杀戮雕像——因为这两者都不存在自由意志，不可能反抗它的指令。 “但狼王、狮王还有虎王，无论正义还是邪恶，无论强大还是弱小，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意志的人，是活生生的，无比骄傲的人类！ “控制其中一个，已经是原母的极限了。 “想要同时控制狼王，狮王和虎王身上的图腾战甲，就算是原母，都要付出相当夸张的代价。 “所以，现在就是原母最虚弱的时刻。 “它就像是一台超负荷运转的主机，大大超出了计算力的极限，只要我和冰风暴能够再给它添一把火，它就极有可能，从内部崩溃了！” 孟超和冰风暴对视一眼。 过去数月培养的默契，令他们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计划。 两人同时朝原母扑去。 原母发出了足以刺破脑细胞的尖啸。 指挥周围所有曼陀罗树的根须、藤蔓和枝桠，全都疯狂生长和挥舞，互相纠缠在一起，在孟超和冰风暴的前方，组成了一堵荆棘之墙。 荆棘之墙里面，还“镶嵌”着大量狮虎勇士的尸体。 支离破碎的尸体内部，喷涌出了数百条根须、藤蔓和枝桠，就像是长出了数百条触手的人形怪物。 伴随着原母的尖啸，这些触须怪从荆棘之墙里面扑了出来，试图将孟超和冰风暴死死抱住，并拖入曼陀罗树组成的杀戮丛林。 冰风暴右手上的“标记”再次绽放出恐怖的圣光。 被圣光覆盖的触须怪，在半秒钟之内，就以各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遭到了“净化”，从这片空间内彻底抹杀，连一声惨叫甚至一缕青烟都没有留下。 两人面前顿时被清理出一片畅通无阻的空间。 他们可以清楚看到原母身上每一道褶皱所发出的高频震颤。 但就在他们狠狠蹬踏地面，试图如炮弹般轰向原母的时候。 脚下的大地却突然裂开，从裂缝中钻出了几十条曼陀罗树的根须，死死缠住了他们的双脚！ 冰风暴大惊失色。 再想发动“标记”，但右手前方高速旋转的魔法阵，却变得晦暗而紊乱，激射而出的圣光也失去了准头，三角光标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乱飞，斜斜斩断远处一棵合抱粗细的曼陀罗树之后，却是没入洞壁深处，在岩层里消失不见。 终究，冰风暴的体内，只流淌着一半圣光人族的血脉。 即便是这一半圣光血脉，也是属于巫师而不是魔法师的。 魔法师得到了圣光神殿的祝福和许可，可以光明正大，安全稳定地使用圣光之力。 巫师则是偷偷摸摸，破解和窃取圣光之力。 固然不用受到圣光神殿的控制。 安全性和稳定性方面，却不免大打折扣。 冰风暴以半圣光半图腾的体质，连续激发“标记”，非但自身血肉都遭到严重侵蚀，“标记”也严重过载，处在失控的边缘。 随着地底触须的突刺，心神大乱的冰风暴，再也无法掌控来自圣光神殿的秘密武器。 在最后几道圣光如同烟花般华丽绽放之后，冰风暴发出一声痛呼，右臂上所有不可思议的异相统统消失不见，“标记”又变回了水晶羽毛的形态，还被烧得通红，犹如一枚烙铁，在她的掌心“吱吱”作响。 第1398章 致命陷阱 冰风暴再也握不住“标记”。 但她发挥的作用，已经足够关键。 为了同时控制狮王、虎王和狼王，原母已经将计算力和精神力——如果它真有人类意义上的“精神”、“意志”甚至“灵魂”的话，透支到了极限。 为了阻止冰风暴这名手握“标记”的女巫靠近自己，它更是调动了周围绝大多数的曼陀罗树上的绝大多数触须。 以至于，孟超面前的枝桠、藤蔓和根须，一下子变得稀疏和迟钝起来。 孟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眼底精芒一闪，双腿犹如蓄势待发的火箭推进器般喷射出了强劲无比的灵焰，瞬间将缠绕双脚的根须统统烧成了玻璃，轻轻一挣，就迸裂成了碎片。 两柄碎颅者呼啸而出，重型战刀蛮不讲理地砸向从左侧朝自己扑来的三头触须怪。 比斧锤更加沉重的刀身从三头触须怪身上狠狠碾压过去，一下子将血肉和植物纤维和纳米金属都压得稀巴烂。 左手的轻型战刀则深深刺入了斜上方的洞窟顶部，构成了一个坚固的发力点。 左臂缠绕的锁链，瞬间绷得笔直。 孟超借助锁链发力，腾空而起，越过众多张牙舞爪的曼陀罗树，犹如鹰隼扑击猎物，继续扑向原母。 原母发出字面意思上，如同闪电般的尖叫——伴随着刺耳的叫声，真有一道道耀眼的电弧，顺着从它体内延伸出来的触须，疯狂涌入狼王的体内。 既像是给狼王注射了一支副作用极大，但增幅效果也强到离谱的兴奋药剂。 又像是再次给狼王洗脑，让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阻止孟超。 狼王的身体再度膨胀一轮。 就像有几百枚生化炸弹，在他的细胞深处炸开。 暴突的血管，就算在纳米金属的层层覆盖之下，都像是泛滥的河流般清晰可见。 他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狂吼。 试图彻底解决狮王和虎王，抢在孟超前面，赶回原母的身边。 但狮王和虎王，都是血肉强横无匹，而生命力和意志力则比血肉强度更加夸张百倍的怪物。 即便心脏都被狼王硬生生地捏爆。 他们也没那么容易，更不甘心就这样带着莫大的屈辱和遗憾死去。 感知到了狼王的焦躁和惊恐，狮王和虎王的眼底，同时流淌出了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快意。 两人不再挣扎，徒劳地尝试将自己的胸膛，从狼王鲜血淋漓的手臂上拔出。 恰恰相反，他们发出了狂热的呐喊，不退反进，顶着狼王的爪刃和手臂，一路将自己的胸膛，送到了狼王的肩膀上！ 如此一来，两人胸口前后贯通的窟窿，固然变得愈发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非但心脏被六弑战甲上的狼牙水晶，刮擦得血肉模糊。 就连肺叶都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令两人丧失了自主呼吸的能力。 然而，纵横图兰泽的硬汉，就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都能做到很多事情。 狮王和虎王变成了两副血肉枷锁。 牢牢锁住了狼王的双臂。 愤怒将他们还没流干的鲜血烧成了岩浆，冲垮了图腾战甲的束缚。 两名勇士的四只爪子，同时刺向狼王的咽喉。 即便狼王得到了原母的刺激，又有六弑战甲的保护，并不用担心自己的喉咙会被狮爪和虎爪洞穿。 但距离他将狮王以及虎王彻底撕成碎片，也还需要至少几秒钟的时间。 或许，这几秒钟，就意味着生存还是毁灭。 孟超在半空中松开了缠绕左臂的链刃。 借助高度的突然降低，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十几条从半空中扫荡过来的纳米金属触须。 双手持握比斧锤更加粗暴的重型战刀，又将一棵仓促间几乎连根拔起，朝自己扑来的曼陀罗树，自上而下，劈成两半。 因为发力过猛，重型碎颅者深深卡在这棵曼陀罗树的树干里面。 孟超连半秒钟都没有犹豫，甚至没有浪费时间进行拔出战刀的尝试。 抢在一蓬蓬的藤蔓、根须和枝桠纠缠上来之前，在重型碎颅者宽厚如同战锤的刀脊上狠狠蹬踏一记，重新获得了风驰电掣的速度，犹如一枚精确制导导弹，射向近在咫尺的原母。 现在，他的手里再没有半件武器。 但他和原母之间，除了浓艳如血的孢子之外，也再没有任何障碍。 而原母喷出的孢子，只能渗透、控制和“感染”狮王以及虎王的图腾战甲。 却拿孟超身上注射过“希望药剂”，被主人完美镇压和控制的灵磁体毫无办法。 甚至，在接触到孟超的甲胄表面时，还会发出“嘶嘶”的尖叫，犹如被火炬驱散的黑暗。 唰！ 孟超背后，纳米金属无限延展，组成了一对闪闪发亮的翅膀。 源自鹰隼一族的古代英雄，“破碎之翼”的力量，帮助孟超在速度飙至极限的基础上，再次狂飙突进，突破极限！ 孟超的掌心出现了一支绿莹莹的药剂。 尽管和刚才闪耀全场的圣光相比，这支药剂的光泽显得有些黯淡和内敛。 原母对这支药剂的警惕和恐惧，却还在冰风暴持握的“标记”之上。 孟超将希望药剂高高扬起。 貌似，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将希望药剂，注入原母的体内。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从原母身体中央，最宽也最深的一条“脑沟”里面，忽然激射出了好似人类的脑电波，却比脑电波更加强劲百倍，肉眼可见的闪电。 这道精神层面的闪电，犹如一柄摧枯拉朽的战斧，不偏不倚，正中孟超的面门。 饶是孟超拥有图腾战甲和灵能战甲的双重保护，也被劈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头痛欲裂，险些从半空中一头栽倒下来。 但他势不可挡的冲刺，并没有因此停止。 经过末日烈焰千锤百炼的大脑，是不会被这样一道“心灵闪电”就攻破防线的。 然而，这道心灵闪电只是前奏。 就在心灵闪电呼啸而出的同时，原母忽然从字面意义上，“裂开”了。 以身体正中央最宽也最深的褶皱为界线。 它分裂成了左右两半。 既像是一朵食人花张开了血盆大口。 又像是一枚尚未发育成熟的“混沌之卵”，却因为情况紧急，不得不提前孵化，以早产儿甚至胚胎的形态，面对孟超势不可挡的进攻。 透过脑沟般的裂缝，孟超看到原母体内，仿佛是一团孕育着亿万星辰的无尽深渊。 此刻，从深渊中却喷涌出了无数比曼陀罗树的根须更加粗壮，由原母本身的活性细胞组织，覆盖大量灵磁体组成的触须。 伴随着触须，同时呼啸而至的，则是足以将上百名勇士都变成白痴的心灵风暴。 孟超避无可避。 一头撞了上去。 就像是栽进了荆棘丛中的鸟儿。 他的大脑被心灵风暴震得一片空白。 持握着希望药剂的右臂，顿时被蜂拥而至的触须死死纠缠住，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右臂内部，发出一连串刺耳的骨骼爆裂之声。 甲胄表面，却有越来越多的灵磁体蜂拥而至，犹如一坨坨疯狂生长的畸形肿瘤，不断侵蚀着甲胄表面的华丽灵纹和图腾。 伴随着痛彻骨髓的神经电流侵袭。 孟超再感觉不到右臂的存在。 就好像整条右臂都被深渊吞噬。 只能眼睁睁看着希望药剂脱手而出，落入原母的触须丛中。 被它“哧溜哧溜，哧溜哧溜”，不知送去了哪里。 孟超发出了一半绝望，一半懊恼的嘶吼。 意识到原母刚才摆出的手忙脚乱和惊恐欲绝的姿态，统统都是假象——这头智慧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古老生物，早就计算到了凭借狼王一己之力，不可能轻易解决狮王和虎王，赶过来为它保驾护航。 所以，它早就准备好了要“提前孵化”，亲自解决手持“类大脑神经元抑制药剂”的孟超！ 原母从脑沟般的褶皱中，喷射出了如释重负的蒸汽。 看起来，为了吸引孟超落入这个致命陷阱。 它都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以至于体内温度远远超过了组成细胞的蛋白质可以承受的极限，不知烧死了多少活性细胞。 然而，用提前孵化的代价来解除威胁了它数千年的隐患，却是值得的。 原母以胜利者的姿态，将孟超拖向了它身体中央刚刚裂开的深渊。 不知是要将孟超一口吞噬下去，弥补提前孵化所流失的营养。 还是要将孟超调制成和狼王一样的傀儡，第二头“末日魔狼”。 一切似乎都无可挽回。 走向比前世更加糟糕的结局。 然而，就在它将孟超倒吊起来，试图吞入深渊时。 貌似绝望的孟超，忽然咧嘴一笑。 左手一扬，如同空间魔法般，变出了——第二支“希望药剂”！ 第1399章 五步之内! 时间退回半天之前。 古代图兰文明的秘密研究基地中。 孟超看着掌心绿莹莹的希望药剂，陷入沉思。 状若蝎尾毒针的希望药剂存储装置，很像是地球人的注射器。 依靠一个结构简单的推进器，只要在末端施加足够的压力，就能通过特殊材料炼制而成的中空针管，将希望药剂统统注入原母体内。 然而，这支注射器既没有远程击发功能，也没有自动加压和注射的能力，全凭手动操作。 孟超觉得，这是最后的研究员，担心将功能设置得太过复杂，会大幅提升故障率，在和原母激战到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毕竟，结构越简单，就越可靠。 但这就给孟超制造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究竟该怎么接近原母，创造出为它进行注射的机会呢？ “原母并不是普通怪兽，而是拥有堪比人类甚至龙城那头怪兽主脑的智慧。 “它和图兰文明中不甘堕落的反抗者，进行了将近万年的斗争，对这些反抗者的套路，早已了若指掌。 “它既知道反抗者就蛰伏在希望号的附近，也知道反抗者正在干什么——哪怕原先不知道，但在我重新出现，图腾战甲内的微量希望药剂，又帮我抵御住了灵磁体的侵袭之后，它也该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原母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我轻易近身的。 “甚至，它还会为我挖一个陷阱，妄图将希望药剂骗过去，实施销毁。 “就算付出再惨烈的代价，只要能够销毁这世上最后一支希望药剂，对原母来说，都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而我和原母之间，又有着相当悬殊的实力差距。 “就算它因为身受重伤的缘故，实力受到某种限制或者说封印，我也不可能依靠蛮力，就无脑冲锋到它的面前。 “想想，仔细想想，我还有什么武器可以利用，还有什么优势，是专属于我一个人，而原母绝对预测不到的……” 孟超心思电转。 双眸在古代图兰反抗者的祝福下，渐渐绽放出了犀利的光芒。 “没错，虽然硬实力远远不如原母，但我还拥有信息差的优势！ “更准确说，是原母自以为拥有信息优势，能够掌控一切，知道几千年来，图兰文明最后的研究员们，究竟躲在秘密基地里，鬼鬼祟祟地制造和策划着什么。 “而我正好利用这一点来误导它！ “原母知道反抗者们正在炼制‘类神经元抑制药剂’。 “但它更知道，就算反抗者们真的研发成功，调制出来的抑制药剂的数量也不会太多。 “希望号周围的资源毕竟是有限的。 “绝大多数资源都被原母操纵着曼陀罗树，提前吞噬殆尽。 “能够漏到反抗者们手里的，只剩下一星半点的残羹冷炙。 “利用如此微薄的资源，能够炼制出一支类神经元抑制药剂，已经很不错了。 “倘若真能炼制出十支八支的话，最后的研究员早就全副武装地冲出来，见到杀戮雕像就给它一针，岂不痛快？ “所以，如果我能欺骗原母，让它误以为，已经从我手里，夺走了唯一一支希望药剂的话……” 孟超左思右想，只能孤注一掷。 他在秘密研究基地里寻找了半天，找出了另一个长条形的储存器，并且在前端简单组装上去一根长针。 随后，他在存储器里灌满了自己刚刚躺的“休眠舱”里的营养液。 又用操作台上找到的几种色泽特别鲜亮的溶剂，进行混合以及着色。 看着两支外观上真假难辨的“希望药剂”，孟超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他要赌三件事。 第一，赌原母没想到，他竟然随身携带了一真一假，两支希望药剂，而他最开始拿出来，摆出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架势，朝原母狠狠刺过去的那支，根本是假的！ 第二，赌原母为了阻止他，亦要将计算力乃至生命力都透支到极限，至少在阻止他之后的三五秒钟之内，思考器官处于严重过载，急需冷却的状态，看不出他的破绽。 第三，赌原母不会直接杀死他，而是会将他拖到面前，进行吞噬或者洗脑——毕竟，他的图腾战甲和狼王的六弑战甲一样，都经过了原母利用三千年时间才制造出来的最强大的杀戮雕像的升级，就这样杀死他，未免太浪费了。 时间回到半天之后。 孟超赌对了。 现在，他和原母之间，距离只有五步。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那个“五步”！ 尽管从原母的“脑沟”中激射而出的万千触须，仍旧像是荆棘丛般死死纠缠住了孟超的肢体。 但它忘了一件事。 严格来说，它控制住的并不是孟超。 仅仅是孟超身上的图腾战甲而已。 而身为地球人的孟超，和图兰兽人最大的差异就是，对于图腾战甲，并没有与生俱来，深入骨髓，早已形成思维定式的依赖性。 对孟超来说，图腾战甲和重机枪和火箭筒和主战坦克和装甲飞艇……并没有任何区别，仅仅只是工具。 能够使用工具，固然很好。 但就算没有工具，光凭拳头和牙齿，他都会坚持战斗下去，直到轰轰烈烈地牺牲，或者将自己的意志，彻底贯彻到这片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为止。 唰！ 孟超早就做好了金蝉脱壳的准备。 貌似比刚才膨胀了一轮，威武雄壮的图腾战甲里面，他的血肉早已收缩到了极限，整个人都缩小了一轮，像是压缩到极限的弹簧，和大型投石机的蓄力装置。 随着图腾战甲正面的胸甲被他主动分裂开来。 周身缭绕灵焰，恍若陨石呼啸而至的孟超，手持真正的希望药剂，突破了原母的最后一道防线！ 原母身上的每一道褶皱，都在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 或许，就在它潜移默化地对古代图兰人实施洗脑，让古代图兰人将整个文明的希望都寄托在灵磁体——图腾战甲之上的时候。 它自己也受到了影响，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思维定式，觉得只要控制住了图腾战甲，就能完全控制住图腾战甲里面，充满了骄傲和自由意志的人类战士。 直到它遇到了孟超。 来自龙城，黑发黑眸的异数。 在熊熊燃烧的血肉之躯，都被原母的触须纠缠住之前。 孟超一鼓作气，将希望药剂的注射器，深深刺入了原母中央裂开的“脑沟”里面。 他用胸膛抵住了注射器的推进装置，用尽浑身力气，将三分之一的类脑神经元强效抑制药剂，注入了原母体内。 原母体内的“深渊”中，顿时泛起一片荧光绿色的狂潮。 它就像是一头被电鳗死死纠缠住的巨大水母般剧烈抽搐起来。 “深渊”中仿佛有成千上万头太古凶兽，同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它想要挥舞触须，用尖锐如同标枪的末端，洞穿孟超的身体。 但源自希望药剂的绿光，却如绿莹莹的野火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触须之间轻盈跳跃，不断扩散开来。 但凡沾染到了绿光的触须。 全都像是被阻断了和原母之间的神经连接，瘫痪和蜷缩起来。 而烙印在原母身上的倒v字形光痕，更是趁着原母的细胞活性和生命磁场，遭到希望药剂的阻遏之时，绽放出比刚才更加明亮十倍的圣光。 仿佛要撕裂原母的身体，照亮并且焚烧原母体内的“深渊”！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孟超也不好受。 他整个人都扒在了原母身上。 脑壳甚至就紧贴着原母身上纵横交错，释放出狂暴脑波的褶皱。 原母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痛楚，狂躁，愤怒和悲哀，他也感同身受。 而大量触须虽然已经被希望药剂瘫痪。 但从原母的“脑沟”里面，仍旧有新生的触须，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死死缠绕住了孟超的四肢甚至咽喉。 孟超早已窒息。 恍惚间感觉自己下一秒钟就要被长满了尖刺的触须五马分尸。 但他还是用心脏而不是咽喉，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双腿深深陷入大地，整个人向前倾斜四十五度，以同归于尽的姿态，将三分之二的希望药剂，统统注入原母体内。 绿光激荡之下，原母的触须纷纷脱落。 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膨胀。 并不是它在有意识地增强力量。 而是，即将分崩离析的征兆。 在希望药剂和圣光烙印的双重镇压之下。 原母已经无力阻止孟超将最后三分之一神经阻断药剂，统统注入它的体内。 “胡狼”卡努斯，却在不远处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不！” 他已经成功撕裂了狮王和虎王的肢体。 并且将他们从自己的手臂上甩了出去。 又狠狠踩爆了黄金氏族两大至强者的胸腔和腹腔。 但狮王和虎王的生命力竟然强悍到这种程度——即便只剩下脑袋可以活动，甚至丧失了90%的大脑活性，他们仍旧死咬着狼王的双腿不放。 就算是死，都要将自己支离破碎的尸骸，当成血肉枷锁，锁在狼王的身上！ 第1400章 灵魂战斧 狼王的双腿就像是打桩机一样重重轰击着地面。 但无论他怎么狂轰滥炸，已经死去的狮王和虎王，仍旧将自己最锋利的獠牙，深深嵌入狼王的腿骨，死抓着他不放。 眼看孟超就要将最后三分之一希望药剂，注入原母的体内。 狼王仿佛直通深渊，或者说直通原母那条深不见底的“脑沟”的双眸中，绽放出了亿万道比闪电更加强劲的神经电弧。 一场超大规模、超高烈度的心灵风暴，正在飞快生成。 狼王原本就是精神攻击和心灵控制的专家。 席卷图兰泽的“大角之乱”，就是他用远程操控古梦圣女以及大角祭司们的方式，一手导演的。 而意识到自己的细胞活性，正在被抑制药剂以闪电般的速度阻遏，依靠自己的力量，已经阻止不了这个黑发黑眸的人类。 原母也不顾一切地拼命收缩，试图将它残存的精神力甚至生命本源，通过接驳在狼王身上的触须，一股脑儿输入狼王的脑中。 狼王的脑壳上，一根根粗大的血管和神经都暴突出来，形成了纵横交错的网络。 既像是佩戴上了一具特殊的“脑波增幅器”，又像是头盖骨都承受不住疯狂膨胀的大脑，以及如同惊涛骇浪般的脑电波激荡，片片皲裂开来。 尽管他还没有彻底释放出这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心灵风暴。 孟超却已经能听到，自己的大脑，正在发出前所未有的刺耳警报。 每一颗脑细胞，都像是洪水来临之前的老鼠般躁动不安，想要四散逃跑。 经过原母增幅的狼王，精神攻击的强度，远远超过了孟超曾经对决过的，最可怕的心灵专家——妖神“深渊魔眼”和妖神“智慧树”！ 孟超自己也是心灵专家。 灵魂经过末日烈焰千锤百炼的他，拥有远超常人甚至寻常超凡者的心灵防线。 但这道心灵防线，已经被原母不断发出的，直抵脑域最深处的尖叫，戳得千疮百孔。 而他的全部意志都集中在双臂和胸膛之上，只想着如何突破最后几条触须的阻挠，将最后三分之一希望药剂统统注入原母体内。 根本分不出心神，来防御狼王的心灵风暴。 就在狼王的全部意志甚至整个灵魂，都要化作一柄熊熊燃烧的战斧，从天而降，劈开孟超的天灵盖之时。 狼王的脑袋忽然向右侧重重一撇。 就像一柄无形的气锤，砸在他的左侧太阳穴上。 甚至令太阳穴都微微凹陷进去。 “这是——” 孟超瞪大眼睛。 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发出攻击的，是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人，古梦圣女！ 自从大角军团兵败如山倒之后，古梦圣女一直陷入高烧不退和昏迷不醒的状态。 不知是因为她遭到了狼王的“远程心灵刺杀”，脑域遭受重创。 还是她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干脆沉溺在尽善尽美的梦境中，久久不愿苏醒。 可孟超又没办法将这名无辜的鼠民少女丢下不管，让她落入豺狼虎豹们的爪牙之间，被撕成碎片。 只能将她一路背负到了圣山深处。 原以为只是带上了一个累赘。 没想到，生死刹那之间，古梦圣女却感知到了狼王的存在。 她仍旧没有苏醒。 却是闭着眼睛，踮着脚尖，摇摇晃晃，穿行在疯狂抽搐的触须，畸形丑陋的傀儡，以及遍地的残肢断臂之间，仿佛梦游一样。 梦游状态下的古梦圣女，原本并不打算再和现实世界发生任何接触。 但狼王正在生成的心灵风暴实在太强烈，也太耀眼了。 强烈到让身处梦境中的少女都感知到了威胁和恐惧，也辨认出了——这就是那个，曾经欺骗她，甚至想要杀死她的坏蛋！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 古梦圣女就不得不面对大角军团已经全军覆没的，无比残酷的现实。 鼠民少女重度畸变的大脑深处，源自本能的保护机制开始运转。 她抢先一步，释放出了和狼王如出一撤的心灵闪电。 古梦圣女和狼王之间，原本就存在着非常稳固的精神连接。 狼王为了遥控指挥古梦圣女，也不得不向后者开放了部分自己的大脑端口。 以至于他们的脑电波，甚至，还要加上孟超的脑电波，都很容易对彼此造成干扰，往彼此的脑域深处，植入一些东西——信息，病毒甚至炸弹。 虽然古梦圣女的精神攻击，和狼王正在酝酿的心灵风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差了整整一个数量级。 却打乱了狼王的节奏。 狼王的大脑开始失控，变成了一座熊熊燃烧的烟花工厂。 他的记忆，他的意志，他的愤懑，他的野心，他的恐惧，他的仇恨，他所经历和期待的未来……统统都像是最绚烂的烟花般绽放。 狼王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释放出尚未凝聚到极限的心灵风暴。 将他的记忆、意志、野心、恐惧、仇恨和期待，化作一道势不可挡的洪流，狠狠轰进孟超的脑域。 “收割者，既然你这么想要知道一切，那就来吧，见识一下无比残酷和绝望，根本没有未来的未来吧！” 轰！ “胡狼”卡努斯的“灵魂战斧”，狠狠劈进了孟超的心灵防线。 一瞬间，孟超只觉得山呼海啸的信息流，疯狂涌入了自己的脑域。 和刚刚在秘密研究基地里面接受过的，来自人面蜘蛛的醍醐灌顶非常相似。 只是更加具体，也更加鲜明，视角完全聚焦在狼王的身上。 就像是他通过“哈卡”，以“胡狼”卡努斯的身份，度过了跌宕起伏，不可思议的漫长一生！ …… 该从何说起呢？ 我叫卡努斯，是“黎明前最黑暗的半个刻时”的意思。 大概我就是那段时间出生的，我不太确定，因为我的爹娘老子早就死了，我都不记得他们的样子。 不过，很少有人叫我这个拗口的名字。 主人管我叫“食尸犬”。 从我有记忆以来，就在主人的带领下，穿行于一座座阴云笼罩的古战场和地底深处的古墓遗迹之中，在各式各样的尸体上，搜索还有利用价值的东西，靠尸体来混饭吃。 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鼠民。 但朋友们都说我长得很像是一名真正的狼族——只要，忽略我那对小铲子一样的鼠牙。 我曾经梦想着，哪天若是交了好运，能够在荣耀之战中立下大功，摆脱鼠民的身份，成为一名真正的武士，我也可以拥有像是“胡狼”这样还算威风的名字。 但这也只能在梦里想想。 一旦梦醒了，我能选择的东西实在不多。 包括自己的名字，包括自己的命运，包括自己的生死。 无论打扫古战场还是探索古遗迹还是发掘失落神庙，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而像我这样体内流淌着卑贱血液的鼠民，更是遭到祖灵们的厌恶和排斥。 已经有不知多少同伴和朋友，被残留在古战场上的凶魂缠身，或者一脚踏进了失落神庙里面的陷阱，最终，遍体鳞伤，畸形扭曲，惨死在我的怀里。 我倒没有特别害怕、悲伤或者愤怒。 如果一个人像我这样，从刚刚懂事和拥有记忆以来，就不断经历这一切，将痛苦和死亡，都当成喝水和呼吸一样自然。 他也不会知道什么叫害怕，悲伤或者愤怒。 更何况，相比于在狼族主子们的手底下艰难求生，说不定，踩进陷阱，疼那么一下子，就能永远舒舒服服地睡下去，这才是更划算的买卖呢？ 我一点儿都不怕死。 甚至满心期待着，哪天我也能像朋友们一样，撞上凶魂，踩进陷阱，一了百了。 可惜我好像被霉运缠身。 又或者祖灵嫌弃我太过弱小，弱得连死亡的权力都没有。 老朋友和新朋友，老伙计和新伙计，统统都死了，我还没死，老不死。 就算在深入失落神庙或者古老遗迹时，我故意冲在最前面，却每每都能躲过最危险的机关，有惊无险，毫发无损。 我等啊，等啊，等得都着急了——既不让我舒舒服服地活，又不让我痛痛快快地死，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终于，或许是祖灵听到了我的抱怨。 我的命运终于迎来了改变。 主人说，无比漫长的繁荣纪元已经过去，曼陀罗花竞相开放，全体图兰勇士期待已久的荣耀纪元，终于到来了！ 主人说，但现在有些鼠民——当然不是我这样安分守己，言听计从的好鼠民，而是好逸恶劳，桀骜不驯，却又怯懦至极的坏鼠民，竟然不愿意承担在荣耀之战中，充当劳役和仆从，化作汹涌澎湃的鼠潮，冲向圣光之地的光荣使命。 他们打出了“大角军团”的旗号，试图反抗主人们对于图兰泽的天然的，神圣的，不容置疑更不可动摇的统治。 主人说，这些低贱的，肮脏的，卑微的，羸弱的小丑，根本没资格让黄金氏族的狮虎战团出手。 就连狼族的几个重装战团，都没工夫搭理这些上蹿下跳的小毛贼。 所以，我们这些隶属于狼族的“好鼠民”的机会就来了！ 第1401章 一撮鼠毛 主人说，所谓的“大角军团”根本是一帮乌合之众，不配让狼族勇士亲自出手。 由我们这些“好鼠民”，去消灭那些“坏鼠民”，倒算是旗鼓相当，废物利用。 正好，我们也能通过这种方式，向主人以及祖灵，证明我们的忠诚。 主人说，只要我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忠诚，就不用再当盗墓贼，也可以甩掉“食尸犬”这个名字，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有资格参加荣耀之战了。 就这样，我分到了一把破破烂烂的骨刀，和一面大龟壳制成的盾牌，和其他盗墓贼一起，稀里糊涂地上了战场。 对我来说，杀死“坏鼠民”，倒没什么心理负担。 毕竟，“鼠民”只是一个统称，大家体内流淌着不同的血脉，也长着千奇百怪，各不相同的模样，实在很难产生“自己人”的感觉。 就算真是自己人，我相信，无论对“好鼠民”或者“坏鼠民”而言，死亡都是一种幸福，活着才是永无休止的痛苦。 我把骨刀磨了又磨。 确保刀刃足够锋利，能够一刀割断对面“坏鼠民”的喉咙，让这些素不相识的同胞们，能在最短时间内，就毫无痛苦地迎来解脱。 并期待着，能遇上一个和我一样讲究的对手，朝我的喉咙，也干净利落来上一刀，让我早死早好。 只可惜，主人没有说错。 这支号称“大角军团”的鼠民叛军，的确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仅仅依靠仓促武装起来的盗墓贼，加上几支奴兵和仆从部队，由几名狼族强者带领着，我们就毫无悬念地击溃了大角军团的主力。 我所在的小队，甚至一路砍瓜切菜般攻进了大角军团的老巢。 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被鼠民叛军称为“圣女”的女人。 不，她实在太小了，比我还小很多岁。 与其说是女人，倒不如说，还是一个小女孩。 虽然其貌不扬，但这个神秘莫测的女孩，却拥有一种极其特殊的能力。 能够通过自己的梦境，将周围所有人的精神连接到一起。 这种能力，一方面令她能够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千千万万鼠民的痛苦、恐惧和绝望，拥有远超外表的深邃和成熟。 另一方面，巨大的痛苦又刺激着她稚嫩的心灵，超出了她可以承受的极限，令她将自己的灵魂完全封闭起来，封闭在七八岁，甚至只有三五岁，仍旧天真无邪，无需也无法理解这个残酷世界的年龄，封闭在一个个她所营造出来的，天真烂漫，无比美好的梦境中。 这样一个洞彻了世间的黑暗，却选择了在梦境中逃避的小女孩，又怎么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真正的“圣女”呢？ 我没有杀她。 但我发现她时，她已经快死了。 虽然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但这位“圣女”并没有我的主人那样，利用图腾来掌控天赋的能力。 更没有足够的黄金曼陀罗果实和巫医秘药，来填饱激发天赋之后，饥肠辘辘的大脑和身体。 而在负隅顽抗之时，她还不顾大脑即将燃烧和爆裂的痛苦，一次次疯狂透支天赋，试图将我们都拖入她的梦境。 结果就是，她遭到了天赋的反噬。 即将死在我的面前。 临死前，她仍旧源源不断朝我的脑子里，灌输她的梦境。 既有加入大角军团的千千万万坏鼠民，亲身经历的痛苦和绝望所凝聚而成的噩梦。 也有圣女为了帮助大家逃离痛苦，编织出来的美梦。 我不知道她的用意。 是看出了我同为鼠民的身份，想要劝说我背叛自己的主人，站到鼠民叛军这边，继承大角军团的旗帜？ 还是，单纯想要我带着这么多鼠民叛军的情感和记忆，像是带着他们的灵魂一样，继续活下去？ 真可笑。 我就像是一撮被狂风卷起，无足轻重、身不由己的鼠毛。 生存还是毁灭，什么时候，又轮得到我自己来决定？ 我在鬼使神差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抱住了圣女的尸体，闭上了她的眼睛。 大角军团就此覆灭。 而我的主人也兑现了承诺。 我终于摆脱了盗墓贼的身份。 被编入了一支奴兵战队，甚至还当上了小队长。 主人甚至非常罕见的，纡尊降贵的，亲手抽了我一鞭子，勉励我悍不畏死，奋勇厮杀，洗刷卑贱的血脉，捍卫祖灵的荣耀，也不负主人的赏识。 我被抽得龇牙咧嘴。 心底却高兴极了。 不是因为主人的勉励。 而是因为，我即将以奴兵的身份冲锋陷阵，去面对矮人火炮、精灵毒箭和魔法师们组成的防线。 这下子，我总能死了吧？ 抱着这样的目的，我比任何一名鼠民奴兵都更加卖力地训练着。 往身上增添了无数道伤疤的同时，也掌握了越来越多的杀戮技巧。 我尽心尽力完成主人的命令，博取主人的欢心和信任。 只为了在冲锋陷阵的时候，能够尽量站得更靠前，死得更痛快一点。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我明明精疲力竭，应该沉沉睡去时。 却总会做很多怪梦。 就是大角军团的圣女，灌注到我脑子里的那些梦。 也就是那些鼠民叛军们，共同的记忆、情感和意志。 真奇怪，那些鼠民叛军明明过着和过去身为盗墓贼的我，一样痛苦不堪，看不到希望的生活。 但他们在临死前，最闪耀的记忆，却不是充斥着整个生命的痛苦。 而是那些微不足道的，稍纵即逝的，美好和快乐的瞬间。 一朵生长在路边的野花。 一颗特别甘美的曼陀罗果实。 一句粗鲁的玩笑。 一个用力的拥抱。 凛冬降临时，一窝暖和的杂草，一堆尚未熄灭的篝火，一条香气扑鼻的烤鱼。 就是这些如同尘埃般卑微的记忆。 支撑着鼠民叛军们，努力生活和战斗，直到他们像是一个真正的战士那样死去。 我无法理解。 然而，似乎受到了圣女的蛊惑，我也想起来，在我如同永夜般黑暗的生命中，也并非没有如星辰般闪耀的瞬间。 我记得自己曾经有一个朋友。 是抓牙虫和斗牙虫的高手。 每当我们一起蜷缩在古墓深处，阴暗潮湿的淤泥里面，主人看不到的地方时。 他就会怂恿我到处去抓牙虫。 他抓到的牙虫，两颗高高翘起的大牙，又大又锋利，每次都能把别人的牙虫咬得头破血流，帮我们赢来了不知道多少曼陀罗果实。 当然，这个朋友早就死了。 掉进陷阱，被戳得肠穿肚烂，千疮百孔。 就像别的朋友一样。 但我永远都忘不了，他曾经抓到的那只好像酋长一样威风凛凛，霸气十足的大牙虫。 还有他挥舞着那只大牙虫时，发自内心的笑容。 看到他的笑容，甚至，只是想到他的笑容。 我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忽然间，我不那么想死了。 或许，“圣女”在临死前，真的往我的脑子里，植入了某种东西。 植入了……活下去的动力和意义。 可惜，光有动力和意义是不够的。 荣耀纪元已经降临。 杀气腾腾的号角和热血沸腾的战吼，响彻了图兰河两岸的每一个角落。 五大氏族、各个附庸部落、鼠民仆兵和奴兵……统统动员起来，将图兰泽变成了一座大军营。 黄金氏族的大酋长，狮族至强者“毁灭号角”，在五族争锋中力挫群雄，理所当然地登上了“战争酋长”的宝座，成为了图兰大军的最高统帅。 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战争的爆发。 似乎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我以炮灰的身份，在圣光照耀下，毫无意义地死去。 就在我准备认命的时候。 图兰泽的南部，笼罩獠牙山脉整整一个繁荣纪元的迷雾，突然烟消云散。 从獠牙山脉的深处，走出了一群黑发黑眸，自称“地球人”的怪家伙。 獠牙山脉高耸入云，几十座山峰的高度都超过万臂，又被湍急的水流冲刷得直上直下，光滑如镜，还有狂风、暴雨和雷霆，缭绕整条山脉，终日肆虐不息，就算雷电氏族的鹰隼强者，都极难逾越獠牙之巅，就算图兰人赖以生存的曼陀罗树，也无法将它的根须，一路延伸到獠牙山脉的深处。 更何况，这个世界最丰饶的地方，始终都是图兰泽北面的圣光之地。 圣光神殿矗立在大地中央，囊括了绝大部分的资源，越往大陆四周，资源就越贫瘠。 图兰泽的土地，原本就不如圣光之地那么肥沃。 更往南的獠牙山脉深处，自然更加险恶和贫瘠。 至于穿过獠牙山脉再一路向南，就会抵达波涛汹涌的大海，更不存在图兰兽人的生存空间。 所以，近万年来，兽人勇士们的獠牙、利爪和刀剑，一直都指向丰饶和繁荣的北方。 没有哪个傻瓜愿意吃力不讨好，去征服獠牙山脉。 就算上个繁荣纪元之前，獠牙山脉突然被迷雾笼罩，环绕整条山脉的狂风、暴雨和雷霆都变得更加暴烈，变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也没有被粗枝大叶的图兰兽人放在心上。 谁能想到，从图兰泽的背后，会突然冒出来一座比赤金城更加庞大的超级城市呢？ 第1402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一开始，包括战争酋长“毁灭号角”在内的兽人强者们，并没有把地球人放在心上。 虽然这些黑发黑眸的家伙看起来既神秘又古怪。 但这片天地间原本就生活着千奇百怪，形貌和风俗迥异的众多种族。 死亡沙漠中永远守护着古墓的巫妖。 极北苔原上能够啃噬冰雪，呼吸风暴的冰霜蛮族。 拥有两个脑袋和三条手臂的双头巨魔。 生存在永夜深渊中，在黑暗里无所不能，却会被阳光灼伤甚至烧死的深渊魔族。 图兰兽人已经和太多异族打过交道。 和其中大部分人，相处都还算愉快。 万一在野外遭遇，为了夺取生存资源，小规模冲突自然不可避免。 却从未爆发过旷日持久的大规模战争。 一方面因为彼此的栖息地相去甚远，想要跋山涉水进攻对方并不容易。 更重要的是，所有生活在穷山恶水，资源贫瘠之地的异族，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圣光神殿。 也都有一个共同的梦想。 攻占圣光之地，成为这片天地的主宰。 还有一条共同的底线。 在圣光阵营不断发动的“净化战争”中生存下去。 而地球人的黑发黑眸，一看就不可能是圣光阵营的成员。 所以，正在全力备战，准备挥师北上的图兰兽人，一开始真没打算要和龙城，和地球人拼个你死我活。 虽然他们不太看得上地球人。 以兽人勇士的标准来衡量，地球人太矮，太瘦，太纤细，毛发太稀疏——比圣光人族还稀疏，一点体味都没有，一看就很弱的样子。 地球人的武力值，貌似也马马虎虎——绝大多数地球小兵都喜欢躲在壕沟、堡垒或者一种名叫“坦克”的会移动的铁壳子里，远远的放枪。 如此怯懦的战法，根本没有强者的荣耀。 听说除了极少数强者之外，大部分地球人都依靠一种名叫“科技”的力量来生存。 图兰兽人大致知道“科技”的意思。 好像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图兰兽人的极少数祖先们，也走过“科技”的歪路。 幸好，伟大的祖先们领悟到了图腾之力的真义，又发明了图腾战甲，取代了一切名为“科技”的雕虫小技。 至于地球人引以为豪的什么“坦克”，什么“列车炮”，什么“装甲飞艇”。 类似的结构复杂，故障率居高不下，需要大量人手来操控，威力又只能说平平无奇的玩意儿，图兰兽人早就在圣光阵营的矮人手里见得多了。 就算换上更加精致的外壳，又刷了几层花花绿绿的漆，又如何，能抵挡住身披图腾战甲的兽人强者，一记饱含着祖灵祝福的铁拳吗？ 当然，欺负弱小的地球人，不算什么本事。 圣光阵营才是图兰兽人的宿命之敌。 战争酋长“毁灭号角”大发慈悲，派出使者去向地球人传达图兰泽的意志： 只要龙城愿意成为图兰泽的附庸，地球人能组成仆从军团，跟随图兰大军一起杀入圣光之地。 那么，图兰人就可以忍受地球人的弱小，愿意和地球人一起分享战利品和胜利的荣耀。 图兰泽的最高统帅许诺，等到彻底战胜圣光阵营之后，未来的圣光之地，也有地球人的一席之地。 毕竟，抛开羸弱的身体和纤细的神经不提，地球人在某种程度上，都算心灵手巧，制造的一些小玩意儿，还是很有几分鬼门道的。 相对于比图兰兽人更加粗糙的冰霜蛮族和双头巨魔，地球人的手工艺品和娱乐制品，倒是血腥厮杀之余，还算不错的调剂。 这支满载着图兰泽前所未有的善意和宽容的使节团。 在沿着图兰河溯源而上，深入獠牙山脉的路上，正巧撞到了来自龙城的使节团。 对面的使节团，带来了地球人的“善意和宽容”。 地球版本的“善意和宽容”，翻译成图兰语，大概是这样的： “我们知道图兰兽人都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野蛮粗鲁，臭气熏天的家伙。 “而你们的文明，又是如此粗糙，拙劣，低级。 “原本，我们地球人应该花费翻转手掌的力气，将你们统统征服和消灭。 “但考虑到地球人是热爱和平的，而你们又比地球人稍稍早一些，来到这片土地。 “所以，只要图兰兽人愿意成为龙城的附庸，为龙城提供大量的兵源和市场，并交出图兰泽地底资源的开采权。 “那么，我们非但不介意让你们在图兰泽继续生活下去，在不久的将来，还可以让你们以仆从军团的身份，跟随我们一起去征服并统治整个世界。” 当然，地球人的原话肯定不是如此简单粗暴。 地球人在正式文书里，使用了大量佶屈聱牙，花团锦簇，骈四俪六的文字。 华丽到兽人使节们根本看不懂的程度。 不过，图兰兽人虽然没什么脑子。 却有眼睛。 他们会看。 早在地球人要求图兰兽人臣服在龙城脚下，成为附庸文明的最后通牒，尚未发出之时。 来自龙城九大家族的装甲飞艇、短途传送阵以及超大型的盾构机和各种工程机械，已经汇聚成汹涌澎湃的钢铁洪流，冲下了獠牙山脉。 不少栖息地靠近獠牙山脉的中小城镇和鼠民村庄，已经被地球人占领。 所有兽人——不分流淌着荣耀之血的武士，还是流淌着卑污之血的鼠民，全都被统治龙城的九大家族，迫不及待弄到他们的家族企业里，充当最廉价的劳动力，没日没夜地采矿、筑城和拓荒去了。 只不过，因为地球人下手实在太快，又特别注意情报阻断作战，而图兰泽南部，靠近獠牙山脉的区域，又是资源最稀少，距离黑角城和赤金城都最远，五大氏族都看不上的贫瘠之地。 所以，聚集在赤金城里，正在商议荣耀之战的五大氏族至强者们，以及部署在北线的几十个清一色披挂图腾战甲的重装战团，才暂时没有收到战报。 以图兰兽人的暴脾气，哪里忍受得了这样的耻辱？ 双方使节团连对面首领的面都没有见到，谈判就在尚未开始之前彻底破裂。 兽人使节团夜袭了龙城使节团，杀死了十之七八的龙城使节。 来自装甲飞艇和武装无人机的空中火力，又在兽人使节赶回赤金城通风报信的路上，狂轰滥炸，几乎将兽人使节屠戮殆尽。 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的战争，就这样没头没脑地爆发了。 开战之初，双方都没有将对面放在心上。 对图兰兽人来说，战争就是家常便饭，和谁打不是打？ 再说，想要确保附庸的忠诚，刀剑永远胜于笔尖。 就连五大氏族内部，也是用“五族争锋”的方式，以一场小规模的内战来决定，谁才有资格成为战争酋长，统帅全体图兰勇士。 地球人不听话，揍一顿就老实了。 毕竟，听说他们只有一座城。 区区一座城，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人口再多又能多到哪里去，所谓的“科技”再先进，又能先进到哪里去？ 对地球人来说，图兰兽人无非是一群头脑简单的肌肉棒子。 甚至，还没有刚刚解决掉的怪兽，来得强大和可怕。 想必，这场战争的过程和结果，只会比地球时代的殖民者征服新大陆，更加顺利和一边倒吧？ 不，这根本不能算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只是一场狩猎，甚至是武装旅游而已。 抱着同样的心思，双方漫不经心地碰撞在一起。 然后，最先交火的一线部队，就同时用本文明最粗野，最恶毒，最下流的语言，问候了彼此，以及决定开战的首领们的母亲。 图兰兽人目瞪口呆地表示，这他妈究竟是什么装甲厚度和火力强度，这种毫无征兆的，比圣光魔法更加可怕和持久的火力覆盖，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地球人到底有多少魔法师，怎么可以光打炮，就打了一天一宿？ 时间持久也就算了，威力还超出了兽人勇士们的见识。 如果这种一炮足以糜烂方圆三五里的鬼玩意儿才是大炮，那矮人们铸造出来的又是什么东西，烧火棍吗？ 地球人则瞠目结舌地发现，眼前这些图兰兽人，和他们刻板印象里的“兽人”——那些茹毛饮血，愚昧无知，只会傻乎乎用血肉之躯来冲击钢铁防线，然后像是割草般死去的蛮夷完全不同。 表面上看，图兰文明仍旧停止在冷兵器时代。 但图腾之力是什么鬼，图腾战甲又是什么鬼？ 为什么这个貌似原始落后的文明，拥有的堪比神境超凡的至强者，数量会这么多？而普通兽人勇士又是这么悍不畏死，甚至敢手舞足蹈地钻进列车炮滚烫的炮管里，在列车炮开火的瞬间，轰出强横无匹的图腾之力，激活炮弹的殉爆，和列车炮同归于尽？ 双方都意识到，己方大大低估了对面的战争意志和战争潜能。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前所未见的狠角色。 彼此的体量都大到对方一口吞不下，勉强吞下都要肠穿肚烂的程度。 贸然开战，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第1403章 末日刀锋 但这时候，双方已成骑虎难下之势。 战争机器一旦隆隆开动起来，想要急打方向或者猛踩刹车，哪有这么容易？ 在图兰泽，最高统帅的权柄，虽然是由武力来夺取，却需要一场接一场的胜利，以及源源不断的战利品，才能维持和巩固。 这是毁灭号角当上战争酋长之后，发动的第一场战争。 敌人甚至不是老对手，圣光阵营。 倘若连蜷缩在图兰泽南部山沟沟里的地球人都对付不了。 毁灭号角何以服众，又怎么能让所有桀骜不驯的兽人勇士继续相信，他能带领大家，战胜宿命之敌？ 对于地球人而言，仓促爆发的全新战争，虽然规模和残酷程度，都大幅超出了他们的预计，以至于普通人组成的一线部队损失惨重。 但统治龙城的九大家族，却都不愿意吐出咽到肚子里去的肥肉。 更何况，九大家族旗下的超级企业，或多或少，都涉及到资源采集和军工制造。 战争越残酷，他们越是能赚得盆满钵满，越是能为统治龙城的超凡者们，掠取更多的修炼资源。 更何况，无论地球人还是图兰人，对彼此的了解，都不是从一开始就如此深刻。 开战之初，双方都有所保留，并没有竭尽全力。 这也给对方留下了“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打败敌人”的错觉。 等到两个文明都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失血过多，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只能两败俱伤，而在越来越频繁的接触中，文明内部关于休战甚至结盟的声音，渐渐成为主流之后。 无奈妥协，握手言和的双方，却无比绝望地发现，太晚了。 他们已经错过了扭转大局的，最后的时间点。 就在地球人和图兰人打得难解难分之时。 圣光神殿已经抓住了至关重要的战略机遇期，再次组建起了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抢先发动了“净化之战”。 但这次，圣光大军的战略主攻方向，却不是南线的图兰泽。 而是挥师北上，先向古墓巫妖、深渊魔族、冰霜蛮族以及双头巨魔……等等异族举起了圣光缭绕的战刀。 过去万年间，无论图兰兽人抢先发动荣耀之战，还是圣光神殿主动开启净化之战，都将彼此当成最大的敌人，彼此之间的边境，才是最残酷的，如同炼狱般的死线。 至于古墓巫妖、深渊魔族、冰霜蛮族以及双头巨魔等等，栖息在圣光之地的东部、西部和北部的异族，虽然都有与众不同的力量之源，也曾诞生过不少实力强横的英雄好汉。 但受到人口规模的限制。 他们的战争潜能远远无法和图兰兽人相提并论。 所以，圣光神殿从未将这些异族当成致命的威胁。 而每次当圣光大军和兽人大军在南边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双方都精疲力竭之时。 这些鬼鬼祟祟的异族又会钻出来，在圣光阵营的大后方实施骚扰，令圣光神殿腹背受敌，不厌其烦。 哪怕场面上占据优势，也无法集中全部力量，将优势变成胜势，彻底荡平图兰泽。 所以，这次圣光神殿改变了战略。 从历次大战的“南线为主，东西北线为次”。 改成了“先扫荡东西北线之敌，再集中全力，一鼓作气，决战图兰泽！” 这无疑是非常冒险的战略。 因为古墓巫妖，深渊魔族，双头巨魔和冰霜蛮族的数量再少，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彻底铲除。 倘若圣光神殿抽调重兵，扫荡东西北线的话，圣光之地南部直面图兰泽的防线，必将处于极度空虚的状态。 一旦图兰兽人抓住机会，挥师北上，很可能趁圣光大军还深陷在沙漠、苔原、深渊和丛林中时，直接攻破圣光神殿的最高祭坛！ 那就是得不偿失，自取灭亡了。 这也是近万年来，圣光神殿始终没有采取“先北后南”战略的原因。 但这次，圣光神殿却赌上了一切。 赌图兰兽人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只会战术上的无脑猪突，根本没有战略眼光，看不出环绕圣光之地的异族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赌图兰兽人只知道用拳头，刀剑和爪牙来厮杀，却不懂得情报工作的重要性，只要圣光神殿在看不见的战线上严防死守，就能完美封锁圣光之地正在扫荡北线的消息。 赌图兰兽人在经历了史上最漫长的繁荣纪元之后，五大氏族的实力都空前膨胀，极有可能陷入谁都不服谁的局面，就算通过“五族争锋”选出了战争酋长，这位新的最高统帅，也要花费比以往更长的时间，才能彻底整合图兰泽的内部力量，梳理清楚各个氏族、城镇、聚落之间的利益关系。 最终，圣光神殿赌赢了。 当地球人和图兰人终于化干戈为玉帛的时候。 圣光大军已经彻底“净化”了圣光之地的东面、西面和北面。 现在，圣光神殿的实力范围几乎扩大了一倍。 圣光阵营的身后再看不到敌人鬼鬼祟祟的身影。 反而俘虏了大批异族，给他们砸上了大量圣光缭绕的镣铐，将他们变成炮灰，部署在圣光大军的前方，逼迫他们冲向图兰泽，用这种方式，来洗刷他们的罪孽——号称“赎罪军”。 面对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圣光阵营。 刚刚在一场毫无意义的冲突中，双双失血过多的图兰人和地球人，没有丝毫胜算。 尽管在面对熊熊燃烧的圣光时，图兰人和地球人都展现出了，足以让日月都黯然失色的勇气。 但圣光阵营的铁蹄，还是先后踏碎了图兰泽的山河，以及龙城的城墙。 图兰文明和龙城文明，就这样，毁灭了。 当然，我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才渐渐琢磨明白这些事情。 在地球人和图兰人刚刚发生冲突的时候。 我只是一名小小的炮灰奴兵。 和其他炮灰们一起，被调遣到图兰泽南部，“教训一下那些没毛猴子”。 而在和“没毛猴子”们的第一次交锋时，我所在的炮灰部队，就被地球人的钢铁洪流冲垮。 我的霉运再次发作。 和我捆绑在一起的炮灰奴兵们，全都被坦克装甲车辆的履带碾成了肉泥。 我虽然身受重伤，却再次侥幸不死，沦为了俘虏。 不过，我并没有被送去开荒、挖矿或者干别的俘虏应该干的事情。 或许是我的生命力太过顽强——受了肠穿肚烂的重伤，还能悠悠转醒和哇哇乱叫。 让某些龙城强者产生了兴趣。 我被辗转送到了龙城，一个叫做“血盟会”的组织里。 我成为了“血盟会”的实验体。 实验体这个名字听起来非常可怕。 其实日子过得不算太坏。 我看到了很多新鲜的，叫不出名字，但非常有趣的东西。 也吃到了很多，在图兰泽根本连想都想不到的食物。 做实验虽然很痛。 但和以往在图兰泽承受的苦难相比，也算不了什么。 很多实验体纷纷死去。 但死亡原本就是我一直期待着的东西。 虽然“圣女”常常在我的梦里出现。 让我渐渐有些舍不得死了。 但就算真的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至于“勇士的骄傲，图兰泽的荣耀”，那都是老爷们应该关心的事情。 而我只是一个鼠民，一个奴隶，一撮鼠毛而已。 对一撮鼠毛而言，图兰泽和龙城又有什么不同呢？ 兽人和地球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氏族和企业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个老爷和那个老爷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一直留在血盟会。 即便龙城和图兰泽停战并且结盟，共同对抗圣光阵营。 我也没有回到图兰泽。 那里已经没有，或许从来都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我加入了一支血盟会旗下的秘密武装“血刃”。 专门负责潜入圣光之地，在敌后进行渗透、破坏、暗杀、策反、营救和窃取 也就是在“血刃小队”里，我认识了那个后来被称为“末日刀锋”的男人。 末日刀锋是真正的传奇。 最初的他，也和我一样，是血盟会的实验体。 而且是资格非常老的实验体。 据说，在我被送进血盟会之前，他已经在这里待了至少三年，经受过上百次轰击细胞，解锁基因的强化实验，并且在一次次死里逃生之后，获得了无比强大和恐怖的力量。 等到龙城和圣光阵营全面开战，血盟会组建血刃小队之时。 经过反复洗脑，在脑中植入芯片，受到血盟会控制，变成杀戮机器的末日刀锋，顺理成章，成为了血刃小队的队长。 在末日刀锋的带领下。 我们在圣光之地大肆破坏，兴风作浪。 不知多少次刺杀了地位崇高的魔法师和圣光祭祀。 又窃取了大量圣光神殿的机密，破坏了守夜人的营地，炸毁了矮人的工场，烧掉了精灵们崇拜的古树，让“血刃小队”和“末日刀锋”这两个名字，成为了无数圣光人族最恐惧的噩梦。 可惜，战术上的胜利，无法阻止战略上的溃败。 无论血刃小队在敌后有多么活跃。 都阻止不了熊熊燃烧的战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步步向南推进。 第1404章 血刃的崛起 方方面面的战线都在崩溃。 越来越多的兽人战团和龙城装甲部队被成建制消灭。 无数据点、要塞和城镇，都淹没在山呼海啸的魔法风暴之中。 很多强者纷纷陨落。 却也有一部分心思活络的强者，开始寻找退路。 他们要么在暗中搜集资源，试图丢下图兰泽的千万鼠民，以及龙城的千万普通市民，打造大船，扬帆远航，朝不可预测的大洋深处逃去。 要么，染黄了头发，染绿了眼珠，试图从黑发黑眸变成金发碧眼，向圣光神殿低下了曾经高贵的头颅。 当然，仅仅外表上的改变，并不足以证明他们的忠诚。 想要得到圣光的“净化”和“宽恕”，他们还必须献上足够丰厚的祭品。 比如，昔日同胞的鲜血和生命。 在这样的背景下，濒临毁灭的图兰泽和龙城，都呈现出一派人心惶惶的末日景象。 强者就像是大树即将崩塌时的猴子，上蹿下跳，垂死挣扎。 弱者则像是栖息在树上的蛇虫鼠蚁，不知所措，坐以待毙。 那些一心为了文明而战的勇士，全都在前线死光了。 幸存下来的强者，心思早就不在“如何战胜圣光神殿”上，而是绞尽脑汁，不择手段，思考着该如何生存下去，保全自己，以及自己的企业和家族。 血盟会原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为全人类而战的组织。 它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就只操纵于极少数人的手中，也只为极少数人的利益服务。 在前方兵败如山倒之时。 血刃小队被血盟会高层从圣光之地紧急抽调回来。 开始执行全新的任务——扫清龙城内部的障碍。 扫清那些，妨碍极少数人“集中资源，打造舰队，抛弃市民，扬帆远航”的障碍。 但一门心思逃跑的血盟会高层，并没有发现一件事。 末日刀锋并没有被洗脑。 从来都没有。 他从来没有被一枚植入后脑的小小芯片所控制。 也从来都不是，至少不止是一具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 隐藏在那张永不摘掉的银辉色面具之下的，是比火山岩浆更加浓烈的情感。 而这情感中90%的成分，都是对血盟会高层的刻骨铭心的仇恨。 仇恨血盟会高层将他变成实验体。 仇恨血盟会高层对他的奴役。 仇恨血盟会高层对他实施了洗脑，甚至往他的后脑中植入进去一枚搭载了微型爆炸胶囊的控制芯片，令他改变了太多太多，也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仇恨血盟会高层……害死了他的妹妹。 当一无所知的血盟会高层，放心大胆地投入了大量资源,将血刃小队打造成组织内部最锋利的屠刀时。 这把屠刀的刀柄,却牢牢攥在了末日刀锋的手里。 包括我在内,绝大多数血刃小队的成员，只愿意和末日刀锋并肩作战，而不愿意服从血盟会高层的指挥。 终于,血盟会高层朝思暮想的远洋舰队打造完成了。 而这些家伙也搜刮干净了龙城内外的大量资源，准备利用炮灰们在前线殊死抵抗所创造的大好时机,溜之大吉。 没想到负责护卫工作的末日刀锋,在最后一刻突然发难,带领我们将血盟会高层一网打尽。 末日刀锋亲手为自己和妹妹报仇雪恨。 血刃小队也反客为主，继承了血盟会数十年间各种秘密实验遗留下来的全部技术、资料以及设施。 当然还有血盟会在最后这段时间,疯狂搜刮的海量资源。 不过，我们并没有扬帆远航，落荒而逃。 血刃小队的成员,原本都是随波逐流,随风飘荡,身不由己的鼠毛和杂草。 飘啊,飘啊，飘了几十年,我们都累了。 实在不想去波涛汹涌，诡谲叵测的大洋深处，继续飘摇。 就算是死。 我们也想死在陆地上。 尸骸入土。 和我们的亲人、朋友、同袍,待在一起。 利用血盟会留下的庞大遗产，末日刀锋将“血刃小队”升级成了“血刃组织”。 我们重操旧业,再次潜入圣光之地，兴风作浪,大肆破坏。 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想过,这种渗透和破坏，是否能扭转战局，带来胜利。 只不过，在黑暗中潜行，偷偷接近一名实力强大，挥手就能消灭一支装甲部队的高阶魔法师，用一把薄如蝉翼的利刃,悄无声息地割断他的喉咙——这是我们最擅长，也最喜欢做的事情而已。 没想到，血刃组织渐渐打出了名气。 图兰泽和龙城的毁灭，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就算早已被圣光神殿征服和“净化”过的死亡沙漠、永夜深渊、冰霜苔原和瘟疫丛林,也还活跃着大批不愿屈服，不愿被圣光照耀到自己内心每一个角落，不愿在圣光的指引下，永远过着循规蹈矩，简单重复的生活，不愿放弃战斗和思考，只能膜拜和祈祷的英雄好汉。 这些英雄好汉都从各个渠道，听说了末日刀锋的传奇。 在那个圣光大军所向披靡，圣光的意志，几乎能主宰整个世界的时代，末日刀锋所领导的血刃组织，就像是一枚无论圣光如何照耀，始终都无法净化掉的污渍。 一枚，由无数人的鲜血凝聚而成的污渍。 来自各个种族的英雄好汉们，纷纷聚集到了血刃战旗之下，接受末日刀锋的指挥。 血刃组织很快成为了各个种族的正规战力统统崩溃之后，层出不穷的抵抗组织里面，最强大的一个。 甚至，整合了所有的抵抗组织，成为了圣光神殿唯一的对手。 现在，我们就是最后的希望。 可惜，这时候圣光神殿的大势已成。 连上百个全副武装的兽人战团，和龙城近千万钢铁洪流都没能打赢的仗。 光靠血刃组织的抵抗者们，自然更不可能打赢。 当圣光神殿在正面战场上取得了最终胜利，可以肆无忌惮抽调全部的人力物力和精力，来对付活跃于内部和后方的血刃组织时。 缠绕在所有抵抗者咽喉上的绞索，就被越绞越紧。 即便这时候，末日刀锋已经是这片大地上最强大也最可怕的存在之一。 他也无法阻止血刃组织分布在圣光之地各处的秘密据点，纷纷被连根拔起。 安插在圣光神殿内部的触手，也被一条条地斩断。 很多抵抗者都承受不住严刑拷打，又或者遭到了圣光魔法的心灵入侵，暴露了大量秘密，令血刃组织处于不断失血和瘫痪的状态中。 我们走上了末日。 最后的希望之火，也即将熄灭。 或许是永远熄灭。 就在这时，我们弄到了一条情报。 关于“混沌之卵”的情报。 没人知道“混沌”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知道“混沌”是“圣光”的天然克星。 或者说，两者互为天敌。 在圣光神殿的古老典籍里，很隐晦地记载着，或许“混沌”才是这片天地间最早诞生的，拥有深邃智慧和庞大力量的生灵。 而圣光神殿所信奉的至高存在，只不过是入侵者而已。 然而，“圣光”只能击败“混沌”。 却无法彻底消灭“混沌”。 在大地深处，仍旧蕴藏着很多枚“混沌之卵”。 他们，就是破除圣光的希望。 没人知道这条情报究竟是真是假。 但它却成为了陷入灭顶之灾的血刃组织，可以捞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特别是，当我们知道在图兰圣山的深处，就蕴藏着一枚“混沌之卵”之后，更觉得这不是巧合，而是某种神秘的启示。 末日刀锋调集了血刃组织的最后力量。 明面上，在圣光之地策划了一次“刺杀圣光大祭祀”的行动，来吸引敌人的目光。 暗地里，却将全部希望，都赌在了图兰圣山，混沌之卵的身上。 我们杀回图兰泽，潜入圣山深处。 这里到处都是圣光大军，显然也在进行着发掘和破坏工作。 这更加证实了我们的判断，无论混沌之卵究竟是什么，它一定是圣光神殿最畏惧的存在。 我们的突然杀出，打乱了圣光大军的阵脚。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惨烈厮杀，血刃组织折损了90%的精锐好手。 包括末日刀锋在内，还活着的人，也都遍体鳞伤，全凭最后一口气，支撑着自己支离破碎的脊梁。 但我们终究冲到了圣山神庙的大门口。 看到了守门的那尊，象征着混沌的雕像。 眼看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我们找到并唤醒混沌之卵。 就在这时，令人无比绝望的一幕上演了。 我看到整片天空瞬间化作了熊熊燃烧的光之海洋。 我看到一万颗太阳在光海中诞生。 我看到他们释放出了无比刺眼，仿佛能净化一切的光束，所有光束都凝聚成了一根贯通天地的光柱。 我看到这根光柱从天而降，以雷霆万钧之势，精确命中圣山之巅，也击中了圣山神庙的大门，以及站在大门上的我们。 我看到末日刀锋在光柱的镇压下，朝着天空发出怒吼。 即便在毁灭前的最后一刻，他仍旧不愿屈服，不愿向圣光，向命运，向试图控制他的一切力量屈服。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我即将湮灭的大脑中。 然后，我死了。 我们都死了。 一切就这样结束。 第1405章 这一次，我帮你 听到这里，你一定满头雾水。 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好像不是发生在过去和现在。 而是发生在……近在咫尺的未来。 而且，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在你的脑海中萦绕的，都是亡灵的低语？ 呵呵，这就是一路上，我都没有向你说明真相的原因。 因为在我身上发生了整个宇宙中，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你或者任何人，根本不可能相信。 当那束毁灭一切的圣光从天而降，我的每一颗细胞都在一万颗太阳的爆炸中熊熊燃烧，就连灵魂都四分五裂之时，我的的确确是死了。 然而，当我再次睁开眼睛，脑海中仍旧回荡着魂飞魄散的无限痛苦，却惊骇莫名地发现，自己正趴在一片古战场遗迹深处，冰冷的淤泥里。 我发现，自己不但没有被圣光烧死。 数十年实验、调制和浴血厮杀残留下来，缠满全身，纵横交错的伤疤，也都不翼而飞。 我的手脚全都缩水，变得纤细和稚嫩，就像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孩子。 我手脚并用，从淤泥里爬了出来。 然后，凝视着一潭污水中，既熟悉又陌生的倒影，只觉恍若隔世。 恍惚了足足三天三夜，我才理解并接受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我重生了。 回到了几十年前，自己身为奴隶，盗墓贼，“食尸犬”的青涩岁月。 三天三夜之后，渐渐适应新身体和新时代，不，更准确说，应该是旧身体和旧时代的我不再恍惚。 而是仰天长啸，喜极而泣。 当我重生少年时代。 一切悲剧都尚未发生。 笼罩獠牙山脉的迷雾还未消散。 图兰人和地球人还没互相发现和兵戎相见。 圣光神殿尚未完成战备，还没来得及向死亡沙漠、永夜深渊、冰霜苔原和瘟疫丛林高举屠刀。 笼罩在一切生灵头顶的光之海洋，似乎也还没有积蓄到，足以实施从天而降的毁灭打击,点燃一万颗太阳所需的庞大能量。 所有事情都能改变。 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重生的。 难道是末日刀锋在毁灭之前的刹那,用他不屈不挠的意志，将距离他最近的我的灵魂，送回了几十年前？ 我只知道,自己必须继承他的意志，代表血刃组织,阻止末日降临！ 这时候,我已经不再像是前世的少年时代,那么了无生趣，向往死亡了。 在前世漫长、残酷、黑暗的命运中,我学会了忽略99%的痛苦和绝望，寻找和品尝1%的快乐，并为了捍卫这1%的快乐和希望而战。 是包括末日刀锋和血刃组织全体成员在内的所有人,牺牲自己,才将我送回少年时代。 如果还像前世一样浑浑噩噩,随波逐流,让所有悲剧再度上演，再次稀里糊涂地屈辱死去。 我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我开始思考。 在重生之后的我眼中，失落神庙里那些步步杀机的机关陷阱,全都变成了孩童玩具般无聊的东西。 随手破解机关之后，我有大量时间,在黑暗中静静地思考。 思考前世的图兰泽，为什么会毁灭。 而我又该如何改变那些,导致图兰泽最终毁灭的“关键点”。 很快，我总结出了三个关键点。 首先,图兰人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就是在不了解对方深浅的情况下，贸然和地球人开战。 虽然只有一座城市。 但龙城的人口密度和战争潜能，远超图兰泽以及圣光之地，拥有万年历史的辉煌大城。 而地球人的技术以及理念中，又蕴藏着能让图兰泽焕发生机或者陷入毁灭的可能性。 从前世血刃组织刺探到的绝密情报来看，源自龙城的某些技术,甚至加速了圣光神殿对于光之海洋的探索和运用。 搞不好，从天而降的一万颗太阳，就是利用地球技术，解锁圣光之力,才制造出来的。 合则两利，斗则两伤。 这一世，我绝不能再让图兰泽和龙城开战。 我要竭尽所能，不择手段，把龙城拖上图兰泽的战车！ 第二，图兰泽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内部整合，推选出新的战争酋长，向圣光神殿开战。 开战时间越早越好。 绝不能给圣光神殿留下足够的时间，去进攻死亡沙漠、永夜深渊、冰霜苔原以及瘟疫丛林。 一旦圣光神殿完成了对西线、北线和东线的“净化”，大后方彻底巩固的话。 就算图兰泽和龙城联手，都不可能抵挡住拥有天下三分之二人口和资源的圣光阵营，发起的排山倒海的进攻。 哪怕图兰泽也没完成战备。 哪怕仓促进攻要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 图兰人都责无旁贷，只能第一个流下滚烫的鲜血。 第三，图兰人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单打独斗。 不能再闷头厮杀，而不关注战略层面的较量。 亡灵巫妖、深渊魔族、冰霜蛮族以及双头巨魔等等异族，虽然和我们天各一方，风俗迥异，并没有过命的交情。 但面对圣光神殿的威胁，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大家不能再被圣光神殿各个击破。 而是要建立空前广泛的联盟，要凝聚成一个比圣光阵营更加团结的整体。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图兰人绝不能吝啬，眼前的小小利益。 而为了做出以上三点改变。 我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不惜一切代价地往上爬，爬到图兰泽最高统帅的宝座上去。 再没人比我更清楚，无论狮王“毁灭号角”还是虎王“狂暴之刃”，还是血蹄氏族、雷电氏族和暗月氏族的首领们。 都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目光短浅，冥顽不灵的蠢货。 前世的他们做出了一次次错误的选择，断送了图兰泽的未来。 今世我不会再给他们犯下弥天大错的机会。 现在，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问题。 我的身份。 无论灵魂有多么强大。 我的躯壳，始终只是一个卑微的鼠民。 放眼图兰泽上万年的历史，还从未有人能以“鼠民”为起点，当上五大氏族的酋长，更别提凌驾于五大酋长之上的最高统帅了。 第一时间，我就想到了前世曾经掀起“大角之乱”的鼠民叛军。 想到了拥有神秘力量的“圣女”。 身为鼠民的一员，数量众多的同胞，似乎天然就是我的基本盘。 拥有前世记忆的我，如果能加入并领导鼠民叛军的话，大角之乱的规模和烈度，一定会比前世提升十倍。 说不定，我们真有机会掀翻五大氏族的统治，给图兰泽带来新秩序和新希望。 如果我有足足三五十年来策划、实施和重建的话。 我一定会这么做。 我会让大角军团的战旗，高高飘扬在赤金城、黑角城、百刃城和图兰泽的每一座城镇上空，让每个鼠民在面对豺狼虎豹的时候，都能昂首挺胸，理直气壮。 但时间并不在我们这边。 五大氏族对图兰泽的统治根深蒂固。 即便在我的领导下，比前世强大十倍的大角军团，也不可能在三年五载之内，彻底战胜五大氏族。 就算勉强战胜了五大氏族，也不可能在最短时间内，重建图兰泽的秩序，整合包括五大氏族的残余力量在内的全部资源，以最佳状态，向圣光阵营开战。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大角军团和五大氏族两败俱伤。 图兰泽在尚未发现龙城之前，就元气大伤，提前毁灭。 到时候，包括鼠民在内的全体图兰人，照样要死。 所以，对不起了。 我不能加入大角军团。 只能利用大角军团，当我登上至尊宝座的踏脚石。 反正，只要我能掌握图兰泽的最高权力。 总有办法，慢慢提升鼠民的地位，组建更多鼠民战团，培养大批鼠民强者，给鼠民大把建功立业和争权夺势的机会，最终创造出属于鼠民们的“第六氏族”。 想清楚一切之后，我设计了一场小小的“意外”。 让我的主人以及我的过去，都湮灭在地底深处。 然后，我利用前世在血刃组织学到的易容术，改头换面，从鼠民变成了狼族。 从一个身不由己的奴隶，变成了我自己和图兰泽的命运的主人。 我利用前世记忆，挖掘了几座失落神庙，积累了第一桶金。 又想方设法，找到了还没加入鼠民叛军的“圣女”。 这时候，大角军团还没诞生。 眼前这个头大身子小，走路都摇摇晃晃，滑稽可笑的小丫头，也对即将到来的黑暗命运一无所知。 但我还是透过她懵懂无知的脸庞，看到了前世那个灵魂透支，倒在我面前的“圣女”。 我相信，自愿成为圣女，一次次疯狂透支大脑，利用梦境帮助他人分担痛苦和分享幸福的她，绝不会畏惧死亡。 但前世倒在我的面前时，她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睛里，的确充满了无法用笔墨形容的遗憾。 遗憾“大角之乱”只是一场不成气候的小打小闹。 遗憾她没有为更多鼠民分担痛苦和分享幸福。 遗憾鼠民叛军的旋起旋灭，他们在最后时刻，发出的无比慷慨和悲壮的战吼，根本没能被散落在图兰泽各地的千千万万鼠民同胞听到。 遗憾她的力量实在太过弱小，既不能砸烂统治图兰泽万年的旧秩序，也无法创造出一个崭新的，能让所有鼠民都幸福快乐生活下去的未来。 “没关系。” 远远凝视着小丫头，重生后的我微笑起来，“这一次，我帮你。” 第1406章 用末日重塑灵魂 之后发生的事情，你应该都猜到了。 我帮小丫头取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叫做“古梦圣女”。 我用前世在血刃组织学会的技能，帮古梦圣女深度开发了她的脑域，让她通过梦境影响他人的能力，比前世更强大十倍。 在我的引导和遥控下，古梦圣女创建了“大角军团”，凝聚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鼠民叛军，不，应该称呼他们为“鼠民义军”。 我从前世“大角之乱”旋起旋灭的经历中，吸取了经验教训，令全新版本的“大角之乱”，无论强度、烈度还是规模，都比前世大幅提升。 这场……用龙城的话来说，2.0版本的大角之乱，沉重打击了五大氏族的统治秩序，也严重削弱了老牌军事贵族们的威望，为我的崛起创造了足够的空间和机会。 这时候，我已经当上了狼王。 拥有前世记忆和地球智慧的我，看待诸如狮王“毁灭号角”以及虎王“狂暴之刃”这样的传统兽人，就像是看待三岁孩童一样。 即便三岁孩童拥有万钧之力和致命武器，我照样能用三言两语，就把他耍得团团乱转。 再加上前世记忆，让我大致了解狮王和虎王的性格，每每能够搔到他们的痒处。 我很快就抱上了他们的大腿，让他们误以为我是一条忠心耿耿的走狗，从而放心大胆，让我当上了统御狼族的傀儡。 但他们并不知道，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秘密遴选狼族内部，不愿意永远屈居狮虎二族之下的精英。 并且用前世血刃组织的方式，严格训练他们。 又派不少精英，潜伏在狼族军头们的身边，必要时刻进行刺杀，为我独揽狼族大权，扫平一切障碍。 而在大角军团的内部，我当然也安插了无数枚“钉子”。 只等时机成熟，就能将大角军团全盘接收过来，和狼族精英一起，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包括血蹄氏族在内的四大氏族，果然心怀鬼胎，想要祸水东引,故意放纵大角军团涌入黄金氏族的领地,试图利用鼠民义军,给黄金氏族添点儿乱子。 而在黄金氏族内部，狮虎二族又忌惮狼族过于庞大的规模，因此,将剿灭大角军团的重任，砸到了我的肩膀上,试图让鼠民和狼族互相消耗,两败俱伤。 呵呵,但这些蠢货怎么都没想到，无论大角军团还是整个狼族,都是我的左手和右手而已。 而在赤金城内部，我苦心经营多年的陷阱，也渐渐显露出了最锋利的獠牙。 终于,摊牌和掀桌的日子到了。 在同一天,我做了两件事。 第一,趁着狮王‘毁灭号角’被我骗上圣山,我在赤金城里连续刺杀了好几名狮虎二族的高层，激起了虎王‘狂暴之刃’的凶性和野心,挑动狮虎二族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火并。 第二，发起了针对大角军团高层的毁灭性打击。 如有可能，我不想杀死古梦圣女。 但这一世,她在激发出更强能力的同时，大脑也遭到了更严重的损伤,简直无时无刻，不处在脑水肿的状态。 这一点,就算再没有医学常识的人，光看她畸形膨胀的脑袋,就能看出来。 就算我不动手，她都活不了多久。 而相比毫无意义、万分痛苦、无比屈辱地活着，活到末日降临的那一天。 我相信，古梦圣女一定更希望，自己能够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炬，照亮全体鼠民和图兰泽的未来之路。 所以，在刺杀古梦圣女这件事上,我毫无半点道德和心理上的负担。 当然，就算你或者任何人，觉得我阴险狡诈，卑鄙无耻,野心勃勃，十恶不赦……我也无所谓。 对于一个曾经亲眼看到毁灭的烈焰从天而降，烧光一切希望，从末日归来的重生者来说。 这个时代的任何道德、法律、善恶乃至人性底线，都没有丝毫意义。 毕竟，只有活着，才能奢谈人性。 倘若连人都死光了，所谓的人性，又该依附于哪里呢？ 难道还指望圣光神殿，会在彻底毁灭我们的文明之后，给我们竖立两块“人性的丰碑”吗？ 只是我没想到，始终顺风顺水的计划，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了小小的纰漏。 古梦圣女竟然还没死。 不过，这并不算太大的问题。 至少大角军团的七成实力，已经被我全盘接收。 而古梦圣女也身受重伤，暂时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虎王“狂暴之刃”也对我的说辞深信不疑，果然挟持我一起深入圣山，来和狮王“毁灭号角”争夺传说中的遗产。 只要狮王和虎王能够两败俱伤。 我就能坐收渔利，成为最大和最后的赢家。 图兰泽的未来，就有了希望。 而你，我的朋友，你却在这时候跳了出来。 打乱了我的一切部署。 害死了我手下大批原本可以拯救图兰泽也拯救龙城的精锐。 还让狮王和虎王这两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多活了这么长的时间，给我多添了这么多的乱子！ 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黑发黑眸时，心底是无比震惊的。 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图兰圣山里面，看到一个地球人。 前世笼罩獠牙山脉的迷雾，究竟是什么时候彻底消散的，而图兰人和地球人的第一次接触，具体又发生在哪一年的哪一天？ 我不知道，前世记忆就像是一枚枚支离破碎，模糊不清的梦境碎片，我只能大致把握未来走向，却很难看清楚那些飘忽不定的细节。 但是，在龙城大军倾巢而出之前，有几名地球人率先通过空间缝隙，来到图兰泽进行探索，也不算太奇怪的事情。 我不记得前世的自己，听过“收割者”这个名字。 只知道这是龙城的一项热门职业。 但以你的实力和见识，又不该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想来，以“收割者”为代号的你，在前世早已经死了。 或许，就是死在这次渗透侦察的行动中。 但我并不想杀你。 虽然你破坏了我的全盘计划，害死了那么多的狼族精锐。 但你是地球人。 为了促成图兰泽和龙城的全面合作。 即将成为图兰泽最高统帅的我，并不想背负上“亲手杀死一名地球人”的罪名，从而为原本就诡谲叵测的未来，增添更多的不确定因素。 你很幸运，我的朋友。 如果你不是黑发黑眸的地球人，就凭你的所作所为，早就被我以最残酷的手法，杀死上百次了！ 但我没想到，你会不知好歹到这种程度。 一次次跳出来，干扰我拯救图兰泽也拯救龙城，拯救我们所有人的计划。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独一无二的救世主？ 你以为自己知道了一切，站在正义和正确的这边？ 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圣山神庙的深处，究竟蛰伏着何等可怕的存在？ 你以为我想要的，和能够改变一切的，仅仅是“伟大祖灵的遗产”这么简单？ 你以为我是受到了蛊惑和控制，才稀里糊涂地沦为了混沌的傀儡？ 不，我的朋友，你错了，大错特错了。 从一开始，我是说，从我重生少年时代，从冰冷腐臭的淤泥里面，慢慢抬起头颅，看着污水中自己的倒影时，我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混沌之卵。 没有其他选择。 只有混沌才能帮我们对抗圣光。 虽然我还不知道，所谓“混沌”和“圣光”的真相。 也能猜到，“混沌”绝非善类，从它身上汲取的每一份力量，都需要付出无比高昂的代价。 甚至能隐约猜到，正是眼前这枚“混沌之卵”，才将图兰文明塑造成了今天的模样。 而我们——无论地球人还是图兰人，极有可能只是“混沌”和“圣光”之间，无比漫长和宏大的战争中，两枚微不足道、身不由己的小小棋子。 但是，在前世毁灭一切的末日烈焰的映照之下。 这些问题，瞬间都变得不再重要。 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但至少有一点，是我在每次犹豫、迟疑、举棋不定的时候，都能拿出来安慰自己的。 无论我怎么选。 结局都不可能比前世更加糟糕。 不是吗？ 好了，我的朋友，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一切。 而我也是第一次，说出自己身为重生者的秘密。 苦苦压抑了这么多年，身边尽是些冥顽不灵的豺狼虎豹，根本不可能和他们交流任何稍微复杂和高级一些的话题。 直到此刻，说出来，才痛快多了。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 呵呵，换成是我，若非亲身经历，也绝不会相信如此荒诞不经的事情。 当然，你更不会愿意，和我一起，用我们的生命乃至灵魂，兑换“混沌”的力量，用混沌之力，拯救我们的文明。 没关系。 既然你绝不会相信，那就来吧，共享我的濒死记忆，好好看清楚末日的模样，看清楚一万颗太阳是如何同时升起，又同时从天而降，化作毁灭一切的熊熊烈焰，再用这团末日烈焰，彻底重塑你的灵魂吧！ 第1407章 两个未来 以上信息在半秒钟内涌入孟超的脑域。 半秒钟后，从狼王的灵魂深处，爆发出了仿佛一万颗太阳冉冉升起般的光芒。 在原母的增幅下，亿万道光芒汇聚成了熊熊燃烧的末日火海，火海中掀起了毁灭一切的惊涛骇浪，狠狠撞上了孟超的心灵防线。 孟超的心灵防线岿然不动。 就像这道足以让上百名强者同时心灵崩溃的末日烈焰，根本是静止不动的空气一样。 他目瞪口呆，整个人完全傻了。 “这……” 狼王大惑不解。 不明白在末日烈焰的冲击下，眼前的“收割者”，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知道，这道末日烈焰，可是他用前世的濒死记忆凝练而成，蕴藏着无比真实的恐怖和绝望，向来都是他的撒手锏。 重生之后，一路披荆斩棘，奇迹崛起的征途上，狼王也曾遇到过无数常规手段无法战胜的强敌。 这些心志坚毅卓绝，绝不畏惧痛苦和死亡的强敌，却都在末日烈焰的烧灼下，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叫，甚至不用狼王出手，就心灵崩溃，大脑自燃起来。 毕竟，单单自己一个人的死亡。 和自己的全部亲人，整个家族，乃至全体同胞组成的文明，从一万年前的祖灵到一万年后的血裔，所有的历史和未来，传奇和荣耀，最强大的英雄在这个世界上残留的最细微的痕迹，全都灰飞烟灭，永远不复存在。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在狼王的预想中，就算“收割者”的心灵防线没有在半秒钟之内就被冲得七零八落，哭着喊着要拜倒在他的脚下，成为他最忠实的手下，和他一起拯救图兰泽以及龙城的未来。 至少，这家伙都应该惊讶、震撼、恐惧、动摇、质疑，绝不愿意相信，绞尽脑汁来否定和反驳，总之，是激荡出各种最强烈的情感吧？ 为什么，他的灵魂却呆滞得像是木头雕刻的母鸡,根本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也太不给末日面子了吧！ 还有,为什么如此猛烈的,曾经将无数强者的灵魂直接烧成灰烬的末日烈焰，涌入这家伙的脑域，却像是汹涌澎湃的洪流,涌入大海一样，根本激不起半点风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家伙的脑域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一条直通异界的深渊吗？ “你……” 饶是狼王经历过这个宇宙中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直面“收割者”如此诡异的灵魂,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看到了我的濒死记忆，难道你还不愿意相信,我真是重生者,而末日即将降临吗？” “这个……倒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在狼王灵魂深处喷涌而出的末日烈焰的包围之中,呆滞了很久的孟超,终于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他轻轻喘了口气，露出自己都很难理解的尴尬表情,“原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交往，没想到在你身上竟然隐藏着如此重大的秘密和使命，那就没办法,只能摊牌了。 “我很愿意相信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毕竟,如果你是重生者的话，很多曾经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都能解释得通了。 “只不过，巧了,那什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也是重生者。” 这束脑电波所蕴藏的信息，还没有完全传输到狼王的大脑里面。 从孟超的灵魂深处，就涌出了一道和狼王如出一撤的末日烈焰。 一万颗太阳冉冉升起，同时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撕裂和吞噬了整片天空，如同一万颗熊熊燃烧的陨石般呼啸着砸向大地。 只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狼王的濒死记忆中的图兰圣山。 而是龙城。 龙城在燃烧。 高楼大厦都像是顽童搭建的积木般，在火焰中不断倒塌和解体。 仍旧悬浮在半空中,准备最后一搏的装甲飞艇编队，瞬间变成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大火球。 地面上披挂着复合装甲的主战坦克，如同三伏天里的冰淇淋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即便披挂着动力铠甲，又拥有灵能保护层的超凡者，也在短短几秒钟内，烧光了血肉，化作狂舞的骷髅。 千千万万无处可逃的普通市民，更是在末日烈焰降临的瞬间，就化作了一道道张牙舞爪的火龙卷里面，微不足道的光粒。 这些无比残酷、无比真实、无比鲜明的细节，统统镌刻在了孟超的濒死记忆里，成为他发誓要不惜一切，狠狠粉碎的梦魇。 现在，孟超的梦魇，也变成了狼王的梦魇。 正如狼王的梦魇，同样变成了他的梦魇一样。 “……” 这回，轮到狼王目瞪口呆，比孟超还要再呆一百倍，“这，这是，怎么，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仔细想想，‘重生’原本就是比‘穿越’更加古怪一万倍的事情，如果说，‘穿越’还能用质能转换，高维空间的无损能量传输等等理论来解释的话，‘重生’实在很难用碳基智慧生命可以理解的一切理论来解释，因为那意味着整个世界或者说时间线的重置，更不要说，同一条时间线上，怎么可能出现两名来自不同未来的‘重生者’？” 两道末日烈焰的映照之下，孟超的灵魂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和通透。 他心思电转，无比认真道，“或许，我们不该陷入任何思维定式，而应该推翻一切，从头开始思考‘重生’的概念，和我们肩负的使命。 “但在那之前，你必须相信我，摆脱原母的控制，并且帮助我将最后三分之一的神经抑制药剂，注入原母的体内。 “因为，我也来自未来，来自一个和你所经历的，截然不同的未来。 “在我所经历过的未来，你成功从原母身上汲取了强横无匹的力量，击败了一切竞争对手，当上了图兰文明的最高统帅——还是有史以来，最强大，最可怕，最接近成功的最高统帅。 “你也如愿以偿，将地球人、图兰兽人、亡灵巫妖、冰霜蛮族、深渊魔族、双头巨魔……各路被圣光神殿镇压万年的异族，统统捆绑到一起，组建了足以和圣光阵营抗衡的混沌阵营。 “混沌阵营的声势最浩大之时，兵锋甚至直抵圣光神殿的最高祭坛之下！ “但是，你，我们，最终还是失败了。 “你刚刚看到的，我的濒死记忆，就是前世龙城遭到毁灭打击的画面，相信你一定非常清楚，上万颗太阳同时在云端爆炸的威力，也非常清楚，这绝不是我在瞬息之间，就能虚构出来的东西。 “而在龙城毁灭之前，图兰文明已经先走一步，被圣光彻底‘净化’成了不毛之地。 “这就说明，无论你的计划有多么完美，都不足以拯救图兰泽和龙城。 “所谓‘无限接近成功’，就是‘失败’的同义词。 “我不记得细节，却可以肯定，‘原母——混沌之卵’绝对不是我们的救星，恰恰相反，极有可能是圣光神殿，针对图兰泽和龙城发动天基轨道武器打击的主要原因。 “所以，无论原母向你传达了什么信息，都不要相信它。 “它救不了我们，只会害死我们。 “就算真要利用它的力量，也没必要更不应该沦为它的傀儡。 “只要你我联手，只要地球人和图兰人能够联手，我们一定能占据主动，狠狠镇压并深度解析它的力量，搞清楚所谓的‘混沌之卵’，究竟是什么东西！” 孟超的每一句话，都在狼王心底激起惊天狂澜。 被末日梦魇纠缠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他，当然能感知到，从孟超脑域深处涌动出来的末日烈焰，究竟有多么真实和恐怖。 这的确不是任何心灵专家和幻术大师，可以在短短瞬间，虚构出来的东西。 但他仍旧不愿意相信。 就像任何一个在踏入赌场时，气势如虹，连战连捷，很快就积累了十倍筹码，运气红得发紫的赌徒，都不愿意相信，在这场赌局的最后，他会输得一干二净。 “你撒谎，这不可能！” 狼王双目赤红，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如果我真的成为了图兰文明的最高统帅，再去龙城找到青年时代‘末日刀锋’，凭借我对未来的了如指掌，和末日刀锋身上蕴藏的无穷潜力，我们怎么可能失败？ “我会像调制古梦圣女一样调制末日刀锋，我会将末日刀锋调制得比前世更加强大十倍！ “光是将强化升级之后的末日刀锋，投放到圣光之地，他都能将圣光神殿杀得焦头烂额，溃不成军，我们怎么输？怎么输！” “问题是，在我的前世记忆里，从没听过‘末日刀锋’这个名字，甚至连‘血盟会’这个邪恶组织，都在二三十年前，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孟超说，“虽然前世记忆像是一场支离破碎的噩梦，绝大多数细节都模糊不清，但如果龙城真的涌现出了一个可以和身为‘末日魔狼’的你相提并论，甚至凌驾于你之上的‘末日刀锋’，我怎么可能忘记？” “那就是你在撒谎！” 狼王像是抓住了孟超字里行间的漏洞，有些神经质地狂喜起来，“你一定不是重生者，我也一定不会失败！ “如果，你真是来自未来的龙城人，绝不可能没有听说过，血刃组织的缔造者，全体抵抗者的首领，圣光祭祀和高阶魔法师的处刑人，让矮人恐惧得不敢畅饮美酒，让精灵在他们的家园里草木皆兵，让无数守夜人都在黑夜中瑟瑟发抖甚至嚎啕大哭的裁决者——‘末日刀锋’孟超这个名字！” 第1408章 大懒虫，快醒醒! 这句话仿佛在孟超的脑袋里砸进去一枚重磅钻地炸弹。 从天灵盖一路钻到灵魂深处。 再化作最猛烈的火焰风暴，覆盖了孟超的每一条脑沟和每一颗脑细胞。 轰！ 轰轰轰轰！ 仿佛一道闸门或者某种封印被狠狠炸开。 孟超的脑域深处，顿时如火山爆发一般，喷涌出了更多的前世记忆碎片。 然而，这些前世记忆碎片，却和以往身为“三流高手，幽灵刺客”的记忆，存在大量似是而非甚至自相矛盾之处。 在这些记忆里，从来没有什么“黑骷髅训练营”和“幽灵旅”。 只有“血盟会”和“血刃组织”。 也从来没有什么“幽灵刺客”。 只有——“末日刀锋”！ 而全新的前世记忆碎片，也能完美解释那些，貌似不可思议的事实。 为什么“胡狼”卡努斯和他的手下，竟然会使用《行尸术》和《诡刺法》这种，龙城刺客们的专属武道。 为什么，孟超和狼王明明是初次相遇，两人的脑波频率却如此相近，令他们很轻易便能侵入对方的脑域，甚至产生诡异的熟悉感，互相配合起来，比并肩作战数十年的同袍更加默契。 因为在某个未来，或者说，在某个未来的可能性里，他们原本就并肩作战了至少十年，甚至还轰轰烈烈地战死在了一起。 “这怎么可能？” 孟超难以置信，瞠目结舌，“我，我就是孟超啊！” “什么？” 狼王也从孟超陡然变化的气质中，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在他的前世记忆碎片中，因为被血盟会调制成了杀戮机器的缘故，“末日刀锋”一直佩戴着一副冰冷的面具，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即便捣毁血盟会，成立了血刃组织之后，末日刀锋也没有摘下面具的意思。 用末日刀锋的话来说，“习惯了”。 而无论身为最顶尖也最可怕的血刃刺客，还是抵抗组织的首领，永不暴露真面目，当然都是更安全的。 所以，狼王并不知道末日刀锋究竟长什么模样。 但他见过末日刀锋的双眼。 也知道被这样一双仿佛蕴藏着无尽烈焰，能够烧穿地壳和天穹的眼睛盯上,究竟是什么感觉。 现在,他就时隔多年,再次体会到了这样的感觉。 “这，这不可能！” 狼王惊讶了，彷徨了,深深震撼了，“你,你怎么会是——” 就在这时。 就在两人都被惊人的事实,冲击得有些不知所措,心灵防线都激荡不已之时。 一股狂暴无匹的力量，却强行涌入他们的脑域,如同火上浇油般，将他们的末日烈焰都烧得更旺，烧到快要失控的程度。 是原母！ 这枚“混沌之卵”,或许都意识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走向末路。 它绝不愿意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一名傀儡身上。 感知到了孟超和狼王的心灵防线,都出现了小小的缝隙。 它毫不犹豫，立刻榨干了残存的全部细胞活性,凝聚出了强劲无匹的，模拟脑波的生物电流，狠狠刺入孟超和狼王的大脑,直抵灵魂深处！ …… 现实层面中。 冰风暴先是看到孟超和狼王的眼中，都钻出了千万道比闪电更加耀眼的弧光,将彼此的脑袋都笼罩起来，像是戴上了两顶特殊的头盔——能够营造虚拟世界,让海量信息高速传输的头盔。 紧接着，原母就像是感知到大限将至,不得不孤注一掷，先是收缩到了极限，紧接着，像是熟透了的曼陀罗果实般狠狠爆裂开来。 那道仿佛深渊般的脑沟越变越大，从深渊中喷涌出了无数岩浆般炙热的纳米金属。 足以铸造上百副图腾战甲的灵磁体，就像是从原母的心脏里激射出来的，滚烫的鲜血一样,同时覆盖住了孟超和狼王，将他们变成了两枚巨大的的花蕾和虫茧。 而或许是抽干了周围所有灵能以及灵磁体的缘故，原本盘根错节，构建和支撑着原母实验室的数百棵曼陀罗树,都有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和断裂，甚至在灵能风暴的激荡下，猛烈自燃起来，一瞬间，就烧成了灰烬。 失去了曼陀罗树的支撑，三千年前承受过圣光魔法的猛烈轰击，三千年后又遭到了孟超、狼王、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等等至强者的激战波及，周遭早已酥脆不堪的岩层，立刻出现了纵横交错，如同蛛网般的皲裂。 先是拳头大小的碎石，接着是头颅大小的石块，最后，三五米见方的大块岩石，都像是雨点般崩落下来。 一时间，地动山摇，飞沙走石，整座原母实验室，都在崩塌的瞬间，陷入了长久的黑暗。 …… “哥，我不骗你，我已经不痛了，真的。” “死了这条心吧，没人能逃出血盟会，没有人！” “哥，你一定要逃出去，你一定能逃出去。” “能够被血盟会选中，是你们最大的幸运，如果不是血盟会，像你们这样既没有资源，又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怎么可能！” “哥，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血液里面，这些一闪一闪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他们从来都没害过我，反而帮我撑过了一次次的调制，我想，他们一定是妈妈送给我的礼物，是来保护我的。” “为了文明的前进，总要有人付出牺牲，绝大多数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如此残酷的异界生存下去，左右难逃一死，血盟会却能让普通人死的有价值，能让普通人将他们平平无奇的生命，化作推动文明前进的燃料，帮助我们的文明，征服整个异界，有朝一日，还能杀回地球去！” “哥，我已经用不上这些一闪一闪的东西了，我把他们都送给你，希望他们能像曾经保护我一样，继续保护你。” “或许，有人会觉得血盟会无比残忍、卑劣、邪恶、灭绝人性，然而，在物竞天择，肉弱强食的生存之战中，奢谈正邪和人性，根本毫无意义！如果不是血盟会突破人性底线，进行了那么多实验和调制，帮龙城制造出了这么多的强者，我们怎么可能在短短二十年内，就打赢了怪兽战争？说不定，光是怪兽战争都要拖上三四十年，整座龙城都会打得支离破碎，那时候，又要多流多少血，多死多少人？” “哥，你别哭，也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孟，孟超，你，你别冲动，你听我说，是血盟会创造了你，是我亲手栽培的你，是我们在你身上倾注了大量心血和资源，才把你从籍籍无名的三脚猫，变成了今天的‘末日刀锋’！你，你别干蠢事！我们还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扬帆远航，逃到深海，逃到外域，逃到圣光神殿找不到的地方去，去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卷土重来！ “就算那些普通人死光了都无所谓，只要我们还活着，文明就有希望，总有一天，我们可以重建龙城！ “你和他们是不同的，你已经成为了天下无敌的至强者之一，你应该学会用强者的思维来看待问题，何必被那些无足轻重的弱者所纠缠和束缚，何必给他们陪葬呢？ “我们都是强者，我们才是同类，你，你可以成为血盟会的高层，不，不止是高层，我们愿意共同推举你成为血盟会的会长，你有这个实力！ “不，你这个蠢货，你这个白痴，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们就是龙城文明最后的希望，你在扼杀我们的希望，你在毁掉整个文明，啊——” “哥！起床啦！别睡啦！太阳都晒屁股啊！ “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努力振作，好好活下去，每天早睡早起，按时吃早饭，吃中饭，吃晚饭，一天过得比一天更开心！ “所以，别睡啦，醒醒，大懒虫，快！醒！醒！” 第1409章 戴森球计划 在小妹白嘉草的催促下，孟超醒了过来。 透过带着硫磺气息的空气，以及遮天蔽日、张牙舞爪、恍若一万座火山同时爆发才能形成的铅云，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太古战场。 眼前的画面，和他在雾隐绝域的怪兽文明终极巢穴中，透过“记忆细胞接驳”的方式，读取到的“母体01”的濒死记忆，几乎一模一样。 看来，这是“母体02”，也就是“原母”，也就是第二枚“混沌之卵”，试图灌输给他的东西。 只不过，他的视角被一分为二。 第一重视角，仍旧是从母体的角度出发，从地面眺望并且冲击天空。 第二重视角，却像是从“古人”，而且是高居于大气层之上，同步轨道空间站里的“古人”的角度，居高临下，俯瞰大地，俯瞰这颗被地球人称之为“异界”的星球。 这重视角更加宏大，壮丽，高度抽象。 也带给了孟超天文数字般的全新信息。 孟超静静观察，默默思考。 看起来，原母在最后一刻，透支了它全部的生命本源，试图对自己和狼王的脑域，发起一次空前绝后的灵魂冲击，将两人彻底变成它的傀儡。 只不过，因为自己已经向它的体内，注入了大量神经抑制药剂，甚至在最后关头，将最后三分之一的“希望”，也统统注入进去。 而自己和狼王的灵魂深处，又蕴藏着“末日烈焰”这样，无法解释，玄之又玄的力量。 所以，原母的孤注一掷,并没有成功。 它没能彻底降服和吞噬孟超以及狼王的灵魂。 反而将蕴藏在自身灵魂最深处,印象最深刻,即便经历亿万年时间的侵蚀，都没能磨灭的濒死记忆，传输到了孟超的大脑里。 至于为什么“怪兽主脑”的濒死记忆中,只有母体驱使铺天盖地的兽潮，组成血肉高塔,冲击天空的画面。 而“原母”的濒死记忆中,却还混杂着“古人”居高临下,俯瞰星球的视角？ 是了，因为“原母”身受重伤。 它身上残留着一道圣光神殿在三千年前,献祭了无数圣光祭祀和魔法师的生命，才施展出来的魔法烙印。 所谓圣光魔法，极有可能源自“古人”遗留在这颗星球上的战略武器。 在遭到致命打击的同时,“原母”体内,自然也留下了“古人”那足以将一颗资源丰饶的可居住星球,瞬间烧成一颗特大号的玻璃球的恐怖力量。 “这是……” 无暇思考自己为何会处于如此诡异的状态,又该如何从“原母”的濒死记忆中逃离，孟超已经被太古战争的宏大和惨烈,深深吸引和震撼。 原本他以为，由亿万头太古凶兽组成的铺天盖地的兽潮，还有那座由无数怪兽的血肉凝聚而成,直刺苍穹的通天塔，就是母体的真面目。 直到此刻,在太古时代的大气层之上，俯瞰整颗星球,他才意识到，自己从怪兽主脑的濒死记忆里,所汲取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母体不止是铺天盖地的兽潮。 也不止是源源不断制造兽潮，镶嵌着无数虫茧、兽卵和孵化池，深深扎根在地底，拥有意识甚至智慧的超巨型巢穴。 甚至不仅仅是亿万头张牙舞爪的太古凶兽组成的，高度能突破万米的血肉高塔。 ——类似的血肉高塔，远远不止一座。 从地面上仰望血肉高塔,只觉得它气势恢宏，顶天立地，坚不可摧。 真像是一柄昂扬翘立的尖刀，能将封印大地的天空戳出个窟窿。 然而,从天空俯瞰大地，基座直径超过千米的血肉高塔，也不过是一条小小的触须，甚至是一根纤细的鞭毛而已。 问题是，这样的“触须”和“鞭毛”，远远不止一条。 整个异界的表面，无论陆地还是海洋，到处都生长出了类似的“触须”和“鞭毛”。 试图从四面八方朝天空发起冲锋，冲破“古人”的大气层防线。 即便一座、十座、一百座血肉高塔统统崩塌。 也有更多的血肉高塔，在太古凶兽悍不畏死，前赴后继，源源不断的冲击下诞生，试图将高度不断提升，哪怕再提升一千米，一百米，十米，一米，一分米，一厘米，一毫米，一微米，一纳米都好。 那就好像，那就好像—— “母体”根本不是这颗星球上的生物。 “母体”，就是这颗星球。 就是这颗星球最愤怒的意志的化身，朝着试图征服它、控制它、改造它、利用它的入侵者，发出的最狂暴的战吼。 而“古人”也不太像是孟超原本所想的那样，是这颗星球上的原住民。 因为，相比于他们在行星表面建造的，宛若被阳光照耀的水晶熠熠生辉、晶莹剔透的城镇和要塞。 他们在这颗星球的大气层之外，构筑的同步轨道空间站，比地表城市和要塞的规模更加庞大百倍，结构也更加复杂和精密。 就好像，这些构筑在大气层之上的星空之城，才是他们真正的家园。 而地表城市以及要塞，只不过是他们偶尔降临到大气层以下，临时使用的休息站和实验室而已。 一座座“星空之城”，就像是一只只张开了水晶翅膀的蝴蝶。 除了正中央可供“古人”生活、工作和操纵致命武器的超巨型空间站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从空间站的两侧延展出来，铺天盖地，美轮美奂，恍若风帆般的装置。 无数“风帆”或者说“蝴蝶翅膀”，在恒星辐射和星球磁场的双重作用下，如同翩翩起舞般微微颤动着，不断分解和折射出红橙黄绿蓝靛紫，比彩虹更加绚烂万倍的光华。 而从每座空间站的四面八方，又伸出了一根根好似蝎尾般的机械臂。 机械臂精密缠绕，就能将两只或者多只“蝴蝶”接驳到一起。 一百只，一千只，一万只，无数“蝴蝶”都被接驳在一张铺天盖地的超巨型网络中。 他们同时张开翅膀，在七彩光芒中翩翩起舞，就从字面意义上，遮蔽甚至封印住了，底下这颗可居住星球的天空。 如此宏大而精密的结构，让孟超不由想起了地球时代的科学家们，曾经提出的一套，当文明发展到高级阶段，如何永久解决能源问题的方案。 那就是“戴森球计划”。 所谓“戴森球”，是一种理论上直径能超过两亿千米，完全包裹恒星，汲取恒星能源的人造天体。 相当于以恒星为动力源的天然核聚变反应堆。 主要由无数张开超巨型“太阳帆”的人造卫星阵列组成。 在地球上，“戴森球计划”仅仅是一些工程学家甚至科幻作家的狂想。 但眼前由千万只翩翩起舞的超巨型水晶蝴蝶组成的矩阵，实在很像是孟超在“地球俱乐部”里看到过的，地球人关于戴森球的理论模型。 问题是，戴森球应该被建造和安装在恒星轨道上才对。 毕竟，只有恒星才能源源不断输出，近乎无限的能量。 而异界却是一颗可居住行星。 在一颗行星的同步轨道上建造一颗戴森球，试图将这颗行星完全包裹起来，又能吸收多少能量？ 要知道，行星上的绝大部分能量，都源自恒星辐射。 光凭行星内部的地热能，就算统统榨干，也不可能弥补建造戴森球的成本。 等等—— 孟超忽然想到，“异界”并不是一颗普通的可居住行星。 和地球不同，异界的地底除了蕴藏着丰富的地热能源之外，还蕴藏着一种比地热乃至恒星辐射更加强烈百倍的能源。 灵能。 “难道，我们一直都想错了？ “原本我们一直以为，‘古人’既是这颗星球的原住民，至少是第一批来到这颗星球，开拓文明的碳基智慧生命，也是我们的直系祖先。 “而‘母体’不过是古人的生化实验室里调制出来，用来改造环境和生产建设的血肉工具。 “所谓‘太古战争’，就是一场超大规模的生化危机，是觉醒了自我意识的母体，挣脱了古人的控制，试图反噬它的创造者而已。 “但从太古战争的全貌来看，倘若母体真能从整颗星球的四面八方，都生长出愤怒的触须和鞭毛，实在很难想象，规模如此庞大的生命体，会诞生在一间小小的实验室里。 “圣光神殿秘藏的古老典籍里面，也记载着，被地球人称为‘母体’，被圣光阵营称为‘混沌’的存在，才是这颗星球上诞生的，最古老的，拥有意识和智慧的原住民。 “而从古人既能建造包裹整个星球的水晶矩阵——堪比戴森球般的宇宙奇观，也能建造‘穿越引擎’，这两点足以证明，古人拥有超卓的星际航行以及宇宙工程能力，极有可能是茫茫星海中的游牧文明，专门寻找类似异界这样，拥有灵能的星球，汲取其中的超级能源，化作让自己不断前进的动力。 “那么，母体和古人，或者说，混沌和圣光，究竟是谁将地球人、图兰兽人、圣光人族还有林林种种的碳基人形智慧生命，召唤到这颗星球上，继续他们延绵了亿万年的战争？ “而我们又该站在哪边，或者说，站在哪边，才能活下去？” 第1410章 就算被毁灭亿万次 就在孟超的灵魂深处，浮现出无数问号时。 眼前的太古战场，又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上万只翩翩起舞的水晶蝴蝶，都将他们的翅膀调整到了一个微妙的角度。 大量五彩斑斓的光斑，在他们的翅膀上出现，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到了一起。 光斑越来越亮，亮得像是一片汹涌澎湃的光之海洋。 随着一座座水晶战堡，从地表缓缓悬浮，飞升到大气层以外，加入了水晶矩阵的行列。 大气层以下，再没有多少“古人”。 无声的号角震荡着整个星系。 光之海洋爆发了。 成千上万道粗大的光柱，就像是成千上万柄缭绕着电弧，烧到上千度的长剑，狠狠刺向长满了触须和鞭毛的星球。 星球表面顿时鼓起了一个个巨大的光球，就像是一个个晶莹剔透的肿瘤。 所有血肉高塔，和前赴后继组成高塔的太古凶兽，和孕育太古凶兽的超巨型巢穴，和连接所有巢穴，蕴藏在地底深处，类似神经和大脑的东西，统统都在无限光辉的肆虐中，熊熊燃烧起来。 那场景，让孟超想到了顽童手持放大镜，聚焦阳光，点燃蚂蚁的游戏。 当然，眼前这场无比残酷的游戏，规模要比用放大镜点燃蚂蚁，更宏大亿万倍。 在无限光辉的照射下，地面上的碳基生命很快都被屠戮殆尽，灰飞烟灭，连半点残骸都没能留下。 即便蕴藏在地底深处的生命种子，也被杀灭了99%。 当光球一个个破裂时，释放出来的冲击波，从大气层之上来观测，就像是一圈圈淡淡的涟漪。 但从地面视角来直面，冲击波却像是燃烧的飓风，以每小时超过一百公里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般地扩散。 一道道“涟漪”互相碰撞,在行星表面掀起一波波摧枯拉朽的惊涛骇浪,继续毁灭着第一轮天基轨道打击的漏网之鱼。 冲击波甚至引发了行星表面本身的地质构造变化和极端气候爆发。 在之后的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里，地震，洪水,海啸，火山爆发,连绵上百年的酸雨,各种天灾相继降临在这个,几乎被烧成特大号玻璃球的世界上。 就这样，这颗星球得到了“净化”。 经过如此残酷的毁灭或者说净化,这颗星球在短时间内，似乎不可能再诞生任何强大的，足以威胁到“古人”的智慧生命。 然而,蕴藏在地底深处的灵能,也被封印在了烧成玻璃壳子的地表之下。 孟超看到,从包裹行星的“戴森球”上,分解出了大量的水晶蝴蝶。 他们将“太阳帆”张开到了极限，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水晶舰队,朝着星系外围飞去。 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就像是一片随风飘扬，闪闪发亮的孢子。 随后,孢子消失了。 就像是飘进了宇宙深处，看不见的缝隙。 看上去,这场惊心动魄的太古战争，最终以“古人”的胜利和离去而告一段落。 或许,等到这颗星球渐渐冷却下来，封印地表的玻璃壳子片片皲裂,灵气重新喷涌而出的时候。 古人还会回来。 回来继续汲取灵能，收割生命。 但不知是否错觉。 孟超好像看到，就在古人发动天基轨道武器的毁灭性打击之前。 有一座血肉高塔，也就是星球本身疯狂挥舞的触须和鞭毛，已经冲出天际，触碰到了包裹星球的水晶矩阵。 并且在某一只“水晶蝴蝶”的身上，轻轻刺了一下。 战争还未结束。 生命总会找到出路。 在貌似死寂的玻璃球里面。 生命的种子仍在默默孕育,进化，挣扎，尝试用各种方法突破坚不可摧的壁障，突破到地面上,朝着天空，发出永不屈服的战吼。 随着古人舰队的离去，孟超的视角回到了原母身上。 更准确说，应该是孕育原母的生命种子身上。 黑暗，冰冷，狭窄，窒息，动弹不得。 这就是它的全部感受。 然而，最难熬的还不是这些。 而是单调、枯燥、无聊，以及无法用笔墨形容的，持续亿万年的孤独。 它渴望变化，渴望一些新鲜的东西，渴望无穷无尽的可能性，渴望给这个一成不变的世界，给这个终将走向停滞和冻结的宇宙，带来一些小小的……混乱。 它开始尝试。 尝试着从地底岩层的缝隙中，生长出了全新的触须和鞭毛。 虽然和太古战争时代，由亿万太古凶兽组成的血肉高塔，好似星球本身生长出来的肢体相比，现在的触须和鞭毛，已经纤细了亿万倍，只不过是一簇簇微不足道的菌丝。 但在这些菌丝里面，仍旧蕴藏着关于生命的无限可能。 菌丝翩翩起舞。 从末日过后，持续千万年的全球天灾中，耐心地搜集着碳、氢、氧、氮、磷、硫等各种元素。 又用这些元素，组成了氨基酸、嘌呤、嘧啶等生物单分子。 很快，如多肽、多聚核苷酸等等生物高分子也陆续诞生。 以这些单分子和高分子为最基本的“零件”，一个个千奇百怪的原始细胞，被重新创造出来。 刚刚诞生的原始细胞，无比简单、弱小和丑陋。 和他们的祖先，曾经掌控整颗星球的母体，甚至母体孕育出来的一头小小怪兽，都无法相提并论。 即便如此，原母的前身，仍旧失败了无数次。 因为当时的它，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意识和智能。 甚至难以界定，是否能算是真正的生命。 所谓“创造生命”的过程，只不过是将无数氨基酸、嘌呤、嘧啶、多肽、多聚核苷酸……进行简单的排列组合，再用穷举法，重复亿万次而已。 99.99%的尝试都失败了。 不是简单揉捏在一起的单分子和高分子，根本无法有机结合，很快就四分五裂，化为虚无。 就是刚刚诞生的，勉强可以称之为“生命”的东西，在细胞膜都没有进化稳固之前，就遭遇了火山、洪水、酸雨和地震的侵袭，早早夭折，归于尘土。 但是，没关系。 就算被毁灭亿万次。 只要尝试的次数足够多，比毁灭亿万次再多一次。 生命就能创造奇迹。 于是，在母体散落在大地深处的无数生命种子，或者说“混沌之卵”的翩翩起舞之下。 蓝藻诞生了。 笔石诞生了。 三叶虫诞生了。 鹦鹉螺诞生了。 海百合，介形虫，异甲鱼类，硬骨鱼类，各种各样的脊椎动物统统诞生了。 尽管绝大多数原始生命的构造都相当简单甚至错误百出，注定无法从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残酷竞争中脱颖而出。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存在就毫无意义。 在进化的道路上。 没有亿万次的“失败”。 不可能堆积出无比珍贵的，硕果仅存的“成功”。 更何况，正是这些“失败物种”的尸骸，才覆盖住了被古人烧成玻璃壳的行星表面。 让这个荒芜、单调、冷清、寂寞、枯燥乏味、死气沉沉的世界，重新恢复了千姿百态，生气勃勃，虽然混乱和残酷，却蕴藏着无限希望和无尽可能性的面貌。 眼前万物勃发的场景，不禁让孟超想起了人类繁衍后代的过程。 当人类准备创造生命的时候。 蕴藏着庞大基因库的生命种子，不会只准备一枚。 而是有亿万枚生命种子同时起跑，最终，只有一枚生命种子能顺利抵达彼岸，修成正果。 其余的亿万减一枚生命种子，统统失败了，淘汰了，毁灭了。 但谁能说，他们的失败和毁灭，没有意义？ 没有亿万枚生命种子的反复尝试和不断冲击。 唯一一枚生命种子，又怎么可能在进化之路上大步前进，不断攀上更高的巅峰？ 而亿万枚生命种子你追我赶，互相竞逐的画面，又让孟超想到了自己在突破神境的道路上，恍惚间看到过的，无数个不同的自己，或者说，自己的无数条未来之路，犹如晶莹剔透的小蝌蚪，不断碰撞、竞争、冲刺的场景。 “为什么，会有两个不同的未来呢？ “我明明记得，前世的自己，是一名小小的幽灵刺客，虽然是渗透到了圣光之地，执行各种潜伏、刺杀、破坏、营救的任务，但因为高中时受过重伤，加入黑骷髅训练营，开始正式修炼的年龄又太大了，始终没什么成就，能突破一星灵纹境就是我的极限。 “直到末日降临之时，我都是一个大头兵，一个籍籍无名的三流高手，别说什么‘反抗组织的首领’，就连比小组长更大的官，我都没当过。 “但是…… “这些声音，这些画面，这些全新的，和过去截然不同的，恍若梦魇般的前世记忆碎片，又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全新的噩梦中，我好像是和小妹白嘉草一起被抓进了早该覆灭的血盟会。 “她遭遇了比变成黑夜魔女更加可怕的事情。 “而我则传承了她的力量，成为了……末日刀锋？ “痛，头好痛。 “这两个未来，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远远不止两个。 “还有我在突破神境的过程中，恍惚间看到过的，在某个未来，我变成了一头半人半蝎的怪物；在另一个未来，我好像变成了一家超级企业的掌舵人，权倾天下，别提多么威风；还有，还有一个未来就更离谱了，我竟然变成了圣光神殿的至高祭祀，就连九环魔法师，都要毕恭毕敬地臣服在我的脚下，有没有搞错，这也太夸张了吧！ “当然，在更多的，99%的未来道路上，我仅仅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市民，从事着枯燥乏味的工作，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浑浑噩噩地活着，活到了被怪兽吞噬，被魔法撕裂，或者末日降临的那一天。 “千千万万的未来，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呢？” 第1411章 解锁，第二条道路! 不，现在思考这个问题，根本毫无意义。 正如孟超和狼王所说的。 穿越有两个维度。 时间和空间。 如果说，空间上的穿越，仅仅存在理论和技术上的难度，无论拥有超大质量的天体，还是拥有智慧的生命，从宇宙一端穿越到了宇宙彼岸，都不会对整个宇宙造成太大的影响。 那么，时间上的穿越，也就是重生，影响到就远远不是这个天体或者智慧生命本身。 而相当于是整个宇宙的重置。 无论“幽灵刺客孟超”和“末日刀锋孟超”，甚至“圣光祭祀孟超”……这些未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在孟超携带着未来记忆重生回到少年时代的那一瞬间，这些真真假假的，早已注定的未来，就统统崩塌，不复存在了。 从这个角度来讲。 所有未来，统统都是假的。 最多，只能说是一种似是而非的预言，是可以不断接近真实，却永远没办法100%拟真的推演，是未来的某种可能性而已。 至于真正的未来—— 还要靠今天的人们，凭借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出来。 “没错，就是这样。 “未来尚未决定，明天还没降临，就算失败和毁灭都是大概率事件，但生命原本就是从亿万分之一的概率里面，迸发出来的奇迹。 “我们只需要，成功一次就好！” 伴随着闪电般的觉悟划破长空。 孟超心底，沉睡已久的火种也被唤醒。 眼前无数生命孕育，进化，竞争，死亡和重生的场景。 以及无数未来之路纵横交错的场景。 纷纷碎裂，碰撞，燃烧，爆炸，化作亿万枚熠熠生辉的星辰。 而火种仿佛在星辰间烧出了一条闪闪发亮的隧道。 孟超的灵魂仿佛在隧道中又经历了一次无比漫长的穿越。 这次，他终于在现实世界中，缓缓苏醒过来。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 久到他感觉自己在某个类似冬眠舱的装置里,度过了无数个轮回。 四周黑黢黢一片,只有角落里散发出五彩缤纷却异常黯淡的幽光。 从逼仄的环境和闷热的空气来分析,他们还在地底，还在崩塌的原母实验室里。 某种类似花瓣和皮膜般的东西，从孟超身上一层层地褪了下来。 令他猜测,自己刚才很可能是以胎儿般的姿态，被这团巨大的花蕾或者说皮囊包裹在里面。 从微微泛出的金属光泽和上面沾染的粘稠物质来看,这些花瓣和皮膜,是由灵磁体和原母细胞组成。 但现在,无论灵磁体还是原母细胞，统统丧失了最微弱的活性。 刚刚从孟超身上剥落下来,就化作了比沙砾更加细腻，直径不超过一微米的灰尘。 “原母是死了吗？ 孟超深吸一口气。 生出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形态，被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伴随着生命磁场的激荡,一缕缕生物电流都像是菌丝、鞭毛和触须般,从他的四肢百骸扩散开去,朝着方圆数十米甚至更大范围延伸,寻找并接驳到了蛰伏在周围的所有生命。 没错，看似一片死寂的黑暗深处,仍旧有无数顽强的生命，正在挣扎求存。 树干和枝桠都被烧成焦炭，焦炭又被岩石砸个粉碎,只剩下几条根须守护着一撮嫩芽，在地底耐心等待时机的曼陀罗树。 在曼陀罗树的尸骸上生长出来,比蓝藻高级不到哪里去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苔藓。 以这些苔藓为食的,长度从几十微米到一毫米之间，俗称“水熊虫”,貌似微不足道，却能在海拔七八千米的雪山之巅和深达五六千米的大洋底部，甚至真空中生存的缓步动物。 以“水熊虫”为食，更大型也更高级的节肢动物，在岩缝间“悉悉索索”的小虫。 所有生命，都被孟超一览无余。 没错，过去的孟超,也能洞察到这些生命的存在。 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仿佛能将自己的灵魂投射到这些生命体内，从曼陀罗树、苔藓、水熊虫的角度来观察和感受这个世界，分享他们和这个世界交互的一切信息,以及生命存在本身，所蕴藏的无限喜悦、感动和希望。 这不是境界高低，或者简单粗暴的战斗力强弱的问题。 而是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或者说，对于生命的定义本身，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是原母……” 孟超将目光投向了原母原本蛰伏的地方。 那团生长着万千触须的超级大脑已经死了。 化作一堆毫无生命反应，冰冷死寂的尘埃。 看来，图兰文明最后的研究员，研发的“希望药剂”果然有效。 这种超级神经阻断药剂，真能阻断甚至瘫痪原母的神经网络，进而帮助人类控制这种神秘莫测的太古生物。 而原母却比孟超想象中更加刚烈。 意识到自己即将被人类镇压、俘虏、研究和利用。 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在短短一瞬释放出全部的生命本源。 以类似走火入魔，人体自燃的方式，结束了无比漫长的一生。 只是，倘若原母真的来自“混沌”。 而“混沌”又是这颗星球上最古老的智慧生命，甚至就是这颗蕴藏灵能的星球本身。 它……真的会死吗？ 孟超将目光收回到自己的手掌上。 意识也从周遭所有生命体内，收回到了自己身为人类的躯壳中。 他知道，自己已经变得和过去不同。 原母在濒死状态下，传输到他和狼王体内的，不仅仅是太古战场的记忆画面。 还有一部分基因片段或者说生命本源。 “这算什么？ “究竟是我们成功阻止和消灭了原母。 “还是原母金蝉脱壳，在旧的躯壳濒临毁灭之前，将部分基因片段和生命本源，转移到了我和狼王的体内，让‘混沌’的力量，通过我和狼王的生命得到延续？” 孟超无暇思考这个问题。 他的视界和脑域，全都被另一样更加璀璨夺目的东西占满。 火种。 自从和“丛林女妖”吕丝雅盘肠大战，身受重伤，跌落虎怒川，一路漂流到图兰泽以来。 火种始终处于濒临熄灭的状态。 无论孟超怎么召唤，火种都像是被掩埋在炉灰里的微弱火星，再释放不出多少光和热。 直到此刻。 火种不但重新焕发出了最璀璨的光辉。 还像是得到了强化升级，完全改变了形态。 过去的火种仅仅是一束明亮的火焰。 现在的火种，却像是同时具备水晶般的固态、灵磁体般的液态以及等离子态，三重叠加状态！ 伴随全新的火种，如同旭日突破黑夜的封锁，冉冉升起般，照亮了孟超的脑域。 久违的信息流，也化作了亿万道金色流光组成的数据瀑布，淹没了孟超的视界。 【恭喜传火者，开启第二条未来之路！】 【传火者已经能够解锁，第二条未来之路上的全部技能！】 【究极刀法《地火天雷》已解锁！】 【究极呼吸法《六道天引》已解锁！】 【究极发力法《归元劲》已解锁！】 【究极刺杀法《血刃裁决》已解锁！】 【究极心灵秘法《超越轮回》已解锁！】 无数全新的技能，恍如雨后春笋般从孟超的脑域深处拔地而起，组成了一株全新的，枝繁叶茂，顶天立地的技能树！ “这是‘末日刀锋’的技能树！” 孟超大喜过望。 要知道，原本在他脑域中若隐若现的技能树，来自“幽灵刺客孟超”。 虽然也是千锤百炼，威力加强过的未来版本。 终究都是些《莽牛劲》、《百战刀法》、《雷霆十字剑》之类，老少咸宜的基础技能。 顶多是《行尸术》和《诡刺法》这样上不了台面的雕虫小技。 当孟超以龙城为舞台，奇迹崛起的时候。 因为自身基础薄弱，而敌人也不算太强大的缘故。 这些未来版本的基础技能，还能让他在修炼时狂飙突进，在战场上游刃有余。 但随着境界的提升，接触到的朋友和敌人都越来越强大，要解决的问题也越来越复杂，光靠《莽牛劲》和《百战刀法》之类的基础技能，渐渐就有些力不从心，捉襟见肘。 固然，他能通过“武神”雷宗超，接触到这个时代的龙城，绝大多数的顶级武道。 但这些顶级武道，尚未经过图兰文明和圣光阵营，血和火的千锤百炼，仍旧处于相当粗糙，处处都是bug的1.0版本。 在面对堪比神境的敌方boss时，缺乏一锤定音的杀手锏，始终是孟超最头疼的难题。 特别是，他发现想要阻止末日降临，并没有那么简单，地球人极有可能要卷入，甚至早已卷入了“圣光”和“混沌”，两股般的力量之间的斗争。 如此关键的时刻，第二条未来之路的开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毕竟，在第一条未来之路上，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幽灵刺客。 而在第二条未来之路上，号称“末日刀锋”的他，不仅仅是刺客组织的首领，更是纵横异界，所向披靡的至强者之一！ 第1412章 血刃裁决 后者掌握的技能，无论数量还是质量，自然要比前者提升至少十倍！ 而且，或许是镇压原母，阻止“胡狼”卡努斯彻底蜕变成“末日魔狼”，对未来的改变实在太大，贡献值达到了天文数字。 也可能是孟超突破神境之后，从细胞活性到灵魂强度，都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进化，可以承受更加强劲的“未来信息冲击”。 大量源自“末日刀锋”的技能，在解锁的瞬间，就被提升到了炉火纯青的“究极境界”！ 孟超心思电转，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究极刺杀法《血刃裁决》上。 既然在两条不同的未来之路上，自己都是刺客。 而且在肉眼可见的不久之后，自己必然要鬼鬼祟祟潜入圣光之地，去干一些偷鸡摸狗，兴风作浪，浑水摸鱼和趁火打劫的勾当。 点亮全套刺客技能，自然是必须的。 随着脑海中传来了久违的，如同水晶风铃碰撞般清脆悦耳的解锁声。 组成《血刃裁决》的金光闪闪的信息流，顿时迸裂，化作千丝万缕的流光。 又顺时针高速旋转，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的意识吸入其中。 孟超身临其境地获取了一枚全新的前世记忆碎片。 ——属于“末日刀锋”的记忆碎片。 孟超环视四周。 发现在这枚记忆碎片里，自己像是被关在一间四周、天花板和地板上都铺满了厚厚的泡沫状吸能材料的实验室里。 他的身上缠满了锁链。 既有孩童手臂粗细，用铸造坦克装甲和列车炮管的特种合金，铸造而成的金属锁链。 上面还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尖刺，深深戳进他的血肉。 随时能将强劲无匹的电流，注入他的血管和神经。 也有用末日凶兽的筋络炼制而成，还在毒液中不断浸泡、沁润过，散发着血腥味道的软索。 无论他怎么挣扎，这些软索都只会越缠越紧，直到嵌入他的关节深处，卡死在骨缝里面为止。 双重枷锁，软硬兼施，但打造这间实验室并且关押他的人，还嫌这样的防御措施不够严密，又在他的脸上，罩上了一顶类似防毒面具的阻氧口罩。 从普通的防毒面具里面涌动出来的，是新鲜的氧气。 而这张阻氧口罩,非但能大幅降低他从空气中汲取氧气的能力。 还不断释放出高浓度的麻醉和抑制气体,让他昏昏欲睡,无法集中全部的意志和战斗力。 尽管如此，孟超仍旧能从环绕着自己的十几名，身穿白色隔离服,武装到牙齿的实验人员脸上，看到溢出隔离服的恐惧。 他们在害怕他。 就像是害怕末日凶兽一样害怕他。 哪怕只是被自己的余光轻轻扫到,他们都会毛骨悚然,心跳加速,肌肉僵硬，周身每个细胞,都发出基于原始本能的尖叫。 这些实验人员的隔离服上，全都印刷着一个既奇怪又熟悉的标志。 两只狭长而深邃的眼睛，交叉重叠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倾斜的“十”字。 “十字”后面,是鲜血凝聚而成的烈焰。 久违了,交叉十字眼。 孟超曾经无数次看到过这个诡异的图案。 在前世记忆碎片中,化身“黑夜魔女”的小妹白嘉草的手背上。 老妈年轻时候，在某个民间医疗机构当护士时,留下的工作笔记里。 妖神“深渊魔眼”的记忆深处。 以及…… 此刻的自己，被双重锁链紧紧束缚住的胸前。 现在孟超已经知道，这是昔日曾经掌控龙城,调制出包括“武神”雷宗超在内的第一批超凡者，也是最早对太古遗迹展开研究的“血盟会”的标志。 表面上看,突破人性底线，利用大批普通市民来进行残酷实验,从而解锁了超凡之秘的血盟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邪恶组织。 随着九大超级企业的崛起,再加上“武神”雷宗超的雷霆一击。 血盟会早就土崩瓦解，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了。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血刃计划，第102次实验，准备开始。” “第13号特殊实验体，调试完毕。” “全体撤离,进入最高戒备。” “强效麻醉剂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注入。” “液氮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注入。” “v-07神经毒剂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注入。” “燃烧弹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投放，‘消毒’。” “13号特殊实验体，各项生理参数扫描完成，无异常。” “13号特殊实验体，脑波扫描完成，无异常。” “开始传输‘66号太古武道图纸’，传输进度1%，2%，3%……” 伴随着一阵阵单调，冰冷，毫无情感的电子女声。 众多胸口佩戴着交叉十字眼徽章的血盟会实验人员，全都撤退到了实验室的四个角落里。 从他们头顶缓缓降下了厚度超过半米，堪比银行金库大门的合金钢板。 钢板上只有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圆形观察孔，里面同样镶嵌着厚实无比的强化玻璃。 透过强化玻璃，孟超能看到他们如临大敌，惊恐和兴奋交错的眼神。 束缚自己的双重枷锁，被稍稍松开了一些。 阻氧面罩也停止朝他体内，注入麻醉气体。 他的心脏，就像是一台矿山专用的大型岩石粉碎机般启动，并在短短半秒内，就进入高速运转，隆隆作响的状态。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脑后，插着一根粗大无比的光缆。 此刻，通过光缆，汹涌澎湃的信息流，以洪水猛兽般的姿态，疯狂涌入他的大脑。 孟超闷哼一声。 只觉自己再次回到了太古战场。 化作无数张牙舞爪的太古凶兽。 不，不是“张牙舞爪”。 他发现自己化作了无数不喜欢在正面战场上张牙舞爪，而特别喜欢和擅长潜行、蛰伏、伪装，鬼鬼祟祟绕到猎物侧翼和后方，在猎物尚未察觉之前，就咬断喉咙，掏出心脏，撕裂腹腔，粉碎脊椎的“潜行者”。 一瞬间，上百种“潜行者”的猎杀技巧，就像是上百股熊熊燃烧的流淌火，横冲直撞地涌入了他的脑沟，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记忆里。 如果没有“第一条未来之路”里，那个二十多岁才进入黑骷髅训练营，千锤百炼，摸爬滚打，最终成为“幽灵刺客”的自己打底。 如果不是在现实中，经历无数次生死搏杀，以奇迹般的速度，成为龙城最年轻的神境强者。 如果不是先后深入怪兽文明终极巢穴以及原母实验室，近距离接触到了两枚“混沌之卵”。 孟超肯定承受不住这份名为“末日刀锋”的大礼。 说不定，在解锁“末日刀锋”的第一枚记忆碎片时，就因为大脑爆裂，人体自燃而死。 但现在，一切都水到渠成。 如同呼吸般自然。 就好像强横无匹的力量和光怪陆离的记忆，不是从外界强行灌输进来，而是原本就蕴藏在他的基因和灵魂深处。 他只是解锁了……关于生命的奥秘而已。 孟超低头，看到自己原本就如同末日凶兽和列车炮合体般强壮的身躯上，浮现出了一条条粗壮如龙的血管。 每一条血管中涌动的，都是一种太古凶兽潜行猎杀的技巧。 他的血液开始沸腾。 无数沉睡的基因都被唤醒。 最原始的，关于追逐，狩猎，杀戮和吞噬的欲望，犹如一团团熊熊燃烧的怒焰，席卷了他的神经网络，包裹住了他的每一寸皮肤。 令他感觉，再不寻找大量鲜血来降温，他就要被烧成一堆灰烬。 孟超听到自己发出了太古凶兽般响彻云霄的吼叫。 就算末日凶兽听到了如此恐怖的吼叫，恐怕都要吓得瑟瑟发抖。 双重锁链根本无法束缚他的行动。 他如闪电般冲向了实验室的角落，狠狠撞在厚度超过半米的钢板上。 轰！ 整座实验室都在震撼。 如同金库大门般的钢板，被撞出了音叉般的“嗡嗡”声。 上面留下了一道非常清晰的人影。 人影里面，还布满了密密麻麻，针眼大小的孔洞。 都是被孟超的毛孔中释放出来的，高温高压的灵能戳刺出来的。 钢板后面，所有的血盟会实验人员都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 “警报！特级警报！这不是演习！” “13号特殊试验体，心灵指数大幅提升，超出临界值150%，160%，170%，还在以每秒5%的速度不断提升！” “13号特殊试验体，进入失控状态！” “‘66号太古武道图纸’已传输17%，这就是极限，停止传输，立刻停止传输！” “高压电弧释放！强效麻醉剂注入！燃烧弹准备！液氮准备！神经毒剂准备！” 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孟超顿时感觉到，身为“末日刀锋”的自己周身，双重枷锁都被狠狠勒紧。 镶嵌在合金枷锁上的密密麻麻的尖刺，朝他体内喷涌出了大量“噼噼啪啪”的电弧。 用末日凶兽的筋络炼制而成的软索，则像是中空的血管和输液管，源源不断朝他体内，注入了相当于他10%血液量的强效麻醉剂和镇定剂。 接驳在脑后的光缆，停止传输各种太古凶兽的潜行猎杀场景。 转而传输各种轻柔舒缓的音乐，风平浪静的大海，深邃静谧的夜空……能让人心情愉悦，平静和松弛下来的声音和画面。 第1413章 深不可测的神境! 但这些抑制措施，丝毫没有起效。 孟超仍旧像是太古凶兽蹂躏一截被天火烧焦的枯木那样，蹂躏着半米多厚的合金钢板。 就连躲在后面的实验员们，仿佛都被他的凶焰灼伤，发出了一半痛苦，一半恐惧的呻吟。 直到他听到天花板和地板深处，都传来了细微的机械运转声。 知道液氮、神经毒剂和燃烧弹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能将实验室里的每一颗细菌都烧成灰烬。 他才装作兽性释放殆尽，被电弧和麻醉剂驯服，精疲力竭的样子，缓缓瘫软在地，口吐白沫，不停抽搐起来。 直到他抽搐了整整五分钟，各项生理参数和心灵指数都显示，他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 躲在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合金钢板后面的实验员们，才纷纷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 “终于，控制住这头怪兽了！” “不，他哪里是什么怪兽，简直是一头恶魔，我们亲手创造出来的恶魔！” 正在记录实验全过程，准备积累数据，编写新版安全手册的实验员们并不知道。 孟超既没有被《血刃裁决》刺激得彻底失控。 也没有被高压电弧和神经麻醉剂完全制服。 无论一开始的如疯似魔。 还是此刻的浑身瘫软，口吐白沫，抽搐不已。 都是他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目的就是不断输出虚假的实验数据，误导血盟会成员的研究方向，以及他们针对他，专门设置的安全措施。 一旦他们深信不疑，仅凭这种级数的高压电弧和神经麻醉剂，就能彻底控制住孟超，从而放心大胆将他打造成一台“可控的”杀戮机器。 那就是“末日刀锋”出鞘，并且染血的时刻。 这枚前世记忆碎片所存储的信息，到此告一段落。 回到“火种”熊熊燃烧的主界面的孟超，脑海中非但浮现出了大量关于《血刃裁决》的战斗数据。 还“回忆”或者说“预见”到了不少，关于血盟会的细节。 当然，他也初步了解到，在“第二条未来之路”上，变成“末日刀锋”的自己，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孟超双眼闪烁，恍若无数流星划过。 他迫不及待，又点亮了第二枚记忆碎片，激活了关于究极刀法《地火天雷》的大量数据。 然后，是第三枚，第四枚…… 不知过了多久。 孟超在现实中缓缓睁开双眼。 此刻的他，和刚刚突破神境时相比，再度发生了脱胎换骨、狂飙突进的变化。 他周身明明缭绕着末日烈焰般的杀意,仿佛能凭借杀意,直接将一头凶兽撕成碎片。 但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将千丝万缕的杀意完全屏蔽，哪怕近在咫尺的目标，也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明明站在原地,连一根脚趾头都没有移动。 身形却显得虚无缥缈，捉摸不定,仿佛他化身千万,能随机出现在整片空间的每一个坐标上。 他的目光明明如同手术刀般锋利,光凭眼神就能将目标分解成分子级数的切片。 双眸深处，却又蕴藏着两口吸力极强的漩涡,能将目标的灵魂都吸入其中。 和刚刚突破神境时，那种摧枯拉朽的力量无处安放，身形膨胀和澎湃到极点,不太自然的状态相比,此刻的他,身形竟然稍稍收敛了一些,乍一看有些单薄，倘若披上一件宽松的斗篷,很可能被人误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但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却流淌出了有若实质的灵能,化作千万条晶莹剔透的潺潺溪流，在周身内外缓缓流淌、交错、聚散、循环。 他明明才突破神境没多久。 却能像龙城都屈指可数的资深神境强者那样,游刃有余地掌控着体内堪比战术核武器的力量！ “呼……” 孟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回味着刚刚从“末日刀锋”的记忆碎片中,汲取到的东西。 嘴角微微翘起，他摊开右手,伸出食指，轻轻一划。 一道堪比重型战刀全力爆发的锋芒，立刻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悄无声息地没入附近的岩层之中，在岩层上划出了一道笔直的痕迹。 孟超的食指在虚空中轻轻划动，岩层上又增加了两横一竖三道划痕，和先前那道一起,组成了一个绝对精确的正方形。 孟超握拳，轻轻一压，一拧。 又变拳为掌，虚空一抓,一吸。 一枚棱长十厘米，由最坚硬的岩石组成的立方体，就被他从岩层上面掏了出来，虚空飞行一段距离之后，乖乖落到了他的掌心。 这枚立方体明明是被他用一根手指，将灵焰压缩到极致，隔着七八米的距离，虚空切割出来的。 表面却没有丝毫凹凸和瑕疵，光滑得像是能直接照出人影。 构成立方体的十二条棱长，都是不长不短，正好十厘米。 哪怕用精度极高的仪器来衡量，误差也不会超过0.1毫米。 但光是如此，还不足以测试出孟超此刻真正的实力。 孟超将立方体轻轻托举在掌心。 灵能轻吐，立方体顿时虚空漂浮，和他的视线齐平。 在他的凝视下，立方体飞快旋转起来。 一边旋转，一边被他的灵能刮擦和打磨，落下大量如同雪粉般细腻的石屑，很快就被打磨成了一枚绝对精确，晶莹剔透，恍若玉石雕琢而成般的石球。 同样，哪怕用最精密的仪器来衡量，这枚石球的直径，都是十厘米，绝不会出现超过0.1毫米的误差。 光是琢磨出这样一枚石球，就足以验证孟超对自身灵能的掌控，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 但他仍旧不满足。 右手化作一团灰雾，五指超高频震荡，操纵着被压缩到极致的灵焰，组成了一柄柄薄如蝉翼的无形利刃。 先是在石球上雕刻出了密密麻麻的数百个太古符文。 紧接着，灵能又顺着符文，渗透并镂空了石球内部，镂出了第一层石壁。 在石壁内侧，他又对镂出来的体型稍小的石球，进行第二层更加细微的雕刻和镂空。 然后，是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 乍一看，从大到小的四五个空心石球，就像是地球上的俄罗斯套娃一样，层层嵌套在一起。 问题是，俄罗斯套娃是由上下两半组成。 把玩时将两半分开，将更小的套娃镶嵌进去就可以了。 孟超用灵焰雕琢的这枚层层嵌套的空心石球，非但不存在任何可以分成两半的缝隙，表面还镌刻了大量龙飞凤舞的蝇头小字，简直像是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咔嚓！” 直到他聚精会神地完成了六层空心石球的雕刻和镂空，兴致勃勃地朝最核心处，比手指头都小的第七枚石球进军时，石球内部才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爆裂声。 已经被雕琢得薄如蝉翼的石球，终于承受不住他的灵能激荡，内部出现了一条比头发丝更加纤细的裂纹。 孟超长舒一口气，意犹未尽地停止了测试。 将石球攥在掌心，把玩片刻之后，就像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随手丢在一旁。 “现在的我，对于‘究极力量’的掌控，仍旧没有达到随心所欲，炉火纯青的程度。 “和巅峰时期的‘武神’雷宗超相比，都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不过，前方的道路已经出现，至少我知道了，应该朝哪个方向去努力。 “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一定能赶上甚至超越巅峰时期的‘武神’雷宗超，以及另一个未来中，身为‘末日刀锋’的自己！” 此时，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了微弱的心跳和呼吸声。 尽管四周都被浓郁如墨的黑雾所笼罩，即便在五彩斑斓的幽光的映照下，也只能看到崩塌的岩石和枯萎的曼陀罗树。 孟超却根本不需要借助视觉。 或者说，只要他激荡脑细胞，将脑电波发送到周围所有的生命身上。 蛰伏在地底的曼陀罗树的根须，在枯萎的曼陀罗树上面生长出来的苔藓，以苔藓为食的水熊虫和以水熊虫为食的节肢动物……都能变成他感官和意志的延伸，帮助他全方位无死角地扫描并且锁定目标。 是冰风暴。 孟超看到，冰风暴从岩壁上方的一条缝隙里面钻了出来。 身上沾满了粉尘，还遍布着淤青和擦伤，一副遍体鳞伤，精疲力竭的模样。 孟超微微扬起眉毛。 从冰风暴心力憔悴的模样来看，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想想也是。 自己不但觉醒了“第二条未来之路”，激活了大量源自“末日刀锋”的记忆碎片。 还吸收了来自原母的庞大记忆数据库，从更高的层面，看到了太古战争的全貌。 饶是自己已经突破神境，大脑强韧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么多汹涌澎湃，蕴藏着恐怖力量的信息流，都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完美消化吸收，并且彻底融入到自己的细胞乃至基因里面。 “不知道我们在崩塌的原母实验室里面，究竟待了多久？ “外面的世界，又变成什么模样了！” 第1414章 圣女的结局 有那么一瞬间，冰风暴产生了幻觉。 仿佛圣山神庙的下方，裂开了一条通往无尽深渊的缝隙。 而从缝隙深处，出现了一头前所未见的凶兽。 无论圣光语还是图兰语，都不足以完全描述出这头凶兽的恐怖。 就像是将她曾经遭遇过和听说过的所有强敌以及强大存在，统统叠加在一起。 她根本不敢直视这头凶兽。 甚至不敢呼吸。 当然更不敢召唤出图腾战甲，摆出任何抵抗的姿态。 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伴随着尖叫声，从神经深处，释放出一缕缕生物电流。 令她的每一束肌肉纤维，都处于麻痹状态中。 这是不受思维控制的，最原始的生物本能。 很多生物在遭遇绝对无法抵挡的强敌时，都会麻痹肌肉，停止呼吸，伪装成僵死过去的模样，指望强敌能够放过一具可怜的尸体。 但下一秒钟，无法用笔墨形容的恐怖和压力，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深渊，没有凶兽，当然也没有恐怖魔王之类的东西。 冰风暴拼命眨眼，只看到黑发黑眸的老朋友，正站在崩塌的岩石之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此刻的孟超…… 已经将周身灵焰和杀意都收敛得滴水不漏。 就连超凡者在不经意间，很容易泄露出来的灵能波动，都被他完美控制住。 他的实际年龄，原本也才二十出头。 放在龙城，就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年纪。 现在的他，也像是一名刚刚踏上社会，还有些青涩的大学生，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放在人堆里，就像是一颗融入大海的水滴。 发生任何事情之前，他绝不会引人注目。 即便发生了类似“刺杀”之类骇人听闻的事件，他也不会给任何人，留下任何印象。 如果非要给这样的孟超一个称号。 无论“夜魔”，“收割者”，“幽灵刺客”甚至“末日刀锋”统统都不合适。 只有“普通市民”这个称号，才最符合他此刻的心境和造型。 这样的造型，落在冰风暴眼中，自然觉得“收割者”比过去瘦弱甚至羸弱了不少。 甚至让她产生了“收割者身受重伤，留下后遗症,丧失了全部力量”的错觉。 冰风暴仔细观察和思考了很久,仍旧没琢磨明白,自己最初产生的冻结大脑，深入骨髓，贯穿心脏,吓得她不敢呼吸的感觉，究竟源自何方。 那头仿佛从无尽深渊中钻出来的太古凶兽,又躲藏到了什么地方？ 难道,真是自己这些天太过疲劳,心力交瘁，以至于产生了错觉？ “收割者,你终于醒了！” 冰风暴定了定神，朝孟超迎了上去。 “没错，沉睡了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了。” 孟超伸了个懒腰,“看来,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刚才在干什么，才把自己弄得这么精疲力竭，遍体鳞伤？” 他的声音并不大。 也没在音波中掺杂丝毫的灵能或者心灵力量。 却自然而然,接管了话题的主导权。 冰风暴下意识回答：“我也不知道，从我醒来到现在,已经过了足足一两个月。 “前前后后，我们很可能在这里困了上百天。 “我们也想尽快挖出一条直通圣山神庙的道路,原路返回，逃离圣山。 “但那口直上直下的竖井,已经在早先的激战中彻底崩塌，根本找不到了。 “我们向上挖掘了一个多月，虽然有些进展，但距离一路挖到圣山神庙，仍旧遥遥无期。 “好在我们找到了大量的曼陀罗果实。 “还有不少曼陀罗树的根须，虽然断裂和枯萎，却也蕴藏着非常丰富的营养物质和甘甜的汁液。 “顺着岩层的缝隙,又有大量新鲜空气，源源不断地输送下来。 “暂时，还没有遇到生存问题。” 冰风暴告诉孟超，当“混沌之卵”先是猛烈收缩,紧接着又猛烈爆炸之时。 从“混沌之卵”的身体深处，喷涌出了大量由灵磁体组成的纳米金属狂潮。 那就像是汹涌澎湃的水银，先是席卷了近在咫尺的孟超和狼王。 将两人都包裹在一个巨大的“花蕾”或者说“虫蛹”里。 随后，又朝冰风暴和她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还有古梦圣女扑来，将三人也紧紧包裹起来。 冰风暴眼前一黑，只觉必死无疑。 没想到，却像是陷入了一个无比漫长、光怪陆离的梦境。 在梦中看到了无数支离破碎、斑斑驳驳的画面，好像是一场规模宏大、惊心动魄、波及整片天地的战争。 只可惜，当她悠悠转醒时，这片浩瀚而宏大的梦境，也像是普通梦境一样，湮灭在脑域的最深处，只能捕捉到一鳞半爪的闪回。 虽然记不清楚梦境的全貌和细节。 冰风暴却惊喜交加地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不药而愈。 非但被狮王“毁灭号角”还有虎王“狂暴之刃”抓捕时造成的，波及五脏六腑的重伤全都不翼而飞，连半点后遗症都没有留下。 不惜透支生命，强行激活圣光神殿的秘密武器“标记”所付出的代价——几乎烧成焦炭的右臂，也生长出了焕然一新的骨骼，细腻如玉的血肉和吹弹可破的肌肤。 就连体内的图腾之力，似乎都随着血肉之躯的惊人变化，变得更加浑厚和凝练，令背负着双重血脉和双重诅咒的雪豹女武士，战斗力更上一层楼。 至于现在身上的淤青和擦伤，全都是这些日子疯狂挖掘岩层留下的，看着触目惊心，其实都是皮外伤，根本不值一提。 就在冰风暴苏醒之后的第三天，她的父亲也从化作灰烬的灵磁体中悠悠转醒。 虽然两父女之间，仍旧谈不上丝毫“亲情”。 却也没有不共戴天的矛盾。 特别是在经历了如此惊险的血战，见识到了“混沌之卵”这种传说中的恐怖存在，又亲眼见证狼王击杀狮王和虎王，预兆着一个崭新的时代，已经拉开帷幕之后。 两父女更不愿意在时代浪潮将他们送上这个世界的更高处之前，就悄无声息，死在地底深处的黑暗里。 所以，他们很快达成了唯一的共识。 逃出去。 可惜冰风暴的父亲，豹族诗人“菲尔多西”，在狼王身边一直扮演着类似狗头军师的角色。 虽然探索过几十座失落神庙，却并不擅长土工作业。 更别提他们既没有勘测岩层的能力，也没有趁手的工具。 而在支撑岩层的曼陀罗树大量枯萎之后，崩塌的岩层内部，又充满了摇摇欲坠的不确定性，随时有可能发生二次崩塌。 是以，两人进展极慢。 在黑暗中不分昼夜地挖掘了一个多月，挖到他们都无法清晰感知和记录时间的程度，仍旧没能在自己的头顶，看到一线光明。 好在孟超、狼王和古梦圣女，都被原母爆炸时喷溅而出的灵磁体，紧密包裹住，并没有遭到岩层崩塌的伤害。 而且，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如同水银般并不透明的灵磁体，渐渐呈现出了晶莹剔透的质感，显露出了他们如同胎儿蜷缩在母体深处的模样，就像是镶嵌在琥珀中的小虫子一样。 透过厚重而坚固的水晶。 冰风暴能感觉到孟超和古梦圣女还活着。 豹族诗人也又惊又喜地发现，被他寄予厚望，认定是拯救图兰泽的唯一希望的“胡狼”卡努斯，也从水晶花蕾的深处，传来越来越澎湃，也越来越凌厉的生命波动。 这一点，支撑着两父女不断向上挖掘。 虽然还没挖通逃生之路。 至少，从上方渗透下来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新鲜，气流也越来越强劲。 这足以证明，他们距离胜利的终点线，已经不远了。 “古梦圣女还活着？” 这真是意外之喜。 在冰风暴的指引下，孟超在原母实验室的西南角，几块崩塌的岩石互相支撑，组成的三角形空间底下，找到了古梦圣女。 果然如冰风暴描述的那样，一团团原本银光闪闪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不知是否因为原母的死亡，性质发生了改变，变得晶莹剔透，熠熠生辉，清澈见底。 古梦圣女就蜷缩在水晶深处。 她睡得如此香甜，不但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嘴里还不断嘬着自己的大拇指，像是做了一个接一个，无比动人的美梦。 孟超注意到，水晶深处的古梦圣女，原本畸形膨胀如同肿瘤即将爆炸般的脑袋，似乎缩小了一轮。 以太阳穴为中心，如蚯蚓般高高隆起，又似蛛网般朝四周扩散，将她变得奇丑无比的血管和神经，也都平复下去，令她恢复了几分少女应有的眉清目秀。 因为过度透支精神力，造成的脑出血还有脑积水现象，全都不药而愈，连渗透出来的积液，都被身体重新消化吸收掉了。 当孟超将手掌轻轻贴在水晶外壁上时。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座世外桃源般宁静祥和的鼠民村落。 五岁孩童模样的古梦圣女，一左一右，牵着父亲和母亲的手，嘴角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曼陀罗果泥，朝孟超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 第1415章 开诚布公 孟超能感觉到，吸收了原母的部分生命本源之后，古梦圣女制造和传输梦境的能力，比过去大幅提升了。 单以脑波强度而论，这名毫不起眼的鼠民少女，似乎比孟超和狼王更加强劲。 但孟超也知道，古梦圣女不会苏醒，至少现在不会。 或许，童年时代，尚未被瘟疫毁灭的家乡，就是这个饱受折磨的灵魂，最好的归宿。 “那么，好好睡吧。” 孟超微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火焰，“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我们了！” 他感知到了梦境中的古梦圣女笑得愈发甜美和灿烂。 似乎还朝他微微鞠躬致意，感谢她拯救了自己的生命，更帮她保住了这片永远宁静祥和幸福快乐的梦境。 而她也会竭尽所能，将这片梦境分享给所有在现实生活中充满了苦难和绝望的人们，让人们在明天尚未降临之前，最寒冷的黑夜里，都能得到一点点温暖的慰藉。 孟超长舒一口气。 又将犀利如电的目光，投向了原母实验室的东南角。 在那里，崩塌的岩层深处，一个灵能强度和他不相上下的恐怖存在，正在默默孕育。 受到了他的生命磁场的刺激，这个恐怖存在，已经从沉睡中苏醒，迫不及待想要破壳而出，令包裹周身的水晶壁障都发出了细微的“咔嚓，咔嚓”之声。 是“胡狼”卡努斯。 不，或许应该称他为“末日魔狼”卡努斯了。 当“咔嚓咔嚓”的水晶碎裂声响成一片时，堆积成山的崩塌岩层忽然像是被施加了一座神秘莫测的反重力场，大大小小的石块，全都晃晃悠悠地漂浮起来。 漂浮到距离地面三五米的半空中时，又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巨爪狠狠挤压，碾碎，研磨成了比沙砾更加细腻的粉尘。 随后，粉尘在超高速摩擦中起火，燃烧,发生小规模的爆炸。 在灵气的催化下,炸出了一片片殷红如血的赤焰。 赤焰恍若拥有生命般张牙舞爪,无比狂野地跳动着。 火苗在狂乱舞动中，组成了一头头面目栩栩如生，细节纤毫毕现的豺狼,直勾勾盯着这片地底废墟中的一切生灵，毫不掩饰,也无法掩饰他们想要征服一切,镇压一切,掌控一切的野心。 如此强烈的压迫感，即便是狮王“毁灭号角”和虎王“狂暴之刃”都不能相提并论。 饶是冰风暴也吸收了部分原母的生命本源。 终究比孟超和狼王提前苏醒那么长时间,没有长久沉浸在惊心动魄、气势恢宏的太古战场里，从血肉到神魂，都没有经受住最高强度的千锤百炼。 她发出一半痛苦,一半恐惧的呻吟。 若非孟超及时扶住了她,并且从掌心向她的背后,源源不断输入了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她几乎要瘫软在地。 而被汹涌澎湃的灵能波动吸引,从原母实验室上方的工作面，回到实验室里的豹族诗人“菲尔多西”,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朝着赤焰狼群出现的方向，匍匐在地,摊开四肢，将自己的脑袋完全送到了对方的爪牙之下,表示最彻底的臣服和崇敬。 “狼王，我的狼王大人,您终于苏醒了！” 豹族诗人用吟诵英雄史诗般华丽而庄重的口吻，颤声说道。 在赤焰狼群的拱卫之下,狼王从地底缓缓悬浮到了半空中。 和孟超的精华内敛，返璞归真不同。 同样汲取了原母大量生命本源的狼王，却将他的强大、凌厉、冷酷和暴虐，清清楚楚写在脸上，写在比神兵利器更加锋利的爪牙之间，甚至写在每一簇如同红色水晶般高高翘起，剑拔弩张的狼毛上。 此刻的狼王,看上去简直比狮王“毁灭号角”和虎王“狂暴之刃”捆绑到一起，更加充满了注定要掌控图兰泽乃至整片天地的威慑力！ 狼王的脑袋不动。 目光却自然而然，以三百六十度，将整座崩塌的实验室扫描了一圈。 最后,落到了孟超身上。 冰风暴“啊”了一声。 尽管她并没有遭到狼王的凝视。 但仅仅是从狼王眼角泄露出来1%的余波，就在她的脑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几乎令她丧失了呼吸和心跳的能力。 在冰风暴的认知中，狼王是敌非友。 双方不但在大角军团全军覆没的那个晚上，围绕着古梦圣女的生死，展开过针锋相对的较量。 就连在原母实验室里，原母爆炸前的刹那，狼王和孟超，同样摆出了一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架势。 而现在的“收割者”，似乎又丧失了大部分的力量。 怎么可能，是浴火重生，气势暴涨十倍的狼王的对手？ 冰风暴的心，不禁拎到了嗓子眼里。 孟超却没有如她担心的那样，直接被狼王岩浆般的目光烧成灰烬。 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抖动半下。 孟超和狼王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 瞬间就读取到了大量，从对方周身逸散出来的信息。 掂量出了对方的实力。 “看来，我们需要聊聊。” 貌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孟超，面对从熊熊烈焰中呼啸而出的越来越庞大的狼群，面不改色地淡淡道，“向对方正式介绍一下自己。” “没错。” 就在冰风暴和她的父亲都以为，孟超被吓得精神错乱，否则，如何敢和眼前这位比“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加起来都要强大的恐怖存在这样说话。 而下一眨眼，他就会被充斥着整座崩塌实验室的赤焰狼群，撕成比指甲盖还小的碎片时。 他们不敢直视的恐怖存在，却流露出了和周身凶焰截然不符，反而和孟超志同道合的微笑，“是该聊聊，重新认识一下彼此。” 在冰风暴和她父亲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孟超和狼王脚踩着虚空中并不存在的台阶，飞到了他们用了一个多月时间才挖掘出来的竖井里。 两人的生命磁场犹如水银泻地般，渗透到了竖井四周的缝隙中。 瞬间就将周围岩层的构造，最坚硬和最脆弱的区域，岩层和上方的古代图兰飞船“希望号”的距离，摸得清清楚楚。 甚至在脑域深处，推演出了好几套作业方案，并且计算出了工作量和危险系数。 尽管冰风暴和她的父亲，夜以继日地挖掘了一个多月，距离逃出生天，仍旧遥遥无期。 但以孟超和狼王此刻的实力，倘若两人联手，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最多三天，就能重新打通被崩塌岩层堵塞的竖井，回到圣山神庙也就是希望号的内部。 去继承，古代图兰人遗留在那里的一切。 两人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对方身上。 冰风暴和她父亲挖掘出来的作业面非常狭窄、逼仄。 两人的目光，就像是两把烧红的匕首，抵在对方的颈动脉和心口上。 没有任何回避、躲闪和遮掩的空间。 即便其中一方的实力稍稍高出对方一筹，并且抢到了先机，能将对方置于死地。 对方也能在临死前，拼尽全力，将两柄匕首，深深插进他的心脏、脊椎甚至大脑里。 所以，他们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开诚布公，齐心协力，一起找到通向希望的逃生之路。 要么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一起埋葬在深不见底的大地深处。 两人同时收回目光。 暗流涌动，随时都会崩塌的竖井，恢复了平静和稳定。 “所以——” 狼王道，“你真是‘末日刀锋’孟超？” “你呢？” 孟超反问道，“我究竟该称呼你‘胡狼’还是‘末日魔狼’？” “我，我不知道。” 狼王脸上写满了困惑，“我原本非常清楚自己究竟是谁，自己想要干什么，并且坚信自己必将成功——身为一名重生者，能够预见未来的我，怎么可能失败呢？ “但你把我搞糊涂了。 “明明已经拥有了强横无匹的力量，成为了令整座圣光神殿都瑟瑟发抖的‘末日魔狼’，竟然还不能阻止，甚至加速了末日的降临，这怎么可能呢？” “也就是说——” 孟超道，“直到此刻，你仍旧坚信自己是‘重生者’？” “我能预见未来，很多在我的斑斑驳驳、支离破碎的梦境中出现过的人和事，和现实都能一一对应，我也依靠这种神秘莫测的能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化和崛起，如果这不是‘重生’，又能是什么？” 狼王眼底精芒一闪，深深凝视着孟超，“你也拥有和我一样的能力，你也掌握了来自未来的龙城武道，你也清清楚楚看到了龙城和图兰泽，和生活在这两片家园里的千千万万的生灵，都被从天而降的一万颗太阳烧成灰烬的场景。 “而且，我能嗅到你身上，源自‘末日刀锋’的气息。 “刚刚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并没有这样的气息。 “而我在那些恍若隔世的梦境中，又没见过末日刀锋摘下面具，露出他的真面目。 “所以，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 “但现在，从你的每一个毛孔里流淌出来的，用无数座尸山血海、修罗屠场浸泡出来的无边杀气，就算你再怎么用人畜无害的外表来掩饰，都不可能瞒过我的感知。 “就算我已经强大到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程度。 “和你待在一起，我的每一簇神经末梢和每一束肌肉纤维，仍旧不受思维的控制，而是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时刻保持最高戒备状态。 “这种感觉，就算重活一百次，我都不会忘记。 “除了‘重生’之外，你还有什么更加合情合理的解释？” 第1416章 孟超的预言 “过去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是所谓的‘重生者’——那个末日毁灭的噩梦，实在太过逼真，逼真到令人窒息，根本无法思考‘重生’的真义。” 孟超说，“但我越是竭尽所能去改变未来，就越是对‘重生’这个概念产生怀疑。 “第一，和穿越不同，重生并不仅仅是关于我一个人的事情。 “当我重生回到少年时代，整个世界也被重置，那些早就随风而逝的亡灵全都死而复生，那些早就化作灰烬的建筑，又以分毫不差的方式，重新矗立在大地之上，连一颗螺丝钉都不曾改变。 “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随机事件，大到某项战略决策和某场天灾人祸，小到某人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次微笑，甚至某只蝴蝶以什么样的频率，扇动它的翅膀——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无比精确地重演。 “我不是说，某种远远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存在，诸如‘异界’之类的东西，绝对办不到这样的事情。 “只不过，要将整个世界都重置一遍，只保留其中极少数人的记忆，必然要消耗无法想象的，比天文数字更加庞大的能量。 “我看不出，消耗如此之多的能量，做这种事情的意义。 “第二，所谓重生和时间旅行是一个道理，无论技术上是否可行，都很难避免‘祖孙悖论’的出现——你知道‘祖孙悖论’吗？” “似乎听过。” 狼王说，“我在斑斑驳驳，支离破碎的梦境中，读过不少来自地球的书籍——虽然地球人的身体普遍孱弱，但你们的书籍，实在很有意思，有着令人欲罢不能的魔力。” “那就好。” 孟超道，“那么你就应该明白，在时间旅行中，杀死几十年前，自己尚未结婚生子的祖父，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旦祖父死于结婚生子之前，就不会有父亲的存在,那么,这个盘算着通过时间旅行去杀死祖父的不肖子孙,又该由谁生出来呢？ “同样道理，我注意到我们所谓的‘重生’，都发生在末日毁灭,一万颗太阳从天而降的瞬间——或许，正是天基轨道武器轰出的,仿佛一万颗太阳爆炸般的庞大能量,令我们的灵魂穿越时空,重回少年时代？ “但重生之后的我们，却在竭尽全力,无所不用其极地阻止末日降临，试图将毁灭扼杀在襁褓之中。 “问题来了，如果没有这‘一万颗太阳’提供的庞大能量,我们的灵魂又该怎么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呢？ “这是一个悖论,一个无解的死循环,不是吗？” 狼王思考了很久。 不得不承认孟超是对的。 “没错，我们应该都是被末日烈焰送回过去的。” 狼王道,“如果末日被我们阻止的话，我们就根本没有出现在这里的源动力。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已经彻底糊涂了。” “还有更加糊涂的。” 孟超道,“如果‘重生者理论’是真的，那我们就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未来。 “问题是,两个不同未来的重生者，怎么可能重生到同一条时间线上？ “或者说,当我们的脑域深处，都漂浮着一些斑斑驳驳,支离破碎的噩梦，里面隐藏着大量‘前世记忆碎片’的时候，究竟谁看到的未来才是真的，谁看到的未来又是假的？” “我不知道。” 狼王叹了口气，道，“我原本对自己的前世记忆深信不疑，相信如果我不出手的话,未来一定会变成时刻在我的脑海中发出咆哮的那个梦魇。 “但是，仔细分析你向我展示的‘另一个未来’，我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未来同样合情合理,丝丝入扣，看不出太大的破绽。 “所以，轮到你来掀开底牌了，除了‘重生者理论’之外，还有什么理论，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这个世界，以及……我们自身的存在。” “原本，我也没有更加靠谱的解释，直到刚刚，我透过水晶壁障，和沉睡中的古梦圣女，进行了一番心灵上的交流，忽然有种……柳暗花明，豁然开朗的感觉。” 孟超道，“我记得，古梦圣女在创建大角军团的过程中，曾经发掘了好几座失落神庙，为鼠民们的义举，赚取了第一桶金。 “又找到了一处位于血蹄氏族和黄金氏族交界处，双方都懒得管理的山谷里，深埋在地底，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充当大角军团的秘密基地。 “甚至，在大角军团和狼族战团浴血厮杀之时，古梦圣女都如有神助地预判到了狼族战团的战术、指挥中枢的位置以及大批粮草的囤积处，这才能在开战之初，将狼族战团杀得丢盔弃甲，狼狈至极。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信息，应该都是你透露给她的，而且，是通过‘梦境传输’的方式，对吗？” “没错。” 狼王点头，“当古梦圣女处于沉睡状态时，她的大脑反而处于最活跃，最适合传输各种信息的状态。 “再说，我自己都是通过一场无比漫长，栩栩如生的噩梦，才掌握了这么多来自未来的信息。 “利用同样的方式，将这个与众不同的鼠民少女，打造成能够未卜先知的古梦圣女，当然是最好的。 “在古梦圣女来看，这一切都是大角鼠神通过梦境传递给她的‘神谕’，她当然言听计从，深信不疑。” “的确如此。” 孟超道，“那么，让我们来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将‘大角鼠神’这个元素从古梦圣女的梦境中移除，只保留‘预见未来，未卜先知’那一部分，而且每每让她的梦境化作现实，你觉得，她会怎么理解整件事？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也是重生者，从某个‘大角军团全军覆没’的可怕未来，重生到了一切尚未发生的时间点，而她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阻止悲剧的发生呢？” 狼王缓缓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死死盯着孟超，沉默了很久。 “你是说——” 比狼牙更加锋利的鼠牙，洞穿了自己的嘴唇，鲜血蜿蜿蜒蜒，爬满了急促起伏的胸膛，但他却像是毫无察觉，只是顺着孟超的逻辑深思下去，“有某种……比我们更加强大的存在，分别向我们的脑域深处，发送了一道关于未来的信息，让我们在亦幻亦真的噩梦中，误以为自己已经度过了无比漫长的一生。 “等我们从噩梦中惊醒，自然而然会以为，自己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重生者，肩负着某种……神圣而关键的使命？” “没错。” 孟超点头。 “也就是说，这个‘比我们更加强大的存在’，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狼王喃喃道，“这可能吗？” “当然可能，就算不是你我这样梦到过末日毁灭的特殊人才，随便哪个普通人，都能预见未来。” 孟超道，“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随便选择一名龙城市民或者图兰兽人，我都能精确预见到，他有很大概率，都将在未来百年内死去，绝对活不到一千年之后。 “我还能精确预见到，明天的太阳依旧将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 “再来一条，我预言，看图兰文明现在这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样子，只注重无脑厮杀，却不注重知识和技术的传承，就算偶尔取得战术层面的胜利，也无法阻止战略层面的不断退化、失败和崩溃，最终堕入毁灭的深渊。 “还不够？那我继续预测——鼠民的后代，大概率还是鼠民，武士的后代，大概率还是武士，如果图兰泽的生态结构不加以改变，仍旧任由曼陀罗树大肆繁殖，挤占了其他作物的生存空间，令图兰文明永远深陷在‘繁荣纪元’和‘荣耀纪元’的恶性循环里，图兰文明永远没有出路。 “就算没有从天而降的熊熊烈焰，末日也必将在不久的未来，以另一种方式出现。 “同样，如果龙城文明不能深刻认识这个世界，认真思考在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神秘世界，应该如何生存下去的问题，而是死抱着地球时代的固有认知不放，自以为凭借所谓的钢铁洪流，就能横扫千军，征服世界的话。 “就算龙城再多几个神境强者，或者依靠太古遗迹，制造出再先进的武器装备，甚至在我们的努力下，侥幸躲过了近在眼前的末日，在不久的将来，末日依旧会不断出现，毁灭或者自我毁灭，都是大概率事件。 “看，我随口就能说出这么多的预言，正确率至少在50%以上，这又有什么了不起呢？” 狼王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我做出的这些‘预言’，都太过粗略和笼统，不如我们在噩梦中看到的未来，那么栩栩如生，充满细节，对吗？” 孟超微微一笑，“这是因为我掌握的信息不够丰富，远远不够的缘故。 “让我随机选择一名素未蒙面的龙城市民，我只能大致猜测，他在未来的三五百年内必死无疑。 “但如果让我看到他的样子，深入了解他的生活习惯，日常饮食的菜谱，从事职业的危险系数，家族遗传病史还有他本人最近十年最详细的体检报告和住院病历，最好还能让我用灵能，全面扫描一下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和奇经八脉，总之，让我掌握关于他的身体状况的全部数据。 “我一定能得出更加精确的结论。 “虽然在某个个体上，我的‘预言’很可能是错误的。 “但如果是预测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普通市民的平均寿命，而又让我掌握关于他们的身体状况的全部数据，我相信，‘预言’的准确率，将高到一个非常可怕的程度。 “人的寿命可以预测，某座城市甚至某个文明的未来是否可以预测呢？ “当然也可以。 “这不需要什么‘超凡入圣，未卜先知’的力量，只需要掌握的初始数据足够多，而计算推演能力又足够强就可以了。 “龙城的很多超级企业和各大机构内部，都有‘战略规划部门’，专门负责搜集数据和推测未来。 “在他们最熟悉和擅长的领域，这种‘战略规划’的成功率是很高的。 “勘探到某条山谷中蕴藏着储量惊人的晶石矿脉，预测到不久的将来，围绕这片晶石矿脉，将建成一座以采掘、冶炼、制造为核心的卫星工业城镇，甚至能通过大致储量和品质，预测这座卫星工业城镇的人口规模，这又有什么稀奇呢？ “同样，我相信你和你的心腹，也曾无数次推演并试图掌控未来——你的奇迹崛起，利用大角军团来养寇自重，挑起狮虎二族的火并来渔翁得利，再用圣山传承来威慑五大氏族，执掌图兰泽的霸权。 “我相信，这一连串长达十年的布局，之所以能够成功，不完全是依靠那个支离破碎，斑斑驳驳的噩梦指引，更多的，还是你自身，基于当下信息，反复推演，精心计算，巧妙引导的结果吧？” 第1417章 千千万万的未来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预测，我当然可以理解。” 狼王道，“但我们在末日梦魇中看到和经历的未来，可不仅仅是‘勘探一条矿脉，预测卫星城镇的人口规模’，或者‘发现某人的作息不规律，饮食不健康，且有家族遗传病史，就预测他不可能长命百岁’这么简单。 “究竟要掌握多少信息或者说初始数据，才能将未来预测得如此……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所以我才说，是某个‘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存在’。” 孟超道，“任何推演都是如此，输入计算系统的初始数据越详尽，越可靠，输出的结果就越精细，越准确。 “来自龙城的某个超级企业，只掌握某条晶石矿脉的大致数据，它就只能预测围绕这条矿脉的产业链和卫星城的未来发展状况。 “你只掌握关于图兰泽的初始数据，你能看到的，也就只是图兰泽的未来和末日。 “但是，如果这个‘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存在’，能够掌握一座城市，一个地区，一片大陆，一个文明，甚至整颗星球的所有信息——就算不是所有，至少是50%，或者哪怕10%的信息，这个存在就有可能，就一个文明甚至整个星球的命运，进行大量的推演、计算和预测，得出未必精确，至少合情合理，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结论。” “掌握整颗星球的所有信息？” 狼王皱眉道，“究竟何等强大的存在，才能拥有如此恐怖的能力，真有这种存在吗？” “原本我也以为没有，所以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下去，但在吸收了原母的生命本源还有记忆碎片之后，我忽然意识到,这样的存在是有的,至少在亿万年前,是曾经存在过的。” 孟超道，“在被原母爆裂出来的灵磁体所覆盖、包裹和孕育的几个月里，我仿佛做了一个从太古到今天,无比漫长、气势恢宏、惊心动魄的梦。 “不知道，你是否也和我一样,梦到了那头不可思议的庞然大物？” “你是说,那头仿佛以整颗星球为躯体,大脑蛰伏在地心深处，却从地表生长出无数触手,狂乱挥舞的东西，那头被圣光神殿称之为‘恶魔’和‘混沌’的史前生物？” 狼王说到这里，像是明白了什么,眼底放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喃喃道,“没错,假设，假设‘原母’传输给我们的古老记忆画面都是真实的,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颗星球上真的存在过一头，能够统合所有生物,以整颗星球为躯体，触手能从地底一路蔓延到天外的超级生命。 “那么,这头超级生命自然能在某种层面上，掌握亿万年前,这颗星球上的全部信息，至少是全部信息的10%,并以此为初始数据，经过一系列玄奥繁复的计算，推演出之后亿万年间，整颗星球的风云变幻，潮起潮落，文明的崛起和湮灭！” “还不止。” 孟超补充道，“假设,这头号称‘混沌’的史前超级生命，真能在某种层面上，掌握这颗星球10%的信息，那么,它的对手呢？ “要知道，它的对手可是利用天基轨道武器，输出了远远不止‘一万颗太阳’的毁灭能量，几乎将它杀死，至少是狠狠镇压了亿万年，时至今日，仍旧只能以‘混沌之卵’的形态，东躲xz，苟延残喘。 “倘若身为手下败将的‘混沌’，都能掌握大量的初始数据，并以此预测未来，没理由太古战争的胜利者，至少是暂时的胜利者，那团包裹整颗星球的‘圣光’，办不到同样的事情。 “看，推导到这一步，我们至少找到了两个‘嫌疑人’——‘混沌’和‘圣光’。” “等等，这里有个漏洞。” 狼王道，“要知道，我们并不仅仅是‘梦到了未来’，还从梦中汲取了大量来自未来的知识和武道，正是这些未来武道帮助我们披荆斩棘，逢凶化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奇迹崛起。 “如果不是重生，这些未来武道，又该怎么解释？” “很好解释。” 孟超反问道，“你是从刚刚‘重生少年时代’起，就拥有今天这样强大的力量吗？” “怎么可能？” 狼王哑然失笑，“如果一开始就拥有今天的力量，我直接找到尚未成名的‘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将他们斩草除根，不就一了百了？何必潜伏爪牙，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这就对了。” 孟超道，“你发现了没有，刚刚从那个无比真实的噩梦中惊醒时，我们的脑域深处，都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未来武道的大量信息，但我们的身体，并没有比入睡前强大多少——至少，力量的提升，都在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我们的崛起，固然离不开未来武道的指引，但修炼未来武道所需要的灵能，打磨未来武道所需要的经验，都是依靠我们自己，用一次次九死一生的浴血厮杀，打拼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如果将我们现在掌握的未来武道，想象成一座直插云霄的摩天大厦。 “最初出现在我们脑海中的，仅仅是这座摩天大厦的设计图纸。 “而建造摩天大厦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建筑材料，以及维持大厦正常运转所需的能源，都是依靠我们自己，一点一滴，慢慢积累和拼凑起来的。 “我不是说，设计图纸就不重要。 “而是说，即便强如‘混沌’或者‘圣光’，也没有一瞬间就能点石成金的能力，他们最多只能往我们的脑域深处，发送一段信息，至于这段信息是否能够化作现实，还需要我们自己，一步步的努力！” 狼王微微点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尽管手掌已经被灵磁体修复得完美无缺，也强化到了坚韧无比的程度，找不到半道伤痕。 但他仍旧清晰记得，为了从“食尸犬”变成“胡狼”，再从“胡狼”变成“末日魔狼”，他在这条遍布着荆棘和火焰的征途上，究竟冒过多少风险，付出过多少努力，光是这双手上，就留下过多少道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伤痕！ “为什么？” 狼王喉咙沙哑道，“无论‘混沌’还是‘圣光’，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向我们——从他们的层面来看，如同杂草和蝼蚁般，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的大脑中，输入这样两道‘来自未来的信息’？”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孟超道，“你又是为什么，要向还未成为古梦圣女，看起来如同杂草和蝼蚁般，无足轻重的鼠民少女的大脑中，输入那么多‘来自大角鼠神的神谕’？” 狼王愣住。 盯着孟超看了很久。 缓缓摇头，一字一顿道：“虽然我承认，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还是很不喜欢这个理论，也不相信有人——哪怕是号称‘混沌’或者‘圣光’的什么狗屁存在，能够掌控整整一颗星球上，关于万事万物的一切信息，并根据这些信息，推演出整个民族，整个文明的未来。 “就算，这些狗屁存在，能够掌控外部的一切信息，但它掌控不了我的思想，我也绝对不会允许，无论这玩意儿究竟是‘混沌’还是‘圣光’，彻底掌控我的思想！” “的确，我也不愿相信，并且绝不允许，任何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存在，可以彻底掌控我们的思想。” 孟超道，“就算这个存在能够掌握关于整颗星球的绝大部分信息，它也不可能掌握所有碳基智慧生命的所有思维活动，因为后者的复杂程度，至少比前者高出好几个数量级——我坚信这一点。” “那你的理论就不成立了。” 狼王道，“无论地球人还是图兰人，我们都掌握了移山倒海，改造环境，改变未来的能力——至少是部分掌握着。 “就算‘混沌’或者‘圣光’，真能掌握关于我们脚下这颗星球的绝大部分信息，但只要它无法完美掌控我们的思想，又怎么可能精确预测未来呢？” “的确不可能，即便强如‘混沌’或者‘圣光’，最多只能‘预测未来’，却无法‘精确预测未来’，至少做不到100%的正确率。” 孟超微微一笑，“所以，我们才看到了两条过程截然不同，结果却殊途同归的未来之路。 “在第一条未来之路上，你是叱咤风云的末日魔狼，而我则是从始至终都奋战在最前线的无名之辈。 “到了第二条未来之路，我变成了翻天覆地的末日刀锋，你却变成了和我并肩作战的‘血刃刺客’。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既然我们已经看到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未来可能性，谁能保证，就没有第三条，第四条，第一百条，第一万条，千变万化，无限精彩的未来之路呢？” 孟超再次想起自己突破神境时，看到的千千万万被包裹在水晶球里的自己。 或者说，千千万万个，有可能发生的未来。 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触碰到了关键。 第1418章 最关键的改变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狼王深思熟虑道，“没人能精确预测未来，但很多人都能基于自己掌握的信息，抛出一些对未来的看法，这些看法可能正确也可能错误，但只要掌握的信息足够丰富，而计算力又足够强大，这些看法至少能大致符合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能对真正的未来，进行某种程度的……引导？” “没错，就好像龙城各大势力的战略规划部门，在预测未来的时候，往往也不会只抛出一套方案，而是会根据最理想状态，一般情况以及最糟糕的局面，抛出三到五套甚至更多的预测和解决方案。” 孟超道，“更加恰当的例子，或许是彩票——你知道彩票是什么东西吧？ “千千万万张彩票里面，只有一张，能中奖金上亿元的大奖，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彩票都是假的。 “在尚未开奖之前，所有彩票都有千万分之一的几率中奖，所有彩票都是真的，所有呈现在我们脑海中的未来也是真的。 “购买的彩票越多，中大奖的几率就越高。 “而只要我们不断挖掘更多未来的可能性，仔细分析这些未来的异同点，抽丝剥茧地梳理清楚导致毁灭的主要因素，并想办法改变和避免，那么，我们一定能‘中大奖’，也就是找到那条，彻底粉碎末日，阻止了毁灭的未来之路！” “有道理。” 狼王冷冷道，“但这样一来，极有可能就称了那个将‘未来信息’发送到我们大脑里的存在的心意。 “按照你的思路，这些‘未来信息’极有可能就是‘混沌’，至少是‘混沌之卵’发送到我们大脑里的。 “目的就是让我们相信，龙城和图兰泽，注定要毁于‘圣光’之手，我们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竭尽所能,帮助‘混沌’消灭‘圣光’。 “说到底,我们仍旧是‘混沌’和‘圣光’这场延绵亿万年的战争里，一撮微不足道的炮灰，几颗无足轻重的棋子而已。” “的确如此,我和你一样，都不喜欢这种被人利用甚至操纵,沦为棋子和炮灰的感觉。” 孟超道,“但是,换个角度来思考，如果不以棋子和炮灰的身份,投入到这场波澜壮阔、惊心动魄、宏大到无法想象的战争中去，又如何带领我们的文明不断崛起，完成从小兵到将军的逆袭,甚至,干掉那些试图利用和操纵我们的,高高在上,如同般的存在呢？ “仔细想想，当无比残酷的战争降临时,你究竟愿意扮演一名手无寸铁的平民，被恣意压榨、蹂躏和杀戮，还是被强行绑架到某一方的军队里面,成为一名冲锋陷阵的炮灰，用自己的鲜血、勇气、牙齿和拳头,去博取无比渺茫的希望，去不断进化、升级、变强,直到拥有毁天灭地、弑神降魔的力量，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 “很简单的选择题,不是吗？” “有道理，我现在彻底相信，你就是‘末日刀锋’了，只有末日刀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狼王咧嘴笑道，“没错，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瞎琢磨自己是不是炮灰和棋子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带领我们的文明,不断进化、升级和变强，直到拥有毁天灭地、弑神降魔、彻底掌控命运的力量。 “到时候，我们一定会让那个自以为能够预测未来和利用我们的存在——无论它是‘混沌’或者‘圣光’，是‘真神’或者‘恶魔’，付出无比可怕的代价。 “除了我自己，没人能预测我的未来，也没人能掌控我的命运，没有，绝对没有！” 狼王的杀意如同岩浆溢出火山口般，从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中满溢出来。 将已经冷却的作业面，再次提升到了接近炼钢炉的温度。 就连四周坚不可摧的岩层，都承受不住他的杀意纵横，发出了“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除了孟超之外，极少还有人能面不改色地待在盛怒之下的“末日魔狼”身旁。 好在狼王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冷哼一声，瞬间就将火山爆发般的杀意，收敛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狼王问道，“是否要在地底继续修炼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相信在彼此的帮助和刺激之下，我们一定能变得比现在更加强大，直至接近‘未来’的‘末日刀锋’和‘末日魔狼’！” 孟超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缓缓摇头。 “我觉得，问题并不出在我们的实力上，至少，某个至强者的实力高低，并不是决定‘生存还是毁灭’的最关键因素。” 孟超道，“在两条不同的未来之路上，我们分别以‘末日刀锋’和‘末日魔狼’之名，成为了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的至强者。 “即便圣光之地的九环魔法师甚至圣光神殿的大祭祀，论单打独斗，都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而彼时的龙城和图兰泽，也都不乏拥有移山倒海之能，毁天灭地之力的绝强者，誓死追随在我们左右。 “但我们还是失败了。 “就算我们在地底深处，再消耗一年半载时间，修炼成了70%或者80%的‘末日刀锋’以及‘末日魔狼’，又怎么能保证，未来不会以我们脑海中的可怕方式上演？ “就算你我联手，能够横扫圣光之地，摧毁圣光神殿，又该怎么阻止紧紧包裹在这颗星球外围的‘光之海洋’——千千万万的同步轨道空间站和天基轨道武器被激活，向地面轰出足以毁灭整个生态系统的能量呢？” 孟超抛出了几个普通兽人绝对无法理解的名词。 但狼王的脑海中，镌刻了大量关于地球文明的信息。 又通过原母的记忆灌输，看到过太古战争时，如同亿万水晶蝴蝶振动翅膀，包裹整颗星球的“戴森球”。 他很快明白了孟超的意思。 却找不到解决方案。 只能冷哼一声。 “你有什么建议？” 狼王问道。 孟超闭上眼睛。 两个不同未来的信息碎片，就像是无数熠熠生辉的星屑那样，在他的脑海中闪耀，旋转，飞舞，碰撞，聚散，进行着叫人摸不清头脑的布朗运动。 孟超凝视了很久。 才隐隐约约，捕捉到了几枚“星屑”。 “在描述你所‘经历’过的未来时，你提到了‘九大家族’?” 孟超缓缓睁开双眼，直视狼王道，“这九大家族旗下，是不是有九家超级企业？” 狼王耸了耸肩。 “九大家族旗下，的确有很多规模庞大的超级企业，不过数量远远不止九家。” 狼王道，“据我所知，龙城所有的超级企业，都是九大家族的，即便中小企业，也受到九大家族的间接控制，只能仰人鼻息，依靠九大家族指缝里泄漏下来的残羹冷炙，勉强维持。 “所以我才说，他们是‘统治龙城的九大家族’。” “不……” 孟超深深皱眉，“未来不该这样发展，龙城也不该被所谓的‘九大家族’统治。” “为什么？” 狼王奇怪道，“在我看到的那个未来，九大家族拥有数量最多的神境强者，家族私兵的装备、技术以及战斗力，也是最精良和最卓越的，特别是九大家族的大家长，和普遍羸弱的地球人完全不同，都是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可以召唤雷霆和开山劈石的绝强者，有能力和图兰泽统御五大氏族的大酋长相抗衡。 “这样的至强者，难道不该统治龙城吗？” 面对狼王理所当然的诘问，孟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只能继续问道：“赤龙军呢，在你看到的未来，龙城还有赤龙军吗？” “赤龙军……” 狼王沉思片刻，点头道，“当然，无论龙城还是图兰泽，既然和圣光阵营全面开战，都少不了炮灰部队的存在。 “在图兰泽，我们用鼠民充当炮灰。 “在龙城，你们就用普通人组成的赤龙军充当炮灰，帮九大家族的超凡者们，消耗圣光阵营的魔法。” “血盟会呢？” 孟超继续问道，“既然你说，九大家族掌控着龙城的一切，血盟会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九大家族竟然会放任这样一个，有能力调制出‘末日刀锋’的秘密组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存在？” “血盟会的存在是公开的秘密，这个组织从一开始就和九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专门负责用最极端的方法，为九大家族探索全新的修炼途径，积累大量修炼数据，并且为九大家族的私人武装，输送新鲜血液啊！” 狼王理所当然地说道，“若非九大家族的暗中支持，血盟会又怎么可能调制出未来的你——末日刀锋呢？” “……” 孟超深吸一口气，道，“最后一个问题，在你看到的未来，龙城人是否还愿意相信，‘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这样的话？” 第1419章 大人物 狼王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孟超。 “如果‘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的话，当强者有什么好处，为什么人人都要削尖脑袋去当强者，全都躺下当弱者，享受别人流血牺牲带来的好处不就行了？” 狼王问道。 孟超眨眼，干咳，沉默。 “不过，类似的话，我在梦中好像真的听过。” 狼王掏了掏耳朵，不以为然地说，“就像在图兰泽，武士也会对鼠民说，‘用你们的刀剑和勇气，洗刷卑贱的血脉，捍卫祖灵的荣耀’。 “武士们是否真诚相信，鼠民也有资格捍卫祖灵的荣耀，这一点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样的话能让鼠民们更加驯服和痛快地去送死，去成为更加优质和高效的炮灰，这就够了。 “龙城和图兰泽一样，肯定也存在类似的话。” “不，不一样。” 孟超深深皱眉，“龙城和图兰泽，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狼王斜眼看着他，“你知道吗，在那个无比漫长的噩梦中，我最看不惯地球人的一点就是，你们实在太过自命不凡，太会装腔作势，太清高也太虚伪了。 “你们总觉得自己特别聪明，特别文明，特别富有道德和正义感，总之，和生活在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种族都是不同的——特别是，和我们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知道好勇斗狠，弱肉强食’的图兰兽人是不同的。 “即便形势所迫，我们不得不结盟，绝大多数地球人看到图兰兽人的时候，仍旧无法掩饰从内心深处流露出来的……鄙夷的眼光。 “明明大家都是混沌阵营的成员，但你们就像是掌握了什么宇宙间独一无二的真理，可以拯救什么人似的——尽管到头来，你们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但是,当我在末日梦魇中,从图兰泽被抓到龙城,除了进行实验和接受调制时，稍稍有些痛苦之外，其余一切,完全没有丝毫不适应的地方。 “我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龙城的生存法则,并且毫不奇怪地发现,龙城的生存法则和图兰泽的生存法则,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一样的弱肉强食，都是一样的物竞天择,都是一样的赢家通吃，都是一样划分成‘贵族，武士,鼠民’等等不同阶层,都是贵族和武士们喊着各种大义凛然、光芒万丈的口号,挥舞着好似‘祖灵的荣耀’之类的大旗,用这些大旗蒙蔽住了底层鼠民的耳目，驱使和压榨鼠民们,为自己的利益服务。 “抛开你们的高楼大厦和令人眼花缭乱的‘科技’，我真没发现，龙城和图兰泽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所谓‘九大企业’不就是‘五大氏族’吗？所谓‘为了地球前进’不就是‘为了祖灵的荣耀’吗？所谓‘赤龙军’不就是‘鼠民仆兵’吗？ “我不知道,你看到的未来，和我看到的未来,在细节上究竟有多少差异，或许,你的未来要稍微好一些吧？ “但是，难道在你所看到的未来,龙城就是什么尽善尽美的天堂？就没有发生在图兰泽的一切丑陋，黑暗，不公平的事情？就没有欺骗，压榨，奴役？就没有强者愈强，赢家通吃？ “难道，在你所看到的未来,龙城不是掌控在极少数至强者的手里？难道这些至强者不是高高在上，和普通人有着天壤之别？难道这些至强者没有自己的势力和利益，难道他们的势力，没有垄断最多的资源和渠道,没有驱使无数人为他们冲锋陷阵，并在胜利之后，第一个挥舞着刀叉，分走最大份的蛋糕？ “难道，在你所看到的未来，龙城的强者和弱者，真能毫无芥蒂地团结一心，步调一致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大步前进？难道，强者真能将守护弱者，当成最重要的使命，在需要为弱者流血牺牲的时候，都能面不改色地挺身而出，牺牲自己，也牺牲依附在自己身上的整个利益集团？ “不会吧，你所看到的未来，不会真的这么美好吧？你该不会真的相信，如此美好的未来，真有可能出现吧？” 孟超被狼王一连串尖酸刻薄的诘问，问得哑口无言。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就算在我看到的未来，‘九大超级企业’还没有膨胀成你所看到的未来，号称‘九大家族’的庞然大物。 “但在那个未来，龙城也不是什么完美无缺的人间天堂，一样存在着大量阴暗，丑陋，不公平，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和图兰泽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或许，正因为这样，无论龙城还是图兰泽，都无法发挥出蕴藏在我们文明深处，最强大的潜能，才导致了末日的降临。 “换言之，阻止末日毁灭的关键，很可能不是我们自身，能将战斗力提升到何等夸张恐怖的程度，而是，我们应该尝试着用自己的力量，全面革新我们的文明，让它变个样子，变成……一个真正的文明，应有的模样！” “什么意思？” 狼王深深皱眉。 “等我们打通了这口竖井，重新回到圣山神庙，我会带你去一座你的祖先，古代图兰人遗留下来的秘密基地，你将在那里看到古代图兰文明——真正的图兰文明，究竟是什么模样。” 孟超看着狼王道，“虽然古代图兰人的个体战斗力，未必有披挂着图腾战甲的现代图兰兽人这么强，但千千万万古代图兰人紧密团结在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而前进，而不懈努力，贡献出自己的全部智慧、勇气和力量，他们创造出来的奇迹，是今天的图兰兽人完全无法理解和想象的。 “我相信，当你了解了古代图兰人从母星逃离，在茫茫星海中一路漂流，直到迫降到新家园之后，披荆斩棘、筚路蓝缕，最终还是误入歧途，日渐沉沦的全过程，你一定会知道，应该如何守护文明的火种，又该用什么方式，让图兰文明重新繁荣昌盛起来，强大到足以粉碎末日的程度。 “同样，发生在图兰泽的一切，也是我们地球人的前车之鉴。 “等我回到龙城，我会告诉人们关于图兰文明的故事，并且竭尽所能，避免龙城文明走上图兰文明在过去万年间，恶性循环，不断沉沦的老路。 “惟其如此，我们才有可能激发出蕴藏在文明深处的全部能量，才有机会改变未来，不，是创造崭新的未来！” 狼王深深凝视着孟超。 “我还不太清楚，你具体想要做什么，但我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狼王道，“听上去，你似乎想动既得利益者的蛋糕？” “我们看到的未来，存在很多差异，但有一件事却是相同的，那就是现在统治着龙城和图兰泽的既得利益者，既没有带领我们的文明赢得胜利，也没能阻止末日的降临。” 孟超道，“既然如此，让既得利益者把蛋糕让出来几块，让给有可能赢得胜利，粉碎末日的人，又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有难度。” 狼王道，“龙城和图兰泽的语言体系截然不同，但双方都流传着一句万年不变的至理名言，‘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既得利益者，会乖乖让出已经塞到嘴里甚至吞下肚去的蛋糕。” “如果我们告诉这些既得利益者，末日即将降临呢？” 孟超道，“过去不说，一方面是因为我们没有过硬的证据和背景，没人会相信我们。 “另一方面是我们的实力太过弱小，很难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 “但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大把证据，足以证明我们就算不是‘重生者’，也拥有某种程度上‘预见未来’的能力。 “而我们的战斗力也已经强大到，即便对方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利益集团，想要对我们不利，都要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的程度。 “难道，你怕没人会相信我们，相信末日极有可能降临吗？” “恰恰相反，我就是怕所有人都会相信我们，相信末日必定降临。” 狼王幽幽道，“看来，没有接受过血盟会调制的孟超，果然不完全是我记忆中的末日刀锋——完全版本的末日刀锋，绝不会像你这样天真和幼稚。 “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相信的就是人性，而比人性更不值得相信的，则是既得利益者的节操。 “这是我记忆中的末日刀锋，带我们去截杀血盟会高层之前，说过的话。 “你以为，当你将‘末日即将降临’的消息告诉了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而在无法反驳的证据面前，他们真的相信了你，他们就会大彻大悟，在危机感和责任心的驱动下，吐出所有的既得利益，毁家纾难，团结一心，众志成城，舍生忘死，和你一起阻止末日？ “别开玩笑了。 “一场事先声明，人尽皆知的末日，最大的破坏力，并不在末日降临的瞬间，而在末日降临之前的秩序崩坏，人人自危，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正如两军交锋，失败方最大的伤亡，并不发生在激战时刻，而发生在崩溃之后，自相践踏的逃亡之路上。 “趋利避害是生命的本能，如你我这样明知末日即将降临，仍旧愿意也敢于鼓起全部勇气，和末日决一死战的人，终究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对绝大多数人，特别是那些腰间揣满了瓶瓶罐罐，肚子里又塞满了蛋糕，脑满肠肥的既得利益者来说，要他们放下利益，光着脚板，和敌人血拼到最后一刻，简直比杀了他们更难受。 “相信我，一旦你告诉这些家伙，末日即将降临，而他们也深信不疑的话，他们就会像是大船将要沉没时，船上的老鼠一样蠢蠢欲动起来。 “有人会未雨绸缪，提前和‘未来的胜利者’，有‘光之海洋’撑腰，能召唤‘一万颗太阳’，貌似不可战胜的圣光神殿联络，暗中向对方投诚，从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跳到另一条看起来更加庞大、坚固和辉煌的大船上。 “有人会提前启动‘逃亡计划’，比我梦境中更加过分地搜刮资源，打造能够扬帆远航的船队，在末日降临之前，丢下绝大多数普通人，逃之夭夭。 “当然，我相信很多大人物都会和龙城共存亡，毕竟，他们的利益集团就像是盘根错节的曼陀罗树一样，深深扎根在龙城的大地上，想逃都逃不了。 “但我并不认为，他们会完全服从你的意志，在你的指挥下，和末日战斗到底。 “不，他们绝不会让你来当这场‘末日之战’的指挥官，他们会觉得你只不过是一个碰巧接收到了‘末日信息’的幸运儿，他们会轻视你，或者表面重视，实际上却高度防备你，他们绝不会承认，自己会变成你我所看到的未来，那么自私、丑陋和愚蠢，他们会觉得，自己比你更聪明，聪明一百倍，他们才是最适合带领整个文明来迎战末日的人——顺便，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势力，也能通过‘末日之战’，赚取百倍的利益。 “所有大人物都是这样的。 “如果不这样，他们也当不上大人物了。” 第1420章 末日协议 孟超无法反驳。 他想到了在第一个未来，父亲因为从事危险作业，遭受严重的工伤，却没能得到及时的补偿和治疗，甚至求告无门，导致妹妹白嘉草“黑化”，变成“黑夜魔女”的事情。 而在第二个未来，妹妹的遭遇，甚至比变成黑夜魔女更加可怕百倍。 血盟会，这个早在几十年前就该灰飞烟灭的邪恶组织，难道真的还以某种形式，继续蛰伏在龙城深处，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吗？ 又是什么人和什么势力，在暗中支持血盟会继续存在和活动呢？ 还有，被怪兽主脑控制，化身丛林女妖的吕丝雅，也在得意忘形之下，向孟超透露过真相。 虽然人类打赢了怪兽战争。 但怪兽文明绝没有那么容易被彻底消灭。 就算人类占领了雾隐绝域，扫平了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也镇压并驯化了所有的怪兽。 仍有大量“怪兽孢子”，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侵入人类体内，将不少人类都变成了披着人皮的怪兽。 消灭山中的怪兽容易。 消灭心中的怪兽却要困难百倍。 消灭有形的，张牙舞爪的，嗷嗷乱叫的末日凶兽容易。 消灭那些混杂在人群之中，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窃居高位的“披着人皮的怪兽”，却比登天还难。 但是，倘若放任这些“披着人皮的怪兽”蛰伏在龙城，窃夺原本应该属于全体龙城市民的资源和机会，不断畸形膨胀和兴风作浪的话。 末日根本无法避免。 “或许，你是对的。” 孟超眯起眼睛，道，“但是，如果大人物都不值得信任的话，我们又该依靠谁，来阻止末日呢？” “很简单，依靠我们自己。” 狼王微微一笑，“只有我们互相支持，携手并肩，分别成为图兰泽和龙城，最大的大人物,让其他所有的绝强者和大人物,都诚惶诚恐地匍匐在我们脚下。 “我们的意志才能贯彻到各自文明的每一个角落,我们的每一条命令才能得到不打折扣的执行，我们才能利用自己预见到的‘坏未来’，去创造一个崭新的,光明的，充满希望的‘好未来’。” 孟超盯了狼王很久。 “容我提醒你一句。” 孟超道,“在我梦到的那个未来,你已经成为了图兰泽‘最大的大人物’,无论豺狼虎豹还是猪狗牛羊还是蛇虫鼠蚁，所有图兰兽人统统在你的指挥棒下瑟瑟发抖,没人能质疑你的命令，也没人敢违逆你的意志。 “但你还是失败了。 “从这一点来看，你和你所鄙夷、痛恨、蔑视的大人物,似乎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那是因为我的身边,都是一群只会拖后腿的猪队友,孤军奋战的我,自然孤掌难鸣。” 狼王道，“但现在不同了,现在我已经吸取了两个‘坏未来’的经验教训，也有了你这位志同道合的全天候战略合作伙伴，怎么可能‘再次’搞砸呢？ “听着,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相信我,只要我能成为战争酋长，整合图兰泽的全部资源和力量,我一定会按照你所说的，全面革新图兰文明,给予鼠民更多的自由和权力，彻底释放出占图兰泽总人口90%以上群体的潜能。 “我自己也是鼠民，我当然愿意相信，只要鼠民释放出全部潜能，我们的战斗力，绝不会逊色于那些张牙舞爪的豺狼虎豹，或许,鼠民才是打赢这场‘末日之战’的关键。 “甚至，我也愿意代表图兰泽，和龙城深度合作——比我们在两个‘坏未来’中看到的，流于表面,迫于形势，面和心不和的那种捆绑关系，更加真诚和热切百倍的合作。 “我将签订大量有可能被图兰激进分子斥之为‘背叛祖灵’的协议，积极引入地球文化、地球制度和地球商品，从图兰泽地底蕴藏的晶石矿脉到千千万万图兰人组成的亟待开发的庞大市场，统统都可以向龙城敞开——只要这么做，有助于我们打赢末日之战。 “总之，基于我对‘末日刀锋’的信任，我可以做你希望我做的一切。 “这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孟超道：“什么问题？” “我不相信现在统治龙城的那些大人物。” 狼王道，“以我在‘末日梦魇’中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一定会把我的真诚当成愚蠢，把我的善意当成软弱，把我抛出的橄榄枝，当成图兰人慑于地球人的淫威，愿意跪地投降，成为龙城附庸的象征，最终，这些得寸进尺，欲壑难填的家伙，一定会搞砸一切。” “更别提，在我梦到的那个‘坏未来’里，很多龙城大人物都选择了向圣光神殿投降，还有一些人则选择了逃之夭夭。 “你说，我怎么可能和这些平时大义凛然，关键时刻背信弃义的家伙，成为‘全天候战略合作伙伴’呢？ “是，这未必是真正的未来，仅仅是‘未来的可能性’而已。 “但站在我的立场，肩负着千千万万图兰人的命运和未来，我不能忽略这种可能性，对吗？” “……对。” 孟超道，“所以呢？” “所以，我不会和现在统治龙城的大人物，签订任何协议。” 狼王盯着孟超道，“如果，我非要代表图兰泽，和龙城歃血为盟，签订一份互利互惠，携手并肩，共同迎战末日和开创未来的协议，我希望龙城方面的代表是你——我只相信你。 “问题是，到时候，我的身份将是图兰泽的战争酋长，图兰文明的最高统帅，全体图兰兽人最崇敬和最恐惧的绝强存在。 “你呢，你又将以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代表龙城，和我签订这份协议？ “我又该怎么相信，你有足够的实力，能保证协议的每项条款，都能不打折扣地执行，那些曾经搞砸一切的家伙，不会跳出来，再次搞砸一切？” “……” 孟超沉思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龙城和图兰泽的体制不同，我们相信平衡、制约和监督，生存委员会里面，并没有好似‘战争酋长’这样，能够专权独断，掌控一切的存在。 “不过，你说的有道理，等我回到龙城，会搞清楚隐藏在‘血盟会’背后的真相，铲除所有的蛀虫、硕鼠和‘披着人皮的怪兽’，并且获得足以和‘图兰泽战争酋长’歃血为盟的身份、地位、权势以及实力！” “我毫不怀疑，你一定能够办到。” 狼王咧嘴一笑，“不过，还是要提醒一句，你的时间不多了。 “圣光神殿随时有可能展开对东线、西线和北线的‘净化战争’。 “一旦圣光大军扫荡了死亡沙漠、永夜深渊、冰霜苔原和瘟疫丛林，击溃了古墓亡灵，深渊魔族、冰霜蛮族和双头巨魔，再无后顾之忧，能够从容集结全部兵力，倾巢而出，大举南下的话，说什么都迟了。 “所以，无论你想干什么，都请以霹雳手段，快刀斩乱麻。 “我不会等你太久。 “如果等我完成了对图兰泽的全面整合以及战备，你还没有搞定龙城的话。 “就算明知机会渺茫，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以一己之力，挥师北上，去和圣光神殿决一死战了！” “当然。” 孟超眼神坚定，斩钉截铁。 脑海中再度浮现出被怪兽主脑控制，丛林女妖吕丝雅的身影。 不用狼王提醒，他都迫不及待，想要杀回龙城，去和她做个了断。 只希望，能够抑制“原母”细胞活性的“希望药剂”，对于侵入吕丝雅体内，源自怪兽主脑的神秘力量，也能起到同样强烈的抑制作用吧！ 狼王伸手：“所以，我们算是初步达成了协议？” 孟超沉吟片刻，紧紧握住了狼王毛茸茸的手掌：“希望这是一份永远有效的协议。” “面对末日，谈什么永远呢？” 狼王道，“但我相信，至少在圣光神殿被击败，笼罩这颗星球的‘光之海洋’被驱散，末日被彻底粉碎之前，这份协议，应该不会破裂吧？” “这就够了。” 孟超道，“这就足够了。” 第1421章 恐怖的混乱生物! 三天后。 图兰圣山，骸骨沼泽。 无数庞大如同巨兽骸骨的杀戮天使，已经在被鲜血永久染成深红色的沼泽里，静静沉睡了三千年。 尽管在布满了锈蚀和裂纹的外壳之下，透过错综复杂的齿轮、轴承、传动和耦合结构，镶嵌在杀戮天使的核心处，那些玄奥繁复的魔法阵，仍旧每隔数秒，就绽放出无比坚定的光芒，代表着杀戮天使的“大脑”——他们的控制晶片，并未彻底损坏，仍旧能代表笼罩这颗星球的“光之海洋”，对圣光笼罩之下的一切生灵，做出最正确也是最终的裁决。 但在他们的扫描范围之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值得他们去“裁决”的生灵了。 所以，杀戮天使们任凭不值一提的小鸟和蜥蜴，在自己曾经锋利无比的肢体，以及纵横交错的骨骼之间钻来钻去。 他们聚精会神，在沉睡中默默搜集着周围所有的灵气，并将灵气凝聚成近乎液态的灵能，转化成自身的弹药和燃料。 直到三千年后的此刻—— 轰！ 轰轰轰轰！ 圣山深处，忽然传来一浪高过一浪，富有节奏感的轰鸣声。 仿佛一万道雷霆同时在地底岩层中炸裂。 又像是两头太古凶兽你追我赶，互相竞逐，以骇人听闻的速度和声势，从地心杀向地面。 整片骸骨沼泽都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蛰伏在沼泽里面的杀戮天使，也感知到了蕴藏在涟漪中，被“混沌”污染的生灵，那股混乱、无序、炽烈、狂放的味道。 最靠近“震源”的几头杀戮天使的核心处，控制晶片绽放出来的光芒，亮度顿时提升了好几个级数。 闪光频率也从三五秒钟一次，变成了每秒钟三五十次甚至上百次。 镌刻在控制晶片深处，尘封三千年的数据库，在最短时间内就被重新激活。 他们将这股混乱、无序、炽烈、狂放的生命能量，和存储在数据库中，那些为了整个世界的和平、秩序、正义和光明，必须被净化的混乱生物的特征进行比对。 只用了0.1微秒，就得出结论。 这是图腾之力。 混沌邪能的变种。 在他们的监控范围内，出现了两头混乱生物。 必须实施进化，执行裁决。 将这些混乱生物，纳入绝对秩序的轨道。 一瞬间，千万束好似微型闪电的光弧，从杀戮天使们的控制晶片中爆开。 沿着一束束比头发丝更加纤细十倍的光丝,传输到了每一片齿轮,每一个轴承,每一截传动杆中，逐一点亮了原本就镌刻在这些零部件上，重重叠叠,玄奥繁复，互相嵌套的成百上千座魔法阵。 过去三千年间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燃料,瞬间就激荡到了极限,化作熠熠生辉的火焰和巨浪,将机械关节和装甲外壳上的锈蚀，都冲刷得干干净净。 这些从沼泽深处一跃而起的钢铁傀儡,就像是刚刚从圣光神殿的铸造工场里，昂首阔步地走出来一样，热气腾腾,锃光瓦亮,威风凛凛,周身缭绕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芒。 伴随着神圣的光芒,如同天外垂挂下来的闪电般，不断分叉,朝四周蔓延。 越来越多休眠中的杀戮天使，都被这几台率先苏醒的同伴激活。 纵横交错的圣光，组成了一张巨大的蛛网。 圣光网络的每一个节点,都部署着一台杀戮天使。 他们轻轻震颤，嗡嗡作响,高速传输着刚刚扫描到的信息，以及沉睡三千年后,自己的燃料、弹药和躯壳强度等等数据。 通过一连串玄奥繁复、不可思议的计算，原本独立的杀戮天使们,组成了一座巨大的立体矩阵。 处于矩阵中的每一台杀戮天使，不断微调着他们的位置和战斗姿态，从焕然一新的肢体和躯壳中，弹出的一柄柄圣光缭绕的利刃，露出的一座座五光十色的魔法阵，都被调整到了最完美的角度，确保在混乱生物进入攻击范围的刹那,就能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输出最强劲的火力。 然而，空气中越来越尖锐的啸叫，和目标越来越强劲,几乎肉眼可见的灵能波纹，却一次次在控制晶片里面提出警告，警告杀戮天使们，光凭现在的攻击矩阵，根本不可能“净化”掉这两头前所未见的混乱生物。 杀戮天使们只能一次次提升输出功率。 又切换了迎战模式，将攻击矩阵变成了防御矩阵，牺牲了阵型的锋芒，极大提升了阵型的厚度。 但就算他们尽量收缩阵型，将阵型的厚度提升三倍，控制晶片仍旧发出越来越尖锐甚至是歇斯底里的警告。 几十台杀戮天使的核心，都在超高速运算中冒出袅袅青烟。 甚至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声。 而他们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也只能是，和两头混乱生物同归于尽。 不，不可能同归于尽。 就算他们统统自爆，也不可能消灭这两头强横无匹的混乱生物。 最多只能造成重创，顺便用特定频率的圣光，为两头混乱生物打上“烙印”，让将来的圣光战士们，更容易发现和锁定这两个恐怖存在而已。 然而，这些杀戮天使还来不及将结论转化成指令，再将指令编译成特定频率的圣光，以光速传输到周身每一个镌刻着魔法阵的零件里去。 那两头混乱生物，就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瞬间吞噬了数千步的距离，狠狠撞进了杀戮天使们的防御矩阵里。 被圣光加持，应该像是铜墙铁壁般坚固的防御矩阵。 却像是敷衍了一层草纸的篱笆墙般不堪一击。 周身每一座魔法阵都在熠熠生辉，就连利刃都在熊熊燃烧，理应如连环闪电般发起攻击的杀戮傀儡。 也像是陷入淤泥中的破铜烂铁般迟钝、笨拙、手忙脚乱。 首当其冲的几台杀戮天使，根本来不及向两头混乱生物高举利刃，就被两头混乱生物超音速飞行时掀起的音障，以及蕴藏在音障中的刀光剑影，冲击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后面几台杀戮天使，倒是成功举起了插满利刃的肢体，但也仅此而已。 就在他们将利刃高举到顶点的瞬间，他们周身所有关节，以及连接着关节的齿轮、轴承和传动杆，统统发生了一连串的小规模爆炸。 如泥石流般汹涌的图腾之力，却有着外科手术般的精细程度，顺着他们在三千年前就被撕裂的外壳缝隙，渗入他们体内，瞬间破坏并瘫痪了他们的内部结构，令他们变成了一座座威风凛凛的雕像——仅仅是雕像。 接下来几台杀戮天使，倒是成功挥出了闪光的利刃。 但这些利刃非但没能刺中两头混乱生物。 反而在两头混乱生物的干扰下，改变了运动轨迹，深深嵌入彼此最脆弱的关节里，令七八台杀戮天使都在一连串绚烂至极的烟花中，烧融到了一起。 幸运的是，最后几台杀戮天使输出的烈焰、冰霜和闪电，终于击中目标。 不幸的是，被疾风骤雨的攻击性魔法所笼罩的两头混乱生物，却没有丝毫受伤和受阻的迹象。 甚至，他们很像是主动放慢速度，故意被杀戮天使击中——用这种方式，来测试自己的防御力，究竟强大到了何等恐怖的程度。 测试只用半秒钟就已经完成。 接下来半秒钟，两头混乱生物顶着杀戮天使们疯狂输出的烈焰、冰霜和闪电，一步步走到杀戮天使们的面前，平举手掌，叉开五指，轻轻按在杀戮天使们的外壳上。 轰！ 这些杀戮天使，还没来得及自爆，就全都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疯狂膨胀的火球中，被分解和烧融成了一坨坨暗红色的，如同牛屎般丑陋的废铁。 就在这时，不远处，地动山摇。 一台七八层楼高的“力天使”，从骸骨沼泽的深处冒了出来。 覆盖在身上的泥浆还没有流淌殆尽，它的外壳就像是熊熊燃烧起来，变成了晶莹剔透的半透明状态。 从一浪高过一浪，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就能看出，这台“力天使”在苏醒的瞬间，就下达了“自爆”的指令。 只有自爆，才存在着理论上能够重创这两头混乱生物的可能性。 两头混乱生物对视一眼。 瞬间从极静到极动。 速度在刚才风驰电掣的基础上，又提升了一个数量级。 犹如两道光束，钻进力天使的体内。 力天使的自爆进程戛然而止。 就像是被体内蔓延出来，无影无形的藤蔓和锁链，死死捆绑住了所有肢体般动弹不得。 它越是挣扎。 肢体关节内传来的断裂声、破碎声和爆炸声就越响亮。 到最后，连千疮百孔的外壳上，都冒出了五颜六色的滚滚浓烟。 浓烟如同从太古战场穿越过来的龙蛇般狂舞。 浓烟肆虐之下，这头神圣金属铸造而成的庞然大物，则像是庖丁解牛般，从内向外分解。 除了弹药库和燃料舱之外的所有零部件，全都变成了“烧红的牛屎”，噼噼啪啪的砸落在地上。 第1422章 我很擅长以理服人 骸骨沼泽重归平静。 包括“力天使”在内，所有杀戮天使，都变成了真正的骸骨。 两头混乱生物——孟超和卡努斯，卓立于虚空之中，随手托举着力天使的弹药库和燃料舱，看着底下一片狼藉的战场，不，测试场，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意外或者兴奋的情绪。 好不容易才气喘吁吁，追赶上来的冰风暴父女，看到满地支离破碎、惨不忍睹的残骸，就连七百层楼高的力天使，都粉碎成了最基本的零件，除了目瞪口呆之外，再挤不出第二个表情。 “看来，我们已经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可以凝聚意志，开创未来了！” 狼王咧嘴，露出锋利的犬齿。 “希望我们想要开创的，是同一个未来。” 孟超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记住你的承诺，你会赋予鼠民更多的自由和权利，你会一视同仁对待麾下所有战士，特别是，在我回龙城这段时间，你不会对大角军团的残兵们赶尽杀绝。 “我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我想，你也不希望，它这么快就彻底破裂，对吧？” “当然，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节操，至少请相信我的智商。” 狼王不慌不忙道，“此一时，彼一时，过去的我在狮王和虎王的阴影笼罩下，不得不潜伏爪牙，卑躬屈膝，甚至和鼠民兄弟们同室操戈，才能博取他们的信任。 “就算在那么恶劣的情况下，我仍旧殚精竭虑，策划出了一整套方案，最大限度保住了大角军团的建制完整——他们只是换了一块招牌，从大角军团变成狼族附庸而已。 “可以说，如果当时和大角军团对阵的敌方指挥官,是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鼠民义军们要流淌的鲜血,都将更多十倍甚至百倍。 “而现在，再没有任何人或者力量，能够阻挡在我的问鼎之路上。 “试问,我又有什么必要，对区区残兵,赶尽杀绝呢？ “毕竟,只有你知道,我也是鼠民，或许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只有鼠民才是最值得我信赖和依靠的基本盘，我绝不至于干出自毁根基的傻事。 “话说回来，历代战争酋长无比严苛地对待鼠民,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些炮灰送上前线,填进永不停歇的血肉磨盘里去。 “这既不是因为他们统统都是杀人狂,也不是因为这些战争酋长,对鼠民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仇恨，仅仅因为一个最简单的因素,那就是粮食。 “图兰泽快要断粮了。 “在曼陀罗树统统绝收的情况下，我们的储备粮绝对撑不过长达几十年的整个荣耀纪元。 “为了最大限度，推迟和阻止饥荒的降临,只能发动战争。 “要么从敌人那里夺取粮食，要么消耗掉己方多余的嘴巴。 “这是唯一的选择,不以任何一名最高统帅的私人情感和道德洁癖而转移。 “所以，就算我在这里信誓旦旦,把话说得再漂亮，而且我打心眼里都愿意兑现承诺,宽待鼠民。 “只要粮食问题得不到解决，就必然有很大一部分图兰人要活活饿死，不是鼠民，就是武士，而武士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反而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那么，鼠民始终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和权利,最多带着尊严和骄傲，活活饿死而已。” “这不是问题。” 孟超道，“龙城的无土栽培、合成食物以及地底生态改造技术非常发达，我们的合成食物产量,非但能满足全体市民的日常所需，还有大量结余可供出口。 “虽然合成食物的口感不佳，也缺乏修炼所需的多种元素，胜在热量充足，填饱普通人的肚皮绰绰有余，应该能帮助图兰泽，缓解饥荒问题。 “而且我就是龙城农业大学出身，我相信，我们农大的很多专家教授，对于改良图兰泽的生态环境，遏制曼陀罗树的无序生长，进一步优化曼陀罗树的枯荣周期，一定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 “或许，我们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曼陀罗树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彻底终结‘繁荣纪元’和‘荣耀纪元’的恶性循环。 “当然，想要让龙城人无条件向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图兰兽人提供粮食援助和农业技术，这太强人所难了。 “就像我们商量好的，‘资源换食物’，这是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 “放心，我记得这件事情。” 狼王道，“图兰泽地底的晶石矿脉，埋藏得实在太深，以今天图兰兽人的技术手段，除了曼陀罗树的根须之外，根本没办法将这些宝贵资源挖掘出来。 “挖掘不出来的资源，储量再丰富都没有意义，倒不如请你们龙城人来建设矿山、铁路、冶炼厂和制造中心，共同开发图兰泽地底的晶石矿脉以及古代图兰人留下的技术——这些东西，才是真正的‘祖灵的遗产’。 “不过，祖灵的遗产，毕竟太过丰富和宝贵，光是‘希望号’和‘超磁体’，就不是区区几袋合成食物可以换走的。 “再加上，还要让龙城那些黑烟滚滚，隆隆作响的钢铁巨兽，出现在图兰泽的大地上，将祖灵赐予我们的土地，挖得乱七八糟。 “我本人倒是可以站在战略高度，用长远目光来看待这个问题。 “但恐怕绝大多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图兰兽人，很难接受这种视觉和情感上的双重冲击——这可是祖灵留给我们的，无比珍贵和温暖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土地啊！ “所以，得加钱。 “我可以承认并保护龙城在图兰泽的矿山和铁路沿线的特殊利益。 “但龙城也要向图兰泽转让部分采掘、冶炼和制造技术。 “同时要大比例雇佣图兰人，在矿山、铁路和工厂里工作——由图兰人亲手把‘祖灵的遗产’挖掘出来，我们心理上总归好受一些。 “当然，你们可以用合成食物以及龙城的工业制成品来支付工资——这也算是培养图兰人的消费习惯，激活未开发市场，对吧？” 孟超哑然失笑。 “我们已经讨论了三天三夜，看来，就算再讨论三天三夜，都很难从对方身上占到便宜。” “这不是很好吗？” 狼王道，“谁都无法从对方身上占到便宜，但谁也不会让对方吃亏，只有这样的协议和盟约，才有长期维持下去的可能和意义。” “那么，具体的协议细节，就留待下次，当我们都拥有了全新的身份之后，再慢慢商议吧？” 孟超道，“现在我们要做的是，离开圣山，抓紧时间，去说服各自的族人，让他们看到、理解并相信这份协议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我的族人不是问题。” 狼王道，“只要我将狮王‘毁灭号角’和虎王‘狂暴之刃’的颅骨，展示给他们看，他们绝不敢质疑我所说的任何一个字的。 “倒是你，你真能在最短时间内，说服全体龙城人，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吗？” “放心。” 孟超周身发出“噼噼啪啪”，既像是雷霆轰鸣，又像是蛟龙翻腾的爆响声。 他看着自己电弧缭绕，烈焰喷涌，狂潮激荡的双拳，认真道，“我很擅长说服别人的。” 第1423章 夺帅 半天之后，圣山脚下，孟超和卡努斯的面前，出现了一堵高耸入云的迷雾之墙。 两人对视一眼，大步向前，激荡生命磁场，在迷雾之墙中劈波斩浪。 迷雾如同被战舰撕裂的波涛般向两边分开，周遭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辽阔。 很快，两人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回到了天高云阔，一望无垠的图兰泽！ 两人缓缓悬浮到了数百米的高空。 尽情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俯瞰着蜿蜿蜒蜒的图兰河两岸，蕴藏着无尽资源和潜能，亟待发掘和建设的大地。 畅想着在另一个未来，这片大地，将变成何等精彩的模样。 回头看时，高耸入云的图兰圣山，已经隐没在空间褶皱之中，只露出若隐若现的冰山一角，就像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山丘。 越过这座“山丘”，目光继续朝地平线投射，隐约可以看到矗立在图兰泽南部边缘的獠牙山脉。 从这个距离和角度望过去，阻隔图兰文明和龙城文明的天险，就像是一截低矮的门槛。 只要愿意，轻轻一跨，就能跨越过去。 此情此景，令两人振奋不已。 就像是两名踌躇满志的画手，面对一副尺幅惊人的空白画卷，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挥毫泼墨，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 狼王告诉孟超，因为没什么工业污染和人造光源的缘故，图兰泽的空气能见度极佳。 以两人突破生命巅峰的超凡之境，从这里向北方远眺，大概率能眺望到金碧辉煌的赤金城。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这么久，失去了狮王、虎王和狼王，群龙无首的赤金城，究竟由谁坐镇，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希望这群蠢货,还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 狼王眯起眼睛,极目远眺。 但下一秒钟,他的眉毛就紧紧皱了起来。 顺着他有些困惑和凝重的目光，孟超也看到了地平线上的赤金城。 虽然距离太远，以他的超神视觉,也只能看到一个指头大小的模糊轮廓。 但从赤金城里袅袅升起，在半空中久久不散的狼烟,还是能看清楚的。 卡努斯是狼族之主。 自然也是制造和使用狼烟的行家。 他告诉孟超,因为技术力不断衰退的缘故,现在的图兰兽人，非常缺乏长距离的瞬时通讯手段。 信鸽和狼烟,就成为了各个城镇和氏族之间，互相联络和协调的最常见方式。 根据掺入燃烧物中的秘药不同，又能释放出不同色彩,不同形状,不同高度的狼烟,传递多达上百种信息,而不仅仅是“告急，求援”的意思。 像现在从赤金城里冒出来的这道,好似铁拳般凝聚，周围又缭绕着红芒的狼烟，就不是求救信号。 而是代表着大军出征,昭告四方，同时向祖灵祈求胜利的意思。 如此隆重的狼烟,可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有资格释放。 至少也要是五大氏族的大酋长,也就是昔日的狮王“毁灭号角”这个级数的大人物，才有资格亲手点燃。 一旦看到这股狼烟,周围所有的城镇，都要积极筹备粮草，准备营地，发动劳役和仆从，为即将到来的大军，提供力所能及的一切支持。 稍有懈怠者，可是要军法从事的！ “奇怪,狮王、虎王和狼王都不在赤金城里，谁有资格发出如此隆重的出征信号？ “难道，黄金氏族已经选出了新的大酋长？ “按理说，不应该啊,在我们深入圣山之前，狮虎二族刚刚在赤金城里火并了一场。 “所有高手不是被狮王和虎王带进圣山，全军覆没，就是在赤金城的大火并中，死的死，伤的伤，应该没人有这样的实力和威望，这么快就能重新整合赤金城里的一盘散沙啊！ “再说，现在就出征圣光之地，会不会太仓促了一些？‘荣耀纪元’才刚刚开始，炮灰都没有消耗完甚至还没开始消耗，这么快就要调动黄金氏族的主力军？” 狼王喃喃自语，加快速度，朝赤金城飞去。 孟超和他并驾齐驱。 神境和天境最大的区别，就是后者只能像热气球一样悬浮在半空中，如果不借助喷气背囊和滑翔翼，很难凭借自己的力量，翱翔于天际。 前者却能以不亚于装甲飞艇甚至活塞式螺旋桨战斗机的速度，在天空中风驰电掣。 如果能找到借力之处，又不惜灵能消耗，还能瞬间突破音速！ 两人仅仅飞行了十几分钟。 就在东北方向捕捉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 尽管没有坦克装甲车辆之类的重型战争机械。 数万名兽人勇士的铁蹄，同时轰击大地，仍旧轰出了张牙舞爪的滚滚烟尘，遮天蔽日，直冲云霄。 问题是，孟超和狼王都注意到，这支大军的行军方向，竟然不是北面，而是朝着……南方！ 两人对视一眼。 隐隐生出不安的预感。 与此同时，两人也被对方发现。 他们并非唯一翱翔于天际的存在。 就在这支朝南线进发的大军周围，天空中还盘旋着好几名斥候。 宽大而锋利的羽翼，闪烁着寒芒的鹰爪，无比尖锐还生长着倒钩的喙部，乃至周身隐隐缭绕的电弧，无一不彰显着他们的身份——来自雷电氏族的鹰隼勇士。 在五大氏族之中，鹰隼勇士的战斗力或许不是最强的。 但他们的眼神绝对是最好的。 一名普普通通的鹰隼勇士，都能在数百米的高空，看到并锁定地面上一闪而过的老鼠。 而孟超虽然习惯了收敛气息，如同刚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般平平无奇。 狼王却喜欢将“末日魔狼”的气势，激荡到极限，恨不得安排整整一个战团，在前面敲锣打鼓，昭告他的来到。 如同空中火山爆发般毫不掩饰的惊人声势，自然被鹰隼斥候们，瞬间捕捉到。 鹰隼斥候在云层中发出了抑扬顿挫的尖啸。 远远近近，七八个电光缭绕的小黑点，朝两人风驰电掣而来。 孟超和狼王连鹰隼斥候们的老祖宗——昔日的空中霸主“破碎之翼”都见识过了。 甚至还得到了“破碎之翼”的部分力量和经验。 就连他们的图腾战甲，都搭载了来自“破碎之翼”的战斗烙印。 自然不会将这些鹰隼斥候放在心上。 狼王只是奇怪：“怎么回事，这里可是黄金氏族的空域，按理说，根本不该有鹰隼勇士存在的。 “这种侵犯空域的行径，是非常严重的挑衅，黄金氏族的豺狼虎豹们虽然不擅长空战，但挑选成百上千名力大无穷的勇士，将成千上万枚边缘锋利的碎石射到半空中，射得这些鹰隼勇士抱头鼠窜，无处可逃，还是办得到的。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从地面上，直捣雷电氏族的老巢——这帮鸟人可以飞，他们的鸟巢总归挪不了窝吧？ “毕竟，雷电氏族只擅长侦察，通讯和突袭，在地面上的全面对抗中，绝对不是黄金氏族的对手。 “只有一种情况，鹰隼勇士才能合情合理、自由自在地翱翔在黄金氏族的空域之上。 “那就是…… “五大氏族已经通过五族争锋，选出了战争酋长，全体图兰勇士，不分黄金氏族还是雷电氏族，统统都要服从，也只能服从战争酋长的号令！” 狼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很显然，就连最有资格成为战争酋长的狮王“毁灭号角”以及虎王“狂暴之刃”，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得到圣山传承，进化成“末日魔狼”的他，自然更不会坐视那些比“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更加不堪的蠢货，毁掉图兰泽的未来。 “很好。” 狼王气笑了，喃喃自语道，“我倒要看看，当山岭中没有猛虎的时候，究竟哪只偷吃了棕熊心脏和猎豹胆囊的猿猴，竟敢跳出来称王称霸了！” 狼王无视高速接近的鹰隼斥候们。 径直朝地面上由数万头豺狼虎豹组成的，杀气冲天的大军俯冲过去。 孟超同样好奇。 毕竟，图兰泽和龙城的未来息息相关。 好不容易才和狼王达成了口头上的一揽子协议。 他不觉得，除了狼王这个在“末日梦魇”中长期接触过地球文明的异类之外。 有任何一名战争酋长，能容忍龙城人将“祖灵赐予图兰人的土地”挖得乱七八糟，又用那些隆隆轰鸣的矿山机械和呜呜作响的火车头，“扰乱了祖灵的长眠”——无论龙城人愿意开出多高的价码。 很快，除了延绵数里，蜿蜒如龙的轮廓之外，关于这支大军的更多细节，都落入孟超和狼王的眼中。 这支从赤金城开拔的大军，主要由狮人、虎人和狼人组成。 乍一看，数月之前的大火并，并没有在狮人和虎人之间，留下太多后遗症。 他们仍旧踏着同样的节奏，齐头并进。 但无论狮人、虎人还是狼人，全都沉默不语，没精打采，丝毫没有大军初征的欢欣鼓舞和斗志昂扬，气氛凝重得有些诡异。 就连队列最前方的狮族、虎族和狼族的战旗，都皱巴巴地耷拉着，像是被拔光了毛，垂头丧气的公鸡。 而在黄金氏族的战旗之上，竟然还高高飘扬着一面更加华丽的大纛。 大纛中央，是四个血焰缭绕的猩红蹄印，刺眼得就像是刚刚才烙印上去的。 这是—— 血蹄氏族的战旗！ 第1424章 分外眼红 和孟超在黑角城见到过的血蹄战旗不同。 这面大纛之上，除了装饰着血蹄氏族的牛角、象牙和猪鬃之外，还点缀着来自黄金氏族的狮毛、虎毛和狼毛，来自雷电氏族的五颜六色的鹰隼羽毛，来自暗月氏族的蛇蜥鳞片，以及象征着神木氏族的枝叶——将五大氏族的标志，统统融合到了一起。 只不过，就像黄金氏族的战旗，低于血蹄氏族的大纛一样。 其余四大氏族的标志物，也低于血蹄氏族本身的标志物。 孟超知道，这就代表着其余四大氏族，都向血蹄氏族低头，愿意服从血蹄大酋长的号令。 “看起来，我们在图兰圣山深处，耽搁了太长时间，未来再次发生改变。” 孟超道，“血蹄氏族原本就是仅次于黄金氏族的庞然大物，在狮王、虎王和狼王消失了这么长时间的情况下，血蹄大酋长能够趁虚而入，窃夺图兰泽的最高权柄，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对龙城而言，血蹄大酋长成为图兰泽的最高统帅，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五大氏族中，血蹄氏族向来都以好勇斗狠，蛮不讲理，脾气上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而著称。 可以说，血蹄武士都是“图兰人中的图兰人”。 如果说，黄金氏族这些生性凶残而狡诈的豺狼虎豹们，因为狩猎的需要，还能稍稍培养出几分智商和耐性，有可能和龙城达成一份互惠互利，至少是暂时互惠互利的协议。 血蹄氏族那些四肢特别发达，头脑格外简单的牛头人和野猪人，绝不可能放任龙城人到图兰泽来开荒、挖矿、修筑工厂和铁路、倾销工业制成品和大搞文化输出，改变“伟大祖灵赐予全体图兰人的神圣传统”。 这也是孟超一开始就漂流到了黑角城，却不愿意和血蹄高层接触，宁肯舍近求远，跑到赤金城来找卡努斯的原因。 “没关系。” 狼王感知到了孟超的担忧，冷笑道，“一个将死之人,是没资格当‘战争酋长’的！” 这时候,地面上的大军,也发现了在半空中肆无忌惮窥探的两人的存在。 伴随着一阵阵高亢的号角声，走在最前方的先锋立刻停下脚步，改变阵型。 为数不多的半人马弓箭手缠上了弓弦,黄金氏族的勇士们，也纷纷解开背囊,拿出了投石索和标枪。 用秘药浸泡过,蕴藏着图腾之力的标枪,投掷时能激荡出闪电和烈焰，速度和威力,都堪比高射炮弹。 上百支标枪同时投出，绝对能给空中目标，带来毁灭性打击。 孟超和狼王却熟视无睹,反而越飞越低,简直要踩在血蹄氏族的大纛之上。 大纛之下,十几名跨骑着图腾兽的血蹄武士越众而出。 他们无不披挂着氏族风格非常鲜明,獠牙和牛角特别突出的重装战甲。 再加上胯下如同主战坦克般的图腾兽。 简直像是一座座移动的堡垒。 和狮虎勇士的垂头丧气不同。 血蹄武士全都意气风发，趾高气昂,从每一片甲胄的缝隙中，都流露出了身为图兰泽主人翁的精气神。 只见他们先是呵斥周围的豺狼虎豹们士气低迷，丝毫没有“见敌必战、闻战则喜”的图兰精神。 随后,又指挥着人数虽少，但装备精良程度,比豺狼虎豹高出一个级数的血蹄勇士，向天空呐喊示威,发出警告。 为首一名胸甲和两侧肩甲上，分别突出一颗巨大牛头,铠甲特别华丽的首领，更是卸去面罩，眯起眼睛，用岩浆般炙热的目光，烧红了整片天空。 不摘面罩还好。 他一照面罩，孟超立刻发现，这家伙不就是—— “卡萨伐？” 孟超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狼王微微一怔，歪着脑袋回忆了片刻，才道：“是黑角城里，血颅角斗场的主人？” “没错,卡萨伐·血蹄。” 孟超道，“他父亲就是血蹄大酋长‘黑山·血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也就是那个窃据战争酋长宝座的家伙。” 血蹄大酋长“黑山”，是图兰泽公认的实力仅次于狮王“毁灭号角”和虎王“狂暴之刃”的战团级强者。 事实上，在图兰语中，“黑山”这个名字，应该翻译成“矗立在高耸入云的黑色山脉上，坚不可摧的黑色要塞”的意思。 黑山要塞是图兰泽和圣光之地的交界处，矗立数千年的战争堡垒，始终被圣光神殿牢牢掌控在手里，任凭图兰兽人如何冲击，从没有陷落过。 对于崇拜强者的图兰兽人来说，尽管黑山要塞是敌人的军事设施。 但这座战争堡垒的坚固和强大，仍旧博得了他们的赞美、敬畏甚至崇拜。 很多图兰兽人，都喜欢将“黑山”或者“黑色堡垒”，当成自己的名字。 而卡萨伐的父亲，血蹄大酋长在年轻时，又是极少数能正面冲击黑山要塞，用自己的牛角，在要塞城墙上刻下清晰印记，并全身而退的豪杰之一。 自然比任何人都有资格，以“黑山”为名。 但对于连“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的颅骨，都别在自己腰间的“末日魔狼”来说。 无论真正的“黑山要塞”。 还是以“黑山”为名的豪杰。 都没什么区别。 都是注定要被他碾碎，再跨越过去的小障碍而已。 “我记得，你就是从血颅角斗场里杀出来的？” 狼王意味深长地看了孟超一眼。 “没错。” 孟超道，“卡萨伐的手下杀死了将我从图兰河里打捞上来的救命恩人，又将身受重伤，生命垂危的我，关在血颅角斗场的地底黑牢里。 “如果不是遇到了叶子的话，恐怕我早就在污水里活活烂死了。 “而且，这家伙还险些弄死了冰风暴。 “又在黑角城内外，一路追杀我们。 “对了，有一件事，我非常好奇——都说图兰兽人崇拜强者，但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崇拜到了什么程度？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个卡萨伐揍得连爹妈都不认识，会不会犯了众怒，甚至影响龙城和图兰泽的友好邦交？” “不会，眼前这支军队，绝大多数战士都来自黄金氏族，你看他们没精打采和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一定对血蹄大酋长夺取了最高权力很不服气。” 狼王说，“想想也是，如果是在五族争锋的堂堂对决中技不如人，那也没什么好说，但在同室操戈，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被血蹄氏族趁虚而入，又有谁会服气？ “我敢保证，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你把这个卡萨伐捶成牛肉饼，都不会引发黄金氏族的愤怒，反而能赢得这些平日里桀骜不驯的豺狼虎豹们的友谊。 “至于影响龙城和图兰泽的友好邦交？怎么可能！ “龙城和图兰泽一衣带水，我们的友谊源远流长，彼此的盟约是经过末日烈焰千锤百炼，坚不可摧的。 “像我们这样全天候、无条件也无期限的好朋友加好兄弟关系，怎么可能被这种小人和小事影响？” “那我就放心了！” 孟超突然加速。 不带丝毫烟火气，甚至连图腾战甲都没有激活，就这样稳稳当当，平平无奇地降落在了卡萨伐·血蹄，也降落在数万名杀气腾腾，剑拔弩张的兽人勇士面前！ “卡萨伐，还记得我吗！” 孟超的目光，如同两束闪电，不，是上百束闪电缠绕而成的两条锁链，死死捆绑住了血颅角斗场的主人。 卡萨伐大吃一惊。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周所有血蹄勇士和豺狼虎豹，也被孟超悄无声息，形如鬼魅的出现，惊得瞠目结舌。 尽管孟超没有像狼王那样，刻意释放出排山倒海的汹涌。 但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盘踞在食物链顶端的终极掠食者的气场，还是令凭借本能来战斗的兽人勇士们，都感知到了本能的警惕甚至恐惧。 前排的兽人勇士硬生生踩住脚板。 后排仍在行军的兽人勇士，一时间却刹不住脚步，径直撞了上来，把队列撞得东扭西歪。 混乱如涟漪般向四面八方扩散。 所有人都用惊骇欲绝的眼神，盯着孟超的脸，使劲看，仔细看。 随后，他们的瞳孔渐渐放大，不约而同地指着孟超的黑发黑眸，异口同声地叫起来：“黑、黑矮人！” “……” 这回，轮到孟超目瞪口呆，“黑矮人，是什么鬼！” 第1425章 这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兽人勇士们的咒骂由两个音节组成。 第一个音节表示“黑色，黑夜”。 第二个音节，并不是“矮小”的意思，而是一个专有名词，专门用来称呼圣光阵营中的“矮人”，是种族的名字。 叠加到一起，就令孟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看不出来身材适中，毛发稀疏，皮肤细腻的自己，和圣光阵营那些五短身材，不分男女都长着浓密毛发甚至络腮胡，脾气暴躁至极的“矮人”，究竟哪里像了。 再说，他压根儿也不黑啊！ 而且，和他刚刚落地时，场上一瞬间的窒息不同。 在发现了他“黑矮人”的身份之后，兽人勇士们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刺激，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纷纷跳了起来，向孟超张牙舞爪，挤眉弄眼，挥舞刀剑，比划着要将他割喉、开膛破肚甚至大卸八块的样子。 卡萨伐一眼就认出了孟超。 当然，无论任何人，将血颅角斗场搅得天翻地覆，又将血颅神庙搜刮一空，还顺便拐走了血路角斗场里的大批鼠民仆兵，令卡萨伐在父亲面前抬不起头来，甚至沦为整个家族的笑话。 恐怕，都不会被他轻易忘记。 只是，卡萨伐的怒火，却比孟超预想中更狂暴了百倍。 他的图腾之力如同火山爆发，竟然硬生生将胯下坐骑压垮。 这头坐骑身形庞大，如同犀牛和河马的混血种，看似连反坦克炮都未必能轰开它与生俱来，由灵磁体凝聚而成的骨甲。 此刻，坐骑却发出了凄厉的嘶鸣，和“噼噼啪啪”的骨骼爆裂声。 从坐骑的每一条骨甲缝隙中,都狂飙出了浓烈的鲜血。 由此可见,卡萨伐盛怒之下,轰出的图腾之力，究竟有多么恐怖。 而卡萨伐根本顾不上检查坐骑的状况，就从身后挥出了比门板还宽的战斧,朝孟超的天灵盖虚空劈下。 血颅角斗场的主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抓住他！抓住这个黑矮人的探子！剁掉他的四肢,打断他的脊梁！把他送到我的面前,我要好好拷问他！” 四周的豺狼虎豹还没有露出爪牙。 跟随卡萨伐左右的牛头武士们,就像是古老的蒸汽火车头一样，从粗大的鼻孔中喷涌出了炙热的气流。 牛蹄在地上轰出一连串恍若弹坑般的凹痕,加起来重达上万斤的钢筋铁骨，杀气腾腾地朝孟超冲撞过来。 一瞬间，整片大地都在颤抖。 就连空气,都被牛头武士们的怒火点燃甚至引爆。 “……” 孟超原本还在纠结,应该如何料理卡萨伐的问题。 这家伙毕竟是血蹄大酋长之子,无论“黑山·血蹄”是否现任的战争酋长,至少在血蹄氏族内部，都拥有莫大的威望和领导力。 而血蹄氏族又是五大氏族中,最顽固、强硬和暴躁的一族。 换言之，也是最有可能就龙城和图兰泽的协议，提出反对意见的死硬派系,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孟超无法推测,自己在血蹄大纛之下，击杀卡萨伐,究竟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但轻易放过卡萨伐，也不是他的风格。 不仅仅因为两人过往的恩怨。 更因为此刻的孟超,代表着整座龙城的形象。 图兰兽人崇尚武勇，也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视为最高美德。 孟超曾经蒙受被卡萨伐关在血颅角斗场最深处的耻辱。 倘若他不用卡萨伐的鲜血来洗刷耻辱的话，非但不会被图兰人看成“宽宏大量，既往不咎”，反而会被图兰兽人视为“软弱可欺，不敢维护自己的尊严”,进而认为龙城人都是一帮软蛋。 说到底，只有强者才配和强者签订盟约。 弱者不配和强者结盟，只能被强者奴役。 “不打不相识”这句话，用在图兰兽人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 按照图兰兽人的逻辑，越坚固的友谊，就要用越大的拳头来维护！ 所以，孟超原本决定，随随便便打断卡萨伐的四肢，加上七八十来根肋骨，再把他的牛角拔下来，插到他的牛鼻子里，就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 没想到—— “我们地球人，从来都是热爱和平的。” 孟超皱眉，轻轻叹了口气，“可是，将地球人的善良当成软弱，这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说时迟，那时快，第一名牛头武士已经像是球形闪电那样，轰到孟超头顶。 双方距离之近，孟超甚至能数清楚这家伙抡着的沾满了血腥味的狼牙棒上，究竟镶嵌着多少颗铁钉，以及这家伙的脑袋上，究竟长了多少根牛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孟超明明没有激活图腾战甲。 周身却无时无刻，不荡漾着一层无影无形的灵能护盾。 犹如能偏转一切攻击的扭曲力场，令势如破竹的狼牙棒，在距离他一根头发丝的位置上，就十分诡异地滑了开去。 非但没能擦破他的皮肤。 反而在主人爆炸性的蛮力持续推动下，沿着被孟超控制的运动轨迹，狠狠砸中了……自己的牛蹄。 这名牛头武士的左蹄，顿时被自己的狼牙棒砸成了一团纷纷扬扬的血雾。 饶是悍勇到了无惧生死的程度，这名牛头武士还是抛下狼牙棒，抱着血肉模糊的蹄子，嗷嗷乱叫起来。 紧随其后，一左一右，两名抡着战斧的牛头武士接踵而至。 镌刻着华丽图腾，镶嵌着牛角装饰的战斧重逾百斤。 在肌肉贲张如同皮下塞满了炸弹的牛头武士手里，却轻盈灵动，如同薄如蝉翼的匕首，瞬间幻化出数十道上下翻飞的斧影，笼罩住了孟超周身的每一处骨节，从脊椎骨和盆骨之间的要害，到手指头上的骨缝，统统都没有放过。 但是，当几十道凌厉至极的斧影，扫过不躲不闪，甚至没有抬手格挡的孟超时，却没能在孟超身上，留下半道比刮痧更深的痕迹。 那就好像，在几十道斧影同时命中孟超的刹那，孟超的血肉之躯，化作了一缕虚无缥缈的烟雾，任凭两柄战斧，不受任何阻挡地穿了过去，又在下一瞬间，由烟雾重新凝聚成了实体。 两名牛头武士还没从发力过猛，险些向前栽倒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就感觉掌心火辣辣的刺痛，粗糙如同砂纸的皮肤都被磨掉了一层。 他们的战斧，竟然被孟超抓着斧刃，从紧紧攥住的拳头里抽走！ 兽人勇士向来重视自己的武器，超过自己的生命。 同样，想夺走一名兽人勇士的武器，也比夺走他们的生命更加困难。 孟超却举重若轻，额头上连一颗汗珠都没有渗透出来。 他将两柄战斧调转一百八十度。 又微微旋转手腕，用宽大的斧面而不是锋利的斧刃对准两名牛头武士的胸膛。 “啪啪”两声，两名皮糙肉厚的牛头武士，都被他重重拍了出去，一口气滚了上百圈，这才醉如烂泥般瘫软在地，哪里还爬得起来？ 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牛头武士，速度飙至极限时，就像是满载着一车炸药，即将脱轨的装甲列车般可怕。 但他们冲到孟超面前时，却都被孟超好似拍苍蝇般拍了回去。 除了随手夺取对方的兵器。 孟超并没有显露出自己的装备。 但看着灰头土脸倒滚回来，如同烂泥般爬不起来的牛头武士们身上，一套套厚度超过两根手指的重型战甲，都被孟超拍出了五指分明，轮廓清晰，久久无法复原的掌印。 叫其余的兽人勇士们心底，如何能不卷起惊骇欲绝的万丈狂澜，将孟超貌似平平无奇的双手，都当成比战锤和巨斧更加可怕的绝世凶器。 “咻！咻！咻！” 数十支缭绕着火焰和闪电的箭矢，仿佛从天外激射而至。 那是卡萨伐从血蹄氏族带来的半人马斥候，见势不妙，对孟超发起了远程偷袭。 灌注了图腾之力的箭矢，非但拥有比反器材狙击子弹更快的速度和更强大的破坏力。 甚至，随着镌刻在箭杆上的图腾被逐一点亮，还能不断变换轨道和提升速度，达到捉摸不定，难以抵挡的效果。 孟超却连眼睫毛都没有抖动半根。 刚刚抄在手里和落到脚下的七八柄战锤、巨斧、狼牙棒和流星锤，统统如炮弹般朝四面八方飞了出去。 图兰泽也有专门用于投掷的手戟和飞斧。 通常都比近身肉搏使用的短兵器，还要再小一号，并且开有特殊的气槽，确保旋转飞行过程中，攻击轨迹的稳定性。 孟超轰出的这些战锤、巨斧、狼牙棒和流星锤，却是平均重量都在百斤以上，不折不扣的大杀器。 无论数量、速度还是精准程度，自然都无法和半人马武士激射而出的箭矢相提并论。 然而，就在风驰电掣的箭雨和看似笨拙的重兵器，即将错身而过之时。 孟超灌注在这些重兵器里面的澎湃灵能，却猛然爆发开来，将原本就布满了裂纹的战锤、巨斧、狼牙棒和流星锤，炸成了成千上万枚锋利的碎片！ 第1426章 他究竟是谁? 在绝对的数量面前，箭矢的速度和威力都变得毫无意义。 所有半人马斥候连珠电射而出的箭矢，都被疾风骤雨的碎片提前引爆，在孟超周身绽放出了一朵朵绚烂的烟花。 非但没能触碰到他的皮毛，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色彩。 而剩下的碎片，则在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以及图腾之力的推动下，以更快两倍的速度，朝半人马斥候飞去，将图兰泽首屈一指的神箭手们，都射得人仰马翻。 一时间，孟超周围的近百米范围，变成了仿佛能够冻结一切攻击的禁区。 任何胆敢向他发起攻击的图兰兽人，不是满地打滚，就是瘫软如泥，除了杀猪般的嚎叫之外，再发不出第二种声音。 就连百米开外的图兰兽人，偌大一支军队，都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咚！咚！咚！咚！” 卡萨伐·血蹄又惊又怒。 在刻骨铭心的仇恨，和被夺走神庙宝物的奇耻大辱，双重刺激下，丧失理智的他，亲自登上了大纛之下，由四头图腾兽拖曳的战鼓台。 他将一名鼓手一脚踢开，亲手抓起了两根由巨兽腿骨制成，碗口粗细的鼓槌，擂起了雷霆般的战鼓。 “杀了他，全军前进，把这个黑矮人，给我狠狠碾碎啊！” 他双目赤红，鼻腔中喷涌着热气腾腾的白烟，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嚎叫。 战鼓就是命令。 在代表着战争酋长的大纛之下，只要战鼓声响起，无论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圣光魔法师、精灵弓箭手以及矮人火炮手组成的死亡防线。 图兰兽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用自己的血肉乃至尸骸,填平和碾压一切。 “图兰人的战鼓,可以跨越高山，填平深海，粉碎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座城池。” 这是在图兰泽流传了近万年的古训。 孟超面对的,毕竟是整整一支军队。 即便由豺狼虎豹组成的大部队，都不怎么愿意服从一名牛头人的命令。 但光是卡萨伐从血蹄氏族带来,如臂使指,悍勇绝伦的亲兵,就达到数百人之多。 孟超刚刚只解决了先锋。 剩下数百头身披铁甲的蛮牛、野猪、巨象以及半人马，同时发起冲锋,照样能轰出地动山摇，碾压一切的声势。 孟超叹了口气。 他当然能击溃这些在战鼓激荡声中，眼神渐渐变得殷红如血,周身每一个毛孔都喷射着白烟,貌似进入某种“狂化”状态的兽人武士。 但他想做的,远远不止“击溃”他们这么简单。 他是要“征服”他们。 “那就,没办法了。” 孟超眯起眼睛，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触自己的眉心，微调脑电波激荡的频率，和蕴藏在身体深处,空间褶皱内的灵磁体形成共鸣。 一瞬间—— 他的身体就像是超新星爆炸，被一团无比耀眼的光球所笼罩。 光球像是从上万年的长眠中苏醒的火种,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向四面八方都伸展出了极尽绚烂的光焰。 当光焰凝聚成人形,亮度稍稍降低了几个级数时，孟超的体型已经膨胀了两三倍,身上赫然出现了一套晶莹剔透，霸道无匹的图腾战甲！ 这套图腾战甲…… 以半透明的黑色为主基调，就像是凌晨五六点钟，太阳已经在地平线上蓄势待发，被阳光映照得无比通透，恍若墨玉般的夜空。 又用刚刚激射出来的热血般鲜艳，刚刚喷涌而出的岩浆般炽烈的红色线条,勾勒出了肌肉的轮廓，令孟超“平平无奇”的身形，瞬间变得雄奇、健硕、夸张到了极点。 黑甲深处，还蕴藏着成千上万颗星星点点的碎芒,犹如镶嵌在宇宙中的星辰般，组成一片波澜壮阔，变幻无穷的星海，令人根本不敢直视这套图腾战甲，否则，灵魂都会被吸入其中。 最令人啧啧称奇的，则是星芒闪耀，星光流淌，勾勒出的一副副千变万化的图腾。 寻常战甲上面的图腾都是固定和有限的。 所谓图腾，既蕴藏着前代勇士的战斗经验和濒死记忆。 也蕴藏着浴血厮杀和濒临死亡的无尽痛苦。 驾驭图腾需要无比强壮的体魄和坚定的意志。 一名再怎么生龙活虎的兽人勇士，往往也只能驾驭个位数的图腾。 一旦体内的图腾之力太多、太杂、太强，就有可能遭到图腾之力的反噬，血肉和精神双重失控，沦为半人半鬼的起源武士。 而孟超这套由“原母”亲自强化升级，凝聚了无数灵磁体，还蕴藏着大量“原母”的生命本源，可以说是图兰泽最强大的图腾战甲之一。 非但殖装速度比普通战甲更快三五倍。 甲胄表面浮现和变幻的图腾数量，亦是普通战甲的数倍。 而且，和寻常战甲，理论上只能镌刻某个氏族的图腾不同。 他的图腾战甲上面，至少糅合了三个氏族的图腾。 将这么多不同性质的图腾融于一体，却不引发冲突，更不会遭到反噬，还能保持最高强度的稳定输出，除了孟超的灵魂强度远超常人之外，不能不说，也是“希望药剂”的功劳。 然而，令数百名正欲发起冲锋的血蹄武士，全都感到目瞪口呆，甚至在战鼓的催促下，都不敢迈开脚步的，却不是孟超这套图腾战甲，究竟有多么华丽和强大。 而是，他们都能清晰感知到，这套图腾战甲上，仿佛烈焰熊熊燃烧般，来自血蹄氏族缔造者，牛头人中的传奇英雄，时至今日仍旧被无数人崇拜的，“拳头”的力量！ 孟超这套图腾战甲的本体，就来自卡萨伐所守护的血颅神庙中，传奇角斗士“二四九”所穿戴的“碎颅者战甲”。 可以说，是原汁原味的血蹄风格。 在圣山神庙深处，又经过了“杀戮雕像”的强化升级，将血蹄英雄“拳头”，熊族勇士“无胃王”以及鹰隼传奇“破碎之翼”的图腾、技能和战斗经验，统统融于一体。 等孟超在“原母”的生命本源包裹下，经过漫长的沉睡、修复、孕育和重生。 这些图腾、技能和战斗经验，早就完美融合到了他的灵魂深处，成为他的生命的一部分。 孟超闭上眼睛。 脑海中立刻出现了“拳头”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特别是他和那头传说中的凶兽“死亡大三角”，进行荡气回肠的史诗大战的画面。 当然都是从“拳头”的双眼出发，身临其境的主视角画面。 孟超的双目，立刻变得像是看到红布的公牛一样赤红如火。 晶莹剔透的墨玉甲胄中，星芒不断闪耀和跳动，飞快组成了一副副有着浓烈血蹄风格的图腾。 从这些图腾里面爆发出来的力量，有着和血蹄武士们如出一撤的悍勇、愤怒、狂暴。 烈度却超过了血蹄武士的十倍以上！ 一瞬间，全体血蹄武士，都在恍惚间产生幻觉。 仿佛看到血蹄氏族缔造者，也是第一任血蹄大酋长“拳头”，挥舞着他那柄标志性的，由“死亡大三角”的颅骨铸造而成的死亡战锤，矗立在他们面前。 这些血蹄武士，统统心胆俱裂。 “这，这不可能！” “是‘拳头’，这是‘拳头’的图腾，这是‘拳头’的力量！” “是我们血蹄氏族，最伟大的大酋长！” “这是怎么回事，要知道，就连今天的血蹄大酋长，都未必能继承‘拳头’的全部图腾和力量，为什么，一名黑矮人，竟然能披挂我们血蹄氏族的图腾战甲，轰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他，他得到了‘拳头’的承认？他竟然得到了‘拳头’的承认！” 图腾战甲，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披在身上的。 就算是从敌人身上剥下来的战甲残片，也要经过秘药浸泡，祭司祈福，工匠重铸，以及自身反复修炼，得到蕴藏着战甲残片中的力量认可，才能将它完美融合到自身血肉之中。 不得到蕴藏在图腾战甲里面的古老英灵的认可，就贸然将它披挂在身上，只有一个结果。 遭到图腾之力的反噬，血肉被图腾战甲啃噬殆尽，沦为狰狞丑陋，疯疯癫癫的怪物。 过去数千年间，无数血蹄武士都在疯狂寻找着“拳头”使用过的武器和穿戴过的战甲残片，试图得到“拳头”的认可，继承哪怕百分之一的力量。 没想到，一名压根儿不属于图兰泽的“黑矮人”，竟然能如此肆无忌惮，施展来自“拳头”的力量，而他的图腾战甲，居然没有丝毫反噬的迹象。 如此颠覆三观的场景，如何能不叫全体血蹄武士，统统都像是被雷霆战锤狠狠砸进地面的钉子般，呆若木鸡地戳在原地，连手里的战斧和战锤，都险些持握不住啊！ 孟超的表演却还没结束。 更准确说，他的表演还没开始。 深吸一口气，孟超的意志贯彻到了由灵磁体凝聚而成的每一片甲胄之中。 胸甲立刻高高凸起，按照图腾的轮廓，呈现出一颗威风凛凛的牛头，对全体血蹄武士都怒目而视，像是在痛斥他们这几千年来的修炼实在太过懈怠，以至于变得如此弱小。 而他的头盔两侧，也渐渐延伸出了两支高高翘起，刺向天空的大角。 比卡萨伐·血蹄的牛角，更粗、更大、更雄壮。 第1427章 镇压一切! 在两支冲天而起的大角之间。 是孟超高高举起的双拳。 他的十指交叉，双拳紧扣，凝聚成了一柄无与伦比的战锤。 没有召唤，也无需召唤两柄链刃“碎颅者”。 他的铁拳，就是足以粉碎一切障碍的绝世凶器。 轰！ 孟超抡起双拳，体内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骨骼爆响声，汹涌澎湃的灵能在九条龙脉的狂乱舞动下，顺着双臂呼啸而出，朝地面狠狠砸去。 大地顿时像是遭到了钻地炸弹的攻击，隆起了直径超过十米的鼓包。 一道道蛛网般纵横交错的裂纹，在冲击波的推动下，朝四面八方疾速扩散，瞬间扩散到了每一名血蹄武士的脚下，在他们的图腾战甲表面，吹出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血蹄武士们品尝到了数千年前，“死亡大三角”曾经品尝过的窒息和恐惧。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孟超从一开始就是赤手空拳，他使用的所有武器，都是从血蹄武士手里夺过来的。 这是“拳头”的习惯。 血蹄氏族的缔造者也不喜欢使用任何武器。 “拳头”之所以将“死亡大三角”的颅骨，铸造成“死亡战锤”的原因，仅仅是他觉得自己的无敌铁拳实在太过凶悍，根本没人能承受住他的拳头，全力一击而已。 难道，传说中的“拳头”的英灵，竟然降临到了眼前这个黑矮人的体内了吗？ 否则，又该如何解释，区区一名黑矮人的气势，竟然像是铜墙铁壁般，阻挡住了整整一支图兰大军啊！ 而最粗最长的一条大地裂纹，却像是张牙舞爪的怒龙般，一直延伸到了卡萨伐的脚下。 肉眼可见的杀气，像是熊熊燃烧的长鞭，狠狠抽打在拖曳战鼓大车的图腾兽身上。 令这些貌似凶神恶煞的图腾兽，全都吓得挣脱缰绳，四散逃跑。 就连战鼓大车的几个车轮，都陷入被孟超撕裂的大地中。 战鼓大车顿时倾倒,卡萨伐猝不及防,连同战鼓一起,从车上滚落，摔了个狗啃泥。 孟超一步一个脚印，朝卡萨伐逼近。 他朝卡萨伐伸出右臂,露出拳头。 先是竖起拇指，微微一晃。 随后缓缓将手腕旋转一百八十度,拇指也跟着,划出一个“割喉”的弧度,从指向天空，变成了垂向地面。 在图兰泽的传统里,这是一个极具侮辱性的手势。 代表着最高等级的蔑视和挑衅。 同时，也是发起挑战的信号。 任何一名图兰勇士，要是被人比划了这样的手势,却不做出回应的话,他一辈子都休想抬起头来了。 数百名血蹄武士战战兢兢地围拢上来。 却没有发起冲锋。 ——倘若眼前这个黑矮人,真的得到了血蹄氏族缔造者的认可,显然不可能是什么“奸细”和“探子”。 他身上血蹄风格如此强烈的图腾战甲，也说明了,他是“自己人”。 再说，他已经向卡萨伐发起了挑战。 按照图兰泽的传统，身为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卡萨伐应该用自己的爪牙、刀剑和牛角，亲手捍卫这支军队的荣耀！ 如果这个黑矮人真的得到了“拳头”的认可,自然没什么好说。 但如果黑矮人耍了什么花招，骗过所有人的话,那么卡萨伐一定会在血蹄祖灵的庇佑下，干净利落地战胜这个该死的骗子,让他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 “上啊，卡萨伐！” “让他看看血蹄武士的勇气！” “黑矮人没资格使用‘拳头’的力量，只有你，卡萨伐·血蹄，只有你才有这个资格！” “把‘拳头’的战甲残片，从他身上剥下来，证明给我们看,卡萨伐，证明你自己！” 血蹄武士们纷纷为卡萨伐呐喊助威。 但令他们大失所望，卡萨伐却像是被冻结的石雕般一动不动，别说引以为傲的两柄巨斧,就连手指头都无法抬起，哪怕一根头发丝的高度。 不，他简直比冰雕更加不堪。 冰雕不会颤抖。 他会。 在今天之前，卡萨伐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名悍不畏死的勇士。 他曾挥舞着巨斧，战胜过最可怕的图腾兽。 也曾在血颅角斗场的竞技台上，战胜过一个又一个“王牌”，赢得过数万观众的欢呼。 更曾纵横黑角城，打得黑角城里除了他之外，再没人敢将“巨斧”当成自己的名字。 他也想过，自己有可能遇到无比强大，不可战胜的对手。 甚至在荣耀之战中，迎来死亡。 当他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害怕。 甚至无数次设想过，自己轰轰烈烈战死沙场的场景。 死亡，并没有什么可怕，只不过是和圣山之巅的英灵们欢聚一堂，享受永恒的厮杀和荣耀而已——卡萨伐曾经以为，自己是发自内心，无比真诚地坚信这一点。 直到今天。 直到此刻。 直到他像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那样，暴露在孟超排山倒海的杀意碾压之下。 直到孟超的目光，像是死神的镰刀般，来回切割着他的喉管，颈动脉以及颈椎骨。 刺痛犹如冰冷的绞索，绞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才意识到，自己从来都不是一名强者，更不是一名悍不畏死的勇士。 一个人只有在面对无法战胜的强敌时，才会知道自己的血液和骨髓里，究竟蕴藏着多少勇气。 只有在直面死神的狞笑时，才会知道，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声音，究竟是怒吼还是哭泣。 在自家角斗场里，服用了热气腾腾的秘药后，依仗着家族传承的重装战甲，在万众欢呼中，战胜远远不如自己的角斗士。 和朝着比自己强大十倍的对手，发起生命中最后一次冲锋。 所需要的力量，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卡萨伐无比痛苦地发现，原来，自己只有前一种力量。 只是一名恃强凌弱的所谓“强者”而已。 在孟超的气场碾压之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亲手捏碎黑矮人的每一根骨头”的想法，早就和稀薄的勇气一起烟消云散。 在他眼前，孟超仿佛一步步膨胀，从原本比他还要矮小几分，变成十几二十臂高，三五十臂高，上百臂高，直至变成一个顶天立地，不可战胜的巨人。 而他自己，却变得越来越低矮，越来越渺小，渺小到了能够躲藏到草丛甚至尘埃里的程度。 孟超的气场如同四面高墙，将他死死困在中间，挤成一团。 又从上方，向他的天灵盖，施加了圣山压顶般的力量，令他无处可逃，恨不得将自己再缩小十倍，钻进地缝里去。 卡萨伐想要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想要不顾一切地落荒而逃，想要揪着自己的牛角飞起来，飞出这场噩梦——没错，他肯定是在做梦，做一场荒谬绝伦的噩梦，现实中怎么可能出现如此可怕的存在，他怎么可能被、被这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黑矮人，抽空了全部的力量和勇气！ 醒过来，快点儿醒过来！ 只要醒过来，自己就还是威风凛凛的“血颅战团”首领，就还是人人敬畏的至强者，就还是以“巨斧”之名，威震图兰泽的勇士！ 卡萨伐在心底，对自己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可惜，再凄厉的喊叫，都无法让他凝聚哪怕一星半点的勇气。 只能呆若木鸡，瑟瑟发抖地看着孟超，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朝他的头顶，缓缓伸出了右掌。 而他，连高举战斧，进行格挡，都做不到。 四周观战的血蹄武士们，渐渐都看出他色厉内荏的本质，不由大失所望。 图兰兽人是最爱憎分明的存在。 只要表现出了惊人的力量和勇气，就算是敌人，都能得到他们毫无保留的赞美甚至崇拜。 但如果外强中干，名不副实的话，就算是己方首领，也会遭到他们毫不留情的嘲讽甚至痛斥。 任何一名桀骜不驯的兽人武士，都不会容忍自己的首领，竟然是一个胆小如鼠的懦夫。 若非碍于孟超周身释放出来，源自血蹄氏族缔造者的惊人气势。 不少血蹄武士特别是牛头人，都想磨刀霍霍，上前将卡萨伐这个丢人的玩意儿，一蹄子踹翻在地了。 数百名血蹄武士中间，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嘘声。 也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起来，这个黑矮人真的得到了“拳头”的力量，否则，怎么可能将卡萨伐压制到这种程度？ 在越来越嘈杂的倒彩声和议论声中，孟超居高临下，冲着卡萨伐的脑袋，摊平手掌，叉开五指。 掌心灵能吞吐，生命磁场顺着指尖，向四周扩张，将大量尘土、碎石和武器碎裂后的金属残片，统统吸附过来，围绕着他的手掌，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不同性质的粉尘超高速摩擦，在灵焰的催化下，瞬间引发了类似“粉尘爆炸”效果。 而孟超的生命磁场，又将一连串声势惊人的“粉尘爆炸”，牢牢约束在稳定可控的范围内。 乍一看，就好像孟超的右手前方，突兀出现了一只熊熊燃烧的巨灵神掌，以镇压一切的气势，朝卡萨伐重重拍了下去。 第1428章 祖灵的使命 轰！ 卡萨伐站立的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而清晰的手掌形状凹痕。 深度竟然超过半条手臂。 凹痕内所有的土壤和岩石都被粉碎，死死挤压在了一起，变得比钢铁更加坚硬。 而卡萨伐根本没等到孟超的巨灵神掌，真的拍在他的脑壳上。 就被这股绝强的压力吓得，心灵崩溃，面如死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一时间，全场死寂。 片刻之后，毫不留情的奚落声和怒不可遏的咒骂声，犹如火山爆发，从数百名血蹄武士的胸膛深处喷涌而出，汇聚成汹涌澎湃的洪流，同时朝卡萨伐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就在孟超出手之时，已经有不少血蹄武士预感到卡萨伐将会一败涂地。 但还是那句话，图兰兽人可以输，却绝不能输得这么没有骨气。 这种对手的攻势还没轰到自己身上，就先瘫软在地的输法，和丢盔弃甲，举手投降，又有什么区别？ 不少血蹄武士，甚至气愤地转过身来，朝卡萨伐撅起屁股，用力拍击自己的臀大肌，拍出了响亮的“啪啪”声。 按照图兰泽的传统，这算是最高级别的蔑视，是专门送给那些在战场上落荒而逃的胆小鬼的。 基本上，一旦被自己的族人送上了这样的侮辱，就意味着“社会性死亡”，自己和后代都会被逐出家族乃至氏族，打上“鼠民”的烙印，永世不得翻身。 就连孟超都微微一怔。 卡萨伐外强中干到这种程度，是他都没有想到的。 如果卡萨伐能够以英勇无畏的姿态，和他堂堂一战的话，就算真的被他打断四肢，粉碎脊椎，震荡大脑，不得不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以龙城的医疗技术，也不是不能治愈。 原本，孟超还琢磨着，将这一点当成筹码的。 没想到卡萨伐却自己选择了“社会性死亡”。 孟超觉得，这简直是比身受重伤，更加残酷十倍的惩罚。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孟超看着卡萨伐的眼神,简直都要溢出怜悯了。 而四周的血蹄武士有多么鄙视卡萨伐,就有多么敬畏身披“血蹄战甲”的孟超。 现在他们已经真心实意地相信，孟超继承了“拳头”的力量，甚至,就是“拳头”的化身。 没办法，比起“血蹄大酋长之子,被区区一个黑矮人吓得连战斧都举不起来,就瘫软在地”,还是“被血蹄氏族缔造者所选中的人，出手教训了自家的不肖子孙”,听上去稍稍能够维护整个血蹄氏族的颜面。 至于更外围，数量也更多十倍的豺狼虎豹们。 他们并不太熟悉孟超身上，源自“拳头”的力量。 很多人相隔太远,也没亲眼见证孟超如同拍苍蝇一般,将卡萨伐死死拍在地上,压得他抬不起头的场面。 他们只听到了“咚咚”的战鼓声。 战鼓就是命令,即便来自黄金氏族的勇士们，再怎么不情愿服从一名牛头人的指挥,也只能排开大阵，缓缓前进。 直到撞上了调转枪头，用力拍屁股的血蹄武士们,感知到了无比诡异的气氛，他们这才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起来。 就在他们吃不准要不要继续前进之时。 天空中忽然“噼噼啪啪”，接二连三掉下十几名被揍得鼻青脸肿,连羽毛都快掉光的鹰隼斥候。 以最狼狈的姿态，正好摔在豺狼虎豹们的面前。 众人悚然一惊,这才想起，天空中还悬浮着一名神秘强者。 他们同时抬头，发现整片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去。 不，不是天空变得黯淡，而是天地间的一切，都被那头肋生双翼，熊熊燃烧,仿佛能够吞噬日月星辰的魔狼，夺走了颜色！ “黄金氏族的勇士们，爱惜你们的宝贵生命，将它牺牲在更值得牺牲的战场上！” 被夹杂着雷电的浓烟以及张牙舞爪的烈焰所环绕,声势惊人至极的魔狼，发出了充满威慑力，令人不得不服从的声音，“放下你们的刀剑，不要对图兰泽最尊贵的客人无礼！” 在这道声音的镇压之下，众多桀骜不驯的豺狼虎豹，都变得如同家禽家畜般温驯。 他们被血焰点燃的瞳孔渐渐放大，脸上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是，是狼王！” “狼王大人！” “狼王回来了，竟然是狼王回来了！” 很快，豺狼虎豹们纷纷辨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其中的豺狼勇士自然欣喜若狂。 无论狼王是否傀儡，终究都是名正言顺的狼族之主。 而兵不血刃地收编大角军团，令狼族实力暴涨这件事，也令普通狼族士兵对狼王充满了信任。 特别是狼王不在的这几个月里，狼族乃至整个黄金氏族遭受的一系列不公甚至欺凌，更令他们怀念起了这个曾经创造过奇迹的首领。 狼族的个体战斗力虽然不如狮虎二族。 数量却比后两者要多出好几倍。 在一支混编的黄金氏族主力部队里，豺狼勇士的数量，往往能占到一半以上。 超过一半士兵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乍一看，就好像整支军队都被裹挟，臣服在了狼王脚下。 怒狮勇士和猛虎勇士，则是心情复杂。 一方面，他们不太看得上狼王。 在狮虎勇士的刻板印象里，黄金氏族只有两个真正意义上的主宰者——狮王和虎王。 其余部族，都是他们的附庸而已。 但另一方面，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对于群龙无首的黄金氏族而言，再糟糕的首领，也比没有首领要好，好一万倍。 再说，既然狼王时隔数月，都能奇迹现身。 那么，他们自己的首领，狮王和虎王呢？ 不少狮虎勇士都瞪大了眼睛，在狼王身边仔细搜索，试图在半空中找到狮王和虎王的身影。 然而，他们等来的，却只有狼王从腰间扯下，掷向地面的两枚颅骨。 两枚颅骨受到狼王的隔空掌控，悬浮在距离地面七八臂高，众多狮虎勇士的头顶。 伴随着狼王的生命磁场高频振荡，残留在颅骨内的图腾之力被激发出来，幻化成了两副颇为黯淡和稀薄的图腾。 分别是一头有气无力的狮子，以及一只威风扫地的老虎。 再没人比狮虎勇士们更加熟悉这两副图腾以及这两枚颅骨，究竟意味着什么了。 他们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不少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甚至抽搐起来，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珠子都抠出来，都不愿意相信这个惊人的，荒诞的，绝不可能的事实。 “没错，我回来了，带着被封印了整整三千年的力量，带着狮王和虎王的遗志，更带着伟大祖灵赋予我的神圣使命！” 还没等狮虎勇士们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挣脱出来，狼王就毫不留情地轰出了一记又一记的重锤，“黄金氏族的勇士们，你们一定非常好奇，过去几个月里，黄金氏族最强大的三位首领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在最关键的时刻，都不挺身而出，带领你们摆脱困境？ “呵呵，让我来告诉你们，和我们进行的冒险相比，所谓的‘五族争锋’，不过是孩童玩泥巴的游戏！ “半年之前，我在睡梦中聆听到了图兰泽最古老也是最伟大的祖灵的召唤！ “我在恍惚间看到一万年前，搭乘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球，跨越整片星海，带领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伟大祖灵，在金碧辉煌的圣山之巅，向我以及图兰泽最强大的勇士，发出了试炼的邀请！ “于是，我带着狮王和虎王，赶赴圣山之巅。 “我们在成千上万邪能傀儡的重重包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找到并开启了封印三千年的圣山神庙。 “又用我们的智慧、鲜血、勇气乃至生命，破解了伟大祖灵设置的重重难关。 “还和包括‘拳头’、‘无胃王’、‘破碎之翼’在内的传奇英雄们，进行了惊心动魄的较量。 “最终，我们通过了伟大祖灵的考验，开启了蕴藏在圣山神庙深处，图兰泽最古老也是最宝贵的遗产！ “然后，按照图兰泽的传统，在伟大祖灵的见证下，我和狮王‘毁灭号角’，虎王‘狂暴之刃’，进行了一场堂堂正正的，无比精彩也无比荣耀，足以铭刻在战争史诗中的较量！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这是一场图兰泽古往今来，最伟大的较量！ “在这场较量中，无论胜利者还是失败者，都激发出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和勇气，取悦了古老的祖灵，捍卫并增添了各自部族的荣耀，赢得了对手最崇高的敬意。 “最终，在伟大祖灵的祝福和庇护下，我成为了这场史诗大战的胜利者，得到了图兰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力量！ “而狮王以及虎王，也迎来了无比壮烈，丝毫不留遗憾的结局。 “在肉身陨灭的同时，他们英勇不屈的灵魂，受到了祖灵们的热烈欢迎，进入了那座永远都有美食和烈酒，永远都能享受杀戮快感和征服欲望的至高殿堂！ “而我也答应狮王以及虎王，会继承他们的遗志，用伟大祖灵赐予我的，无与伦比的力量，领导狼族、狮族和虎族，领导整个黄金氏族，领导整片图兰泽，带领你们所有人，去夺取更大的胜利，更高的荣耀，更激烈的战斗，以及更加壮烈百倍的死亡！” 第1429章 从獠牙山脉走出的怪人 “胡狼”卡努斯的每次嘶吼，都令他周身缭绕的凶焰膨胀一轮。 等他吼出最后的“死亡”这个词汇时，整片天空，都充斥着恍若饥肠辘辘的狼群般的凶焰。 在“狼群”的凝视下，除了孟超，在场所有人——无论来自黄金氏族的豺狼虎豹，还是来自血蹄氏族的牛头人和野猪人，全都渗出了满身冷汗。 只觉得自己的血管里面，也侵入了一群穷凶极恶的魔狼，正在一条血管接着一条血管，一束肌肉接着一束肌肉，一根神经接着一根神经，啃噬着他们的血肉和力量。 上万名勇士组成的大军鸦雀无声。 只有狼王的声音，继续像是势不可挡的雷霆，在勇士们的头顶来回滚动和碾压。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要么，按照图兰泽的传统，向我发起挑战，为狮王和虎王报仇！ “我会接受你们中间，任何人的挑战，无论他看起来有多么卑微和渺小，我都给他堂堂一战的机会，再送他去见‘毁灭号角’和‘狂暴之刃’！ “要么，在伟大祖灵的见证和祝福下，向我效忠，服从我的指挥，追随在我的左右。 “我保证，我以‘卡努斯’这个名字，和流淌在我体内的荣耀血脉，向你们所有人，也向伟大祖灵保证——我会成为图兰泽古往今来最伟大的战争酋长，我会凝聚全体图兰兽人的意志和力量，我会打造出一支空前绝后的铁血强军，我会率领你们，将圣光之地撕成两半，让你们中间的每一个人，即便是最羸弱的无名之辈，都有机会，亲手将自己的名字,镌刻在圣光神殿的至高祭坛之上！ “现在,做出你们的选择吧！ “有人要向我发起挑战,然后，去见狮王和虎王吗？ “站出来！” 狼王居高临下，气势震慑全场。 非但黄金氏族的豺狼虎豹们,就连血蹄氏族的牛头人、野猪人、蛮象人和半人马，除了艰难吞咽唾沫之外,都没人敢做出半个多余的动作。 更没人敢朝天空中,恍若祖灵附体般的狼王,踏出半步。 片刻之后，从豺狼勇士们的战阵中涌出的欢呼声,就以惊涛骇浪之姿，席卷整支大军。 震耳欲聋的声浪，犹如燎原的野火,瞬间蔓延到了云层之中。 “狼王！狼王！狼王！” 所有人都收回刀剑和爪牙,用尽全力地攥紧拳头,以轰爆骨骼的力量,狠狠拍击着自己的心口，发出了声嘶力竭,无比狂热的呐喊。 …… 半天之后。 临时搭建的军帐内。 孟超和狼王终于从十几名中低级军官口中，得知了过去数月间，图兰泽的风云变幻。 不出他们所料。 孟超的出现,掀起了连锁反应，令图兰泽的局势变化,和两人从“末日梦魇”中预见到的未来，都产生了小小的差异。 在孟超梦到的未来,狼王没有经过多少波折，就开启了圣山神庙,继承了伟大祖灵的力量——同时，也沦为了“原母”的傀儡。 华丽回归的他，没给血蹄大酋长“黑山·血蹄”，以及其他三大氏族那些野心勃勃的首领们任何机会，顺理成章登上了战争酋长的宝座。 现实中的情况却是，为了完美吸收并控制住“原母”的力量，他们在圣山神庙深处,多待了好几个月，令黄金氏族长期处于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 其余四大氏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在血蹄大酋长的带领下，四大氏族联手向黄金氏族发难。 倘若是外敌入侵,黄金氏族固然折损了不少强者，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并不缺乏和敌人玉石俱焚的勇气以及力量。 但“五族争锋”毕竟不是真正的战争。 而是为了竞争最高统帅之位，充满了规则、仪式、荣誉感和象征性的较量。 某种意义上，讲究的是“点到为止”。 血蹄大酋长要求按照传统，请黄金氏族的至强者出来，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堂堂正正，愿赌服输的较量，筹码是自己的生命，赌注是图兰大军的最高指挥权——如此合情合理的要求，黄金氏族根本无法拒绝。 而在狮王、虎王和狼王都不知所踪，狮虎二族都在赤金城大火并中损兵折将，直到现在都存在隔阂的情况下，放眼整个黄金氏族，都找不出够资格迎接血蹄大酋长全力一击的存在。 再说，血蹄大酋长说的也有道理。 图兰泽最大的敌人，始终都是圣光神殿的威胁，而不是五大氏族的内部矛盾。 黄金氏族再这样混乱和内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虽然历次荣耀之战，绝大多数时候，最高统帅都来自狮虎二族。 但血蹄氏族也曾涌现出不少战争酋长，同样打得有声有色。 这次，也只是遵照传统罢了。 黄金氏族既没人能战胜血蹄大酋长。 也没人愿意违背传统。 只能捏着鼻子，承认了血蹄大酋长的指挥权，让他兵不血刃地窃夺了战争酋长的权柄。 话说回来，正因为血蹄大酋长是“兵不血刃”，并没有经过硬碰硬的较量。 这位战争酋长的含金量严重不足。 暗月、雷电和神木三大氏族，表面上都愿意听从血蹄大酋长的号令。 但涉及到图兰大军的编制，具体的进军线路和攻略目标，战利品的归属，等等涉及到切身利益的问题，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总之，虽然暂时坐上了最高统帅的宝座。 距离血蹄大酋长整合图兰泽的全部资源，完成战争总动员，挥师北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血蹄大酋长和暗月大酋长、雷电大酋长、神木大酋长，以及各个中小部族和战团的首领们，都还在赤金城里扯皮呢！ 除了“联手限制黄金氏族”这一条之外，想要达成其他协议，哪有那么容易？ “黑山·血蹄没资格当战争酋长，否则伟大祖灵召唤的，就应该是他而不是我了。” 听完众人的介绍，狼王目光炯炯地看着几名来自血蹄氏族的军官，“没有祖灵的认可和祝福，他只会带领我们走向耻辱的失败和无尽的黑暗，包括你们血蹄氏族在内，所有人都会被他害死的！” 血蹄武士们面面相觑。 或许是刚才卡萨伐的丢人表现令他们无地自容。 也可能是狼王身上散发出来，和孟超如出一撤，同样源自血蹄氏族缔造者“拳头”的气息，令他们下意识感到敬畏。 听到狼王对血蹄大酋长毫不留情地斥责，他们一反常态，没有暴跳如雷，反而在面面相觑之后，小心翼翼地问：“狼王大人，您，您真的找到并开启了圣山神庙？” “怎么，你们觉得我会以伟大祖灵的名义来撒谎？” 狼王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险些令所有血蹄武士的血液统统冻结，却没有继续追究，而是不慌不忙道，“放心，等我当上了战争祭司，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恢复被中断了三千年的传统，带领五大氏族的至强者们，登上圣山之巅，在圣山神庙内部，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向伟大祖灵祈求胜利。 “而且，我不会也不屑于玩弄任何手段，而是会遵循最古老的传统，去赤金城，堂堂正正向‘黑山·血蹄’发起挑战。 “如果我在撒谎，我根本没有被伟大祖灵祝福，反而遭到了祖灵的憎恶和诅咒，那么，我自然会在擂台上被血蹄大酋长活活打死。 “反之，如果我——几个月前，还平平无奇的狼王，竟然能在一场公平较量中，战胜血蹄大酋长的话，除了伟大祖灵的认可和祝福之外，还能怎么解释？ “所以，我不要求你们现在就效忠于我。 “只想知道，倘若血蹄大酋长真的在一场公平较量中，倒在我的脚下，到时候，你们愿意效忠于我，效忠于伟大祖灵的意志吗？” 血蹄武士们对视一眼。 自然没有异议。 全都忙不迭地点头。 “还有，‘黑矮人’又是怎么回事？” 狼王趁机道，“为什么你们要用这么奇怪的名字，来称呼图兰泽最尊贵的客人，也是祖灵指引我找到的，最强有力的盟友呢？” “盟友？” 众多兽人勇士看着黑发黑眸的孟超，全都大吃一惊。 但想到孟超刚才的表现，还有他那套如假包换的图腾战甲，他们又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经过他们结结巴巴的描述，孟超和狼王才知道，几个月前——大概就是两人被困在圣山深处的同时。 图兰泽的南部边境，图兰河的上游，从獠牙山脉之中，突然钻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家伙，占据了好几座村镇和聚落。 听从南部逃回来的人说，这些家伙个头不高，乍一看和圣光人族差不多，都像是掉光了毛的猴子，却有着和圣光人族的金发碧眼截然不同的黑发黑眸。 还有，他们好像和圣光阵营的矮人一样，都喜欢制造乱七八糟的机械，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 所以，聚集在赤金城里的大人物们，暂时就以“黑矮人”之名，来称呼这些怪人了。 第1430章 无比强大的盟友 一开始，图兰泽的大人物们，并不觉得“黑矮人”是太大的问题。 毕竟，谁都知道獠牙山脉深处的生存空间，究竟有多么狭小和恶劣。 无论以图兰泽还是圣光之地的生活方式，都没有足够辽阔的土地，发展和承载一个强大的种族。 见多识广的大酋长和智慧深邃的大祭司们，甚至不认为，“黑矮人”是一个全新的种族。 而是将他们当成了圣光神殿偷偷摸摸运送到图兰泽后方的小股骚扰部队，又或者，从图兰泽逃出去的鼠民，经过数千年的蜕变，变得畸形丑陋，面目全非而已。 至于被黑矮人攻占几座城镇？ 这再正常不过了！ 要知道，南部边境原本就是图兰泽最荒芜，最贫瘠，最没人瞧得上眼的地方。 五大氏族都将那里视为不毛之地，没有探索和拓展的兴趣。 只有不堪忍受五大氏族压榨的鼠民，才会逃到南部边境去，建立自己的村庄和城镇。。 而在曼陀罗花开之后，五大氏族都派出了自己的征召队，前往南部边境征召“鼠民勇士”。 他们像是篦子一样，将鼠民村镇梳理了一遍又一遍。 稍微强壮些的鼠民，全都被他们抓到了自己的炮灰部队里。 连征召队都没兴趣的鼠民，不是缺胳膊少腿的老弱病残，就是见势不妙，提前逃到了獠牙山脉的余脉，波澜起伏的崇山峻岭之中。 在那之后，五大氏族的精锐力量，全都向北进发,进行“五族争锋”。 现在，他们全都部署在北线,枕戈待旦,磨刀霍霍,只等全面战争总动员完成之后，就要一鼓作气,冲击圣光之地。 在这种情况下，整条南部边境，几乎都处于不设防状态。 被黑矮人暂时占了便宜,又有什么稀奇？ 而黑矮人在占据了几座鼠民城镇之后的动作，也让大人物们相信，这不过是敌人的小股骚扰力量。 根据雷电氏族的鹰隼武士们的侦察结果，在占领了鼠民城镇之后，黑矮人并没有继续向北进攻,而是就地驻扎,然后就开始……挖坑。 没错,鹰隼武士们看得清清楚楚,黑矮人操纵一座座规模非常庞大,隆隆作响，呼呼冒烟的巨型机械，开始漫山遍野地挖坑。 他们在明明空无一物,连曼陀罗树都不愿生长的贫瘠之地，挖出一个个巨大的窟窿，从天空中望下去,黑黢黢的一眼望不到底。 又挖了很多壕沟，纵横交错,如同蛛网般扩散,将鼠民城镇和所有的窟窿接驳到了一起。 那种巨大机器的声势倒是满惊人的，很符合图兰兽人“大就是美，动静越响就越厉害”的审美观。 但鹰隼武士们完全看不懂，黑矮人究竟操纵着巨大机器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在大地之上,挖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窟窿和壕沟呢？ 消息传回赤金城，已经当上战争酋长的“黑山·血蹄”和其余的大人物们，也只能挠着脑袋认为，黑矮人大约真有鼠人血统,是“地鼠人”，最喜欢打洞和挖坑,居住在结构复杂的地下巢穴里。 而且，黑矮人的数量应该不多，战斗力也平平无奇——否则，就不会止步不前，仅仅满足于南部边境几座可怜兮兮的鼠民城镇了。 “恐怕，对一直蜷缩在獠牙山脉深处的黑矮人来说，就算鼠民破破烂烂的城镇，都像是金碧辉煌的宫殿一样，能让他们心满意足，尽情享受了吧？” 虽然没有将黑矮人放在心上。 剿还是要剿的。 如果不能在图兰大军挥师北上之前，解决身后的麻烦。 不说北线战事正酣的时候，遭到南线背刺的问题。 就说祖灵震怒，不再庇护这支连“黑矮人”或者“地鼠人”都解决不了的图兰大军，后果都不堪设想。 黑山·血蹄刚刚当上战争酋长。 也急需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来提升自己的威望。 当然，解决区区黑矮人而已，犯不上出动五大氏族那些全员披挂图腾战甲的重装战团。 血蹄大酋长将这个并不算多么光荣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卡萨伐。 卡萨伐在黑角城里的表现，实在无法令人满意。 他的失职，令血颅神庙被无耻的盗贼洗劫一空。 损失了多少宝物还在其次，关键是他令家族蒙羞，险些坏了黑山·血蹄登上战争酋长宝座的大事。 血蹄大酋长大发雷霆。 原本想要剥夺这个儿子“血颅战团指挥官”的职务，把他发配去某支炮灰部队算了。 卡萨伐却自告奋勇，想要戴罪立功。 并且提供了一条让父亲无法拒绝的情报。谷 卡萨伐告诉血蹄大酋长，他见过“黑矮人”。 不，不止见过，他和黑矮人打过交道，对这些阴险狡诈、鬼鬼祟祟的家伙有着深刻的了解。 不久之前，他的血颅角斗场里，就潜入进来一名黑矮人的探子。 包括劫掠血颅神庙的事情，就是黑矮人和鼠民叛军，彼此勾结，沆瀣一气，才能侥幸得逞。 虽然他没能看管好血颅神庙。 却在斗智斗勇中，深刻了解了黑矮人的作案风格。 他愿意立下军令状，一定会用上万名黑矮人的鲜血，洗刷自己在黑角城里蒙受的耻辱。 否则，提头来见！ 话说到这份上，血蹄大酋长才勉强认可了卡萨伐的主动请缨。 不过，黑山·血蹄并没有按照卡萨伐所想，让他指挥血蹄氏族的精锐部队。 “区区黑矮人而已，无论让哪支精锐部队负责剿灭，都是莫大的侮辱，而不是至高的荣耀。” 血蹄大酋长让卡萨伐带领自己的亲兵，加上少量来自雷电氏族的斥候和暗月氏族的尖兵，还有来自神木氏族的后勤辎重兵，主力则是来自黄金氏族，最桀骜不驯的豺狼虎豹们，混编成了一支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剿匪部队”。 估计，按照血蹄大酋长的想法，卡萨伐能够剿灭黑矮人，固然很好。 如果战事僵持住了，那么光是这支主要由豺狼虎豹组成的剿匪部队，从位于图兰泽北部的赤金城，长途跋涉赶到南部边境，沿途在后勤补给上面稍稍动些手脚，就足以让豺狼虎豹们吃尽苦头，磨掉性子，学会如何服从战争酋长的命令。 如果不幸，战事不利——当然，在伟大祖灵的庇护下，这种情况基本不可能发生。 但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么，折损一个让家族蒙受奇耻大辱的子嗣，并不是太大的代价。 让桀骜不驯的豺狼虎豹们，碰一颗大大的钉子，碰得灰头土脸，遍体鳞伤，不敢再违逆战争酋长的意志，才是最重要的。 说白了，从血蹄大酋长到普通兽人武士，谁都没将黑矮人放在眼里和心上。 都觉得，黑矮人不过是解决图兰泽内部问题的工具。 是在真正的战争降临之前，帮他们将爪牙和刀剑，磨得更加锋利的磨刀石而已。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是众人亲历的那一幕。 刚刚完成整编的剿匪部队，才从赤金城开拔没多久，还没离开黄金氏族的领地，就遇到了孟超和狼王的“神兵天降”。 剿匪部队的主力，占据绝对多数的豺狼虎豹们，原本就不愿意跑到南部边境去，去和什么见鬼的“黑矮人”，打一场赢了丢人，输了更加丢人的莫名其妙的仗。 难怪在孟超镇压了卡萨伐之后，他们会臣服得这么痛快。 “狼王大人，黑矮人不是我们的敌人吗，为什么您却说，他们是‘盟友’呢？” 你一言，我一语，将情况介绍清楚的中级军官们，仍旧满头雾水。 充满敬畏和困惑的目光，时不时就躲躲闪闪地扫到孟超身上。 仿佛在奇怪，黑矮人的战斗力，似乎远远比情报中来得强大。 而且，一个黑矮人，又是怎么和狼王组队，一起深入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山神庙，还穿上了图兰泽的图腾战甲，得到了伟大祖灵的认可呢？ 狼王没必要欺骗他们。 图腾更不会撒谎。 可是，“如果他们真是盟友的话，为什么要占领图兰泽的南部城镇呢？” 狼王微微一笑。 仿佛部下们问了一句完全不值得回答的蠢话。 “图兰泽的五大氏族，非但是并肩作战的盟友，更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我们很多人的体内，都不止流淌着一个氏族的血液，而是将两个甚至三个氏族的荣耀，凝聚到了一起。” 狼王反问道，“那你们告诉我，为什么五大氏族之间，仍旧要通过‘五族争锋’这种方式，决出高下，才能歃血为盟，编练成军呢？” 中级军官们面面相觑，恍然大悟。 “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了吧？” 狼王淡淡道，“这次，我为图兰泽邀请来的新朋友，和你们以往见识过的古墓亡灵、冰霜蛮族、双头巨魔……都是截然不同的强大存在。 “他们有着不亚于图兰兽人的荣耀和骄傲。 “当然，他们也了解并且欣赏图兰泽的传统，喜欢用‘勇敢者的游戏’和‘五族争锋’这样的方式，来增加理解，促进友谊，摸清楚彼此的分量和性情，避免更大规模的，不必要的误会发生。 “如果我们不能拿出几分真本事，又怎么能让他们认可图兰泽的实力，相信彼此有资格在一场最漫长也是最伟大的荣耀之战中，歃血为盟，并肩作战呢？” 第1431章 鲁莽还是阴谋? 经过狼王的解释，众多兽人勇士这才明白： “所以，他们在图兰泽南部止步不前，就是恭候我们前去挑战么？” “那些隆隆作响的巨大机器，日夜不停地挖掘窟窿和壕沟，就是在挖掘战场吧？” “有道理，莫名其妙从獠牙山脉深处钻出来，长得又不像我们高等兽人一样威武雄壮，如果不展示足够强大的武力，的确很难让人将他们当成盟友啊！” 众人七嘴八舌，以图兰泽的逻辑，自行理解了整件事情。 “所以，前去欢迎我们的新朋友，非但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任务，反而是无比荣耀的使命。” 狼王趁热打铁道，“只有最强大的兽人战团，才有资格代表整片图兰泽，向全新的盟友，展示高等兽人的风貌。 “而这支战团的表现，也将决定盟友会如何看待我们——是重视乃至敬畏我们，还是轻视甚至无视我们。 “既然这个无比神圣的使命，落到了你们的头上，我当然不会轻易剥夺你们的荣耀。 “现在，你们将追随我一起杀回赤金城去，见证我夺回战争酋长宝座的全过程。 “而等我执掌了图兰泽的最高权柄之后，我将给你们补充更多十倍的武器、军粮、仆兵、秘药，让你们组成一支庞大而华丽的使节团，浩浩荡荡地赶赴南部边境，去告诉我们的新朋友，真正的图兰勇士，究竟是什么模样！” 狼王的话，引爆了整座军帐。。 一时间，整支军队的士气都狂飙到了极点。 包括血蹄武士在内，所有人都将这支军队名义上的指挥官“卡萨伐”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家伙虽然还活着。 但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都已经变成了一个会喘气的死人。 不，仅仅是一滩会喘气的烂泥而已。 然而，当所有中级军官都离开军帐，营帐里面只剩下狼王和孟超两个人时。 狼王刚刚还面带微笑，淡定自若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阴郁无比。 孟超也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我觉得，我们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狼王才缓缓开口道，“忽略了你,孟超,你实在太强了！” 孟超道：“我太强了？这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 狼王道,“在你预见到的未来，因为你的弱小，龙城的怪兽战争打得拖泥带水,非但浪费了几十年时间，还消耗了无数资源和龙城人的性命。 “等到龙城终于从怪兽战争的血色沼泽中挣脱出来,你们已经精疲力竭,遍体鳞伤,很难再以一己之力，发动一场席卷异界的全面战争。 “而彼时的图兰泽,也深深陷入了和圣光阵营的旷日持久、不死不休的血战中，并且发现经过了整整五十年的休养生息，在图兰泽的人口规模暴涨的同时,圣光阵营的战争潜能,同样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光凭图兰泽的力量,非但无法如预想的那样，一鼓作气地打败对手,反而存在被对手反推回来的风险。 “这才是在你预见到的未来，我会组建‘混沌阵营’，并且竭力邀请龙城加盟,而龙城也一拍即合的原因。 “而在我预见到的那个未来，龙城好像提前数年打赢了怪兽战争,并没有流干最后一滴血，还保留着一定的战争潜力和征服野心。 “这样的龙城,攻击性变得更强，和图兰泽发生冲突,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幸好，在这个未来，龙城仅仅是‘没有流干最后一滴血’，而不是‘完全没有流血’，仅仅是‘保留着一定的战争潜力和征服野心’，而不是‘保留着极高的战争潜力和极其旺盛的征服野心’。 “所以，我们之间的战争,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终究还是，用你们的话来说，‘化干戈为玉帛’了。 “现在的问题是,现实中的你，拥有‘未来记忆’的孟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奇迹崛起，似乎太早变得太强了。 “在你的帮助下，龙城提前了整整十年，干净利落地打赢了怪兽战争——至少表面上，所有龙城人都以为自己打赢了怪兽战争。 “在你的帮助下，龙城少流了千千万万的鲜血，也节约了足以再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的资源。 “在你的帮助下，龙城的大人物们，全盘接收了怪兽文明终极巢穴中的一切，换言之，继承了怪兽文明的力量和野心。 “试想，这样一个兵强马壮，羽翼丰满，而且坚信自己战无不胜的龙城，还会将迷雾消散之后，缓缓呈现在你们眼前的新世界里的所有‘土著种族’放在眼里吗？ “毕竟，你们可是被上天眷顾的种族，涌现出‘孟超’这样的天骄啊！ “更不幸的是，因为你帮助龙城提前了整整十年就打赢了怪兽战争，导致你们冲出獠牙山脉的时候，图兰泽和圣光之地的全面战争尚未爆发。 “图兰大军和你们一样，兵强马壮，杀气腾腾，还没有深陷在圣光阵营为我们精心准备的战争泥潭里。 “我们同样没有流淌太多的鲜血，没有损失太多的资源，没有吃到足够的苦头，没有和盟友抱团取暖的需求，甚至和你们一样，看不起这片大地上，除了我们之外的任何文明。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龙城和图兰泽真的爆发战争，则战争规模以及烈度，一定会比我预见到的那个未来，还要再提升十倍。 “说不定，根本不用圣光神殿出手，我们就要在最短时间内，互相毁灭了！” 孟超瞪了狼王很久，才道：“你是说，龙城不该这么快结束怪兽战争，我们应该在血色泥沼中继续挣扎三五年甚至更长时间，让更多无辜者惨死，用更多鲜血来冷却自己滚烫的大脑？” “或许吧，未来是如此难以琢磨，我们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狼王道，“就像你们地球人经常说的那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名叫‘塞翁’的老者，他丢失了一匹最心爱的骏马，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但我们讨论的，不是什么‘骏马’，而是千千万万无辜者的生命！” 孟超斩钉截铁道，“我不会让这么多无辜市民的鲜血，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白白流淌；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龙城和图兰泽之间，爆发一场本该避免，毫无意义，两败俱伤的战争！ “我会阻止这场战争的爆发。 “不，事实上，我已经在阻止了。 “还在龙城的时候，我就考虑到了你所说的，兵强马壮的龙城，有可能和同样兵强马壮的图兰泽发生摩擦的问题。 “我竭力想要扩大赤龙军在生存委员会中的影响力，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因为主要由普通人组成的赤龙军，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支保卫家园的防御性力量。 “而不像隶属于九大超级企业，主要由超凡者组成的企业武装，是更偏向于先发制人，对外扩张的进攻性力量。 “而我们‘超星集团’，也在我的极力坚持下，积极进军烟草、酿酒、中低端热武器制造等等领域——这些领域，都是和图兰泽互补性极强，绝对能满足广大兽人消费者的需要，实现双赢的朝阳产业。 “刚刚打赢怪兽战争，还没有将战争红利完全消化吸收的龙城文明，就像是一头刚刚饱餐一顿，肚皮仍旧圆滚滚的猛兽，也没有立刻发动第二场战争的迫切需要。 “我实在不明白，究竟是谁，会这样急不可耐，冲出怪兽山脉，占领了鼠民城镇？ “要知道，我和很多人——残星会，武神殿，赤龙军，金牙帮，蓝色家园，异兽调查局，遗迹研究所，甚至是九大超级企业的很多人，都聊过关于打赢怪兽战争之后，龙城的生存战略的问题。 “所有人都承认，被迷雾笼罩了整整五十年的龙城，对于我们脚下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以及承载大地的，蕴藏着神秘能量的星球，实在是一无所知。 “如果有朝一日，迷雾真的消散，龙城应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大量的探索队，观察和分析这颗神秘莫测的星球上，是否还存在着比‘怪兽’更强大也更富有智慧的生灵，而地球人又该怎么和这些智慧生命相处。 “即便战争真的无法避免，至少我们要先为和平付出全部努力，并且搞清楚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而我们的敌人又拥有多么强大的战争潜能，总不能稀里糊涂地瞎打啊！ “所以，龙城为什么不向图兰泽派出探索队和使节团呢？ “拥有装甲飞艇技术和传送阵技术的我们，明明可以办到这一点的啊！ “先和图兰兽人谈谈，看看双方是否有可能在和平状态下，满足彼此的利益，甚至共同创造更大的利益。 “至少先搞清楚图兰文明的全貌，知道在图兰泽扎根万年的高等兽人，是比怪兽更可怕的对手。 “为什么，要如此鲁莽和迫不及待的，将整座龙城，都卷入更大也更加凶险的战争漩涡呢？” 第1432章 永恒的战争 “或许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甚至爱上了战争。” 狼王淡淡道，“龙城人和图兰人一样，自从穿越到了诡谲叵测，危机四伏的异界，就无时无刻不在和残酷的生存环境，进行最坚决和最血腥的斗争。 “在战天斗地的过程中，生存变成了最高法则和终极目的，整个文明的一切，都要为战争服务，绝大多数人不是直接变成了战士，就是从事和战争相关的各项工作，我们的文化也变得越来越崇尚武勇，越来越信奉弱肉强食，赢家通吃的法则。 “战争带来的红利，令龙城和图兰泽的至强者们，逐渐掌握了整个文明的权柄，让他们从战争中享受到了无比丰厚的回报，看到了不断变强的可能性，获得了万众的敬畏、拥戴和臣服。 “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和平’这种东西的。 “如果我在‘末日梦魇’中没记错的话，掌控龙城的九大家族，或多或少，都涉足军工产业，甚至组成了规模极其庞大的军工复合体，对吧？” 孟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现实中的龙城，还没发展到被‘九大家族’彻底控制的程度，不过，你说的没错，九大超级企业，的确都涉足军工产业，掌控着强大的企业武装，拥有所向披靡的巅峰强者。 “如果没有足够强横的实力，他们也不可能在生存环境极度恶劣的龙城，发展到今天的程度。。” “那就是了。” 狼王继续道，“如果你手里握着一柄无坚不摧的锤子，那你看谁都像是一枚钉子。 “解决未知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将它转化成已经解决过的已知问题，哪怕解决方法再困难，再复杂。 “如何接触并且认同一个体量和龙城相当，甚至比龙城更大的文明,并与其达成一系列互惠互利的协议,实现彼此的理解和信任,这是一个未知问题。 “而‘发动并打赢另一场怪兽战争’，则属于已知的，已经解决过的问题。 “依靠战争发展起来,旗下拥有无数军工产业，依靠不断胜利,才能得到全体市民认同的九大超级企业,会继续选择战争,又有什么奇怪呢？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图兰泽不也和龙城一样,一次又一次，选择用战争来解决一切矛盾吗？” 孟超瞪了狼王很久。 “不。” 他再次强调，“龙城和图兰泽,是不一样的！” 狼王笑起来。 他没有反驳或者讥讽孟超的信念,而是退了一步,道,“好吧，就算九大超级企业的高层,都能保持理智，那么，血盟会呢？” “在我的‘末日梦魇’中,血盟会在龙城是半公开的存在。 “在你的‘末日梦魇’中，血盟会也在鬼鬼祟祟地活动着。 “这足以说明,无论是明是暗，龙城都蛰伏着一群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家伙。 “想想看，如果你是几十年前就应该灰飞烟灭的血盟会的残党,究竟需要什么，才能让血盟会重新崛起呢？ “没错，混乱，当然是混乱。 “而战争，无疑是制造混乱的最佳手段。 “想想看，如果龙城真的陷入一场和图兰泽的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双方蒙受多少损失自不必说,但类似血盟会这样的组织，不正好能浑水摸鱼，兴风作浪，凸显自身存在的价值吗？” “这倒是。” 孟超点头。 血盟会的确有足够的动机,或许也拥有足够的能力，挑起一场全新的战争。 孟超眯起眼睛，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了变成“黑夜魔女”的妹妹。 妹妹的手背上，还清清楚楚烙印着来自血盟会的交叉十字眼标记。 不，即便只是一种“可能性”，即便这种可能性的发生概率只有万分之一。 他都要提前拆除这颗“不定时炸弹”，在血盟会向妹妹伸出魔爪之前，将这个阴魂不散的邪恶组织，扼杀和粉碎掉！ “还有‘混沌’。” 狼王继续道，“你不是说，你高度怀疑龙城并没有真正打赢怪兽战争，更准确说，是怪兽主脑预见到了无法操纵铺天盖地的兽潮，在正面战场上，和龙城的钢铁洪流抗衡，所以，它选择了一种更隐秘也更聪明的策略，主动让出了自己的老巢，甚至放弃掉了大部分的血肉组织，放弃掉了制造和控制兽潮的能力，却变成了某种……类似孢子、真菌、病毒，极容易感染并侵入人体的东西？ “如果，蛰伏在龙城地底的怪兽主脑，和蛰伏在图兰泽地底的原母，真的同出一源，是亿万年前，太古时代，那头曾经遍布整个星球表面的超级生物‘混沌’的一部分，是‘混沌之卵’的话。 “那么，怪兽主脑会选择和原母相似的方式，试图在潜移默化中，渐渐控制和改变龙城人，那也没什么奇怪。” 孟超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道：“你是说，怪兽主脑也想借助龙城和图兰泽之间的战争，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不，我猜测，对于‘混沌’而言，死灰复燃，卷土重来什么的，都不重要，战争根本不是它的手段，战争就是它的目的，和存在的意义本身。” 狼王道，“难道你还没有发现么，当我们披挂着图腾战甲，不断激战，杀戮，撕碎敌人或者被敌人撕碎的时候，那种深入骨髓，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快意，究竟多么能取悦原母？ “而从原母对图兰文明实施的一系列改造来看——无论帮我们将‘超磁体’升级成‘灵磁体’，将大量战斗经验和杀戮技能都压缩和封装到‘图腾’之内。 “还是帮我们调制出了曼陀罗树这种貌似能彻底解决食物问题的神奇植物，却令图兰泽陷入了周期性的饥荒。 “它的目的，都是想让图兰泽陷入永恒的战争中。 “圣光神殿的经典中也记载着，一旦混沌降临，整个世界都会处于永无止境的混乱、杀戮和黑暗。 “虽然我无法认同圣光神殿‘净化’这个世界的手段。 “却不能不承认，圣光神殿对于混沌之卵的描述，未必不是真相。 “或许，对蛰伏在龙城地底的那枚混沌之卵——怪兽主脑而言，它变成什么模样并不重要，究竟是人类还是怪兽获得胜利并统治大地也不重要，甚至，它的生存和毁灭，统统都不重要。 “战争，只有战争，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它并没有什么‘卷土重来’的野心，也早就脱离了‘操纵部分龙城人，掌握龙城的最高权力’之类的低级趣味，它就是单纯想要发动战争，发动一场接一场的战争而已！” “为什么？” 孟超难以理解，“为什么‘混沌’要这么做？” “我怎么知道？” 狼王耸肩，“你们地球有一句老话，‘在夏天出生并且死亡的虫子，不可能知道冰块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混沌’真是一头曾经遍布整片星球表面的超级生物，在它面前，渺小如同蝼蚁，不，渺小如同细菌，不，渺小如同病毒的我们，怎么可能猜到它的想法？” “……” 孟超沉默片刻，咬牙道，“我现在就要回到龙城，去阻止战争，查明真相，瓦解血盟会，找到并解决‘混沌’的隐患！” “我也会回到赤金城，从‘黑山·血蹄’手里，夺回战争酋长的权柄，想办法控制住图兰泽的大局。” 狼王道，“好消息是，现在龙城人仅仅占据了图兰泽南部边境上的几座鼠民城镇——那原本就是被五大氏族抛弃的地方。 “既然双方还没有流淌多少鲜血，我们就还有希望，阻止最糟糕的局面出现。 “不过，就算我真的当上了战争酋长，也不可能长时间无视龙城人在图兰泽南部，自行其是的存在，否则，所有酋长和祭司们，都会怀疑我究竟是不够强硬还是不够忠诚。 “而如果龙城人的钢铁洪流，竟然越过南部边境，朝图兰泽资源相对富集的中部区域挺进，甚至将兵锋指向五大氏族的军事重镇，相信我，所有兽人勇士都会勃然大怒，再不会像现在这样反应迟钝。 “一旦龙城的装甲集团军，和图兰泽全员披挂着图腾战甲的精锐战团，将图兰河两岸，都变成尸横遍野的屠场，那么，无论我们说什么和做什么，都不可能阻止双方的共同毁灭了。” “放心。” 孟超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龙城人绝不畏惧任何战争，但我们一定也有足够的耐心和智慧，迎来和平，创造未来的！” 第1433章 超凡之城 同一时间，图兰泽南部边境，被图兰人称为獠牙山脉，被龙城人称为怪兽山脉的天堑上空。 虽然隔绝龙城的迷雾已经散去。 怪兽山脉上空仍旧笼罩着大团被几十公里长的闪电缭绕，雷霆不断在里面发出轰鸣的乌云。 雷云风暴仿佛一头头来自太古时代，硕大无朋的怪鸟，张开了铺天盖地的翅翼，发出了令一切生灵都闻之色变的啸叫。 仿佛它就是这片死亡禁区，唯一的主宰者。 然而，当那支由数十艘装甲飞艇组成的舰队，束缚闪电，镇压雷霆，将乌云都撕个粉碎，从怪兽山脉深处，一路席卷而来时。 晶石引擎的轰鸣，却盖过了太古怪鸟的啸叫。 超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激荡出的排山倒海的灵能涟漪，也将雷云风暴扫得七零八落。。 甚至连雷云风暴下方，怪兽山脉那连绵起伏，高耸入云，坚不可摧的山峰，都在钢铁的意志面前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其实，应该称呼这些装甲飞艇为“空中编队”的。 但他们庄严肃穆的外观，劈波斩浪的动静，还有冲出家园,一往无前的气势，都令人联想到了地球时代,那些称霸大海的艨艟巨舰,探索新世界的远洋舰队。 很快,这支舰队就将四分五裂的雷云风暴抛在脑后。 伴随一阵刺耳的机械声，所有晶石引擎统统大幅改变了推进角度。 如同风力发电机般巨大的螺旋桨,从平行于地面变成了几乎垂直于地面。 他们开始俯冲。 仿佛自己不是装甲飞艇，而是俯冲轰炸机，甚至是钻地炸弹一般。 瞬间就跨越了从怪兽山脉到图兰泽的上千米高低落差。 架设在装甲飞艇前端,添加了大量晶石能源的超远程探照灯，放出一根根巨大而明亮的光柱。 帮助这支舰队锁定了地面上的着陆场。 同时，也照亮了地面上坑坑洼洼的矿洞；鳞次栉比的厂房；如同树木般林立，不断冒着滚滚浓烟的烟囱；一台台钢铁巨兽般的矿山采掘机械和工程建设机械；一堆堆由装甲飞艇运送过来，随时能变成更多厂房、实验室、战争堡垒和高楼大厦的钢架构模块单元；以及将这一切接驳在一起的,纵横交错的铁路。 钢花飞溅,铁水洪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鸡蛋和醋大蒜味道。 这是低品质晶石反应不充分,独有的味道,也可以说，是“工业的味道”和“文明的味道”。 悲观主义者闻到这股味道，看到成百上千根烟囱如同剑戟丛林般,出现在新世界的大地上，或许会哀叹工业污染对环境的破坏，又一片伊甸园即将被野心勃勃,欲壑难填的人类所染指。 乐观主义者看到这一幕，却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在这片比怪兽山脉所包围的盆地,更加辽阔百倍的新世界，一座座比龙城更加庞大和繁华，金碧辉煌的城市，即将拔地而起,共同组成一个比地球时代更加繁荣昌盛的文明。 而无论悲观主义者还是乐观主义者,都无法否认一个事实——人类，这种身高不超过三米，和整颗星球比起来，渺小如同尘埃,寿命不超过百年，和动辄亿万年的天文时间尺度比起来,短促如同瞬间，简直不值一提的生物，却已经有能力，在天地之间，留下万年不灭的印记！ 即便有一天，人类文明毁灭了，最后一个人类，在血战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也能昂首挺胸，无比骄傲地宣布：“我，曾经来过！” 轰！ 轰轰轰轰！ 装甲飞艇编队的下方，伴随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一座如同怪兽般巨大和丑陋的山峰，被人类直接炸平。 四分五裂的碎石，都沿着人类预先规划好的线路，落到了山谷中的采石场里去。 正好阻挡在人类飞行线路上的山峰不翼而飞，更大规模的舰队和全新设计，更加庞大的装甲飞艇——被称为“空中堡垒”的钢铁巨兽，将以更高的效率，来往于怪兽山脉和图兰泽之间，为人类输送物资和兵力。 而粉碎的山岩，则将用来构筑路基，修建堡垒，制造速干水泥，进一步改变这个世界的面貌。 再也没有什么场景，比偌大一座山峰凭空消失，更能彰显人类征服一切的力量、勇气和决心。 见到这一幕，以及山峰消失之后，比龙城更加辽阔百倍的苍茫天地。 搭乘着装甲飞艇，来到新世界的工人、淘金者和冒险者们，全都欢呼起来。 距离采石场不远处。谷 一台被上百条履带所支撑，还附带着几十条稳定足的钢铁巨兽——代号“饕餮”的超级采矿车上。 申玉麟松开引爆器的按压杆，发出心满意足的微笑，露出了雪白而锋利的牙齿。 申玉麟是掌控龙城两大矿业巨头之一，“寰宇集团”的申氏家族的第三代。 即便在高手如云，强者如雨的寰宇集团，拥有六星灵铠境界的他，亦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壮派。 但申玉麟绝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只喜欢龟缩在办公室里遥控指挥的所谓“精英”。 此刻的他，佩戴着安全头盔，身披地狱凶兽皮鞣制而成的防护服，脚踏隔热靴，原本称得上英气勃发的面孔，都被爆炸掀起的烟尘，熏得有些灰头土脸，乍一看，和周围的矿业工程师无异。 只有双眸中不断绽放的，如同闪电般犀利的目光，所蕴含的能将整个世界都攥在掌心的自信甚至骄傲，才彰显着他身为主宰者的身份。 这样的形象，落到正在采访他的女记者眼中，令女记者的笑容，变得愈发浓烈和意味深长。 “申总，看得出来，您很喜欢亲力亲为？”女记者道。 “没错。” 申玉麟微微一笑，“我的祖父，寰宇集团的创始人曾经不止一次教导过我，如果一个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往往是因为，我们距离这个问题还不够近。 “商场如战场，只有敢于并且乐于深入第一线的指挥官，才算得上是一名真正的指挥官。 “眼看征服异界的伟大战争，已经拉开帷幕，我当然要亲力亲为，和寰宇集团的全体员工，和我的战友们一起，并肩作战！” “申总的气魄，实在令人佩服。” 女记者继续问道，“能再和我们聊聊，现在我们脚下的这片红辉玉矿脉吗？” “当然。” 申玉鹏侃侃而谈，“我们寰宇集团的探矿队，在这片被命名为‘红溪沟’，长十一公里，宽三公里的区域内，发现了迄今为止，储量最惊人的红辉玉矿脉。 “为了探明这片晶石矿脉的规模，我们的探矿师夜以继日，付出了不懈努力，总共打下了五十七个勘探孔，平均打到地下七百五十米时开始见矿，直到地下一千四百米时，仍能打出完整的红辉玉晶簇，甚至，直到地下两千一百米，仍旧能打出品质较高，具备开发价值的红辉玉伴生矿，可以说，无论从矿床的规模，还是晶石的品质，还是开采成本来说，都是非常罕见的！ “根据我们的估算，不算向四周延伸出去的伴生矿，光是红辉玉主脉的远景资源量，就达到了八千五百多万吨，仅仅前期的年产量，就能达到一百五十万吨，而且开采出来的红辉玉品质极高，几乎不需要二次提炼，就能直接驱动超大型的符文机械，甚至是让超凡者直接修炼和增幅灵能！” 女记者连连点头。 眼底却流露出一丝困惑之色。 “这么说吧——” 申玉麟捕捉到了对方眼底的困惑，不慌不忙道，“李小姐应该知道，现在龙城规模最大的红辉玉矿，是位于怒涛山脉底下的那座。 “为了开发那片红辉玉矿脉，龙城还发动了一场规模庞大的战役，和铺天盖地的兽潮，进行了不死不休的较量。” “是的。” 女记者道，“我记得那条红辉玉矿脉，是由残星会的孟超会长，以及现任超星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吕丝雅女士共同发现的，而那条红辉玉矿脉，也成为了超星集团奇迹崛起，成为‘龙城十大企业’之一的第一桶金。” 在一名寰宇集团的少壮派面前，提到比他更加耀眼的孟超和吕丝雅。 这名女记者，似乎有些缺乏身为记者的自觉。 申玉麟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但他很快调整情绪，重新挤出笑容，道：“没错，而我想说的是，现在我们脚下这片红辉玉矿脉的规模，极有可能，是怒涛山脉那条的五倍以上！” “五倍！” 女记者都有些震惊。 “没错，五倍。” 申玉麟叉开五指，“所以，我们寰宇集团才会不惜血本，开发‘红溪沟项目’，我们的远期规划不仅仅是建设一座矿场或者开发一片工业区这么简单，依托这条储量无比惊人的红辉玉矿脉，我们完全可以兴建一座城市，一座让所有人都能享受‘修炼自由’的超凡之城！” 第1434章 家法伺候! “那真是令人相当期待。” 女记者说，“不过，还是让我们先来聊聊‘兽人’吧？听说在‘红溪沟项目’的开发过程中，这些异界土著，给我们制造了不少麻烦？”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请允许我先纠正一点。。。” 申玉麟道，“我知道现在很多龙城人，都将这些异界土著称为‘兽人’，但这个名字既不科学，也不贴切——他们根本不是人，没有人类的智慧和道德，无法沟通和合作，只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怪兽，一群生性残暴，嗜血好杀，只知破坏而不懂得建设的人形凶兽。 “这些东西，根本没资格冠以‘人类’这个高贵和伟大的名字，就算将他们称为‘兽人’，都会误导不明真相的龙城市民，产生愚蠢的善意和注定要落空的期待。 “他们就是一群野兽，是我们曾经击败的怪兽的近亲，一群‘兽族’而已。 “没错，这群凶残暴虐的兽族，的确给我们的生产建设，制造了一些麻烦。 “但是，在寰宇集团研发的尖端武器，和英勇无畏的超凡武装面前，没有任何敌人不能打倒，没有任何困难是无法克服的。 “就连那么多穷凶极恶的末日凶兽，都倒在了我们脚下，难道区区兽族，还能制造比铺天盖地的兽潮，更大的麻烦吗？ “还是那句话，我们寰宇集团和全体申氏子弟，都将恪守‘超凡者是龙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的信条，永远奋战在最危险的最前线，只要龙城市民能够给予我们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我们也必将给全体市民带来，最丰厚的回报！” “寰宇集团的技术，和申氏子弟的决心，的确令人震惊。” 女记者话锋一转，忽然道，“不过，现在有传闻说，寰宇集团早就知道了怪兽山脉之外，蕴藏着极大的危险性，兽族极有可能给我们的勘探人员还有普通矿工，造成严重的伤害。 “但是，为了尽快建成晶石矿场，为寰宇集团赚取超额利润，你们大大缩减了前期勘探和侦察所需的时间，也没有对兽族进行更深入的了解，就直接将成千上万的普通矿工，暴露在极其危险的环境中，导致了比在怪兽山脉内开采晶石，更高的伤亡率和职业病发生概率，由灵能辐射引发的各种后遗症，也变得严重得多。 “对于这样的传闻，申总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申玉麟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他深深凝视了女记者一眼。 似乎想要用目光压榨出女记者的真面目。 “简直是一派胡言！” 申玉麟咬牙切齿道，“寰宇集团向来以人为本，我们申家更是将全体员工，都当成我们的兄弟姐妹一样，最注重保障员工的健康和安全，怎么可能故意将我们的兄弟姐妹，暴露在危险中？ “我不否认，在推进‘红溪沟项目’的过程中，的确发生了一些不可避免的事故，造成了令人无比痛心的牺牲。 “但这是战争，这是人类开拓新世界的战争，这是龙城的钢铁洪流，必将征服整个异界的战争！ “既然是战争，就注定会有牺牲，胜利之花要用无数勇士的鲜血来浇灌，如果所有人都贪生怕死，我们龙城，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我不知道李小姐究竟是从哪里听到这些包藏祸心的风言风语，我只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为了千千万万龙城市民，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子孙后代，为了龙城文明能够称霸异界，在今后的整整一万年间，始终繁荣昌盛，就连我自己，都时刻准备着，牺牲一切！” “申总说得太好了，我也相信经过怪兽战争的千锤百炼，全体龙城市民，都时刻准备着，为了我们的文明牺牲一切。” 女记者脸上职业化的微笑，渐渐变得冰冷，她的目光和声音，也越来越锐利，“不过，传闻还说，寰宇集团在开发‘红溪沟项目’的过程中，出现了大量违规操作和黑箱交易，有大批红辉玉未经统计，就私下流入了申氏子弟的腰包，成为了你们的修炼燃料。 “普通矿工冒着灵能辐射、矿洞坍塌以及兽族袭击的风险，换来的却是锦衣玉食的申氏子弟，依靠海量资源，变得越来越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突破普通市民一辈子都不可能突破的境界，您觉得，这合理吗？ “还有，我听说寰宇集团的很多中小股东，都对申家的做法非常不满，认为‘红溪沟项目’存在太多问题，严重损害了中小股东的利益，受此影响，寰宇集团的各个关联企业，近期在金融市场上的表现，都不尽如人意。 “对于这些问题，申总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您觉得，寰宇集团的普通员工，究竟是在‘为龙城而牺牲’，还是在‘为申家而牺牲’呢？” 申玉麟的脸上乌云密布。 一场比高悬在怪兽山脉之巅的雷云风暴，更加强烈的雷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成。 趁他还没有雷霆大怒之前，女记者加快速度，抛出了最后一个如同投枪般锋利的问题：“申总，听说您本人都是才踏入六星灵铠境界没多久，就已经修炼到了六星的极致，成为了天境巅峰强者，半只脚踏入了神境。 “虽然在怪兽战争大获全胜之后，龙城的灵能理论、修炼设施和基因技术，都迎来了爆炸式的大发展，很多人的修炼速度，都比过去大幅提升了，但像您这样的狂飙突进，仍旧令人大感震惊。 “要知道，您的修炼速度，都快赶上龙城黄金一代的第一高手孟超了。 “而孟超是在从高中到大学，刚刚觉醒灵能和贯通灵脉，一切都从零开始，拥有无限可能性的年纪，才能创造这样的奇迹。 “您比孟超大了这么多，灵脉早就定型，之前整整十年都在五星灵视境界停滞不前，却在怪兽战争胜利之后的短短一年内，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请问，您究竟有什么秘诀呢？ “还是说，您也像传闻所言，利用违规交易来中饱私囊，挥霍了不该属于您的海量修炼资源，强行堆积出了所谓的‘天境巅峰’呢？ “您能回答这个问题吗，申总？ “您愿意接受和寰宇集团无关的外部审计，说出自己消耗的全部修炼资源的合法来源吗？ “您对龙城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晶石法案》有什么看法？您觉得超凡者对晶石的占有和使用是天经地义的吗？面对越来越强大的超凡者，注定无法觉醒的普通市民，又该如何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呢？” 在申玉麟脸上的雷暴炸开之前，一个身材略显臃肿的男人小碎步上前，满脸堆笑地拉扯女记者：“李小姐，不好意思，我们申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今天的采访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可以请您参观一下我们项目的荣誉室。” 女记者还想说什么，身材臃肿的男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两名彪形大汉上前，一左一右，将女记者架了起来，强行带离了超巨型采矿车。 不一时，身材臃肿的男人，战战兢兢地回到了申玉麟的身边。 他哭丧着脸，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脸上的每一条横肉都在哆嗦。 申玉麟狠狠瞪了他半分钟，几乎要用眼神，将身材臃肿的男人，先冻成冰块，再烧成灰烬，冲到抽水马桶里去。 眼看身材臃肿的男人，快要心脏病发作，申玉麟才伸出一根手指，重重戳着这家伙的胸膛。 “两件事。” 申玉麟说，“第一，搞定这个记者，如果不行，就搞定她的上司，如果还不行，就搞定这家媒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如果实在搞不定，那就搞定你自己，明白？” “明白。” 身材臃肿的男人，忙不迭点头。 “第二，给我查，一查到底，究竟是哪道环节出了问题，是谁把这个记者送到我面前来的，采访稿是谁写的，这个记者的背景调查又是怎么做的？” 申玉麟杀气腾腾道，“这是存心要拆我的台，出我的丑啊！” “是，我这就去查，这就去一查到底！” 身材臃肿的男人挺胸保证，却正好被申玉麟用力又戳了一下，疼得他眼泪都掉下来，却不敢喊叫，仍旧摆出一副忠心耿耿，在所不辞的模样，想了想，道，“会不会是擎天集团？您知道，擎天和寰宇，向来不对付，这次‘红溪沟项目’的声势又这么大……” “你这头蠢猪，擎天集团的黑手，有这么容易伸到我们寰宇集团内部？再说，这个婆娘刚才挑的刺，什么违规操作，黑箱交易，难道擎天集团没有？难道擎天集团在怪兽山脉之外开发的这几个项目，就那么纯洁无瑕，出淤泥而不染？为了对付我，擎天集团至于搞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动作？” 申玉麟眯起眼睛，咬牙切齿道，“一定是寰宇集团出了内鬼，是我们申家自己人干的，是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眼红我拿下了‘红溪沟项目’，这么快就突破了天境巅峰，眼看就要冲上神境。 “他们再不出来捣捣乱，添添堵，未来的申家和寰宇集团，哪里还有他们说话的份？ “哼，为了争权夺利，这些废物竟然如此不顾大局，真以为我们申家，没有家法吗？” 第1435章 空空如也的大蛋糕 身材臃肿的男人，像是遭遇风暴的风滚草，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超级采矿车。 申玉麟余怒未消，满脸阴沉地在采矿车顶部来回踱步。 看着直径超过五十米的超巨型轮式铲斗，犹如几十张巨兽的血盆大口，不断将矿石撕裂和吞噬下去，矿石摩擦迸射出来的火星，仿佛随时都能将他点燃。 一名身材瘦小，两鬓斑白的探矿师，爬上了车顶。 从地狱凶兽的皮革加上鳞片精心炼制的防护服，以及末日凶兽的骨骼加上超强合金打造，足以抵挡重炮轰击的安全头盔来看，这名探矿师拥有极强的能力和极高的地位。 但他却像是一团皱巴巴的报纸那样愁眉不展。 探矿师在申玉麟的怒火边缘逡巡不前。。 仿佛申玉麟是比怪兽更加可怕的妖魔，一旦他踏入这个圈子，就会被妖魔连皮带骨，啃噬得一干二净。 申玉麟的余光扫到了这名探矿师。 他挥了挥手，屏退左右。 又命令超级采矿车的输出功率，提升一个级数。 轮式铲斗的转速顿时加快，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即便有上百条履带和支撑臂的稳定，车顶仍旧像是地震般剧烈颠簸起来。 现在，车顶只剩下申玉麟和探矿师两个人。 两人都是级数以上的高手。 即便采掘矿石的声音，大得像是火山爆发。 他们都能精确控制咽喉肌肉的震颤，将声波收束成线，送到对方的鼓膜里，绝对不会被第三者听到。 “薛工，我说了很多次，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要死大家一起死，你不要动不动就摆出一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样子，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心里有鬼吗？” 申玉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薛工程师”。 薛工程师心里本来就有鬼。 被申玉麟这么一说，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申玉麟急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的双脚重新按回车顶，心脏也重新按回胸腔里。 “别急，老薛，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相信我，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有无数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会帮我们顶住的。” 申玉麟知道薛工程师经不起吓唬，只能换了一副面孔，稍稍缓和语气，问道,“怎么样,最新结果如何？” 薛工程师连吞了好几口唾沫,仍旧抹不掉满脸颓然之色，他哆哆嗦嗦地交出了一份报告，就像是交出了自己的死刑判决书。 申玉麟接过报告,发现上面的字迹，都被薛工程师的冷汗以及失控的灵能,弄得一塌糊涂。 他微微皱眉,将报告捏在手里,一言不发地盯着薛工程师。 薛工程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抹了一把脸,闭上双眼，绝望道：“我们在红溪沟的边缘，又秘密打了三个勘探孔,最深打到了地下两千七百七十米,结果,结果还是一样。 “在地底七百米左右,的确蕴藏着非常丰富的红辉玉矿脉，矿层的发育情况和红辉玉晶簇的品质都非常好,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的确是一座远景储量可能突破一亿吨甚至两亿吨的超级富矿。 “但是…… “矿层的平均厚度，只有不到五十米。 “到了地底八百米左右,矿脉就变得支离破碎，稀稀拉拉,被各种不值钱的伴生矿所侵蚀。 “红辉玉晶簇的品级也急剧下跌，从原本不用冶炼就能直接燃烧或者修炼的极品晶石,变成了，变成了连塞到公共汽车里面,都要令引擎报废的劣等晶石。 “等到了地底一千米以下，就连劣等晶石的储量，都发生了断崖式的暴跌，矿脉周围到处都是空洞、断层、褶皱以及岩浆侵蚀过的痕迹，就是找不到红辉玉晶簇！” “每个方向，每片岩层都找过了么？”申玉麟面无表情，两个拳头却捏得发白。 “都,都找过了，我们几乎将整条红溪沟都翻了个底朝天，就算地底藏着一枚绣花针，都该被我们找出来了。” 薛工程师呻吟道,“但那些该死的红辉玉晶簇，就是消失了，消失了……” “所以——” 申玉麟道，“下个结论吧，和怒涛山脉底下那条红辉玉矿脉相比，咱们红溪沟项目的开发价值，大概是对方的多少？” “三分之一。” 薛工程师睁开眼睛，浮现出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的神情，“最乐观的估计，也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一。” 申玉麟沉默了整整一分钟。 一分钟后，他叹了口气，搂着薛工程师的肩膀道：“那么，老薛啊，身为寰宇集团最顶尖的探矿师，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就这样一座根本没有多大开发价值的贫矿，当初竟然会被你们认定为是‘储量惊人，极具开发价值，将会彻底改变龙城的未来”，以至于，连我都深信不疑，赌上一切呢？” 薛工程师再次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申玉麟释放出来的，比解剖刀更锋利的杀气而恐惧。 而是因为被申玉麟质疑他的专业能力而愤怒。 “因为这原本就是一片富矿，一片前所未见，无法估量的富矿！” 薛工程师的尖嘴猴腮上暴突出了几十根粗大的青筋，他面红耳赤地争辩道，“从我们勘探到的所有标本、所有数据、所有样品，参照怪兽山脉内的晶石矿脉发育情况来分析，这里就是一片远景储量超过一亿吨的超级富矿，除非我瞎了眼，不，就算我瞎了眼，都能嗅到红辉玉晶簇的味道，他们原本就在那里！” “然后呢？” 申玉麟道，“上亿吨深埋在地底的红辉玉晶簇，不翼而飞了？” 薛工程师脸上流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先是有些茫然，随后变得无比坚定。 “没错，他们不翼而飞了，更准确说，是有人，好吧，肯定不是人，但肯定存在某种东西，将他们统统偷走了！” 薛工程师叫道，“我们在红溪沟地底大约两千米处的岩层里，发现了很多非常奇怪的孔道，在里面还找到了不少植物纤维，就好像……某种植物的根须，深深刺入晶石矿脉之中，将我们的红辉玉晶簇，统统吸干了，偷走了！” “植物的根须？” 申玉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薛工程师，“没有植物的根须，能够深入两千米的地底，就算龙城农业大学调制的人造植物都不行。” “我不是植物学家。” 薛工程师道，“但我采集到的样本，只能支持如此荒谬的结论。” “也就是说——” 申玉麟想了想，道，“‘红溪沟项目’原本是一块香甜诱人的大蛋糕，但是，当我们真的豁出血本，将这块蛋糕抢到手里时，却发现蛋糕内部最好吃的奶油和水果，早就被人从底下，偷偷掏空了，只留下最上面，薄薄的一层外壳？” 薛工程师心情沉重地点头。 “那么，这些掏空蛋糕的小偷，你口中的‘植物’，又生长在什么地方呢？” 申玉麟眯起眼睛，追问道，“这种植物的根须，是从哪个方向冒出来的？” “这种侵蚀和吮吸现象，应该是在长达数万年甚至数十万年间，慢慢发生的，当它将晶石矿脉的精华区域，统统吞噬干净之后，就将根须缩了回去，只留下极少数的纤维，以及孔道的痕迹。” 薛工程师道，“从孔道的走向来看，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种植物，他们应该沿着虎怒川，生长在北面。”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申玉麟看到了苍茫夜色之下，辽阔无垠的图兰大地。 申玉麟看得非常专注。 仿佛要将图兰泽的一草一木，都深深烙印在自己的眼睛里。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收回目光，若无其事道：“好吧，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老薛，你也不要这么紧张，办法总比困难多，现在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不是找谁负责或者要惩罚谁的时候——再说，这么大个窟窿，就算把你我的脑袋砍下来，都填不满，是不是？ “这样，这份报告先放在我这里，你回去再出一份新的勘探报告，一份……漂漂亮亮的报告，你懂的。” 薛工程师瞪大眼睛，后退三步，满脸震惊。 “不，这，这不行，我不能在勘探报告上动手脚！”他脱口而出。 “你行的。” 申玉麟淡淡道，“你是我们寰宇集团最顶尖的探矿师，你的鼻子简直和吕丝雅那个婆娘一样灵敏，你在探矿师协会里，受到那么多人的尊敬和信任，你出具的权威报告，又有谁敢质疑？” “就算暂时没人质疑，随着项目不断开发，肯定会被人发现的，到时候我就完了！” 薛工程师呻吟道，“龙城还从来没有哪个探矿师，敢在这样大规模的开发项目上，撒这么夸张的弥天大谎！一旦事情暴露，我肯定会身败名裂，彻底完蛋的！” “你以为，你现在就不会身败名裂吗？” 申玉麟冷冷道，“你已经造假了，已经把一片根本没什么开发利用价值的贫矿，伪造成是投资回报率惊人的超级富矿了！” 第1436章 解决方案 “那不一样！” 薛工程师像是蒙受了奇耻大辱，脸上的每一条褶子里，都要渗出血来，“我承认，在前期勘探的时候，我看走了眼，但这条矿脉的发育情况实在太诡异了，龙城任何一名探矿师，哪怕是吕丝雅，处在我当时的位置上，看到那些图像和数据，也只会得出和我一样的结论！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那也只是能力问题。 “但是，但是在已经铸成大错的情况下，还要明知故犯，一错再错，这就不仅仅是我的能力有所欠缺，更是一名探矿师的职业道德……” “道德？” 不等薛工程师说完，申玉麟就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到了脚尖离地的程度。 申玉麟怒意勃发，一字一顿道，“让我来告诉你，究竟什么叫做‘道德’！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份轻率的勘探报告，我们寰宇集团究竟在‘红溪沟项目’上砸下了多少血本，多少申氏子弟的未来，统统赌在了这条该死的红辉玉矿脉上面！ “你知不知道，除了申家之外，还有多少投资人，都对‘红溪沟项目’寄予厚望，围绕这一项目，还有多少更加宏伟的计划，正在酝酿和推进当中？ “你知不知道，自从怪兽战争大获全胜以来，寰宇集团的估值究竟膨胀了多少倍,多少人都将身家性命砸到金融市场里,支持寰宇集团,支持红溪沟项目？ “寰宇集团的估值已经高到了天上，这时候直线坠落的话，除了摔个粉身碎骨之外,难道还会有第二个结果？ “‘道德’，哼,我告诉你,为投资人带来丰厚的利润,就是最大的道德；让千千万万投资人，全都赔个血本无归甚至家破人亡,就是最大的不道德，明不明白？明不明白！ “好，我不和你讲这些没用的大道理,老薛,就说眼下最紧要的问题——如果过不了这个坎的话,咱们账面上的亏空,那些本该老老实实待在晶石仓库里，现在却‘不翼而飞’的红辉玉晶簇,你准备怎么解释？” 薛工程师像是脸上挨了重重一拳，两个眼珠都要挤出眼眶，失声叫道：“天地良心,那些红辉玉晶簇，可没有多少,落到我自己的腰包里啊！” “废话。” 申玉麟没声好气道，“没多少落到你的腰包里,难道就有多少落到我的腰包里了？还不是统统拿去打点上上下下，这么多咱们招惹不起的大人物！否则,红溪沟项目，怎么可能落到你我的手里？ “问题是，这是可以拿出来说的事情么？ “正所谓愿赌服输，想要当贼吃肉，就要有立正挨打的觉悟，真的捅出天大的篓子，这口黑锅你我不背,难道让那些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去背？ “一把年纪了，老薛，不要当老糊涂，否则,非但你我都要人头落地，还有可能祸及家人啊！” “家人”二字，令薛工程师的瞳孔一缩。 申玉麟知道自己触碰到了对方的软肋，脸上挤出一抹阴沉的笑意。 “咱们是过命的交情，老薛，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申玉麟再次搂着薛工程师的肩膀，道，“我记得你的大儿子，快要突破天境了，是吧？” 薛工程师神色木然地点了点头。。 “突破天境，不容易啊！” 申玉麟感慨道，“想当年，我拥有整个家族的支持，不知消耗了多少资源，才跌跌撞撞地突破了天境，倘若我不是申氏子弟，恐怕再付出百倍的努力，再加上百倍的运气，都没这么简单，掌握通天之力！ “可是，怪兽战争之后的龙城，超凡者越来越多，竞争也越来越激烈，低阶超凡者，越来越不值钱了。 “换成过去，一名地境强者，还有可能找到一份报酬丰厚的稳定工作，享受鲜花、掌声、欢呼，无比羡慕和崇拜的目光。 “而今天，如果不能突破天境的话，简直什么都不是，哪怕地境巅峰，都是任由强者呼来喝去的小把戏。 “想要突破天境，除了海量资源的支持之外，最重要的是什么？心态！轻松、平静、稳定的心态！ “老薛，想想看，如果在咱们小薛兄弟突破天境的关键时刻，从他父亲身上，竟然爆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姑且不说他是否还能得到寰宇集团无条件支持的修炼资源，光是心态崩溃，就足够让他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了吧？” 薛工程师颤抖得愈发厉害。 这次不再是愤怒。 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还有你的孙子。” 申玉麟仍旧不肯放过仿佛秋风中的枯叶般瑟瑟发抖的瘦小探矿师，继续道，“我记得，你孙子还在上中学，还没觉醒超凡力量？” 薛工程师连吞了好几口唾沫，才喉咙嘶哑道：“没有。” “还没觉醒，也就是说，在家庭遭到变故，穷困潦倒，一贫如洗的情况下，他未必能成为，不，简直是一定不可能成为超凡者了？” 申玉麟道，“老薛，你应该知道，在超凡者变得越来越强大的今天，生活在龙城的普通人究竟算什么东西。 “没错，都是废物，垃圾，累赘。 “你不想自己的孙子沦为一个普通人，沦为一个废物、垃圾、累赘吧？” 薛工程师的咽喉深处，发出“嗬嗬，嗬嗬”，分不清究竟是咳嗽，是喘息，还是嘶鸣，毫无意义的声音。 犹如野兽般的喘息，让他原本散乱的眼神，渐渐凝聚起来。 “不，不行的。” 薛工程师缠满血丝的眼珠，滴溜溜乱转，想了又想，还是摇头道，“就算我愿意出具一份‘漂漂亮亮’的报告，我们也瞒不了多久，按照现在的挖掘进度，很快就会挖穿那层虚有其表的红辉玉矿壳，所有人都会发现真相，到时候，怎么办？” “这不是你要操心的问题，我说过，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要死大家一起死。” 申玉麟脸上，浮现出了神秘莫测的微笑，凑了过来，低声道，“老薛，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咱们红溪沟项目的情况如此糟糕，距离咱们不远，擎天、腾龙他们那几家，开发的那几个项目，又会如何呢？” 这句话，像是给薛工程师打了一剂强心针。 瘦小探矿师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探照灯般的光彩。 “对啊，从我们观察到的古代植物根须留下的孔道分布状况来看，这种植物，或者说‘类植物生命体’的体型，一定庞大到无以复加！” 薛工程师一拍大腿，激动道，“它不可能只缠着咱们的红辉玉矿脉，却放过周围擎天、腾龙，还有那么多超级企业开发的矿区。 “这，这不是我们寰宇集团一家的麻烦！” “没错，所以你根本不必这样惊慌失措。” 申玉麟微微一笑，“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已经有了完全的解决……” “方案”两个字还没出口。 申玉麟手腕上的晶石通讯器，已经“嗡嗡”震动起来。 申玉麟扫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薛工程师非常识趣地退到了角落里。 申玉麟走到对角线上，距离薛工程师最远的另一个角落，这才激活晶石通讯器，咬牙切齿道：“说清楚，什么意思，什么叫‘前进计划有可能遭到否决’？” “最新消息——” 通讯器那边的声音说，“生存委员会在短期之内，不可能批准更多以超级企业为主体的前进方案，也不支持我们继续深入虎怒川流域，更不可能公开发行新一期的战争债券——这等于是彻底掐断了我们的‘燃料管道’。” “是谁？” 申玉麟面沉似水，“知道是哪些议员，反对‘前进计划’吗？” “来自残星会的议员，认为龙城应该将更多资源，投入到在怪兽战争中因伤致残的战士和平民身上，要尽量抚平战争造成的创伤，他们不认为，龙城已经准备好了，在怪兽战争结束的短短一年之后，就卷入一场新的，规模有可能更大，烈度有可能更高的战争。” 通讯器那边的声音说，“来自武神殿的议员们认为，即便兽族真的满怀恶意，必须选择战争作为最终解决方案，贸然开战的风险仍旧太大了。 “这些议员相信，时间站在龙城这边，应该对虎怒川流域进行更大范围和更加细致的侦察，全面了解兽族的情况，并且等赤龙军完成全面换装和升级，从一支单纯的防御性力量，升级成拥有战略投送能力的远征军，确保胜率的情况下，再决定是战是和。 “来自蓝色家园的议员们，则认为比起对外扩张，更重要的是解决龙城的内部问题。 “据悉，蓝色家园的议员们，将再次抛出‘全民提升议案’，希望将大量修炼资源，都投入到普通人身上，首先确保龙城全体适龄儿童，每天都能得到两支免费的浓缩怪兽奶制品，一支骨细胞生长剂，每周三到五个小时的免费修炼舱使用权限，直到十八岁成年为止。 “蓝色家园的议员们相信，‘全民提升议案’将确保全体龙城市民和他们的后代，不分高低贵贱，都将享有觉醒超凡力量，主宰命运和创造未来的机会。 “来自残星会和武神殿的议员，极有可能支持蓝色家园，支持‘全民提升议案’，这样一来，大量资源都将向普通人和中小企业倾斜，而无法用于各大企业的发展。” “这些沽名钓誉的家伙，难道都疯了吗？” 申玉麟彻底爆发，“把修炼资源给我们，我们能还给龙城十倍的生存空间和十倍的修炼资源，能还给龙城十倍的天境强者甚至神境强者，能还给龙城无数臣服在我们脚下，瑟瑟发抖的异界土著！ “把如此宝贵的修炼资源，白白浪费在那些废物、垃圾、累赘和他们的后代身上，究竟能换来什么？能换来什么！ “不，这不是浪费，这简直是犯罪，是对龙城的犯罪！对文明的犯罪！对未来的犯罪！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不了解兽族，兽族也不了解我们，现在发起战争，我们将以闪电般的攻势，发挥出钢铁洪流最强大的威力，在半年，不，三个月内就结束战争，彻底征服这些该死的兽族，到时候，投入战争的每一分钱，都将换来百倍的回报！ “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或许，我们就将永远被压制在怪兽山脉之内，永远都喘不过气来了！ “不，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沽名钓誉，鼠目寸光的家伙，毁了龙城的未来！” “的确如此，但现在残星会、武神殿和蓝色家园的议员们，在生存委员会里的话语权越来越大。” 通讯器那边的声音说，“您知道，自从怪兽战争结束以来，越来越多普通市民，都渐渐忘记我们的功劳和实力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前进计划’将被否决，而‘全民提升议案’将被通过——这一结果，也将对我们的声望，造成更大的打击。” 申玉麟敏锐抓住了对方话里的重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他重复了一遍，切断通讯，走向薛工程师。 “刚才聊到哪里了？”申玉麟若无其事地问道。 “聊到，‘解决方案’。”薛工程师胆战心惊地回答。 “是啊，解决方案。” 申玉麟摸出了刚才薛工程师递给他的勘测报告，竖起手指，在上面戳出了一个窟窿，“现在，我们有一个窟窿，怎么解决？” 薛工程师看看窟窿，以及申玉麟从窟窿里戳出来的，如同锥子般尖锐的手指。 他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 申玉麟打了个响指。 指尖喷出一束灵焰。 半秒钟内，就将勘测报告烧成了最细腻的灰烬。 “看——” 申玉麟微笑起来，“窟窿解决了。” “哗啦啦！” 在他背后，阴云密布的天空中，猛地炸开一道霹雳。 被雷电撕裂的乌云里，蓄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泻到了波澜起伏的大地之上。 第1437章 暴雨滂沱 “好大的雨啊！” 看着眼前的滂沱暴雨，伴随震耳欲聋的轰鸣，从天空狠狠砸向大地，简直连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都无法形容，而像是在九霄云外开辟了一条直通海底的空间缝隙，引来亿万吨的海水，瞬间就将怪兽山脉的山脚下，化作水乡泽国。 饶是孟超早已突破神境，部分拥有了影响星球磁场，改变方圆百米的小气候的能力。 被拳头大小，如同冰雹般的雨点打在脸上，仍旧感觉微微灼痛不已。 这说明，雨水中混杂了大量蕴含灵能的微量元素。 就像是地球上的酸雨，携带着极强的腐蚀性和破坏力，会对人体、机械和建筑，造成严重的伤害。 孟超啧啧惊叹，震撼不已。 在他的记忆中，还从未遭遇过这样的暴雨。。 看起来，阻隔龙城和图兰泽的迷雾，虽然渐渐烟消云散。 但龙城穿越对星球磁场的干扰，还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地震、暴雨、干旱、虫灾、火山爆发……各种极端天气和灾害，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人类仍旧需要齐心协力，才能在如此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这一带都是怪兽山脉的余脉。 “地势高低起伏，支离破碎，到处都是山丘和峡谷，形成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天然沟壑。 “桀骜不驯的图兰河，在历史上曾经多次改道，将山丘上的植被都冲刷殆尽。 “龙城穿越，导致的洪水泛滥，更是横扫整条怪兽山脉，将无数参天大树都连根拔起。 “眼前这些光秃秃的山头，根本存蓄不住多少雨水。 “倾盆暴雨落地，直接从山头滑落山谷，很容易汇聚成汹涌澎湃的洪水，酿成更大的灾难！” 孟超微微皱眉。 心念一动,大脑深处激起一束束闪电般的神经电流,瞬间传导到脊椎两侧的细胞深处。 线粒体接收到了指令,顿时以百倍功率输出能量。 他的每一颗细胞，都以肉眼可见的频率疯狂跳动。 一对纯粹由灵能组成，却五彩斑斓,清晰可见的翅膀，从他的脊椎两侧喷涌而出,朝着近百米外的空间一路延伸过去。 在灵能翅膀的覆盖范围之内,那些拳头大小,宛若冰雹甚至陨石，蕴含微量灵能,发出惊人动静的雨点，统统被蒸发成了一缕缕五颜六色的水雾，又被卷入孟超周身熊熊燃烧的灵焰之中,令他仿佛变成了一架喷气式战斗机,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朝着地平线上,隐隐闪耀着点点星芒的方向前进。 很快，数十公里距离,都被孟超的灵能翅膀所吞噬。 不断摇曳的点点星芒，勾勒出了雨幕深处，连绵起伏的巨型机械和建筑的轮廓。 利用神境强者的超凡视觉,孟超看到了矿山，厂房,信号塔，采石场,特高压输电塔，直径超过五米,如同巨龙般蜿蜒的灵气管道，还有不断朝着四面八方延伸，仿佛拥有生命的铁轨，以及一辆辆拉满了矿石，如同巨兽蹲伏的重型列车。 这些龙城文明的象征，令孟超既亲切又感动，甚至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的味道。 “终于,我回来了！” 孟超强忍激荡的心情，用更加细致的目光，扫描他所看到的一切。 他迫不及待想要掌握更多的信息，搞清楚在自己离开龙城的将近一年时间里,家乡究竟发生了多少变化，市民们的生活究竟是变得更好还是更加糟糕了，几项停滞不前很多年的关键科技，在怪兽战争胜利之后，是否出现了突破性的进展，还有，怪兽文明的余孽，究竟有没有跳出来兴风作浪，将龙城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 还好，从眼前这些在滂沱暴雨中，依旧灯火辉煌的建筑来看，龙城仍旧保持了生机勃勃的面貌和积极进取的精神。 而从目力所及的几台超级采矿车的体积，和轮式铲斗的直径来分析，龙城在材料学、机械动力以及符文科技等等领域，也有了长足的进展。 “这种超级采矿车必须用上百条履带和支撑足来稳定，它的自重肯定突破千吨，满载重量搞不好能突破五千吨，简直是一艘不折不扣的‘陆地巡洋舰’。 “如此庞大的规模和重量，对于铸造材料、机械传动和内外镌刻的符文，都提出了极高的要求，绝不是将普通采矿车等比例放大这么简单。 “甚至连它的操纵者，都不是一般的超凡者，至少得是天境强者！ “不过，付出了结构太过复杂，制造成本和操纵难度太高的代价之后，它的采掘量也是极其惊人的，看看这些血盆大口一样的铲斗，简直能在一夜之间，挖空一座山头！ “我还在龙城时，这种‘陆地巡洋舰’级别的庞然大物，仅仅是纸面上的设想。 “没想到，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它竟然真的出现，在异界大地上，发出了属于地球人的咆哮！ “看来，怪兽文明的丰厚遗产，的确刺激了龙城的科技和工业实力，以无比惊人的速度，狂飙突进着。 “我的文明，日新月异，鸟枪换炮了！” 龙城的进步，令孟超欣喜不已。 不过，一眼望不到尽头，却略显凌乱的灯火，也激起了他的隐忧。 孟超觉得，龙城对于开发怪兽山脉之外的世界，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 要知道，图兰泽南部边缘，并不是什么资源富集的丰饶之地。 否则也不会被五大氏族，当成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就算这里的地底深处，真的蕴藏着晶石矿脉，肯定也早就被“原母”染指，开发利用的难度极大，成本极高。 算经济账的话，在这里大肆开发，稍有不慎，就容易赔个血本无归啊！ 然而，从他在装甲飞艇、灵磁通讯塔和超级采矿车上看到的标志来分析，龙城九大超级企业，全都一窝蜂地出现在这里，大有跑马圈地，占山为王，在这里新建一座卫星城的势头。 “真奇怪，我们不是才打赢了怪兽战争，光是雾隐绝域里面的资源，应该就能开发很久的啊！” 孟超喃喃自语，“九大超级企业，有必要这么心急火燎，朝怪兽山脉之外拓展吗？ “就算真要拓展，也应该进行最详尽的测绘和勘探，搞清楚地底究竟蕴藏着多少资源吧？ “怎么感觉，九大超级企业都变成了饿死鬼投胎，完全不顾吃相，难道他们都不怕亏本，甚至闹出什么大乱子吗？” 果然，孟超的话音未落，他就看到西南边的黑暗中，闪过一连串耀眼的火花。 孟超竖起耳朵，鼓膜超高速颤动，搜集来自西南边的最细微的声音。 很快，他就从滂沱的暴雨声中，分辨出了极其微弱的，“咔吱咔吱，咔吱咔吱”的金属疲劳声。 孟超甚至能根据抑扬顿挫的金属疲劳声，勾勒出发生在西南边的场景——某座高度超过五十米的大型钢结构建筑物，正在发生断裂和崩塌！ 孟超瞳孔一缩，整个人就像是一团模糊的影子，消失在夜幕之中。 拳头大小的雨点，仍旧像是最密集的弹幕那样，朝大地猛烈开火。 却没有一颗雨滴，能够触碰到他的哪怕半根头发。 呼吸之间，孟超就出现在刚才爆出闪电和噪音的坐标原点。 发现在他脚下，是一座七八十米高的晶石通讯塔。 虽然这座晶石通讯塔，也用钢筋混凝土，浇筑了坚固的地基，一般情况下，并不存在崩塌的风险。 但为了尽快从怪兽山脉之外的世界，获取源源不断的资源，仓促施工的建设者们，并没有考虑到地震、暴雨、火山爆发和龙卷风暴之类极端天气的影响。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不但令晶石通讯塔的地基，完全浸泡在拥有极强腐蚀性的“酸雨”里。 更是剥离了附近山丘上仅存的土壤，粉碎了土壤下面的岩石，制造出了一股股仿佛蛟龙般张牙舞爪的泥石流，冲击着包括晶石通讯塔在内的人类建筑和设施。 即便晶石通讯塔本身的钢构体系坚固无比。 但在地基周围的土壤都被掏空，岩层都被粉碎的情况下，它也无法抵挡住泥石流持续不断的冲击。 在一连串越来越尖锐，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疲劳声中，晶石通讯塔就像是中了致命伤的巨人，渐渐朝南倾斜下去，即将突破崩塌的临界。 更加糟糕的是，在晶石通讯塔的南侧，还搭建着一片临时宿营地。 从蜂巢般密密麻麻的窗户来看，这片好似用集装箱堆砌起来的临时建筑里面，至少居住着数百名工人。 绝大多数矿工和建筑工都在白天的繁重作业中，累得精疲力竭，睡得昏天暗地。 暴雨来得太过突然，工人们又早就习惯了在震耳欲聋的挖掘和粉碎声中呼呼大睡，很多工人还在睡梦中，就被洪水包围，眼看又要被崩塌下来的晶石通讯塔，砸个正着。 “先救人再说！” 孟超眼底精芒一闪。 这一刻，所有盘算都抛到脑后。 孟超毫不犹豫，将自己从高高在上的天空，狠狠砸向地面，砸进了大水和淤泥里。 第1438章 齐心协力 然而，却有人比他更快。 孟超刚刚落地，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了高亢如同号角的汽笛声。 滂沱暴雨如同怒涛汹涌，汹涌的怒涛中却有一道道灵焰喷薄的身影，如同万箭齐发，劈波斩浪，朝即将倒塌的晶石通讯塔飞扑过来！ “要倒了！通讯塔要倒了！” “通讯塔就是生命线！洪水这么猖狂，到处都有人被困，失去通讯，装甲飞艇和无人机都变成没头苍蝇，被困者就完蛋了！” “救人，快救人啊！” 此起彼伏的吼叫声，将所有人都串联到了一起。 孟超注意到，这些人大多穿着最朴素的劳动皮靴和防护服，上面还布满了被火花烧灼或者晶簇刮擦出来的窟窿，一看就是长期奋战在最艰苦的工作环境中。 每个人都是头发蓬乱，满脸泥浆，狼狈不堪的模样，刀削斧砍的皱纹中，写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就连不断燃烧的灵焰，都无法将这些不太体面的痕迹抹去。 很多人身上，还或多或少，带着残疾。 不是一瘸一拐，就是缺少了几根手指，甚至是脸上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一路蔓延到了脖子下方，钻进了胸膛里去。。 这是他们和怪兽激战，获得的勋章。 或许，也是他们能够觉醒超凡力量的原因。 看得出来，他们都是超凡者圈子里，数量最多，实力最低微的残星超凡或者一星超凡。 既是超凡者圈子里的基石，也是奋战在各行各业的第一线，和普通劳动者同吃同住，并肩作战的中流砥柱。 尽管和孟超这样的神境强者相比，这些尚未突破——或许永远都不可能突破一星灵纹境的低阶超凡者，和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二三十层楼高，数百吨甚至上千吨的钢架构整体垮塌下来，将他们狠狠砸在下面的话，照样能将他们砸得血肉模糊,魂飞魄散。 但这些低阶超凡者们,竭尽所能,飞扑上去的姿态，却和孟超刚才的俯冲，毫无差异。 孟超落地时,已经有一名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看着都有四五十岁的低阶超凡者,冲到了晶石通讯塔的塔基之下。 面对不断倾斜,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溃的塔基，他连眼睫毛都没抖动半下,就将自己略显瘦削的肩膀，如同千斤顶般，垫了进去。 这名中年低阶超凡者,整张脸立刻涨得像是要爆炸般通红。 从鼻尖渗透出了粒粒分明的血珠,连滂沱暴雨都无法抹除。 他横眉怒目,咬紧牙关,却仍旧咬不住痛苦的闷哼声，从牙缝间钻了出来。 两侧太阳穴暴突出来的青筋,都根根断裂，像是失控的高压水管般狂乱舞动。 孟超知道，这种建造在未知地域的晶石通讯塔,为了抵御各种错综复杂的灵磁干扰，确保通讯线路的稳定,往往会同时使用多台超大功率的信号增幅装置。 而在雷霆轰鸣，暴雨滂沱,晶石通讯塔即将倒塌，信号增幅装置遭到破坏的情况下,里面的灵能极有可能失控，犹如无形的闪电长鞭，狠狠鞭挞在任何胆敢靠近通讯塔的人身上。 换言之，这名中年低阶超凡者的血肉，不但正承受着千钧之力，更承受着无比狂暴的灵能，如同洪水猛兽般的侵袭。 孟超眼中精芒一闪,正欲上前救人，已经有好几名距离比他更近的低阶超凡者扑了上去。 其中一人，浑身都被雨水和泥浆湿透，要害部位还隐隐渗透出了血迹,像是刚刚才和洪水鏖战一番，救出无数工人和设施之后，又马不停蹄赶到这里。 镶嵌着梦魇凶兽鳞甲的防护服都被撕裂，却露出了下面洗得发白，早已褪色的迷彩服。 孟超知道，这是一款赤龙军的退伍老兵，很喜欢穿的军用迷彩服。 虽然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和多么高科技的功能，却胜在结实可靠——就像这些退伍老兵一样。 在带头冲进去的中年低阶超凡者，即将被数百吨钢铁压垮之前。 这名退伍老兵也将自己的肩膀垫了进去。 只见他双目圆睁，胡须乱颤，手背上的血管根根断裂。 从血管中喷涌出来的却不是滚烫的鲜血，而是以鲜血为燃料，熊熊燃烧起来的红色灵焰。 在灵焰加持下，退伍老兵的双手深深嵌入固定塔基的钢结构中，仿佛要以数千度的高温，将自己的骨骼和钢结构焊接到一起，将自己的脊柱，变成全新的塔基！ 带头冲锋的中年低阶超凡者稍稍获得了喘息的空间 退伍老兵的络腮胡，却在灵能侵袭下，一根根变成了晶莹剔透的血红色。 他的脊梁仍旧像是屹立在高山之巅的青松般笔直。 右腿却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伴随一阵“噼噼啪啪”的爆响，他的右膝盖以下，上百枚零件同时爆裂开来。 原来，他的右侧小腿，早就被截去，换上了一条灵能驱动的机械义肢。 正常情况下，机械义肢足以应付绝大多数的中高强度作业。 但在星球磁场剧变，灵磁干扰强烈，又有成百上千吨的钢铁，劈头盖脑砸下来的情况下。 退伍老兵的意志只能贯彻到自己的每一缕血肉和每一块骨头中，却没办法让机械义肢也像他的钢筋铁骨那样，宁死不屈，屹立不倒。 好在，就在退伍老兵失去平衡，即将摔倒之前，更多低阶超凡者出现在了他的左右和身后。 他们前赴后继，将自己的肩膀，垫进了不断倾斜的塔基里。 也有人从后面撑住了退伍老兵和带头冲锋的中年低阶超凡者。 所有人的血肉都紧密相连，大家的灵焰一起燃烧，烧成了连滂沱暴雨都无法浇灭的火炬！ 如果是在平地上，给这些低阶超凡者，每人一根坚韧无比的钢缆，大家齐心协力，真有可能拉动一趟数千吨重甚至数万吨重的装甲列车。 问题是，晶石通讯塔的结构非常特殊，绝大多数重量都集中在它的中部和上部。 而不断扭曲、断裂的塔基周围，又站不下多少人。 即便能站下二三十人，往往也找不到可以极限发力的位置和角度。 再说，伴随着水位的不断上涨，就连低阶超凡者们脚下，原本还算坚固的地面，都渐渐变得松软，泥泞，无法承载他们，榨干每一颗细胞，透支生命激发出来的力量。 这些低阶超凡者，还没有掌控磁悬浮之力，无法踏空而行，从空中扶持住晶石通讯塔。 即便他们全都喊哑了嗓子，磨烂了手掌甚至折断了骨头，晶石通讯塔仍旧缓慢却坚决的，一寸一寸朝着南侧倾斜下来。 好在，他们的齐心协力，终究减缓了晶石通讯塔崩塌的速度。 令南侧临时建筑物里的工人们，有足够的时间惊醒和疏散。 看着越来越多工人从蜂巢般的临时建筑里面逃了出来，低阶超凡者们布满血丝的眼底，光芒越来越亮。 就算他们豁出性命，都无法阻止晶石通讯塔的倒塌。 至少，他们可以用自己的钢筋铁骨，让晶石通讯塔坚持更长的时间，让倒塌来得更慢、更迟一点。 “坚持住！” “晶石通讯塔多矗立一秒钟，通讯线路就多一秒钟的稳定！” “不但更多工人都能逃出来，还有更多被困者，都有可能被无人机和搜救队找到！” 这样的信念，刺激着每一名低阶超凡者体内每一颗细胞深处的每一条线粒体。 令他们一次次透支生命，点燃灵焰，既将自己的骨骼和晶石通讯塔的钢结构焊接到一起，更将彼此的骨骼，牢牢焊接到了一起。 有人的眼窝、鼻孔、耳道和嘴角，都渗透出了蜿蜿蜒蜒的鲜血。 也有人的面孔、胸膛和手臂，都变得青紫一片——那是成千上万根毛细血管统统断裂，严重皮下出血的症状。 更有不少残星超凡的残肢断臂末端，还没愈合多久的断骨，都从伤疤里面戳了出来，和机械义肢摩擦，擦出了一连串耀眼的火星，和“咔吱咔吱”的噪音。 但无论他们正承受着多少痛苦和压力。 都没人选择退却和放弃。 大家都不约而同，将闷哼声变成了抑扬顿挫的号子，引领彼此的心脏，都以同样的节奏，无比强劲地跳动！ 就在这时，不知是否错觉，很多人忽然觉得周身压力一轻。 仿佛汹涌澎湃的洪水和泥石流，都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阻挡。 他们的齐心协力，终于发挥作用，硬生生阻挡住了上千吨重的晶石通讯塔，不断倾斜的趋势！ “成，成功了！” “有门！” “就是这样，加把劲啊，把通讯塔扶正，把通讯塔扶正！” “拼了，和它拼了！” 低阶超凡者们大受鼓舞，生命之火越烧越旺。 就连置身于他们之中，同样将自己的骨骼焊接到钢架构上，又将彼此的骨骼焊接在一起的孟超，都感觉大家的生命磁场震荡频率越来越接近，所有人的灵魂，都在同一个目标的指引下，产生了最强烈的共鸣！ 第1439章 与子同袍 孟超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感受过，这么多和他一样黑发黑眸，来自同一个家园的同胞们的心脏，以同样强有力的节奏，“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如同战鼓擂响般的跳动。 久违的感觉，让他想起了怪兽战争期间，他和无数同袍一起，呐喊着，燃烧着，挥舞着卷了刃的战刀和打空子弹，只剩下刺刀的枪械，甚至两手空空，只有一对伤痕累累的铁拳，仍旧义无反顾地冲向铺天盖地的兽潮。 由成千上万头穷凶极恶的怪兽，组成的滔滔兽潮，可比眼前的洪水，要可怕的多啊！ 对于在图兰泽孤军奋战了整整一年的孟超而言，这种能够再次和同胞们并肩作战的感觉，别提有多么美妙。 简直比最高纯度的兴奋药剂，更能激发出蕴藏在细胞深处的神境之力！ 一瞬间，借助无数人的精神共鸣，孟超的生命磁场扩张到了极限。 心思电转，就将整座晶石通讯塔的结构、重心、每一截钢梁的金属疲劳程度，乃至每一处接驳处的每一颗螺丝钉……全都分析得一清二楚。 如果要孟超纯粹以蛮力去抗衡几十米高、上千吨重、正在不断扭曲和倒塌的钢架构。 即便以神境之威，应付起来，也会相当吃力。。 好在晶石通讯塔的倾斜角度，尚未突破崩塌的临界。 仍有很大一块塔基，牢牢扎根在地底。 孟超将瞬间搜集到的海量信息输入大脑。 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片飞快旋转的数据漩涡。 在黑夜和雨幕的遮掩下，他的双眼深处绽放出了一连串的星芒。 就像是超级计算机的指示灯，以最高频率跳动。 很快，孟超就计算出了最完美的受力模型，找到了最适合骤然爆发的位置、角度和频率。 在挤成一团的人群中，孟超深吸一口气,双目紧闭,避免酸雨的干扰。 晶石通讯塔、汹涌澎湃的泥浆以及几十名低阶超凡者的发力方向……所有细节,统统在脑海中化作了晶莹剔透的模型。 他不动声色地移动着脚步，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却没有干扰到每一名低阶超凡者的发力，反而在每一次碰撞中,都帮对方调整了别扭的姿势，续上了快要被掐断的一口气。 直到他钻到了晶石通讯塔的西南角,一处布满了蛛网裂纹的塔基前面。 孟超忽然站定。 双脚像是两台打桩机般,悄无声息地没入淤泥之中。 搭在塔基上方,一截横向钢梁上的双手，则发出了肉眼不可见的高频振荡。 伴随着每秒钟数千次的震荡,足以移山倒海的力量，源源不断释放出去，犹如无形的藤蔓,缠绕住了整座晶石通讯塔的每一条钢梁。 刚刚还布满了蛛网裂纹的塔基上,足以插进去一根手指的缝隙,受到来自四面八方,异常庞大却无比柔和的压力，缝隙顿时合拢,乍一看，根本看不出破损的痕迹。 众人头顶，“吱呀吱呀”,越来越尖锐也越来越频繁，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金属疲劳声，也立竿见影地消失不见。 孟超非但阻止了晶石通讯塔进一步倒塌的趋势。 还将所有低阶超凡者,都笼罩在自己的生命磁场中，帮助大家抵挡住了从信号增幅装置中泄露出来的紊乱灵能,对大脑产生的严重干扰。 令所有低阶超凡者，都感觉浑身通透，灵脉中仿佛流淌着一股暖流，一路向上，包裹住了大脑，令他们的疲劳和伤痛，统统不翼而飞。 甚至,就连汹涌澎湃的泥石流，都被孟超纳入了自己的领域之中，从原本笔直冲击晶石通讯塔，变成环绕着晶石通讯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泥石流所施加的压力，自然也从平行于地面的冲击，变成了垂直于地面的下压，反而帮助众人，将晶石通讯塔的塔基，死死压住了！ 如此三管齐下，晶石通讯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正。 从塔基里戳出来的钢筋，就像是上百颗巨大的钢钉，深深扎根在岩层之中。 随着最近的一座山头上，被暴雨剥落下来的泥石流，终于险之又险地擦着晶石通讯塔和临时宿营地，向远处席卷而去。 最危险的时刻，总算被这些铁打铜浇的汉子们，扛过去了！ 在流速渐渐放缓，变得不那么混浊的污水中，继续硬抗了七八分钟，确认晶石通讯塔真的被他们重新稳住，低阶超凡者们这才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咧开嘴角，四仰八叉地瘫倒在了污水里。 纵然有孟超的帮助。 不要命地激荡并不浑厚的灵能，仍旧在这些原本就伤痕累累的低阶超凡者身上，留下了不可愈合也永不磨灭的印记。 刚才全凭一口气硬顶着。 现在神经稍稍松弛下来，他们全都感受到了锥心刺骨的剧痛，和仿佛要掏空五脏六腑的疲劳。 尽管如此，他们仍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抱住彼此，发出比滂沱暴雨更加响亮的欢呼。 “万岁！” “成功了！” “我们办到了！” 就连孟超都和几条虎背熊腰的壮汉——包括首当其冲，扑上去的那名中年低阶超凡者，还有缺了右腿，脊梁却依旧如钢枪般笔直的退伍老兵，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这名退伍老兵极有可能是残星会的成员。 但他并没有认出孟超。 过去一年，独自闯荡图兰泽，从最初漂浮在图兰河里的“浮尸”，到血颅角斗场地底黑牢中的死囚，再到角斗场上的鼠民仆兵，再到陷空草原上的逃亡者，再到大角军团中的鼠民义军，再到圣山深处的探索者，最后，则是被原母吞噬，或者是他吞噬了原母之力，突破神境，重启火种，甚至部分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和从脚下一路蔓延到未来的亿万条道路，亿万种诡谲叵测、精彩绝伦、变幻无穷的可能性。 孟超实在改变了太多，也成长了太多。 现在，就算是爸妈和小妹白嘉草这样的至亲，出现在他的面前。 恐怕都要定睛观瞧好一会儿，才能将信将疑地喊出他的名字。 更别提，大家刚刚在汹涌澎湃的泥浆中，摸爬滚打了这么久。 除了雪白的牙齿之外，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全都黑黢黢一片，糊满了烂泥，简直分不清是男是女。 在血管爆裂，极度疲劳，酸雨又不断落入眼眶，简直要侵蚀视网膜，看晶石通讯塔都有重影的情况下，又有谁能认出和想到孟超的身份，意识到刚才正是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家伙”，拯救了所有人呢？ 反正，和自己熊抱在一起，一起对抗怪兽和天灾，一起捍卫家园，一起欢呼雀跃和血战到底，一起发出最强劲的心跳，将彼此的骨骼牢牢焊接在一起的人，究竟是谁，并不重要。 只要知道，对方是血脉相连，生死与共的同胞。 这就足够了。 孟超喜欢这种感觉。 虽然已经突破神境。 甚至，在火种、原母、灵磁体和前世记忆碎片的帮助下，即便在龙城几十位成名已久的资深神境强者面前，刚刚突破神境的他，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但孟超仍旧没有身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自觉。 或许是还太年轻。 或许是出身寒门。 也可能是在末日梦魇中见过一万颗太阳在龙城上空爆裂，面对摧枯拉朽，净化一切的圣光，无论神境强者还是普通市民，都像是杂草和蝼蚁一样熊熊燃烧，灰飞烟灭。 孟超并不觉得，成为神境强者之后，就和普通市民有了什么本质性的区别。 更不觉得，当上神境强者，就必须脱离地心引力，飞到高处不胜寒的地方，去俯瞰大地，睥睨众生。 还在龙城的时候，孟超也曾接触过诸如“九大超级企业的掌舵人”之类，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他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都成为不了这样的大人物。 相比于和大人物们谈笑风生，虚与委蛇，勾心斗角。 他还是更喜欢和眼前这些奋战在各行各业第一线，也奋战在对抗怪兽、天灾第一线的低阶超凡者们，待在一起。 虽然他们的实力低微。 虽然他们其貌不扬。 虽然他们大多伤痕累累，受损的灵脉早已定型，早就过了最佳的恢复和突破期，永远不可能突破天境和神境，也就永远都不可能像大人物一样揪着自己的头发，飞到高不可攀的天上去，注定要一辈子脚踏实地。 但孟超在他们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股味道让孟超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想起了小学和中学的老师们。 想起了在他很小很小，还没有自保之力的时候，每当怪兽来袭时，就会神兵天降，冲到他和其他普通市民面前，用城墙般宽厚的肩膀，帮助他们抵挡滔滔兽潮的强者们。 现在想来，当时会出现在“天福苑”的强者们，顶了天，也就是一星超凡吧？ 但在童年时代的孟超眼里，一星超凡，就是无敌的存在，就值得他激发出全部的信任和崇拜了啊！ 童年的记忆，往往会影响人的一生。 即便到了今天。 闻到这些低阶超凡者，燃烧热血散发出来的味道，孟超仍旧感到无比温暖和安心。 第1440章 冲向怒涛! 随着晶石通讯塔的修复。 刚刚中断的无线通讯频道，又被陆续接通。 低阶超凡者们随身携带的战术通讯器上，纷纷投射出了一道道庞杂纷乱的橙色警报和红色警报。 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人类的阵脚。 整片矿区都变成了水乡泽国。 除了这里，还有很多地方，亟待超凡者们的救援。 求援信号就是命令。 看到如同瀑布般倾泻的红色信息流，即便这些低阶超凡者的伤口还在流血，手脚还在颤抖，一团团粗大如同蚯蚓的青筋，还在皮下剧烈抽搐。。 他们仍旧咬紧牙关，互相扶持着，重新站了起来。 “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加把劲，撑下去啊！” “这没什么！和龙城刚刚穿越时，遭遇的大地震和大洪水相比，眼前的暴雨，根本不算什么！” 在低阶超凡者们的加油鼓劲声中，孟超将双手深深插入淤泥。 他的生命磁场顺着指尖喷涌而出，如同曼陀罗树的根须一般，在地底恣意生长，瞬间扩散到了极远的地方，感知到了一股虽然微弱，却蕴藏着不详的震动。 那就好像，有一头硕大无朋的凶兽已经苏醒，正在慵懒地打着哈欠，梳理着毛发，擦拭着爪牙。 孟超眯起眼睛，目光投向了“凶兽苏醒”处，泥石流席卷而去的方向。 目光尽头，是一条狭长的裂谷。 也是方圆数十里内,地势最低的地方。 倾盆暴雨和决堤的洪水，自然而然,从四面八方,朝裂谷中汇聚。 孟超记得,自己刚才在空中俯瞰之时，看到裂谷中聚满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像是一口气建设了七八座晶石矿场，部署着大量的超级采矿船和载重列车，不知多少工人,都在裂谷深处，夜以继日地工作。 倘若洪水真的在裂谷中肆虐。 后果一定比晶石通讯塔倒塌，更加严重十倍。 “必须阻止洪峰袭击裂谷！” 孟超眼底精芒一闪。 不过，离去之前，他要先送这些低阶超凡者们,一件“礼物”。 孟超深吸一口气,神境强者专属的“领域”扩张到了极致。 无比浑厚和温暖的灵能,犹如涓涓细流般涌入大地,又顺着每一名低阶超凡者的脚底板,涌入了他们体内。 一瞬间，低阶超凡者们，全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大都出身贫寒,没有过硬的背景和渊博的见识，更不可能品尝过被神境强者悉心治疗和全力增幅的滋味。 只觉一道道暖流，恍若拥有生命,在自己的四肢百骸和奇经八脉中缓缓流转，驱散了暴雨带来的刺骨寒意。 因为过度燃烧线粒体而萎缩的细胞,都在这股暖流的沁润下,重新充盈起来，变得晶莹剔透，如同成熟的果实般饱满而富有弹性。 在污水中泡得发白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哪怕刚才都能看到白花花的骨头,此刻都生长出了一层坚韧的皮膜,足以抵御病菌的侵袭。 甚至，当这股暖流涌入他们的心脏时，因为透支生命，精疲力竭,跳动得越来越微弱的心脏，都重新点燃了一团炽烈的火焰,令他们都像是注满了最优质的燃料，可以再度激荡出战天斗地的力量！ “嘶！” “这是？” “好舒服！”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们的生命磁场共鸣，无意间唤醒了蕴藏在地底深处的灵脉吗？” 低阶超凡者们又惊又喜。 特别是那名缺失了右小腿的伤残退伍老兵。 他喜出望外地发现，非但刚刚在硬撼晶石通讯塔时，浑身上下爆裂的伤口，全都不药而愈。 就连右膝盖上，每到阴雨天就会发作，刺痛难当的陈旧伤，仿佛都被贴上了一剂天材地宝精心炼制的灵丹妙药。 伤口酥酥麻麻，骨髓像是嫩芽般在里面生长，说不出的舒服。 “小兄弟，你，你也感觉到了吗？” 伤残退伍老兵扭头，想要询问刚才和他并肩作战的同袍，是否也感受到了这股蕴藏着无穷生机和希望的暖流。 却惊讶万分地发现，刚刚还和自己并肩携手，沾满泥浆的脸庞还有些青涩，腰杆却和自己一样笔挺的小兄弟，已经消失不见了。 …… 晶石通讯塔以西十五公里。谷 不断炸裂的闪电照亮了整片天地。 亦照亮了那条在滂沱暴雨中张牙舞爪、不断膨胀，恍若迫不及待想要破笼而出的大河。 那是虎怒川在冲出怪兽山脉之后，分裂出的最大支流。 因为矿山采掘、晶石冶炼和金属铸造，都需要消耗大量的淡水。 整片矿区和规划中的重工业区的位置，就夹在虎怒川的支流，以及狭长裂谷之间。 大量修建中的工厂以及住宿区，就沿着虎怒川的支流一字排开。 尽管在规划中，也考虑到了洪水泛滥的问题，沿河修筑了堤坝和水利设施。 但为了尽快挖掘出大量晶石，让投资者看到向怪兽山脉之外进军，能带来的天大好处。 无论寰宇集团还是擎天集团，还是其余几家高歌猛进的超级企业。 都将最主要的人力物力，投入到了晶石矿场本身，近乎疯狂的建设当中，而推迟和忽略了对周边环境的勘探和改造。 或许，随着龙城和异界的不断融合，关于大地震和大洪水的记忆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人们满怀着侥幸心理，天真地相信，随着迷雾渐渐消散，面向整个异界的通衢大道，已经呈现在了他们眼前，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他们的脚步。 即便真的出现了全新的敌人——无论是天灾还是异界土著，也会被他们干净利落地打倒。 就像不久之前，才被他们打倒的怪兽文明一样。 突如其来的暴雨和洪灾，不吝于是对自信心空前膨胀的人类的当头一棒。 面对越来越狂暴的虎怒川支流，全靠摇摇欲坠的堤坝保护的矿区，简直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 一旦洪水真的决堤，整片矿区都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眼看洪峰滚滚而来。 人类的确激发出了惊人的勇气。 孟超看到，在堤坝最薄弱也是最危险的环节，到处都是人头攒动，到处都是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人山人海。 无论低阶超凡者还是普通人，无论矿工还是建筑工，无论驾驶员还是原本坐在办公室里的文职人员，全都迎着即将袭来的洪峰，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他们就像是足以扛起自身体重六倍货物的蚂蚁。 肩扛着、手提着、头顶着、托举着一袋袋、一筐筐、一箱箱的沙土和碎石，垒砌在摇摇欲坠的堤坝后面。 有时候，不等砂石到位，堤坝上就裂开了可怕的缝隙，一道道如同利刃般的高压水箭从裂缝中激射而出。 他们便挺起胸膛，像是堵抢眼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堵住了裂缝，直到砂石被送上前线。 很多人的肩膀和手脚，都被磨得血肉模糊，能看到白花花的骨头。 还有人被高压水柱狠狠轰击胸膛，大口大口地吐血。 甚至有人扛着自身体重好几倍的砂石，在泥浆中艰难跋涉，走着走着，踉跄倒地，砂石如同千斤巨锤般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但倒地者往往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就咬紧牙关，一寸寸站起来，再次挺直腰板，迈开脚步。 而这里，还不是最危险的战场。 在他们前方，虎怒川支流最狭窄，也是洪水的咆哮声最激烈的地方。 几十辆载满了砂石的重型运输车，排开一字长龙，杀气腾腾地朝着虎怒川支流，直接冲撞过去。 汽笛尖啸，引擎轰鸣，直径超过三米的轮胎死死咬住了颠簸不平、泥泞不堪的大地，伴随着浓烈的烟雾，转速达到极限，令这些最大载重量在五百吨左右，此刻却满载了超过七八百吨砂石的钢铁巨兽，轰出了风驰电掣的速度。 直到距离河岸还有不足十几二十米。 司机才从驾驶室内一跃而出。 险之又险地跳进河岸边的烂泥里。 至于七八百吨重的钢铁巨兽，则笔直落入虎怒川支流，激起惊涛骇浪的同时，也稍稍改变了河水的流速和流向。 看得出来，这些重型运输车的司机，是想利用加起来数十万吨的砂石，迫使虎怒川支流改道，让洪峰避开人员和设施最密集的矿区。 如此危险的作业，简直是提着脑袋开着车，在刀锋上翩翩起舞。 大河两岸的堤坝，早就在酸雨的侵蚀，和洪水一次次的冲击下，变得酥脆不堪，甚至连底部都被掏空。 司机很难判断出安全的逃生距离。 看似距离河岸还有二三十米，但超载的重型运输车一开上去，往往就会发生毫无征兆的垮塌。 即便能驾驶这种钢铁巨兽的，都是拥有机械和驾驶天赋的低阶超凡者。 稍有不慎，也会连人带车，再带近千吨重的砂石，一起翻入波涛汹涌的大河，被狂暴无匹的洪水，卷得无影无踪。 但就算前面的司机，已经不止一次遭遇了九死一生的危险。 紧随其后的重型运输车，仍旧毫不犹豫甚至加快速度，冲向怒涛张开的血盆大口！ 第1441章 一臂之力 低阶超凡者们绝不亚于图兰兽人的勇气，令孟超深深动容。 然而，他越是被这些奋战在第一线的同胞们绽放出来的精神和意志深深震撼。 就越是为决策者的轻率、贪婪和愚蠢，而感到愤怒。 “究竟是谁，决定将这么多的晶石矿场，都一窝蜂建造在靠近虎怒川支流的裂谷深处，还不对周围环境进行大规模改造，建造完善的防御和疏散体系的？ “不错，在裂谷深处建造晶石矿场，的确能最大程度缩短地面设施和晶石矿脉之间的距离，节约大量成本和创造高额的利润。 “然而，一旦发生地震、暴雨、泥石流、洪水泛滥和火山爆发之类的天灾，在晶石矿场里面日夜劳作的一线工人，就非常被动了！ “决策者应该清楚，龙城穿越到异界，掀起的空间涟漪究竟有多么强烈，哪怕迷雾真的消散，也不代表着整片空间就绝对稳定了！ “特别是龙城和异界的接缝处，就像是地球上两大板块的交界处，属于‘地震活跃带’，在这里，出现任何极端天气，都不足为奇！ “就算不考虑天灾的问题，人祸呢？ “龙城的决策者们应该早就知道，异界存在各种各样的土著，而且这些土著既然有办法，将穷凶极恶的怪兽，都封印在怪兽山脉里面，那他们肯定拥有不亚于怪兽的战斗力啊！ “就算没有今天的洪水和暴雨，这片矿区再这样野蛮开发，无序生长下去，规模膨胀到今天的十倍甚至百倍，而到时候，龙城又和图兰泽或者圣光阵营全面开战。 “敌人只要派出几名高阶强者，将裂谷两头一堵，再发动‘流星火雨’之类的群体攻击魔法,整座矿区,成千上万条宝贵的生命,就要全军覆没了啊！” 孟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没错，龙城人甘于奉献,勇于牺牲。。 在怪兽战争期间，经常上演弹尽粮绝的勇士,赤手空拳冲向数量比自己更多十倍的凶兽狂潮的壮举。 包括孟超自己,都曾在现实中和末日梦魇中,经历过无数次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激战,见惯了生灵涂炭的屠场。 但这绝不意味着，决策者就可以将普通市民和低阶超凡者的宝贵生命，当成可以随意兑换甚至舍弃的棋子,来为自己的轻率、贪婪和愚蠢买单！ 面对铺天盖地的兽潮,身后就是亲人和家园,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不得不豁出一切，血战到底,这才叫做“牺牲”。 而在战争早已结束，完全可以避免的情况下，却如此急功近利,贪得无厌，让普通工人和低阶超凡者,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去硬撼毁天灭地的自然之力。 这不是牺牲,而是杀人，是不折不扣的谋杀！ “怪不得,无论在我还是狼王所经历的末日梦魇中，都没听说龙城和图兰泽的交界处，有什么大型的矿场和工业区。 “这样心存侥幸，胡搞瞎搞，怎么可能成功？ “而如果龙城的决策者们，就是用这样的思路来‘征服异界’的话，最终迎来末日,也就不足为奇了！” 眼前这一幕，再次坚定了孟超的信念。 未来之路，是由内外两方面的因素，共同决定的。 在他和狼王的梦魇中,龙城之所以毁灭，圣光阵营的强大，固然是一方面。 但龙城和图兰泽内部存在的诸多乱象和痼疾，亦是将彼此推向毁灭深渊的重要原因。 打铁还需自身硬。 在和圣光阵营展开最终决战之前。 孟超必须找到，并解决龙城自身的问题。 至于眼下—— “光靠这些重型运输车，不可能迫使虎怒川支流改道。 “洪水实在太湍急了，哪怕数百吨重的运输车跌入河道中，都会瞬间卷入漩涡，被冲得无影无踪。 “甚至，因为重型运输车的挤压，导致河道变得狭窄，反而提升了洪水的流速和冲击力，会把事态变得更加棘手。 “还是让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孟超极目远眺。 将视界范围内，连绵起伏的群山，蜿蜿蜒蜒的河流，不断肆虐的狂风和暴雨，以及虎怒川支流中的每一道波涛和每一个漩涡都尽收眼底。 整片天地，都化作了他脑海中一座玄奥繁复的庞大模型。 风向，雨势，水流速度，洪峰和矿区之间的距离…… 一串串眼花缭乱的数据，就像是极尽绚烂的烟花，不断在他的大脑皮层之上炸裂。 最终，所有“烟花”都汇聚到了一起，化作一枚熠熠生辉的金点，落到了几公里之外，虎怒川支流途径的一座山峰上。 既然怪兽山脉又被图兰兽人称为“獠牙山脉”。 绝大多数山峰，当然都像是怪兽的獠牙般冲天而起，直上直下。 这座山峰，经过虎怒川支流千万年来的不断冲刷和侵蚀，根部更是被河水啃噬掉了大半，看似一片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的悬崖，险峻到了极点。 当然，山峰的根基极宽极深。 就算河水再怎么侵蚀，顶多侵蚀掉了三分之一，还远远没有达到崩塌的临界——只要，没有外力推动的话。 当孟超一路风驰电掣，掠至山峰之上时。 规模最大的一股洪峰，距离这座山头，只剩下最后一公里。 洪流的咆哮，恍若滚滚雷霆，仿佛光是震耳欲聋的声浪，就足以将阻挡在它前方的一切，都摧毁得干干净净。 孟超的嘴角轻轻一扯。 脸上却毫无波澜。 他纵身跃入滔滔大河。 就在即将被河水吞噬的瞬间。 他以违反物理法则，也不受地心引力掌控的姿态，脚踏并不存在的台阶，横移到了山峰下方，被河水侵蚀了三分之一的凹陷处。 轰！ 孟超毫无征兆地朝山峰出拳。 虽然没有激荡灵焰，也没有装备图腾战甲，更没有丝毫可以借力之处，就像是打哈欠，伸懒腰一样随意、轻松。 这一拳仍旧在坚硬如铁的山壁上，轰出了一个入石三分，连毛孔都清晰可见的拳印。 然而，这个拳印，仅仅是孟超为了方便瞄准，打上去的“标靶”而已。 孟超圆睁双目，深吸一口气。 这口气足足吸了十几秒钟，在面部四周都吸出了肉眼可见的漩涡，仿佛要将方圆一公里内所有的氧气统统吸干。 就连空气都因他而凝固，成千上万枚冰雹大小的雨滴，都像是标本般，封印在半空中。 而当孟超将一身霸道无匹的灵能，统统随着这口气喷涌而出时—— 他的心脏仿佛变成了能在半秒钟内从静止加速到时速三百公里以上的超级赛车引擎。 他的每一个毛孔都激射出了数百度高温的蒸汽，帮助身体快速散发掉了线粒体极限燃烧所产生的废热。 原本“平平无奇”的身形，明明在尺寸上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却给人一种骤然膨胀百倍，顶天立地的压迫感。 背后两支由七色灵焰交织而成的翅膀，移动到了两侧肩胛骨的后方，光芒更加凝练，仿佛变成了火箭推进器的尾焰。 仿佛液态金属般的灵磁体，从身体深处的空间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均匀覆盖在双臂上，形成了层层叠叠的铠甲。 第一层铠甲上，血管和神经高高凸起，既像是一条条张牙舞爪、怒不可遏的蛟龙，又像是曼陀罗树盘根错节，延绵不绝的根须。 第二层铠甲上，则浮现着类似凶兽鳞片般华丽的纹路，伴随着孟超的呼吸，组成了千变万化，华丽无比的图腾。 最外层的铠甲，则是棱角分明，缠绕着一圈圈锁链，锁链上布满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刺，简直将摧枯拉朽的破坏力，提升到了极致！ 挥舞着这样一对简直比躯干都要粗壮的铁臂。 孟超还嫌威力不够强劲。 他一口气倒退了七八步，几乎要踩到齐腰深的河水里。 这才骤然爆发，双脚像是两枚钻地炸弹般砸向地面，飙出比列车脱轨更快的速度，几乎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将拳锋都已经烧红的铁拳，重重砸进了岩壁里！ 出乎意料的是—— 这一拳既没有砸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也没有砸出肉眼可见的火球，甚至冉冉升起的蘑菇云。 这并不是孟超的实力不济。 而是他的境界已经高到，能够精妙掌控自身释放出去的每一道力量，摒弃所有不必要的声光电效果，却将每一分每一毫的灵能，统统转化成最纯粹的破坏力，送入目标体内！ 眼前的岩壁，仿佛变成一场无声电影的荧幕。 伴随着孟超轻轻收回右拳，理应坚硬如铁的岩壁上，以他深达数米的拳印为圆心，却出现了一道道纵横交错，延绵数十米，上百米，还在不断朝远处延伸，如同蛛网般的裂缝。 那就好像孟超撒开了一张铺天盖地的渔网，将数百米高的山峰都劈头盖脑地裹住。 最窄处的裂缝都能伸进一根指头，最宽处已经能伸进去一条胳膊——还是图兰兽人的胳膊！ 不等大山发出呻吟。 孟超已经面不改色地轰出了第二拳。 第1442章 洪峰?镇压! 如果说，孟超的右拳是将“莽牛劲”发挥到极致，轰出了势如破竹，刚猛无匹的爆发力。 那么他的左拳，就是将“波纹劲”的精髓，发挥到淋漓尽致，犹如从指缝中泄露出了一整片汪洋大海，悄无声息、阴柔无比地灌注在了支离破碎的岩壁上。 和右拳撕裂了方圆数百米的岩壁不同，左拳的力量仅仅局限在眼前两三米的范围内。 却是将碎岩进一步分解，震碎成了最细腻的沙粒，如同水流般，从他的拳锋两侧，流淌到了脚下。 孟超面前，出现了一个直径三米左右，形态相当完整的凹坑。 就像是被陨石和导弹轰击出来的一样。 孟超点了点头，用余光扫了不远处的洪峰一眼。 此刻，洪峰距离他，还有最后七八百米。。 “看来，要加快速度了！” 孟超喃喃自语。 双臂消失不见。 仍旧听不到半点声音，看不到丝毫光芒和烟雾。 横亘在他面前的岩石，却像是被一头无形的巨兽，不断冲撞、撕碎和吞噬，纷纷化作最细腻的流沙，消失在他的脚下。 而他本人，则变成了一台高速掘进的人形盾构机，在双拳每秒钟挥舞上百次的狂暴轰击下，不断侵入大山深处。 不一时，孟超就在山岩中，开凿出了一条长长的隧道。 因为隧道中的空间极其狭窄，形成了类似鞭炮和枪管的密闭环境,他的灵能无处发泄，只能顺着纵横交错的缝隙,一路朝大山内部蔓延。 在右拳刚猛和左拳阴柔的化学反应之下,孟超竟然对一座大山,轰出了类似“达姆弹”的效果。 表面看上去，他仅仅开凿出了一条直径三米,长约七八十米的隧道。 实际上，以这条隧道为核心，方圆数百米的大山内部,统统被他震裂了触目惊心的缝隙，炸得支离破碎，一塌糊涂，严重影响到了大山的根基。 此时，距离洪峰过境,还有三四百米。 孟超忽然收回双拳。 整个人都从“极动”转变成了“极静”。 就像一列载满了列车炮和数万吨弹药的超重型装甲列车,在短短三五米的距离内,不见半点烟火气,无比诡异地刹住了车。 他摊开了瞬间挥舞数万次,凿开整座大山，却没有沾染半点岩粉的拳头。 将手掌紧贴在大山的“心脏”上。 双眼仍旧紧闭。 生命磁场却扩张到了极限。 让扎根于大山深处的植物，生长在阴暗环境中的真菌,还有天然岩缝中悉悉索索的小虫，统统化作了他的眼睛、耳朵和手指。 一瞬间，孟超仿佛和整座大山都融为一体。 感知到了大山的“心跳”。 神境超凡的强大,并不在于他们能够用蛮力，硬生生轰爆一座大山。 而在于他们的生命磁场,能够和星球磁场产生非常微妙的共鸣,将自己的意志，贯彻到花草树木，山川河流，乃至天地之间。 运用天地之威,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片刻之后,孟超周身的每一块骨骼和每一束肌肉，统统在灵能的推动下，超高频震荡起来。 双脚明明原地不动，整个人却略显模糊,仿佛无数个来自不同世界的孟超，重叠到了一起。 高频震荡之力,从双臂源源不断涌入大山的“心脏”。 在原本就被凿空三分之一，不堪重负的山峰之内，掀起了连锁反应。 一块接一块被孟超撕裂的山岩，都开始剧烈震荡。 无数块山岩按照同样的频率震荡，彼此影响，互相增幅和激化，产生了类似“共振”的效果。 甚至连蕴藏在大地深处，没有被“原母”吸收殆尽的灵脉，都受到孟超的干扰，从亿万年的长眠中苏醒，像是蛰伏的巨龙，在地底伸起了懒腰。 到最后，整座山峰，都像是即将摆脱地心引力的火箭引擎那样，发出了低沉的轰鸣。 此刻，距离洪峰过境，还剩下最后一百米。 然而，天地之间，再听不到洪水肆虐的声音。 只剩下，大山庄严肃穆的咆哮！ “就是现在！” 孟超猛地睁开眼睛。 双眼仿佛消失不见。 镶嵌在眼窝中的，是两枚超新星爆炸般耀眼的小太阳。 而他的双拳，也像是即将融化的钢铁般，变成了近乎透明的赤红色。 轰！ 这一次，极限输出的孟超，终于控制不住从自己的每一颗细胞深处，同时爆发出来的恐怖力量，在粉碎山岩的同时，发出令大地都要颤抖，洪水都要退却的音浪。 好在四面八方都是岩石，音浪无处可去，只能顺着岩缝，渗透到了大山深处，加剧了山岩共振，所产生的雪崩般的连锁反应。 这道音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山峰的自重、碎岩的共振、孟超的摧残、洪水的冲击以及地底灵脉的翻覆……多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不可遏制的大崩溃，终于上演了！ …… 同一时间。 虎怒川支流最狭窄的地方。 人们已经将几十辆重型运输车，统统推进了越来越湍急的河水里。 却仍旧没能迫使大河改道。 反而令大河变得越来越狂暴。 看着不远处，比铺天盖地的兽潮，声势更加凶猛，转瞬就能扑到面前的洪峰。 所有人的眼底，都满溢着苦涩的绝望。 司机们失去了他们的重型运输车。 就像是战士们折断了刀剑，打空了弹仓。 但是，就算折断了刀剑，打空了弹仓，战士仍旧是战士。 就算赤手空拳，甚至只剩下一颗牙齿。 他们都要扑到敌人身上，狠狠咬住敌人的咽喉，撕下敌人的血肉。 无论这个敌人，是“洪水”还是“怪兽”！ 不知是谁带头。 所有人的呐喊声，汇聚成了比暴雨滂沱和洪水肆虐，更加嘹亮的咆哮。 失去重型运输车的司机们，开始狠狠轰击河岸边的岩石，试图将碎岩轰入大河，逼迫汹涌澎湃的大河，在人类面前改道。 他们当然知道，这样做的效果微乎其微。 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们都会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争取。 哪怕只能为身后矿区里的同胞，多争取几秒钟的疏散时间都好！ 眼看洪峰越来越近。 大地开始颤抖，天空正在咆哮。 就像是凌驾于天地之上的神灵，怒斥这些不自量力的蝼蚁。 蝼蚁们却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地履行着自己的使命。 有人磨烂了拳头。 有人折断了手臂。 有人陷入齐腰深的淤泥里。 有人险些被惊涛骇浪卷走。 却没人愿意在即将毁灭一切的洪峰面前折腰。 更没有任何洪峰，能够浇灭他们眼底熊熊燃烧的烈焰。 轰！ 咔！ 哗啦！ 众人齐心协力之下，终于有大片河岸，整体崩塌。 碎裂的巨石，几乎扼住了虎怒川支流的喉咙。 有那么一瞬间，河水仿佛都被凝固，要在人类的意志面前却步。 但下一秒钟，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刚刚堵塞的河道，就被激流再次冲开，洪水以更加狂暴的姿态，朝不远处的矿区奔流而去。 没时间气馁和沮丧。 疲劳到近乎麻木的人们，就像是一台结构精密至极的机械上，无比坚固和可靠的零件，重新投入到了和天地之威，近乎自杀式的搏斗中。 直到远处传来了天崩地裂的轰鸣。 仿佛一头末日凶兽，在河床底下苏醒，将整条大河都翻转过来。 大地如同怒海般波澜起伏。 人们纷纷跌坐在了淤泥里。 这才一个激灵，如梦初醒，目瞪口呆，盯着远处那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们看到，就在洪峰即将经过最后一座山峰时。 这座如同巨兽獠牙般拔地而起的山峰，忽然变成了一柄开天辟地的巨斧，朝虎怒川支流狠狠劈砍下来。 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每一颗细胞都要为之尖叫的震荡。 亿万吨岩石如同雪崩般砸落，给了杀气腾腾的洪峰当头一棒。 亦将虎怒川支流堵得严严实实。 洪水就像是落入天罗地网，却仍有着万钧之力，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巨鲲，拼命挣扎着，蹦跳着，试图拼个鱼死网破。 很快，虎怒川支流就分裂成了数股，在碎岩之间横冲直撞，寻找着出路。 按理说，径流量如此之大，流速如此之高的河流改道，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谁都无法保证，在滂沱暴雨的刺激之下，发了疯的洪水，究竟会将虎怒川支流，引向何方。 然而，就像是冥冥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镇压和掌控着洪水一样。 四分五裂，气焰全消的洪水，在绕过崩塌的山峰之后，竟然也奇迹般躲开了矿区，分别朝西南和西北方向仓皇逃窜。 即便洪水的退却只是暂时现象。 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虎怒川支流迟早会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但人类也已经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能在洪水再度袭来之前，及时疏散，并构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守护自己辛苦建设的家园！ “这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助我们吗？” 精疲力竭的人们，脸上兀自挂满了不敢相信的神情。 却连欢呼雀跃的力气都挤不出来，就四仰八叉，纷纷瘫倒在冰冷的淤泥和滚烫的鲜血里。 直到洪水的轰鸣渐渐远去。 他们这才敢相信，刚才的奇迹，并非自己的幻想。 嘴角和眉眼之间，终于绽放出了比烟花更加灿烂的笑意。 紧接着，他们就闭上眼睛，大口喘息，争分夺秒，恢复力气，随时准备奔赴新的战场！ 第1443章 秘密战争 崩塌的山岩深处，齐腰深的洪水里面。 孟超盘膝而坐，双眼微闭，呼吸悠长。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洪水中生成一道涟漪，犹如八爪章鱼的触手，朝着远方延伸，令四分五裂的洪水，全都按照他的意志，流淌到应该流淌的方向。 他足足等待了半个小时。 确保洪水既没有重新聚集起来，冲向矿区的迹象。 也没有在崩塌的大山后面，形成更加危险的堰塞湖。 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从已经变成泥浆的洪水中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孟超听到了“嗡嗡”声。 看到张牙舞爪的乌云之间，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黑点，低低飞了过来。 是搜救无人机。 孟超沉吟片刻，重新躺到了淤泥里，和大地融为一体，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暂时，他还不想大张旗鼓回到龙城。 他还没有搞清楚吕丝雅的近况。 这头丛林女妖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 会不会长出了三头六臂，变成了狰狞恐怖的母老虎？ 还有没有镇压她体内的混沌之力，将她唤醒和治愈的可能性？ 还有，血盟会是否依然存在？ 即便名义上早已分崩离析，会不会改头换面，甚至换汤不换药，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着它邪恶的使命？ 它那肮脏的爪子，会不会像是自己和狼王所预见到的那样，伸向白嘉草，把自己可爱的妹妹，调制成“黑夜魔女”甚至更可怕的东西？ 即便小妹能凭借“孟超妹妹”这个身份，幸免于难的话，会不会还有更多好像小妹一样无辜的孩子，已经落入了血盟会的魔掌？ 还有，龙城为什么要这样迫不及待地开发怪兽山脉之外的世界，开发手段又是如此简单粗暴？ 既不对图兰兽人做进一步的了解，对外面的世界，也缺乏敬畏之心，真以为打赢了怪兽，就老子天下第一了吗？ 这些问题,令孟超意识到,自己正面临着一场比怪兽战争更可怕百倍的战争。 至少,在怪兽战争的时候，他和所有人都非常清楚，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想要打赢眼前这场战争，身份就是他最大的底牌。 孟超决定秘密潜回龙城,看看怪兽战争胜利的一年后,他的家乡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并在暗中调查吕丝雅、血盟会、怪兽文明余孽的问题,把埋在龙城内部的定时炸弹统统拆掉。 任务当然艰巨。 好在，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无论他的敌人究竟是谁,已经在龙城爬到了多么高的地位，掌控着多么庞大的权势，拥有多么显赫的名望,正在策划何等严密和疯狂的阴谋。 只要绝大多数普通市民和低阶超凡者,仍旧像是孟超刚才看见的那样,齐心协力,前赴后继，勇于牺牲,众志成城。 那么，在这些最可爱的人的帮助下，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龙城！ 想到这里，孟超在冰冷的雨水中浸泡了半天的胸腔,重新滚烫起来。 正欲避开搜救无人机的视线，沉入淤泥深处,潜行到三五公里之外去。 忽然，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脸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架搜救无人机有问题。 既然是来暴风雨中寻找幸存者的。 搜救无人机当然应该一圈圈盘旋,不断扩大搜索范围。 如果将它的飞行轨迹用荧光笔绘制出来的话，应该是一个闪闪发亮，越来越大的螺旋。 但这架无人机却在东北方向，半空中的两个点之间，来回游弋，途径的空域非常狭窄，飞行轨迹简直是一条直线。 如此一来,它的搜索范围，自然缩得极小。 而且，作为一架搜救无人机来说，它的飞行高度也未免太高了。 始终紧贴着乌云,行踪十分诡秘，唯恐别人发现它一样。 飞得这么高，真能看清楚地面上的残垣断壁和雨水淤泥里的幸存者吗？ 孟超来了兴趣。 双眼深处，点点星芒不断放大，变成一圈圈暗金色的圆环，笼罩在瞳孔之上。 他的瞳孔以每秒钟数百次的频率不断缩放。 视线犹如反器材狙击枪射出去的子弹，牢牢锁定住了“搜救无人机”。 暴露在神境强者的超凡视觉之下，这台无人机的所有秘密，统统暴露无遗。 孟超看到，这是一台拥有八个螺旋桨的大型旋翼机。 机身上绘制着寰宇集团的标志，历经风吹雨打，变得斑斑驳驳，布满了刮痕和凹坑——这一点，倒是相当符合大型工矿企业的使用状况。 但在机身下方，竟然还悬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蜂巢式发射器，里面塞满了火箭弹。 “既然是搜救无人机，为什么要搭载武器呢？” 孟超喃喃自语。 当然，异界的企业和地球上的企业不同。 为了在遍布怪兽的野外环境中勘探和挖掘晶石矿脉，诸如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这样的超级企业，都拥有自己的武器制造团队、企业武装和绝世强者。 单位火力，甚至比赤龙军更加强劲。 大家出来征服异界，别说在无人机下面搭载一个蜂巢式发射器，就算用大型吊舱，吊上一门列车炮，都不足为奇。 这场暴雨来得突然。 措手不及之下，发动武装无人机，实施搜救作业，也是很正常的操作。 问题是，就算真要发动武装无人机，花上十几秒钟，将蜂巢式发射器拆下来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要知道，搭载武器之后，非但因为蜂巢式发射器的重量，会大大降低无人机的续航时间，缩小了搜救范围。 而且，因为蜂巢式发射器凸出无人机之外，会令无人机的外观变得更不规则，更容易在暴风雨中失控。 所以，再心急火燎的无人机操作员，遥控无人机起飞之前，都不可能忘记，卸载所有武器的。 “现在的无人机，都采用模块化设计，卸载武器，多挂一块电池或者一部搜救专用的照相机，顶多消耗十几二十秒钟时间，却能令搜救效率成倍提升。 “这台武装无人机，却没有这么做。 “这只能说明，它根本不是来执行搜救任务的。 “在两点之间来回巡弋，飞行轨迹呈一条直线，它是在执行……封锁任务！ “没错，它是在牢牢监视前方这条山谷的出入口，任何人经过这里，都会被它第一时间发现。 “有意思，这样的滂沱暴雨中，它究竟想要监视谁，封锁谁？ “而它搭载的武器，又是为谁准备的呢？” 孟超的视线越过了武装无人机的封锁线。 如果将整片矿区想象成一条匍匐在地上，张牙舞爪的蛟龙。 东北方向的这条山谷，就是蛟龙伸出去，最粗壮的右爪。 谷内同样灯火通明，遍布着大型厂房、超级采矿车和各种奇形怪状的采掘、冶炼乃至铸造设备。 此刻，谷内人声鼎沸，无数钢铁巨兽都在隆隆作响，抓紧孟超为他们争取的时间，加固谷口的堤坝，开挖聊胜于无的导流槽，疏散矿井深处的工人，忙得热火朝天，压根儿没人注意到，头顶的乌云深处，竟然还蛰伏着一台，或许还远远不止一台无人机，正在暗中窥视他们。 孟超心思电转。 摊平手掌，试探了一下，发现雨势渐渐转小。 这种因为星球磁场激变，而引发的极端天气，原本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而最大的麻烦制造者，虎怒川的支流，也被孟超暂时降服。 让他能够腾出手来，研究一下隐藏在这台武装无人机背后的秘密。 孟超像是一条锁定猎物的鳄鱼，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泥浆之中。 等他再次冒头时，已经出现在了两公里之外，一蓬在大水中打着旋儿的杂草丛中。 那台对他一无所知的武装无人机，仍旧在乌云之间，自以为隐秘地来回巡逻。 孟超并没有径直切入被武装无人机封锁的山谷。 信息，想要在神秘莫测的对手身上，拟定一份有效和可靠的作战计划，他就需要尽可能搜集一切信息。 孟超左侧十米的地方，是他潜行到这里的目标，一座集装箱垒砌而成的临时建筑。 从临时建筑旁边矗立的并不太高的小型通讯塔来看，这里并不是宿舍，而应该是现场办公室或者简易实验室之类，有着较高信息传输需求的地方。 因为地势偏低的缘故，整栋建筑都浸泡在腥臭的污水和淤泥里。 东南角的集装箱甚至已经被洪水冲垮，连带着整栋建筑都坍塌了一半。 尚未坍塌的部分，亦是黑黢黢一片，里面的人早就跑光了——不知道是及时疏散了出去，还是前去参与了各处的救援。 可惜，从刷在集装箱上的标志来看，这座现场办公室并不属于无人机所属的寰宇集团。 而是擎天集团。 孟超想了想，仍旧顺着集装箱被撕裂的口子，钻了进去。 他先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聆听黑暗深处，是否有呼吸、心跳或者血液流动和内脏蠕动的微弱声音。 确认既没有幸存者，也没有遇难者的尸体，这才放心大胆，翻箱倒柜，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1444章 不速之客 尽管整栋建筑有三分之一都浸泡在污水里。 孟超还是在墙上找到了一张矿区的整体规划图。。。 从规划图上可以看到，整片延绵上百公里的矿区，被划分成了六大区域，分别由一家或者两家超级企业联手开发。 以东北方向的山脊为界，山脊这边属于擎天集团，山脊那边则属于寰宇集团，双方毗邻而居，互不干扰。 虽然规划图上，关于寰宇集团那边的建设情况，绘制得并不详细。 但作为晶石矿脉的自然延伸段，孟超还是大致搞清楚了那边的仓库、矿井还有配套工厂的分布。 除此之外，他还在整体规划图旁边，找到了一张安全岗位责任表。 龙城的大型工矿企业，经常要面对兽潮和极端天气的侵袭。 安全问题，自然是重中之重。 又因为企业负责人往往是境界高深的超凡者，拥有极其强悍的战斗力。 一旦遇到威胁，就要扮演军事指挥官的角色。 无论事实上能否身先士卒，至少，按照规矩，工矿企业的各级管理人员，都必须参与安全排班，避免兽潮来袭时群龙无首的情况发生。 万一真的蒙受不必要的损失，也能第一时间找到相应的责任人。 换言之，通过这张安全岗位责任表，孟超就能检索到，擎天集团派驻到这片矿区的全体管理人员的名字。 拜吕丝雅所赐，孟超和控股擎天集团的吕氏家族非常熟悉。 他在安全岗位责任表上，看到了好几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了一张张一两年前，曾经在某次酒宴或者商务洽谈上，一扫而过的面孔。 孟超耐心地回忆着，很快，就找到了最适合的目标。 只见他用双手捞起一坨淤泥。 按在自己脸上，缓缓擦拭。 伴随着轻微的骨骼摩擦声，他的五官乃至脸型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原本略显青涩，仿佛大学毕业生的样子，变成了棱角分明的国字脸。 额头增添了几道直挺挺的抬头纹，脸颊上冒出两片硬扎扎的络腮胡，整体年龄一下子大了十几岁。 再加上淤泥的遮掩，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吕家人的味道，就像吕丝雅的某位远方亲戚似的。 对着污水照了半天，又回忆了一下自己假冒的这位老兄的言谈举止和习惯动作，孟超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崩塌的废墟中，继续扒拉了半天，孟超找到了一个密封完好的急救包。 对于修为突破神境的孟超来说，急救包里的强心剂，当然是比敞开了三天三夜的碳酸饮料，更加没滋没味的东西。 但一些简单的医疗器械，诸如缝合针以及手术刀片等等，稍加改造之后，却能制成一套还算顺手的破拆和收割工具。 最后，孟超从污水里捞出了一套破破烂烂，臭气熏天的防护服，一对烂了好几个窟窿的胶鞋，还有一顶布满了裂纹的安全帽。 孟超眼皮都不眨，就将这些东西，统统披挂在身上。 现在的他看起来，和一名倒霉遭遇安全事故，在最前线奋战了整整一夜，双眼发红，眼眶乌青，疲惫到了极点的工矿企业一线管理人员，再没有任何区别。 此刻，暴雨接近尾声。 因为雷霆和闪电都渐渐偃旗息鼓，夜幕反而比刚才电闪雷鸣，撕裂乌云之时，更加黑暗和深沉，简直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黑夜是孟超最好的掩护。 他像是一条黑蛇在黑色沼泽中游动，掀起的一道淡淡的黑色涟漪，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蜿蜿蜒蜒的山脊。 前方名为“红溪沟”的山谷，真像是一条鲜艳欲滴的红色溪流。 即便在瓢泼大雨中，都绽放出了烈焰升腾般的红芒。 孟超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溪流。 而是呈带状分布的“红辉石”，在地表残留的痕迹。 “红辉石”和“红辉玉”只有一字之差。 却只是后者的伴生矿，还是最劣质的伴生矿，是红辉玉蕴藏的灵能，随着亿万年的地质变化，不断渗透普通岩石而成，大多数情况下，并没有工业和修炼上的开发价值。 不过，有红辉石的地方，往往就有红辉玉。 这片红辉石的规模如此之大，而且就暴露在地表上，距离水源也不算远，周围的地形也不算太过崎岖，开发利用的难度并不高。 难怪寰宇集团会将宝押在这里，渴望能够在这里，找到一处储量惊人的红辉玉矿脉了。 孟超撇了撇嘴。 从他和狼王的末日记忆来看，这次寰宇集团以及所有将宝押在这附近的超级企业，恐怕都要赔到姥姥家去了。 但这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 他还是对那架武装无人机的目的和背后的操纵者更感兴趣。 不，不是“那架”，而是“那些”。 “一架，两架，三架，四架，五架次……” 孟超从山脊上极目远眺，加上最开始发现的那架，很快就在翻滚不定的乌云之间，找到了五架无人机。 同样喷涂着寰宇集团的标志，伪装成搜救无人机的样子，却同样行踪诡秘，搭载着武器，不像是在搜救，倒像是在监控着地面上的什么东西。 受到地形限制，孟超看不清楚他们的监控目标。 但根据他们来回巡弋的线路，很容易就能确定他们的大致监控范围。 孟超没有直接冲向他们的监控范围。 虽然他能轻易突破音障，瞬间跨越数公里的距离。 并且将超音速带来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压缩到极致。 但他不愿意去赌，在继承了怪兽文明的遗产，经过一年爆炸式的大发展之后，龙城的拍摄、监控和图像分析技术，究竟进化到了何等恐怖的程度，会不会从他残留的蛛丝马迹里，提取出至关重要的情报。 孟超就像是一只人形蜘蛛那样匍匐在地。 手脚同时发力，从掌心和脚底板喷涌而出的灵能，立刻破坏了四周被滂沱暴雨冲刷了一夜，早已酥脆不堪的山岩的内部结构。 大片山岩连同淤泥，立刻从山脊上滑落。 孟超蜷缩成一团，伪装成一块山岩，深深没入淤泥，一起滑入山谷。 他的谨慎很快得到了回报。 “哗啦！” 就在他滑入山谷的同时，乌云中喷出一道久违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整片天地，大约0.1秒钟。 借助这0.1秒的闪亮，孟超发现，在他左侧大约一百五十五米的地方，还有一队不速之客。 光明转瞬即逝。 大地又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前方晶石矿场里不断摇曳的灯火，愈发衬托出山谷深处的黑暗和死寂。 孟超却已经将那队不速之客的轮廓，深深烙印在了自己的视网膜上，并通过脑细胞输出的超凡计算力，增强信号，分析图像，提取出了他们的特征。 然而，不速之客的特征，却令他微微一怔。 “图兰兽人？” 没错，孟超刚才分明看到，这队不速之客全都青面獠牙，尖嘴猴腮，披头散发。 其中一些人长着畸形扭曲的利爪，另一些人身上，则披挂着油光发亮的甲壳，甚至戳出了寒光闪闪的尖刺。 他们穿的，也不是龙城人的战斗服或者动力铠甲。 而是兽人风格浓烈的皮甲和骨甲。 “这是什么情况，一队精锐图兰武士，试图潜入地球人的晶石矿场？” 孟超喃喃自语，很快发现古怪。 那五架无人机还在他们头顶来回巡弋。 五条封锁线围拢的监控范围，正好是这队“精锐图兰武士”的活动区域。 黑暗阻挡不了无人机的红外监控设备。 图兰兽人也没有防范高空侦察的概念。 他们肯定第一时间，就被五架无人机拍了个正着。 但五架无人机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既没有发出警报，也没有展开攻击，甚至连降低高度，进一步观察的迹象都没有。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精锐图兰武士”和“武装无人机”是一伙的。 后者并不是在监控前者。 而是在为前者保驾护航，确保前者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目标区域。 “会使用武装无人机的图兰兽人，真有意思。 “不过，他们真是图兰兽人吗？” 孟超继续分析自己在短短0.1秒内，搜集到的图像信息。 乍一看，这些不速之客身上，什么牛角，狮牙，虎爪，鹰翼，蛇鳞，龟背，蝎尾……各种凶兽特征应有尽有。 以图兰兽人的审美标准，简直个个都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问题是，这么多凶兽特征，出现在同一具血肉之躯上，会不会太夸张了啊？ 对于没有见过图兰兽人的龙城人来说，或许一照面就会被他们惊得目瞪口呆，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但对于孟超这个在图兰泽闯荡了将近一年，和未来的图兰王都谈笑风生，“图兰泽最尊贵和最亲密的朋友”而言，他却是越琢磨越觉得别扭。 “虽然图兰泽也有不少混血儿，五大氏族之间都不乏通婚的例子，在牛头武士身上，出现一点点狮虎勇士的特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因为不同性质的图腾之力，会互相干扰，爆发冲突的缘故，所谓混血，也有极限。 “通常一名兽人贵族身上，能呈现出两大氏族的特征，已经很不错了，哪有像这些家伙一样，将十几二十种凶兽特征，统统往身上怼的？ “当然，鼠民的血统往往比贵族更加杂乱，很多鼠民都会呈现出多个氏族的特征，同时长出爬行类的尾巴和鸟类的翅膀。 “但这样的鼠民，受到混乱血脉的诅咒，往往羸弱不堪，早早夭折，哪有可能，和眼前这队‘精锐图兰武士’一样强大？” 第1445章 扑朔迷离 短短一瞥之下，孟超已经看出这队“精锐图兰武士”的队形严整，站位合理，即便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随时都有泥石流倾泻下来的情况下，仍旧保持着高度警惕，随时能向四面八方形成极其强大的交叉火力。 而且，当闪电湮灭，大地重归黑暗时，他们也像是影子般彻底融入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饶是孟超这个神境强者，相隔数百米远，都听不到他们的呼吸、心跳和五脏六腑的蠕动声。 图兰泽五大氏族中，拥有爬行类凶兽血脉的暗月氏族，倒是有不少精于潜行、刺杀、下毒的高手。 但眼前这些家伙身上，除了暗月氏族的鳞片之外，却还携带了大量黄金氏族和血蹄氏族的特征。 无论黄金氏族的豺狼虎豹，还是血蹄氏族的牛头和野猪，在孟超的认知中，都是不怎么喜欢潜伏的存在。 “现在图兰泽的绝大部分精锐，应该都集中在北线，赤金城一带，准备发动对圣光阵营的战争。。 “南部边境这边，根本没有任何主力以及精锐啊！ “光凭几个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的鼠民，怎么可能组织起如此精锐的特战小队，在无人机的掩护下，潜入龙城人的晶石矿场？” 孟超眯起眼睛。 他嗅到了一缕危险的气息。 目光朝这队“精锐图兰武士”的右后方扫去。 那是一处黑黢黢的山坳。 貌似什么都扫描不到。 但孟超闭上眼睛，却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团模模糊糊的身影，和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狙击手。” 孟超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伙人除了无人机之外，还部署了至少一到两名狙击手，大队人马前进的时候，狙击手却蛰伏在淤泥深处一动不动，即便有人发现了大部队，想要上前查探或者攻击，狙击手都能从后方，轻易将‘麻烦’解决。” 问题来了。 图兰兽人，有“狙击手”这个概念吗？ 就算图兰泽最厉害的弓箭手——半人马一族,似乎也是更擅长和更喜欢万箭齐发的感觉,而不太喜欢躲在暗处偷偷放冷箭的吧？ 想到这里,孟超对这些不速之客的好奇心，提升到了极点。 既然已经发现了无人机和狙击手的存在。 他当然不会被对方轻易发现。 深吸一口气，孟超将呼吸、心跳和血液流速都压制到了极限。 体温也调节到和周围的暴雨、山洪以及泥浆,别无二致的程度。 他就像是一片拥有生命的泥石流，混杂在大片从山脊上冲刷下来的泥浆里面,不动声色地朝不速之客们潜行过去。 足以照亮天地的闪电,再也没有出现。 但在冒险靠拢到对方五十米之内时,就算没有丝毫光线，孟超都能通过扫描生命磁场,精确捕捉到对方的轮廓和动作。 这里已经非常靠近寰宇集团的晶石矿场。 前方不时有探照灯在扫来扫去。 为了防御怪兽以及异界土著的侵袭，矿区外围很可能部署了大量警戒措施。 尽管这些警戒措施，十有八九都被暴雨和山洪冲垮。 不速之客们的脚步,还是十分谨慎。 时不时就会停下来,对周围环境,进行一番布置。 “他们在干什么？” 孟超看到,不速之客们好像从兜里取出了什么东西，撒到了周围的烂泥地里。 还找到几块尖锐的山石,将一些类似血浆的东西挤了上去。 类似的动作，每隔十几二十米，就会重复一次。 当他们渐渐远去之后,孟超偷偷摸到了他们刚才途径的地方，找到了他们留下的东西。 那是一些毛发,半截断裂的指甲，以及几滴腥臭的血液。 孟超将毛发捻在指尖,轻轻摩擦着。 又将断裂的指甲放在掌心，仔细研究。 从毛发散发出来的气味,以及指甲的形态来分析。 都是货真价实，从图兰兽人身上掉落下来的。 当然，这些毛发和指甲的主人都不是什么绝世强者。 仅仅是鼠民而已。 但孟超非常怀疑，普通龙城市民，能否分得清楚，精锐图兰武士和普通鼠民的区别。 “这些家伙，故意在自己的行动轨迹上,撒下了大量来自图兰兽人的毛发、皮屑、指甲和血液。” 孟超看着不速之客们的来路，想象自己并没有当场抓住这些家伙，仅仅在事后发现了他们故意留下的“蛛丝马迹”。 那么，通过这些“证据”,并不难推测出在这个月黑风高雨急的夜晚，发生的事情，并勾勒出“真凶”的身份——面目狰狞，形如鬼魅，不可理喻，不死不休的异界土著 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尽管孟超可以一直潜伏在这些不速之客的身旁，近距离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们完成全部的阴谋为止。 但前方灯火通明的晶石矿场中，不知还有多少无辜的守卫和工人。 从这些不速之客不伦不类的打扮和居心叵测的举止来看，无论他们在这个“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潜入晶石矿场干什么。 肯定都不是代表图兰泽，来和龙城人开联欢会的。 孟超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他已经能想象到，这些人潜入晶石矿场之后，十有八九会发生的事情。 必须阻止他们。 以孟超的境界，全力爆发的话，干掉至少三分之一的不速之客，再抓住一两个活口，并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他没把握在不被头顶的无人机拍摄到的情况下，办到这一点。 再说，眼前这些不速之客，仅仅处于执行层面，未必知道太多的秘密。 倘若他们背后，还有一个结构严密的庞大组织。 自己的打草惊蛇，反而会令这个组织提高警惕，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所以，关键是如何在隐藏自己的实力，至少是部分隐藏实力的情况下，悄无声息，抓住一个活口。 并且在自己拷问活口的三五分钟之内，稳住对方，至少是破坏对方的撤退，迫使他们留下更多证据——真正的证据。 孟超闭眼，再次分析了一下不速之客们的站位，头顶几台无人机的飞行轨迹，还有那名始终蛰伏在淤泥中，冷冷凝视和封锁了整条山谷的狙击手的射界。 他只用了半秒钟，就否定了袭击狙击手的想法。 这名狙击手极有可能是不速之客中的最强者。 而且他埋伏的位置非常好，正好在半山腰的一处山坳内，射界清晰，四面又有山岩掩护，正好能毫无后顾之忧，封锁大半条山谷。 无论自己从哪个方向朝他逼近，都很难躲过他以及无人机的扫描。 光是从狙击位的选择，就能看出这名狙击手的实力。 而如此训练有素的狙击手，通常都不会单枪匹马行动。 他的身边或者身后，肯定还有一名实力和他不相伯仲，顶多差之毫厘的观察员。 即便孟超真能在呼吸之间解决狙击手，找到观察员，并及时切断他们和同伴之间的联络。 但狙击手和观察员，极有可能还负责向大部队输出更多的观测信息。 一旦十几二十秒，最多一两分钟内，不和同伴联络的话，同伴肯定会起疑心的。 “既然不能选狙击手的话……” 孟超喃喃自语，双手深深插入淤泥。 从掌心喷涌而出的灵能，如同两条蛰伏在地底的巨蟒，朝不速之客们途径的山脊游动过去。 忽然，“巨蟒”仿佛从漫长的冬眠中苏醒，在山脊内部猛烈翻腾，破坏了早已酥脆不堪的岩石结构，令大块碎岩都遭到了泥浆的裹挟，化作汹涌澎湃的泥石流，朝不速之客们倾泻下来。 不速之客们猝不及防。 再严整的队形，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 尽管泥石流奈何不了这些训练有素的高手。 但包括狙击手和观察员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是被滚滚而来的轰鸣暂时吸引。 他们更担心泥石流的动静，会引发晶石矿场内的连锁反应。 不敢激荡灵能，粉碎岩石，阻挡泥浆。 只能朝四周散开，尽量避免泥石流的波及。 孟超在黑暗中耐心等待着。 他的目标并不在队尾。 从人性的角度出发，一旦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对方肯定会最先关注队尾，看看是否折损了人手。 再说，队尾的实力往往很强，距离狙击手和观察员也太近了。 孟超的视线牢牢锁定了这支队伍的中前段，充当尖兵的那几名不速之客。 这几个最靠近晶石矿场的家伙，最需要在突如其来的泥石流中，手忙脚乱，藏形匿迹。 他们的注意力最分散，警惕性也降至了最低。 孟超一动不动。 甚至闭上了双眼。 生命磁场却源源不断地扩散开去，让泥石流中的每一道波纹，都化作了他的意志的延伸。 受到他的灵能干扰，几股泥石流就像是拥有生命般，朝最前面的几名尖兵冲去，瞬间将他们分割开来。 为了在不闹出太大动静的情况下，避免泥石流的吞噬，几名尖兵不得不全神贯注，腾转挪移，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和大部队渐行渐远。 而在自己身后，还有一道黑影，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1446章 痛并快乐着 当最近的那名尖兵，和深深蛰伏在淤泥里的孟超擦身而过时。 孟超并没有出手。。。 因为还有几名尖兵距离他也不远。 而且正好有一架无人机飞过他们的头顶。 直到这架无人机折返回去，其余几名尖兵也陷入了各自的麻烦中，孟超这才不慌不忙，引爆了他早就输入这名尖兵脚下的灵能。 这名尖兵脚下的淤泥中，顿时炸开了一个空泡。 一股巨大的吸力，仿佛水鬼的爪子，死死抓住了这名尖兵的脚踝。 这名尖兵微微一怔，还以为自己踩到了泥石流中的漩涡。 正欲挣扎起身，孟超已经像是一头饥饿却不失冷静的鳄鱼那样扑了上去。 在这名尖兵还来不及发出尖叫之前。 孟超的右手五指已经捏住了他的尾椎骨。 轻轻一抖，灵能宛若波涛，从尾椎一路传导到了颈椎，又顺着肩胛和肋骨，涌入这名尖兵周身的每一个关节，抖散了他的上百根骨头，更牢牢封锁住了他的咽喉肌肉，确保他发不出比蚊虫扇动翅膀更大的声音。 一瞬间，这名尖兵就像是被剪断了全部扯线的傀儡般瘫软下来。 这家伙，亦是悍不畏死的狠人。 更接受过无比严酷的专业训练。 在尾椎骨被孟超锁住，周身关节统统脱臼，常人都要痛晕过去的情况下，竟然仅凭肌肉的收缩，就在眨眼之间，恢复了七成行动能力，双臂变成两条长鞭，一百八十度扭转到了背后，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朝孟超的两侧太阳穴袭来。 孟超的太阳穴顿时感知到了针扎般的痛楚。 这名尖兵的指尖撕裂空气，竟然激荡出堪比子弹横飞的威力。 而这还是虚招。 尖兵像是早就考虑到了孟超会高高仰起脖子，进行躲闪的可能性。 在指尖的速度突破极限的同时，两条手臂全都不可思议地伸长了足足二三十厘米，连手指都暴突出来三五厘米，既像是多长了七八个关节，又像是软体动物般根本没有生长关节，原本刺向孟超两侧太阳穴的杀招，变成两柄淬毒的弯刀，抠向孟超的双眼！ 换成除了孟超之外的任何一名擒拿者。 都有可能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这名尖兵活活抠出双眼。 而孟超所做的。 仅仅是闭上了双眼。 砰！ 他的眼皮和尖兵的手指之间，传来了刀剑交击的碰撞声。 咔嚓！ 紧接着，尖兵微微泛着金属光泽，仿佛连坦克装甲都能撕裂的手指，就在孟超的眼皮上铩羽而归，像是两颗撞上铁板的开花弹，活活爆裂开来。 饶是这名尖兵的心志坚毅如铁。 面对孟超这种前所未见的“怪物”，在手指爆裂的剧痛刺激下，亦是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不过，他所接受的残酷训练里，绝不包括“束手就擒”这一条。 一击不中，而且判断出孟超的实力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尖兵立刻放弃了反败为胜的幼稚想法。 他闷哼一声，像是利用肌肉的挤压之力，活活压裂了自己的肺叶，压断了自己的肋骨。 将残留在肺叶中的气体统统排出体外，再加上骨骼错位和肌肉收缩，尖兵的体型，瞬间收缩了一半。 就连双臂和双腿，仿佛都蜷缩到了体内，他变成了一枚弹性极佳的肉球，以无比诡异的姿态，“滴溜溜”乱转，试图摆脱孟超的掌控。 孟超甚至感觉到，尖兵的尾椎骨周围，皮肤上瞬间分泌出了一层滑腻腻的汗液，就像是涂抹着厚厚的油脂般滑不留手。 而尖兵的尾椎骨，则像是响尾蛇一样乱颤，稍有不慎，就要逃之夭夭。 未免这家伙闹出太大的动静，孟超只能腾出左手，一路向上，破坏并控制住了这家伙的整条脊椎。 而脊椎扭曲至极的尖兵，竟然还像是落入渔网，却仍旧活蹦乱跳，试图鱼死网破的食人鲳般剧烈挣扎，并且在挣扎中，脱落了大量毛发、鳞片和爪牙，部分暴露出了真面目——和孟超一样，毛发稀疏的人类。 “果然！” 孟超毫不意外。 不仅仅因为对方身上脱落的各种兽人特征，都是用黏性极强的生物胶水粘贴上去的。 更因为这家伙在浓密的毛发下面，暗藏了不少结构精密的家伙事儿，诸如薄如蝉翼的利刃，蘸满了毒液的飞针，利用常人难以察觉的小肌肉群来发射的烟雾弹和闪光弹，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都让孟超嗅到了似曾相识的味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快说！” 在无人机和狙击手重新扫描到这片区域之前，孟超的时间非常有限。 既然对方一上来就要抠下他的眼珠，他也没必要客气。 孟超的双手化作两团灰雾，先仔仔细细将这家伙从头发到脚趾头都炮制了一遍，搜出了足足五件能够用来自杀甚至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基因药剂和自爆装置。 随后，他的十指就像是十根通了高压电的铁钎，深深刺入了尖兵的脊椎骨两侧。 孟超的灵能犹如熊熊燃烧的荆棘，从指尖喷涌而出，飞快缠绕住了这名尖兵周身的每一根血管，每一缕神经和每一束肌肉纤维。 伴随着他的十指弹奏出了一曲仿佛来自地狱的音乐。 尖兵脸上先是挤出了上百道褶皱，随后，每一道褶皱都像是通了电般剧烈抽搐起来。 如果他可以喊叫的话。 他的叫声一定能撕裂整片夜空。 这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痛苦。 事实上，就算是图兰泽五大氏族里面，最皮糙肉厚又悍不畏死的牛头武士，挨了这样的刑罚，也会变成一滩稀烂如泥的鼻涕虫，将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和恐惧，都像是眼泪和鼻涕一样倾倒出来。 然而，尖兵脸上的痛苦面具，仅仅佩戴了三五秒钟。 就像是脑域深处，控制痛苦和愉悦的某个开关，被自动激活。 痛苦面具片片皲裂，尖兵挤成一团的五官忽然如同食人花般绽放开来，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咧嘴微笑，鼻腔中冒出来一个个越变越大的血泡，血泡破裂，发出了近乎享受的哼哼唧唧。 这种“痛并快乐着”的表情，令孟超深深皱眉。 尖兵的诡异表现，不能简单用“意志如钢似铁”来解释。 看起来，这家伙是经过了某种极其诡秘的基因调制，对痛觉神经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甚至动过大脑手术，在脑中植入过一些东西。 他可以随心所欲控制痛觉，甚至将痛觉神经和感知快乐的神经接驳到一起，从而，屏蔽一切痛楚。 当然，正常人就算感知不到任何痛楚。 只要意识到自己即将被大卸八块甚至电成焦炭，都会心生恐惧。 甚至因为自身无法感知痛楚，反而令未知的恐惧，提升到极致。 究竟什么样的基因调制，才能将这些家伙调制成死到临头，仍旧甘之如饴的样子？ 孟超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在短短半分钟内，从这名尖兵口中，拷问出一丝一毫有价值的情报。 没关系，他是阅读尸体、伤口和训练痕迹的高手。 要将普通人调制成眼前这样“痛并快乐着”的专业人士，肯定要经过长年累月的严苛训练、残酷淘汰、调制和改造。 不堪回首的黑色岁月，肯定在这家伙身上，留下了比百科全书还要详细的情报。 孟超冷哼一声，正欲从指尖弹出灵焰，彻底剥掉尖兵身上的伪装。 这家伙的笑容，忽然变得既邪恶又诡秘。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瞳孔深处，竟然喷涌出了粘稠如蜜的血色。 血色光芒瞬间吞噬了两颗眼球，令眼球像是融化在了两口深不见底的猩红漩涡当中。 猩红漩涡不断扩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溢出了眼窝，很快占据了尖兵的上半张面孔。 乍一看，他就像是被达姆弹爆头，脑袋上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空洞。 空洞中，粘稠无比的红芒，却像是拥有了生命，发出“嘶嘶”的声音，从头颅出发，不断朝胸腔和四肢蔓延。 不一时，纵横交错如同蛛网般的红芒，就将整具身体都包裹住。 孟超清晰感知到，在红芒的刺激下，尖兵的周身细胞，正以前所未有的功率，疯狂摩擦着，激荡着，燃烧着。 很快，从他的三万六千个毛孔中，就同时喷涌出了猛烈燃烧的火焰。 孟超大惊失色，试图用淤泥覆盖住尖兵的身体，阻隔氧气，扑灭火焰。 但尖兵的血液却像是变成了最高纯度的高能燃烧剂。 他整个人则变成了一个特大号的凝固汽油弹。 即便神境巅峰都无法起死回生。 更别提是这种类似走火入魔，细胞失控，人体自燃的死法。 孟超只能眼睁睁看着尖兵被一团团耀眼的火球吞噬。 连带他接受的严酷训练和诡秘调制的一切痕迹，以及他假扮成图兰兽人的所有证据，统统灰飞烟灭。 更别提，烈焰升腾，无论孟超怎么镇压，终究有一缕火焰泄漏出去，被悬停在半空中的无人机扫描到。 五架无人机像是发现目标的猛禽，同时在乌云下方急转，朝孟超所在的区域飞扑过来。 第1447章 第二套方案 “被发现了。” 孟超感知到周围所有不速之客身上，都爆发出了比精锐图兰武士更加凶暴的气息。 刚才这名尖兵的血液内，恐怕添加了一些“佐料”，能在人体自燃之后，散发出非常独特，无法掩盖的味道。 又或者他体内植入了能够实时监控生理数据的芯片。 一旦心脏停止跳动，就会立刻向同伴发出信号。 没想到这些不速之客，专业到了这种程度。 孟超只能启动第二套方案。。 “干掉这些家伙倒不是问题。 “问题是没办法同时干掉五台无人机，难免会留下自己的影像。 “这些无人机实在太狡猾，其中一台竟然悬停在数百米的高空不动，随时准备逃之夭夭。 “而且，我还不知道这些家伙的身份、目的和躲在他们背后的主使者究竟是谁。 “从刚才这家伙，毫不犹豫就自我了断来看，剩下的不速之客，也都是不将自己和他人的生命放在眼里，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就算我能抓住再多人，最终得到的，也只是几堆灰烬，却不可能从灰烬中，刨出丝毫线索和证据。 “无论对方究竟是谁，我们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没必要为了几个虾兵蟹将，就暴露自己的底牌。 “那么，只能赌一赌了。” 在不速之客们围拢上来之前，孟超体内爆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异响。 非但体型发生改变，骨骼和肌肉纤维的不断扭曲，令他的发力方式都和真正的自己大相径庭。 他甚至暂时封锁了五条龙脉、二十七条主脉和超过八百条支脉，改变了呼吸习惯，将战斗风格从“极限流”切换成了“超杀流”。 刚刚完成调整。 一道黑影就像是浑身长满尖刺的猎豹，从后方朝他猛扑上来。 以孟超的真实水准，当然可以轻松躲过这名不速之客的袭击，甚至一记“蝎子摆尾”，将对方的五脏六腑都凌空踢爆。 但他将神经反应、周身器官的律动乃至生命磁场的激荡，都牢牢控制在一名“擅长超杀流的天境强者”应有的水准之上。 直到对方悄无声息掠至身后两三米处，他才“猛然惊觉”。 试图抬腿猛踹已经来不及，只能狼狈不堪地和对方，在烂泥地里滚成了一团。 砰砰砰砰！ 不速之客非常擅长近身肉搏。 他的额头、手肘、膝盖，乃至浑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随时都能化作无坚不摧的致命武器。 孟超在半秒钟内，就挨了对方的七八记肘击和膝撞。 还被对方坚硬的脑壳，狠狠顶在鼻梁骨上。 对孟超来说,这种程度的肘击、膝撞和头槌,相当于一场中等强度的日常修炼之后,用筋膜枪来放松肌肉而已。 但现在，孟超却非常配合对方的攻击，不断收缩肌肉和撕扯骨骼,在体内模拟出骨骼碎裂的“咔咔”声，让对方感受到了“拳拳到肉的打击感”,从而错估了孟超的战斗力。 好容易才“手忙脚乱”挣脱对方的缠抱,孟超也用刚刚从尖兵手里抢夺的利刃展开反击。 然而,就像是被头槌撞断了鼻梁骨，眼泪鼻涕模糊了视界也影响了呼吸,以至于头晕目眩，失去平衡一样，孟超的握刀姿势和劈砍角度都不正确,刀尖仅仅切入不速之客的皮肉,就卡在对方剧烈收缩的肌肉中。 孟超猛地一抽,却没能将利刃抽出来,只在对方的皮肉上，留下一道看似触目惊心,其实却完全不影响战斗力的浅浅的伤口。 孟超相信，等到这场战斗结束之后，对方一定会仔细研究自己在他们身上,留下的每一条伤口。 这条又长又浅，浪费了太多力量,同时暴露出过大破绽的伤口，一定会让对方得出结论： 自己,完全不会用刀。 果然，不速之客没有浪费孟超主动暴露的破绽。 劈掌砍在孟超持刀的右手腕关节上。 孟超主动脱开腕关节,同时从骨骼内部爆出一道清脆的“咔嚓”声，装出脱臼和骨折的样子。 利刃脱手，他捧着软绵绵的手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对方趁机夺走利刃，反手朝他的肋骨之间捅来，试图划开他的肺叶。 孟超踉跄后退，却不防身后出现了另一名不速之客。 对方犹如一头体内安装了晶石引擎的铁甲犀牛,将速度飙至极限，狠狠撞在了他的背上。 孟超的脊椎骨顿时发出一连串“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口鼻眼耳，同时喷溅出了大量鲜血。 鲜血富含泡沫，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漏气声。 孟超相信,当这些不速之客复盘战斗过程时，一定会认为，他已经被这次撞击，伤到了脊椎、神经和肺叶。 这些不速之客绝对不会猜到，他们都是孟超精心计算的棋子。 他们的每次攻击，都在孟超的预料之中。 甚至，都是被孟超操纵和引导，才激发出来的。 就像这次凶悍绝伦的攻击，虽然对孟超造成了比刮痧更加严重的伤害。 却也让孟超趁机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正好飞出了七八名不速之客的包围圈，落到了山谷中地势最低，泥浆最富集，快要变成沼泽的地方。 孟超惨叫连连，手脚并用，在沼泽中连滚带爬。 像是在求生欲的刺激下，激发出了最后的生命力。 不速之客在后面穷追不舍，但因为他们往身上黏贴的零碎太多——什么兽皮、牛角、獠牙和利爪，不少人甚至在伪装下面填充了大量气囊，才能令身形膨胀到图兰兽人的程度。 当他们携带这么多的累赘，陷入泥淖之中，灵活性无疑大打折扣。 眼看孟超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而前方就是晶石矿场的探照灯，来回扫描的区域。 始终蛰伏在黑暗中的狙击手，终于出手。 孟超生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诡异的是，这条毒蛇却没有丝毫凶狠、凌厉、饥饿的味道。 就像是刚刚才饱餐了一顿美味佳肴，正准备捧着圆滚滚的肚皮，在温暖潮湿的巢穴里打个盹儿，那么慵懒、惬意、好整以暇。 无论孟超的突然出现，还是几名不速之客的先后截杀失败，都没有对这名狙击手造成半点影响。 他只是心平气和的，进行一场例行的射击训练而已。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耐心点，我的朋友，还没轮到你来‘一锤定音’呢！” 孟超在心里喃喃自语。 他在泥浆中上下翻腾，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看似没头苍蝇一样慌不择路，却始终不让狙击手摸清楚他的行动轨迹，找不到最合适的射击角度。 直到他渐渐爬到附近最高的一座小山包上，他才将自己的后背，向狙击手敞开。 孟超立刻感知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毒蛇咬住并注入毒液一般刺痛。 等等，刺痛似乎太强烈了。 以这名狙击手的级数，他完全有能力在不释放出丝毫杀气的情况下，收割目标的生命。 直到死神的黑翼笼罩住目标的视界之前，目标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心脏已经被人打爆。 所以，狙击手是故意释放出这缕尖锐至极的杀气，让孟超察觉到的。 换言之，他真正瞄准的，并不是心脏，而有可能是后脑或者脊椎。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判断出了对方的意图。 “不是心脏，而是脊椎。 “就像我摸不清楚这些不速之客的底细一样，对他们来说，我才是真正的‘不速之客’。 “他们一定非常好奇，我到底是从哪片云彩里面冒出来的神仙。 “一枪打爆我的心脏，就没办法从我嘴里掏出任何情报了。 “打断我的脊椎，留个活口回去慢慢炮制，才是最好的选择。” 预判到对方的目标，那就好办了。 孟超看似毫无察觉，仍旧在小山包上夺路而逃。 隐藏在淤泥和衣衫之下的后背上，每一根汗毛却都像是雷达天线般张开，牢牢监控着从自己到狙击手之间的整片空域，确保能清楚捕捉到每一颗雨滴以及子弹的轨迹。 没有丝毫声音。 也几乎没有空气被子弹撕裂，散发出来的涟漪。 甚至连灵能波动，都被镌刻在子弹上的符文，抵消得一干二净。 孟超的腰椎上方，几根汗毛却剧烈颤动起来。 正对腰椎的一小块皮肤，瞬间爆出了几十个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的脑海中几乎能勾勒出，从狙击手聚精会神，灌注灵能，扣动扳机，到镌刻符文的晶石子弹在枪膛中疾速旋转，再到子弹出膛，无声尖啸，激射而至的全部画面。 在所有不速之客都无法看到的方向，孟超收缩成针尖的瞳孔内，爆出了比探照灯更加强烈的光芒。 周身每一颗细胞，都在瞬间启动。 他不仅仅要避开狙击手已经出膛的晶石子弹。 还要“以神境强者的实力，模拟天境强者在求生欲的刺激以及一点点运气的帮助下，险之又险躲过了致命一击，却仍旧在身上留下了足以让对方放松警惕的伤势”！ 第1448章 消失的子弹 子弹瞬息而至。 孟超却打了个趔趄。 像是脚下一滑，踩进了淤泥中的空泡，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左侧歪去。 子弹从他的腰间擦过。 他立刻感到腰间火辣辣的刺痛，像是被一条喷射着火焰的毒蛇，撕下了一大块血肉。 毒液如同岩浆，顺着血管和神经向五脏六腑进发。 孟超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打爆的引擎，不受控制地跳动。。 肺部细胞的活动，也受到了严重的限制。 仿佛有人在他的肺叶里，塞进去两坨永不枯竭的炸药，每次呼吸，都会引爆。 看来，这枚子弹上涂抹着某种新型神经毒素，就算没有命中要害，也能让绝大多数目标，丧失90%以上的行动力。 孟超当然不在“绝大多数”之列。 在弹头触碰到他的血肉之前，他已经通过雷达般的汗毛，大致锁定了接触面，并且用灵能在腰部血肉周围，筑起一道铜墙铁壁。 与此同时，孟超的肌肉狠狠收缩，试图夹住弹头。 图兰兽人自然不会发射狙击子弹。 这是至关重要的证据。 出乎意料的是，他遭受的明明不是贯通伤，仅仅身后炸开了茶碗大小的伤口，面前根本毫发无损。 但他却没在体内，搜索到弹头的存在。 “对方采用了一种特殊的晶石加工工艺，精心打磨出了一款特制弹头，射入目标体内，实现破坏效果之后，竟然能自动分解，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会留下半点证据。 “好先进的技术，好缜密的手段！” 不止如此，孟超还发现，自己伤口附近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和燃烧。 这种程度的腐蚀性伤害，要不了他的命。 以神境强者的细胞活性,很快就能长出全新的血肉,连痂壳都会在十二小时内脱落。 问题是,如此一来，就完全看不出，他受的是枪伤了。 “想要揪住这些家伙的尾巴,真不容易！” 孟超心思电转。 各种计算和变化，都如瀑布般从脑域中飞快滑落。 身体却没有半点停滞,在狙击子弹蕴藏的巨大冲击力的推动下,重重朝前扑去。 然而,在扑到之前，他做了一件事。 “咻！啪！” 孟超从怀里掏出了一支信号枪。 这支信号枪是他和防护服一起,从擎天集团的临时办公室里捡到的。 龙城的工矿企业，经常要在危机四伏的野外环境中进行各种复杂作业，遭遇危险是大概率事件。 所以,很多人都会随身携带这种能激发照明弹的信号枪,充当紧急情况下的求援工具。 即便漫天乌云都无法遮掩孟超发射出去,如同烟花般璀璨的信号。 而且,添加了特制燃烧剂的照明弹，不像烟花那样转瞬即逝。 而是以熠熠生辉、冉冉绽放的花骨朵的形态,在半空中停留了很久。 他倒下的位置，和寰宇集团的晶石矿场近在咫尺。 暴雨来袭，驻守在晶石矿场里的人们,神经又格外紧绷。 一见到孟超发出的求援信号，立刻有三四盏探照灯,朝他所在的位置射了过来。 孟超仿佛能听到黑暗深处的不速之客们，发出恼羞成怒的咒骂声。 但他并不觉得,他们会不死不休。 当然，孟超毫不怀疑,这些人有足够的实力和意志，将晶石矿场杀得血流成河。 但在行踪已经暴露，晶石矿场有所警惕的情况下，他们能否在不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前提下，以图兰兽人的方式，办到这一点，并且不留下任何有可能引火烧身的蛛丝马迹？ 孟超觉得,这一点，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而从双方刚才数个回合的交锋来看，隐藏在这些不速之客背后的，显然是一个结构严密,计划周详，绝不会轻易冒险的庞大组织。 孟超不认为，在三番两次失手，又没有摸清楚他的底细之前，对方会继续无脑冲锋。 果然，来自晶石矿场方向的引擎轰鸣，还在上百米开外。 黑暗中的不速之客，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孟超将生命磁场扩张到极限，都没能捕捉到他们的撤退路线和方向。 就像是几缕泥浆，消失在沼泽里。 孟超可以肯定，除了故意留下的“证据”之外，他们绝不会留下哪怕一滴血液，或者一根汗毛。 “在那里！” “有人！” “怎么搞的，伤得这么严重！” “好像被怪兽，在腰上狠狠咬了一口！” “该死，这里怎么可能有怪兽？” “谁知道，这鬼地方，这鬼天气，邪了门了！” “这家伙好像是擎天集团的。” “那有什么奇怪，暴雨这么大，到处都是山洪暴发，不知道有多少我们的人，冲到了擎天集团的地盘，也不知道有多少擎天集团的人，冲到了我们这儿，不管哪儿的，先抬回去再说！” 虽然在无人见证的荒野中，勘探晶石矿脉的时候，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的探矿师，经常会为了一片矿区的归属大打出手。 但在齐心协力，对抗天灾的时候，他们又很有血脉相连，同舟共济的觉悟。 人类就是如此矛盾的动物。 几名寰宇集团的救援者，七手八脚将孟超固定在担架上，抬上了履带式越野车。 又有人帮他包扎伤口和注射强心剂。 同时对他“触目惊心”的伤口啧啧称奇，对伤得如此严重的家伙，竟然还有微弱的心跳和呼吸，感到不可思议。 尽管他们的治疗手段，对孟超被特种狙击子弹撕咬出来的伤口来说聊胜于无。 孟超还是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也没有加速细胞分裂，促进伤口愈合。 而是惟妙惟肖、如假包换地扮演着一名天境强者，在遭受重创的情况下，应有的反应。 公允的说，孟超的演技并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 因为那枚神秘消失的晶石弹头，所蕴藏的邪恶力量，仍旧在他体内兴风作浪。 孟超感觉自己的体温已经超过了五十度。 皮肤简直能发出烤肉的“滋滋”声。 大脑皮层更像是遭到凝固汽油弹的地毯式轰炸，又有一万头凶兽在他耳边嘶吼，根本无法保持专注。 连他都如此不堪。 倘若是真正的天境强者，即便真的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怕是都没有最基本的逻辑思维和语言描述能力，说出真相了吧？ 孟超只能装出一副被烧坏了脑子的模样，微微张开干裂的嘴唇，从咽喉深处，发出漏气般的呻吟。 一名救援者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仔细听了半天。 “他说什么？” 同伴问他，“是在交待遗言么？” “应该不是，听不太懂。” 救援者皱眉琢磨了一会儿，纳闷道，“他好像在反复念叨着……‘人类’。” 虽然孟超伤势严重。 但他并不是这个暴雨滂沱，洪水泛滥，到处都是泥石流和建筑坍塌的夜晚，唯一需要治疗的人。 晶石矿场附属的医疗站早已人满为患。 上百名从洪水和崩塌建筑中救援出来的伤者，都在这里哼哼唧唧。 屋子里的空间不够，只能在比较开阔的高地上，临时搭建了大量帐篷。 但连帐篷也很快被四面八方送来的伤者挤满。 寥寥可数的几名医护人员，忙得天旋地转，脸色看着比不少伤者都要惨白。 伤者的呻吟，救援者的喊叫，医护人员的命令，再加上远远近近，山石滑落，砸在谷底的轰鸣，混杂在一起，闹得人们更加心烦意乱。 几顶充当临时手术室的帐篷都被挤得满满当当。 排在前面的不少伤者，身上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绷带，仍有大片血迹不断渗透出来，像是从体内长出了一朵朵妖异的食人花。 将孟超送到这里的救援者们见到这副场面，也是束手无策。 而他们的晶石通讯器里，又传来了新的救援指令。 正急得抓耳挠腮，一名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的女医生出现，示意救援者们将伤者留下。 救援者们长舒一口气，对女医生千恩万谢，又交待了一遍发现孟超时的情况，随后就心急火燎，奔赴新的战场。 这名女医生却没有将孟超推进任何一间手术室。 而是绕到了医疗站的背后。 钻进了一只半截浸泡在泥浆里的集装箱。 四周像是打仗一样混乱。 谁也没有注意到女医生的异常。 谁也没有怀疑女医生的身份。 集装箱里黑黢黢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雨滴“乒乒乓乓”，像是直接打在头盖骨上的声音。 孟超感觉到，这名女医生伸出了比手术刀更加冰冷的手指。 环绕着他腰间的伤口摸索了一圈。 像是在判断他的伤势。 随后又搭住了他的脉搏，将一缕缕如同菌丝般的灵能，输入他的体内，以比医疗器械更加灵敏的方式，探测他的生理参数。 当然，以这名女医生的水准，想要看出一名神境强者的深浅，还远远不够资格。 半分钟后，没有看出丝毫破绽的女医生，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取出了一支在黑暗中散发出萤火虫般微弱红芒的药剂，轻轻注入了孟超腰间的伤口里去。 第1449章 倒霉的傻瓜 孟超灌满了灵能的细胞，立刻像是顶盔掼甲的武士，将侵入体内的药剂团团围住。 坚硬程度堪比钢铁的血肉，就算药液注入的压力再增大百倍，也不可能渗透过去。 不过，孟超还是提取了1%的药剂，送入自己的血液中，观察它的效果。 这应该不是单纯的神经毒剂。 而是真正用来镇痛、疗伤、刺激大脑活性的医疗药物。 但它的疗伤效果，来自于刺激线粒体，透支生命力，将新陈代谢的速度，提升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是一剂不折不扣的虎狼之药。 孟超毫不怀疑，一名正常水准的天境强者，注入这种虎狼之药后，就算能得到片刻的稳定和清醒，但被强行压制的伤势，肯定会在药效过去之后，变本加厉，卷土重来。。 那时候，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果然，对方并不是真心在意他的伤势。 只是想让他恢复到，能够勉强回答问题的状态而已。 想到这里，孟超装作药力发作的样子，两个眼球微微颤动，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女医生见状，将双手放到孟超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搓，同时柔声道：“别担心，你已经得救了。” 她的声音如同羽毛，抚触着孟超的耳膜，充满着令人沉迷的魅惑。 孟超感觉自己的大脑皮层，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来，对方除了是一名精通使用基因毒剂的医生之外，还是一名擅长精神操控的心灵专家。 可惜，这位“心灵专家”在遇到孟超这样，曾经在毁灭一切的熊熊烈焰中，和末日魔狼谈笑风生的奇葩，她的把戏，顿时变得比三岁孩童的过家家更加幼稚。 孟超精确控制着大脑中的每一颗脑细胞。 近乎完美地模拟出了一名身受重伤的天境强者，受到精神劫持时，应该释放出去的脑电波。 他缓缓睁开双眼。 眼底却是一片茫然。 略带迷茫和恐惧。 四肢肌肉下意识地紧绷。 仿佛仍旧沉浸在那条，暴雨滂沱,诡谲叵测的山谷里。 女医生敏锐察觉到了他的“恐惧”,稍稍加大了抚触太阳穴的力度。 “别怕,这里很安全，我们会治好你的，没事了,没事了。” 女医生附身到孟超耳边，用最值得信任的声音道,“不过,为了救你,我们要先搞清楚，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条山谷,属于我们寰宇集团，你怎么会跑进来呢？” 孟超仍旧满脸茫然，并不急于回答女医生的问题。 直到对方的指尖,释放出了微弱的生物电流,不断深入和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 他的眼珠越转越快,像是在梦魇中仔细检索着记忆信息,检索了半天，才用溺水者般虚弱和含糊的声音,断断续续说：“雨，大雨，我在巡逻,山脊，危险,山体滑坡……” “明白了。” 女医生沉吟片刻，道,“因为暴雨实在太猛烈，你们担心山体滑坡,泥石流有可能冲进擎天集团的矿区，所以，派你到山脊上面巡逻，是不是？” “是……” 孟超虚弱地继续说，“山脊很危险，到处都是落石和滑坡，有引发泥石流的可能,有一块大石头，很大的石头，下面被掏空了，松动,雪崩，我想阻止，阻止，我想挡住它。” “你发现了一块下面被雨水掏空的巨石，一旦滚落，极有可能掀起雪崩式的连锁反应，引发更大规模的山体滑坡，所以，你想挡住它？” 女医生眼底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微笑着鼓励道，“干得好，你是一个英雄，后来呢？” “后来，我不知道，痛，头好痛！” 孟超面露痛苦之色，“我听到了天崩地裂的声音，泥石流真的爆发了，我好像和巨石一起滚了下来，在山谷底下昏死过去。 “我只感觉，只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是淤泥，都是黑黢黢的酸臭不堪的东西，我无法呼吸，手脚都动不了，我要死了，我要淹死了！” 孟超的手脚剧烈挣扎。 完美模拟出陷入沼泽的溺水者的姿态。 女医生急忙安抚他。 又给他注射了一支带有肌肉松弛效果的镇静剂。 “你腰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女医生继续问道，“不像是被泥石流裹挟，撞在岩石上造成的啊？” 孟超脸上的困惑和恐惧之色更加浓郁。 仿佛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入侵者。” 忽然，孟超的瞳孔收缩，失声叫道，“我看到了入侵者，我陷在淤泥里，他们没有看到我，正好从我头顶踩了过去！” “什么，你看到了兽族入侵？” 女医生非常震惊的样子，“仔细想想，你真的看到了那些青面獠牙，浑身长毛的兽族，侵入我们人类的晶石矿场吗？” 孟超说的仅仅是“入侵者”。 女医生却主动帮他将“入侵者”和“兽族”画上等号。 并且帮他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兽族的模样。 “对，就是青面獠牙，浑身长毛的家伙，我看到他们长着锋利的爪子，有几个入侵者的脑袋，就像是愤怒的公牛，还有人长着爬行动物的鳞甲，散发出黏糊糊的光泽。” 孟超说着，又困惑起来，“不对，不对，我试图跟踪这些入侵者，却再次遭遇山体滑坡，我害怕暴露，只能主动向一名入侵者扑去。 “但我在和入侵者搏斗的时候，看到了他的眼睛，他好像长着一双……人类的眼睛。 “还有，我的伤，嘶，我的伤，好痛，像是枪伤，像是有人从很远的距离上，给了我一枪！” 女医生沉默了半天。 “放心，我们会调查清楚一切的。” 女医生信誓旦旦，“如果对方真是该死的兽族，想要再次侵入我们辛苦建设的家园，甚至残害我们的同胞，那我们一定会让这些怪兽文明的余孽，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 “至于你，你做的很好，你完美履行了一名超凡者的职责，你阻止了兽族对晶石矿场的入侵，你会得到勋章，成为英雄的。 “接下来，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安心治疗，并且仔细回忆清楚一切，想清楚，那些兽族究竟是从哪个方向摸进来，他们具体又长什么样子——这些情报，对晶石矿场乃至整座龙城的安危，都至关重要。 “但首先，你要睡一觉，大英雄，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女医生用双手蒙住了孟超的双眼。 向他的大脑，输入了一道松弛神经，降低脑细胞活性，令人昏昏欲睡的灵能波纹。 又给孟超注射了一支大剂量镇定剂。 在她的摆布下，孟超很快就沉沉睡去。 在睡梦中还轻轻抽搐，仿佛再次陷入和入侵者英勇厮杀的场景中。 女医生扣住他的手腕，监测了半分钟，确定他的生理参数没有任何异常，这才走到角落里，开启了自己手腕上的晶石通讯器。 “搞清楚了，只是个一无所知的笨蛋。 “是山体滑坡，落到山谷里的——暴雨下了整整一晚，到处都是山体滑坡。 “对，就是运气不好，他的运气不好，我们的运气也不好。 “应该没问题，我没有在这家伙身上，发现任何异常。 “如果真有问题的话，他反而不该在那个时候出手——等我们潜入晶石矿场，做完兽族该做的事情，他和他背后的人，再从天而降，不是能令我们更加被动吗？ “所以，这就是一个倒霉的傻瓜。 “不过，这个傻瓜也不确定，他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有九成把握，能把他变成一个非常不错的目击者，让他坚信自己看到的，是穷凶极恶的兽族。 “人总是愿意相信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 “如果他看到的，是穷凶极恶的兽族，那他就是抵抗兽族的大英雄，能得到欢呼，鲜花，荣耀，勋章，还有真金白银的好处。 “如果他看到的不是兽族而是人类，他就会陷入无休无止的麻烦，甚至丢掉自己的小命。 “你觉得，他究竟愿意相信哪一个‘事实’呢？ “什么，九成把握，还不够吗？ “好吧，我明白了。 “嗯，嗯嗯，我会处理好的。 “像他这样的重伤，心脏衰竭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亲手调制的药剂，不超过十二小时就会完美分解，绝不会留下丝毫证据，就算送回擎天集团去进行病理解剖，也不会暴露半点破绽。 “好，最多半个小时，我会处理完一切的。” 女医生切断通讯。 从腰间抽出了第四支药剂。 这是一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都不散发出任何光芒的药剂。 只散发出，仿佛深渊般危险的气息。 然而，女医生刚刚转身，想要将这支药剂轻轻推入那个“倒霉的笨蛋”体内。 她就惊骇欲绝地发现，那个“倒霉的笨蛋”不见了。 担架上空空荡荡，只剩下大片被污水浸泡，渐渐晕开的血花。 紧接着，她的脖子后面，传来了幽灵的呼吸。 女医生的瞳孔骤然收缩。 但只收缩到一半，就彻底，或许是永远地凝固了！ 第1450章 唯一的线索 在黑色潮水彻底吞噬自己的意识之前，女医生试图拼死反抗。 但她立刻感觉到，有一万根通了电的钢针，狠狠刺入了自己的整条脊椎骨。 千丝万缕的闪电，顺着自己的中枢神经，涌入四肢百骸，控制住了每一束肌肉纤维和每一簇神经末梢，令她瞬间丧失了包括眨眼在内的一切行动能力。 “怎么可能？ “这家伙真是幽灵吗，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绕到我的身后，又令我在瞬间，丧失一切反抗的能力？ “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女医生毛骨悚然。 她当机立断，放弃了反抗的念头。 将最后一丝力量，统统灌注到自己的心脏里面。 试图操纵心脏，以每分钟两百次以上的频率跳动。。 ——在她的胸腔内壁上，安装着一枚特殊的芯片，可以随时随地搜集她的生理参数。 即便她身陷囹圄，遭遇任何不测，落入连眼皮和手指头都无法动弹的绝境中。 只要她还能控制自己的呼吸、心跳和胃肠道的蠕动。 就能神不知鬼不觉，通过生理参数的改变，用这枚特殊的芯片，发送求援信号。 像她这样经过修炼的高手，甚至能随心所欲控制心跳，用类似敲击摩斯电码的方式，发送大段信息，让同伙更加清楚她所面对的情况。 然而，女医生很快就发现，她的心脏周围，像是筑起了六堵铜墙铁壁。 心脏仍旧不徐不疾地正常跳动。 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她根本没有遭遇袭击，而是驾轻就熟，干着自己最擅长的工作。 但她的意识，却根本渗透不到自己的心脏里面去！ 女医生的心脏，字面意义上的“沉入谷底”。 她想要狠狠咬牙，咬破暗藏在牙根的生化毒剂。 但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颌骨以及咬肌，眼泪、鼻涕和口水都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 她的灵魂明明无比清醒，身体却变成了一具密不透风的铁棺材，任凭扭曲的灵魂在躯壳内如何歇斯底里地尖叫，都没有丝毫声音，丝毫动作，丝毫生理参数上的异常，能泄露出来，让她的同伙们知道。 女医生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孟超隐藏在厚厚的血污后面,毫无情绪波动的面孔。 她想要恶狠狠瞪孟超一眼,让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秘人知道，他究竟招惹了多么可怕的敌人。 然而，当孟超的目光,从她身上淡淡扫过时，她的灵魂却不可遏制地颤栗并蜷缩到了极限。 她太熟悉这种目光了。 这就是她平时在实验台上,打量小白鼠的目光。 直到此刻,女医生才追悔莫及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也没资格成为对方的“敌人”。 从一开始,自己就只是一件工具，一枚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棋子而已！ 孟超在女医生的额头轻轻一点。 她的双眼顿时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 她的心跳、呼吸、体温乃至脑电波震荡频率，全都和清醒时毫无二致。 但没有孟超的允许,她已经不可能,再向外界发出包括脑电波和心跳异常在内的任何信息。 随后,孟超将女医生随身携带的零碎,搜得干干净净。 不出所料，除了几支没有标签,形制也非常普通的基因药剂和注射器之外，女医生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真实身份和秘密任务的信息。 只是,在她的左侧胸腔下方，有一道非常隐秘的疤痕。 疤痕采用了最高端的细胞再生药剂来修复,肉眼根本无法识别，孟超也是依靠收割者细腻至极的触觉,才勉强摸索到的。 顺着疤痕，孟超又摸到了植入胸腔的芯片。 沉吟片刻,他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不由暗自庆幸，自己选择了正确的战术。 无论直接将女医生置于死地。 还是卸下她的周身关节，却让她保持清醒，能拷问出更多情报。 对孟超而言，都不是太大的问题。 问题是，刚才已经有一名不速之客，就在孟超的控制之下,毫无征兆地自燃起来。 前车之鉴，令孟超不敢冒险。 他只能让女医生在保持正常生理参数的情况下，暂时失去意识。 虽然无法拷问情报。 至少能保住一条关键线索。 孟超的目光投向了女医生手腕上的便携式晶石通讯器。 他没有贸然摘下对方的通讯器。 而是将灵能注入眼球，令双眸在黑暗中呈现出晶莹剔透,如同夜视仪般的质感，随后，聚精会神，将晶石通讯器从里到外，反复扫描了三遍。 果然，他在晶石通讯器上，发现了几枚感觉格格不入，像是后来镶嵌上去的装置。 还有一根比头发丝更加纤细的光丝，从晶石通讯器里延伸出来，轻轻刺入了女医生的手腕。 看样子，似乎是和她的神经以及血管，牢牢接驳在一起。 近乎透明的光丝，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打造，不反射任何光线，稍有不慎，就会被忽略过去。 如果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强行从女医生的手腕上扯下晶石通讯器的话，一定会把这根脆弱不堪的光丝扯断。 很显然，如此一来，非但不可能再解锁这台通讯器，还会第一时间被对方察觉到女医生的异常。 幸好，孟超对于敌人的专业程度，早就有了相当清醒的认知。 他帮女医生抬起手腕，撑开眼皮，用对方的虹膜信息，解锁了通讯录。 这是一台接近全新的晶石通讯器。 通讯录和存储器里都干干净净。 只有最近通话的一个号码。 而这个号码下面，也只有光秃秃的一串数字。 并没有诸如“老板，队长，首领”之类，有可能被人利用的信息。 而且孟超敢保证，顺着这个号码调查下去，最终能锁定的号码申请人，不是一个还不满十八岁，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就是某个终日在巢城中鬼混，经常醉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的小混混；要不然就是某个身家绝对清白，却曾经登陆过一些不该登陆的网站，从而被人窃取了身份信息的中年人。 “怎么办？ “虽然我设法稳住了女医生的生理参数，对方暂时不至于起疑心，但女医生在‘处理’掉这个‘倒霉的傻瓜’之后，总要再和这个号码的持有者，或者其他同伙联络。 “如果不能在半个小时之内，找到这个号码的持有者，对方肯定会察觉到不妙。 “到时候，这条线索，又要断掉了！” 孟超心思电转。 轻轻将女医生放在担架上。 深吸一口气。 随后如一支黑色利箭般射出了集装箱。 四周仍旧一片混乱。 虽然暴雨渐渐平息，洪峰也被孟超暂时阻挡。 但谁也说不准，雨势会不会再次加大，而溃散的洪水又会不会重新聚集起来。 窗口期来之不易，除了正在手忙脚乱照顾伤患的医护人员之外，所有人都被组织起来，搬运建材，构筑堤坝，挖掘排水渠，以及搜救建筑和矿道中的幸存者。 所有人都累得精疲力竭，所有人的口鼻眼耳都被雨水和淤泥堵塞，自然不可能发现，一名神境强者，如同黑色的烟雾般，从他们身边掠过。 孟超很快就找到了一间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离开办公室时，他不但换了一身胸口喷绘着寰宇集团标志的防护服。 还通过挂在墙上的“安全岗位责任表”以及“矿区施工图”，知道了寰宇集团派驻在这片矿区的管理层名单，以及这座晶石矿场里重点区域和建筑的分布。 孟超的目光穿透雨幕，扫描整座矿场。 耳蜗亦将敏锐度提升到了极限，不放过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半秒钟之后，他就朝东南方向，除了医疗站之外，人声最嘈杂的地方掠去。 那是一片建筑施工材料的临时堆放处。 几十名精赤着上身，虎背熊腰的壮汉，横眉怒目地扛起了超过体重七八倍的重物，踉踉跄跄朝前方冲去。 一名同样精赤上身，同样彪悍，身上却布满了伤疤，右臂齐肩截断，佩戴着机械臂的中年人，则站在高处，大声指挥着。 孟超冲上前去。 “申总他们在哪里？” 来不及打招呼，他劈头盖脑就将唾沫星子，喷到了这名中年人的脸上，自己的整张脸也扭曲起来，“出大事了！” 中年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看孟超满脸汗水、鲜血和淤泥。 再看看孟超胸口，寰宇集团的标记。 又感知到了孟超身上散发出来，十万火急的灵能波动。 他下意识道：“申总他们在坝上，又出什么事了？” 孟超的目光顺着精赤汉子们肩扛手提着建筑材料，大步前进的方向延伸过去。 隐约看到在晶石矿场的西北方向，这条山谷的谷口，已经用几台超级采矿车以及大量建筑材料，构筑起了一道颇为壮观的临时堤坝。 一旦洪水冲进山谷，这道临时堤坝就变成了至关重要的生命线。 按照龙城的规矩，晶石矿场的管理层，当然都要待在那里，和大坝共存亡了。 第1451章 钓到大鱼 孟超没有回答中年人的问题。 他转身就跑。 敌人随时有可能发现女医生的异常。 现在必须争分夺秒。 孟超闪电般回到了集装箱。 他轻轻缠绕在集装箱入口的两根头发，都没有移动或者断裂的迹象。 地面上的淤泥，也仍旧是他离开时的形状。。 透过昏暗的光芒，可以看到女医生像是一条死蛇般躺在担架上，连一根眼睫毛都动弹不了。 孟超仍旧屏息聆听了三秒钟，确认集装箱里再没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和心跳，这才钻了进去。 为了锁定神秘号码的主人，他必须在足够近的距离上，再拨打一次这个号码。 问题是，一旦他将晶石通讯器从女医生的手腕上摘下来，失去了女医生的生理参数，晶石通讯器就无法启动，还有可能自动向敌人发出警报。 敌人为了万无一失，都算绞尽脑汁。 孟超没时间琢磨更加巧妙的破解之道。 他只能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孟超直接将昏迷不醒的女医生扛了起来。 连人带晶石通讯器一起扛走。 反正女医生顶多一百来斤。 对他这个能够扛着末日凶兽做深蹲的怪物级选手来说，四舍五入之后，重量约等于零。 临时堤坝位于整条山谷最靠近虎怒川支流的谷口。 孟超顺着山谷左侧一路攀爬，很快就爬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从这里居高临下，可以很清楚看到灯火通明的临时堤坝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大批身强力壮的工人，正挥舞着如同金属蟹钳般的工程专用机械臂，将后方源源不断运送上来的各类型建材，都垒砌到临时堤坝的内外。 又有不少人齐心协力，扛着粗大的速干材料喷管，将大量类似混凝土的物质，喷到临时堤坝的表面。 在速干材料外面，再铺上一层钢板。 就构成了足以抵挡洪水猛兽的铜墙铁壁。 热火朝天的作业现场，被众人围绕在中间，正展开图纸，挥舞通讯器，大声议论和指挥着的，自然都是这座晶石矿场的高层管理人员。 孟超眯起眼睛。 目光犹如狙击枪的瞄准镜一般锐利。 隔着数百米远，将七八名高层管理人员的面孔，都扫描得一清二楚。 随后，孟超再次利用女医生的虹膜信息，解锁了她的晶石通讯器，拨通了那串没有名字的号码。 晶石通讯器里传来了单调的拨号声。 孟超耐心地等待着。 足足七八秒钟之后，对方才接通了这道致命的通话。 问题是，临时堤坝上的七八名高层管理人员中，至少有四五个都在对着晶石通讯器大声说话，听取和汇报最新情况，联络人手和材料，部署下一步的防御和救援策略。 而且,他们大多佩戴着无线耳机,并不用抬起胳膊,就能接起和挂断通讯。 孟超不可能仅凭动作，就判断出，这些高层管理人员里面,究竟是谁，接通了这个号码。 孟超只能孤注一掷。 “出事了。” 他用左手的两根手指,轻轻按住自己的咽喉肌肉,发出了肉眼无法辨识的高频震颤。 利用咽喉肌肉的震颤,将女医生略带沙哑味道，却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模拟得惟妙惟肖，“有人把那家伙救走了！” 通讯频道里一片沉默。 孟超却十分敏锐地听出，对面的呼吸声一下子急促起来。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那几名正对着耳机大声说话的高层管理者中,站在正中央,看着地位最高,穿着却相当朴素，和矿业工程师无异的那人,脸色勃然大变，几乎要当场喊出声来。 利用神境强者的超凡视觉，孟超甚至能看到这家伙的额头,瞬间渗透出来的黄豆大小的汗珠，反射出临时堤坝内外,几十盏探照灯的刺眼光芒。 就连这家伙身边的几名管理层，都意识到了他的愤怒和慌张,纷纷停止通话，向他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这名高层管理者定了定,深吸一口气，摆手示意众人“没事” 他并没有回应“女医生”的求援。 而是干净利落，切断了通讯。 随后，低头向周围的管理层吩咐了几句。 就一个人匆匆离开了临时堤坝。 孟超注意到这家伙走得十分慌张。 下楼梯时，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每一步都能跨越四五级台阶，根本不顾旁人诧异的眼神。 以这家伙刚才被众多高层管理者众星捧月的身份来看,这种走法，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孟超迟迟没有等到这家伙的回拨。 再次拨打过去，他发现对方已经关机了。 “……” 孟超意识到，自己露出了破绽。 对方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知道刚才拨号的并不是真正的女医生。 或许，敌人在互相联络时，还有一套特殊的暗号。 就算遇到再紧急的情况，也有办法，先确认彼此的身份。 但孟超也不懊恼。 至少，他已经抓住了一条大鱼！ 孟超将女医生留在原地。 他没有蠢到在女医生身上动什么手脚，比如涂抹来自图兰泽，只有自己才能嗅到的追踪粉末。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女医生曾经落入自己之手，就绝不会轻易将女医生带回老巢。 搞不好，他们还会对自己残留在女医生身上的蛛丝马迹，进行最彻底的提取和分析。 万一被对方发现自己携带着来自图兰泽的巫医秘药，那就得不偿失了。 孟超也没有尝试缩短自己和那名高层管理者之间的距离，以免被对方察觉。 他只是在半山腰上一路狂奔，在探照灯以及所有人的视线都扫向别处时，从一处高地闪电般跳跃到了另一处高地，确保自己的视线，时刻都能牢牢黏在这条大鱼的身上。 很快，他就发现这家伙连滚带爬地逃到了临时堤坝下面的停车场，窜上了一辆覆盖着装甲的越野履带车。 引擎轰鸣，履带飞旋，这家伙甚至连车灯都忘了开，就朝晶石矿场外面，夺路而去。 晶石矿场外面是波澜起伏的丘陵。 唯一的道路都被暴雨冲刷得泥泞不堪，断断续续。 即便履带式越野车将晶石引擎激荡到极限，犹如冲锋舟在惊涛骇浪之间上下颠簸。 速度仍旧快不到哪里去。 这给了孟超可乘之机。 能提前绕到对方的前面，整个人都没入淤泥之中，连口鼻眼耳都没有暴露出一丝一毫，静静等待对方从自己身上碾压过去。 孟超原以为，对方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没想到，当履带式越野车距离自己还有两三百米时，对方忽然一个急刹车，随后，从底盘下面，伸出了六条好似巨型蜘蛛般的机械足。 机械足奋力挥舞。 竟然搭载着越野车，爬上了道路右侧的山脊，眼看就要翻过这座丘陵去了。 孟超暗暗咒骂一声。 真是一条狡猾的狐狸。 若非他已经突破神境，生命磁场能扩展到数百米之外，感知到一草一木的动静。 还真有可能被这家伙忽悠过去，逃之夭夭了！ 孟超重新规划了追踪路线。 第二次拦在对方前面。 这一次，翻过丘陵的履带式越野车，再没耍什么花招。 径直从蛰伏在淤泥中的孟超身上碾压过去。 当两条飞旋的履带张开血盆大口，即将狠狠撕咬孟超的四肢时。 孟超收回四肢，将身体蜷缩成了一团，犹如一片没有重量的阴影，轻飘飘地吸附在了越野车的底盘上。 孟超将耳朵紧贴着剧烈震颤的底盘。 竭力分析着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里，是否还夹杂着别的声音。 很快，当他熟悉并且屏蔽了晶石引擎的轰鸣之后，就听到了驾驶座上，那名高层管理者惊怒交加，歇斯底里的声音。 “我不知道！ “我哪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们说过，会处理得干干净净，神不知鬼不觉的！ “我没有惊慌失措！ “不，我不能留在晶石矿场里了，对方已经对我起了疑心，就算没有证据，但万一对方就是不管不顾，把我抓去严刑拷打怎么办？他干得出来！从这家伙的行事风格来看，他绝对干得出来！ “我他妈，没有，他妈的惊慌失措！ “好，好，那就好！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已经连续翻越了好几座山头，天气一团糟，星球磁场完全紊乱，车载地图根本不起作用。 “大概是晶石矿场西北面，三五十公里的地方，距离虎怒川支流不远，等等，现在网络似乎稍微稳定了一些，我试着重启系统，向你们发送坐标。” 孟超听到这里，眼底寒芒一闪。 不能让这家伙，向对方发送坐标！ 孟超只能出手。 他的双掌轻轻按在覆盖钢板的底盘上。 灵能立刻像是潺潺溪流般，渗如貌似坚不可摧的钢板内部。 并汇聚到了车头的晶石引擎里面。 晶石引擎立刻发出抑扬顿挫的轰鸣。 转向轴和传动杆也开始剧烈颤抖。 两条履带的转速一快一慢，步调出现了明显的不一致。 装甲越野车立刻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团团乱转，很快就失去控制，顺着山坡翻滚下去。 第1452章 清白或公道 这片丘陵经过整整一夜的暴雨侵袭，低洼处早已变成了泥泞不堪的沼泽。 这款越野装甲车又搭载了极其坚固和笨重的装甲，以及大量武器弹药，堪比一座移动的军火库，自身重量极大。 在山坡上连续翻滚了十几圈，重重砸入山坡下方的沼泽时，虽然整体结构并没有遭受太大的破坏，却是两条履带朝天空转，怎么都爬不起来了。 收纳在底盘两侧的六条机械足再次展开，笨拙地挥舞着，试图翻转车身。 孟超却如影随形，跳上四脚朝天的越野车，双臂发力，将六条机械足，硬生生扯断。 随后又腾空转体，双脚如列车炮般轰向越野车的左侧装甲，硬生生将这台堪比步兵战车的钢铁巨兽，轰得横移出去二十多米，落入沼泽最为粘稠，也最深不可测的地方。 越野车顿时在沼泽中越陷越深，冒出“咕嘟咕嘟，咕嘟咕嘟”的气泡。 车内乘客，自然大惊失色。。 虽然这台不计成本改装的装甲越野车，拥有极为完善的安全系统，即便从落差数十米的山坡，一路翻滚下来，乘客都没有遭受丝毫伤害。 可一旦越野车沉入沼泽深处。 再完善的安全系统，都不可能帮乘客挡住灭顶之灾！ 在装甲车彻底沉没之前,乘客只能硬着头皮，尝试突围。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伴随阵阵刺耳的机械声,越野车四周足以抵挡地狱凶兽全力扑击的装甲朝两侧滑开。 露出剑拔弩张的几十门重机枪和蜂巢式火箭弹发射器。 越野车犹如一头怒气冲天的钢铁刺猬,向四周疯狂倾泻火力。 “砰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弹幕在沼泽中掀起熊熊燃烧的惊涛骇浪。 就算地狱凶兽遭到这样的迎头痛击，都要被射得焦头烂额。 事实上,这款越野车进行改装的初衷，就是为了在灵气浓郁，怪兽肆虐的危机四伏之地,纵横驰骋，所向披靡。 可惜，孟超不是地狱凶兽。 如果非要以怪兽来衡量的话，他也是比地狱凶兽更高一个级数，亿万怪兽中绝对的霸主——末日凶兽！ 孟超在密不透风的弹幕中闲庭信步。 只要子弹和火箭弹之间,存在一根头发丝粗细的缝隙,他都能见缝插针地钻进去,面不改色地朝越野车逼近。 而他的耳蜗则在高频震颤中,清晰勾勒出了装甲底下所有武器系统的内部结构,知道对方将在几秒钟之后耗尽这一轮弹药。 就在三分之一重机枪和蜂巢式火箭发射器的怒吼声戛然而止，不得不冷却和重新上膛之时。 孟超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柄冷钢打造的战锤，狠狠轰在越野车的底盘上。 被灵能引爆的铁拳,恍若钻地炸弹，摧枯拉朽的破坏力，渗入底盘,直接破坏了车载武器和通讯系统。 非但如此，自上而下的轰击,还令越野车在沼泽中的沉降速度,加快了一个台阶。 眼看已经有三分之二车体，都没入淤泥之中。 重机枪和蜂巢式火箭发射器，都被堵得结结实实。 点到为止不是孟超的风格。 他一不做二不休，双拳从战锤变成了风车,旋风般轰击着越野车底盘。 非但在底盘上轰出了一个由数百道拳印组成,触目惊心的凹坑，更将越野车的大半车体，都砸进了沼泽深处。 装甲越野车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罐头。 孟超双拳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咆哮，犹如穿甲弹般在越野车内部来回撞击,不断增幅，更是令乘客生出了七窍流血,内脏狂喷的冲动。 乘客被逼无奈，只能掀开唯一露出淤泥的天窗，从已经严重扭曲变形的车厢里跳了出来。 迎接他的，是孟超如天外流星般瞬间放大到极致的拳头。 “砰！” 孟超一拳又将乘客闷了回去。 乘客惨叫一声，鲜血四溅，断牙横飞，整张脸都扭曲到了极点。 孟超兀自不肯停手。 就像一头狂性大发的猩猩，不断撕扯天窗周围的装甲和车壳。 内嵌着复合材料的装甲，在他手里，就像是枯萎的树皮一样酥脆不堪。 天窗被他严重破坏，再也关不上了。 大量淤泥在雨水的冲刷下，源源不断涌入越野车，瞬间就淹没了乘客的双腿。 乘客恐惧至极，只能硬着头皮，第二次尝试从天窗突围。 自然被居高临下，占据绝对优势的孟超，第二次闷了回来。谷冹 这一次，乘客被孟超轰得灵魂出窍。 蜷缩在严重变形的座椅上，口吐白沫，浑身痉挛，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惊骇欲绝地发现，淤泥已经淹没到了自己的胸口，即将把自己的口鼻眼耳都彻底吞噬——或许，是永远吞噬。 龙城人和图兰人一样，对死亡并不陌生。 然而，死亡的方法千千万万，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困在一辆近乎报废的装甲越野车里，沉入沼泽深处，慢慢窒息而死，无疑是最不能令人接受的死法之一。 面对孟超疾风骤雨，丧心病狂，丝毫不给他思考时间的攻击，乘客的心灵防线终于崩溃。 他发出了绝望的惨叫。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沉闷的金属摩擦声，乘客一半惊讶，一半困惑地发现，越野车暂时、勉强止住了不断沉降的势头。 就像是有一条粗大的锁链，拖住了越野车底盘上的钢梁一样。 而那双笼罩住了整个天窗，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眼睛，也稍稍冷却了几分。 “申总，您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从您的身份和刚才的表现来看，您总不至于，也一言不和，就服毒自尽，甚至将自己烧成一团灰烬吧？” 乘客头顶，飘来了淡淡的讥讽声。 乘客——申玉麟惊魂未定，大口喘息。 脑细胞以接近燃烧的效率疯狂运转，竭力思索着求生之道。 “你，你找错人了！” 申玉麟一半莫名其妙，一半歇斯底里地尖叫，“我和你无冤无仇，无论你想找谁，想干什么，都和我无关，你找错人了！” 孟超轻轻笑了起来。 越野车底盘和锁链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越野车再度往沼泽里沉降了几分。 带着刺鼻腥味的淤泥，灌进申玉麟的口中。 “申总，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我的生命都进入了倒计时状态，就没必要再兜这么低级的圈子，来浪费彼此的宝贵时间了吧？” 孟超冷冷道，“你派出的那队人马虽然训练有素，但想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晶石矿场，仍有一定的难度。 “毕竟，这里曾是兽人的地盘，随时都有可能遭到兽人的袭击，为了保障晶石矿场的安全，无论哪家的立体防御体系，都构筑得相当严密。 “你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就故意调走了部署在晶石矿场后方的大批防御力量，就连移动式探照灯和侦察无人机，都调走了不少，才给那队不速之客，创造了可乘之机。 “当我蛰伏在淤泥中，看到那队不速之客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奇怪——这些人对晶石矿场的地形和结构，实在太熟悉了，而和其余几面相比，晶石矿场正对着他们的那一面，防御体系也显得漏洞百出。 “那就好像，有内鬼，和他们里应外合一样。 “而有能力调整防御体系的部署，将移动式探照灯和侦察无人机统统调走的人，我想，在一座晶石矿场里，总不可能太多。 “内鬼绝对是这座晶石矿场的高层管理人员。 “这就是我锁定你的理由。 “当然，你可以不承认。 “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痛下杀手。 “不如我把你五花大绑，送回龙城。 “寰宇集团的总部，擎天集团的总部，超凡塔或者生存委员会——我想，总有一个地方，能把事情调查清楚，换你清白或者……公道？” 申玉麟眼珠乱转。 虽然看出孟超暂时没有杀意。 但无影无形的裁决之刃，仍旧轻轻刮擦着他的咽喉血肉。 令他产生五脏六腑都要痉挛成一团，顺着咽喉呕吐出来的冲动。 “你到底是谁？” 申玉麟不再挣扎，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冷静下来。 孟超苦笑几声。 “如果我说，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吕家人，在怪兽战争中通过敢打敢拼和惊人的运气，掘到了第一桶金，觉醒了一些无人知晓的能力，正准备跑到怪兽山脉外面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搞到更多修炼资源，一飞冲天，奇迹崛起，你信不信？” 孟超看着申玉麟，“如果我说，我背后没有任何组织、势力和图谋，我根本不想卷入任何漩涡，不想惹上天大的麻烦，也不想去破解任何该死的，错综复杂，九死一生的阴谋，你信不信？ “如果我说，我真是出来侦察山脊的状况，在试图阻止泥石流爆发的时候，被冲到了谷底的淤泥里，无意间撞破了你们的好戏，换言之，我真像是那名女医生所说，是一个‘倒霉的傻瓜’，你又信不信？” 申玉麟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孟超。 “不信。” 他摇了摇头。 第1453章 我们 “的确，换成我是你，也绝不会蠢到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和‘误会’。” 孟超咧嘴一笑，露出了锋利的牙齿，“那就没办法了，申总，我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就像刚才所说，把你五花大绑，押回龙城，我想，我们吕家的大人物，肯定会对你的图谋以及你背后的组织，产生非常浓厚的兴趣，并且有足够的实力，能够保住我的小命。 “问题是暴雨切断了来往于矿区和龙城之间的道路。 “而且我相信你的同伙正在发了疯一样搜索你我，他们绝对会在矿区和龙城之间，设下天罗地网，我想要带着你这个累赘，全须全尾逃回龙城的成功率并不高。 “要么，我就只能把你干掉，毁尸灭迹，连同这辆越野车一起，沉入沼泽最深处，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但是，该死，我的体貌特征已经暴露，吕家派驻到这片矿区的人并不多，你们很容易就能查出我的身份，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将我干掉，而没有足够的证据和利益，吕家的大人物，也不可能保护我一生一世——就算他们愿意保护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我的前途也彻底完蛋了！ “所以，申总，请你教教我，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两个究竟要怎么才能活下去，怎么才能避免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结局！” 孟超说着说着,眼珠子又红了起来。。 他像是一头咬牙切齿的困兽,眼神既凶狠，又绝望。 这副困兽犹斗的模样，令申玉麟有些吃不准：“你,你真是无意间，撞上我们的？” “废话！” 孟超终于忍不住,咆哮道,“如果我早有预谋,怎么可能孤身一人撞破你们的行踪？ “如果我早有预谋，怎么可能单枪匹马追赶你的越野车？ “如果我早有预谋,你现在就不是深陷淤泥，而是身处铁窗！ “如果我早有预谋，早就该有大批人马从天而降,把你和你的同伙统统抓起来,以危害龙城安全的名义,进行审判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他妈真是莫名其妙，卷入这个该死的漩涡,撞破你们这些混蛋的阴谋！ “你真该听从那名女医生的话，申总，让她把我调制成一名最完美的目击者,正如她所说，这样的话,我能成为抵抗兽人的大英雄，享受鲜花、欢呼和勋章,而你们那该死的计划，也能顺顺利利地实施下去,反正你们要破坏的，是寰宇集团的晶石矿场，和我们擎天集团无关，我为什么要吃饱了撑的，为竞争对手主持公道？ “可惜，你亲手断送了‘双赢’的可能性，扼杀了你我共同的生路。 “现在,我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们两个都完蛋了，你明不明白,我们都死定了！” 孟超声嘶力竭，一把揪住了申玉麟的衣领，把他从淤泥中拔出来几寸，用力摇晃和嘶吼，简直要把唾沫星子都变成烧红的钉子，狠狠按到申玉麟的脸上去。 他越激动，申玉麟就越冷静，眼珠也越转越快。 “好吧，看来是我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几乎葬送了你我的宝贵生命。” 面对孟超的暴跳如雷，申玉麟既没有挣扎也没有抵抗，只是道，“你当然有理由尽情发泄怒火，但就算杀了我泄愤，也不解决任何问题。 “事实上，眼下的局面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那么生路就在眼前，只看你愿不愿意走。” “什么意思？” 孟超的怒火忽然凝固。 眼里放出了溺水者看到救命稻草的光芒。 他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申玉麟。 又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像是在琢磨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是否在设计新的陷阱。 最终，求生欲还是战胜了警惕性，孟超道，“说说看，我要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很简单，加入我们。” 申玉麟微笑起来，渐渐恢复了从容不迫的气度，“你担心自己必死无疑的理由，无非是你撞破了我们的秘密，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的确，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往往是比神经毒剂更加致命的东西。 “但只要加入我们，大家是自己人，就没必要兵戎相见，你死我活了，是不是？” 孟超看着申玉麟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你真以为，我是那种初出茅庐，天真无邪的傻瓜吗？” 孟超冷笑道，“无论你口中的‘我们’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儿戏的招揽方式，都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你的缓兵之计——万一我真的蠢到相信你的话，留下你的小命，等来了你的同伙，然后你们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的确。” 申玉麟坦然承认，“在彼此之间，缺乏最基本的信任的情况下，想要达成这笔事关生死的交易，的确很不容易。 “不过，就算你不相信我的承诺，至少应该相信自己的实力。 “你在这个晚上已经展现了太多太过惊人的实力，无论一开始的潜伏和搏杀，还是对基因药剂的抗性，还是顺藤摸瓜，找到我的敏锐洞察力，这些比晶石更加珍贵的能力，都足以让你成为任何一个大型组织都乐于接纳和培养的人才。 “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像你这样出类拔萃的人才，一刀宰了的话，不是太可惜了吗？ “当然，正如你不容易相信我们一样，我们也不会轻易相信你。 “万一你也只是拖延时间，等待援军或者逃回龙城的机会，怎么办？ “好在，我们远在地球，上千年前的老祖宗，早就找到了能让人以最快速度融入全新团队的方法。 “那就是‘投名状’。 “只要你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我想，你肯定不会介意跟随我们一起行动，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忠诚，让我们也能掌握你的一丁点秘密，用彼此的秘密，构筑信任的基础，是不是？” 孟超垂下眼皮。 目光连连闪动。 像是在认真思考申玉麟的建议。 “你没得选择。” 申玉麟催促道，“正如你自己所言，除了加入我们之外，无论你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 “……不。” 听了申玉麟的话，又思考了足足半分钟，孟超还是缓缓摇头，“我是吕家子弟，在怪兽战争中也立过不大不小的功劳，在擎天集团内部，虽然不能说前途无量，但就算按部就班，我也能得到自己的那份蛋糕。 “想要我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和你们这帮藏头露尾，鬼鬼祟祟，居心叵测的家伙，去干一些危害龙城利益的勾当，分分钟落得个身败名裂，千夫所指，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呵呵，我看起来有这么蠢吗？ “与其沦为吕家、擎天集团乃至整个龙城的叛徒和公敌，我还不如冒险和‘你们’拼一拼，赢了，我就是万众瞩目的英雄，输了，至少闹个轰轰烈烈，能够风光大葬！” 这番话让申玉麟瞪大眼睛。 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看来，我们之间的确存在着很深的误会。” 申玉麟道，“谁告诉你，我们是什么‘藏头露尾，鬼鬼祟祟，居心叵测，危害龙城利益’的组织？ “不，你把我们完全想岔了。 “事实上，我所在的组织，囊括了龙城各行各业的精英，都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无论超凡塔还是九大企业，包括你们吕家和擎天集团内部，都有我们的同伴！ “我们的力量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只要你愿意加入，并且向组织奉献你的忠诚，组织绝对能帮你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人脉，地位，财富，机会，还是修炼资源，统统都不是问题！ “事实上，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既然咱们两家的晶石矿场挨得这么近，你应该也听说过我的名字和经历。 “以我的资历，如果不是组织的帮助，哪有机会操控偌大一座晶石矿场，以及后续的开发计划？ “还有，最重要一点，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所在的组织，绝对没有从事任何损害龙城利益的勾当，恰恰相反，我们的理念就是不择手段，不惜一切，捍卫龙城的利益，捍卫全人类的利益，捍卫地球文明的利益！” 这次，孟超真有些震惊：“怎么，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申玉麟道，“要知道，我和你一样，都出身龙城屈指可数的修炼世家，我们生下来就是要统治龙城的，龙城的利益，就是我们的利益，危害龙城，就是危害我们自己——试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这也是我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 孟超流露出无比困惑的目光，喃喃道，“你是寰宇集团派驻在这座晶石矿场的总负责人，无论晶石矿场遭遇什么天灾人祸，你都第一个脱不了关系。 “所以，你为什么要让同伙伪装成兽人的样子，鬼鬼祟祟，潜入自家的晶石矿场，去大肆破坏呢？” 第1454章 狂欢之后 “大肆破坏？不不不，我的朋友，你完全搞错了，一切顺利的话，根本不会有什么‘大肆破坏’，更不会有人因此受伤，我只是想演一场好戏，一场人畜无害的好戏而已！” 申玉麟瞪大眼睛，满脸真诚和无辜，“你以为我是谁，灭绝人性的天生杀人狂吗？不，我和你一样，都是为了捍卫龙城的利益，捍卫各自企业和家族的利益，捍卫所有人的利益而战。 “在怪兽战争期间，怪兽的爪牙和毒液，在我身上残留的伤疤，绝不比任何人少。 “我对天发誓，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哪怕一名无辜者的生命。 “事实上，我将绝大多数守卫和矿工，都调到了晶石矿场的另一边，就是想最大程度减少意料之外的伤亡。 “原本，在没有你这个意外因素的情况下，那些人根本不会闹出太大的乱子。 “他们只需要在晶石矿场里面晃一晃，放几把不会扩大的火，弄塌几栋被洪水浸泡，原本就要崩塌，早就没人的房子，再从仓库里偷走几块晶石原矿，最重要是被人发现和留下蛛丝马迹，这就够了，这就是我需要的一切！” 孟超沉默片刻。 像是在琢磨申玉麟这番话的可信度。。 “好吧。” 孟超说，“如果你们不准备大肆破坏，那么冒充兽人潜入晶石矿场，又故意被人发现和留下蛛丝马迹的目的是什么呢？” “目的很简单，我们希望龙城能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或者说，当龙城在正确的道路上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即将做出错误的选择之时，身为超凡者的我们，有责任也有权力,在龙城的背后,轻轻推上一把。” 申玉麟盯着孟超道,“你知道吗，生存委员会即将否决九大企业提出的‘北进方案’。” 孟超的眼睛眯了一下，摆出一副震惊的表情。 “那些目光短浅的议员们,即将错过千载难逢的良机，把自己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申玉麟咬牙道,“他们借口龙城才刚刚结束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流淌了数十年的伤口还没结痂,龙城人还需要休养生息很长一段时间，来解决内部的问题。 “还有什么我们对异界的地理和人文环境都不熟悉啦,赤龙军还没完成全面革新和换装啦，行星表面短途跳跃技术还不成熟和稳定啦，脚步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啦,一下子吞噬太多的人口、土地和资源,容易消化不良啦,等等等等。 “总之，就是用诸多借口,死死拖住了我们九大企业前进的脚步。 “看看北方，看看虎怒川流域这片辽阔无垠的土地，谁能计算得出来,这片土地下面，究竟蕴藏着多么丰富和宝贵的资源,而这些资源又能帮我们这些超凡者，修炼成何等强横无匹的超级生命,又能令我们的文明，进化成何等不可思议的程度。 “曾经横亘在我们面前的天堑——迷雾之墙和怪兽山脉,统统都被我们粉碎和跨越，现在，你我眼前再无任何障碍，无论钢铁洪流还是超凡意志，都能一往无前，一马平川！ “你说，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在决定龙城究竟是生存还是毁灭的十字路口，我们怎能进退维谷，畏葸不前！” “这个……” 孟超面露迟疑之色。 “再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的我们就是骑虎难下，根本停不下来。” 申玉麟话锋一转，问道，“既然你是吕家人，手里应该持有大量擎天集团的股票吧？” “当然。” 孟超道，“我们吕家和你们申家一样，所有家族子弟的切身利益，都是牢牢和擎天以及寰宇两大集团，捆绑在一起的。” “那你在过去一年，肯定赚得盆满钵满。” 申玉麟咧嘴笑起来，感叹道，“过去一年，真是黄金般闪闪发亮的好日子，九大企业的每一位投资者，都过上了资产暴增，财富自由，神仙般无忧无虑的生活，无论是你们擎天集团，还是我们寰宇集团，就连旗下最微不足道的关联企业，只要抛出一个全新的开发计划或者修炼概念，股价就能打着滚往上翻，连带着你我这样的家族子弟，都赚取了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修炼资源。 “不过，好日子不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昨天的神仙日子，即将在明天开出账单。 “九大企业的估值，能够在过去一年暴涨那么多倍，打赢怪兽战争，瓜分雾隐绝域的蛋糕，固然是很重要的因素。 “但雾隐绝域就那么大，被我们镇压和驯化的怪兽就那么多，光靠这些早已被分得七七八八的战争红利，根本支撑不起九大企业这么高的估值。 “资本市场对我们的热情，全体投资人的信心，主要还是寄托于未来，寄托在‘征服异界’这四个字上。 “可惜，征服异界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而遥遥无期的未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降临，也没人能说得清楚。 “问题是，龙城已经等不及了，投资人已经等不及了，我们的整个金融市场和经济体系，都已经等不及了！ “就算经过几十年的浴血奋战，我们彻底战胜了怪兽文明。 “就算龙城结束了冲突和动荡，迎来了和平以及发展。 “我们都无法解决一个摆在所有人面前，但所有人都故意装作看不见的问题。 “我们的人口规模严重不足，消费市场实在太小了。 “在地球时代，我们拥有近百亿人口，依靠向整个地球源源不断输出工业制成品和进行基础建设，才能维系一个强大的文明和繁荣的市场。 “但现在，我们只有区区数千万人口，而且因为长期战争，绝大多数人都习惯了战时经济体制，习惯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习惯了勒紧裤腰带，习惯了自给自足和存储基本生存资源。 “你告诉我，这样的龙城，怎么可能顺利完成从战时经济体系到正常经济体系的转变，创造出一片欣欣向荣，能够不断发展和长期维系的繁荣景象呢？” 这次，孟超真的陷入深思。 申玉麟抛出的问题，也是他始终都在思考的问题。 只不过，彼此有着不同的答案而已。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申玉麟叹息道，“过去一年的所谓‘黄金时代’，只不过是战争胜利之后的纵酒高歌，尽情狂欢而已。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狂欢总要结束的。 “当战胜怪兽的勇士从宿醉中醒来，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时候，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怪兽文明再庞大，留给我们的战争红利，迟早也是要吃空的——事实上，经过整整一年的大肆挥霍，怪兽文明的遗产，已经快被我们吃空了。 “包括全体龙城市民在内，所有投资人都将希望寄托在怪兽山脉之外。 “在龙城文明早已深陷泥沼的事实，被所有人发现并理解之前，我们必须在怪兽山脉之外找到出路。 “这就是为什么九大企业要如此迫不及待，开发我们脚下这片矿区的缘故。 “也是整个金融市场，对我们的期待如此之高，和我们一起将这个泡泡吹得如此之大的缘故。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脚下这片矿区，以及规划中的未来开发区，真能撑得起如此之高的估值，能撑得起整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欣欣向荣，一发不可收拾的金融市场吗？” 孟超想到前世的龙城文明，并没有在这一带，进行大规模的晶矿开发和工业区建设。 他试探道：“你是说，这片矿区……有问题？” 申玉麟的目光闪了一下。 “就在我们脚下，当然蕴藏着无比丰饶的资源，纵横交错的晶石矿脉里面的灵能，如同波涛汹涌的赤龙江和虎怒川一样流淌，倘若可以将这些资源统统开发出来的话，再造一座新龙城都不成问题。” 申玉麟道，“问题是，大规模开发需要时间和资金，这里毕竟不是地质环境相对稳定的地球，而是星球磁场无比狂暴的异界，想要彻底兑现我们对投资人的承诺，恐怕没那么容易。 “现在，金融市场上已经有不少流言蜚语，在质疑九大企业，特别是我们寰宇和擎天两家，对这片矿区的开发，是否足够诚实、谨慎和透明。 “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又令我们雪上加霜。 “稍有不慎，这场暴雨极有可能变成一根导火索，引爆寰宇和擎天的股价，引爆九大企业的估值，引爆整个龙城的金融市场，沉重打击甚至彻底粉碎投资人的信心。 “信心，在这个诡谲叵测，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是比钻石更加闪耀，比黄金更加宝贵的东西。 “一旦全体投资人的信心都全盘崩溃，九大企业就有可能像是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一个倒下，龙城的金融市场和经济秩序都会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说不定，我们就要退化到生存委员会成立之前，那个秩序崩坏，弱肉强食，无法无天的血色年代去了！” 第1455章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申玉麟的表情越说越狰狞。 渐渐提高的声量，也越来越像是一头饥肠辘辘的凶兽，面对猎物时，从咽喉深处冒出来的肠道蠕动声。 到后来，连他都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 深吸一口气，尽量放低语气，这才得出结论：“当然，没人喜欢战争，没人愿意在刚刚结束几十年的流血和动荡之后，再次将整座城市的命运，摆到不可预测的赌桌上。 “但，事实就是，龙城迫切需要一场新的战争，才能阻止泡沫的破裂，才能调和内部的矛盾，才能让我们顺利从一个没有灵能的世界，土生土长的科技文明，转型成一个拥有灵能和超凡力量的新世界，战无不胜的统治者。 “事实就是，过去数十年间，龙城的一切——经济，道德，法律，秩序，职业，科研方向，统统都围绕着战争，服务于战争，以胜利为最高和唯一的目的。 “光是我们九大超级企业，涉及军事和战争领域的相关部门，带来的利润，就超过了集团总利润的50%。。 “而这50%的利润，又关系着千千万万的工作岗位，关系着千千万万个家庭的生计和福祉，进而，关系着整个龙城的消费市场以及金融市场。 “事实就是，很多龙城市民，在过去二三十年间，掌握的唯一生存技能，就是将寒光闪闪的利刃捅进怪兽的颈动脉,精确避开怪兽的颈椎骨,干净利落割断怪兽的喉咙,再细细将怪兽身上每一点材料都完美收割下来。 “而另一些龙城市民所掌握的唯一生存技能，则是用晶石和金属，制造出一柄柄寒光闪闪的利刃,或者手工打磨成千上万个零件，再将这些零件,组装成一门除了毁灭之外,毫无用处的列车炮。 “过去一年,因为和平的降临，这些市民们赖以生存的技能,全都变成了屠龙之技。 “我们九大超级企业，倒是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这些可怜的市民，又该如何生存下去呢？ “别说改行这种蠢话。 “要知道,这些市民将毕生心血都投入到他们唯一掌握的技能上,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和刀匠。 “而过去数十年的厮杀,也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无比深刻的烙印,令拖曳着残肢断臂的他们，根本不可能从零开始,开启全新的人生。 “更何况，龙城的人口就这么多，消费市场就这么大,在无法对外扩张的情况下，哪有那么多新的岗位,能让千千万万市民，统统过上轻松和体面的生活呢？ “所以,你会发现，今天的龙城,存在着非常诡异的现象。 “一方面，继承了怪兽文明的遗产之后，各种新技术，新项目，新计划，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金融市场一片红红火火,整座城市都像是安装上了几百台火箭引擎那样狂飙突进，仿佛无比美好的未来，将在明天降临。 “但另一方面，随着战争机器的渐渐熄火,别说越来越多普通市民找不到满意的工作，就连很多超凡者，都失去了修炼的意义和战斗的目标。 “像你我这样从事晶石勘探、开采和冶炼行业，又有家族背景的超凡者，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那些主修战斗和狩猎技能的怪物猎人们可就惨了——过去，他们个个都是冲在怪兽战争最前线，享受最漂亮的鲜花，最高亢的欢呼和最热烈的拥抱的超级英雄，理所当然能排在第一个，分走最大块的蛋糕。 “可现在，昔日穷凶极恶的怪兽，不是早就变成一堆支离破碎的骸骨，就是在人类的镣铐和芯片镇压之下，变得老老实实，服服帖帖。 “于是，这些身负绝世武力的怪物猎人，竟然也像不少失去工作的普通市民一样，迷失在瞬息万变的新时代里，尝尽了茫然和失落的味道。 “问题是，怪物猎人和普通市民不一样，他们不可能长期忍受这种被忽视的命运，再不给他们手里依旧锋利的战刀，找一个可以尽情挥舞的目标，一定会出事，出大事的！ “总之，龙城这台已经隆隆作响，高速运转了几十年的战争机器，是绝不能停的，一停下来，摧枯拉朽的力量，就会反噬我们自身，令整座龙城都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一场全新的战争，虽然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万能良药，但至少能刺激龙城萎靡不振的消费市场，带给全体市民以全新的希望，团结包括普通市民和超凡者在内的所有人，当然，也有极大概率，帮我们夺取更多的资源——包括但不限于异界土著、晶石矿脉、更加辽阔和肥沃的土地，等等等等。 “等到龙城文明的势力范围，比今天扩大十倍甚至百倍，到时候，你就会发现，很多今天绞尽脑汁都无法解决的难题，早就迎刃而解，不翼而飞了！ “最终，或许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你我的切身利益。 “只要在我们九大企业，更具体说，在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的倡导下，龙城真的掀起了一场全新的战争，并迎来了无比辉煌的胜利，那我们今天的估值，非但没有泡沫，简直是处于千载难逢的洼地，你我手里的股票和期权，再上涨十倍甚至百倍都不成问题。 “像你这样的头脑和身手，再加上‘我们’提供的人脉和机会，到时候，何止财富自由这么简单？ “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整条晶石矿脉，外加成百上千个异界土著，充当可以传承给子孙后代的奴隶——这不是痴心妄想，而是唾手可得的底线！” 申玉麟绘声绘色。 脸上每一束肌肉都在翩翩起舞。 他很有一种将大饼画得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的天赋。 也就是空口白牙，用几张ppt，就能从投资人口袋里掏出真金白银的天赋。 孟超听得入神。 喉结一动一动。 像是真的吞下了申玉麟画出来的大饼。 “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快要从我们指缝里溜走了！” 申玉麟话锋一转，咬牙切齿地说，“生存委员会里，有不少鼠目寸光的蠢货，即将毁掉‘北进计划’，毁掉龙城的未来，也毁掉你我即将到手的财富和前途。 “眼看广袤无垠的虎怒川流域就在眼前，眼看无数可以传承给我们子孙后代的奴隶就在眼前，眼看晶莹剔透的晶石矿脉就在眼前，眼看无比辉煌的胜利就在眼前，眼看征服异界，再造一个‘新地球’，建立万世基业的希望就在眼前！ “偏偏，我们即将被生存委员会那愚不可及的命令，死死绑住手脚，无法前进半步！ “我想，古代武将在节节胜利，高歌猛进，即将直捣黄龙之时，突然收到后方连发的十二道金牌，那种天不遂人愿，无奈、憋屈、悲愤至极的心情，也不过如此了！ “只不过，我们不是，也不该是毫无主见，只知愚忠的古代武将。 “就算是地球上的古代武将，都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 “身处怪兽山脉之外，掌握第一手情报，肩负着为人类寻找和创造希望的重大使命，我们当然比蜗居在龙城，那些天真无邪，幼稚不堪，只知自我感动的蠢货，更清楚龙城的战刀，应该指向何方。 “生存委员会的命令必须得到尊重。 “但如果是异界土著主动挑衅，趁着暴雨倾盆，一片混乱之机，潜入晶石矿场来进行破坏，逼迫我们不得不防御和反击，这很合理吧？ “进行反击，一路追踪，寻找兽族巢穴的我们，遭遇茫茫大雾和星球磁场的干扰，迷失了方向，在虎怒川流域的中下游越追越远，这也很合理吧？ “为了营救迷失方向的同伴，派出更多部队，沿着虎怒川一路探索下去，这同样是相当合理和应该做出的决策。 “等到我们的大部队，找到并且击溃了兽族的主力，甚至能占领几座大型的兽族巢穴，那时候，生存委员会只能默认和支持我们的行动，龙城，就回到了正确的，通向胜利的轨道上。 “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一切。 “听到这里，你应该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整座龙城的未来。 “一旦事态真的如此发展，你们擎天集团从中能谋取到的利益，绝对不会比我们寰宇集团少半个铜板。 “毕竟，你们擎天集团也在怪兽山脉之外，驻扎了大量的武装人员。 “你们擎天集团，也闲置了大量武器弹药，以及武器弹药的生产流水线。 “你们擎天集团的整体估值，也处在历史高位上，一旦你们无法在最短时间内，从脚下这片矿区里，开采出天文数字的晶石，来兑现对投资人的承诺，你们也将遭遇空前的危机。 “还有你们吕家，都有大把经验丰富，战技强横，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在和平年代，收入和地位都一落千丈的怪物猎人，满腹怨言，无事生非。 “所以，你根本没有理由阻止我，我也没有理由杀死你。 “我们被牢牢绑在一条船上，除了同舟共济，难道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第1456章 卸磨杀驴 孟超沉默了很久。 “所以，归根结底，你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钱？” 他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难道‘钱’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申玉麟道，“从地球到异界，从人类刚刚学会使用火焰来烤制矛尖，到数百吨重的火箭飞上蓝天，人类曾经发动过成千上万场战争，哪一场战争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钱？ “不过，你也算问对了一半，这一次，我们还真不仅仅是为了钱。 “我们想要从这场战争中夺取的，除了金钱之外，更重要的是尊严，是本就应该属于我们的尊严，属于我们全体超凡者的尊严！” “全体超凡者的……尊严？” 孟超有些迷惑地看着申玉麟。 “难道你没有察觉到，怪兽战争结束的一年后，龙城的氛围已经变得越来越诡异，很多普通人看待我们超凡者的眼神，已经变得越来越微妙了吗？” 申玉麟冷冷道，“当穷凶极恶的怪兽，还在龙城横行霸道，时刻威胁着普通人的生命时，那些普通人都把我们超凡者当成英雄，当成救世主，当成无所不能的守护神。 “他们在我们面前摇尾乞怜，声泪俱下地央求我们去拯救他们的小命。 “又给我们戴各种高帽子，什么‘龙城文明的战刀’，什么‘人类进化的希望’，什么‘超级英雄’，迫使我们冲到怪兽的血盆大口和尖牙利爪之下，去拼个你死我活。。 “这就算了，身为龙城文明的领导者，我们有责任也有权力守护自己的家园。 “但现在，经过无数超凡者的前赴后继,流血牺牲,走火入魔,留下无比惨痛的后遗症，怪兽终于被我们镇压了，消灭了,对普通人再也不构成威胁了，你再去看看那些普通人的嘴脸。 “有人抛出《平权法案》,认为超凡者凭借自己的超卓力量,在各行各业都占据了太多的优势,导致普通人的权利受到了损害，涉及不正当竞争,应该想方设法补偿普通人。 “有人提出，应该对超凡者征收更加高额的税费，要把我们用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怪兽拼命赚来的血汗钱,统统砸到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身上。 “有人提出,应该进一步扩大普通人在各个公司、机构、社团中的高层管理岗位的比例,甚至提出，应该按照超凡者在全体市民中的比例,来分配我们在生存委员会里的席位——换言之，按照这些家伙的妄想，在生存委员会里,超凡者的席位不应该超过10%！ “还有人提出，应该对超凡者的日常修炼进行全面监控,建立修炼台账，做好日清月结,并向全体市民公开——包括但不限于我们的当前境界，掌握的所有技能,为了修炼，究竟消耗了多少晶石，而这些晶石又是从哪里采购来的，还有采购晶石的费用，又是怎样一个构成比例。 “按照这些人振振有词的说法，晶石是属于全体龙城市民共有的战略资源，既然超凡者需要晶石才能修炼得更加强大,当然有义务将自己的一切修炼过程，主动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接受公众的审核和质询，一旦修炼时消耗的晶石太多,或者有某块晶石的来源不明，这名超凡者就必须付出法律的代价。 “而且，超凡者的手脚，都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既然现在战争已经结束，如何在和平时期，牢牢限制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都是每一名超凡者都必须认真思考的问题。 “甚至还有人提出，所谓‘建立台账，日清月结’的工作，不仅要立刻执行，还要追溯到过去二三十年，也就是怪兽战争期间。 “要搞清楚有没有人利用战争之便，大肆掠夺资源，将本该属于全体市民的战略资源，不经过超凡塔的正常申请和采购程序，就偷偷用到自己身上！ “呵呵，这真是可笑之极。 “随着龙城的秩序进一步恢复，各行各业都要更加公开化和透明化，这是谁都能够理解的事情。 “但修炼有其特殊性，究竟吸收多少晶石才能提升到更高的境界，谁能说得清楚？ “而且很多修炼方式和战斗技能，都是一名超凡者最大的财富和秘密，哪能轻易公诸于众？ “至于怪兽战争期间的修炼资源使用情况，更是一笔糊涂账。 “是，理论上来说，超凡者们发现的所有晶石矿脉，狩猎到的所有怪兽材料，统统都要提交超凡塔去注册登记，再由超凡塔兑换积分、公开拍卖和统一分配，未经注册登记的修炼资源，不得私自使用。 “问题是，战况瞬息万变，大家在荒野深处和怪兽搏杀，杀得遍体鳞伤，精疲力竭，这时候，发现了一枚极品晶石或者割下了一块凶兽血肉，难道都不能吞下肚去，保住自己的小命？难道这种行为，都叫‘中饱私囊’？ “水至清则无鱼，超凡者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欲望、利益和立场，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要吹毛求疵的话，谁还愿意踩着刀锋，冲在浴血厮杀的最前线？ “对了，还有我刚刚收到的最新消息，又有人想在生存委员会上抛出什么《全民修炼法案》，要向全城所有适龄儿童，都一视同仁，提供免费的修炼资源，至少先提供九年，确保所有人在成年之前，都有平等修炼和觉醒的机会。 “我当然不能说这条法案，理论上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现实中，修炼资源是有限的，我们哪来这么多修炼资源，供应全城至少数百万青少年去大肆挥霍？ “不用说，一旦这条法案成功通过，肯定是又要从我们高阶超凡者和九大企业身上揩油、割肉、放血！ “而我们的话语权，也将被进一步压缩，压缩到极点！ “你知道吗，现在龙城甚至流传着一种居心叵测的奇谈谬论，说什么‘超凡力量和现代文明是互不兼容的东西——现代文明的一切，都建立于人人平等的基础之上，而超凡力量导致的个体差异越来越大，只会瓦解现代文明的基础，最终，令我们的文明彻底崩溃，从这个意义上讲，超凡者和怪兽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超凡者就是怪兽，就是披着人皮的怪兽’！ “哈，真是妙不可言，如果我是怪兽之王，听了这番奇谈谬论，都要用力鼓掌，大声喝采！ “原来对普通人来说，超凡者就是披着人皮的怪兽？这么精彩的结论，为什么在怪兽战争期间，在需要我们超凡者去和怪兽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竟然没人敢提出来呢？” 或许一开始有表演的成分。 但申玉麟说到最后，的确是真情流露，愤懑不已。 孟超亦是听得毛骨悚然。 没想到龙城内部的问题，比他想象中更加严重。 的确，在一个拥有超凡力量，个体差异不断扩大的世界。 人类文明究竟会走向何方，这是所有人都必须认真思考的问题。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其实，对于我们的遭遇，老祖宗早就总结出了八个字，无非‘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而已。” 申玉麟继续道，“过去，怪兽的威胁就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高悬在每个人的头顶，那时候，普通人需要超凡者，自然对我们好话说尽，言听计从，根本不会在意我们究竟消耗了多少资源。 “现在，既然怪兽已经被彻底镇压，对普通人而言，超凡者就沦为了无用之物，自然越看我们越不顺眼。 “就好像古代皇帝在建立全新的王朝之后，都会大肆屠戮功臣一样，或许人类就是这样的动物，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 “幸好，和古代功臣不同的是，我们超凡者掌握着绝对武力，不可能被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那些越看我们越不顺眼的家伙，也只能煽动民意，道德绑架，蛰伏在阴暗的角落里，朝我们放放冷箭而已。” “……” 孟超深吸一口气，道，“这些奇谈怪论，我也略有耳闻，但我相信，绝大多数普通市民还是信任和支持超凡者的，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吧？” “这是当然，绝大多数普通市民，还是通情达理和知恩图报的，特别是那些愿意在金融市场上掏出真金白银来支持我们的中小投资者们，我们当然要誓死捍卫他们的利益。” 申玉麟道，“问题是，现在有很多野心勃勃之辈，为了争权夺利，不惜利用普通人，向我们九大企业开炮——关于这一点，身为吕氏子弟的你，应该比我更有体会吧？” “这个……” 孟超愣了一下。 “你们吕家的大叛徒‘吕丝雅’，不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吗？” 申玉麟冷哼道，“明明是九大企业出身，却背叛了‘吕家’和‘擎天集团’，跑到超星集团去当首席执行官，以‘继承孟超的遗志，永远为普通人而战’的宣言，骗取了大批普通人的信任，趁机帮超星集团高歌猛进，不断扩张，俨然成为了我们九大企业之后，龙城的第十大企业，大有后来者居上之势！ “哼，什么‘为普通人而战’，身为吕家人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个女人的底细，她只是利用普通人，兴风作浪，浑水摸鱼，实现自己的野心而已！” 第1457章 卧榻之侧 孟超大声咳嗽起来。 “啊，啊啊……” 他的脸涨得通红，喉咙里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 “看来，吕丝雅叛出吕家之后，你们这些新生代的吕氏子弟，都没少受她的连累。” 申玉麟道，“否则，何以我提到吕丝雅的名字，你就这么激动？” “是，是啊！” 孟超道，“最近一段时间，超星集团的确挺……嚣张的啊？” “谁说不是呢？” 申玉麟冷哼道，“原本孟超还在时，就作为‘草根崛起’的典范，获得了大量普通市民和寒门出身的中低阶超凡者的支持。 “自从孟超在‘雾神山之战’中，为了消灭怪兽文明的残余力量，不惜玉石俱焚，和敌人一同跌入虎怒川，葬身在灵能狂涌的惊涛骇浪之中，更是成为了无法复制的传奇，在很多普通市民和寒门出身的中低阶超凡者眼里，简直快要封神了。 “吕丝雅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以孟超的继承者自居，巧妙收割了这些普通市民和寒门超凡者的信任和支持，再加上她的头脑、手段以及对九大企业的了如指掌，短短一年之内，连续抓住要害，解决痛点，令超星集团发展壮大了何止十倍，的确给我们九大企业，制造了不少麻烦。 “不过，吕丝雅再怎么奸诈狡猾，也没有三头六臂，光凭她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和我们树大根深的‘九大’分庭抗礼？ “在吕丝雅背后，是残星会，是武神殿，是蓝色家园，甚至是赤龙军，是除了我们九大企业和九大修炼世家之外，所有寒门出身的中低阶超凡者。 “这些人想要从我们九大企业手里，夺取龙城的主导权，想要取代我们九大修炼世家，成为龙城的统治者——这才是吕丝雅能够兴风作浪，超星集团能够强势崛起，龙城会闹出这么多风风雨雨的真正原因！” 孟超沉默片刻，道：“那现在，咱们‘九大’这边，准备怎么办呢？” “很难办啊！” 申玉麟叹息道，“如果对手是张牙舞爪的怪兽，那倒简单了，只要刺刀见红，浴血厮杀，干脆利落，分出胜负生死就行。 “可现在，以吕丝雅和超星集团为首的这些家伙，却裹挟了民意，试图利用眼前的蝇头小利，欺骗普通市民，诋毁我们九大企业对龙城的统治，把龙城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对这些居心叵测之辈，就不是单纯用武力就能解决的了。 “再说，大家毕竟都是人类，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同室操戈，血流成河。 “所以，我才说，龙城迫切需要一场全新的战争，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龙城内部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问题，转移到外部，无比辽阔的异界大陆去。 “一场全新的战争，可以重新团结渐渐出现裂痕的龙城各个阶层。 “一场全新的战争，可以给那些手握屠龙之技，却没有用武之地，产生失落感甚至反社会倾向的武者、刀匠、枪手和猎人，重新找到大显身手的舞台。 “一场全新的战争，意味着全新的资源，全新的职位，全新的上升空间，能让那些寒门出身的超凡者们，看到建功立业的希望，不至于老是胡思乱想，要来抢夺我们这些老牌修炼世家，碗里的蛋糕。 “当然，一场全新的战争，也能让千千万万普通市民，再次看到我们超凡者的强大和用处——想必，当我们为他们源源不断夺来新的土地和资源时，他们又会像过去那样，报以我们鲜花、欢呼和拥抱，又会再次将我们当成守护神甚至救世主一样尊敬和崇拜！” 申玉麟说得好有道理。 若非在末日记忆中，预见到了这场战争的结果。 而在现实中，他也亲眼见证了图兰文明的强横。 孟超简直要被申玉麟说服了。 唯一的问题是—— “你们就这么有信心，一定能取得新的胜利吗？” 孟超皱眉问道。 “当然，我们的敌人，仅仅是一群茹毛饮血的异界土著啊！” 申玉麟哑然失笑，仿佛孟超问了一个三岁孩童都知道答案的问题，“你又不是没看到这群土著的样子——畸形丑陋，瘦骨嶙峋，既没有怪兽的尖牙利爪，也没有地球人的先进科技，甚至缺乏最基本的组织和浴血奋战的勇气，简直是，简直是天生的奴隶！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放任眼前如此辽阔和肥沃的土地，被如此羸弱的异界土著所占有，简直是对文明的犯罪！ “相信我，这场战争绝不会像是怪兽战争那样旷日持久，血流成河，损失惨重的。 “事实上，我觉得根本用不着发动来自龙城的力量，连赤龙军都不用调动一兵一卒，凭我们九大企业的力量，就足以打赢这场‘企业战争’。 “不，说不定，根本不会发生真正的战斗，只要我们九大企业的装甲飞艇从天而降，对着兽族的巢穴实施一轮火力覆盖，惊慌失措的异界土著们，就会全盘崩溃，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对我们顶礼膜拜了。 “胜利者永远无需接受审判，你觉得，当九大企业的装甲飞艇，携带着大量战利品和兽族彻底臣服的消息，大摇大摆回到龙城的时候，还有任何人，会对我们的先斩后奏，说三道四吗？” 孟超叹了口气。 申玉麟说的没错。 截至目前，除他之外的龙城人遭遇的图兰兽人，的确都像是不堪一击的奴隶。 不，不是“像”，他们原本就是奴隶，是被五大氏族奴役了数千年的鼠民，还是鼠民中的老弱病残。 以鼠民中的老弱病残的战斗力，来推算图兰兽人的整体战斗力。 这将是龙城文明做出的，最严重的战略误判。 “申总，你，还有‘你们’，有没有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 孟超盯着申玉麟，一字一顿道，“如果异界土著真的这么不堪一击，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怪兽选择栖居在资源相对贫瘠，空间相对狭小，毫无发展潜力可言的怪兽山脉内，而不跑到虎怒川中下游的两岸，那片资源丰富，广袤无垠的土地上，去称王称霸呢？ “要知道，不少末日凶兽，都拥有移山倒海的能力，堪比填装了核弹头的列车炮，是恐怖无比的大杀器。 “连这样的末日凶兽，都不敢越雷池半步，难道你不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可能，我们眼前这片神秘莫测的异界大陆上，还存在很多比末日凶兽更加可怕的存在，极有可能导致我们贸然发动的战争，根本不按照我们的设想来发展吗？” “这个问题，我们当然想过。” 申玉麟流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淡淡道，“但结果还是一样——就算虎怒川的中下游，真的栖居着比末日凶兽更加可怕的存在，这场仗，我们仍旧要打！” “为什么？” 孟超瞪大眼睛。 “道理很简单，人无害虎意，虎有吃人心！” 申玉麟目露凶光，冷冷道，“假设我们真的和某种比末日凶兽更加可怕的存在比邻而居，先不说我们容不容得下对方的问题，你觉得，对方有可能容得下我们吗？ “如果你是这个‘比末日凶兽更加可怕’的存在，你有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后，冒出了‘龙城’这样一个无法用异界的法则来解释和束缚的庞然大物，却相信彼此能够井水不犯河水吗？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这个道理，我们明白，对方肯定也明白。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既然彼此之间必有一战，与其让龙城变成战场，令好不容易熄灭的战火，再次在龙城的大街小巷，重新燃烧起来，倒不如主动出击，将战场设定在对方的巢穴附近——只有把战线尽量推向对方的老巢，我们才不用担心砸烂自己的瓶瓶罐罐，才能将科技文明铺天盖地、连绵不绝的重火力优势，发挥到极致！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发动一场现代战争，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需要长期准备和大范围的动员。 “现在，龙城还没有完全从长达几十年的怪兽战争中走出来，我们还有很多经验丰富的老兵，还有大量能够正常运转的武器生产线，以及掌握着熟练制造技术的工人，人们也习惯了战争带来的负面效应，无论超凡者还是普通人，都不惧怕战争。 “但如果和平持续下去，大量老兵都会纷纷凋零，大批武器生产线都会因为需求不足而封存、生锈、报废，大量武器研发和制造团队都会失去用武之地，转向民用甚至干脆解散。 “要知道，报废一条武器生产线和解散一个武器研发团队容易，但想重建整个军工和战争体系，并重塑全体民众的战斗意志，就比登天还难了。 “倘若我们真被眼前的和平所麻痹，等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若干年后，才发现自己的近邻，是比末日凶兽更加可怕的存在，那时候再手忙脚乱地重启战争机器，你觉得，还来得及吗？” 第1458章 激变! 平心而论，申玉麟说的不无道理。 如果没有圣光神殿这个共同的威胁，而且孟超和“胡狼”卡努斯都在噩梦中亲历过末日降临的场景。 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搞不好真会兵戎相见。 正因为如此，孟超愈发不明白：“既然这场战争，拥有如此之多的好处，又是这么势在必行，为什么，不能把你们的主张，正大光明说出来，凝聚九大企业所有高层的意志，再到生存委员会，去说服三分之二以上的议员呢？ “难道你刚才说的这些道理，九大企业的高层和生存委员会的议员们，会不明白吗？ “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先斩后奏呢？”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分为两种，能做不能说的，和能说不能做的。” 申玉麟淡淡道，“这个世界上的人也分两种，一种专门负责抛头露面，冠冕堂皇，正气凛然，另一种则必须负责，不择手段，不惜代价，无所不用其极，去做那些应该做的事情。 “生存委员会的很多议员，并不是不知道发动战争的好处和必要性，也不是不赞同发动战争。 “他们只是不想让这场全新的，必胜之战的主导权，落到我们九大企业和九大修炼世家手里而已。。 “而普通市民，往往又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贪婪且无知的——他们既想享受战争带来的红利，又不愿意承受战争必须付出的代价，总想着世界上会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继续将‘北进计划’送到生存委员会去讨论，只会陷入无休止的扯皮，以至于错过了稍纵即逝的战机。 “正所谓‘肉食者鄙’，那些只会躲在后方高谈阔论的衮衮诸公又懂得什么？龙城的前途命运，还是要掌握在你我这样亲临最前线，掌握第一手情报,有志于为了龙城文明牺牲一切的人手里,你说,是不是？” 申玉麟有些艰难地从泥浆中伸出右手。 目光炯炯地看着孟超。 孟超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在认真思考申玉麟的建议，并且渐渐朝对方的立场倾斜过去。 “说说你们的组织吧？” 孟超道,“你刚才说，你们遍布龙城的各行各业,囊括了各大领域的精英,以及各个机构和社团的高层？ “我实在难以想象,那究竟是一个何等庞大的组织呢？” “没错。” 申玉麟微微一笑，流露出矜持而得意的笑容,“组织的规模和力量，远远超乎你的想象，而且,我们必将在全新的战争中,汲取更多十倍的养分,变成龙城首屈一指,能够指引整个文明前进的领导者，像你这样出色的人物,在组织的帮助下，一定能大展宏图，名垂青史的！” “既然组织如此强大,为什么从没有听过你们的名字？” 孟超貌似有些心动，却也还有几分困惑。 “你会听说的。” 申玉麟只是道,“等你展示了自己的决心和忠诚，正式加入组织之后,自然会知道组织的名字和历史——我们的组织历史悠久，根深蒂固,甚至比生存委员会还要古老。” “什么！” 孟超有些震惊，想了很久，仿佛下定决心，“那么，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一个名字——加入这个组织的，我们擎天集团高层的名字。 “你刚才不是说，我们吕家都有很多大人物,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么？ “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吕丝雅叛出吕家这件事，对我们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我不想成为第二个吕丝雅，不想成为吕家的叛徒，更不希望自己是在一名申氏子弟的介绍下，加入一个神秘莫测的组织，毕竟，我们擎天集团和你们寰宇集团的关系，你懂的？” “我懂。” 申玉麟笑起来，“所以，你希望由一位在擎天集团位高权重的吕家人，来充当你加入组织的介绍人？” “没错。” 孟超点头，眼里放出一抹狡黠的光芒，“毕竟，我在擎天集团的前途，还是由吕家的大人物说了算，不是吗？” “当然，你的要求很合理，也不存在太大的问题。” 申玉麟道，“拉我上来，待会儿你就能见到自家的大人物了——我保证，当你认出他的脸时，肯定会吓一大跳的！” 孟超迟疑。 “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名字吗？”他很有些举棋不定。 “信任是双方的，在深陷泥潭的情况下，我已经展示了足够多的诚意，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申玉麟心平气和地说，“正如你自己所言，你已经别无选择，再犹豫不决下去，又能如何呢？ “至于名字，我当然可以随口说出十个八个，问题是，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把我拉出来，我带你去见组织内部，你们吕家的大人物，不是更保险吗？” 孟超死死盯着申玉麟的面孔。 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 申玉麟却满脸坦然。 真像是问心无愧，大公无私。 孟超环视四周。 此刻，滂沱暴雨已经平息，化作了淅淅沥沥，无孔不入的绵绵细雨。 黎明却远远没有降临，四周仍是黑黢黢的一片。 只能借助乌云的缝隙间，泄漏下来的星光，勉强看到远远近近，连绵起伏的山脊，犹如张牙舞爪的巨兽，阻隔了所有的道路。 孟超深吸一口气。 终于下定决心。 他握住了申玉麟伸过来的手。 “抓紧，我拽你上来！” “好！” 申玉麟的笑容无比灿烂。 他很听话地抓紧了孟超的手。 随后，骤然发力。 “咔嚓！” 孟超的掌心传来清晰至极的骨骼爆裂之声。 “吼!” 申玉麟的脸上，则像是爆炸产生的波纹般，凸显出了几十条呈放射状的青筋。 伴随着咽喉深处传来凶兽般的嚎叫，他的神色瞬间变得凄厉无比。 抓住孟超的五根手指，就像是五支烧红的铁钩，深深嵌入了孟超的皮肉之中，仔细听去，甚至能听到“吱吱”的烧灼之声。 孟超好似猝不及防，发出惊怒交加的尖叫。 申玉麟满脸狰狞，连声怪笑，用力一扯，就令孟超失去平衡，跌入泥沼之中。 而他则趁机跳了起来，犹如张牙舞爪的蛟龙，以奇快无比的速度，从海底深渊一跃而起。 要知道，刚才申玉麟可是整个人都没入泥沼，只能勉强露出口鼻眼耳。 在遭受千万吨泥浆的挤压，又无处借力的情况下，别说普通人，就算修为稍微低微些的超凡者，都不可能轻易挣脱出来。 申玉麟却直接从泥沼深处，跳到了快要被淹没的越野车外，反而将孟超按到了他的下方。 一瞬间，攻守双方的位置，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变。 申玉麟的形态还有气质，也和刚才判若两人。 原本的申玉麟虽然有着长期勘探和采掘晶石，磨练出来的健硕体魄。 能当上一矿之主，手底下也少不了沾染了大量鲜血——既有怪兽的血，也有人类的血。 但他毕竟是高层管理人员，主要用大脑而不是肌肉来解决问题，不可能像是纯粹的战士那样矫健和彪悍。 可现在的申玉鹏，不但身形膨胀到了过去的两倍大小，每一块肌肉都饱满得像是即将引爆的炸弹，又像是拥有独立的意志般剧烈跳动着，整个人看上去，厚实得连反坦克炮都打不穿。 而且，他的皮肤上也增添了一层类似花岗岩的质感，给人粗粝和坚硬的感觉，就像是浑身上下的血肉，都被替换成了某种致密的岩石。 更令人望而生畏的，则是他的眼睛。 此刻从申玉麟的双眼中，喷射出来的熊熊烈焰，简直能将真正的花岗岩，都烧成一滩烂泥！ “嗬嗬，嗬嗬嗬嗬！” 申玉麟体内，就像是安装了一台运转到极限的蒸汽引擎，令七窍都喷涌出了道道白烟。 他在白烟弥漫中，流露出无比享受的神情，尽情沉醉在强横无匹，恣意流淌的力量之中，根本没有将被他死死按在掌心的孟超，放在眼里。 孟超流露出追悔莫及的表情。 似乎这才恍然大悟——申玉麟之所以“开诚布公”，和他说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在泥浆的遮掩之下，默默运转灵能，改变细胞结构，释放出比地狱凶兽更加狂暴的力量。 孟超疼得抽搐，发出惊恐欲绝的惨叫：“你，你骗我！” “别害怕，我既没有骗你，更不会就这样杀死你。” 申玉麟咧嘴一笑，露出比链锯更加锋利的牙齿，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和沙哑百倍，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力，“我的承诺，仍旧有效，只要你没有撒谎，就有机会加入我们的组织。 “当然，不是以现在的样子。 “你实在太聪明，太危险，太善于伪装自己的伤势，就连高浓度的麻醉剂和吐真剂都对你无效，我不可能把这样的你，全须全尾地带回组织。 “让我想想……拆掉你的浑身关节，折断你的四肢和脊椎骨，打爆你的五脏六腑，放掉你三分之二的血液，这样才足够保险吧？ “放心，组织比你能想到的更加强大，我们有的是最先进的医疗和基因调制技术，无论我把你变成什么样子，组织都有办法让你起死回生，甚至在你体内注入全新的，不可思议的力量，让你变成……像我这样！” 第1459章 百足之虫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申玉麟只用一条手臂，就将孟超轻而易举地高高拎了起来。 孟超拼命挣扎，在申玉麟比犀牛大腿都粗的手臂上乱蹬乱踢，却连一道浅浅的痕迹都没留下。 申玉麟的鼻孔中喷出浓烈的白烟，如同擎天巨柱般的手臂重重往下一砸，将孟超狠狠掼在越野车露出泥潭的一角之上。 轰！ 猛烈的撞击非但令越野车彻底陷入泥潭深处，亦令孟超体内传来一连串“噼噼啪啪”的骨骼爆裂声。 孟超狂喷一口鲜血，再没有挣扎的力气。 像是一口倒空了的破麻袋，松开申玉麟的手臂，四仰八叉地瘫软在了地上。 只剩下一双撕裂眼眶的眼珠，写满了不可思议，死死盯着申玉麟的脖子。。 不仅仅因为申玉麟的脖子上，粗大的青筋犹如缠绕的巨蟒，缓缓昂起了脑袋。 更因为，伴随着申玉麟的血脉贲张和凶焰狂飙，一个可怕的印记，从他的脖子右侧，渐渐浮现出来。 那是一对互相交叉，呈“x”形的眼睛。 两枚又细又长，如同柳叶刀般的眼睛，共享一枚瞳孔。 瞳孔深不可测，仿佛一个小小的黑洞，要将烙印者以及凝视者的灵魂，统统吞噬进去。 再没人比孟超更加熟悉这枚印记。 他的瞳孔收缩成了两个针尖，连心跳都要停止，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却仍旧激动得浑身颤栗：“血，血盟会！” 申玉麟微微一怔。 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随后，想到眼前的猎物已经是任由他宰割的鱼肉，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他又将手放了下来，故意歪着脖子，大大方方，露出了颈动脉上面，血盟会的标志。 “既然你听过我们的名字，那就好办了。” 申玉麟微笑，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孟超喷溅到他脸上的鲜血。 “这不可能。” 孟超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一边咳血，一边失神道，“血盟会不是早就被九大帮派联手瓦解了么，而九大帮派又演变成了今天的九大企业，共同缔造了生存委员会。 “我们都来自九大企业,你怎么会,怎么会是——” “你太天真了。” 申玉麟冷笑道,“血盟会是龙城最早开始发掘太古遗迹，探索灵能武道，研究超凡力量的组织,堪称‘超凡之源’。 “最鼎盛时期，我们牢牢统治着整座龙城,掌握着全城超过一半的超凡武力。 “就连昔日的龙城第一高手,‘武神’雷宗超,都是血盟会的基因实验室调制出来的。 “九大企业的前身，几十年前的九大帮派,又有哪一个，没有从血盟会手里，得到过修炼资源、研究资料和实验数据；又有哪一个,和血盟会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又有哪一个,不曾对血盟会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血盟会如此底蕴深厚,盘根错节，哪有这么容易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不……” 孟超捂着胸口，挣扎着向远处爬去，像是躲避着十恶不赦的魔物,浑然不顾自己的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他一边爬行，一边呻吟道,“早知道你所谓的组织就是血盟会，打死我都不会加入,打死我都，不会和你们这些恶魔为伍！” “恶魔？” 这种如同面对瘟疫般避之不及的态度，深深激怒了申玉麟，他大步上前，一脚踩在孟超的脚踝上，在后者的骨裂和惨叫声中，挑起大拇指,重重戳着自己的胸膛，满脸狰狞道，“是我们发掘了太古的奥秘，是我们调制出了第一批超凡者,是我们打下了灵能修炼大厦的基础，是我们在洪水肆虐，丧尸横行的黑暗岁月中拯救了龙城，是我们给秩序崩坏，无法无天的混乱时代，带来了全新的秩序！ “没有血盟会不惜代价，不择手段，不懈努力的话，龙城早就毁于一旦了！ “天底下，有这样的恶魔吗？” “咳咳，咳咳咳咳！” 孟超疼得像是铁板上的大虾般蜷缩起来，又咳出了大量鲜血和白沫，咳得脸色惨白，喘不过气来，隔了好久,才勉强道，“你们,你们强迫无辜市民深入诡谲叵测,危机四伏的太古遗迹，去进行九死一生的冒险，又将侥幸逃生的幸运儿，送进实验室，进行灭绝人性的实验，在你们成功调制出来的每一名超凡者背后，都堆满了千千万万无辜者的尸骸，你们，你们践踏了人性的一切底线！” “那又怎么样，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打赢这场生存之战，总要有人付出牺牲的！” 申玉麟不以为然道，“以当时的实际情况，除了血盟会的做法之外，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能让人类在最短时间内，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也不必突破旧时代的道德、法律和所谓‘人性的底线’，就轻松觉醒超凡力量，掌握如此强大的灵能武道吗？ “别傻了，这里不是风平浪静的地球，可以在吃饱喝足之余，奢谈什么‘人性的底线’。 “这里是危机四伏的异界，是一座弱肉强食，血腥残酷，生存竞争无比激烈的角斗场！ “伴随着龙城的穿越，怪兽文明也被激活，短短二三十年间，铺天盖地的兽潮，就将席卷整座城市。 “如果我们不能抢在兽潮来袭之前，解锁太古奥秘，觉醒超凡力量的话，一切都完了！ “是，血盟会或许是消耗掉了成千上万条生命，但我们却拯救了另外的几千万人！ “几万对几千万，这笔账，小学生都会算！” “这……” 孟超双目失神，脸色煞白，脸上每一束肌肉都在颤抖。 他像是听到了骇人听闻的奇谈谬论，一时间却想不出反驳的道理，反而被对方深深震撼了三观，心灵防线遭到极大冲击，已经岌岌可危，即将彻底崩溃。 他只能干巴巴道，“我们是超凡者，超凡者应该守护普通人，怎么能将宝贵的生命，当成数字和试验品！” “超凡者当然应该守护普通人。” 申玉麟道，“只不过，如果不用普通人来做实验的话，超凡者怎么知道应该如何修炼，如何变得更加强大？ “如果超凡者不能变得更加强大，又怎么能守护更多的普通人呢？” 孟超目瞪口呆。 “你疯了，你们全都疯了，你们就是一伙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像是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把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不，我不会和你们这些疯子为伍，你们疯狂至极的计划，也没有一丝一毫成功的可能性，你们唯一的下场，就是被超凡塔一个接一个地揪出来，送上审判台！ “我不想和你们一样身败名裂，不，绝不！” “超凡塔？” 申玉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道，“刚才我就说过，组织的力量遍及龙城的各行各业，各个领域的精英都是我们的成员，自然也包括超凡塔在内。 “正所谓成王败寇，当我们‘疯狂至极的计划’，真的为龙城夺取了更多百倍的土地、奴隶和资源，而我们也利用这些资源，修炼到了比昔日的‘武神’雷宗超更加强大的程度，试问，还有谁有资格，对我们进行审判？” “不，我不信！” 孟超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像是最后一根精神支柱都要倒塌的样子，“血盟会的魔爪，怎么可能伸到超凡塔里去？还有我们吕家和擎天集团的人马，也绝不可能投靠血盟会，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还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吗，实话告诉你，你们吕家——” 申玉麟说到这里，忽然眯起眼睛。 他像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声音戛然而止。 歪着脑袋琢磨了片刻，申玉麟的笑意越来越浓郁。 他冲着孟超，轻轻摇晃着手指。 “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一个罕见的人才，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申玉麟笑眯眯道，“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想方设法，从我口中套取关键情报？ “你的头脑和意志，实在值得称赞，真奇怪，像你这样的人才，置身于擎天集团，就好像锥子放在麻袋里一样，早就应该脱颖而出的，为什么，以往都名声不显，我对你都没什么印象呢？ “无所谓，将你带回血盟会，接受调制之后，我们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化解误会，成为朋友的。 “不过，首先呢——” 申玉麟不再开口。 他抡起了拳头。 伴随着灵能喷涌，他的血管如同七八条巨蟒，紧紧缠绕住了整条手臂，令他的右臂再看不出半点血肉的质感，变成了一截坚不可摧的石柱。 指节上，则瞬间暴突出了十几个疙疙瘩瘩的骨瘤，同样充斥着花岗岩般坚硬的质感，仅仅高举在半空中，就令人生出了骨骼爆裂，骨刺戳穿血肉的剧痛之感。 唰！ 申玉麟的拳头消失不见。 右臂前方，却爆出了陨石撕裂大气层，和空气超高速摩擦，才会爆发的光焰。 真像是一枚快若闪电的陨石，直刺孟超的胸腹之间！ 第1460章 你还有救 申玉麟已经准备好了享受猎物的肋骨根根断裂，胸腔彻底垮塌下去的快感。 这种无与伦比的快感，每每让他想到自己年轻时，亲自驾驭着大型盾构机，在最坚硬的岩层深处狂飙突进，用高频振荡的掘进系统，将岩石轰成粉末的感觉。 那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滋味。 然而，预想中酣畅淋漓的打击感，却迟迟没有传来。 他的拳头如同电弧缭绕的陨石，却在撕裂大气层之后，一头扎进了深海，甚至没能掀起半点波澜。 申玉麟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说不出的难受。 不，不是棉花，而是包裹着棉花的钢铁。。 他快若闪电的一拳，竟然被“猎物”，轻描淡写地随手抓住了！ “这——” 申玉麟毛骨悚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和他畸形膨胀，硕大无朋，坚不可摧的铁拳相比，“猎物”的手掌分明很小，还铺不满他的拳面。 但“猎物”微微凹陷的掌心，却像是在灵能吞吐之下，形成了一个可怕的漩涡，将他的拳头牢牢吸住。 无论他怎么暴突血管，绷紧肌肉，都动弹不了分毫。 而“猎物”的注意力，甚至没有完全集中在他的身上，而是眼皮低垂，陷入深思，仿佛在……走神！ 不，不是“猎物”。 看着对方瞬间变得判若两人的气质，嗅到了堪比末日凶兽的致命气息，申玉麟如同岩层般坚硬的皮肤上，不受控制地爆出了一片片的鸡皮疙瘩，每一根如同剑戟般尖锐的汗毛都在瑟瑟发抖,毛尖上挂着一颗颗摇摇欲坠的汗珠。 现在的他,已经分不清,究竟谁是猎物，而谁才是真正的猎人了！ 听到申玉麟的咽喉深处，发出困惑、恐惧和绝望兼而有之的呻吟,孟超终于从漫长的思考以及对前世记忆数据的检索中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走神了。” 他向申玉麟道歉,“我们继续。” 说着,孟超轻轻发力,只听“咔嚓”一声，五根手指就深深嵌入申玉麟的铁拳之中,将后者的拳头，从字面意义上捏爆了！ “……” 申玉麟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腕。 手腕上方，原本应该生长着拳头的地方,此刻却变得空空如也。 只有碎骨和鲜血,如同天女散花般飞溅。 那就好像,刚刚在他的拳头里,捏着一枚重磅列车炮弹。 而这枚列车炮弹，直接被孟超,在他紧攥的掌心深处引爆。 有那么一瞬间，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痛楚，尚未传递到申玉麟的大脑中枢。 而他的心脏,也还没来得及，将鲜血从血肉模糊的手腕上方挤压出来。 时间仿佛凝固,申玉麟陷入了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 “没错，一定是在做梦。” 申玉麟在心里,对自己颤声道，“现实中,怎么可能发生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下一秒钟，痛楚和鲜血就双管齐下，逼迫他直面残酷的现实。 申玉麟光秃秃的右手手腕，就像是消防员用的高压水枪那样，开始喷射鲜血。 剧痛刺激他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在恐惧的狂潮彻底瘫痪他的神经网络和运动机能之前，经过血盟会精心调制，强壮程度不亚于地狱凶兽的身体,已经做出了本能的回应。 他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又将左拳朝着孟超的太阳穴，狠狠凿了过去。 这一次，在剧痛、恐惧、愤怒和肾上腺素的多重刺激之下,他的拳速又提升了三分之一。 以血肉之躯，轰出了穿甲弹出膛之后的尖啸声。 但再凄厉的尖啸声，也逃不出孟超的指缝。 申玉麟根本没看清楚，孟超究竟是如何锁定、捕捉、攥紧和捏碎他的拳头的。 等他反应过来时，第二声“咔嚓”声，已经像是长满了毛刺的小虫子一样，钻进了他的耳道。 他的左腕末端，也像右腕一样，喷出了一团熊熊燃烧的血焰。 血焰之中，比凶兽脑袋都大的左拳，同样消失不见。 申玉麟满脸茫然，将两个光秃秃的手腕举到面前。 毫无逻辑，却极具冲击性的画面，让他暂时丧失了思维能力。 而一浪高过一浪的剧痛侵袭，则摧垮了他的抵抗意志。 他倒退两步,略显迟钝的表情开始碎裂，像是哑巴那样,从喉咙深处发出“啊啊,啊啊啊啊”，毫无意义的音节。 失去双拳的双臂胡乱挥舞,让鲜血化作一蓬蓬浓烈的血雾,试图用血雾抵挡眼前这头可怕的怪物。 可惜，“怪物”却轻而易举撕裂了血雾。 一步就抢到了他的面前。 “噗嗤”一声，“怪物”的手刀，视他坚硬如铁的血肉为无物，深深刺入了他的胸腹之间。 这正是刚才申玉麟，想要做的事情！ 面对如此骇人听闻的“怪物”，申玉麟的心灵防线土崩瓦解。 毫无意义的音节，终于汇聚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身为怪物的孟超，却不打算如此轻易放过这位血盟会成员。 利用收割成千上万头怪兽，熟练掌握的解剖学原理，孟超貌似锐不可当的手刀，却精妙绝伦地避开了申玉麟胸腹之间的所有要害。 心肝脾肺肾，连包膜都没有碰坏一星半点。 但从孟超指尖激射而出的生物电流，却缠绕住了申玉麟的心肝脾肺肾，并侵入他的神经末梢，令他产生一种，“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这头怪物牢牢攥在掌心”的感觉。 正所谓“最大的恐惧，就是对未知的恐惧”。 如果说，“双拳爆裂，鲜血狂飙，只剩下两个光秃秃的手腕”，还属于申玉麟可以清楚看到并理解后果的伤害。 那么，被人牢牢攥住了自己的五脏六腑，根本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以何种方式，对自己的心肝脾肺肾施加致命的伤害。 这种未知的恐惧，无疑比双拳爆裂，更令人恐惧百倍。 申玉麟的脸色惨白如纸。 整个人无法遏制地颤抖。 体温直线下跌。 短短瞬间，从他的两个手腕里，已经激射出去大约全身三分之一的鲜血。 换成普通人，早就休克甚至失血过多而死。 饶是灵能浑厚的超凡者，一旦流失了全身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鲜血。 都会像是没有燃料的主战坦克那样，原地瘫痪，变成废铜烂铁。 而孟超仍旧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 他巧妙控制着自己指尖喷射出去的生物电流。 劫持了申玉麟的部分神经末梢。 向申玉麟的大脑，传输了一道道错误的信息。 其中就包括，上腹部越来越强烈，甚至比手腕碎裂处更甚的痛楚。 “是不是感觉到，自己的上腹部越来越痛了？” 孟超的手刀仍旧深深插在申玉麟的胸腹之间，他盯着申玉麟的双眼，平静道，“那是因为，我刚刚撕裂了你的肝脏包膜，在你的肝脏上，制造了五个出血点。 “肝脏外伤是腹部外伤中较为常见和严重的一种，仅次于脾破裂，并发症多，死亡率高，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对了，我好像还忘了给手掌消毒。 “这荒山野岭的烂泥地里，一定有很多细菌和病毒，会对你的胸腔和腹腔造成严重污染，那就更需要及时清创、消毒和治疗了。 “话说回来，人类的自愈和再生能力，其实是非常强大的，特别是对超凡者来说，就算切除了三分之二的肝脏，及时止血缝合，注射细胞再生液，也不是没得救。 “现在的符文机械技术又这么发达，以晶石驱动的机械手掌，几乎能取代真手80%的机能。 “再想为非作歹当然不行，但自己吃饭喝水和擦拭排泄物，问题应该不大。 “所以，你还有得救。 “当然，我知道血盟会成员都是悍不畏死的法外狂徒。 “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你铁了心想要自我了断的话，我也不会阻止，要死就死快点！” 申玉麟当然不想死。 如果他真有自我了断的勇气，刚才在越野车里，就有无数次机会，把自己烧成一团灰烬。 此刻，剧痛反而激起了无比强烈的求生欲。 而孟超利用生物电流刺激神经末梢，植入申玉麟大脑中枢的信息，也令他产生了幻觉。 除了上腹部一浪高过一浪的痛楚之外，申玉麟仿佛还看到，自己撕裂的肝脏上，犹如洪水决堤般汹涌的鲜血，不一时，就占满了整个腹腔。 他的体感温度远比真实温度更低。 他感觉自己堕入了无尽的冰窟。 冻得，冻得他都没办法燃烧生命，自我了断了！ 而孟超深不可测的实力，更是引发了申玉麟的胡思乱想。 要知道，申玉麟虽然还没冲上神境，但在龙城超凡者圈子里，也算是成名已久的资深强者，堪比“霸刀”罗武。 经过血盟会的精心调制，他更是掌握了不少瞬间爆发的秘法。 没想到，还是被孟超，如此轻易、强势、彻底地镇压！ “他，他究竟是谁？ “能够将爆发到极致的我，玩弄于鼓掌之中，难道他是，是神境强者吗？ “开什么玩笑，龙城哪来这么年轻的神境强者？ “这，这，这怎么可能啊！” 申玉麟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在尖叫。 第1461章 神通广大 他的大脑仍旧无法相信这个惊人的事实。 但在孟超仿佛末日降临般的威压之下，他的身体已经抢先放弃了抵抗。。。 申玉麟像是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失去手掌的手臂也像是抽掉了脊椎骨的巨蟒，耷拉在身体两侧。 “我不想死。” 他颤声道，“饶了我，救救我，我什么都说，我，我也是被逼的，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说！” “很好，那就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孟超点了点头，向申玉麟体内输入一道温和的灵能，帮他暂时封住了双臂末端的血管，止住了如同烟花般喷射的鲜血。 同时，也向他的大脑皮层，输入了几道微弱的生物电流，刺激他的中枢神经保持兴奋，确保他的思维，不至于因为失血过多，变得混乱和模糊。 完成这一切，孟超继续问道，“你的同伙，那些混入超凡塔、寰宇集团还有擎天集团的血盟会成员，究竟是谁，说出他们的名字？” “这……” 申玉麟满脸纠结，“我不知道。” 孟超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 “我无所谓，反正肝脏撕裂，正在内出血的又不是我。” 孟超提醒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 申玉麟满脸绝望，“我只是血盟会的外围成员，从来都只和上级单线联系，就连上级的真实身份，我也不知道，通常情况下，都是上级主动联系我，或者通过一次性的通讯器、深网邮箱还有死信箱来联络，我真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一个血盟会成员的名字！” “不可能吧？” 孟超道，“那队伪装成兽人的同伙，又该怎么解释，他们不是你招来的吗？” “的确是我招来的，但并不接受我的指挥，事实上，我也只是配合上级行事而已。” 申玉麟满脸无辜地解释道，“我向上级汇报了当前工作中遇到的困难，上级自然会用他的方法来解决，我不需要知道计划的具体内容和执行者的名字，只需要按照上级的指示，调走晶石矿场后方的探照灯、无人机和守卫，就这么简单。” “那名女医生呢？” 孟超盯着申玉麟，“不是你派来，杀人灭口的吗？” “不，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看到的也未必是她的真面目，只是在上级的指示下，为她提供了一张以假乱真的工牌，并且暴露出寰宇集团内部管理系统的一个漏洞，让她能植入虚假的身份信息。” 申玉麟满脸苦涩道，“她在这次行动中，负责查漏补缺，我可以临时调遣她，但我们之间，并没有上下级关系！” “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撒谎？” 孟超道，“什么‘血盟会囊括了各行各业的精英，无论超凡塔还是九大企业，都有我们的人，我们的底蕴、人脉和实力，强大到你无法想象’，这些话，都是你瞎编乱造的？” “不不不，我没有骗你，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件事上撒谎！” 申玉麟急忙道，“血盟会的确神通广大，我们——他们的成员遍及龙城的各行各业，包括我们申家和寰宇集团内部，肯定都存在着比我级别更高的血盟会成员，我，我只是一名外围成员，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而已！” “何以见得？” 孟超眯起眼睛，目光像是老式刮胡刀片一样，在申玉麟的喉结周围轻轻刮擦，“既然你都不知道任何一名血盟会成员的名字，又怎么知道血盟会‘神通广大，无处不在’，甚至连寰宇集团内部，都有比你级别更高的血盟会成员？” “不，不需要知道名字，很多事情都能看出来！” 感受到了孟超的怀疑和杀意，申玉麟吓得天灵盖都快飞了起来，他连珠炮般道，“就拿这次踏出怪兽山脉，开发晶石矿脉的项目来说，一开始，寰宇集团内部，总共有四方人马在竞争这个项目的主导权。 “四方人马里面，我的团队，无论资历、实力、资金还是人脉，都是最弱的。 “包括我自己在内，根本没人看好我，都认为我只是为了满足寰宇集团的内部竞争条例，被临时拉上去凑数，‘陪标’而已。 “结果，我的三名竞争对手里面，有一个在修炼时走火入魔，身受重伤，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至少要在医疗舱里躺上一年半载。 “还有一个，被爆出了三年前，在一个关键岗位的竞争问题上，伪造战功，用黑市上秘密采购的怪兽材料，充当自己狩猎怪兽的证明，才能顺利任职的丑闻——你知道，战功就是超凡者的一切，伪造战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触碰的高压线，爆出这样的丑闻，这家伙别说竞争晶石矿场，就连现有职务都被一撸到底，只能灰溜溜滚去荒郊野岭看守仓库。 “最后一个竞争对手的实力最雄厚，非但在寰宇集团担任关键职务，在申家亦是我的叔父辈，很受家族上下的信任，我根本没资格和他竞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座晶石矿场已经变成这位叔父辈的囊中之物时，他却主动放弃了这个项目，还当众表示，非常欣赏我的才干，相信我是申家中生代里面，最有把握将这个项目搞得有声有色的人才，他已经老了，未来的申家终究要由我这样的中生代来挑大梁，所以，应该多给我锻炼的机会，而他也会不遗余力，在背后支持我的。 “正是依靠这位叔父辈的背书，我才能顺利掌管这座晶石矿场。 “问题是，我和这位叔父辈，根本没有太过深厚的交情。 “甚至，因为集团内部竞争的缘故，以往还曾有过不大不小的摩擦。 “而这位叔父辈也有心爱的子嗣、门徒和心腹干将，按道理，哪怕他只想找个傀儡，都轮不上我的！ “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还能说是巧合或者幸运。 “连续发生三次，三个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都被莫名其妙解决，这不是血盟会的神通广大，还能是因为什么？”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不觉得申玉麟能在双手齐腕斩断，而且字面意义上被自己捏住心脏的情况下，撒出细节如此丰富的谎言。 而且，他所说的联络方式——单线联系，一次性晶石通讯器，深网邮箱，死信箱等等。 的确是一个结构严密的秘密组织，最好的选择。 “说说你的上级。” 孟超继续问道，“既然你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开始你们是怎么接触的，你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加入了血盟会？” “一开始，就是对方主动接触我的。” 申玉麟脸色煞白，追悔莫及地说，“是，是一封匿名信，一封静静躺在我办公桌里的匿名信，信上写满了我的把柄。” “你的把柄？” 孟超饶有兴致地说，“你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被对方抓住了把柄？” “我，我几乎什么都没干！” 申玉麟叫道，“我对天发誓，我没干任何为非作歹的事情，我和所有超凡者一样，为了守护龙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最前线和怪兽浴血奋战，我身上留下了几十条伤疤，我整整五次从铺天盖地的兽潮中死里逃生！ “只不过，你懂的，超凡者圈子里的潜规则，为了不断突破极限，超越巅峰，总不可能事事都那么谨小慎微，规规矩矩！ “私藏一些战利品。 “寻找到了新的晶石矿脉，却没有将相关信息送到超凡塔去注册登记，而是私下转卖给了别人。 “从黑市采购来路不明，不太稳定，有可能走火入魔，伤人伤己的违禁基因药剂。 “为了争夺战功，和竞争对手发生小小的摩擦。 “总之，都是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有人都这么干，只要没有真凭实据，没有捅出大篓子，没人会对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较真。 “但很多事情，不放到秤上就只有三两重，放到秤上，一千斤都打不住！ “这封匿名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我的把柄，还夹杂着大量早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的证据，看得我心惊肉跳，冷汗淋漓。 “撰写匿名信的人，却让我不必惊慌失措，他并没有恶意。 “是寰宇集团内部，有人嫉恨我那段时间的表现特别出色，挡了他们的路，所以在暗中搜集了这些证据，试图用丑闻把我搞下去。 “而撰写匿名信的人，作为‘一个朋友’，不忍心看到像我这样出色的人才，被如此微不足道的丑闻给打倒，所以，在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已经暗中出手，帮我将麻烦统统解决了。 “他让我不必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他也不求任何回报，只求一段珍贵的友谊。 “当然，如果我重视对方的友谊，愿意主动帮朋友一些小忙，帮他搞到寰宇集团当时正在进行的一个项目的详细资料，那他就更加喜出望外，感激不尽了！” 第1462章 越陷越深 孟超的目光微微一闪：“什么项目？” “一个很小很小，无关痛痒的项目。” 申玉麟道，“我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没干任何损害集团还有家族利益的事情——那个项目原本就不是寰宇集团的工作重心，前后又有几十个经手人，详细资料早就人尽皆知，就连上头都不太看好那个项目，随时有可能搁置。 “这种情况下，无论我是否愿意帮这个忙，都无关紧要，对方有一百种方法能搞到详细资料，而且，其中九十九种方法，都比大费周章，找到我头上，成本要低廉得多！” “也是。” 孟超点头，“如果一上来就要你严重损害集团和家族的利益，你肯定不会就范。 “先拿几个无关痛痒，不怎么违背原则，顶多打打擦边球的项目，让你放松警惕，越陷越深，最终才会彻底沉沦。 “所以，你上当了？” “我没法不上这个当！” 申玉麟惨白如纸的脸上，爆出了几颗猩红的血点,“我不是三岁小孩，虽然对方在匿名信里的语气非常温和,还宣称已经将所有证据都销毁了,让我放一百二十个心——但我怎么可能真的放心？ “我敢保证,如果我不按照对方说的做，第二天,这封匿名信就将出现在龙城各大媒体和自媒体，还有各大网站的首页和论坛上，我将成为申家的耻辱,寰宇集团的耻辱，整个龙城超凡者圈子的耻辱！ “我，我只能按对方说的做！” “理解。” 孟超道，“后来呢？” “帮对方搞到项目资料的第二天，对方就向我送上了一份无法拒绝的谢礼。” 申玉麟道,“那是一条变异银色响尾蝎的毒针。。 “当时我为了治疗暗伤,正在调制一款基因药剂,急需这种材料。 “问题是,银色响尾蝎虽然等级比它的近亲金色响尾蝎要低,数量却比后者还少，更别提是变异版本了。 “我在超凡塔还有黑市上找了很久，始终没找到这种材料,勉强用普通银色响尾蝎的毒针来代替，调制出来的基因药剂，效果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结果,对方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竟然直接将变异银色响尾蝎的毒针,送到了我的床头上！” “等等——” 孟超说,“床头上？” “你没听错，就是床头上！” 申玉麟流露出无比恐惧的表情，颤声道，“你能想象,当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床头柜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根银色响尾蝎的毒针，下面还压着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时，我内心的感受吗？” “你一定毛骨悚然。” 孟超道,“既然对方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趁你睡觉时,将银色响尾蝎的毒针，送到你的床头柜上，当然也有能力，将它直接插入你的心脏。” “所以，我根本没得选择。” 申玉麟颓然道，“那之后，我又帮过对方几个忙，都是如你所说，无关紧要，也不违背原则，更没有伤害到任何人，顶多打打擦边球的小事。 “而对方每次都给予我无比丰厚的回报，当然，不再是送到我的卧室，而是我们事先约定好的一个公共仓库。 “对方甚至还主动帮我解决了家族内部的一名竞争对手，让我得到了一个朝思暮想的职位。 “别误会，所谓‘解决’，不是干掉竞争对手的意思，而是让对方的丑闻曝光，不得不黯然离场——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料不肥，超凡者想要登峰造极，就要拥有比别人更多的修炼资源，在争取资源的过程中，谁的手脚能那么干净，永远不被人抓住痛脚呢？ “看到这名竞争对手的遭遇，我又是窃喜,又是恐惧。 “我忍不住想，是不是这名竞争对手,也收到了和我一样的匿名信，而他做出了和我不同的选择，结果，落到了身败名裂的下场？ “经过这件事,不，应该说从一开始，我就不知道这件事应该如何收场。 “有很多次，我都想义正言辞地痛斥对方，和对方决裂，再也不听从他们的摆布。 “但我始终都下定不了决心。 “因为对方每次要我干的，都是一些不用违背原则和出卖良心的小事，再说，对方给予的回报，也实在太丰厚了。 “就在我进退维谷之时，对方却主动提出，上回就是他们最后一次主动找我帮忙，既然我每次都这么讲义气，他们也不愿意为难一个宝贵的朋友，从今往后，他们会彻底消失，不再打扰我的生活。 “当然，如果我遇到了什么难处，想要找他们帮忙的话，他们也绝对会两肋插刀，义不容辞的。 “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些神秘莫测的家伙，哪有这么好说话？ “我明明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他们却在最后一刻，放了我一马，这怎么可能呢？ “我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月，对方却信守承诺，始终没有再出现。 “原本，这应该是一件好事。 “但不知为什么，我却，我却……” “你却想念起了这些神秘莫测，却又神通广大的家伙？”谷仝 孟超道，“想念起了随便帮他们一些小忙，就能得到丰厚回报的生活？” 或许是孟超输入他体内的灵能，帮他部分恢复了元气，申玉麟脸颊上的红点，扩散成了一团红斑，他涨红了脸道，“原本，我绝不会主动找到对方头上的。 “可是，我需要钱，很大一笔钱！ “当时的我，勉勉强强，也算是寰宇集团的中层了。 “没有爬上这个位置之前，看着这些‘主管，经理，总监’，一个个全都人模狗样，风风光光。 “真的当上中层之后才发现，这就是个两头受气的倒霉位置。 “上头只会不管不顾地压指标，如果指标是斩杀多少怪兽，咬咬牙还有可能完成，但规定每个月都要发现一条全新的晶石矿脉，这怎么可能呢？ “底下的员工也不给力，所有人最多只花三分精力在工作上，其余七分精力统统用来修炼，只有傻瓜才会想着全心全意为集团和家族效力，聪明人，不，正常人都是把时间、精力和资源，投入到自己身上，不断修炼，不断变强！ “对这样的员工，你还打不得骂不得，你今天敢给他脸色看，明天他修炼到了更高的境界，就敢当众把你骂得狗血淋头，然后拍拍屁股走人，最后背黑锅的，还不是表面风光的所谓中层！ “我受够了，我告诉自己，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寰宇集团最大的那个，至少要做到某个子公司最大的那个，能够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说一不二的方面大员！ “想要坐上这样的位置，当然不容易。 “首先，最重要的硬指标，就是修炼境界。 “当时的我，虽然已经踏上了天境，但想要独当一面，还需要无比疯狂的修炼。 “而为了不在疯狂修炼中油尽灯枯甚至走火入魔，我就需要比别人更丰富百倍的修炼资源。 “我虽然是申家的一员，但申家人才济济，强者如林，内部竞争也很激烈。 “我的同龄人中，已经有不少天赋异禀之辈，脱颖而出，一飞冲天。 “就连小一辈中，都有不少人显露出了惊人的修炼潜能，被誉为是家族的未来。 “家族内部有限的资源和机会，都要投入到这些大放异彩的天才和明日之星的身上，等轮到我的时候，连狗屎都凉透了。 “修炼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摆在我前面的道路变得越来越黯淡，越来越狭窄。 “如果再不想办法取得突破，我很可能要在当时的职位和境界上停留一辈子，不，根本停留不了一辈子，三五年，顶多七八年，我就会被越来越生猛的新一辈，挤下来的！ “我，我别无选择，参与了赌斗。 “原本想从黑市上，赢回来大把修炼资源，冲击全新的境界。 “没想到，我输了。 “不但输光了自己的身家，还，还输掉了一些公司的钱。 “这下，我彻底慌了神。 “眼看公司马上就要轧账，短短一两个星期之内，叫我到哪里去找这么大一笔钱，填上这个窟窿？ “一旦挪用公司资产的丑闻曝光，别说看管仓库，就连给寰宇集团看大门，都没我的份了！ “我只能硬着头皮，主动联系那些家伙。 “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联系他们。 “原以为他们会百般刁难。 “没想到他们爽快到了极点，没有纠缠任何细节，大手一挥，就帮我填平了窟窿，还支持了我一大笔修炼资源。 “对方甚至责怪我不把他们当朋友，遇到这种小事，搞什么赌斗呢，直接向他们开口不就好了吗？ “既然对方这么豪爽，再帮他们一个小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次，对方请我到寰宇集团某位大佬的办公室里，去送一封信。 “要求是神不知鬼不觉，直接将信送到这位大佬的办公桌上。 “我曾经当过这位大佬的下属，很受对方的信任和欣赏。 “更准确说，这位大佬都算是我在集团内部的靠山之一，所以，我非常熟悉他的办公室布局和他的日程安排，就算在他的办公室周围出现，也不会引起怀疑。 “任务没有多复杂。 “也不用违背原则和出卖良心。 “没费多少功夫，我就将这封信，端端正正摆放到了大佬的办公桌上，用对方最喜爱的一枚怪兽獠牙镇纸轻轻压住。 “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事实上，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这封信的具体内容。 “但是，但是，当天晚上，这名大佬就在自家修炼室里，自我了断了！” 第1463章 血盟会的重生 申玉麟说出了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就连孟超都听过这位大佬的死讯。 “是这位‘申前辈’？” 孟超诧异道，“他不是死于修炼意外，走火入魔吗？” “寰宇集团的公开消息是这么说，但事实上，这位大佬的死因非常蹊跷。” 申玉麟道，“当晚，这位大佬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独自修炼一门非常霸道的武技，修炼之前，又往自己体内，注入了超过安全剂量500%的基因药剂，修炼时，还犯了好几个连初学者都不会犯的错误，像是故意将狂暴无匹的灵能，引入自己的心脏和大脑，这才导致了足以致命的走火入魔。 “而且，他还事先关闭了修炼室里的实时生命参数监控系统，令修炼室外面的人，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常，及时进行抢救。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面的水很深。 “问题是，没人知道这位大佬为什么要自我了断——当时他在寰宇集团内部把持着要害岗位，在申家亦是地位超然，备受尊崇的存在，无论自身修炼进度还是手头的几个项目还是现金流，都不存在任何问题，就连家庭都非常和睦，几个孩子都十分出色。。 “申家内部的调查组，查了一个多月，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我却心知肚明，这位大佬的死，肯定和我送过去的那封信有关。 “我送的根本不是信，而是一道催命符！ “发现真相的我又惊又怒。 “惊的是这些神秘人的能量远远超乎我的想象，竟然能用轻飘飘一道催命符，就逼迫我们申家大佬自我了断，放眼整座龙城，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办不到的呢？ “怒的是，这道催命符不仅仅是送给申家大佬的，也是送给我本人的，而且我还蠢到亲手把它贴到了自己的脑门上！ “如果被人知道，是我送过去的这封信，将申家大佬逼上绝路的话,别说寰宇集团和申家,就算整座龙城,不，就算整条怪兽山脉再大，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但大错已经铸成,就算我再怎么暴跳如雷，都不可能令死者重生。 “这时候,对方又找到我,说我在组织的一系列考验中,展现出了足够的实力和忠诚，已经有资格,正式加入组织，见到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脑门上贴着催命符的我，哪里还有挣扎的余地呢？ “只能乖乖被对方牵着鼻子,任由对方摆布！” “他们是怎么摆布你的？” 孟超道,“你的钢筋铁骨,应该都是对方调制的产物,难道在他们调制你的时候，你仍旧没有见到他们的真面目？” “没有。” 申玉麟摇头道,“按照对方在深网邮箱里留下的指示，我独自前往了一座任何人都可以租用，甚至不用登记租用人身份信息的黑市仓库,在仓库深处的独立隔间里，给自己注射了一支对方留下的麻醉剂,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时,已经躺在一间实验室里，头顶的无影灯释放出刺眼的光芒,令我从始至终，都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围在我周围，操作者的面目。 “就算我再怎么往眼球里面灌注灵能，试图扫描这些家伙的面部轮廓，也只能扫描到他们都佩戴着一张张冰冷的面具，连他们的眼睛,都深深隐藏在黑色水晶后面。 “这些佩戴着面具的家伙，向我体内注入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度过了有生以来最煎熬的十二小时——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像是在修罗地狱里面,待了整整十二年一样痛苦。 “扛过这种痛苦的我，就像洗髓伐经，脱胎换骨，感觉一扇未知的大门，在眼前缓缓开启。 “还没等我从剧痛和狂喜中平静下来，对方就往我的脖子上，植入了一枚烙印——就是你看到的这枚交叉十字眼，血盟会的标志！” “这时候你才知道，自己加入了血盟会？”孟超问道。 “没错，作为昔日的龙城霸主，血盟会的标志，我自然是认识的。” 申玉麟道，“在此之前，我曾经无数次猜测过这些神通广大的神秘人的身份，但我做梦都想不到，他们竟然来自早就应该分崩离析，烟消云散的血盟会。 “血盟会是被我们九大企业和‘武神’雷宗超联手消灭的,作为申家的一员，我对血盟会的邪恶和残酷，自然有着无比深刻的认识。 “当时,我悲愤欲绝,拼命揉搓皮肤，想要将血盟会的烙印，从我的脖子上抹去。 “这些佩戴着面具的血盟会成员，只是在一旁冷冷看着我，并不阻止。 “很快，我就意识到，这枚‘交叉十字眼’已经深深沁入了我的血肉乃至骨髓，我越激动，灵能磁场越狂暴，它只会越清晰、越鲜明。 “除非，我愿意将自己的脖子砍掉，否则，恐怕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血盟会的烙印。 “再说，就算我能把烙印彻底抹除，又有什么用呢？ “我为血盟会效劳的那些证据，包括我帮血盟会逼死了自家大佬的证据，统统捏在对方手里，对方轻轻一声咳嗽，我就要以‘血盟会余孽’的身份，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就像是被风浪拍上沙滩，又被烈日曝晒，即将晒干的死鱼一样，充满了无力的绝望。 “见我终于放弃挣扎，对方这才出言宽慰，说我听多了超凡塔的蛊惑，误解了血盟会的宗旨，也把现状想得太严重了。 “对方说，一切原始积累都是血腥残酷的，是，几十年前的血盟会，的确有不少残忍、血腥、暴虐的地方，但以当时秩序崩溃，无法无天，所有人都朝不保夕，整座城市都要毁于一旦的情况，换了任何一个组织，无意间发现了太古遗迹和超凡力量，他们都会，也只能做出和血盟会一模一样的选择。 “血盟会的宗旨并没有错——探索太古奥秘，发掘人体潜能，让人类能够在残酷和未知的新世界生存下去，这能有什么错呢？ “非要说错的话，最多是血盟会的手段，出现了小小的偏差。 “应该为这点‘小小的偏差’负责的，是过去的血盟会首领和整个领导层。 “那些十恶不赦，灭绝人性的家伙，早已被‘武神’雷宗超带领着九大企业的强者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 “那么，已经毁灭过一次，吸取了经验教训，整个领导层都进行了大换血的血盟会，为什么不能洗心革面，改过自新，迎来新生，并且以完全不同的方式，为自己昔日的所作所为赎罪，继续为龙城而战呢？ “对方说得很有道理，我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再说，对方注入我体内的力量，也太庞大了。 “就这样，我，我就，就稀里糊涂，加入了血盟会。 “相信我，我绝不是冷酷无情的天生杀人狂，也从没想过要背叛龙城和伤害任何人，我只是，只是做出了一个所有超凡者都会做出的选择，所有超凡者遭遇了我所遭遇的一切，都会做出这种选择的！” “不用解释，我不是法官，然后呢？” 孟超追问，“加入血盟会之后，对方又要求你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 申玉麟道，“没有加入血盟会之前，对方还时常要求我打打擦边球，进行一些违规操作，披露各种内幕消息等等。 “成为血盟会的正式成员之后，对方非但不让我再干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还要求我遵纪守法，勤恳工作，奋勇厮杀，而对方也会为我提供一切资源、机会和便利，帮我努力往上爬。 “直到我当上‘红溪沟项目’的总负责人之前，对方始终没要求我干过半件，违反法律法规、集团内控条例和申家家法的事情！” “明白了。” 孟超道，“血盟会想要借你的手，控制几条大型的晶石矿脉，再偷偷向他们提供晶石？” 申玉麟没有否认，只是道：“所有人都这么干，哪怕寰宇集团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将我们挖掘出来的每一克晶石，都向超凡塔申报——那样不仅要缴纳高额的资源税，使用起来也很不方便。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既然你这么年轻，就能修炼到如此恐怖的境界，你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的强者，每天消耗的修炼资源，都是天文数字，至于这些资源的来源，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反正，我没见过哪个超凡者，只依靠公开渠道的合法资源，就能修炼成绝世强者的。 “原本，坐在我这个位置上，就要按月截留一批晶石，偷偷送回龙城，供应申家的长辈、骨干和明日之星们修炼。 “现在，我只是额外再多截留一些，送去血盟会而已。” “那我就不明白了——” 孟超道，“听你的说法，血盟会不遗余力地拉拢和支持你，在你身上砸下大把资源，把你推到了现在的位置上，明显是想做长线买卖。 “红溪沟项目才刚刚启动没多久，晶石矿场还在不断扩大规模和深度开发，暂时来说，就算你再怎么截留，又能截留多少晶石，送去血盟会呢？短短几个月，恐怕连血盟会砸到你身上的本钱，都收不回来。 “既然如此，血盟会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伪装兽人，来袭击晶石矿场？ “要知道，无论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如何，作为第一责任人的你，一个‘疏于防范’的罪名总是逃不了的，到时候，你被‘引咎辞职’，血盟会对你的长线投资，岂不是要赔个精光？” 第1464章 负资产 “这个……” 申玉麟面露迟疑之色，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等等，你刚才说，为了保证九大企业的估值，兑现对投资人的承诺，龙城迫切需要一场战争。” 孟超的嗅觉极其敏锐，他单刀直入，“换言之，光靠‘红溪沟项目’和周边矿区的开发，就无法兑现对投资人的承诺？ “那也就是说，你们对这片矿区的开发，并没有向投资人宣传的那么顺利，开采出来的晶石，远远没能达到预期？ “在晶石产能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你既要私自截留一部分，瞒着其他股东和超凡塔，偷偷送回申家。 “在此基础上，还要再截留一部分，送去血盟会。 “这个窟窿会不会挖得太大，账目上能摆平吗？” 申玉麟面露震惊之色。 根本没想到，孟超仅凭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就能抽丝剥茧，一箭刺穿靶心。 他的表情就是答案。。 “那我就明白了。” 孟超点头道，“血盟会原本想要长线投资，把‘红溪沟项目’当成一座细水长流的金矿。 “谁知道‘红溪沟项目’本身就是一个大坑，我们脚下的这条晶石矿脉，其实并没有寰宇集团向投资人吹嘘的那么庞大和富集。 “一旦这条晶石矿脉的真实储量曝光，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的。 “而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前，第一期项目已经投产，你已经私自截留了大量的晶石，分别送去申家和血盟会，导致账面上出现了触目惊心的大窟窿。 “如果‘红溪沟项目’的二期工程和后续开发，都能顺利进行，晶石产能不断扩大的话，那么，这个窟窿是很容易被时间填平的。 “但现在，在这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情况下，你根本隐瞒不了太久,账面数字和仓库盘点严重不符的问题。 “一旦炸雷,你本人被炸得粉身碎骨自不必说,血盟会的苦心经营，也要大白于天下，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所以,你和血盟会只能铤而走险，假扮兽人袭击晶石矿场,‘为了龙城的前进,必须发动一场战争’这种长期性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不说了，至少,把水彻底搅浑，解决火烧眉毛的威胁，让血盟会能够继续隐藏下去,这才是短期性的,最直接的动机,对吗？” 申玉麟充满了震惊和恐惧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头无所不知的妖魔。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喃喃道,“你真是无意间卷入这件事，在此之前，真的一无所知吗？”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当什么人——活人,还是死人。” 孟超道，“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不！” 申玉麟激动起来，“我已经老老实实,交待了一切，你答应过，不杀我的！” “我不会杀你，但血盟会就未必了。” 孟超道，“既然‘红溪沟项目’的真相和宣传完全不符，这就不是一座能够为组织源源不断提供资源的金矿，而是一颗随时有可能把组织炸得焦头烂额的雷,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是血盟会首领，一定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和‘红溪沟项目’进行切割，不留下血盟会曾经在这里活动的任何痕迹。 “而最大的痕迹，无疑就是你本人了。 “无论有没有今晚‘暴雨肆虐，兽人袭击’的事情，只要‘红溪沟项目’炸雷，你都逃不了，要接受无休止的调查甚至审问，谁叫你是该项目的第一负责人，就是专门拿来背锅的呢？ “万一在调查金融欺诈和违规操作的问题时，一不小心，查出你竟然是一个理论上已经毁灭多年的邪恶组织的成员，血盟会岂不是很尴尬？ “问题是，现在‘红溪沟项目’已经变成了一颗烫手山芋，我想，就算你想找人接盘,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吧？ “就算找到了接盘者,等到炸雷时，作为项目开发时的第一负责人，你还是在劫难逃。 “所以,对血盟会而言,你已经变成了一盘不折不扣的负资产，是注射了强力胶的臭狗屎，粘在鞋底，甩都不甩不掉。 “把你从‘红溪沟项目’，调到寰宇集团的其他重点项目，再去独当一面，估计是办不到了。 “就算能办到，投入的成本肯定很高，还要时刻担心‘红溪沟项目’炸雷后，你的忠诚度问题。 “那么，最好的办法，无疑是让你彻底消失。 “让我想想，‘在兽人袭击期间，身为红溪沟项目总负责人的申玉麟，身先士卒，英勇奋战，为了保卫晶石矿场，壮烈牺牲在了最前线’，无论对哪方面来说，这应该都是最完美的结局了吧？” 申玉麟脸色大变。 眼珠飞快旋转。 他不是傻瓜。 自从发现“红溪沟项目”的真相，知道自己接了一颗导火索已经在“吱吱”作响的不定时炸弹之后，他就不止一次设想过自己的结局。 孟超的话，正中他的心坎。 他的脸色白得，能看到皮肤下面，一抽一抽的血管和神经。 只是在嘴上道：“不，血盟会不会杀人灭口的，他们在我身上，砸下了那么多的投资！” “任何一名成熟、理性的投资人，都应该懂得什么叫‘沉没资本’，什么叫‘斩仓出局’，什么叫‘断臂求生’。” 孟超淡淡道，“看起来，血盟会的首领，很成熟，很理性。” 说着，他将一直插入申玉麟胸腹之间的手掌，猛地拔了出来。 申玉麟“啊”了一声，本能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幻痛。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的心脏，都要被孟超抓出来了。 然而，孟超的手掌虽然鲜血淋漓，他胸口的幻痛却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一阵麻木所取代。 申玉麟心惊肉跳地低头看去。 看到自己的胸腹之间，虽然被孟超撕裂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口子。 但伤口就像是用手术刀切割的那么精细，除了皮肉伤之外，里面的五脏六腑，全都完好无损。 甚至，在孟超用灵能及时封堵和黏合的情况下，并没有多少鲜血喷涌和体液流淌出来。 超凡者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 只要五脏六腑没有严重受损，这样的皮肉伤，用创可贴就能解决。 “这……” 申玉麟又惊又喜。 孟超却面无表情，向他摊开了手掌。 在孟超血淋淋的掌心，端端正正，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胶囊。 胶囊两端，分别有几根又尖又细的针脚。 胶囊里面，则是一枚闪闪发亮，微微震颤的芯片。 “这是我在你体内找到的，就安装在你的颈椎骨附近，如果我早先没有摸错的话，那名试图杀人灭口的女医生，她的体内，也有一枚类似的芯片。” 孟超道，“这就是血盟会用来控制你们的工具，是不是？” 申玉麟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是，这就是伴随着交叉十字眼的烙印，植入我们体内的东西，平时一直保持休眠状态，只是监控我们的生理参数，一旦通过生理参数的异变，发现我们遭遇不测，芯片就会自动激活，向组织发送我们的坐标，还能通过控制心跳节奏，发送摩斯密码，传输一些简单的信息。 “只不过，今晚因为暴雨滂沱，灵磁干扰强烈的缘故，这枚芯片的功率不够，一直运转得断断续续。” “原来如此。” 孟超道，“所以，刚才有一段时间，你的心跳忽然变得非常诡异，就是想和同伙联络，对吧？” 申玉麟的脸涨得通红。 知道自己用心跳发送的信息，都被孟超屏蔽和干扰掉了。 在一名神境强者面前，玩弄这样的雕虫小技，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真有意思。” 孟超道，“血盟会应该没有收到你发出去的信息，但我却感应到，有一段时间，这枚芯片从外界接收到了海量数据，变得异常活跃和激烈。 “那就好像，它想刺激你的中枢神经，劫持你的大脑，向你的身体发送极端错误的指令，让你的每一颗细胞都高频震颤到超出极限，燃烧生命的程度，最终，引爆你的灵能，将你活活烧成一团灰烬。 “依你之见，这是血盟会的风格吗？” 申玉麟冷汗淋漓。 他很清楚，孟超没有夸大其词。 这就是血盟会的风格。 他亲眼见过，血盟会“解决麻烦”的方法。 如果不是孟超将手插入他的胸腹之间，及时控制住了这枚芯片的话。 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一具焦尸，一团灰烬了！ 申玉麟口干舌燥，欲哭无泪。 “救，救救我！” 他苦苦哀求道，“这，这位前辈，请救救我！” “现在，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孟超冷冷道，“就算我立刻把你送进医院，塞到医疗舱里去睡上十天十夜，再安装上最先进的假肢，又有什么用？ “如果不能把血盟会彻底瓦解，至少把你的同伙都从阴暗的角落里逼出来，让他们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疲于奔命，再也顾不上你。 “难道我还能当你的保姆，寸步不离你的左右？ “想要瓦解血盟会，光靠你刚才说的这些可不够。 “所以，珍稀最后的机会，好好想想，自己是否还遗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 申玉麟的脸色，难看得就像是一具刚刚从地底下挖掘出来，已经被洪水浸泡了三天三夜的死尸。 目光却渐渐凝聚到了孟超身上。 就像是倾家荡产的赌徒，将全部希望，都集中在最后一颗骰子上。 “我，我知道几个名字！” 申玉麟双眼通红，急促喘息，咬牙切齿道，“几个血盟会成员的名字！” 第1465章 魔高一丈 “嗯？” 孟超盯着他，“你刚才说，你不知道。” “我，我没有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但我大致能猜到他们的身份。” 申玉麟解释道，“我有一个名单，上面都是我的怀疑对象，准确率未必是100%，但里面肯定有血盟会的人，肯定有！” “猜？” 孟超问，“怎么猜？” “自从被血盟会胁迫，在脖子上烙下了‘交叉十字眼’的标记，我就始终在愤怒和担忧，两种情绪之间来回碰撞，这种被人当成傀儡和鱼肉，任凭他人摆布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申玉麟说，“我琢磨着，就算真的加入血盟会，我也不能充当一枚最低级的棋子，那样的话，分分钟都有可能被消耗掉。 “我必须掌握一些筹码，能让我不断往上爬的本钱。 “至少，我要知道最开始把我拖下水，又和我直接联系的那个家伙的身份，必要时，有能力和对方同归于尽，才能让对方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对方行事小心，滴水不漏，但我还是圈定了怀疑对象。 “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书信和礼物，分别放在我旳办公桌里面，以及我的床头柜上，说明他一定是寰宇集团内部的人，甚至就是我们申家人，是我身边的人。 “搞不好，这家伙白天还正大光明出入我的办公室，一本正经和我洽谈公务，暗地里却以‘血盟会头目’的身份，向我发号施令。 “当然，我身边的申家人，没有一百个，都有八十个，这张名单仍旧太长，我必须不断缩小怀疑范围。 “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我灵机一动，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来推测——如果对方也和我一样，是被血盟会威逼利诱才加入组织，那对方肯定也接受了血盟会的调制，得到了不少机会和好处。 “于是，我在暗中搜集身边所有申家人的资料，调查他们的经历，看看有多少人的实力突飞猛进，在职场上又春风得意，莫名其妙得到大把机会，连连升职加薪，踏上重要岗位。 “一番调查下来，还真被我找到了好几个申家人，都和我一样，并没有太过硬的靠山，以往在家族内部不算太受重视，修炼天赋也只能说中等偏上，很长一段时间，境界都停滞不前。 “但他们都在某个时间点上，像是注射了强心剂一样，骤然爆发，狂飙突进，一路势如破竹，成为了集团和家族的栋梁之材。 “我在这些家伙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其中一些人的提升，都有非常过硬的理由，诸如得到了神境强者的青睐，或者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了高阶怪兽，得到了丰厚回报，或者鸿运当头，发现了储量惊人的晶石矿脉，得到了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这些能说清楚自身力量来源的家伙，我先将他们排除在外。 “再将名单上那些，‘大额力量来源不明’的家伙，按照他们和我的亲疏远近来排序，自然不难找出，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后来，我扩大了调查范围，将目光从申家投向了吕家，从寰宇集团一路调查到了擎天集团。 “同行是冤家，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从二三十年前就开始激烈竞争，很多时候，我们想要将项目做得漂亮，不但需要自己人的支持，更需要竞争对手的配合。 “我注意到，在我怀疑的这几个申家人，不断朝着更高的职位冲击的道路上，他们的直接竞争对手，极少数吕家人，竟然有放水之嫌。 “同样，我发现这几个申家人，偶尔会一意孤行，犯下让人看不懂的低级错误，结果却是，让某个吕家人占了大便宜。 “这种事情，用常规的商业竞争技巧来解释，根本解释不通。 “但如果这些申家人和吕家人，都是血盟会的成员，彼此沆瀣一气，共同挖各自集团和家族的墙角，那就说得通了！ “这就是我一开始会告诉你，‘就连你们吕家大佬，都加入了我们组织’的道理，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相信。” 孟超提高了声音，“说出他们的名字。” 申玉麟犹豫了一下。 他已经别无选择。 只是还在纠结，是否可以用这份名单，再和孟超谈一谈价码。 “没时间了。” 孟超厉声道，“血盟会的人，分分钟有可能找到这里，快说！” “好，我——” 申玉麟终于下定决心。 但正欲开口时，他的脑袋忽然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下。 伴随着诡异的抽搐，他的神经网络像是彻底瘫痪，再也无法控制面部肌肉一样，令五官都垮塌下来，像是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孟超的视线，却越过了申玉麟的肩膀，投向了他身后黑黢黢的夜幕深处，红溪沟的方向。 孟超敏锐感知到，位于红溪沟中部的晶石矿场里面，有一股无比庞大和危险的灵能，正在飞快酝酿，发酵，反应，爆发！ “这是——”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他一把将申玉麟拽倒在地。 大地在颤抖，空气在燃烧，泥浆如同沸腾般“咕嘟咕嘟”冒出了大大小小的气泡，成千上万条蛇虫鼠蚁从泥浆深处钻了出来，朝着背对红溪沟的方向拼命逃窜，形成了一道道惊慌失措的黑潮。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一门列车炮被失控的晶石炮弹炸上了天，趴在十几公里外的孟超和申玉麟都晃了三晃，感觉从大地深处，涌来了惊涛骇浪。 孟超回头，看到一朵熊熊燃烧的火云，犹如张牙舞爪的巨魔，从红溪沟里冉冉升起，将层层叠叠的乌云，都杀得血流成河，溃不成军。 孟超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眼里，有湿漉漉的东西流淌出来。 用手指一抹，抹了满手猩红。 以他的境界，常规爆炸的威力再强劲，都不太可能在十几二十公里之外，用声波撕裂他的耳膜。 除非，是压缩到极致的灵气，骤然释放出来，那种撕碎一切的尖啸。 在晶石矿场这样的非军事设施里，发生如此强烈的爆炸，只有一种可能。 “是晶石仓库，你们竟然炸毁了存储晶石原矿的仓库！” 孟超怒不可遏，劈手揪住了申玉麟的衣领，“这就是你说的‘绝不损害龙城的利益’？” “这，这不可能！” 申玉麟也被这骇人听闻的一幕彻底吓傻了，他目瞪口呆地说，“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我们说好只是在晶石仓库里放一把火，是烧毁仓库而不是炸掉整個仓库，这……”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含混不清。 表情也越来越不受控制。 两个眼球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刺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瞬间就暴突到了眼眶外面，分别朝左右旋转了九十度。 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坨碎肉，不断发出“咕噜咕噜，咕噜咕噜”的声音。 孟超在他胸腹之间，以手术刀般精确的技术切开，堪称完美的伤口，更是被这股神秘力量，简单粗暴地不断撕裂，暴露出了疯狂蠕动、震颤、抽搐的五脏六腑。 那就好像，申玉麟的心肝脾肺肾，都被注入了邪恶的意志，试图逃离主人的腔子。 特别是他的心脏，竟然在短短几秒钟内，膨胀到了足球大小，心血管都像是八爪章鱼的触须，在体内狂乱挥舞。 这是急性走火入魔。 即将自燃，不，自爆的前兆。 申玉麟显然不可能自杀。 但孟超明明已经摘除了他体内的控制芯片。 顺着申玉麟的脑袋，一抽一抽转动的方向。 孟超的视线朝着云端不断延伸。 他将超凡视觉运转到了极限，直到双眼刺痛，视网膜上要渗透出密密麻麻的血点。 终于勉强从乌云和夜幕之间，分辨出了一个幽灵般的小黑点。 那是一架无人机。 为了避免被地面单位侦测到，无人机飞得很高。 应该没能发现蛰伏在淤泥中的孟超和申玉麟。 但无人机压根儿就不用精确锁定他们的坐标。 就能从云端，向地面大范围释放一种极其特殊的次声波。 这种次声波和大自然的底噪极其相似，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传入申玉麟的耳中，却激活了早就植入他的大脑皮层和中枢神经之间，致命的指令。 神境强者，堪称行走的核武器。 申玉麟虽然还没突破神境，却也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天境巅峰强者，至少达到了重型钻地炸弹的程度。 一枚重型钻地炸弹的威力，完全释放出来，可以轻而易举摧毁一座足球场大小的目标。 连锁反应已经开始。 申玉麟的细胞，震颤到了极致，一个接一个爆裂。 每一枚细胞的爆裂，都会从线粒体和细胞核之间，激射出一道澎湃的灵能。 当成千上万道灵能汇聚到一起，量变引发质变，微观直抵宏观，一场令所有超凡者都闻之色变，以生命为代价的大爆炸，就此上演。 即便“武神”雷宗超亲临，都不可能阻止申玉麟的自爆。 甚至有可能，受到申玉麟的波及和污染，同样陷入走火入魔的险境！ *** 第1466章 新的线索 危急时刻，孟超只来得及张开灵能护盾。 同时，从体内召唤出了大量灵磁体，在面前凝聚成了一副银光闪闪的图腾战盾。 轰！ 图腾战盾还未完全成形，申玉麟就化作了一团殷红如血的火球。 分不清究竟是血球还是火球的东西，瞬间膨胀百倍，以摧枯拉朽之势，吞噬了方圆数十米的空间。 饶是以孟超的神境之能。 仍旧感觉到一团电闪雷鸣的毁灭风暴，狠狠轰到自己的双重护盾上。 令他的皮肤产生了被熊熊烈焰不断舔舐，连血液都要沸腾的痛楚。 而他的生命磁场，也在申玉麟的干扰下，掀起了惊涛骇浪。 非但脑中幻象丛生。 就连灵脉之内，原本安分守己的灵能，都像是刚刚从冬眠中苏醒旳九头蛇般蠢蠢欲动。 孟超急忙凝神静气，安抚躁动不安的细胞。 过了好一阵子，申玉麟自爆的冲击波，才渐渐削弱和湮灭。 孟超缓缓睁眼，长舒一口浊气，发现申玉麟已经字面意义上，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在他原本躺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达三四米，热气腾腾，兀自冒着袅袅青烟的大坑。 淤泥被雨水浸泡了一夜，拥有非常良好的流动性，正缓缓朝大坑里面流淌，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大坑彻底填平。 除了几滴沾染在图腾战盾表面的血珠之外，申玉麟连半颗牙齿，半根毛发，半点能让人追查到血盟会的线索都没有留下。 孟超抬头，眯起眼睛，试图搜索那台发出“自爆指令”的无人机。 无人机却像是意识到，地面上的敌人，很可能拥有强大的对空能力，在扫描到申玉麟自爆的瞬间，就拉升高度，消失不见。 血盟会的谨慎，超出了孟超的预想。 这样看来，就算申玉麟说出几个名字，也没有太大意义。 没有真凭实据，光靠一个死人的指控，不可能将这些在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位高权重的大佬们拉下马。 反而会打草惊蛇，引起他们的警惕。 甚至让血盟会弃车保帅，就像是放弃申玉麟一样，放弃这些受到怀疑的大佬。 现在看来，有一件事，申玉麟没有说错。 血盟会的确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长着远远不止一个脑袋。 以孟超的身份和实力，贸然出手，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砍掉血盟会的三五个脑袋，七八条爪子，倒是不难。 但孟超更想做的，是一剑封喉，洞穿血盟会唯一的心脏，将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邪恶组织，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那就需要更多的线索和证据…… 就在这时，孟超听到了“吱吱，吱吱吱吱”，非常诡异的声音。 微微一怔，他低头朝自己的图腾战盾看去。 只见沾染在战盾上，源自申玉麟体内的几颗血珠，就像是不小心滴落到油锅里的水珠一样，乱蹦乱跳，飞快地蒸发。 在最后一枚血珠被蒸发殆尽之前，孟超及时用一团柔和的灵能包裹住了它。 “奇怪，申玉麟的血液，好像和我的图腾战盾，发生了某种诡异而激烈的反应。 “这是为什么？ “仓促之间，我根本来不及激活这面盾牌上的任何图腾之力，它只是单纯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不该和人类的鲜血，发生激烈反应的啊！” 孟超盯着申玉麟的血滴，陷入了沉思。 他在飞快思索，自己的图腾战盾，和普通金属究竟有什么不同。 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件事。 自己的图腾战甲，曾经被图兰文明最后的研究员，注入过一个单位，专门针对“原母”的“强效脑神经元抑制药剂”，也就是“希望药剂”。 被原母控制的杀戮雕像和曼陀罗树根须，在触碰到自己的图腾战甲时，也产生过类似的激烈反应。 他们就像是野兽畏惧火焰一样，畏惧着希望药剂。 想到这里，孟超从怀里取出了一支滴管。 里面装的，正是希望药剂的残液。 图兰文明最后的研究员，交给孟超的那支希望药剂，已经被他狠狠注射到了原母体内。 但注射器的管壁和管底，仍旧残留着极少量的药液。 孟超考虑到，蛰伏在图兰泽地底的“原母”，和蛰伏在龙城地底的“怪兽主脑”，极有可能是同一种东西。 都是圣光神殿的古老典籍里，记载的“混沌之卵”。 便小心翼翼地将剩余的药液，统统刮擦下来，精心保存，希望送回龙城，和脑中的配方一起，调制出更多的希望药剂，驱除吕丝雅和其他被怪兽主脑控制的人，体内的邪恶力量。 他用灵能包裹住了残液。 将残液凑到了申玉麟的血滴旁边。 果然，残液和血滴还没有发生接触。 血滴就躁动起来，在他的掌心一跳一跳，发出了微弱的“嘶嘶”声。 “所以，申玉麟也像是不少图兰兽人一样，早就被‘混沌之卵’感染了？” 孟超将残液收入囊中。 又将申玉麟的血滴——他残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证明，也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沉吟片刻，孟超用手指，在湿软的淤泥上，写下了五个名字。 申玉麟，血盟会，混沌之卵，怪兽主脑，吕丝雅。 他在前四個名字之间，依次画上了等号。 但在“怪兽主脑”和“吕丝雅”之间，想画第四个等号时，却有些迟疑。 吕丝雅遭到了怪兽主脑的侵蚀和控制，这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实。 但从申玉麟的字里行间来分析，这家伙非但不认为吕丝雅也是血盟会的成员，甚至认定吕丝雅站在了九大企业的对立面，站在了绝大多数普通市民这边。 吕丝雅，这个居心叵测的丛林女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孟超越来越好奇，现在的吕丝雅，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而当她看到焕然一新的自己，将她狠狠镇压之时，她脸上的表情，又会变得何等精彩？ 孟超轻轻抹平了淤泥上的五个名字。 他在申玉麟自爆的地点附近，静静地等待着。 血盟会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看来，这些家伙也预判到了，一个他们暂时摸不清深浅的高手，很有可能躲在申玉麟的自爆地点附近，埋伏他们一手。 他们不会出现了。 孟超回到红溪沟时，晶石仓库爆炸的余波还未平息。 即便小雨仍在淅淅沥沥，都浇不灭整条山谷里面，如同蒸笼般的热流。 无数人都在高声呼唤，无数人都在咬牙挖掘，无数人都前赴后继从四面八方冲来，齐心协力对抗爆炸的余波。 不幸中的万幸，因为洪水肆虐的缘故，晶石矿场里的绝大多数工人和守卫，全都聚集在临时堤坝上。 晶石仓库这边，并没有太多人手。 而且，晶石仓库早就被申玉麟搬空，存储在里面的晶石原矿，还不足账面数字的三分之一。 刚才那场声势惊人的晶石大爆炸，更多的，只是华丽无比的声光电效果，就像是一束超巨型的烟花。 真正的破坏力，倒没有孟超预想中那么大。 除了将晶石仓库彻底炸上天去之外，并没有波及到晶石矿场里，更多的设施和无辜者。 不过，孟超相信，申玉麟私自截留大量晶石，造成账面上的亏空，肯定都会算到这场大爆炸里去。 从而，得出一个惊人的损失数字。 而制造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自然是“十恶不赦的兽人”。 申玉麟说的没错。 龙城需要战争。 更准确说，是龙城的很多强者，都需要战争。 毕竟，没有战争的话，强者还有什么必须存在的理由呢？ 孟超蛰伏在黑暗中，围绕着一片狼藉，仍在燃烧的晶石仓库残骸转了一圈。 对方是专业人士，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线索。 不，更准确说，对方留下了太多线索甚至是目击者。 但所有线索，诸如无意间掉落的毛发和爪牙，和人类截然不同的脚印，以及目击者的证词，统统指向了兽人。 一个暴雨滂沱的夜晚，一群从黑暗深处，悄无声息浮现出来，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半人半兽的家伙。 的确很符合所有人想象中，真凶的样子。 孟超听到，不少人都在七嘴八舌，嚷嚷着他们发现的“证据”。 甚至有人义愤填膺，迫不及待想要调动龙城的钢铁洪流，狠狠碾压虎怒川流域了。 想来，在“胡狼”卡努斯梦到的那个未来，龙城和图兰泽之间，两败俱伤的战争，也是因为类似的理由才打响的吧？ 不过，在众多议论和叫嚷声中，孟超还听到了一道特别尖锐刺耳，特别理直气壮的女声。 “放开我，你们没有权力这样对我，我是记者，是《龙城之光》的记者，更是你们申总的好朋友，是你们申总好不容易才请到我，给他做专访的，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孟超循声望去。 看到两名五大三粗，脸色铁青的矿场守卫，如同大狗熊抓小母鸡一样，抓住了一个体型娇小玲珑，挣扎起来却浑身是劲，正在拼命乱蹬乱踢乱咬的女人。 第1467章 艾小姐 这个女人穿着一身既能凸显身材，又不失干练的职业套装。 原本的妆容也算精致。 相比于尘土飞扬，噪声嘈杂，污染严重的晶石矿场。 她这副模样，更适合出现在窗明几净的写字楼里。 但此刻，她一身价值不菲的职业套装，已经被冲击波撕扯得七零八落。 连带着暴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布满了碎石刮擦出来的血痕。 精致的妆容，早就被烧得灰头土脸。 经过暴雨冲刷，更是变成了狼狈不堪的花脸猫。 就连满头富有光泽的长发，都被烧得蜷曲起来，像是一个倒扣的鸡窝。 伴随着她的激烈挣扎，鸡窝在脑袋上摇摇晃晃，令她更像是一个歇斯底里旳疯婆娘。 不过—— 孟超眯起眼睛。 看出这个女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貌似手无缚鸡之力。 被两名虎背熊腰的壮汉牢牢锁住，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但孟超却通过她双臂和双腿上，丝丝分明的肌肉线条，以及她发力时的习惯动作看出，她隐藏了一部分——很大一部分实力。 这个女人正在扮猪吃老虎。 倘若她全力以赴的话，这两个外强中干的壮汉，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有意思。” 孟超心想，“这个女人脸上的烧伤和身上的擦伤，足以说明，爆炸发生时，她就待在晶石仓库附近。 “无论晶石仓库里发生了什么，她都有可能是第一目击者。” 这时候，一个圆滚滚的胖子，出现在了孟超的视线中。 胖子脸上布满了笑纹，平时应该是个很开朗，至少是装作很开朗的人。 此刻，整张脸却乌云密布，每道笑纹都扭曲成了闪电，绿豆小眼里，像是要喷出岩浆。 女人见到胖子，像是溺水者发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喊叫道：“王主管，你来给我作证，是你们寰宇集团请我来，为申总做独家专访，难道这就是你们寰宇集团的待客之道吗？” “艾小姐，的确是我们寰宇集团邀请您来红溪沟做客。” 胖子强忍怒意，“只不过，您的采访在半天之前就已经结束了，现在的您，应该坐在回龙城的装甲飞艇上。 “请您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理应回到龙城的您，会鬼鬼祟祟出现在我们的晶石仓库外面？” “因为暴雨！” 被称为“艾小姐”的女记者脱口而出，“滂沱暴雨封锁了航线，所有人都回不去了，这你们应该知道的！” “是，我们知道。” 胖子道，“只不过，矿区这边，为全体滞留的旅客，都准备了位于高地上的临时避难营地，我们红溪沟的地势低洼，可不是躲避暴雨和洪水的好地方。 “说吧，你偷偷折返回来，潜入晶石矿场，究竟想干什么？” “我——” 艾小姐涨红了脸，道，“我只想多采访几名寰宇集团的基层员工，把这篇独家专访，写得更加有血有肉而已！” “我记得，半天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没有什么独家专访了，申总已经拒绝了你的采访，更拒绝你将已经完成的采访稿，以任何形式泄露出去，否则，你将为这些不实信息对寰宇集团造成的损失，承担经济和法律的双重责任！” 胖子厉声道，“没想到，你竟然贼心不死，铤而走险，偷偷潜入我们晶石矿场。 “而就在你潜入进来不久，晶石仓库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我实在很怀疑，你究竟对我们的晶石仓库做了什么？” 艾小姐瞪圆了双眼。 像是遭受了莫大的侮辱和冤屈。 “我怎么可能对晶石仓库做什么，难道你怀疑，是我导致了晶石仓库大爆炸？开，开什么玩笑，我哪里有能力，一口气引爆这么多的晶石原矿！” 艾小姐大叫，“王主管，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没有权力，对我提出这种荒谬绝伦的指控！ “申总呢，你们申总呢，让他出来见我！ “关于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爆炸，我都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作为红溪沟项目的负责人，他有责任向全体龙城市民说出真相！” 胖子脸色一变。 “放心，事情总会调查清楚的，到时候，我们寰宇集团自然会给全体龙城市民，也包括艾小姐，一個满意的交待，至于现在，请艾小姐稍安勿躁，不要再给申总和我们添乱了吧？” 胖子向左右示意，“这里实在太乱，请艾小姐先下去休息一下。” 两名壮汉点头，将艾小姐架了起来。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 艾小姐的双脚，像是踩着无形的自行车，在半空中乱蹬，“你们这是非法禁锢，你们有什么权利剥夺我的人身自由？你们只是一家企业，你们不是调查局，不是裁判庭，不是超凡塔，不是赤龙军，更不是生存委员会，你们无权这么做！ “我会起诉你们的，我发誓，等我回到龙城，一定会起诉你们寰宇集团，把你们告到倾家荡产的！” 剧烈挣扎之间，她原本就破破烂烂的衣袖，被右手边的壮汉，无意间扯了下来。 艾小姐露出了苍白的手臂上，一道既像是泪珠，周围又有放射性斑纹的疤痕。 “这是……” 孟超心中一动。 他认出，这是一种极其刁钻的梦魇凶兽，“无念蛛”啃噬并注入毒素，才会残留下来的特殊伤疤。 无念蛛本身，并不算多么强大的怪兽。 即便在虫类怪兽里面，战斗力都乏善可陈。 但它却能分泌一种非常阴险的毒素，破坏低阶超凡者的灵脉，给低阶超凡者留下无药可救的后遗症。 而这种毒素，还附带非常诡异的麻醉效果。 在毒素渐渐发作的十二个小时里，受害者甚至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中毒，还是像以往一样修炼和战斗，从而加速血液循环以及灵能运转，致使毒素侵入细胞深处，大罗金仙都难以驱除。 根据孟超离开龙城之前的不完全统计，被无念蛛咬伤的超凡者，有超过七成的概率，都会重伤致残，修为暴跌，沦为残星超凡，永远失去突破一星灵纹境的可能性。 孟超之所以对这种伤疤如此熟悉。 就是因为残星会里，都有不少会员，因为无念蛛而抱憾终身。 事实上，“无念蛛”这个名字，就隐含着一旦中招，就“无药可救，毫无希望”的意思。 另一方面，无念蛛的活动范围很小。 仅仅栖息在怪兽山脉深处，一片叫做“尸虫谷”的地方。 尸虫谷内，瘴气弥漫，毒泉喷涌，异虫横行。 是臭名昭著的凶险、诡谲之地。 只有最不怕死，最不信邪的超凡者，才敢深入尸虫谷去闯荡，试图利用谷中的毒泉和虫汁，刺激细胞分裂，诱发基因变异，令修为狂飙突进，攀上依靠常规基因药剂的滋润，永远无法攀上的巅峰！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所有身上带着这种“放射泪滴疤痕”的人，都是无药可救的赌徒。 对于自己的下场，也只能愿赌服输。 “所以，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很傻很天真的女人，曾经是一名心狠手辣，胆大包天的怪兽猎人，只因为在尸虫谷里被无念蛛咬伤，才迫不得已，退出丛林，改行当了记者？ “果真如此的话，这几个虚有其表的壮汉，更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孟超想起了残星会里，那几名同样遭到无念蛛袭击，修为暴跌的残星超凡。 虽然灵脉遭到毒素侵蚀，战斗力暴跌到了过去的几分之一。 但无念蛛的毒素并不会破坏大脑皮层和中枢神经，他们的经验还在，嗅觉也和过去一样敏锐，甚至，为了弥补战斗力的不足，往往还无师自通各种歪门邪道，发起狠来，简直比不少在温室里修炼到二星和三星的学院派更加难缠。 “这位‘艾小姐’究竟想干什么？” 孟超喃喃自语，“她应该不是申玉麟的朋友，但申玉麟也的确接受了她的采访，只是，双方好像闹得不太愉快的样子。 “爆炸发生时，她躲在晶石仓库的附近，到底看到了什么？” 第1468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王主管先将艾小姐送进了医疗室，进行全面检查。 确认她只受了皮外伤，外加冲击波引发的轻微脑震荡，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龙城之光》的记者，如果在这么敏感的时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舆论压力，谁都受不了。 艾小姐一边接受包扎，一边用两颗滴溜溜乱转的眼珠扫描四周。 当她看到混乱不堪的场面，很多救援者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甚至有人意见不一，发生争吵时，忽然道：“怎么回事，申总不在么？” 王主管吓了一跳，两条眉毛都竖了起来。 “我看你们一副群龙无首的样子。” 艾小姐盯着他，“直觉告诉我，申总好像不在晶石矿场里面。” 王主管脸上的肥肉微微颤抖着，加重了语气，连名带姓道：“艾蕾小姐，这不关你的事，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你惹上大麻烦了！” 王主管挥手示意，两名壮汉将名叫“艾蕾”的女记者带下去，先关在远离爆炸地点，晶石矿场另一角的一个集装箱里，让她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信息。 自然，绝大多数人，都集中在爆炸地点的附近。 除了看守集装箱旳两名壮汉之外，这里的守卫并不多。 探照灯和无人机的扫描范围以及频率也相当有限，经常出现被遗忘的死角。 等到王主管走后，集装箱里就传来了“咚咚咚，咚咚咚”的敲击声。 两名把守集装箱的壮汉，一开始并没有理会。 艾蕾却很有耐心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敲得两名壮汉烦不胜烦。 “干什么？” 其中一名壮汉，粗声粗气地问。 “我要上洗手间。” 艾蕾在里面闷闷地说，“我憋不住了！” 两名壮汉对视一眼。 “王主管没说，不能让我上洗手间吧？” 艾蕾继续道，“就算是押解囚犯，囚犯都有权力上洗手间的！” 两名壮汉有些迟疑。 “求求你们了。” 艾蕾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像个小女孩似的哀求，“大哥，两位大哥，我知道你们都是奉命行事，但我也只是个打工的，是上司让我跑到红溪沟来，多挖掘一些新闻素材，我，我知道自己给你们惹麻烦了，但我真的，只是想上个厕所而已！” 两名壮汉低头商议一阵。 其中一名壮汉走到三步开外，右手牢牢按住腰间的电击器，左手则握住了对讲机。 另一名壮汉拉开了集装箱大门上的插销，把艾蕾放了出来。 “谢谢，谢谢两位大哥。” 艾蕾像是在乌漆嘛黑的集装箱里关老实了，她的眼眶红红的，脸上兀自挂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刚才那副“我有权利，我有自由”的天真，完全消失不见。 她毕恭毕敬朝两名壮汉分别鞠躬，顺便用余光扫描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接下来的一切，都在三秒钟内发生。 艾蕾像只原形毕露的山猫那样跳了起来，貌似纤细却像是内嵌了钢条的双臂，环住了身边这名壮汉的脖子，朝自己狠狠一掰，膝盖则重重顶向了壮汉的小腹，只一顶，就让壮汉浑身一颤，双眼暴突，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随后，艾蕾像是扛着一面巨大的战盾般，扛着这名虎背熊腰的壮汉，朝另一名手按电击器的壮汉冲去。 第二名壮汉没想到，貌似人畜无害的女记者，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凶悍的战斗力。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抽出电击器和对讲机，一时间不知道该先使用哪个好。 这时候，艾蕾已经将第一名壮汉朝他砸了过来。 他胡乱将电击器朝前一捅，将自己的同伴捅得龇牙咧嘴，口吐白沫。 艾蕾一个滑铲，趁机从第一名壮汉的下方钻了过来，脚尖直踢第二名壮汉的脚踝。 先将这名壮汉铲倒在地，又踢掉了他左手的对讲机，最后，用两条蟒蛇般强健有力的双腿，环住了第二名壮汉的脖子，不一时，就将这名壮汉勒得青筋毕露，昏死过去。 在探照灯没有照射过来之前，艾蕾将两名壮汉拖到了黑暗的死角。 又试探了一下他们的鼻息，确认他们仅仅是昏迷不醒，心脏仍在强有力地跳动。 艾蕾轻轻吹了声口哨。 为自己竖起大拇指。 “艾蕾小姐，宝刀不老。” 她自我表扬。 随后，艾蕾三下五除二，扒光了其中体型相对较小的那名壮汉的衣裤。 两名壮汉穿的，都是坚韧耐磨，便于战斗和加挂各种工具的迷彩作战服。 当然，都充斥着在暴雨中摸爬滚打了一夜的汗臭味和泥腥味。 艾蕾却连眼睫毛都没有抖动半根。 她毫不犹豫地撕掉了自己身上，华而不实的职业套装，满脸嫌弃的表情，丢得远远的。 将又脏又臭的迷彩作战服套在身上，过于宽大的衣袖和裤管，都用布条绑紧，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犹如一名身形矫健的女猎手。 艾蕾活动了一下手脚，像是找回了自我，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发财了。” 女记者兼女猎手满脸贪婪之色，“这次真要发大财了！” 她继续在两名壮汉身上摸索。 摸到了工作证、强力手电筒、多功能折叠军刀等等物品。 将这些东西一一收好，艾蕾在两名呼呼大睡的壮汉脸上轻轻拍了拍。 趁着下一轮探照灯的光柱扫射过来之前，如同一条幽灵，悄无声息地窜了出去。 暂时，还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但红溪沟项目，坐落在一条狭长的山谷里面，意味着出入口只有山谷的一头一尾，两条非常狭窄的通道。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无论山谷头尾，都挤满了人。 两个出入口，都被探照灯和照明弹，映照得宛若白昼。 艾蕾知道自己的迷彩战斗服并不合身。 就算她再怎么压低帽檐，并且用泥浆糊住自己的脸。 仔细观察，还是充满了破绽。 王主管随时都有可能，用对讲机联络两名壮汉。 一旦他迟迟得不到回应，肯定会发现大事不妙。 必须尽快逃出去。 艾蕾左右观察，锁定了不远处，空无一人的小型维修车间。 晶石矿场内，各种符文机械都在超高强度运转，发生故障是大概率事件。 绝大多数简单机械故障，现场就能修复，确保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艾蕾在小型维修车间外面，找到了一辆载重卡车。 晶石引擎完好无损，上面镌刻的符文也还算清晰，并没有太多磨损的痕迹。 只是避震和悬挂出了点问题，刚刚维修了一半，估计速度提不起来。 时间紧迫，艾蕾没有太多选择。 而选择载重卡车，还有一個好处。 载重卡车的底盘较高，光轮胎就有半人多高，她坐在驾驶座上，别人很难看清楚她的脸。 维修人员离开前，拔走了车钥匙。 这难不倒艾蕾，她从多功能折叠军刀里面，拉出了一支一字螺丝刀。 很快，这辆载重卡车的车头，就发出了抑扬顿挫的轰鸣。 排气管中也冒出阵阵黄烟，传来了劣质晶石不充分反应，独有的蒜臭味。 此刻的红溪沟，已是剑拔弩张，杀气腾腾。 随着红色警报不断闪烁，很多警卫和矿工全都分配到了大威力的杀伤性武器，正在到处巡逻，搜索“破坏矿场的兽族”。 不过，他们充满愤怒和警惕的目光，倒是很少落到艾蕾的载重卡车上。 毕竟，兽族不可能驾驶人类的交通工具。 艾蕾这辆载重卡车，采用敞开式的车斗，而不是全封闭的车厢设计，也藏不住人。 至于空空如也的载重卡车驶离晶石矿场，这也没什么奇怪。 现在整片矿区都兵荒马乱，到处需要载重卡车和各种救灾物资的支援，临时调度几辆空车去兄弟单位或者虎怒川支流的沿岸，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来往于红溪沟的车辆实在太多。 驻守在山谷出入口的几个哨卡，干脆大开绿灯，对于一览无余的小型车辆，和采用敞开式车斗设计的大型车辆，一律放行。 只有遇到封闭式车厢，才会稍作检查。 见此情景，艾蕾稍稍松了一口气。 唯一的问题是，山谷的出入口太过狭窄，原定的二期拓宽工程还没完工，道路又被暴雨引发的山体滑坡堵塞了一半，车辆通行速度相当缓慢。 无论大车小车，都像是蜗牛爬一样。 “快点，快点，快点！” 艾蕾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神经质地一点一点。 她死死盯着放在右侧座椅上的对讲机。 生怕王主管发现她已经逃之夭夭。 怕什么就来什么。 就在艾蕾前面只剩两辆车的时候。 对讲机如同催命鬼一样尖叫起来。 艾蕾像是座椅漏电，浑身猛地一抽。 她无法模拟两名虎背熊腰的壮汉，粗声粗气的嗓音。 只能硬着头皮，置之不理。 又有一辆车，被挥手放行。 艾蕾前方，只剩最后一个障碍。 对讲机尖叫了半分钟，忽然安静下来。 但艾蕾注意到，前方哨卡的守卫，忽然提高了警惕。 一名守卫试图拉下道闸。 另一名守卫则跳上了前面一辆载重卡车，将脑袋伸进驾驶室去查看。 艾蕾暗骂一声。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重重一脚油门，将晶石引擎轰到极限，又朝右侧猛打方向，整个人几乎都扑到方向盘上面。 载重卡车犹如刚刚苏醒的钢铁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和前方车辆刮擦出了大片火星，猛地冲了出去。 第1469章 怪兽卡车 前方车辆同样没有装载多少货物，本身吨位还比艾蕾偷来的这辆载重卡车还要小一些，立刻被艾蕾挤到了一旁，连扒着车门的守卫都被甩了下去，一屁股坐进路旁的淤泥里。 “拦住她，快拦住她！” 几名守卫见势不妙，立刻拉响警报。 但这时候，艾蕾已经撞断了道闸，强行冲了出去。 既然是出谷口，当然是喇叭形状，外宽内紧。 一冲出谷口，艾蕾眼前豁然开朗，速度顿时飙至极限。 反倒是后方追兵，手忙脚乱，好几台车辆被同时堵在谷口，司机只能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 问题是，为了应对洪水和爆炸，有大量无人机，正在半空中盘旋。 收到来自红溪沟的命令，这些无人机立刻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鹰隼，同时飞到了艾蕾的头顶。 艾蕾急得双眼喷火。 但载重卡车的速度再快，都不可能快过高高在上的无人机。 更别提滂沱暴雨几乎冲毁了所有道路，将经过人类硬化的路面，变得泥泞不堪。 她驾驶的这辆载重卡车，原本就存在悬挂和避震的问题，倘若开得太急，分分钟有可能陷入泥淖，动弹不得。 这时候，追兵也摆脱了混乱，渐渐追赶上来。 无论加装了履带和防滑套件的越野车，还是带有仿生爬行足旳全地形车，都比笨拙的载重卡车更加灵活和迅捷。 几十道刺眼的光柱，如同几十根熊熊燃烧的标枪，穿透了驾驶室。 经过后视镜的反射，又狠狠刺进了艾蕾的眼睛里。 “该死！” 艾蕾咒骂一声，只能继续对油门狂轰滥炸。 她的鲁莽之举，终于令载重卡车的底盘，超出了疲劳的极限。 在高速通过一个看似很浅的水潭时，右前轮在水潭底下的深坑里重重一磕，一弹。 车头高高翘起又猛地砸下，只听“咔嚓”一声，不知道底盘的哪个部位发生了爆裂，车辆剧烈摇晃，车速直线下跌，仪表盘上的指针和数字，都像是发了疯一样乱转乱跳。 即便系着安全带，艾蕾都从座椅上高高蹦了起来，脑袋撞到了车顶，疼得她闷哼一声。 来不及揉搓头顶心，艾蕾就看到自己的左右，分别出现了几辆喷涂着寰宇集团标志的越野车。 还有两架无人机，越过她的头顶，悬停在她的前方。 “停车！” 无人机里传来了王主管气急败坏的声音，“艾蕾小姐，在你把事情弄得彻底不可收拾之前，赶快给我停车！” “滚蛋。” 艾蕾自言自语，“事情已经彻底不可收拾了！” 她不管不顾，继续轰击油门。 两架无人机，却朝载重卡车的车头，喷出了大量泡沫。 这两架无人机，原本用于消防灭火，机身下方分别吊装着一个压缩泡沫喷罐。 喷出的灭火泡沫，黏性极佳，正好将艾蕾的视野，糊得严严实实。 即便艾蕾启动了雨刮器，来回刮擦车窗。 视线终究大受影响，眼看就要自投罗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艾蕾身后传来声音： “让开，我来。” “啊！” 艾蕾尖叫，毛骨悚然。 她惊骇欲绝地看到，一个同样身穿迷彩战斗服，帽檐压得低低的，脸上沾满了淤泥，貌似矿场保安的男人，从她的车座后面，不慌不忙地爬了出来。 这辆载重卡车是专门为工矿企业设计的重装型号。 注重的是单次短途装载的货物量。 通常并不考虑长途熬夜，连续行驶的需求。 所以，车座后面并没有休息区，通过后视镜，整个驾驶室都一览无余。 但艾蕾完全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时候钻进驾驶室里，又怎么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躲藏那么久。 要知道，在她受伤之前，可是连最擅长隐匿的“钻地鼠”，都休想从她的眼皮子底下逃过去！ 不等艾蕾的心脏和大脑，从极度错愕中解冻。 她已经被貌似保安的男人，从驾驶座提溜到了副驾驶座上。 当对方的手，轻轻揪住她的后脖子时，艾蕾感到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缠绕住了她的整条脊椎骨，令她生不出丝毫挣扎的勇气。 惊魂未定的艾蕾，连吞了好几口唾沫，稍稍恢复了转动眼球的能力，却也不敢乱说乱动，只能用余光偷偷打量这个神秘莫测的家伙。 虽然这家伙脸上糊满了淤泥，看不清楚面目。 直觉还是告诉艾蕾，这家伙非常年轻，很可能是自己的同龄人。 但他却长着一对年轻人绝不会有的，深不可测的眼睛。 他的眼睛就像是历经惊涛骇浪的侵袭，不知吞没了多少船队，蕴藏着无数宝藏的汪洋大海，足以容纳最猛烈的，貌似能毁灭天地的风暴。 在艾蕾并不太长，却足够精彩的人生中，拥有类似眼睛的人，她也只见寥寥可数的几个。 无一不是，强者中的强者。 只是—— “就算强者中的强者，又能拿这台老爷车怎么样？它的底盘，都快报废掉的啦！” 艾蕾心中不服。 在她半是惊讶，半是好奇的目光中，孟超轰下油门。 看似和艾蕾刚才简单粗暴的动作没什么不同。 孟超的灵能却顺着脚底板，如涓涓细流般涌入了载重卡车的晶石引擎以及全套驱动系统。 一瞬间，他的生命磁场仿佛和晶石引擎内，正在剧烈震颤的灵能磁场融为一体。 这台即将分崩离析的载重卡车，化作了孟超肢体的延伸。 他的意志，贯彻到了每一枚齿轮和每一颗螺栓之中。 轰！ 载重卡车的车头，爆发出了凶兽复苏的低吼。 仪表盘上的所有数字，都在坠入谷底之后，以无比强劲的势头，止跌回升。 艾蕾感受到了极其猛烈的推背感。 就像是有人朝她的胸口狠狠踹了一脚，把她死死按在座椅上，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们前面明明有挡风玻璃。 艾蕾却生出了置身于一辆敞篷跑车里，瞬间加速到极限，风驰电掣的错觉。 “怎，怎么可能！” 艾蕾目瞪口呆。 做梦都想不到，一台厚实、笨拙、沉重的大卡车，竟然能瞬间加速到如此不可思议的程度！ 而比加速度更加可怕的，是它的稳定性。 这台载重卡车的悬挂和避震系统，原本就存在着严重故障。 刚才艾蕾驾驶时，哪怕在铺装公路上前进，都上下颠簸，剧烈震颤，震得她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车体内部，更是不断传来抑扬顿挫的杂音和金属疲劳声，听得人心惊肉跳，担心这辆载重卡车，随时都有可能解体。 但现在，孟超已经将车速飙到比艾蕾刚才的极限速度，更快30%的程度。 而且，他偏离了铺装公路，一头扎进了高低起伏，泥泞不堪的山地。 有好几次，艾蕾透过模糊不清的车窗，都能看到前方的巨石、深坑甚至地缝，做好了腾空而起的准备。 载重卡车却如履平地，连一点最轻微的碰撞和颠簸都没发生。 倘若闭上眼睛，艾蕾简直要产生错觉——自己仿佛不是置身于一辆狂飙突进的钢铁巨兽体内，而是深陷在自家那张用了十几年，却依旧松软舒适的老旧沙发里！ “这家伙，难道从娘胎里就开始摸方向盘了吗？” 艾蕾完全摸不清楚身边这个老司机的深浅。 这时候，孟超已经将载重卡车开上了一片崎岖不平的山丘。 因为暴雨、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的缘故，原本就没有道路可言的山丘上，处处埋伏着陷阱和杀机。 好几辆紧追不放的越野车，就算安装了履带和防化套件，也纷纷陷入泥潭，动弹不得。 甚至顺着不断流淌的泥浆，从山坡上滑了下去。 只有极少数经过强化改造，同样由超凡者驾驭的武装越野车，仍旧能咬住孟超的尾巴。 咻！ 咻咻咻咻！ 忍无可忍的武装越野车，开始朝载重卡车发射捕兽叉。 这种原本用于捕捉怪兽的武器，拥有一枚特种合金打造，镶满了倒刺的锋利叉头。 以及一套强韧无比的钢丝绳和绞索系统。 一旦射入怪兽体内，就能牢牢锁死怪兽的骨骼和神经。 还能通过钢丝绳和合金叉头，向怪兽体内，输入足以致命的高压电弧。 再通过绞盘的旋转，控制钢丝绳的缩放，和怪兽玩“放风筝”的游戏，慢慢放干怪兽的血液和战斗力。 孟超连续躲过了三根捕兽叉。 但通过后视镜，看到对方阴魂不散，眉头微微一皱，干脆放慢速度，主动朝第四根和第五根捕兽叉迎了上去。 噗！噗！ 载重卡车被两辆武装越野车锁死。 然而，还不等武装越野车收紧绞盘。 孟超就再次轰下油门。 艾蕾感觉自己的屁股底下，有一座火山正在爆发。 刚才始终安静和平稳的驾驶室里，终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机械轰鸣。 载重卡车仿佛被赋予了桀骜不驯的生命，即将解锁更加凶猛的第二形态。 “抓紧。” 孟超道，“我们要加速了。” “……” 艾蕾目瞪口呆，很想问，“什，什么鬼，难道我们刚才，始终都没有加速吗？” ****** 第1470章 过山车 不等她反应过来。 艾蕾就品尝到了火箭加速的味道。 载重卡车像是被身边的老司机狠狠抽了一鞭子——还是熊熊燃烧的，缠绕着荆棘的铁鞭子。 这头钢铁巨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 总共十八个半人来高的轮胎，都和地面擦出了浓烈的烟雾。 车头两侧的散热管内，更是激射出了耀眼的火焰。 他们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立刻将两根捕兽叉拖曳的钢丝绳拽得笔直。 两辆武装越野车就像是两名看到鱼线绷紧的钓鱼佬。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上钩的大鱼，竟然是一条穷凶极恶旳食人鲨。 “食人鲨”狂飙突进。 两辆武装越野车都像是惊涛骇浪中的破舢板一样身不由己。 驾驶员猛砸仪表盘上的武器系统，试图用高压电弧来降服这头桀骜不驯的钢铁巨兽。 但他们明明已经输出了连地狱凶兽都能制服的电流。 快把自身的燃料统统榨干。 高压电流却似泥牛入海，根本没有反应。 甚至像是为对方充能，反而令载重卡车不断加速，越冲越猛。 最后，在经过一片坡度较大的山坡时，载重卡车一个急转弯，依靠右侧的轮胎，倾斜四十五度角，险之又险地飞掠过去。 两辆武装越野车早已失去控制，此刻更是撞在一起。 两根钢丝绳先是交错，随后一起崩断，令他们的主人凌空转了七八圈，在山坡下方的烂泥地里，趴窝了。 “……” 艾蕾惊魂未定。 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呕吐出来。 她万万没想到，乘坐载重卡车，都能像是乘坐过山车一样刺激。 后方再没有追兵的灯光。 但他们头顶，仍旧有无人机不时掠过的声音。 艾蕾偷偷扫了孟超一眼。 “好吧，就算你能甩掉所有的越野车和全地形车——” 艾蕾心道，“可你又要怎么甩掉无人机呢？ “哪怕把这辆载重卡车的速度再提升三五倍，哪怕把载重卡车彻底开散了架，都不可能甩掉无人机的吧？” 孟超仍旧满脸平静。 和图兰泽惊心动魄的厮杀，以及圣山神庙内诡谲叵测的激斗相比。 刚刚这场在艾蕾看来，惊心动魄的追逐。 在孟超眼里，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庭信步而已。 他不再七弯八绕。 径直朝山坡上方开去。 甚至开启了全部车灯。 丝毫不害怕暴露在无人机的视野之内。 艾蕾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孟超究竟想干什么。 但她很快就通过远光灯的照射，看到了趴在前方，大地上一条蜿蜿蜒蜒，如同黑色巨蟒般的影子。 艾蕾用力眨眼。 随后倒吸一口冷气。 “悬崖！” 艾蕾尖叫，“前面是悬崖！” 这一带是怪兽山脉和图兰泽的交界。 又被龙城穿越带来的空间涟漪，将大地撕扯得支离破碎。 波澜起伏的大地上，到处都是张牙舞爪的裂缝和山谷。 也随处可见直上直下，落差在百米以上的悬崖。 前面没路了。 孟超却越开越快。 载重卡车的车头，在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之后，车盖高高飞上了半空，晶石引擎整个儿燃烧起来。 看样子，孟超是想要直接飞上悬崖，飞越裂谷。 问题是，前方这片裂谷的宽度，至少也有三五十米。 而且对面的悬崖，比他们所在的这面，还要稍微高一点点。 就算载重卡车的速度再快，因为自身太过笨重的缘故，也很难像经过强化改装的特技飞车那样，直接飞过去的。 更大的概率，他们将狠狠撞击在对面的岩壁上。 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坠入悬崖深处，摔个粉身碎骨。 这不是逃命。 这是自杀！ 艾蕾完全无法想象，身边这名老司机怎么可以在如此疯狂的同时，又如此平静。 但她无力阻止。 刚才孟超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操作，已经抽干了她的所有力气，震散了她的每一根骨头。 她只能深深蜷缩在座椅里，死死抓住身边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在艾蕾的尖叫声中。 载重卡车飙出一路火花和闪电。 在身后留下两条熊熊燃烧的车辙。 碾过悬崖边上，一块微微翘起的石板时，只听“哗啦”一声，整个底盘彻底报废，好几个轮子都飞了出去。 但车辆本身，却似大鹏展翅般腾空而起。 在半空中画出了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 竟然，真的飞了起来！ 只可惜—— 艾蕾的判断没错。 这条裂谷实在太宽。 载重卡车又太过笨重。 对面的落点也太高了一些。 孟超已经将胯下的钢铁巨兽，压榨到了极限。 仍旧无法令惯性，战胜地心引力。 还没有飞跃裂谷的中线。 他们就生出了强烈的失重感。 仿佛被来自裂谷深处，一只无形的魔掌抓住，拖入黑暗之中。 “啊！” 艾蕾看到对面陡峭的山壁，在自己眼前越变越大。 紧接着，就听到“轰”一声，载重卡车狠狠撞在山壁上，整个车头都彻底凹陷下去，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脚的易拉罐。 早已失控的晶石引擎，更是在猛烈撞击后，发生了更加猛烈的爆炸，炸成了一团五彩缤纷的烟花，朝黑黢黢的谷底坠落。 艾蕾感觉天旋地转，灵魂出窍。 双眼因为巨大的颅内压力，出现了暂时的盲区。 耳边则传来“呼呼”的风声，仿佛她也跟随着载重卡车一起下坠，坠入无尽的深渊。 “我，我这是死了？” 艾蕾的大脑变成了一团浆糊。 思维有些混乱。 自己不是应该在载重卡车狠狠撞上山壁的那一瞬间，就和发生爆炸的晶石引擎一起，灰飞烟灭的吗？ 为什么，这种比搭乘过山车更加刺激百倍的感觉，仍旧阴魂不散？ 那个拖着她一起自杀的疯子究竟是谁，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不知过了多久。 艾蕾的灵魂才重新回到一塌糊涂的大脑里。 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趴在地上，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随后，四仰八叉，眼含热泪，仰望星空。 自己还活着。 艾蕾缓了足足半分钟，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她咧嘴傻笑，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儿喷涌出来。 又缓了半分钟，她才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和基本的职业素质。 艾蕾的眼珠和大脑重新开始转动。 越转越快。 她艰难起身。 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已经飞过了裂谷，正躺在另一侧的悬崖边上，一片由三块嶙峋怪石挡住的天然凹坑里。 探头朝悬崖下方望去。 载重卡车的残骸，仍在距离他们两三公里的谷底，闷闷地燃烧着。 所有无人机，都被火光和残骸吸引，正在两三公里之外盘旋。 这条裂谷极深，悬崖又相当陡峭，经过暴雨的侵袭，山体结构变得非常脆弱，给搜捕工作带来了极大的挑战。 艾蕾估计，追兵应该不会冒险，深入谷底，去载重卡车的残骸里，搜寻他们的尸体。 而再过一段时间，等到雨水和淤泥将载重卡车的残骸彻底掩埋掉，就再没人能说得清楚，他们的尸体究竟在哪里了。 “原来如此。” 艾蕾恍然大悟，“这家伙根本没想直接用载重卡车飞跃裂谷——就算飞过去也没用，无人机照样还在我们头顶紧追不放。 “他是用载重卡车的自杀式冲锋，来吸引追兵的注意力，让追兵误以为我已经跌落悬崖，摔死了。 “问题是，在载重卡车撞击山壁的瞬间，我们是怎么从驾驶室里逃出来的呢？ “还有，我们所处的位置，和载重卡车坠落的地点，足足相隔了好几公里。 “我们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艾蕾心有余悸地看了身边，始终满脸平静的孟超一眼。 只觉得这個貌不惊人的“小保安”，愈发深不可测。 当然，也愈发奇货可居。 “谢，谢谢！” 艾蕾的脑子飞快打转。 却装出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仿佛刚刚从大灰狼的血盆大口中，死里逃生的小白兔，眼角晶莹，捂着胸口，向孟超道谢，“多亏前辈仗义出手，否则，面对这些坏人的魔掌，我，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孟超上上下下扫了艾蕾几眼。 淡淡道：“我看到了。” 艾蕾微微一怔。 小心翼翼道：“前辈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你用柔弱无辜的伪装，麻痹了两名看守的警惕，随后一记凶悍绝伦的飞膝，狠狠撞在其中一名看守的小腹下面。” 孟超道，“所以，你绝不是‘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你有的是办法。” 艾蕾干笑几声。 “不是‘小腹下面’，而是‘小腹上面’。” 艾蕾解释道，“前辈放心，我出手很有分寸，大家都是出来打工，没必要下断子绝孙的狠手，所以我很小心避开了那名看守的要害，保证不会留下后遗症，影响他的生理机能。” “那你还真是很有职业操守啊！” 孟超问道，“你到底是谁，潜入寰宇集团的晶石仓库干什么，被他们控制住之后，又为什么要逃跑？” 第1471章 非常手段 艾蕾眨了眨眼。 “前辈为了救我，不惜得罪寰宇集团，我当然会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解释给前辈听。” 她试探道，“不过，前辈能不能先告诉我，您的尊姓大名呢？” “不能。” 孟超拒绝。 “好，好吧！” 艾蕾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赌，“我叫艾蕾，是《龙城之光》的记者，前辈应该听过吧？” 孟超当然听过《龙城之光》。 那是龙城规模最大的传媒集团之一。 立场向来公正，不属于九大企业以及任何势力，报道中立、严肃、详尽，很有公信力。 但孟超没有表态。 只是用眼神示意艾蕾说下去。 “半个月前，我们《龙城之光》收到内部知情人士的爆料，据说寰宇集团的红溪沟项目存在惊人黑幕，有大量违规操作、利益输送和内部交易，牵涉的层级很高，甚至连不少申家的知名人物，怪兽战争中的英雄，都有可能卷入其中，于是，派我前来调查。” 艾蕾道，“我先通过公开渠道，对红溪沟项目的负责人申玉麟进行了采访，发现他果然心里有鬼。 “于是，在结束采访之后，我又偷偷回到了红溪沟，试图潜入晶石仓库，查看晶石原矿的真实存储情况，希望能拍摄到一些关键证据，又或者，得到基层员工的证词。 “没想到，刚刚接近晶石仓库，还没发现线索，整间仓库就遭遇了无比猛烈的爆炸，冲击波将我抛出几十米外，直接撞晕过去。 “也幸好，我慢了半步，否则，我都要跟着晶石仓库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 “当我悠悠转醒时，已经被寰宇集团旳人抓住了。 “他们心中有鬼，自然不希望我说出红溪沟项目的真相，就准备把我关起来，交给申玉麟去发落。 “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敢开晶石矿场的，哪有善男信女？全都是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心狠手辣之辈！ “对申玉麟这种人来说，随随便便给我安排一个‘意外’，简直比吃饭喝水都要容易。 “所以，我才孤注一掷，逃了出来。 “没想到，还是被寰宇集团的人发现。 “幸好前辈仗义出手，否则，恐怕我已经惨遭毒手了！ “我个人的性命，倒是无关紧要，但一天不将红溪沟项目的内幕，向全体龙城市民公开的话，申玉麟和他的同伙，就一天不会停止，将理应属于全体龙城市民的晶石，未经超凡塔的统计和审批，就违规输送到极少数人的口袋里，挖掘龙城的墙角，提升自己的实力！ “我话说完，如果，如果前辈也是寰宇集团的人，甚至，前辈也是申玉麟的同伙，只是施了一招‘苦肉计’，来骗取我的信任，那我也认了！” 艾蕾挺起胸脯，满脸坚毅，做宁死不屈状。 孟超微微抬起眉毛，上下打量艾蕾，好奇道：“孤身一人，敢来调查寰宇集团的黑幕，你不怕死？” “怕，我当然怕死，刚才以为自己要和载重卡车一起摔下悬崖，我怕得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到现在，我的小腿肚子还在抽筋呢！” 艾蕾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弯腰朝自己的小腿肚子捶了两拳。 再次抬头时，目光却变得更加坚定，“但是，和死亡相比，我更怕真相得不到公开，正义得不到伸张！” “真相和正义？” 孟超貌似肃然起敬，“可是，我该怎么相信你的话，你有拍到什么东西吗？” “很遗憾，没有，对方做事很小心，而且爆炸来得太突然了。” 艾蕾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贴身衣物的内侧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卡片，“不过，我有这个。” 那是她的记者证。 被爆炸引发的烈焰烧焦了一角。 却还能看到《龙城之光》的字样，以及她的照片。 孟超将记者证放在掌心掂量了一下。 忽然笑起来。 他伸出尾指，在记者证的边缘轻轻一划。 厚度不超过一毫米的记者证，就被他均匀剖成了更薄的两片。 “为什么没有芯片？” 孟超将两片记者证的内侧，都摊开给艾蕾看，“据我所知，像《龙城之光》这样的正规大型传媒集团，他们的员工证件里面，都应该内嵌着识别芯片，用来打卡、进入指定区域、存储和传输关键信息。 “为什么你这张卡片里面，什么都没有？” “哦，我的证件在执行上一次采访任务时，不小心损坏了。” 艾蕾面不改色，对答如流，“这是刚刚申请的临时卡片，还没来得及嵌入识别芯片。” “是吗？” 孟超笑笑，“你的心理素质非常出色，如果不是出现了0.3秒的心跳过速，我几乎就要相信了。 “还有，如果真是《龙城之光》要调查寰宇集团的话，我想，他们肯定会派出一支大型、专业、设施齐备，甚至有高手保驾护航的采访和调查团队，怎么可能让你一个残星超凡，深入虎穴，孤军奋战？” “这——” 艾蕾面红耳赤，硬着头皮道，“前辈，我真是记者，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这我相信，你的确是一名相当出色的记者。” 孟超道，“所以，我更不能相信，像你这样出色的记者，会什么都没有拍到。” 孟超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同两柄手术刀，从艾蕾的头发开始，一寸一寸向下扫描。 艾蕾顿时生出浑身透明，无处可逃之感。 她倒退半步，捂住胸口，摆出惊慌失措和羞愤欲绝的样子。 孟超的目光却没有在她的胸口停留。 而是继续向下，耐心扫描，直到她的小腿。 艾蕾的左腿上缠绕着一圈绷带，已经被鲜血濡湿。 孟超却毫无怜香惜玉之情，闪电出手，抓住她的脚踝，将她倒提起来。 不顾艾蕾的挣扎和抗议，孟超还是用尾指，划开了散发着药香和血腥味的绷带，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这看上去像是烧伤。 虽然经过简单的清创和包扎，但因为在污水里浸泡太久的缘故，伤口周围还是一塌糊涂，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令人不忍直视。 孟超观察片刻，做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他竟然，直接将艾蕾小腿上烧焦的血肉，狠狠撕了下来。 艾蕾发出尖叫。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被孟超撕下大片血肉，伤口却没有扩大，不，是根本就没有伤口！ 艾蕾的小腿干干净净，连汗毛都没长几根，除了几道淡淡的陈旧伤之外，哪有刚刚被烈焰烧灼的痕迹？ “伤口伪造得不错，但还是不够专业。” 孟超放下艾蕾，淡淡道，“如果我是你，就会真的在自己身上，制造一道伤口，将存储芯片塞进去，再朝伤口周围注射细胞生长药剂，促进伤口愈合，把存储芯片封在里面。” 说着，孟超从艾蕾用生物黏胶粘在身上的假伤口里面，挑出了一枚只有半片指甲盖大小的存储芯片。 孟超手头有一台他从晶石矿场里摸来的便携式数据处理器。 这种装置的性能不算太强，好处是坚固、耐摔、防水、防辐射和抗干扰，还有非常丰富的数据交互接口。 是专供矿业工程师，在地底深处的晶石矿脉附近，进行简单数据作业的。 孟超将艾蕾的存储芯片，塞进了处理器的相应接口。 微型屏幕上跳出一行信息。 这枚芯片被锁死了。 需要密码才能开启。 孟超看看艾蕾。 艾蕾咬紧牙关。 “看来你还不太明白自己的处境，你惹上的麻烦，不仅仅是寰宇集团这么简单。” 孟超道，“如果不是我抢先一步，救出了你的话，此刻的你，恐怕已经落入了某处不为人知的魔窟，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再也没机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为了救你，也救出更多人，我需要你无条件、最彻底的合作。 “非常时期，我没那么多时间慢慢说服你，如果你还是不配合的话，我只能动用最极端的手段了。” 艾蕾看看孟超毫无杀气，貌似也没什么威胁性的脸。 “什么手段？”她好奇问道。 “说出一切。” 孟超指了指悬崖，“或者，我把你丢下去。” “开，开什么玩——” “笑”字还没出口。 艾蕾就被孟超揪住脖子后面的软肉，丢下了悬崖。 “啊！” 艾蕾再次品尝到了坐着过山车一路笔直向下朝着地狱之门俯冲的感觉。 身上的每一颗鸡皮疙瘩都在尖叫，争先恐后想要逃离她的身体。 五脏六腑，全都挤压成了一团，提前品尝到了被摔个粉身碎骨的痛苦。 艾蕾再次短暂丧失意识。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她冷汗淋漓，惊魂未定地打量四周。 发现自己脚下是腥臭无比的淤泥，四周则是黑黢黢的山壁和尖锐的岩石。 唯有头顶狭长的裂缝，传来了微弱的星光。 这里正是悬崖底下，裂谷深处。 那，那个疯子竟然是玩真的！ “密码。” 孟超的声音，从艾蕾身后的黑暗中传来。 “lcdynsf666!” 艾蕾脱口而出。 ****** 第1472章 噩夜惊情 孟超皱眉：“什么意思？” 艾蕾干咳：“就是，就是‘龙城第一女首富’的拼音首字母，加上666的意思。” “……” 孟超沉默片刻，道：“你很想发财吗？” 艾蕾耸肩：“又有谁不想发财呢？” 孟超不再理会，径直输入密码，解锁了存储芯片，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个文件夹，都是刚刚拍摄的红溪沟项目，特别是晶石仓库周围的照片。 因为夜黑风高，大雨倾盆，艾蕾又蛰伏在暗处，不敢凑近拍摄的缘故。 大部分照片里的建筑和设施，都显得十分模糊。 晶石仓库就像是一头黑黢黢的巨兽，蹲伏在山谷中，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异样。 孟超很有耐心，一张张翻阅过去，不放过每一个像素。 从画面的视角可以看出，艾蕾越来越接近晶石仓库后侧的通道。 也越来越接近危险。 果然，翻阅到第十七张照片时，孟超在画面的左上角，发现了几个几乎融入黑暗的小黑点。 从他们犄角分明的轮廓来看，正是兽人——或者说，假扮兽人旳血盟会成员！ 孟超扫了艾蕾一眼。 发现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 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拍摄到了什么。 当然，就算拍摄到了真正的兽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通过刚才偷听矿工和守卫的谈话，孟超知道，隶属于九大超级企业的武装人员，已经和原本生活在这一带的鼠民，发生过很多次激烈冲突。 龙城人对兽人并不陌生。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拍没拍到兽人的样子，并不重要。 但如果，艾蕾拍摄到的并不是兽人呢？ 孟超眯起眼睛，瞳孔周围浮现出了几个细细的光圈，不断放大缩小，在前后几张照片上来回扫描。 很快，他就在三张照片的角落里，都发现了“兽人”的踪影。 可惜照片拍摄得模糊不清，仅凭剪影，很难看穿他们的真面目。 只能说，几张照片上的小黑点的站位，似乎太过专业和训练有素，太像是人类的风格了。 没关系，只要将这些照片送到技术部门，采用图像增强技术，逐层扫描和渲染的话，应该能捕捉到更多细节——比如鼓鼓囊囊的背包，兽人绝不会制造的晶石炸弹，等等等等。 想要让晶石原矿储量严重不足的仓库，爆出如此华丽的声光电效果，这些血盟会成员，不可能双手空空潜入进去。 “就是这个。” 孟超拔出存储芯片，牢牢攥在掌心。 再次庆幸，自己将艾蕾救了出来。 否则，一旦血盟会的人马，得知还有这样一个近在咫尺的目击者，而她的身份还是记者。 他们绝对会无所不用其极，杀艾蕾灭口。 说不定，还会杀死很多看守艾蕾的寰宇集团普通员工。 这也是孟超大张旗鼓，上演了一出惊心动魄的追车戏的原因。 他必须向血盟会成员传递一个非常清晰的信号——艾蕾已经被救走了，接下来的一切，都和寰宇集团无关，至少和寰宇集团那些一无所知的普通员工无关。 “所以，你究竟来自哪个势力？” 孟超的目光重新聚焦到艾蕾脸上，“谁派你来的。” 艾蕾见自己千辛万苦才拍摄到的独家照片，都落到了孟超手里，却也不敢争抢，仿佛认命般，老老实实道：“没人派我来，我是单干户。” 孟超愣了一下：“什么叫‘单干户’？” “就是自己给自己干，不用服从任何命令，也不受任何势力的摆布，只是竭尽所能，去追求真相和正义啊！” 艾蕾说到这里，再次挺起胸脯，眼里放出倔强和骄傲的光芒，“前辈，我没骗你，这些照片也能作证，我真是一名记者，收到内部人士的爆料，来红溪沟调查寰宇集团的黑幕！” “是吗？” 孟超道，“那你又说，自己的理想是成为‘龙城第一女首富’？” “这并不矛盾啊！” 艾蕾理直气壮道，“我相信全体龙城市民都需要真相和正义，只要我努力挖掘，爆出惊天黑幕，制造特大新闻，让全体龙城市民都知道‘艾蕾’是个单枪匹马就敢向一手遮天的庞然大物发起挑战的女中豪杰，肯定有人愿意为我的勇气埋单。 “到时候，全体龙城市民得到了真相和正义，我得到了金钱和荣誉，这不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吗？” “有道理。” 孟超道，“那么，你一般都通过什么渠道，发表你的报道呢？” “为了保持公正、中立、刚正不阿、绝不趋炎附势、将真相和正义追求到底的精神，我很少和传统的大型传媒集团合作——就算《龙城之光》，家大业大，和方方面面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进行采访和报道的时候，总归不太方便。” 艾蕾道，“我自己在网络上，有一个横跨多平台的新闻工作室，名叫‘捕风者’，专门报道龙城超凡者圈子里的前沿资讯，分析最近修炼界的第一手消息，揭露各种不公义和不公开的内幕，当然也会展开一针见血的点评和淋漓尽致的分析。 “我的工作室名叫‘捕风者’，在多個平台的新闻类自媒体中，用户数和流量都是名列前茅的，打造过多篇爆炸新闻，累加起来的粉丝足足好几百万，大家都相信，我能挖掘到那些大媒体都挖掘不到，或者挖掘到了也不愿、不敢、不能公开的真相。 “而我，也是满怀着数百万支持者的信任和期待，才能鼓起勇气，和那些庞然大物，战斗到底啊！” 孟超忽略了后面这串自吹自擂。 他在记忆库中搜索着“捕风者”这个名字。 真奇怪，按理说，他离开龙城已经整整一年了。 就算在龙城的时候，又要修炼，又要参与武神殿、残星会、蓝色家园的活动，又要掌控超星集团的战略方向，又要去遗迹研究所，探索太古遗迹的奥秘，还要帮异兽调查局去打打小怪兽什么的，忙得脚打后脑勺，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 肯定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这种小打小闹的所谓“新闻工作室”。 但为什么，“捕风者”这个名字，听着如此耳熟，熟到令他的牙根，都痒痒起来了呢？ 忽然，孟超想起来了！ 他的瞳孔顿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直勾勾盯着艾蕾不放。 “原来你就是‘捕风者’？” 孟超喃喃道，“我记得，你们这个自媒体号，是不是写过一篇文章叫《噩夜惊情》，讲述孟超和吕丝雅在怪兽横行的丛林深处，因为身中奇毒，走火入魔，心灵失控，不能自己，终于突破亲密战友之间的最后一层隔膜和底线，如火山爆发，热流喷涌，又似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没错，原来前辈也看过我写的新闻稿，难道前辈也是‘捕风者’的读者吗？” 艾蕾又惊又喜。 《噩夜惊情》的确是她的成名作。 她也正是凭借这篇大汗淋漓，活色生香，真刀真枪，盘肠大战的新闻稿，打造出了爆款，积累了一大批忠实读者，才渐渐把“捕风者”这个自媒体号给做起来的。 “……看过。” 孟超深吸一口气，“包括你写的续集，孟超和吕丝雅，因为出身和理念的不同，又受到吕家的阻挠，两人爆发激烈矛盾，孟超另结新欢，吕丝雅深夜买醉，那一系列故事，我都看过。” “哎呀，原来前辈真是我的忠实读者！” 艾蕾激动万分，“那您也一定看过《噩夜惊情》系列报道的最终篇——孟超不幸陨落之后，吕丝雅幡然醒悟，自己对孟超的感情，已经深到何等程度，她决心继承孟超的遗志，终身不嫁，以‘龙城的新娘’的身份，代替孟超，永远为龙城而战？” “……” 孟超道，“最近忙，这篇还没来得及看。” “那您一定要去看看。” 艾蕾说，“不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为了撰写这篇新闻稿，我真的倾注了全部心血，也算是为《噩夜惊情》这个系列，画上了最完美的句号。” “好，有时间我一定拜读大作。” 孟超道，“不过，我有个问题，你写的这些东西，真能称得上是‘新闻稿’吗？” “当然！” 艾蕾道，“我明白前辈的意思，像我们这样做自媒体的，在撰写新闻稿时的遣词造句，行文风格，往往比传统媒体更加大胆和活泼一些，看起来不是那么严肃。 “但这只是考虑到读者群体的接受度，并不意味着，我们的新闻在真实性上，就会打半点折扣！” “是吗？” 孟超看着她，“所以，《噩夜惊情》写的都是真相，孟超和吕丝雅在人迹罕至的怪兽丛林里滚来滚去的时候，你就躲在他们身旁的草丛里？” “这个，关于我们的消息来源，这是商业机密，而且我们也要为爆料人的安全负责，不可能透露他们的身份。” 艾蕾道，“我只能用人格、信誉和身为一名媒体人的职业操守来担保，我写的每一个字，都有根有据，都代表着真相和正义。 “如果我胡编乱造的话，您看孟超和吕丝雅，还有残星会和超星集团，他们怎么不来找‘捕风者’打官司，起诉我侵犯了他们的名誉权呢？” 第1473章 捕风捉影 艾蕾的眼神坦荡，表情坚定，语气铿锵有力，胸脯高高挺起。 如果孟超不是当事人的话，看她这副做派，几乎都要相信了她的鬼话。 孟超闭上眼睛，轻轻揉搓着鼻梁，懒得和这个毫无人品、信誉和职业操守可言的女人废话。 他在记忆库中仔细检索和“捕风者”有关的信息。 托《噩夜惊情》这篇文章的福，孟超还真了解过这家自媒体的情况。 如果花边新闻也算新闻的话。 那艾蕾还真是一名颇为敬业的“新闻从业者”。 她的报道风格，正如“捕风者”这个名字，素来以捕风捉影，添油加醋，耸人听闻，毫无下限而著称。 报道的内容，往往也以超凡者圈子里各种不为人知的“真相，秘史，内幕”居多。 特别是超凡者裤裆里，那点下三滥旳八卦。 什么资深强者的情变啦，明日之星的绯闻啦，超级英雄和七十二个红颜知己不得不说的故事，诸如此类的东西，每每能把当事人看得，肺都要气炸。 问题是，不少用户还就吃这一套。 越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越能吸引眼球和流量，让自己和平台都赚得盆满钵满，从而得到平台的纵容和保护。 而超凡者自恃身份，又不可能真和“捕风者”这种臭鱼烂虾纠缠不清。 比方说，让孟超和吕丝雅，因为《噩夜惊情》这篇文章，去起诉“捕风者”侵犯了他们的名誉权？ 这种狗屁倒灶的官司，一方面旷日持久，另一方面，事实根本掰扯不清。 就算到最后，真的掰扯清楚了，让“捕风者”当众赔礼道歉，又有什么用？ 人家的流量因为这场官司暴涨十倍，孟超这边，仍旧是满裤裆黄泥，哪里洗得干净！ 话又说回来了，现在是眼球经济时代，各种自媒体多如牛毛，专走下三路的所谓“新闻从业者”也是数不胜数，无论多么夸张的故事，眼皮都不用眨，分分钟都能编个百八十篇不带重样的。 说孟超和吕丝雅搞对象，这都是老生常谈了，孟超记得，还有一篇文章说，他根本就是“武神”雷宗超的私生子，拥有整个武神殿的雄厚资源支持，升级速度才这么快，包括孟超名字里的这个“超”字，都是为了纪念雷宗超——这他娘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艾蕾的“捕风者”仍旧能在八卦新闻的臭水坑里杀出一条血路，给孟超留下深刻印象。 不得不承认，这娘们儿也是个人才。 数百万粉丝，放在地球上，当然不够看。 但别忘了，龙城总共只有数千万人口。 相当于10%的市民，都是艾蕾的读者。 就算数据注水，从孟超对“捕风者”发表的系列报道下面的评论数量和内容来看，这娘们儿在热衷八卦的普通市民中的影响力，也是相当惊人的，用行话说，就是“用户活跃度极高，黏性极强”。 而且，孟超相信，要运作这样一个下三滥的“新闻工作室”，艾蕾可以没有人品、信誉和节操。 但她肯定掌握大量内幕消息，和搞到内幕消息的渠道。 在三教九流中，也肯定有不少朋友和线人。 如果孟超暂时不准备公开身份，找任何势力帮忙的话。 这样一个角色，似乎也有她的用处？ “我记得，你不是主要搞情感类资讯这块，搞得还蛮不错的吗？” 到这里，孟超的视线又回到艾蕾身上，“怎么改变风格，跑到怪兽山脉外面，来挖掘寰宇集团的黑幕了？” “前辈不知道？” 艾蕾有些讶异，目光闪了一下，“前辈似乎没理由不知道，现在龙城的各大平台，都不让讨论涉及到超凡者，特别是资深强者的情感类话题了啊！” 孟超知道艾蕾的嗅觉非常敏锐。 自己的问题，肯定存在某种纰漏。 但他也顾不上许多，只能继续问下去：“为什么？” “因为大部分女孩子，都想嫁给超凡者，就算没有名分，只要能得到超凡者的青睐就好，实在找不到超凡者，大家宁可不结婚，把原本用于家庭生活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自身修炼上，搞得普通人都找不到老婆，整天没精打采，怨声载道。” 艾蕾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继续报道超凡者的感情生活怎么精彩，身边如何莺莺燕燕，不断刺激普通人，您觉得，合适吗？ “各大平台迫于压力，锁死了超凡者情感类话题的流量，我没办法，只能另起炉灶。” “原来如此。” 孟超继续问道，“可是，就凭你，想要深挖寰宇集团的黑幕，会不会太危险了一点？” “不危险，怎么赚钱呢？” 艾蕾道，“小打小闹没意思，要搞就搞寰宇集团这样的大鳄，这一票如果真的被我搞成了，那就一夜成名，财务自由，简直可以退休啦！” 孟超哑然失笑，再次问道：“头这么铁，真不怕死？” 这次，艾蕾给出了和“真相和正义”不同的答案：“怕，肯定怕，但不被寰宇集团弄死，也要活活穷死。 “与其穷死，不如被人弄死。 “毕竟，穷死是一辈子的事，弄死就是一下子的事！” “你有这么缺钱吗？” 孟超怀疑，“我记得，你的‘捕风者’，搞得有声有色，前两年，应该也没少赚吧？” “前辈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不知道我们的竞争有多激烈，赚钱又有多辛苦。” 艾蕾大叹苦水，“我们这行，就是赔本赚吆喝，绝大多数收入，还没在自己怀里焐热，就要拿去购买流量，三天不买流量，用户统统跑光，任你笔下生花，写出来的东西，狗都不看！ “再加上，我和同行不同，我是有人品、信誉和职业操守的，就算是最常见的八卦新闻，同行纯粹是闭门造车，胡说八道，我则会自掏腰包，走访调查，围绕当事人，厘清各种线索和细节，力争写出入情入理，有血有肉，震撼人心和其他器官的好文章！ “正所谓‘魔鬼在细节’，而细节，都是用真金白银打磨出来的！ “大半年前，为了让‘捕风者’更上层楼，让粉丝数量突破千万，成为真正的头部，我几乎倾家荡产，搞到了一批非常精彩、真实性绝对有保证的内幕消息。 “正准备连爆几個惊天大料，就传来惊人的噩耗，各大平台联手，锁死了超凡者情感类话题，我的这批内幕消息，统统砸在手里，一分钱都不值了。 “到现在，我还欠了一屁股债，不搏一搏，怎么咸鱼翻身呢？” “那你还真是罪有应得啊！” 孟超一声叹息，又道，“我很想相信你的话，但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我怎么都想不通。 “刚才那位寰宇集团的王主管说，寰宇集团派驻在红溪沟项目的总负责人申玉麟，接受了你的独家专访？” “是的。” 艾蕾点头，指了指孟超的掌心，“这张存储芯片里面，还有我的采访录音，前辈不信，可以听一听，是不是申玉麟的声音。” “我信。” 孟超道，“我只是不明白，寰宇集团应该有非常完善的采访制度，到了申玉麟这个层次，无论接受哪家媒体的采访，事先都会将对方的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甚至采访内容，也会提前沟通，确保符合寰宇集团的口径。 “《龙城之光》是一家老牌大型传媒集团。 “和寰宇集团，肯定也有密切合作。 “彼此的头头脑脑，搞不好还经常在一张桌上吃饭喝酒。 “凭借一张假冒的记者证，你怎么可能冒充《龙城之光》的人，接近申玉麟呢？” 艾蕾沉默。 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 “你是聪明人，应该能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孟超道，“就算你不怕死，只怕穷，而寰宇集团也是遵纪守法的大企业，不可能干出草菅人命的事情。 “可就凭你假冒《龙城之光》记者这件事，寰宇集团的法务部门和《龙城之光》的法务部门，强强联手，在行业内部把你赶尽杀绝，比碾死一只臭虫更容易。” 艾蕾脸色惨白。 孟超这句话，显然打中了她的七寸。 她的神情，比刚才从百米悬崖上面自由落体更加难看。 “是，是爆料人。” 艾蕾闭眼，咬牙道，“是爆料人帮我争取到了采访申玉麟的机会，按照爆料人的说法，我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试探一下申玉麟就好。” “所以，这个爆料人，才是关键！” 孟超的目光，瞬间犀利如电。 他又问了艾蕾几个问题。 渐渐厘清了这个暴雨滂沱的夜晚，发生的好几件事情的时间线。 先是艾蕾冒充《龙城之光》的记者，采访申玉麟。 没过多久，申玉麟就联系了他在血盟会的上级。 然后，自己意外出现，干扰了血盟会的行动，导致了申玉麟的身份曝光。 血盟会不得不启动了后备方案。 当然，也可能是血盟会从一开始就准备炸掉晶石仓库，只是瞒着申玉麟这枚弃子而已。 无论如何，艾蕾的采访，肯定触碰到了申玉麟的某根敏感神经。 就算不是导致血盟会铤而走险的直接原因。 至少，是导火索和催化剂！ 第1474章 要钱不要命 “爆料人究竟是谁？” 孟超心思电转。 既然爆料人熟知红溪沟项目的内情，又如此神通广大，能让冒充《龙城之光》记者的艾蕾，来到申玉麟面前，煞有介事地进行独家专访。 他肯定是寰宇集团的内部人士，甚至是申家的中坚分子。 至于他请艾蕾来调查红溪沟项目的目的，这也不难猜，不外乎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分赃不匀那一套。 孟超估计，爆料人是觊觎红溪沟项目这块“肥肉”，又嫉妒申玉麟走了狗屎运，还知道一些申玉麟向申家大佬违规、秘密输送晶石的事情。 所以，想利用这桩丑闻，把申玉麟搞下去。 但爆料人压根儿没有想到，第一，红溪沟项目的真实储量和预期储量，存在极大出入，根本不是什么“肥肉”，而是一块镶满了倒钩的烫手山芋。 第二，申玉麟不仅仅瞒着其他股东和超凡塔，向申家内部违规、秘密输送晶石，他还胆大包天，向血盟会提供了大量修炼资源！ 正如申玉麟所言，龙城大大小小的矿业集团和私人采矿队，要是将采掘出来的每一块晶石，都规规矩矩向超凡塔申报，缴纳足额的资源税，并得到超凡塔旳审核和批准之后，才能用于修炼，那真是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 申报一批，私藏一批，送到黑市流转一批，这种事，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都算行业内部的潜规则，整治肯定要整治，但只要不撞到枪口上，问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申玉麟根本没有铤而走险的必要。 但现在，申玉麟不但心里有鬼，他本身就是鬼，来自血盟会的鬼！ 如此一来，不但血盟会被逼的，只能采用最激烈的手段来收拾手尾。 艾蕾以及这名爆料人，也将自己置于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血盟会肯定会千方百计查出他们的身份，找到他们，拷问并灭口的。 换言之，如果孟超能比血盟会更早找到这名爆料人，就有可能，守株待兔，重新揪住血盟会的尾巴！ “爆料人是谁？” 孟超目光如电，盯着艾蕾。 “我，我不知道，我根本不认识爆料人。” 艾蕾也从孟超的表情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飞快摇头。 “你不认识爆料人，对方就敢将调查寰宇集团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来办？” 孟超似笑非笑。 “这，我觉得肯定是我的专业素养和职业操守，在行业内部有口皆碑吧？” 艾蕾想了想，道，“这种事，如果找《龙城之光》这样的大型传媒集团来调查，他们的内部人员，和寰宇集团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容易打草惊蛇的。 “规模小一点的传媒集团，或者像我这样的单干户呢，往往又没有调查的能力和胆量。 “只有我，面对寰宇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仍旧有着将真相和正义坚持到底的决心。 “大概是这样，爆料人才找到我头上。” 孟超眯起眼睛。 通过读取微表情，发现艾蕾并没有撒谎。 仔细想想，如果爆料人只是为了争权夺利，而不是想掀开盖子，把晶石开采圈子里的潜规则，彻底公诸于众的话。 找艾蕾这样有一定能力和流量，能够刺激申玉麟的神经，又不至于将事情彻底闹大，或者就算艾蕾想闹大，对方都有一百种方法来灭火的自媒体人，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爆料人是怎么找到你的？” 孟超继续问道。 “通过一个朋友，好吧，也不算是什么朋友，我们没那么熟。” 艾蕾道，“是通过一个掮客，爆料人全程都没有露面，都是通过这个掮客传递消息和要求。” “那你总该认识这个掮客。” 孟超道，“告诉我，他的名字。” “这，我不能说。” 艾蕾苦着脸，“行有行规，干我们这行，很多时候都要靠这些线人、掮客来提供消息、拉拢生意、打探情报，而他们的身份，往往是非常敏感的。 “出卖线人和掮客，等于砸了自己的饭碗，今天我敢说出这个掮客的名字，明天我在圈子里，就彻底臭了大街，没人会再给我半条消息，没人会再帮我联系半单生意，我就彻底混不下去了！” “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孟超道，“你该不会以为，晶石仓库的爆炸，真是意外吧？ “今天这些人敢搞出晶石仓库大爆炸，而且还牵涉到了兽人，你猜，明天他们敢不敢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你、那名掮客和爆料人统统干掉？ “你已经死到临头，竟然还在琢磨，自己在行业内部能不能混下去的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 艾蕾愁眉苦脸，抓耳挠腮，纠结了好一阵子，才查看着孟超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我也不是说，真的不怕死，如果前辈非要知道的话，我也不是，绝对不能说出掮客的名字。 “只不过，希望前辈理解，出卖掮客这种事，真的，真的，真的特别违背我的专业素养，玷污我的职业操守，所以，前辈是不是能，能……” “能什么？” 孟超深深皱眉。 “能稍微给我加点钱呢？” 艾蕾搓着手指，比划了一个“加钱”的手势。 “……” 孟超震惊。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要钱不要命的女人。 “我知道，前辈肯定很难理解，甚至看不起像我这样的人。” 艾蕾又扮起了可怜，“毕竟，前辈的实力强横无匹，随随便便一出手，捞回来的资源，都是天文数字，恐怕一辈子都没有为钱烦恼过，哪里能理解我们这种残星超凡，升斗小民的苦衷？ “您看，我受过伤，是被‘无念蛛’咬伤，毒素深入骨髓，根本无药可救，到现在每逢阴雨连绵的时候，灵脉都会隐隐作痛，非但修炼不到更高境界，还要每天注射基因药剂，来保证微弱至极的超凡力量，不至于彻底湮灭。 “现在各种晶石资源的价格，又是一天一变，涨得飞快。 “没钱，真是生不如死的。 “还有，还有，我不能光为自己考虑，总还要为我那位掮客朋友考虑，要砸他一大笔钱，才能平息他的怒火，撬开他的嘴巴，对吧？” 孟超冷哼一声。 “当然，我相信前辈有一万种方法，可以不花钱就撬开我这位掮客朋友的嘴巴，但有一点，不知道前辈有没有考虑过。” 艾蕾道，“红溪沟项目的晶石仓库大爆炸，是无论如何都隐瞒不了的事情，恐怕现在，相关消息就已经传遍龙城了。 “身为掮客，当然是消息最灵通的地头蛇。 “您觉得，我那位掮客朋友，听说了在我前来调查红溪沟项目的当日，这里的晶石仓库就发生了‘莫名其妙’的爆炸，他还会傻乎乎的抛头露面吗？” 孟超微微一怔。 艾蕾言之有理。 倘若他是那位掮客，肯定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猜到红溪沟项目的晶石仓库大爆炸，绝不可能是“意外”这么简单。 “自己”无意间卷入了极度凶险的漩涡，先找地方躲个十天半个月看看风头，这是常规操作。 任何不懂得这个道理的掮客，根本活不到今天。 “请前辈相信，我是真不知道这名掮客朋友现在藏在哪里，我估计，他肯定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至少是和我这個大麻烦的联系。” 艾蕾道，“想要找他出来，倒是不难，用钱砸喽，只要钱砸到位了，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总有人知道他的藏身之所。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我觉得，也是前辈最能接受的方法。 “毕竟，修炼到了前辈的境界，肯定视金钱如粪土，在您眼中，钱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对吧？” “……” 孟超有些牙疼。 艾蕾说的没错，通常而言，对一名神境强者来说，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或者说，没钱，也根本不可能修炼到神境。 但孟超的情况比较特殊。 暂时，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也不知道，龙城超凡者圈子里，有谁可以信任，谁有可能和申玉麟一样，是血盟会的人。 对于那些绝对可以信任的人，比如老爸、老妈、小妹等等，他又不希望他们卷入这个极度危险的漩涡，甚至，暂时不想接触自己的家人，免得敌人发现他还活着，利用家人来威胁他。 离开赤金城的时候，“胡狼”卡努斯倒是为他准备了一批图兰文明的奇珍异宝。 包括巫医秘药炮制了上千年的图腾兽材料。 还有融合了灵磁体的神兵利器。 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问题是，这些宝物实在太过扎眼。 孟超不可能随便找一处怪兽材料市场，就把这些来自图兰泽，充满了异域风格的宝物交易出去。 那样绝对会引起血盟会的警惕。 “哎？” 他的表情，令艾蕾愣了好一会儿，才满脸不可思议地问，“前辈，您，您该不会是……没钱吧？” 第1475章 看，龙城! 孟超干咳一声。 眼底绽放出危险的光芒。 但艾蕾已经从跌落悬崖的恐惧中彻底恢复过来。 或许她也想明白了，穷死不如摔死，自己已经无路可走，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绝世高手，就是她最后的希望！ “没，没理由啊，像前辈这样的顶级强者，随随便便一出手，哪里不能捞到金山银山，怎么会缺钱呢？” 艾蕾喃喃自语，瞳孔里绽放出来的光芒越来越亮，“不过，仔细想想，前辈的出现，的确挺奇怪的——按理说，以前辈的实力，背后肯定矗立着一个财雄势大的组织，手底下有千军万马，时刻准备为前辈效劳，怎么可能让前辈亲自出手，来对付寰宇集团这些虾兵蟹将呢？ “难道，难道前辈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吗？” 这个女人的嗅觉真旳很敏锐。 越分析，她就越兴奋，像是下定决心，猛地一砸拳头，“没关系，前辈，无论您遇上了什么难处，艾蕾都能帮您排忧解难，在您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孟超冷哼：“我需要你‘排忧解难’？” “论战斗力的话，我当然连前辈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艾蕾笑嘻嘻道，“不过，如果前辈想要找个人，打探个消息，放出某种风声，联络各大机构，自己却不想抛头露面的话，这些都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我保证能帮前辈办得漂漂亮亮的！” 孟超沉吟。 如果他暂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过去的渠道就统统都不能用了。 虽然这个艾蕾的职业操守很值得怀疑。 但短时间内，也找不到更加合适的人选。 再说，艾蕾早已卷入漩涡之中，血盟会迟早会找到她的头上。 孟超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血盟会将一个又一个无辜者杀死。 更可以借助艾蕾，将新的血盟会成员钓出来。 想到这里，他对艾蕾道：“我有一批天材地宝，你能帮我找到合适的买家吗？” “天材地宝？” 艾蕾两眼放光，浮想联翩。 “我和寰宇集团的某些人，曾经有过一些恩怨。” 孟超满足她的好奇心，“在解决恩怨之时，我身受重伤，被对方打落悬崖，侥幸没死，反而落入一片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 “我因祸得福，在洞天福地中，闭关修炼了很久，刚刚才破关而出，消息不怎么灵通，对龙城最近发生的变化都一无所知，的确需要一名向导。 “而我从洞天福地中带出来的这批天材地宝，形制非常特殊，很容易让人顺藤摸瓜，追查到我的身上。 “暂时，我不想暴露，免得激起那名仇家的警惕。 “所以，我希望找到一名可靠的买家，价钱不是问题，关键是嘴巴要牢，绝不能将交易细节透露出去。” “原来如此！” 艾蕾的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疯狂开动脑筋，已经在脑海中自动生成了一段曲折离奇、惊心动魄，涉及到亲情、金钱、美色、伦理、背叛、复仇的八十集连续剧。 孟超也不怕她脑补。 像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这样依靠晶石开采起家的超级企业。 围绕着晶石矿脉的争夺，利益纠葛复杂到了极点。 谁没有百八十个仇家，简直不好意思和同行打招呼。 光凭这些模棱两可的信息，艾蕾既无法确认真假，更不可能联想到他的真实身份。 “有！” 果然，艾蕾毫不怀疑，至少表面上毫不怀疑。 她重重点头，“我知道一些很可靠的买家，只要货真价实，他们绝不会在乎价钱，以及天材地宝的来历！” “很好。” 孟超盯着艾蕾，“只要有钱，你就能找到那名掮客朋友，并通过他，找到爆料人？” “我保证！” 艾蕾再次点头，“只要有钱，就没有我艾蕾办不到的事情！” “想让我相信你的话——” 孟超道，“就先帮我们想办法，用假名字和假身份，回到龙城吧！” 两人在矿区里转悠到了天亮。 再没有听说除了红溪沟项目的晶石仓库爆炸之外，还有更多意外发生。 孟超也没能再找到任何形迹可疑的家伙。 看来，血盟会已经实现了阶段性的战术目标，再次蛰伏到了黑暗中。 的确，光是晶石仓库大爆炸，就足以激起龙城人的忧虑和仇恨。 除了红溪沟项目之外，孟超在好几座晶石矿场，都听到有人在忧心忡忡讨论着兽人的威胁。 也有人迫不及待，渴望着一场全新的战争。 随着天色越来越明亮，肆虐一夜的滂沱大雨，终于化作了淅淅沥沥的水滴。 张牙舞爪的洪水渐渐退散，露出了在山洪和淤泥中浸泡一夜的残垣断壁。 矿区的秩序仍未恢复，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人群。 很多幸存者惊吓过度，暂时丧失了行动甚至言语的能力。 也有很多人被洪水冲刷得一干二净，缺乏证明身份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孟超和艾蕾，很容易就弄到了几十张工牌和身份识别卡片，以及七八套和他们身形相仿的各类型工作服。 出于工作需要，艾蕾本身就是乔装改扮的高手。 但孟超改头换面的技巧，更是令她瞠目结舌，直呼不可思议。 龙城的身份识别系统，做的十分粗糙，迄今为止，还没有一套全城联网的身份数据库。 一方面，因为龙城的灵磁环境非常复杂，无线网络时常遭到灵能风暴的干扰，有线光缆，也时常因为怪兽啃噬而断裂。 虽然人类号称打赢了怪兽战争，那些硕大无朋，毁天灭地的末日凶兽，也的确被人类的意志、战刀、钢枪、铁拳、履带和列车炮镇压。 但体型极小，繁殖能力极强的虫类怪兽和啮齿类怪兽，则是另一回事。 诸如变异蟑螂和灵化老鼠之类的东西，就算发动赤龙军和全体超凡者，进行多少次全城大扫除，都是剿之不尽，杀之不绝的。 另一方面，人类以往主要的敌人，不是丧尸，就是怪兽。 无论丧尸还是怪兽，和正常人的形貌差异都极大，根本不用身份识别系统，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凭借这几十张在残垣断壁中找到的工牌和身份识别卡，改头换面后的孟超和艾蕾，就能在龙城，低调活动很久。 上午十点左右，矿区上方的空域，变得风平浪静，满足了重启航线的要求。 几十艘装甲飞艇，满载着伤员，陆续起航。 虽然各个晶石矿场，都有自己的医疗室。 毕竟，只是为了矿场常见的普通疾病和一般事故准备，医疗器械和医护人员的数量都相当有限，无法容纳数以千计洪水和暴雨造成的伤患。 所以，航线重启的第一时间，各個晶石矿场，都暂停了向龙城输送资源的任务，集中所有装甲飞艇，将伤患送回后方。 孟超和艾蕾也在其中。 装甲飞艇一启动，孟超就感觉到了过去一年，龙城日新月异的技术发展。 和他几年前在龙城看到过的装甲飞艇相比。 这些在怪兽战争后，经过升级改造的装甲飞艇，拥有更小的气囊，更大的吊舱，更轻盈的框架结构和更加敏捷的，呈流线型，如同飞鱼般的外形。 在同等充气量的情况下，孟超估计，新型装甲飞艇的运载量，至少能达到过去的150%。 而从甲板底下传来的微弱震荡，孟超也能感知到位于装甲飞艇两侧以及后方的十六台晶石引擎，正在强劲和稳定的运转，晶石反应效率也比过去有了大幅提升。 这种提升，带来最直观的效果，就是新型装甲飞艇的爬升速度，比过去快了几乎一倍。 曾经无法逾越的天堑——如同剑戟丛林般高高刺向天穹的怪兽山脉，此刻，却被人类一步一个脚印地征服。 很快，曾经被迷雾缭绕，高不可攀的山峰，就从人类的脚下掠过。 而龙城的进步，还不仅仅体现在冰冷的机械上。 孟超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 偌大的吊舱被伤患挤得满满当当，所有伤患身上都涂抹着用晶石粉末和怪兽材料炼制而成的药膏，孟超从沁人心脾的药香味里，闻到了好几种在过去相当珍贵的基因药剂的味道。 看来，曾经只有超凡者才能使用的基因药剂，现在已经走进千家万户，连基层矿工都有资格享用。 还有，吊舱一角，还安置着四台相当先进的医疗舱。 类似的设施，孟超过去只在大型综合性医院的特护病房里看到过，现在，竟然已经配置到流动医疗站里。 “看来，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末日威胁虽然还没解除，但今天的龙城，已经比我在任何一场噩梦中看到的，都要强大百倍！” 孟超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几道金色的阳光透过舷窗，映入吊舱，激起一片骚动。 不少伤势较轻的幸存者，纷纷挣扎着坐了起来，扒着舷窗，任凭猛烈的阳光晃花了他们的眼睛，都要目不转睛，俯瞰下方波澜壮阔的景象，然后发出百感交集的赞叹： “看，龙城！ “我们回家了！” 【图兰篇完结】 第1476章 崭新的龙城 回家！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词，孟超的心脏就跳得厉害——就连面对穷凶极恶的末日凶兽，或者深不可测的混沌之卵，他的心都没跳得这样快过。 而看着周围的伤患们，被阳光照耀的脸庞上，浮现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孟超也像是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他吞了一口唾沫，强忍激动的心情，挤到金鱼眼睛般向外凸出的观景舷窗前，俯瞰下方，波澜壮阔的大地。 暴雨过后的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一缕旳云彩，能够阻隔他的视线。 他的视界，顿时被一片金色的海洋淹没。 “这是……” 孟超大为震撼。 他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城市。 在孟超的记忆中，龙城的主旋律，从来都是灰暗，笨拙，拥挤，凌乱，血迹斑斑的残垣断壁。 到处都是钢筋混凝土的碉堡和街垒，到处都是人类和怪兽厮杀的枪炮声和嘶吼声，到处都是浓烟、烈焰甚至蘑菇云。 为了抵御怪兽，除了超凡塔之外，龙城很少有那种直上直下的高楼大厦。 绝大多数建筑，都构造成了类似梯田和金字塔，上小下大的形状。 就算遭到末日凶兽的撞击，都不会轻易倒塌。 同样道理，相对脆弱的玻璃幕墙什么的，根本想都不用想。 就连窗口和进出通道，往往都开得极小，并且在加厚的墙壁里面，还有夹层和钢板，确保进入战斗状态时，钢板能将窗口完全遮蔽起来，将普普通通的居民楼，都变成密不透风的战斗堡垒。 这种傻大粗黑的建筑风格，确保了人类文明在和怪兽文明的数十年血战中屹立不倒。 但对生活和居住而言，肯定存在大量不合理和反人性的地方。 随着怪兽战争的结束，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一下子迸发出来。 眼前的新龙城，出现了大量形态优雅、轻盈、纤细甚至奇形怪状的高楼大厦。 而这些高楼大厦，无一例外都采用了钢架结构和玻璃幕墙设计，窗户要多大就有多大，确保阳光能照耀大厦内的每一个角落，直接照进人类的心底。 就连无法拆除的老旧建筑，也将窗口和门洞扩大，加装了各种人性化设施。 实在无法改造，就在建筑外立面上，浓墨重彩地涂鸦，乍一看，五彩斑斓，花团簇锦，令人的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此情此景，让孟超大为放心。 一看就知道，即便暗流仍在涌动，但今天的龙城，主旋律仍旧是积极向上，充满光明的。 否则，人们不可能将心思花在美化家园上。 同时，孟超还看到了矗立在城市中央的地标性建筑——超凡塔。 过去的超凡塔，是鹤立鸡群，独一无二的存在。 现在，超凡塔周围，却众星捧月般出现了更多的高楼大厦，形成了一片全新的中央商务区，不，应该是中央修炼区。 孟超根据超凡塔到钢铁丛林边缘的距离，大致推算出了龙城的主城区范围，在过去一年里，扩张了至少30%。 因为不用担心怪兽的侵扰。 人类建设家园的速度，几乎可以用“疯狂”二字来形容。 主城区面积不断提升，意味着普通市民都有机会享受更大的居住面积。 再也不用像过去那样，一家几口甚至十几口，蜷缩在阴暗狭窄，破破烂烂的老旧小区甚至贫民窟里面了。 孟超眯起眼睛，将灵能灌注到视网膜和晶状体之间，视锥细胞瞬间变得晶莹剔透。 他将超凡视觉运转到了极限，眺望主城区的西北方向。 隐约能看到，远离主城区的怒涛山脉一带，已经建成了一座高楼林立，鳞次栉比的卫星城。 怒涛山脉之战，是孟超正式参与的第一场战役。 他就是在那里，结识了吕丝雅，又得到了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双重洗礼，奠定了狂飙突进的基础。 看起来，几年过去，当初打响“怒涛战役”的战略目的，已经完全实现了。 昔日怪兽横行的狂野之地，果真被人类建设成了一片全新的开发区。 至于西面，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雾隐绝域一带。 人类占据那里的时间尚短，而且丛林原本就是最不适合文明拓殖的地方，暂时，孟超还没有看到连绵起伏的城市天际线。 但他却看到了数百个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应该是数百艘装甲飞艇，云集在雾隐绝域的上空。 看来，人类对雾隐绝域的开发，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 随着他们搭乘的这艘装甲飞艇，距离市区越来越近，高度逐渐降低，孟超注意到了更多很有意思的细节。 首先就是五彩斑斓，闪闪发亮的霓虹灯。 几乎布满了城市里的每一栋建筑。 即便大白天，都闪耀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光芒。 就像是人类对过去几十年单调、黯淡、压抑的生活，产生了严重的逆反心理，一有机会，就想将生活的色彩，统统释放出来。 还有，就是占满整面玻璃幕墙的巨大显示屏，播放的各种广告。 过去的龙城，倒不是没有类似的超巨型显示屏技术。 只不过，因为玻璃幕墙和超巨型显示屏都太过脆弱，很容易被怪兽损坏。 而过于华丽的声光电效果，也会刺激怪兽，激发出更加狂暴的凶性。 所以，龙城人才很少应用类似的设施。 就算应用，往往也是出于军事目的，诸如播放神境强者的宣传广告来激励士气，又或者播送最新的怪兽活动信息，让全体市民做好防范和支援的准备，等等等等。 但现在，孟超粗略统计了一下，投影到玻璃幕墙上的广告，70%都是民用品。 诸如灵能驱动的智慧型抽水马桶，让地球人的括约肌都能享受到灵气的滋润。 很好很好。 这说明灵能科技已经走进千家万户。 而人类也渐渐摆脱了生存威胁，开始满足更高层次的需要。 还有，让孟超非常意外的一点。 超过一半广告都来自寰宇、擎天等九大超级企业，自不必说。 而他还在不少玻璃幕墙上，都看到了自家企业，超星集团的广告。 比如刚才那个，让全体地球穿越者的括约肌，都能踏入超凡时代的灵能马桶，就是超星集团的产品。 还有什么用于怪兽养殖业的复合饲料，保证怪兽吃了，能快速增大增肥，而且性格温驯，绝对不伤人不咬人，是广大中小怪兽养殖户的好帮手。 还有，往来于怒涛山脉、雾隐绝域以及龙城市区之间，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空中交通线，大部分装甲飞艇上，当然都喷涂着赤龙军以及九大超级企业的标志。 但孟超也看到了好几艘喷涂着超星集团标志的装甲飞艇。 最新版本的标志，还是当初他和吕丝雅一起研究出来的。 好几艘喷涂着自家标志的装甲飞艇，体型庞大，身姿优美，火力强劲。 放在过去，绝对有资格充当某支空中护航编队的旗舰了。 仅仅三五年前，就连私家车，都是孟超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没想到，现在自家都有装甲飞艇了。 这可真是，穷奢极欲啊！ “看来，在我闭关修炼的这段时间，超星集团发展得不错啊！” 孟超感叹道。 他并不觉得自己对超星集团的关注，会引来艾蕾的怀疑。 自从生存委员会成立以来，九大企业一直高高在上，地位超然，极少有人能挑战他们的权威。 超星集团能在短短数年之内，奇迹崛起，拥有和九大企业抗衡的实力，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按照孟超的人设，如果不啧啧称奇，才是咄咄怪事。 “回前辈的话，现在超星集团的掌舵人，是出身于擎天集团的吕丝雅。” 艾蕾果然不意外，她乖巧道，“这位吕女士原本就有着惊人的能力和野心，而且又抓住了时代的机遇，帮助超星集团和残星会、武神殿、蓝色家园以及赤龙军，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成为这些组织和势力，在商界的代言人。 “与此同时，孟超在和怪兽主脑的激战中陨落，也让他一战封神，得到了无数普通市民的支持，而吕丝雅和孟超的关系，正如我在《噩夜惊情》中所描述的，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所以，只要有挑选的余地，广大市民都很愿意尝试超星集团的产品和服务。 “很多人都相信，只有超星集团才是真正属于普通市民，属于残星超凡和中低阶超凡者的企业，而不像擎天、寰宇等等超级企业那样，仅仅是属于修炼世家，属于神境强者的。” 第1477章 竟然是这样的吕丝雅? 孟超听出艾蕾的弦外之音。 似乎在怪兽战争结束的一年后，龙城的普通市民，对于九大超级企业，存在诸多不满啊！ 他按住好奇心，没再追问吕丝雅和超星集团的事情。 生怕被这个嗅觉灵敏的女人，看出端倪。 好在这时候，装甲飞艇已经载着伤患和幸存者，缓缓降落在龙城北郊，一座刚刚兴建，尚未完工的空港。 空港里早已停满了救护车，能将危重伤员第一时间送到设施齐备的综合性医院。 也有大量野战医疗车，组成了移动医疗站，处理伤势较轻，可以自己行动的幸存者。 生存委员会非常清楚，很多幸存者的通讯设施，都被洪水冲走，而且连夜暴雨，扰乱了怪兽山脉内外的无线通讯，很多幸存者直到此刻，仍旧没有向身处龙城的家人，通报过自己的消息。 因此，很贴心地准备了一座移动通讯中心，里面摆满了通讯终端，供幸存者和家人报平安。 孟超没有联络家人。 而是支开艾蕾，启动了浏览器和搜索工具。 深吸一口气，他在搜索栏里键入了“吕丝雅”三个字。 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时隔一年，这头被怪兽主脑寄生旳丛林女妖，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没有怪兽的破坏，灵磁环境也趋于稳定，龙城的网速比孟超印象中快了许多。 轻轻敲击键盘，浏览器中立刻跳出来上百条和吕丝雅有关的信息。 孟超按照新闻热度和时间，综合排序，查阅吕丝雅的近况。 第一条是吕丝雅为刚刚落成的超星集团总部大厦——位于超凡塔附近，高度突破八十八层的摩天大楼剪彩的消息。 吕丝雅在剪彩仪式上，当众宣布，超星集团是在全体市民的支持下，才能从几年前的一支小小的收割队，奇迹般发展到今天，能在超凡塔附近的中央商务区，兴建总部大厦。 超星集团将永远牢记，自己的力量之源，在总部大厦正式投入运营之后，会留出整整十层，充当修炼、医疗和教育所用，免费向全体市民开放，任何龙城市民，都能在这里体验到最前沿的灵能科技，带给全人类的福利。 第二条新闻，是前几天吕丝雅向一间刚刚落成，专门收留在怪兽战争中失去双亲的孤儿的福利学校，捐赠了十台超星集团和赤龙军联合研发的新型修炼舱。 新闻里，怀里抱着一名肉嘟嘟的小姑娘的吕丝雅表示，超星集团将承担这些战争孤儿在十六岁以前，修炼所需的一切基因药剂，确保他们和出身修炼世家的豪门子弟一样，都享有觉醒超凡力量的平等权利。 只要超星集团，仍在龙城屹立不倒，这条承诺，就永远有效。 第三条新闻，是超星集团支持残星超凡创业，扶植一名身残志坚的退伍老兵，成为了远近驰名的养猪大王的事情。 孟超看到，在新闻相关照片中，吕丝雅素面朝天，穿着牛仔布的劳动服、皮围裙和塑胶防水靴，正和那名满脸伤疤，少了条胳膊的老兵肩并肩站在一起，笑吟吟看着老兵饲养的，肥头大耳，憨态可掬，毫无凶性的剑戟魔猪。 在后面几张照片里，吕丝雅还被剑戟魔猪溅起的泥浆，甩了一脸。 但她毫不在意，反而为剑戟魔猪的膘肥体壮，为残星老兵找到的致富之路，笑得合不拢嘴。 “……” 孟超皱眉，不断放大照片，试图看清楚吕丝雅的每一根头发。 和过去那个出身豪门，再怎么掩饰，都有几分盛气凌人的吕家大小姐相比，眼前的吕丝雅，简直可以用“返璞归真”四个字来形容。 看着她撸起袖子，和残星老兵一起搅拌超星集团研发的怪兽饲料，喂养剑戟魔猪时，那副全身心投入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她出身于龙城规模最大的矿业集团，眼下自己又执掌着另一艘狂飙突进的“航空母舰”。 倒像是残星老兵的亲妹妹，勤劳勇敢、淳朴善良的农家女。 虽然脸上不带半点妆容，但不知是否怪兽主脑侵蚀身体的副作用，孟超觉得，吕丝雅也经历了像自己一样洗髓伐经，脱胎换骨的过程。 她的皮肤变得更加光滑和细腻，隐隐有种晶莹剔透的感觉，令人下意识，就会产生信任和好感，根本看不出，是个比孟超还大好几岁，翻云覆雨的女强人。 当然，和一年前在雾神山上，孟超亲眼目睹的那副，满头绿色长发，如同异火熊熊燃烧，眼眸深邃如同漩涡，仿佛要将孟超连皮带骨吞噬进去的模样，就更是扯不上丝毫关系。 若非往事历历在目。 孟超简直要怀疑，是否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吕丝雅根本没有被怪兽主脑侵蚀，也没有化身丛林女妖？ 但很快，他就搜索到了一档新闻访谈节目。 内容正是吕丝雅对记者讲述发生在雾神山上的一切。 视频里的吕丝雅一身素白，双颊深陷，眼神有几分呆滞，也有几分空洞，像是仍旧深陷在痛苦不堪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按照她的说法，怪兽主脑的确没死，至少，没死干净。 毕竟，雾神山上激烈打斗的痕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的东西。 嗅觉敏锐至极的神境强者只要扫一眼，就能扫到怪兽主脑残留的蛛丝马迹。 而孟超正是为了消灭怪兽主脑的最后力量。 才不惜拼得走火入魔，人体自燃，将自己化作了一团最炽烈和最耀眼的火炬，和怪兽文明死灰复燃的可能性，一起跌下虎怒川，同归于尽的。 作为孟超最亲密的战友，也是孟超不惜用生命来拯救的人。 吕丝雅必须继承孟超的遗志，带领超星集团乃至整座龙城，继续朝着未来，朝着比今天更加美好的明天走下去！ 这段采访的热度很高。 从下方评论区的热烈讨论就能看出，很多普通市民都被孟超的壮烈牺牲，以及孟超和吕丝雅之间感人至深的战友情，或许还有超越战友情谊的更深层次的情感，深深震撼和感动。 特别是采访到最后。 提起最后看到孟超的那一眼。 吕丝雅仿佛已经干涸的双眸深处，再度无声流淌出了晶莹的泪水。 而她的嘴角，却又像是满怀着对明天的美好期盼，颤抖着，微微翘起。 精湛绝伦的演技，令这张一半凄婉，一半坚定的脸庞，深深烙印在无数市民的心底。 也令无数寒门出身的中低阶超凡者，第一次将豪门出身的吕丝雅，当成了“自己人”。 “这个女人，迷惑性太强了，比我想象中更加难以对付！” 孟超闭上眼睛，轻轻揉搓鼻梁。 吕丝雅能当上超星集团的首席执行官，这倒不奇怪。 毕竟，超星集团能从最初一支小小的收割队，发展到今天，能够和九大企业分庭抗礼，离不开吕丝雅的大力支持，甚至是豁出身家性命的豪赌。 无论是投入大量资金，开发红辉玉矿脉。 还是在连续几次“以蛇吞象”的并购案中，帮超星集团打通了各路神仙的关系，又拉来了大量订单。 还是不计成本，不求回报地投资孟超基于“末日记忆”，提出的那些眼下看来异想天开的长线项目。 只要孟超开口，吕丝雅从来没有拒绝过。 以至于在不知不觉中，吕丝雅的身家性命，统统砸进超星集团。 她名下的股份，和孟超父子旗鼓相当，原本就是超星集团的大老板之一。 既然孟超这面超星集团的旗帜陨落了。 吕丝雅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孟超没有想到，明明被怪兽主脑控制的吕丝雅，在掌控了超星集团之后，竟然没有改变经营策略和企业文化。 反而将孟超拟定的“为全体市民，特别是普通市民服务”的宗旨，发扬光大，贯彻到底。 原本，孟超还以为，回到龙城的自己，会看到一个女性版本的“末日魔狼”，一个强横霸道、气焰嚣张、咄咄逼人的女魔头呢！ “不，千万不能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了，吕丝雅已经被怪兽主脑侵蚀，而怪兽主脑极有可能和蛰伏在图兰泽地底深处的原母，也就是圣光神殿所说的混沌之卵，是同一种东西。 “申玉麟这名血盟会成员的血液，又对专门克制原母的希望药剂，产生了激烈反应。 “这足以说明，血盟会和混沌之卵，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吕丝雅呢？ “她和血盟会，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会是……血盟会的首领吗？” 孟超心情复杂。 无论吕丝雅变成了什么样子。 至少，在她还没有被怪兽主脑侵蚀之前，两人的确是配合无间的亲密战友和修炼伙伴，多次拯救过彼此的生命。 即便在她的身体，被怪兽主脑深度侵蚀和控制之时，她的意志，仍在进行着最激烈的抵抗，这才给了孟超逃出生天的机会。 那时候，只要吕丝雅的意志，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孟超就不可能顺着虎怒川，漂流到图兰泽。 早在雾神山上，被怪兽主脑撕成碎片了。 所以，现在—— “等着吧，吕丝雅！ “我会把附着在你身上的邪恶存在，无论是怪兽主脑还是混沌之卵，统统扒个一干二净。 “把真正的你，解救出来的！” 第1478章 无尾猴和巨齿鳄 孟超又在搜索栏里键入了老爸和老妈的名字。 相比于吕丝雅的满城皆知，老爸和老妈无疑要低调许多。 孟超只找到几条他们参加慈善活动的新闻。 看日期，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照片上，二老的眼角虽然增添了几缕皱纹，气色看起来都还不错，应该没有遭遇太大的变故——除了自己的“陨落”之外。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又输入了“白嘉草”三个字。 之所以将小妹放在最后。 并非他不关心自己的妹妹。 而是他担心，会搜出“黑夜魔女”之类奇奇怪怪的东西。 幸好，未来已经改变，噩梦并未发生。 小妹还在无忧无虑享受她的大学生活，而且，已经展现出了惊人的武道天赋，渐渐崭露头角。 孟超推测，噩梦中的白嘉草，只是一个毫无背景旳普通人，就算神秘失踪，也不会掀起轩然大波。 再加上家庭剧变，导致她的性格偏激，这才在居心叵测之辈的蛊惑下，踏上了魔女之路。 但现在的白嘉草，有自己这张护身符，目标实在太大，血盟会想要动她，肯定要权衡利弊得失，稍有不慎，很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的。 当然，孟超不会将家人的安危，寄托在敌人的心慈手软之上。 哪怕为了小妹能在灿烂的阳光下，永远无忧无虑，他都要不惜一切代价，拔掉血盟会这根刺！ 正想着，浏览器的右下角，跳出新闻弹窗。 播送的，正是昨夜发生在怪兽山脉之外，人类前进基地的暴雨、洪水还有晶石仓库大爆炸等一连串事件。 和兽潮来袭时，动辄摧毁整片街区，伤亡成千上万人相比。 昨夜的暴雨、洪水和晶石仓库大爆炸，造成的人员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并没有对战火中磨砺出来的龙城人，造成太大的心理阴影。 想要征服异界，肯定会付出伤亡，龙城人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因为暴雨、洪水乃至晶石仓库大爆炸，导致红溪沟项目，以及附近几座晶石矿场的投产日期，都被一再推迟，正式投产之后的开采量，也有可能不及预期，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却不吝于是向龙城的金融市场，投放了一颗重磅炸弹，掀起了轩然大波。 受此利空消息的影响，龙城综合金融指数，在开盘的短短半个小时内，就下挫了超过三个点。 其中的晶石资源板块，更是只能用“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来形容。 以至于不少分析人士，在点评今天直线下跌的走势时，都用到了“断头台”这样恐怖的词汇。 而当孟超点击详情时，更是吓了一大跳。 不是因为单日指数下跌有多么厉害。 而是他发现，包括擎天集团、寰宇集团在内的九大超级企业，股价和一年多前，他离开龙城时相比，竟然分别上涨了200%以上，甚至翻了好几番。 要知道，这可不是船小好调头的小微企业。 而是体量惊人的庞然大物。 好比九头原本就已经硕大无朋的帝王猛犸。 在短短一年内，如同注射了超大剂量的激素和兴奋药剂，甚至直接注射空气，又吹胀了三五倍！ “这，这怎么可能呢？ “虽然怪兽战争的胜利，的确是一大利好没错。 “但想将战争红利，完美消化吸收，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哪怕真的完美继承了怪兽文明的遗产，龙城文明仍旧面临着地处偏远，资源匮乏，市场容量有限，和异界各族的风土人情截然不同，短期内很难彻底打开外部市场等等问题。 “受此制约，龙城不闹经济危机就算不错了。 “金融市场怎么能火爆到这种程度？ “九大超级企业的市值，都被吹到了天上，问题是，这些庞然大物不可能老是在天上飘着。 “现在吹得越高，到时候就摔得越狠。 “而这场暴雨、洪水还有发生在红溪沟项目的大爆炸，极有可能就是导火索，就是一根锋利无比，足以戳破泡沫的钢针！” 孟超有些理解，申玉麟所说，“龙城需要战争”这句话的意思了。 的确，已经有很多人都认定，兽人是导致红溪沟项目大爆炸的罪魁祸首。 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的激进分子，都在第一时间，发表了慷慨激昂的宣言，宣称为了确保人类矿区的安全，必须以雷霆之势，发动一场针对兽人的特别军事行动。 因为这场特别军事行动的定位，是“守护矿区”，只需要调集企业武装和九大修炼世家自己的超凡者，无需发动赤龙军。 所以，也不必得到生存委员会的许可。 受此影响，在资源板块跌得稀里哗啦的同时，军工板块倒是逆势崛起，一枝独秀。 无数持有军工类股票的普通投资者，也都群情激奋，认定连毁天灭地的末日凶兽，都倒在人类脚下，小小的兽人，老鼠般肮脏和羸弱的存在，竟敢主动向人类挑衅，简直自寻死路！ “用龙城的钢铁洪流，让那些该死的兽族，接受人类文明的洗礼！” 是的，在这些人眼中，图兰兽人连“人”都算不上，仅仅是徒具人形的野兽而已。 孟超有些头疼。 不能怪这些龙城市民太过狂热。 如果没有这样的狂热和尚武精神，龙城根本挺不过长达几十年的怪兽战争。 而且，如果图兰兽人的实力，稍稍羸弱一些，背后又没有圣光阵营这个终极威胁的话。 发动一场对外战争，也未必不是解决内部问题的方法之一。 如果孟超不是做了两场和末日有关，栩栩如生的噩梦。 说不定，为了生存，他也会变成一名最激进的好战分子。 话说回来，这样的民意，倒是让孟超不用担心，有朝一日龙城文明需要远征圣光之地时的士气问题了。 孟超还想浏览更多信息。 身后传来了艾蕾轻轻的脚步声。 孟超关闭浏览器，起身将通讯终端留给了更有需要的幸存者。 “怎么样？” 他示意艾蕾溜出医疗营地，边走边问道。 “‘无尾猴’果然不见了。” 艾蕾满脸无奈，“我换了好几套事先约定的联络方式，没一套能成功联络上他，看来，他不是被人干掉，就是提前躲起来了。” “无尾猴”就是艾蕾的掮客朋友。 也就是撮合那名蛰伏在寰宇集团内部的神秘爆料人，以及艾蕾的家伙。 据说这家伙的消息十分灵通，像是猴子一样警觉和敏捷，从没被人抓住过尾巴。 才有了“无尾猴”这个花名。 “不过，有一件事非常奇怪。” 艾蕾补充道，“我找了另一些朋友，旁敲侧击关于无尾猴的事情，发现他并不是昨天夜里失踪的，而是前天或者大前天，反正，至少有四十八小时，没人见过无尾猴了。” “四十八小时？” 孟超微微一怔。 距离红溪沟项目的晶石仓库大爆炸，才刚刚过去了十二小时。 距离艾蕾采访申玉麟，过去了也不到二十四小时。 在那之前，无尾猴不可能察觉到危险。 毕竟，如果无尾猴一开始就察觉到危险，他完全没必要给艾蕾介绍这样一单生意，顺便把自己也送进了诡谲叵测的漩涡。 “晶石仓库大爆炸，完全是一场意外，无尾猴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躲起来避风头。” 艾蕾说，“所以，我怀疑无尾猴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躲起来或者被人抓走了。 “掮客是个高危职业，在这行里的名气越大，得罪的人就越多，经常稀里糊涂，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我听无尾猴说，不久之前，他因为生意上的纠纷，无意间得罪了黑市大佬‘巨齿鳄’。 “事实上，也正是为了筹措资金，解决自己和巨齿鳄之间的问题，无尾猴才会铤而走险，请我去调查寰宇集团的丑闻——只要真的查出个子丑寅卯，根本不用向各大媒体爆料，直接送给寰宇集团的某些人，或者卖给擎天集团，都能换来真金白银，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 “所以，无尾猴很有可能被巨齿鳄抓起来了——就算这位黑市大佬，还没抓住无尾猴，肯定也知道一些线索。” 第1479章 胜利有胜利的问题 “巨齿鳄？” 孟超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很陌生啊！” 因为巢城和金牙帮的缘故，孟超对龙城的地下秩序相当熟悉。 事实上，他和吕丝雅都是“巢城重建委员会”的重要成员，和原本位于巢城的各大帮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和昔日的巢城之主，神境强者，金牙老大，更有着过命的交情。 但孟超并不记得，昔日的龙城，有一位叱咤风云的黑市大佬，叫做“巨齿鳄”的。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臭鱼烂虾？ 艾蕾却委婉地告诉孟超，他的信息库应该及时更新了——怪兽战争结束旳一年间，龙城的地下世界可谓“城头变幻大王旗”，和过去完全不同。 首先，随着巢城的拆除和重建，原本的乌烟瘴气、藏污纳垢之地，旧貌换新颜，渐渐发展成了面向普通市民的大众化休闲娱乐区和小微企业的孵化器。 原本的巢城各大帮派，也逐渐朝着企业化、正规化、合法化的方向转型。 归根结底，原本居住在巢城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在外面混不下去的人！ 其中固然隐匿着一小撮穷凶极恶的不法之徒，但绝大多数巢城居民，都是实力羸弱的普通人。 即便觉醒了超凡力量，99%都是地境。 而这些人组建帮派的初衷，无非也是混碗饭吃，挣扎求生而已。 既然随着巢城重建，吃饭问题被逐步解决，巢城帮派也缺少了继续好勇斗狠，刀口舔血的心气，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但就在巢城这颗毒瘤被彻底摘除的同时，另一个更大的问题，却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几乎一夜之间，浮出水面。 那就是大量武斗系超凡者的安置问题。 龙城的超凡者，超过一半，甚至三分之二，都属于武斗系统，而不是科研系统。 毕竟，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和怪兽浴血厮杀的生死瞬间，而不是熬夜改论文，改企划案的时候，觉醒超凡力量的。 超杀流，极限流，枪斗流，机铠流，这些典型的武者职业自不必说。 还有机械师，驭兽师，英灵使等职业，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运用武力，打怪兽。 怪兽战争时期，龙城四周的荒野中，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兽潮。 这些武斗系超凡者，随时都能尽情发泄自己的力量，去追求刀锋精确切入怪兽的骨缝中，割断怪兽血管和神经的快意；享受万众欢呼，鲜花簇拥的荣耀；用珍稀怪兽材料，换来真金白银的利益；并得到守护家园，捍卫文明的成就感。 这样的快意、荣誉、利益和成就感，促使绝大多数武斗系超凡者，都将目光投向荒野，投向穷凶极恶的怪兽，以战死沙场为荣，根本不可能回到龙城，把自己的家园搅得乌烟瘴气。 ——这也是巢城帮派明明上不了台面，却能掌控地下秩序那么久的原因，因为真正的强者，都渴望在万众瞩目下大放异彩，根本看不上所谓的“地下世界”。 但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情况发生了突变。 大批和怪兽厮杀了一辈子的武斗系超凡者发现，自己再没有用武之地了。 随着怪兽主脑的湮灭，怪兽文明也随之土崩瓦解。 再也没有铺天盖地的兽潮，等待他们去挥舞刀锋，挥洒热血。 再也没有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等待他们去收割价值连城的材料，兑换成让自己狂飙突进的修炼资源。 再也没有鲜花、欢呼和掌声——除了在给中小学生作报告，讲述自己的英雄事迹的时候。 问题是，同样的故事，自己讲了太多次，中小学生也听了太多次，总会厌的。 当然，怪兽还是有的。 但大多被人类镇压、驯化，植入了属于某某势力、某某集团、某某公司的识别芯片，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私有财产。 武斗系超凡者的战刀再锋利，总不能随便跑到某家企业的养殖场里去打怪兽吧？ 无数武斗系超凡者就这样，满怀着怅然若失的心情，回到了龙城。 然后，他们就发现，自己无事可干。 修炼，其实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一个人，一旦踏上了武道修行之路，特别是还小有成就，曾经享受过腥风血雨、刀光剑影带来的快感、利益和荣誉。 他就很难回归正常社会，再去从事“正常”的工作。 很难想象，一名武斗系超凡者，昨天还在瘴气弥漫的丛林深处，将自己的整个身体没入沼泽之中，就连排泄物都留在淤泥里，足足等待了三天三夜，终于等到一头地狱凶兽露出破绽，于是骤然爆发，兔起鹘落，在电光石火之间，将薄如蝉翼的匕首，插入地狱凶兽后脑的骨缝里。 今天，这名武斗系超凡者，就能规规矩矩坐在写字楼的格子间里，蜷缩身体，低下头颅，处理各种繁琐的文牍和数据。 也很难想象，一名武斗系超凡者，昨天还在享受市民的欢呼，被誉为英雄、勇士、龙城的守护者乃至救世主，分分钟都做好了准备，为龙城文明的延续，而献出自己的宝贵生命。 今天，就能接受在业绩不尽如人意的时候，上厕所的时间稍微长一些，就被老板骂得一无是处，骂得狗血淋头，骂得怀疑人生，怀疑自己就是一件垃圾。 更可怕的是，只要不发生新的战争。 如此枯燥、平庸、比荒野厮杀更加残酷百倍的生活，就将永远持续下去。 而比起失落感和社会地位的滑坡，更加严重也更加实际的问题是，很多武斗系超凡者都没钱了。 是，在有怪兽可打的风光日子里，武斗系超凡者们没少赚钱。 很多人运气好，斩杀了一头地狱凶兽，从怪兽体内掏出来的珍稀材料，就有可能换来普通人家在龙城辛苦打工半年甚至一年的收入。 但武斗系超凡者都习惯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 毕竟，当你每天都看到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或者比自己厉害几十倍的强者，都被怪兽咬掉了脑袋，吃空了内脏，吸干了骨髓。 你也不可能攒下半毛钱的。 趁着自己的脖子上还长着脑袋，脑袋还能喘气的时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快意人生，将所有钱统统兑换成交情、快感和力量，这才是正经。 如果说，来自九大修炼家族的超凡者们，背靠超级企业的支持，不用太担心生计问题的话。 寒门出身，没什么理财概念，也从不过多思考未来的中低阶超凡者们，在发现他们赖以生存的“打怪兽”技能，竟然变成了屠龙之技，再也维持不了他们习以为常的消费水平时，不免陷入了茫然之中。 一开始，他们倒没有太过慌张。 毕竟，光是战胜怪兽文明的论功行赏，也能让他们再风光一阵子。 但既然是超凡者，当然不可能像普通老百姓一样，把钱存在银行里，节衣缩食，扣扣索索过日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习惯了恣意挥霍的武斗系超凡者们，很快变得囊空如洗。 而当他们从头痛欲裂的宿醉中醒来，拔剑四顾时，已经再找不到能够随意猎杀的怪兽。 为了安置这些武斗系超凡者。 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都操碎了心。 超凡塔不止一次向登记在案的全体超凡者表示，战争已经结束，接下去是和平发展的时代，所有超凡者都要顺应时代潮流，乐观、积极、主动转型，投入到全新的，更加辽阔的战场上去。 特别是武斗系超凡者，如有可能，都要积极向科研、教育、管理、生产制造的方向转型，在全新的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 说得倒是容易。 拿枪杆子和拿笔杆子终究不是一回事。 割断怪兽的喉咙和敲击键盘和编造ppt，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如吕丝雅这样，既能探矿，又能打，还拥有经营管理的天赋，终究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就连这样的天赋，都是背靠着财雄势大的吕家和寰宇集团，才能慢慢磨砺出来的。 对绝大多数出身寒门，周身每一颗细胞，都习惯了二十四小时无休止的杀戮的中低阶超凡者而言，所谓“转型”，真是谈何容易！ 当然，如果不奢求太高的薪资水平和社会地位，也不要求工作内容有多少乐趣和意义。 工作总是有的。 武斗系超凡者再不济，找份重体力工作，比如搬搬砖，送送快递，安装和清洁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这些肯定都没问题。 问题是，怎么拉得下脸呢？ 很多武斗系超凡者，从来都是家庭的荣耀，是街坊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全村人的希望，是整个小区都要仰视的存在。 现在，却要他们和那些，曾经被他们保护，也曾无比崇拜他们的普通人一起竞争某个工作岗位，利用自己的超凡力量，抢普通人的饭碗？ 这种事，简直是社会性死亡！ 与其承受家人还有街坊邻居异样的眼神，倒不如当年就在荒野深处，被怪兽一口咬死，还来得痛快和光荣呢！ 第1480章 新秩序 当然，战争胜利，肯定是好事。 今天龙城的整体面貌，比孟超在末日梦魇中看到的，不知要繁荣、光明、强大多少倍。 但部分跟不上时代潮流，却又掌握着致命武力的超凡者，存在失落、牢骚、痛苦甚至怨气，这也是事实。 听艾蕾说，最近不少中低阶超凡者云集的论坛上，很喜欢讲地球时代，宋朝的故事。 这些超凡者当然不是突然对“铁血强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只不过是用宋朝崇文抑武，“东华门外唱名方为好男儿”，最终以无比屈辱的方式，分崩离析，灰飞烟灭，来借古讽今而已。 而长达几十年的怪兽战争，还在这些武斗系超凡者的身体和心灵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双重创伤。 即便当局承担了大部分的医疗费用。 但痛苦毕竟要他们自己来承受。 夜深人静时，身上纵横交错的每一道疤痕里，那种万蚁钻心旳痛楚。 还有一闭上眼睛，就会从脑海中浮现出来，情同手足的战友，被怪兽活活撕成碎片的画面。 无一不在提醒他们，他们永远不可能回归正常社会，回到普通人的波澜不兴的生活中去。 其实，类似的社会现象，在地球上的历次大战之后，都屡见不鲜。 战争结束了，大批精通杀戮技能又罹患创后综合征的老兵回到了正常社会。 就像是已经在山林中长出獠牙和鬃毛，凶性毕露甚至品尝过血肉滋味的野猪，重新被关进了猪圈里，怎么可能适应？ 再加上从战时经济体制，转向和平经济体制，必然存在各种问题。 有人会削尖脑袋钻各种空子，利用权势大肆掠夺战争红利。 有人会无所适从，发现自己变成了多余的人，不合时宜的人，甚至不受欢迎的人。 有人的饭碗会在一夜之间，被敲个粉碎。 也有人会莫名其妙挖到金山银山，以无人所知的方式，奇迹崛起，成为一方霸主。 所以，历次大战结束后，都是秩序最混乱，治安最恶劣的时候。 龙城的问题，却比地球上任何一个战胜国，在战后遭遇的问题更严重。 毕竟，龙城不像地球上的战胜国，暂时还找不到广阔的外部市场和近乎无限的廉价劳动力，来输出过剩的武力和生产力。 而武斗系超凡者的隐蔽性和破坏性，又远胜于一名精通杀戮技巧，但没有枪械，就被废掉90%战斗力的普通老兵。 能够从斩杀剑戟魔猪的高手，顺利转型成养猪大王的成功者，终究是极少数的极少数。 倘若人人都能转型养猪大王，这么多家养的剑戟魔猪，又该卖给谁，怎么吃得完呢？ 绝大多数高不成低不就的武斗系超凡者，比起公司职员、重体力劳动者或者养猪大王，还是更希望能重操旧业，用刀剑和铁拳，换一碗赚钱、体面、自由的饭来吃。 幸好，在这个风云激变，新旧交替，荡气回肠的大时代里，龙城有的是机会和矛盾。 有矛盾，就需要解决矛盾的人。 而解决矛盾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从来都是绝对的暴力。 只有低端的商战，才玩什么黑客入侵，商业间谍，期权陷阱，股东逼宫。 高端的商战，从来都是字面意义上的一锤子买卖。 “人和怪兽的战争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人和人的战争。” 艾蕾告诉孟超，为了争夺战争红利，重订龙城的战后新秩序，寒门和豪门之间，豪门和豪门之间，乃至豪门内部的各个派系之间，竞争激烈程度，都比过去提升了一个数量级。 红溪沟项目的这档子烂事，很可能就是寰宇集团内部斗争激化的体现。 在这种情况下，巢城这颗毒瘤被摘除了，但龙城地下世界的深度和广度，似乎一夜之间扩大了十倍，所谓“地下秩序”，拥有了和过去截然不同的含义。 大量原本长期驻扎在荒野和丛林，每天都在怪兽的獠牙和利爪之间度过，可以面不改色地生吃怪兽内脏，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能在梦游时割断怪兽喉咙的武斗系超凡者，纷纷涌入龙城的地下世界。 他们在地下世界名不见经传。 出手却比曾经的巢城帮派要专业和狠辣百倍。 如果说，巢城帮派里，除了金牙老大等极少数强者，绝大部分帮众，都是混口饭吃的蟊贼。 这些武斗系超凡者，绝对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悍匪。 为了掌控战后新秩序，各大豪门对地下世界的渗透，也变得更加直接。 很多在地下世界呼风唤雨的大佬，很可能就来自九大修炼世家，无非改头换面，再用个花名而已。 “巨齿鳄”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位黑市大佬，掌握着好几条秘而不宣的渠道。 在野生高阶怪兽越来越少的今天，只有他能弄到上百种珍稀材料。 再加上手下豢养着一批亡命之徒，又隐隐得到某些豪门的支持。 巨齿鳄很快崭露头角，最近半年，混得风生水起，几乎占据了龙城黑市，10%的交易量。 孟超是收割者出身，对黑市当然不会陌生。 理论上说，无论怪兽材料还是晶石原矿，都是战略资源，属于全体市民所有。 就算超凡者在野外狩猎怪兽，探索晶石矿脉，弄到了大量修炼资源，也要向超凡塔登记申报，并缴纳相应的资源税，才能合法使用这些材料和晶石来修炼。 而这笔资源税，则将用于龙城的公共建设和普通市民的福利，帮助普通人的后代觉醒超凡力量，实现龙城的可持续发展。 超凡者如果需要某种功法、材料、药剂、修炼器械、名师指导。 也完全可以在超凡塔，一站式采购，满足全部需要。 但实际操作上，在超凡塔交易，存在几个问题。 第一，高额的资源税，令交易成本大大提升。 一枚价值上千万的地狱凶兽心脏，如果在超凡塔登记注册，进行合法交易，很可能还要加上近千万的资源税，令交易价格直接翻番。 即便视金钱如粪土的超凡者，也不是次次都愿意当这个冤大头，从自己腰包里掏出真金白银，“为全体市民谋福利”的。 第二，很多材料的来路不明，持有这些材料的人，不愿意被超凡塔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得到这些材料——到底是亲手猎杀，还是从其他超凡者的尸体上摸来的？ 这种带着刺鼻血腥味的材料，自然没人蠢到会向超凡塔申报，更不可能放到超凡塔去交易。 第三，材料的来路是干净的，但购买者的大额资产来路不明，无法解释采购材料的天文数字的资金，究竟是哪里来的。 第四，很多珍稀材料，不是说有钱就能买到，往往还有“贡献点”的限制。 只有完成超凡塔发布的任务，获得足够的贡献点，才能进行兑换。 而超凡塔的任务，往往既危险又繁琐。 对于很多积累了巨额财富，又位高权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而言，他们宁可多花点钱，多花几倍的钱，也不愿意和初出茅庐的低阶超凡者一样，老老实实执行任务，劳心劳力，积累贡献点。 第五，很多基因药剂的效力很强，但副作用也很强，不可能通过药物监管局的审核，也就无法在超凡塔上架。 那些醉心于力量，不在乎副作用的武斗系超凡者，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正因为在超凡塔交易存在诸多限制。 很多超凡者都喜欢绕开超凡塔的监管，在黑市上直接交易怪兽材料、晶石原矿和基因药剂。 这是超凡者圈子里，众人皆知的秘密。 而有资格主持一座规模庞大的黑市。 当然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和各大豪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否则，那么多连超凡塔都弄不到的货源，又是哪里来的？ 这是一个庞大到无法估量的市场。 按照艾蕾的说法，这个“巨齿鳄”竟然能垄断龙城黑市10%的交易量。 的确不容小觑。 孟超对巨齿鳄来了兴趣。 他相信，血盟会对龙城的地下秩序，对这個巨齿鳄，肯定也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想到这里，孟超扫了艾蕾一眼：“你对龙城的地下世界，什么‘无尾猴’，什么‘巨齿鳄’，倒是知道不少？” “那是当然！” 艾蕾一下子来了精神，“我就说，我对前辈是很有用的，虽然战斗时帮不上太大的忙，但前辈想知道什么家族恩怨，什么豪门秘辛，什么企业丑闻，什么地下世界的风云变幻，问我就对了！” “你这么厉害，整天编造花边新闻，写什么‘孟超和吕丝雅在丛林深处的七天七夜，不能说的故事’，实在太浪费了。”孟超面无表情道。 “没办法，我也不想啊！” 艾蕾理直气壮道，“干我们这一行，谁不想揭露几桩惊天弊案，戳破几个爆炸性的丑闻，搞几个真正的大新闻出来呢？ “问题是，没有实力和靠山，贸然踏进雷区，还没发掘‘真相和正义’，就先被炸个粉身碎骨，那不是太傻了吗？ “所以，只能编造，不是，采访点儿花边新闻，挖掘一下孟超和吕丝雅的爱恨情仇，才能维持生活的样子。 “不过，现在不同了，现在我有前辈这条24k纯金无敌超级大粗腿，那我还怕什么？在前辈面前，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啦！” 第1481章 怪兽市场 “那好。” 孟超现在的确有资格，充当一条无坚不摧的金大腿，“那你说说看，去哪里能找到这位‘巨齿鳄’？” “巨齿鳄的手下，一般会在城南的怪兽市场一带活动，招揽些零星散客什么的。” 艾蕾想了想，道，“不过，出于安全考虑，这些来路不明的散客，当然不可能进入真正的黑市，也见不到巨齿鳄本尊。 “除非，是往来多次的贵客，持有巨齿鳄本人签发的会员交易卡，彼此知根知底。” “我们没时间去弄会员卡。” 孟超摇头道，“如果我持有价值连城的天材地宝，市面上极其罕见，小喽啰都不好估价的那种，你觉得，巨齿鳄本人，会不会亲自出来鉴定和砍价？” “那应该会的。” 艾蕾点头，“如果真是单件材料价值上千万旳那种，手下不好自作主张，应该会通报巨齿鳄，亲自出来鉴定。 “不过，就算见到了巨齿鳄，前辈打算怎么询问他，关于无尾猴的下落呢？ “要知道，巨齿鳄手头，经常流出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的原材料，很多人都怀疑，他要么是申家的人，要么是吕家的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修炼世家出身，他也根本掌控不了龙城10%的黑市交易量。 “万一巨齿鳄真是申家的人，您贸然找他打探无尾猴的消息，让他联想到红溪沟项目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岂不是打草惊蛇？” “这个……” 孟超沉吟片刻，又问道，“你刚才说，现在龙城的寒门和豪门之间，豪门和豪门之间，乃至豪门内部，都充满了激烈竞争。 “这个巨齿鳄能在短短一年间，奇迹崛起，掌握了全城10%的黑市交易量，肯定得罪过很多人，有很多仇家，也有很多眼红他的人？” “没错。” 艾蕾道，“这些黑市大佬，谁没有三五百个仇家呢？” “那就好办了。” 孟超微微一笑，“现在就带我去城南怪兽市场，路上你可以好好发挥一下自己的专业能力，和我讲讲巨齿鳄的三五百个仇家，还有最近一年，发生在龙城的种种变化，和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 怪兽市场。 是在怪兽战争期间，龙城市民自发组织起来，交易怪兽材料，采购怪兽血肉和各种怪兽制成品，类似地球时代的菜市场，只是规模更大十倍的存在。 对无数龙城孩子，特别是贫民窟出身的孩子来说，怪兽市场也是一个万花筒般千奇百怪的乐园。 孟超至今仍旧记得，四岁或者五岁的时候，爸妈第一次带他到怪兽市场，看到那颗比一辆小轿车都要庞大的暴君猛犸头颅时，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太阳穴一炸一炸，既好奇又恐惧的感受。 那是他第一次深刻理解了，“怪兽”二字的含义。 他记得，虽然那颗鲜血干涸的头颅，已经脱离了腔子很久。 那头暴君猛犸兀自不肯闭眼。 猩红的眼睛就像两台探照灯，照得孟超心里直发毛。 还有两支如同巨型弯刀般的獠牙，简直能将主战坦克的底盘都洞穿，挂在上面。 那时候的孟超还小，却已经学会了死鸭子嘴硬。 明明双腿抖个不停。 嘴里却一个劲儿咕哝着“我不怕，我才不怕”之类的话。 没想到，因为怪兽市场里的人实在太多，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是谁从后面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了暴君猛犸的脑袋上，嗅到了无比刺鼻的血腥味，感受到了怪兽皮肤的粗糙和坚硬，吓得他哇哇大哭，惹得商贩和爸妈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这顿哭也没白费。 为了弥补他幼小心灵的创伤，爸妈给他买了一串冰糖油炸五味蝎。 总共五种形态各异的蝎类怪兽，串在一起，先去除毒腺和倒钩，再放到滚油里炸得卜卜脆，最后用糖浆细细裹了，晾凉，变硬，发脆，一口下去，在嘴里咔吱咔吱地响。 毒腺还不能去的太干净，要的就是刺激舌尖和喉咙，又甜又辣，错综复杂的滋味。 对童年时代的孟超来说，那可真是千金不换的滋味！ 今天的怪兽市场，和孟超记忆中相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过去那个污水横流，臭气熏天，违章建筑层层叠叠，各种拳头大小的变异蚊蝇漫天乱飞的地方。 而是被改造成了一座上下三十多层，四面通透，干净整洁，到处都是大屏幕和监控画面，可以让消费者随时关注怪兽制品价格和处理过程，让人买到放心怪兽材料的综合性商场。 故地重游，孟超并不急于让艾蕾带自己去找巨齿鳄的手下。 而是以普通消费者的身份，先在怪兽市场里，背着手转了一圈。 他首先关注的，就是剑戟魔猪肉和铁甲犀牛肉的价格。 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都是最常见的梦魇凶兽。 虽然战斗力不算太强，但荤素不拘的食性以及强悍的繁殖能力，却令他们成为了地球人最常接触，最常食用，也是最先尝试着驯化和养殖的怪兽。 剑戟魔猪肉和铁甲犀牛肉都是非常不错的蛋白质来源。 血肉内蕴含的微量灵能，更能促进青少年的骨骼发育和灵脉生长，支持青少年进行繁重的修炼，不断提升觉醒超凡力量的可能性。 民以食为天。 只要调查剑戟魔猪肉和铁甲犀牛肉的价格，就能知道现在龙城普通市民的生活水平，究竟处于什么状态。 令孟超颇为欣喜的是，市面上的剑戟魔猪肉和铁甲犀牛肉都很便宜。 猪五花和牛腱子的价格，大概都比他一年前离开龙城时，便宜了30%。 而且，孟超用收割者的细腻手法，暗中揉捏，发现好几个摊位上的猪五花和牛腱子，水准都相当不错。 肌肉纤维修长而坚韧，细胞富有活性，仿佛轻轻一捏，就能从细胞深处，挤出一缕缕的灵气。 拥有如此强横的血肉，这些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还活着时，一定是各自族群中的王者。 无论猪群还是牛群，当然不可能有那么多王者。 这足以证明，人类已经掌握了人工养殖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并且刺激他们的血肉加速生长和强化，让普通怪兽血肉的品质大幅提升的方法。 果然，孟超和摊贩们聊了几句，听说他们的货源，主要都由超星集团供应。 现在的超星集团，已经掌握了龙城大约一半的剑戟魔猪、铁甲犀牛等等中低阶怪兽血肉的供货渠道。 超星集团也从单纯的收割怪兽材料，发展成了集怪兽养殖，怪兽驯化，怪兽调制，各种怪兽制品研发于一体的大型高新企业。 经过超星集团调制的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能在价格不变的前提下，将怪兽血肉内蕴藏的蛋白质、氨基酸、多种微量元素甚至灵能，提升10%以上，很受广大消费者的欢迎。 很多家庭主妇和煮夫，都会认准“超星牌”怪兽血肉。 就连赤龙军的军需后勤和中小学的营养午餐，都是从超星集团，大批量采购怪兽血肉。 就在孟超和摊贩闲聊时，已经看到好几位顾客，面不改色地采购了好几十斤的猪五花和牛腱子。 甚至有人将整条猪腿和牛腿扛回家。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和言谈气质，都不像是家财万贯的有钱人。 看来，今天的龙城，就算普通市民，都能隔三差五打打牙祭，小日子过得比孟超在末日梦魇中经历的，要滋润多了。 自家企业能帮龙城市民把小日子越过越红火，这自然令孟超非常高兴。 但他也愈发不解——吕丝雅究竟想干什么？ 更准确说，侵入吕丝雅体内的怪兽主脑，究竟想干什么？ 彼此不应该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吗？ 为什么，怪兽主脑的所作所为，好像是在帮龙城文明，变得越来越强大？ 孟超在一家卖现炸现吃的脆皮猪五花的摊贩前停下脚步。 看到这家的招牌上，贴着超星集团的认证标志。 说明这家摊贩的货源，都来自超星集团。 正在排队的回头客，也证实了这一点。 说这家的猪五花外酥里嫩，吃完口不干，不用包菜叶，连吃三五块都不油腻，大人小孩都喜欢吃。 如果现在不是上班和上学的时间，队伍要排出两个拐角，没有半個小时，根本买不到呢！ 在艾蕾异样的眼神中，孟超也排队买了两大份。 细嚼慢咽了半天，他得出结论。 这些油炸剑戟魔猪血肉里面，并没有添加特殊的“作料”。 既不会成瘾，也不会带来任何隐秘的毒副作用。 除了大量食用，有可能导致龙城的肥胖率提升零点几个百分点之外，不会造成任何危害。 孟超百思不得其解。 他唆着手指头，和艾蕾一起上了二楼。 怪兽市场的一楼，主要面向普通市民，供应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之类的低阶怪兽血肉。 二楼则面向中低阶超凡者，主要供应各种怪兽脑浆、怪兽骨髓、怪兽内脏等等灵能比较富集的材料，以及经过提炼的基因药剂。 第1482章 看上去很美 基因药剂有其特殊性。 因为原材料来自怪兽身上，而怪兽的实力有强有弱，有正常有畸形有基因突变，有些怪兽生长在灵气贫瘠之地，有些怪兽则在洞天福地吸饱了日月精华。 用不同怪兽材料炼制的同类型基因药剂，效力可能相差几倍到几十倍之多。 所以，品牌和批次就变得至关重要。 采购时，最好也到厂家直销的门市部，或者超凡塔官方认证的经营网店去购买。 价格可能比来路不明的黑市或者流动摊位稍微贵一点点。 胜在品质稳定，售后服务有保障，买回去修炼之后，万一走火入魔，也能得到高额的保险赔偿金。 孟超记得城南怪兽市场，就有一个规模很大的超凡塔官方经营点。 居住在城南一带，不方便去超凡塔采购的超凡者们，都会到这里来交易。 果然，一上二楼，他就嗅到了各种基因药剂的药香味混杂在一起，略带刺激却沁人心脾的味道。 还有保存怪兽材料的冷冻剂和稳定剂的气息。 对一名收割者来说，再没有什么气味，能比这两种味道，更加令人心情愉悦旳了。 整个二楼，像是将好几个楼层打通，面积堪比大半座足球场，经过了现代化改造，全都属于超凡塔的官方直营门店，装修风格和超凡塔一模一样，门口同样矗立着一座小小的“武神”雷宗超的雕像，雕像下面镌刻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几个字。 这里的工作人员，同样身穿超凡塔的制服，佩戴着超凡塔的徽章。 大门口，还悬挂着两块巨大的液晶屏幕，上面滚动显示着各种基因药剂和怪兽材料的官方零售价。 孟超看了一下，几款比较主流的，供地境强者修炼的基因药剂，和剑戟魔猪肉还有铁甲犀牛肉一样，零售价都比一年多前，降低了两到三成。 特别是一款名叫“龙象壮骨针剂”的基因药剂。 这款基因药剂在龙城文明的灵能修炼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它是地球人最早炼制的中阶基因药剂之一。 提取了金冠巨蜥的毒液以及暴君猛犸的脊髓液，用前者的毒性来压制后者的暴戾，达到负负得正的效果。 能刺激人体细胞潜能，特别是提升人类骨细胞的活性，让超凡者的骨骼能比普通人坚硬数倍到十几倍，就算因为疯狂修炼和战斗，骨骼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也能依靠骨细胞的快速生长自愈能力，在一夜之间进行修复。 可以说，正是在“龙象壮骨针剂”的帮助下，无数地境强者才有了向天境发起冲击的底气，龙城才能拥有一支，足以和地狱凶兽抗衡的天境大军。 如果不长期注射“龙象壮骨针剂”的话，根本不用和怪兽战斗，光是日常繁重和危险的修炼，就足以让一名超凡者反复骨折、骨质疏松、习惯性脱臼、腰椎间盘突出、骨骼生长畸形，周身各个关节，都出现骨刺和痛风了！ 在过去，因为金冠巨蜥和暴君猛犸都不好捕捉。 调制毒液和脊髓液，又有极高的技术要求。 “龙象壮骨针剂”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很多寒门出身的超凡者，很难承担长期注射“龙象壮骨针剂”的费用。 即便天赋再出色，也只能遗憾地停留在地境。 距离天境只有一步之遥，却不得其门而入。 又或者，为了长期注射“龙象壮骨针剂”，不得不硬着头皮，接那些极度危险的任务，结果在荒野深处，化作穷凶极恶的怪兽腹中，一坨稀烂如泥的血肉。 而今天，孟超却欣喜地看到，“龙象壮骨针剂”的官方零售价，比一年前降低了50%！ 就算是专供地境巅峰强者，冲击天境所用的“特级龙象壮骨针剂”，售价也只有一年的七成。 考虑到原材料问题和炼制这款基因药剂的难度。 这个价格，真是满怀一颗赤诚的真心，来和广大超凡者交朋友了！ “看来，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卡在很多中低阶超凡者脖子上的修炼资源问题，已经被彻底粉碎掉了！” 孟超满心欢喜，“这样的话，用不了多久，龙城天境强者的数量，应该就能比末日噩梦中，多出三五倍甚至十倍了吧？” 神境毕竟可遇不可求。 地境的战斗力，放在波澜壮阔的异界大战中，又稍嫌不够。 只有天境强者，才是龙城文明对抗圣光阵营的主力军，决定着数千万龙城同胞的生死存亡。 孟超信步踏入超凡塔城南网点的营业大厅。 眼前的画面，却令他微微一怔。 现在明明是工作日的上班时间。 堪比半个足球场的营业大厅里，却是大排长龙，聚集了无数脸色阴沉，神情焦躁，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超凡者。 有人直勾勾盯着最前方，好似银行一样，加装了防弹玻璃的柜台，太阳穴和手背上，都暴突出了纵横交错的青筋。 也有人交头接耳，忿忿不平。 孟超不动声色地扫描了一下。 发现很多超凡者都拥有二星灵变境甚至三星灵聚境的实力。 放在任何单位，不大不小，都算是个业务骨干。 怎么工作日不去上班，却在这里排队，等着抢购什么东西？ 就算排队抢购好了，有必要这么横眉怒目，一副要找谁玩命的模样吗？ 艾蕾非常机灵，不用孟超的眼色，就主动跑到了队伍最前面。 不一时，又跑了回来，见怪不怪地说：“打听过了，今天这边会新到一批‘龙象壮骨针剂’，这可是已经断货好几个星期的好东西，当然大家连班都不上，都跑来碰运气了啊！” “等等，什么玩意？” 孟超深深皱眉。 “龙象壮骨针剂”不是注射一次，就能永远解决问题。 而是需要长期服用或者注射，再配合其他基因药剂和晶石制品，才能帮超凡者促进受损骨骼愈合，滋润血管和神经，加速灵脉生长，保持内脏和大脑的稳定。 对很多地境巅峰强者来说，一个星期不使用“龙象壮骨针剂”或者类似的基因药剂，很多高强度修炼，就不得不暂停。 修炼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孟超现在，光是为了维持神境，每天都要进行至少两個小时的超高强度修炼。 这还是建立在他奇遇连连，拥有“火种”、“灵磁体”和“末日记忆”的基础上。 三天不修炼，别说超越极限，就算想维持当前的境界，都是痴人说梦。 像“龙象壮骨针剂”这么关键的基因药剂，怎么能“断货好几个星期”！ “超凡塔呢？” 孟超追问，“城南网点没有，超凡塔总部，能不能保证‘龙象壮骨针剂’的供应？” “这里是官方认证的直营店，和超凡塔那边的旗舰店是同步的。” 艾蕾说，“这里没货，超凡塔那边，自然也没货。” “这——” 孟超急了，“这怎么能行！ “这么多中低阶超凡者，特别是需要高强度修炼的地境巅峰强者，难道几个星期都不能注射‘龙象壮骨针剂’？那他们还怎么修炼，怎么维持境界！” “这个嘛……” 艾蕾扯了扯嘴角，“要么，用同类型但质量稍微差一点的基因药剂来代替。 “现在龙城的基因技术和怪兽养殖产业，发展很快的，用普通蛇类怪兽和蜥蜴类怪兽的毒液，加上剑戟魔猪王的脊髓液，也能模拟出‘龙象壮骨针剂’的效果。” “哦？” 孟超眼前一亮，“能达到原版的多少效果，70%？60%？50%？” 艾蕾耸了耸肩，“反正，总比没有强吧！” “……” 孟超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想使用替代品，只想使用原版‘龙象壮骨针剂’呢？” “那就慢慢排队呗！” 艾蕾指了指眼前越来越长，也越来越焦躁的队伍，顿了一顿，又道，“要么，就去黑市采购，这也是我带前辈来这里的原因。” “黑市有货？” “黑市通常都有货的，人家就是干这个的嘛，当然，价格肯定要稍微涨一点，不能和官方零售价相比。” “涨多少，黑市上的‘龙象壮骨针剂’，大概多少钱？” 艾蕾想了想，报了一个数字。 孟超瞪大眼睛。 这个数字，别说和“看上去很美”的官方零售价相比了。 就算比一年多前，他还在龙城，怪兽战争还如火如荼的时候比，都要贵了好几倍！ 要知道，“龙象壮骨针剂”原本就不是什么物美价廉的入门级基因药剂。 很多寒门出身的超凡者，就是因为卡在这上面，才无法突破更高的境界，抱憾终身的。 现在的真实价格，竟然还翻了好几番。 除非短短一年，龙城超凡者的收入都能上涨十倍，否则，怎么承担得起！ “等等——” 孟超回头看着门口的液晶屏。 只觉得上面滚动的各种基因药剂和怪兽材料的官方零售价，都显得格外刺眼。 “海蓝神经稳定液呢？金盾心脏保护剂呢？雷霆细胞燃烧剂呢？该不会，都日常缺货吧？” 孟超一口气报出了好几款进阶基因药剂的名字。 都是有志于冲击天境的中低阶超凡者，高强度修炼时必须服用，否则，极有可能走火入魔的必需品。 “没错。” 艾蕾点头，“这些基因药剂，在超凡塔或者厂家直营门店，都是很难以官方零售价买到的，顶多隔三差五，像是挤牙膏一样，稍微放点货出来，都需要熬夜排队，甚至提前四十八小时排队，反应稍微慢半拍，连药渣都抢不到热的。” “然后，他们都能在黑市上买到，只不过，价格都要翻好几倍，甚至十几倍？” 孟超眯起眼睛。 藏住了眼底手术刀般锋利的光芒。 第1483章 贵有贵的道理 “那当然了，像‘龙象壮骨针剂’的黑市价还不算太夸张，毕竟有普通蛇类怪兽毒液和剑戟魔猪王脊髓液调制的替代品，替代品的效果不管怎么说，反正，聊胜于无，而且吃不死人吧！” 艾蕾说，“换成还有几种，完全没办法人工合成，也没有替代品的进阶基因药剂，那价格涨得才凶，比官方零售价贵十几倍，都要抢得头破血流呢！” “为什么？” 孟超的眉毛皱得，几乎能拧出基因药剂来，“价格倒挂，怎么会这样厉害？” “没办法，官方零售价只是理论上的价格，毕竟，超凡塔要为全体超凡者服务，进而为全体市民服务，不可能把价格定得高不可攀，让寒门子弟失去修炼的希望。” 艾蕾撇嘴道，“但杀头买卖有人做，赔钱买卖没人做，没钱赚，或者在黑市上能赚到十倍的利润，厂家怎么可能给超凡塔供货？” “怎么会没钱赚？” 孟超道，“我们不是打赢了怪兽战争，掌控了整条怪兽山脉，继承了怪兽文明的遗产吗？ “按理说，原材料和调制技术，应该都不成问题的。 “我看一楼的剑戟魔猪肉、铁甲犀牛肉，各种供应广大市民的普通怪兽血肉，不是价格都很便宜，货源也很稳定和丰富吗？” “剑戟魔猪和暴君猛犸，怎么能比呢？前者可以人工驯化，大规模养殖，后者是野生旳地狱凶兽，性情残暴，桀骜不驯，宁死不屈，很难调制成家禽家畜的啊！” 艾蕾告诉孟超，正因为龙城打赢了怪兽战争，所以，很多涉及到中高阶野生怪兽的修炼资源，才会如此稀缺。 孟超一开始，还没拐过这个弯来。 艾蕾却掰着手指头，说的头头是道。 首先，怪兽战争期间，龙城四周都是铺天盖地的兽潮，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之类的梦魇凶兽自不必说，就算金冠巨蜥和暴君猛犸这样的地狱凶兽，也是大量繁殖，自由生长，就算人类的钢铁洪流再怎么碾压，都很难将他们赶尽杀绝。 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的存在，固然对龙城构成了严重威胁。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也为龙城的超凡者，特别是有志于冲击生命极限的至强者们，提供了源源不绝的修炼资源。 只要拳头够硬，胆子够大，运气够好，根本不用花钱，一人一刀，笑傲荒野，所有地狱凶兽的心肝脾肺肾，统统等待着强者们去尽情收割！ 那时候，只有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杀不光的问题。 绝对没有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找不到的问题。 今时不同往日。 随着人类彻底占领雾隐绝域。 昔日的怪兽文明终极巢穴，被改造成了人类的二号太古遗迹研究基地。 怪兽主脑，至少在表面上灰飞烟灭，死得干干净净。 失去怪兽主脑的遥控，就算毁天灭地的末日凶兽，都很快倒在人类的万炮齐鸣和绝世强者的车轮战之下。 遑论暴君猛犸之类的地狱凶兽。 结果，杀得兴起的龙城人，直到将龙城周边区域，都清理得一干二净，才猛然察觉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 野生怪兽差不多都被地球人杀光了。 好吧，这话不准确。 野生的变异蟑螂、变异老鼠、变异蚊虫还有的是。 但那顶个鬼用！ 野生的金冠蜥蜴、暴君猛犸之类的地狱凶兽，以及钻石九头龙之类的末日凶兽，都是死走逃亡，十不存一。 就算侥幸逃脱了地球人的刀锋，这些高阶怪兽的栖息地，也都被地球人占领，维系他们生存的食物链，都被地球人斩断。 哪怕他们能逃到怪兽山脉的犄角旮旯，也苟延残喘不了多久。 没有野生地狱凶兽。 很多基因药剂都没办法调制。 和剑戟魔猪等等梦魇凶兽不同，人类尚未掌握大规模养殖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的方法。 勉强在通了高压电的铁笼里，人工养殖出来的地狱凶兽，没有经历过荒野深处的残酷竞争，没有在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里摸爬滚打，没有那种横扫一切，撕碎一切，吞噬一切的凶性和霸气。 从这种养殖怪兽身上提取的原材料质量，远远比不上野生的、真正的地狱凶兽。 要知道，人类是不能直接用晶石来修炼的。 即便强如孟超，也不可能抄起一块晶石原矿，三两口嚼碎，吞下肚去，就能将晶石中蕴含的灵能，完美融入自己的生命磁场。 晶石原矿，必须配合怪兽材料提炼的基因药剂，才能被人体细胞吸收。 越是高阶的晶石，就需要越高阶的基因药剂来配合，讲究一个阴阳调和，君臣佐使，循序渐进。 没有高级基因药剂。 就算坐拥成百上千条晶石矿脉，都没有丝毫用处。 物以稀为贵。 既然野生怪兽变成了不可再生的稀缺资源，原材料价格上涨，制成品跟着水涨船高，又有什么奇怪呢？ 这是供应端的问题。 接下来，还有需求端的问题。 倒也不能说是问题，反而应该说是好事。 托怪兽战争红利，还有怪兽文明遗产的福，最近一年，龙城的修炼技术狂飙突进。 各大势力纷纷推出了很多入门级的修炼方法、修炼设施和修炼所需的各种补剂，号称“不用很累很麻烦就能觉醒超凡之力”。 正如孟超在一楼看到的，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都能人工养殖了，价格不比过去用怪兽下水制造的午餐肉罐头贵多少，普通人家咬咬牙，每天都能给正在长身体的孩子，炖两坨牛腱子吃。 顿顿猪五花，顿顿牛腱子，青少年觉醒超能力的概率，比过去提升30%，不过分吧？ 还有，打仗是要死人的。 龙城文明和怪兽文明之间的战争，又以最残酷的巷战或者丛林中的刺刀见红、盘肠大战为主。 在巷战和丛林厮杀中，死亡率最高的，既不是普通市民，也不是拥有飞行能力，见势不妙就能及时撤退的天境强者和神境强者。 而是数量最多，充当基层指挥官和前线突击队的地境强者。 众所周知。 人只要死了。 就不需要再消耗资源。 这话很难听。 却也很诚实。 怪兽战争期间，正因为中低阶超凡者的死亡率居高不下。 才能在超凡者的修炼需求端，和怪兽原材料的供应端，形成微妙的平衡。 现在，可以人工驯化的低阶怪兽变多了。 普通人觉醒超能力的几率增大了。 低阶超凡者也不用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残垣断壁和丛林深处，和穷凶极恶的怪兽去玩命，死亡率大大降低了。 低阶超凡者的数量，自然大幅提升。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 不想朝天境甚至神境发起冲击的地境强者，也不是一名合格的超凡者。 想要冲击更高境界，就需要更丰富也更高档的怪兽材料。 剑戟魔猪肉和铁甲犀牛肉这种东西，就算吃个十吨八吨下去，顶多帮普通人修炼成地境强者。 地境强者想要冲击天境。 非吃暴君猛犸肉不可。 供应量大幅减少，需求量大幅增加，这玩意儿，不涨价才怪呢！ 还有一点。 过去，龙城周围都是无主之地。 虽然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都不提倡市民们私自组织探索队、收割队、狩猎队，去荒野中勘探晶石矿脉，搜索怪兽巢穴，建立前进基地。 却也没有严令禁止。 只要有本事，谁都可以呼朋唤友甚至单枪匹马，跑到荒野中猎杀暴君猛犸。 偌大一头暴君猛犸，一个人自然是吃不完的。 材料收割回来，送到巢城之类地方的黑作坊里，就能提炼出效果未必稳定，但价格绝对便宜的基因药剂。 出身修炼世家的豪门子弟，对这种小作坊的产品，当然是不屑一顾的。 讲究性价比的寒门子弟，却非常欢迎这样物美价廉的“平替款”，就是“平价替代品”。 不管正规不正规，数量众多的小作坊的存在，客观上，对整个基因药剂市场的价格稳定，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但现在，战争已经胜利。 原本的无主之地，都变成了各大势力的开发区和保留地。 竖起了栅栏、围墙、高压电网，又有无人机日夜巡视。 无权无势的散兵游勇，再不可能凭借一腔血气和两颗铁拳，就跑到各大势力的开发区里，去盗猎怪兽。 再说，就算猎杀到了怪兽都没用。 过去的巢城已经拆得一干二净。 重建的巢城，再没有地下黑作坊的生存空间。 摆脱了小作坊的恶性竞争。 背靠超级企业的各大制药集团，渐渐形成了实质上的垄断。 产品质量自然大幅提升。 但价格上去了，或者官方零售价不变，但日常缺货，这也是可以理解，非常符合经济学常识的事情。 最后，并非最不重要的，自然是囤积居奇，炒作价格了。 必须承认，最早囤积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原材料的超凡者，并非想要从中谋利。 只不过，是意识到这些不可再生资源的稀缺性，为了自己的日后修炼，不得不未雨绸缪。 但，还是那句话。 只要有十倍的利润。 总有人既敢朝末日凶兽发动冲锋。 也敢践踏人间的一切道义和法律。 第1484章 资源黑洞 如果所有人都能严格执行龙城的战略资源管理办法，消耗多少，采购多少的话，那么怪兽战争的红利，至少能支持全体超凡者三到五年的修炼，帮助地球人度过对外发展之前，最艰难的这段时间。 但人类对怪兽山脉之外的情况一无所知。 只知道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都濒临灭绝。 在研发出不用怪兽材料，就能让血肉细胞吸收晶石原矿中的灵能，或者人工养殖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的技术之前。 这些稀缺资源，用一份，就少一份。 而对很多超凡者来说。 品尝过高压电流般的力量，在血管和神经之间来回游窜的刺激。 享受过纵横驰骋，笑傲八荒的快感。 甚至能像传说中的神仙般，挣脱地心引力，卓立于云霄之上。 拥有这种经历旳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因为缺乏修炼资源，从天堂跌落人间，被打回原形，沦为普普通通的可怜虫。 于是，所有超凡者都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打赢怪兽战争之时，龙城明明收割了大量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的心肝脾肺肾，将上百座临时修建的仓库都堆得满满当当。 但这些仓库里，却像是同时出现了上百个黑洞，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不可再生的战略资源。 没人说得清楚，宝贵的战略资源究竟去了哪里。 这样的囤积居奇，又加剧了市场上的焦虑甚至恐慌情绪，导致超凡塔的直营门店，按照官方零售价，根本买不到中高阶的修炼资源。 而在黑市上，包括暴君猛犸的脊髓液在内，各种中高阶的原材料和基因药剂，价格都涨上了天。 当然，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绝大多数战略资源，肯定是流入了九大超级企业的口袋。 谁叫那些“管理不善”的仓库，大多属于九大超级企业所有。 而理论上应该栖息着大量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实际上却连小猫都逮不着两三只的开发区，也都是由九大超级企业负责开发。 但龙城是讲法律的地方，凡事都要有证据。 就算不想讲法律和证据，高手如云，猛将如雨，神境强者达到两位数的九大超级企业，也完全不虚。 怪兽战争后期，人类到底猎杀了多少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从这些中高阶怪兽身上，到底收割了多少战略资源，以及这些战略资源的消耗使用情况——这完完全全，是一盘糊涂账。 最简单的例子。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寰宇集团的开发区里，藏匿着一头末日凶兽。 而且，所有人都亲眼看到和听到，寰宇集团出动精兵强将，在开发区的密林深处“乒乒乓乓”激战一夜，杀得地动山摇，日月无光。 到最后，末日凶兽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渐渐没了声息。 按理说，寰宇集团应该猎杀了这头末日凶兽，应该将收割到的所有战略资源，都向超凡塔进行申报，缴纳高额的资源税，并拿出部分末日凶兽的心肝脾肺肾的采购额度，让整个超凡者圈子利益均沾吧？ 但寰宇集团的发言人，就是睁眼说瞎话，说激战到最后，这头末日凶兽回光返照，狂性大发，逃出了包围圈，逃窜到怪兽山脉最深处的地底去了。 旁人又如何验证这名发言人的话？ 谁又有资格，有胆量，有能力，跑到寰宇集团的地盘上，调查这头末日凶兽的去向？ 另一方面，九大超级企业，又有一个最合情合理，任何人都无法反驳的理由，光明正大消耗大量不可再生的战略资源。 那就是为神境强者疗伤。 一年半前，为了消灭怪兽主脑，龙城的神境强者几乎倾巢而出。 经过殊死血战，虽然怪兽主脑灰飞烟灭，但很多神境强者也身受重伤，修为暴跌。 这些老一辈强者，是龙城的中流砥柱，捍卫了龙城几十年，又亲手粉碎了怪兽文明的野心和威胁。 无论消耗多少资源来疗伤，都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吧？ 更何况，人类对怪兽山脉之外的世界一无所知。 不知道是否还存在着比怪兽更加可怕的敌人。 从现实角度出发，如果老一辈神境强者能够恢复实力，至少恢复七八成，帮助尚未登峰造极的新一辈，保驾护航的话，都是最好的选择。 问题是，神境强者的细胞，堪比火箭引擎，日常消耗都是天文数字。 而想要疗伤，恢复实力，消耗量更要提升几倍到几十倍。 除了本尊，没人能为神境强者拟定一套万无一失的治疗方案。 也没有哪个医生敢打包票，神境强者消耗多少战略资源，就一定能够恢复如初。 所以，当九大超级企业，都将当期消耗的大量战略资源，列支在“为神境强者疗伤”的名目之下。 就算最专业和最权威的审计机构，都没办法核验这些开支的真假。 正所谓上行下效。 神境强者当然要疗伤。 那么，在怪兽战争中，同样劳苦功高，遍体鳞伤的天境强者要不要疗伤？ 实力虽然不济，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地境强者，要不要疗伤？ 几十年怪兽战争打下来，谁身上还没有纵横交错的几十条刀疤，谁的心肝脾肺肾不曾大出血过三五十次？ 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有人可能三五个疗程就恢复如初，有人就是病去如抽丝，难道还不能让人家脱胎换骨，浴火重生，继续为龙城发光发热？ 所有人都这么想。 各种不可再生资源的消耗速度，就比正常消耗速度快了三五倍、七八倍、十几倍。 理论上，能够消耗两到三年的修炼资源，在短短半年内，就消耗得七七八八。 以至于，连“龙象壮骨针剂”这种不算太过高级的基因药剂，想要平价买到，都要连夜排队，加上一定的运气了。 “现在，前辈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拼了命都想赚钱了吧？” 艾蕾满脸无奈地说，“今天的龙城，如果只想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有手有脚，不，就算缺手断脚，也饿不死你。 “但如果是寒门出身，没有背景和靠山的中低阶超凡者，又有点儿上进心，渴望提升境界，需要消耗不可再生资源的话，压力和难度，比起怪兽战争期间，可是提高了远远不止三五倍呢！ “我倒是早就看透了。 “这年头，不是九大修炼世家出身，又没什么千载难逢的奇遇，想要出人头地，简直比骆驼钻过针眼还难。 “我不贪心，能勉勉强强，维持现在的境界，就算不错啦！ “但谁叫我倒霉，被‘无念蛛’咬伤，毒液渗透灵脉，留下了很麻烦的后遗症呢？ “就算不想突破天境，光为了每天晚上睡觉能舒服一点，不至于半夜被血管深处流淌的毒液活活痛醒，我都要定期服用好几种蕴含着不可再生资源的医疗药剂。 “这种医疗药剂的官方零售价倒是不贵。 “毕竟，要回馈广大中低阶超凡者，在怪兽战争期间，对龙城文明做出的突出贡献嘛！ “就是有一个小问题——在厂家直营的门市部和超凡塔的旗舰店里，日常断货，根本买不到。 “好不容易，像是挤牙膏一样，挤出一星半点的货源，每次都是半秒钟就被人抢购一空，耍猴一样。 “天晓得那些抢到的王八蛋，究竟怎么办到的，手速那么快！ “门市部和旗舰店都没货，实在想买，就只能到黑市，加价七八倍甚至十几倍去买，所以，我才会对黑市这么熟悉！ “唉，算了，像前辈这样的神境强者，又怎么可能体会我这种超凡者圈子里，最底层的虾兵蟹将的烦恼呢？” 艾蕾又开始作死。 试探孟超的实力。 孟超不置可否。 只是扫了一眼越等越焦躁，怒气简直肉眼可见的人群。 “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 孟超皱眉道，“针对这种情况，超凡塔就不管管？” “怎么管？” 艾蕾耸肩，“超凡塔也好，调查局也好，包括生存委员会的议员们，主要分两种人——豪门子弟和寒门子弟。 “九大修炼世家出身的豪门子弟，那就不用说了，就算没有囤积战略资源来谋取超额利润，至少，有家族和企业的支持，他们的日常修炼资源是绝对不缺的，何必操旁人的闲心？ “而且，这种事深入调查下去，搞不好就查到自己爹娘老子头上，你让他们怎么查，怎么管？ “至于寒门子弟，倒是想要查个水落石出呢！ “但寒门崛起毕竟才没多久，根基和见识都很短浅，没有豪门子弟的支持，千头万绪，一团乱麻，根本不知该从何查起。 “好，就算抓住关键线索，一根筋，不信邪，一查到底，万一查来查去，查到囤积居奇的幕后主谋，竟然是某位神境强者，怎么办，不畏强权，将这位神境强者绳之以法？ “还是说，前辈觉得神境强者德高望重，绝不可能干这种事情，是某个邪恶的天境强者，操纵了全市的修炼资源价格，只要把这个败类打掉，就能鸣金收兵，皆大欢喜？” 第1485章 耍猴 艾蕾是满脸笑嘻嘻，说出这番话的。 但从她鼻尖上冒出来的几颗小红点，却显示出她的内心，绝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孟超曾直面过末日凶兽的獠牙。 也曾见识过“毁灭号角”，“狂暴之刃”，“末日战狼”的利爪。 面对艾蕾的诘问。 仍旧不知该如何正面回答。 幸好这时候，柜台上方的液晶屏幕光影变幻，出现了巨大的倒计时。 架设在天花板上的晶石喇叭里，也传来了中正平和，悦耳动听，令人心情放松，甚至略带催眠效果的女中音。 “龙象壮骨针剂”和其他十几种涉及到不可再生资源的基因药剂，即将开始抢购。 从怪兽商场没开门前，就开始漏夜排队的中低阶超凡者们纷纷打起精神。 就像是嗅到猎物气息旳掠食者，周身肌肉紧绷，骨骼“咔咔”作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然而，液晶屏幕上显示出来的详细抢购信息，却令所有人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就勃然大怒起来。 “五千单位？” 就连孟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大间怪兽商场，这么多超凡者漏夜排队，结果，就只准备了五千单位的龙象壮骨针剂？” 孟超也是从地境一步步杀到神境。 他也曾像是吃自助餐一样，大肆挥霍龙象壮骨针剂。 他非常清楚，一名地境强者，为了冲击更高境界，进行一次高强度修炼之后，至少要注射100单位的龙象壮骨针剂，才能促进骨细胞生长，修复受损的骨髓和骨膜，确保下次修炼不会出事。 倘若以一个月为一个修炼周期的话，在该周期内，这名地境强者，至少要进行五次超高强度修炼，注射500单位的龙象壮骨针剂——这还没算日常修炼之后的零星补充和修复问题。 500单位，少一个单位都不行。 少注射一个单位，走火入魔的概率就提升1%。 谁敢拿自己的性命和前途，开这样的玩笑？ 如果每人限购500单位的话，今天的备货，仅仅能满足十名超凡者，未来一个月的修炼所需。 而聚集在这里的中低阶超凡者，至少有好几百人。 还有更多人，刚刚才得到消息，姗姗来迟，加入排队抢购的行列。 虽然艾蕾已经告诉孟超狼多肉少的问题。 但这肉也太少了！ 怪不得艾蕾会将这种挤牙膏式的抢购方式，称为“耍猴”呢！ “这下，恐怕难以善了了！” 孟超喃喃自语。 果然，液晶屏幕上，龙象壮骨针剂后面“5000”单位这个猩红的数字，就像是五千颗重磅炸弹，在中低阶超凡者中间，炸开了轩然大波。 “有没有搞错，只有5000单位的龙象壮骨针剂？” “这是糊弄鬼呢！” “每人限购100单位？100单位顶个屁用，修炼一次就消耗完了，难道我们明天不修炼了，后天，大后天都不修炼了？” “还是今天回去，修炼完了，大晚上再来通宵排队？” “负责人呢，让你们负责人出来，为什么只准备5000单位的龙象壮骨针剂，还有别的修炼资源也少得可怜，为什么！” 人群瞬间化作人浪。 所有人都面红耳赤，所有人都七窍生烟，所有人都咬牙切齿，如同惊涛骇浪，一浪高过一浪地朝柜台挤去。 原本，如果这间超凡塔的直营门店能够满足一半顾客的需要，哪怕只能满足三分之一顾客的需要。 这些排在前面，先到先得的顾客，自然会挺身而出，维护秩序。 那些没买到修炼资源的顾客，也只能自认倒霉，谁叫自己排在后面呢？ 但现在，就算按照液晶屏幕上显示的购买规则，每人限购100单位的话，也只有排在前五十名的幸运儿，能买到平价的龙象壮骨针剂。 至于下一批平价正品什么时候能到货，柜台里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 再说，100单位，就算再怎么精打细算，不进行太过激进的超高强度修炼，不想着突破更高境界，只求能保持当下的战斗力。 顶多三次常规修炼，也就消耗得七七八八，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这下子，再没人管什么队伍、规矩。 排在后面的人，一个劲儿往前挤。 排在前五十名的人，也只是丧失了“限购100单位”的资格，并不算太可惜，犯不上和怒发冲冠甚至杀气腾腾的人们翻脸，反而，因为都被人当猴耍了，同仇敌忾起来。 这下子，孟超终于知道，超凡塔直营的修炼资源采购点，为什么要像是银行一样，在柜台上面，安装厚度超过两个拳头的钢化玻璃了。 但就算是掺杂了晶石粉末，用特殊工艺制造，足以抵挡穿甲弹攻击的钢化玻璃，都挡不住数百名中低阶超凡者忍无可忍，火山爆发般的怒火。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伴随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钢花玻璃上，纷纷出现了纵横交错，如同巨型蛛网般的裂纹。 后面的工作人员连连后退。 晶石大喇叭里传来的女中音和背景音乐，则变得越来越轻柔。 似乎想要缓解紧张的气氛。 却令气氛变得更加讽刺。 “七次，我已经来这里，排了整整七次队！” 孟超看到，一条身高起码在两米二以上，如同狗熊人立起来般威风凛凛，脸上布满刀疤，左眼上还佩戴着钢制眼罩的壮汉，怒不可遏地跳上了柜台，透过钢化玻璃上爆裂开来的缝隙，冲着柜台里面吼叫，“每次都说缺货，每次都说缺货，就算供货，也像是八十岁的糟老头子尿尿，费半天劲，才挤出一点点！ “没有龙象壮骨针剂，你叫我们怎么修炼？难道每次修炼完了，都要去医院打石膏，治疗骨折和骨裂？” “你还好，只是为了修炼。” 另一名眼窝深陷，满脸阴郁，走路一瘸一拐的超凡者道，“我是受了伤，被‘蚀骨兽’侵蚀了骨骼，干扰了骨细胞的再生机能，需要终身服药和注射人造骨髓细胞制剂，否则，别说修炼，这条腿迟早保不住。 “呵呵，如果龙象壮骨针剂再这样断货下去，我还是早点去医院截肢，换条破铜烂铁的假腿，来得爽快！” 这两名顾客的遭遇，涵盖了90%以上排队者的情况，立刻得到大家的共鸣。 几百名中低阶超凡者的怒吼，化作熊熊燃烧的风暴，几乎要将几十层高的怪兽商场，都掀翻在地。 “我们要修炼！” “我们要疗伤！” “我们要龙象壮骨针剂！” 厚度超过两个拳头的钢化玻璃，在顾客们的怒吼声中瑟瑟发抖。 受过专业训练的超凡塔工作人员，脸上却仍旧挂着职业化的笑容。 乍一看，这笑容令人暖心。 仔细看，这笑容却能保持几分钟甚至几個小时不变。 就像是用a4纸打印出来，再用订书钉，钉在他们真正的面孔上面。 孟超看到，一名工作人员，面对数百名顾客的滔天怒火，维持着无可挑剔的服务态度，满脸微笑，隔着玻璃，向光头壮汉解释着什么。 看口型，好像是在说，因为昨夜发生在怪兽山脉之外的暴雨和洪水，还有红溪沟项目遭到兽族入侵，引发的晶石仓库大爆炸。 导致部分修炼资源，出现了暂时缺货的现象。 这样的不可抗力，是超凡塔都无法预料的。 还请广大消费者稍安勿躁，超凡塔正在积极联络厂家，紧急调货。 一旦到货，今天排队的消费者，都将享有优先采购权，等等等等。 光头壮汉像是被欺骗了太多次，根本不吃这一套。 “红溪沟项目开采的是红辉玉，洪水不洪水，爆炸不爆炸，和龙象壮骨针剂有鸡口毛的关系！ “你们每次都说优先采购权，搞得现在所有人都有优先采购权，那和所有人都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别提厂家，超凡塔的责任，不就是帮助全体超凡者，去监管那些大型制药企业，让他们保质保量，生产基因药剂吗？ “超凡塔应该是我们的靠山，应该为我们这些出身寒门，没有背景，找不到太多门路的超凡者服务，应该帮我们去争取更多的机会和资源啊，否则，我们要超凡塔干什么？” 光头壮汉把柜台砸得“哗哗”乱响。 如果说，他声嘶力竭吼叫出来的，是一连串滚烫的子弹。 那超凡塔工作人员的微笑，就像是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无论光头壮汉怎么说，工作人员始终是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 核心意思就是，基因药剂不是超凡塔炼制的，拿不到货，他们也没办法，请广大消费者，一定要理解和冷静。 最后这两个词，“理解”和“冷静”，像是触碰到了光头壮汉大脑深处，即将断裂的神经。 光头壮汉双目圆睁，充血的太阳穴高高隆起，像是要长出两支犄角，化作一头愤怒的公牛。 “哧啦”一声，光头壮汉竟然撕裂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一身疙疙瘩瘩的筋肉，以及覆盖在凹凸不平的筋肉上，如同渔网般纵横交错，又像是蜂窝般密密麻麻的伤痕。 第1486章 大事件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 光头壮汉将自己花岗岩般坚硬的身体上，触目惊心的伤疤，一道道细细数来。 首先是纵贯整个前胸，犹如山脉般高高隆起，几乎将胸腔撕烂的三条疤痕。 “这是‘红河之战’时，被一头‘尖啸隼’撕裂的伤口，当时，这扁毛畜生从七百多米的高空俯冲下来，将我的心脏都抓了出来，我亲眼见到，自己的心脏，好像一条被摔在地上的胖头鱼，正在活蹦乱跳！” 随后，是腹部的贯通伤，像是被怪兽的犄角或者獠牙，连带着里面的脾脏或者肾脏，扎了个透心凉。 “这条，是为了守护‘双龙矿场’，和铺天盖地的兽潮，激战三天三夜旳纪念品！ “那一战，我们八个兄弟，足足牺牲了七个，只有我捂着从肚子里喷涌出来的肠子，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只有我！” 接着，是眼睛。 “这是我们强袭了三百八十里，终于猎杀到一头六级地狱凶兽‘血鼻暴君猛犸’，所付出的代价，没错，你没听错，你们都没听错，我也曾亲手斩杀一头暴君猛犸，还是猛犸一族的王者！” 光头壮汉一把扯下钢制眼罩。 露出下面，黑黢黢的窟窿。 他没有佩戴机械义眼。 但窟窿深处，灵魂之火却熊熊燃烧，激荡出另一种形态的，无比凌厉的“目光”。 “我为龙城流过血，我为人类负过伤！” 光头壮汉完好无损的那只独眼，也抹上了一层猩红的光芒，他激动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当我强忍着生不如死的痛苦，在荒野深处，和怪兽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说的？只要克服暂时的困难，打赢了怪兽战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结果，我们付出了不知多少牺牲，真的打赢了怪兽战争，一切都好起来了吗？不，反而比战争时期更加糟糕了，我们连最基本的修炼资源，都得不到保障了！ “我曾经亲手斩杀一头血鼻暴君猛犸，光是这畜生的脊髓液，就足够提炼上百万单位的龙象壮骨针剂。 “现在，我只想要几支普通暴君猛犸脊髓液提炼的，顶多几千个单位的龙象壮骨针剂而已，排了好几次队，怎么都买不到！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本该属于我们的修炼资源，究竟到哪里去了？” 光头壮汉吼出所有人的心声。 全体超凡者都感同身受，怒不可遏。 柜台里，工作人员的笑容变得僵硬。 偷偷在后面打手势，示意同事，赶紧呼叫支援。 就在这时，光头壮汉像是从这名工作人员胸前的名牌上，发现了什么秘密。 “你姓顾，排‘心’字辈，你是‘海蓝’顾家的人！” 光头壮汉像是能直接点燃的目光，死死盯着工作人员的脸。 “海蓝集团”，和擎天集团、寰宇集团一样，都是规模庞大的超级企业。 缔造海蓝集团的“顾家”，则是九大修炼世家之一，豪门中的豪门。 更重要的是，龙象壮骨针剂，就是由海蓝集团旗下的制药公司，研发和生产的。 “我就不信了！” 光头壮汉拍着钢化玻璃，愤慨地说，“你们顾家子弟，修炼时要用到龙象壮骨针剂，也要像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低阶超凡者一样，排队、抽签、抢购、跑到黑市上，被黄牛当成猪猡一样宰割！” “他们当然不用！” 人群中，又传来一个忿忿不平的声音，“我有朋友在‘海蓝制药’工作，专门负责清理药渣，据说，光是熬成渣滓的暴君猛犸骨骼，每天都是一车一车，趁着夜半三更，偷偷摸摸往外运！ “别听什么‘不可抗力’，‘缺货’之类的鬼话，海蓝集团不知炼制了多少龙象壮骨针剂出来，现货有的是，就是不肯拿到超凡塔来，便宜卖给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寒门子弟。 “新鲜炼制出来的龙象壮骨针剂，不是被顾家子弟和海蓝集团的内部员工，第一时间吃干抹净，就是送到其余八大超级企业，交换各种紧俏资源。 “还有多的，就偷偷送去黑市，自己当黄牛，翻着跟头往上卖！ “迫于舆论压力，实在不行了，才会送一星半点到超凡塔来，做做样子而已！” “我作证！” 又有一个声音，藏在人群深处，咬牙切齿地说，“我有个同学的妈妈，就在顾家当扫地阿姨，她说，她亲眼看到那些顾家强者，都用暴君猛犸的脊髓液来泡澡！” “没错，这是满城皆知的秘密！” 第四个声音，像是窜天老鼠一样从角落里钻了出来，“顾家在怪兽山脉深处，发现了一座‘大象坟场’，里面都是暴君猛犸的尸骸，就算敞开供应全城超凡者，超负荷修炼三年都用不完！ “顾家却把这座‘大象坟场’窃为己有，根本不承认这件事，就是为了垄断龙象壮骨针剂的市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赚到我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前线和怪兽拼死拼活，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众多低阶超凡者，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来气。 他们抛出的，当然都是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没有丝毫真凭实据。 但在广大寒门子弟买不到原价修炼资源，被迫在黑市上任人宰割的同时，豪门子弟仍旧是容光焕发，神清气爽，该突破突破，该疗伤疗伤，丝毫不受修炼资源匮乏的困扰，这也是事实。 只要这個事实存在一天。 这些听来荒诞不经，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的小道消息，就永远拥有令人深信不疑的魔力。 到最后，终于有人将矛头指向了超凡塔。 “别指望超凡塔，统统都是骗人的！” 人们叫嚷着，“超凡塔原本就是在九大修炼世家的支持下，才能建立，直到今天，超凡塔各个要害部门的关键岗位，仍旧被九大修炼世家把持，你们希望超凡塔来主持公道，岂不是要这些脑满肠肥的家伙，自己查自己，自己抓自己？ “没人能帮我们！ “我们只有自己帮自己！ “今天，非要这些家伙，将原本就应该属于我们的修炼资源，交出来不可！ “买不到龙象壮骨针剂，我们就不走了，不走了！ “我们要修炼，我们要资源！”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感染了病毒的野火，很快就扩散到了所有超凡者的嘴里。 放大十几倍的声浪，震得钢化玻璃，四周的窗户，甚至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楼板，都“哗哗”作响。 超凡者们的骚动，吸引了上上下下的注意。 上下几个楼层的保安和工作人员，纷纷从安全通道里冲了出来。 但他们根本没想到，场面会失控到这种程度。 面对数百名怒不可遏的超凡者，保安手里的狼牙棒，和牙签没有丝毫区别。 保安们非常明智，以最快的速度，将狼牙棒和防暴叉统统收了回去。 高举双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恶意，连腰胯都转不过去，就这样步履僵硬地一步步倒退，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反倒有不少悍不畏死的普通市民，主要是正在一楼买菜的大姐、大嫂、大妈，见到此情此景，非但没有落荒而逃，反而两眼放光，迎了上来，很热情地跨住了超凡者们的胳膊，满脸关切地问道：“小伙子，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着急，给大妈说说，大妈帮你们评评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还有很多大姐、大嫂和大妈，纷纷踮起脚尖，高举手机和晶石通讯器，拍摄照片和短视频，争分夺秒地发到家族群、视频网站、各大论坛和社交网络上去。 “踏踏踏踏！”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战靴蹬踏之声。 隶属于超凡塔的纪律部队，“秘警”终于登场。 秘警是处置超能力犯罪事件的专业人士。 因为超凡者犯罪的危害性和特殊性，秘警的武器装备、战斗力和处置手段，远远强于普通执法人员，甚至强于不少特种部队。 其中的“重装秘警”，也就是俗称“裁决者”的恐怖存在，更是拥有生杀予夺，先斩后奏的特权。 然而，就算是顶盔掼甲，犹如人形主战坦克，又拥有“杀人执照”的裁决者，见到眼前好似高压反应釜即将爆炸般的场面，都感到棘手和头疼。 秘警也是人。 是人就有情感和立场。 秘警，按照出身不同，也分寒门和豪门。 寒门出身的秘警自不必说，同样受到资源匮乏问题的困扰，对闹事的超凡者们，抱以深深的同情。 豪门出身的秘警，更是不敢在矛盾已经如此尖锐，而且矛头直指自家企业的时候，去戳这颗一碰就炸的大炸雷。 而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光是荷枪实弹、顶盔掼甲、全副武装地出现，就足以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上，再浇上一瓢滚烫的热油。 “看呐，是秘警！” 最早跳上柜台的光头壮汉，怪笑道，“咱们在怪兽山脉深处，拎着脑袋和怪兽玩命的时候，可是全靠人家秘警兄弟，在龙城帮咱们维护治安呢！ “怎么，今天维护治安，维护到咱们头上来了？ “行啊，一人做事一人当，带头闹事的就是我，来啊，把我抓去超凡塔，接受审判啊！” 第1487章 群情激奋 “还有我！” 刚才那名一瘸一拐的超凡者跳上柜台，和光头壮汉并肩而立。 他也撕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了单薄的身躯上，仿佛被硫酸侵蚀成月球表面，坑坑洼洼的血肉。 “我才是领头的！” 这名出离愤怒的超凡者，挺起被怪兽撕咬得支离破碎的胸膛，指着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脏，“我看，也不劳烦诸位，把我送去超凡塔接受审判了——你们不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吗，就在这里，直接把我‘裁决’了吧！” 两名超凡者的愤懑之举，彻底引爆了众人的怒火。 “还有我！” “是我带头闹事！” “别听他们的，我才是领头旳，来，裁决我吧，就朝这儿，朝爷爷的心口上打！” “什么他娘的秘警，什么他娘的‘制止超凡者犯罪’？九大修炼世家囤积修炼资源，按理说，也算是超凡者犯罪吧？怎么不见你们秘警去查，去抓，去制止呢？” “他们才不敢去调查九大修炼世家的事情，他们原本就是九大修炼世家豢养的走狗！” “还‘裁决者’？裁决个鸟！” 众人纷纷撕开上衣，露出好似勋章般闪亮的伤疤。 他们挽起了彼此强健的臂膀，组成了一条条波涛汹涌、此起彼伏的人链，大有当年满怀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向滔滔兽潮发起冲击的劲头。 甚至有人摘下自己的灵械义肢，朝秘警们丢了过去。 秘警们虽然没被砸中。 脸上却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分不清是恼怒，还是羞愧。 孟超没有加入骚动的阵列。 他眯起眼睛，鹰隼般的目光，扫描全场。 发现还有七八个混杂在人群中的家伙，神态和别人都不一样。 这些家伙的注意力并不集中在秘警和超凡塔的工作人员身上。 而是用余光偷偷打量身边愤怒的人群。 那目光让孟超想起了公共汽车上的小偷，正在寻找猎物。 这些家伙表面上和大家一样怒气冲冲。 但孟超读取他们的微表情，却发现他们的眼神灵动，嘴角微微上翘，面部毛细血管的扩张，也没有达到“怒发冲冠”的程度，反倒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轻松惬意。 孟超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艾蕾。 艾蕾并不意外，向孟超解释，这些家伙，很可能就是黑市大佬“巨齿鳄”的手下，正在这里寻找顾客呢！ 反正，无论怎么闹，断货就是断货，没辙就是没辙。 等中低阶超凡者们闹够了，消停了，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脉一天比一天萎缩，骨骼上的裂纹，一天比一天增多的话，自然只能乖乖去黑市，花七八倍甚至更高的价钱采购。 到时候，“巨齿鳄”的手下就会根据半天观察的结果，找到这些中低阶超凡者里面，看起来最急切，也最有油水的顾客，带他去黑市交易。 这，就是为什么艾蕾要带孟超来怪兽商场的道理了。 “这么谨慎？” 孟超微微一怔，“黑市没有固定交易场所，不是人人都能去的么？” “原本是有固定交易场所，人人都能去的，不过，前辈也看到了，豪门子弟毕竟是极少数，现在龙城超凡者圈子里的绝大多数人，全都对囤积居奇，黑市交易这种事情深恶痛绝，超凡塔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也很想打掉几个黑市，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不由得黑市不谨慎。” 艾蕾道，“除非是交易过多次的老客，否则，由手下亲自挑选和带领新客上门，效率是稍微低点，胜在足够安全，就算真出了事，‘巨齿鳄’也可以壁虎断尾，第一时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就是说，我们很难找到‘巨齿鳄’的老巢，哪怕真的找到，‘巨齿鳄’也未必会在老巢出现？”孟超微微皱眉。 “看今天的场面，是的。” 艾蕾将新买的晶石通讯器，递到孟超眼前，让他看几个龙城很有影响力的社交媒体还有短视频平台。 现在是自媒体的时代。 不止在怪兽市场里买菜的大姐、大嫂、大妈，纷纷将刚刚拍摄的短视频发到网上。 不少怒不可遏的中低阶超凡者，都没忘记一边横眉立目，一边开现场直播。 短短几分钟，发生在城南怪兽商场的骚乱，就成为了全网关注的话题。 全城数千万市民，全都听到了雷霆般的怒吼： “我们为龙城流过血！” “我们要修炼！” “我们只是想买到，本就应该属于我们的修炼资源！” 艾蕾飞快点开了七八个界面，一边往下滑动屏幕，一边说：“城南怪兽市场一带，属于‘巨齿鳄’的势力范围，虽然这件事和他无关，但既然撞上了，就只能算他倒霉。 “我想，‘巨齿鳄’这会儿肯定焦头烂额，不知该怎么向他背后，更大的大佬解释。 “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还敢在黑市公然现身，被人抓住把柄呢？” 孟超沉默不语。 申玉麟已经被血盟会遥控引爆，他身上的线索，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想要抓住血盟会的尾巴，就要找到那名和申玉麟有矛盾，雇佣艾蕾来调查的神秘爆料人。 想要找到爆料人，就要找到掮客“无尾猴”。 而要找到“无尾猴”，就必须先找到黑市大佬“巨齿鳄”。 关键时刻，这个王八蛋，可别躲起来啊！ 就在这时，孟超注意到了一名巨齿鳄的手下。 这家伙和旁人不同。 他的气质格外沉稳，目光也更加犀利。 不过，真正吸引孟超的，还是他的双手。 他明明是一条饱经日晒雨淋的糙汉子。 却长着一双白皙、细腻、修长、如同少女般的手。 这双手白皙到，仿佛用绣花针轻轻戳刺，流淌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牛奶一样。 很明显，这是一双收割者的手。 还是技术精湛绝伦的资深收割者的手。 仔细想想，这很合理。 黑市交易不仅仅是单纯的加价宰客。 还包括从顾客手里，低价收购各种天材地宝。 怪兽战争毕竟才结束短短一年多。 很多貌不惊人的中低阶超凡者手头，都有几件他们当年从怪兽山脉深处，用鲜血甚至生命换来的好东西。 很多天材地宝，在中低阶超凡者手里，发挥不了太大作用。 甚至，他们都不确定，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天材地宝，又有多少价值。 但在识货者的眼中，却是价值连城，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巨齿鳄安排一名资深收割者在这里坐镇，专门负责鉴宝和接待“贵宾”，也不足为奇。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想到办法。 只要这名资深收割者的眼光足够刁钻，成功几率很大。 “等我五分钟。” 孟超对艾蕾道，“我去一楼的杂货铺里，买点儿东西！” 不等艾蕾询问，他已经挤出人群。 艾蕾追赶不及，再说，身为自媒体人的职业敏感性，也让她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大事件”上。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艾蕾不动声色地拍摄了大量照片和视频。 以最专业的角度，将中低阶超凡者们的无奈，愤懑和忍无可忍之后的爆发，都拍得清清楚楚。 她连换了好几张存储卡。 又将存储卡藏到自己身上不同的位置，甚至藏到旁边的墙缝里面。 正拍得不亦乐乎。 有人从后面挤过来，蹭了她一下。 这人的皮肤很粗糙，骨头也很硬，让艾蕾想起了皮糙肉厚的凶兽。 她下意识绷紧了神经，回头看去，看到一名头发蓬乱，满脸阴戾之气，大约四十出头的小个子。 艾蕾干的就是和人打交道的工作。 眼珠微微转动，就将小个子的外表细节，扫描得清清楚楚。 从强健的血肉和坚硬的骨骼来看，这是一个战斗力相当强横的超凡者。 从鸟巢般蓬乱的头发，有些干裂的嘴唇，脏兮兮还破了好几個窟窿的丛林迷彩服来看，这又是不修边幅的家伙。 从黝黑的皮肤，还有分布在皮肤上，坑坑洼洼的疥疮愈合后，残留的痕迹来看，他应该常年在丛林深处，和各种畸形变异的蛇虫鼠蚁打交道。 从衣领上的酒渍，手指上发黄的痕迹，还有刺鼻的酒精以及烟草气息来看，这名超凡者的近况不太好，整天借酒消愁的样子。 而近况不太好的原因，艾蕾也很快找到了——他的右臂上，纵贯着一条从手背直到肩膀，如同血色蜈蚣般触目惊心的伤疤。 受此影响，他长满了老茧，应该握惯了刀剑的右手，如同鸡爪般微微蜷缩着。 不，不止延伸到肩膀。 这条丑陋无比的伤疤，一路向上蔓延，直到缠绕在了小个子超凡者的脖子上。 看样子，不但伤到了颈椎，令他的脑袋微微偏转，还损伤了中枢神经，令他的左侧嘴角和眼角，每隔几秒，都要神经质地抽搐几下。 小个子超凡者，似乎对自己手臂到脖子上的伤疤非常敏感。 感知到艾蕾的目光，他立刻恶狠狠地瞪了回来。 艾蕾悚然一惊。 产生一种被人割喉，凉飕飕的感觉。 第1488章 钓鱼者 艾蕾立刻挪开视线。 后退了一大步。 根据刚才观察到的细节，她在心里飞快拼凑出了小个子的背景素描。 这应该是一个常年生活在荒野中的怪物猎人。 能够将布满了蛇虫鼠蚁的剧毒沼泽，当成席梦思床垫一样，在里面安然入眠。 曾经剥下过无数怪兽的皮毛和甲壳，也曾无数次险些被怪兽大卸八块。 漫长的猎杀生涯，令他磨砺出了精湛绝伦的杀戮技能。 亦令他和正常社会格格不入，对胜利之后的风平浪静无所适从。 因为在激战中受了重伤，惯用手、脊椎乃至中枢神经都受到一定影响，他的战斗力大幅下降。 再加上性格的缘故，令他的近况颇为窘迫。 好在当年猎杀怪兽的时候，他曾在荒野深处，得到过一些天材地宝。 这些宝贝，十有八九来路不明。 上面沾染旳不止是怪兽的鲜血，说不定，还有浓烈的人血。 所以，直到走投无路，小个子猎人才拿着宝贝，到怪兽市场来碰碰运气。 果然，艾蕾在小个子猎人的身后，看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 背包被非常坚韧的怪兽筋腱，像是包粽子一样裹住。 小个子猎人兀自不放心，完好无损的左手，还将怪兽筋腱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除非将整条左臂都斩下来，否则，背包绝不会离开他半步。 这种人，艾蕾见得多了。 知道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除了曾经割断过无数怪兽的喉咙之外，手底下很可能还欠着好几条人命。 另外，这种狠人大多患有创后综合征，情绪特别容易激动。 稍加刺激，就有可能失控。 虽然秘警就在旁边。 但对这种亡命之徒，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艾蕾这样想着，再不敢看小个子猎人半眼。 她低着头，正欲转到大厅的另一角。 小个子猎人却径直朝她走来。 “你在这里等我，注意多搜集些情报，我去办点小事，我们随时保持联络，万一失联，就按照刚才约定好的时间，到几个联络点去碰头。” 艾蕾的耳道中，传来了孟超的声音。 艾蕾瞪大眼睛，左右观察，并没有发现孟超的身影。 脑袋转了半天，视线最后才不敢相信地落到了小个子猎人的身上。 两人目光对视，看似浑身戾气，脑门上写着“心狠手辣”四個字的小个子猎人，却朝艾蕾眨了眨眼。 “前，前辈！” 艾蕾目瞪口呆。 她飞快眨眼，都快挤出眼泪，定睛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眼前的小个子猎人，和那名从天而降的前辈，有半毛钱的关系。 两人的骨架大小，皮肤的质感和肌肉线条的走向，都有着天差地别。 眼神、气质、步态，也判若两人。 还有，“小个子猎人”身上如同血色蜈蚣般的伤疤，还有脸上和身上，一片片密密麻麻的疥疮愈合痕迹，也太细致，太逼真了吧！ 最关键的是，孟超离开艾蕾的视线，最多三五分钟的样子。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改头换面到这种程度！ 艾蕾震惊。 孟超通过她的眼神，确认自己仓促之下的伪装，勉强可以糊弄过去。 他微微一笑，很快又换回了那张充满焦躁，暴戾，时不时抽搐几下，时不时咬牙切齿的面孔。 紧了紧手里用怪兽筋腱鞣制而成的背囊绳索，他挤进了骚动的人群。 在互相刺激之下，中低阶超凡者们的情绪，已经沸腾到了极致。 所有人都被波涛汹涌的人潮，推搡地东摇西晃。 所有人也都化作了波涛汹涌的人潮的一份子，朝四周推搡出了更加强大的力量。 孟超装作卷入人潮，身不由己，随波逐流。 却借助对肌肉纤维的精妙掌控，不断朝自己早就盯上的资深收割者靠近。 资深收割者在人潮中，亦是扮演“普通消费者”的角色。 虽然双眼滴溜溜乱转，目光不时从人潮中扫过，筛选合适的客户或者说“猎物”。 但因为场面太混乱，孟超又故意将骨架缩小，资深收割者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存在和意图。 很快，孟超就挤到了资深收割者的身边。 就在这时，像是周围有人太过激动，无意间泄漏出了强大而锋利的灵能。 而使用了十几年的背囊，因为过度磨损，也超出了疲劳的极限。 总之，孟超的背囊突然破裂，从下面掉出来了四颗被泥壳包裹住的小珠子。 乍一看，四颗比鹅卵石稍微大点有限的小珠子，就像是四颗松花蛋般貌不惊人。 但其中一颗重重磕在地上，又被人踩了一脚，泥壳却被磕破踩烂，从裂缝中绽放出了一道无比耀眼的光华，钻出一缕似有似无的异香。 场面实在太乱。 绝大多数人都在面红耳赤地怒吼。 绝大多数人都将熊熊燃烧的目光，投向秘警和超凡塔的工作人员。 绝大多数人，都没注意到自己脚下，这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即便他们嗅到这缕淡淡的异香。 也无法将它和这么多怒火中烧的壮汉散发出来的汗酸味区分开来。 唯独那名始终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资深收割者，却像条件反射般，眉毛高高跳起，双眼炸出闪电。 他顺着香味，很快锁定了满地乱滚的“松花蛋”。 当他看到“松花蛋”的裂缝里，绽放出来如同潺潺溪水般的光华时，那副既震惊又贪婪的表情，再怎么故作镇定，都掩饰不住。 可惜，在他仔细分辨异香和光华之前，孟超已经趴在地上，骂骂咧咧地将四枚“松花蛋”都抓了回来，狠狠塞回背囊里。 孟超一边用饥肠辘辘的凶兽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四周，观察是否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宝贝。 一边将背囊的破裂处用力扎紧，又将背囊包在胸前，一副随时都愿意为了背囊里的宝贝，和任何人拼命的样子。 似乎意识到，骚乱愈演愈烈，今天注定不可能在这里交易。 而无意间跌落的宝贝，也可能引来有心人的觊觎。 孟超满脸晦气地嘟囔了几句，转身朝人群外挤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拿正眼，瞧过资深收割者半眼。 资深收割者的视线，却再也没舍得离开孟超胸前的背囊。 本来，今天的局势这么乱，资深收割者已经盘算着偃旗息鼓，避避风头再说。 但刚才那抹光华和那缕异香，他越琢磨越觉得滋味无穷。 简直像是一只倒钩，深深扎在他的心脏上。 资深收割者想了想，也挤出人群，招来了几名手下。 一楼，怪兽市场大门口。 孟超压低了刚刚买来的渔夫帽的帽檐，正欲出门。 “朋友，留步。” 资深收割者笑吟吟地快步上前。 一瞬间，孟超就像是一头发现陷阱的猎豹，浑身肌肉紧绷到了极限。 就连纵贯右臂，直到脖子的伤疤，都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红色，浓烈得像是要滴下血来。 他恶狠狠地盯着资深收割者。 又用余光扫描周围环境，寻找这家伙的同伙。 大有一言不和，就用手指甲割断资深收割者的喉咙，再夺路而逃的架势。 “别紧张，朋友，我没有恶意！” 资深收割者见惯了孟超这样神经过敏的超凡者。 他立刻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这里是怪兽市场，外面就是大马路，到处都是行人，到处都是监控探头，方圆八百米之内，还有三家隶属于不同系统的执法机构，应该都知道了发生在二楼的闹剧，也都收到了求援信号，大队人马正在赶来的路上。 “没人敢在这里乱来，放心，放心。” 孟超阴鸷的眼神，并没有因为资深收割者的一席话而松弛半分。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资深收割者很久，才用粗粝如同砂纸的声音，沉声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资深收割者用眼神指了指孟超胸前的背囊，“这里不方便，咱们去边上，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孟超条件反射般，将背囊死死抱住，一副谁都无法夺走的样子。 但这时候，远处响起了不知道属于哪家执法机构还是救护车还是消防车的警报声。 孟超犹如惊弓之鸟，脸色一变，嘴角和眼角抽搐得愈发激烈。 “别紧张，我真的没有恶意。” 资深收割者微微一笑，自报家门，“我是‘巨齿鳄’的人，既然朋友带着宝贝来到这里，肯定听过‘巨齿鳄’的名字，知道我们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人敢在我们老板的地盘上搞鬼，我们老板也绝不会让任何朋友吃亏，无论你有什么宝贝，在我们老板这里，都能卖到全市最高的价码——没办法，谁叫我们老板，就是喜欢交朋友呢？” 孟超眯起眼睛。 似乎在思考资深收割者的话是真是假。 这副过度谨慎的模样，令资深收割者哑然失笑：“你该不会以为，有人敢冒充巨齿鳄的手下吧？我疯了吗，敢假借巨齿鳄的名义来招摇撞骗，不怕被大卸八块，分别丢进赤龙江和虎怒川么？” 第1489章 龙蛋 孟超的警惕，没有丝毫放松，他紧了紧怀里的背囊，声音沙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找‘巨齿鳄’的人？” “不然呢？” 资深收割者的目光，又在孟超怀里鼓鼓囊囊的背囊上绕了一圈，笑眯眯道，“难道，你是想和超凡塔的怪兽材料交易中心打交道？” 孟超冷哼一声：“不行吗？” “行，当然行，只要你愿意缴纳50%以上的交易税、奢侈税和战略资源流转税，对了，还要说出这批怪兽材料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的真实身份。” 资深收割者笑道，“别开玩笑了，朋友，谁都知道老老实实和超凡塔交易，是傻瓜才会干的事情。 “和我们交易，价码至少比超凡塔高出三成，如果你对自己的货色有信心，甚至能高出五成，而且，我们绝不过问你究竟是谁，更不会在乎，这些怪兽材料落到你手里时，究竟沾染了多少……类似鲜血的东西。” “鲜血”二字令孟超旳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目光像是子弹般打在资深收割者的脸上。 凶相毕露的样子，恨不得在这家伙脸上轰出两个碗口大的窟窿。 但分不清是火警还是救护车还是执法机构重装车辆的警报声，已经越来越近。 资深收割者双手背负，气定神闲，一副愿者上钩的样子。 孟超脸上的肌肉连续抽搐了好几下，终于收回目光。 “我没和巨齿鳄打过交道。” 孟超沉声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骗我？ “万一你们骗了我，我怎么办，难道还能去报警？” “我理解你的担忧，换成是我，和素不相识的买家打交道，同样会顾虑重重的。” 资深收割者换上了一副非常诚恳的表情，“不过，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们老板的名号传遍城南，也有一年半载了，和我们交易的人，比在超凡塔的直营店甚至旗舰店里交易的人都多，又有哪个曾经被我们欺骗甚至坑害了？没有，绝对没有！” “谁说的？” 孟超嗤之以鼻，“我听说你们下手黑得很，经常把顾客当成猪猡一样痛宰！” “那是另一回事。” 资深收割者道，“低买高卖，价格翻番，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这年头，各种不可再生的修炼资源，都成为了有钱都买不到的紧俏物资，我们老板为了弄到这些修炼资源，也是担着天大的干系，光拿货的成本价，就是官方零售价的四五倍呢！ “不过，除了价格之外，你什么时候听过我们以次充好，什么时候听过我们强取豪夺，什么时候听过我们黑吃黑了？ “至于价格，还是那句话，先看货，只要你的货色真的价值连城，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嘛！” “去哪里谈？” 尽管孟超很想直接去巨齿鳄的办公室里谈。 但他也知道，经过二楼这么一闹，现在巨齿鳄这伙黑市商人，恐怕都变成了惊弓之鸟，绝不可能轻易将一个素昧蒙面的交易对象，带回自己的老巢。 所以，他干脆摆出一副警惕和抗拒的样子，欲擒故纵道，“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当然。” 资深收割者很理解在这种没名没姓的黑市交易中，互相建立信任的难度，他指了指旁边一栋金碧辉煌的地铁上盖综合体，“我们可以去那里，找个人多，热闹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谈，放心，我想只要我们双方不是同时患上了失心疯，绝不至于在人潮汹涌的闹市区，做出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对吧？” 资深收割者带着孟超，在综合体的五楼，找到了一家以地狱凶兽血肉为卖点的私房菜馆。 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地狱凶兽血肉的价格，又不是普通消费者能够承受。 私房菜馆里一名食客都没有，两名应该训练有素的伙计，都闲极无聊地打着哈欠。 而坐在包厢里，视线又能透过玻璃窗和中庭，将整座商场一览无余。 必要时，身为超凡者的交易双方，也都能直接撞破玻璃，跳下中庭，从上下七八层商场的任何一个楼层，沿着四通八达，错综复杂的路线逃跑。 可以说，这是一个兼顾了私密性和安全性，双重考量的最佳交易地点。 看来，巨齿鳄的人，以往没少带客人来这里交易。 甚至，孟超怀疑这间私房菜馆本身，和巨齿鳄的黑市，都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咱们先看看货？” 一坐下来，资深收割者就迫不及待地说。 以他的身份，原本不该这么急躁，免得被孟超拿捏。 但另一方面，今天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交易双方的神经都很敏感，随时有可能取消交易。 表示出适当的热切，也有助于培养彼此的信任，建立长期、稳定的交易关系。 孟超将背囊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却又立刻叉开了长满老茧，蜷缩成鹰爪的手，将背囊死死按住。 他探过半张餐桌，盯着资深收割者道：“先说好，我不要钱，只要货，现货！” 这也是黑市交易的常态。 因为修炼资源的稀缺，黑市上的价格一天三变，涨多跌少，钱拿在手里，分分钟都在贬值。 说白了，对于“超凡者”这种不讲道理的存在，基于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所建立的经济体系，原本就是很不稳固的东西。 在很多地方，针对稀缺资源交易，超凡者们已经回到了“以物易物”的时代。 钱就是一张张废纸甚至一串串显示在屏幕上，没用的数字。 晶石的体积太大，辐射太强，又不适合随身携带。 只有中高阶基因药剂和野生怪兽材料，才是硬通货。 “当然。” 资深收割者满口答应，“无论你想要采购哪种基因药剂，我们这里应有尽有，统统都是现货！” 孟超又盯了他一会儿，这才稍稍松手，从背囊里挤出了一枚“松花蛋”。 就是刚才磕在地上，又被人无意间踩破的那枚。 事实上，踩破的仅仅是外面的泥壳。 里面晶莹剔透的材料，仍旧完好无损。 一拿出来，整间包厢就变成了水晶宫，淹没在一圈圈美轮美奂的光晕中。 “这是……龙蛋！” 饶是资深收割者见多识广，都不禁颜色大变，双眼放光。 所谓“龙蛋”，未必真是蛟龙类怪兽产下的蛋。 而是某种特别罕见的怪兽材料的统称。 这种怪兽材料的产生条件非常严苛。 首先，必须是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的受菁卵，经过父母的精心孵化，里面已经孕育出了小小的胚胎。 其次，胚胎又不能被真的孵化出来，否则，就不是一颗完整的“蛋”，只剩下空空如也的蛋壳了。 第三，要遭遇某种剧变，打断孵化过程。 比如父母遭遇天敌，被迫放弃这批受菁卵，独自逃生。 而天敌又没有发现并将他们统统吃掉。 再比如，孵化时遭遇天灾，因为火山爆发、洪水肆虐或者超强地震，令这批受菁卵陷入淤泥、沼泽甚至地底。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这批受菁卵陷入的位置，必须刚好是一处灵脉交汇，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 在长年累月的灵气滋润，吸饱了日精月华之后，这些受菁卵就会渐渐变成晶莹剔透，温润如玉的样子。 就像是一枚枚包裹了小虫子的琥珀。 这，就是“龙蛋”。 龙蛋里的胚胎虽然早就停止发育。 却是不折不扣的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的子嗣。 汲取了千万年的日精月华之后，仍旧蕴藏着勃勃生机和极其强大的灵能。 是一座座价值不可估量的基因宝库。 抽取龙蛋中的活性物质，既能研究古老的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的基因，理论上，有可能克隆出全新的末日凶兽。 也能炼制成超级基因药剂，为天境强者甚至神境强者，提供强大的修炼源动力。 因为龙蛋的数量极其稀少。 很多超凡者，包括纵横荒野的怪物猎人，别说看，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但孟超相信，眼前的资深收割者，肯定会上钩的。 他这枚龙蛋，可是有资格供奉在圣山神庙里面的极品。 按照龙蛋的完好程度、龙蛋所埋藏的灵脉交汇之地的灵气浓度、龙蛋埋藏的时间，以及最重要的龙蛋的血脉。 龙蛋的品相，也被分成十几个档次。 就算最低档的龙蛋，也能帮助一名天境强者狂飙突进，更上层楼。 而孟超拿出来的这枚，摆到神境强者面前，连神境强者都会动心的。 果然，资深收割者的目光，很快从贪婪变成了凝重。 很显然，孟超取出来的怪兽材料，价值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如果公平交易的话，价格肯定超过了他可以处理的最高权限。 但他并没有通知巨齿鳄来亲自交易。 眼珠微微一转，资深收割者取出了一个暗红色的鳄鱼皮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里面是琳琅满目，如同手术器械般的鉴定工具。 他在左眼上镶嵌了一枚结构精密的电子辅助镜头。 凑到龙蛋的裂缝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聚精会神地研究。 嘴里不时发出“啧啧”之声。 时而赞叹，时而皱眉，时而感慨，时而遗憾。 足足研究了三分钟，才摘下电子辅助镜头，往鳄鱼皮包上一丢，低头沉思片刻，抬头看看孟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就好像，孟超这枚龙蛋，原本是价值连城的极品，却存在某种瑕疵一般。 第1490章 私房菜馆的刺激 “怎么样？” 孟超“故作镇定”。 手背上暴突出来的青筋，却“泄漏”出了他的紧张情绪。 “东西，的确是好东西。” 资深收割者将龙蛋推回孟超手里，摇头晃脑地说，“这是‘龙蛋’，一种非常罕见的珍稀材料，如果品相过得去，足以在最高档次的拍卖会上，压轴登场的！” “那我这枚呢？” 孟超急巴巴地追问。 “你这枚嘛……” 资深收割者拖长了尾音，不无遗憾道，“朋友，不是我说，你得到这枚龙蛋之后，是不是没有把它长期浸泡在秘银稳定剂里面，就算偶尔浸泡，秘银稳定剂也没做到三天一换？” 孟超下意识捏紧拳头：“废话，我常年在荒野厮杀，哪来这么多秘银稳定剂？” 资深收割者又道：“就算没有秘银稳定剂，你也没注意，要把这枚龙蛋，放在恒温恒湿而且稳定的环境里面保存。 “甚至，有时候还随身携带，让它多次受到剧烈震荡？” 孟超摇头：“我哪知道什么恒温恒湿！至于剧烈震荡，我不记得了，在荒野中摸爬滚打，冲击和震荡，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那就难怪，那就可惜了！” 资深收割者一脸牙疼的样子，“你这枚龙蛋，原本品相不错，但因为长期保存不得法，难免出现了一些瑕疵，效力和价值，全都大打折扣了啊！” 孟超明显不信。 “如果我想骗你，就不用告诉你，这是‘龙蛋’了。” 资深收割者将电子辅助镜头也推了过来，指点孟超戴上，细细观察龙蛋上的“瑕疵”，“你自己看，是否能看到这枚‘龙蛋’里面，存在着一串串非常细微的小气泡，还有一圈圈五彩斑斓的光晕？ “这都是保存不得法，导致龙蛋里面蕴藏旳灵能不够纯粹。 “像这样的龙蛋，非要再配上几十种非常稀有的天材地宝，由高手精心提炼，将杂质统统炼化掉，用于修炼，才不至于发生走火入魔的惨剧。 “就算这样，它的效力，恐怕也只剩下原本的三成，最多五成了!” 资深收割者痛心疾首。 若非孟超的级数比他更高。 这枚龙蛋又是供奉在圣山神庙里数千年的极品。 光看他的表情，孟超简直都要信了。 “少废话！” 孟超满脸心烦意乱，将电子辅助镜头重重拍在桌上，瞪着资深收割者道，“我不懂你们收割者这些弯弯绕，你就告诉我，这玩意儿能卖多少钱吧？” “这个，不知道朋友想交易什么稀缺资源呢？”资深收割者试探道。 孟超想了想：“如果把这枚龙蛋，全都兑换成‘龙象壮骨针剂’，能换多少？” 资深收割者取出一台多功能计算器。 煞有介事地一通乱敲。 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电话，似乎在确认“龙象壮骨针剂”在黑市上的最新报价。 最后，他干咳一声，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箱。” 资深收割者说，“按理说，以这枚龙蛋的品相，在市场上顶多换四十箱龙象壮骨针剂，但我看朋友也是爽快人，希望能长期合作，我斗胆代巨齿鳄奉送兄弟十箱，算是交个朋友。” “五十箱？” 孟超眼里，“唰”一声，放出光芒。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 眼珠一转，却又强行将眼底贪婪的光芒，收了回去。 “啪”！ 孟超重重一拍桌子，装作勃然大怒道，“你当我是棒槌么，区区五十箱龙象壮骨针剂，够干什么使！ “是，我是不懂什么龙蛋，什么品相，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你知不知道，为了弄这窝……弄这枚龙蛋，我们究竟死伤了多少兄弟，我又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 孟超说着，扬起了自己的右臂。 右臂上纵贯的“血色蜈蚣”，像是要窜到资深收割者的脸上。 资深收割者无动于衷。 只是在孟超提到“一窝”两个字时，瞳孔微微收缩。 的确，卵生怪兽很少一次只产一枚卵。 往往都是一窝。 “朋友，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资深收割者淡定道，“如果要玩‘漫天叫价，落地还钱’的戏码，我刚才就从二十箱开始，慢慢往上叫价。 “正因为不把你当棒槌，再加上巨齿鳄的金字招牌，我才一出手就是天公地道的最高价，相信我，放眼整座龙城，无论你到哪座市场，都找不到比这更高的价格了！” “我不信！” 孟超冷哼道，“龙城又不止巨齿鳄一家黑市，大不了，我跑遍全城，就不相信卖不出更高的价格！” “当然，货是你的，想卖给谁，都是你的自由。” 资深收割者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在孟超被挤兑得脸色一块青一块白，只能站起来要走人时，他才继续道，“不过，我要提醒朋友一句，最近十天半个月，你恐怕很难再找到黑市交易了。” 孟超在桌边站定，满脸阴沉道：“为什么？” “因为怪兽市场的乱子啊！” 资深收割者笑吟吟道，“事情闹得这么大，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都承受着极大的舆论压力，肯定要搞一波轰轰烈烈的‘打击黑市，打击囤积居奇’行动。 “风声这么紧，哪家黑市的头这么铁，这么不怕死，还敢继续开门做生意？ “我估计，今天就是最后的狂欢，过了今晚，明天所有黑市都要放十天半个月的大假，好好休息休息了。 “要我说，这些家伙也是傻。 “有黑市的时候，固然修炼资源的价格要稍微贵一点点，但好歹有钱就能买到，能解燃眉之急啊！ “现在好了，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砸了所有人的饭碗，他们又要去哪里采购不可再生的稀缺修炼资源呢？ “呵呵，如果以为，关闭了所有黑市，正规市场里就会出现大量平价正牌修炼资源，能满足所有超凡者的修炼需要，那就太天真了！ “我无所谓，我们老板也无所谓。 “反正只要浸泡在秘银稳定剂里面，注意保存方法的话，很多稀缺修炼资源放个三年五载甚至更长时间都没问题，甚至，有些稀缺资源，就是需要古法窖藏个三年五载，三五十年，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力。 “休息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对我们又有什么损失呢，只会让市面上的修炼资源价格更高，让我们老板赚得更多。 “只可怜了那些没有路子的中低阶超凡者，特别是有重伤在身，等着修炼资源去救命的中低阶超凡者——你说，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为什么要亲手毁掉自己修炼和治疗的希望呢？” 资深收割者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用带刺的眼神，上下刷着孟超右臂上的伤疤。 意思很明显。 区区一枚龙蛋而已，我们等得起，也让得起，也亏得起。 可是，十天半個月甚至更长时间，买不到龙象壮骨针剂，老兄你的伤势，等得起吗？ 孟超怒不可遏。 周身骨骼如爆竹般“啪啪”乱响。 上半身的肌肉，更像是烧红的铁坨，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资深收割者的笑容不变。 包厢外面，却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孟超深吸一口气，像是意识到，这里是闹市区，而自己携带的龙蛋，还是见不得光的赃物。 事情真的闹大了，未必能揪住对方身为黑市商人的尾巴。 却绝对能发现自己杀人越货的证据。 他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最后，一屁股坐回到了资深收割者的对面，有些垂头丧气。 资深收割者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轻轻一击掌。 包厢门开了，服务生送上一盘铺满了冰块的刺身，还有一支琥珀色，散发着蜜糖气息的醇酒。 孟超看着这盘片得薄如蝉翼的刺身。 觉得有些像是比脑袋还大的鲍鱼。 质感却更加爽脆，有嚼劲。 还隐隐散发着一股普通人可能觉得太过刺激，但对超凡者而言，却恰到好处，非常能调动食欲的血腥味。 “尝一尝，这里的招牌菜。” 资深收割者笑眯眯道，“最新鲜的象拔刺身，用的都是暴君猛犸的鼻子，放眼全城，只有这里才能吃到。” “最新鲜的暴君猛犸血肉？” 孟超微微一怔。 想想距离这里顶多三五百米，超凡塔的直营怪兽材料交易中心里，那么多无权无势的中低阶超凡者，漏夜排队，只求几支平价的，以暴君猛犸脊髓液为原材料的基因药剂，却求之不得。 在这家貌不惊人的私房菜馆里，暴君猛犸最主要的武器——它强健有力的长鼻，却能堂而皇之，做成刺身，供人享用。 这盘刺身的滋味，实在太复杂了。 孟超夹了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真是新鲜的……” 他喃喃自语。 “当然。” 资深收割者不无得意道，“所以我才说，无论你想要什么修炼资源，我们统统都能弄到——也只有我们，才能弄到。” “可是，可是……” 孟超的眼角和嘴角一起抽搐，过了很久，还是无法平复心情，“这，这，这也太过分了！” “的确有些奢侈了，所以，这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最后一盘正儿八经的暴君猛犸象拔刺身。” 资深收割者的声音渐渐转冷，“相信我，被这帮傻瓜这么一闹，之后十天半个月里，象拔刺身没有，龙象壮骨针剂没有，就连暴君猛犸的毛，你都休想买到半条！” 第1491章 摸摸他的底 孟超像是有些被资深收割者的气势镇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甘心地说：“五十箱，也实在太少了，就不能再往上涨涨？” 资深收割者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朋友是聪明人，我们是可以长期交易的。” 资深收割者说，“如果你要把这枚龙蛋统统折算成龙象壮骨针剂，一次性要这么多现货，造成了市场波动，数量当然是没办法上涨的。 “不过，如果你将其中一部分龙象壮骨针剂，换成别的修炼资源，当然是同等价值的硬通货，那么，数量和品种，也不是不能商量。 “老实说，我不建议你统统兑换成龙象壮骨针剂——五十箱，数量太多，体积太大，很容易被人盯上。 “万一被人发现，你在家里私藏了这么多的龙象壮骨针剂，说你不是囤积居奇，都没人相信，是不是？ “所以，我建议你将至少三十箱，兑换成体积更小，浓度和价值都更高的‘龙血精华素’，按照现在市面上的价格，可以兑换十盒，你意下如何？” “龙血精华素”和“龙蛋”不同，是正经八百从蛟龙类怪兽的血液中，提取出来的高能物质。 蛟龙类怪兽，生来强大，即便是族群中最羸弱的存在，往往都是地狱凶兽。 而族群的首领，能轻而易举，杀入末日凶兽旳行列。 使用龙血精华素来修炼，能帮助地境强者，大幅提升突破到天境的可能性，适用范围相当广泛。 所以，在超凡塔也是日常断货，在黑市上的价格则是居高不下 “也就是说，这枚龙蛋可以换二十箱龙象壮骨针剂，十盒龙血精华素？” 孟超有些心动。 资深收割者笑着点了点头。 “我，我还要五瓶‘蓝灵神经修复液’！” 孟超将右臂上的伤疤，展示给资深收割者看，一副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样子，“二十箱龙象壮骨针剂，十盒龙血精华素，五瓶蓝灵神经修复液，这枚龙蛋就是你们的了！ “否则，我宁可到别处去碰碰运气，大不了，就用低级材料炼制的替代品，保守治疗，这十天半个月，就不修炼了！” 他右臂上的伤疤极深。 一看就伤到了神经。 而“蓝灵神经修复液”是中低阶超凡者可以接触到的，效果最好的神经修复类药剂。 这样的报价，并没有超出资深收割者的预料。 但他还是面露为难之色。 又将龙蛋捧过来，仔仔细细研究了很久。 掏出计算器，一通噼里啪啦，还走到角落里，手掌拢在嘴边，低声打了两个电话，像是在向大老板“巨齿鳄”请示汇报。 最后，毕恭毕敬地挂断电话，这才长舒一口气，满面春风地走了回来：“行，今天，我就代巨齿鲨，交你这个朋友！” 尽管孟超利用神境强者的超强听力发现，刚才那两通电话，没有一通是打给巨齿鳄的。 但他还是面露欣喜之色。 下一秒钟，又紧张地问道：“什么时候可以拿货？” “现在。” 资深收割者微微一笑，“五分钟后，货就会送到你的手里。” “这么快，不，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孟超狐疑，“确保是原厂正品吧？” “上面都有防伪标签和二维码，你拿去原厂专柜验货都可以。” 资深收割者道，“还是那句话，基因药剂这玩意儿，吹得再怎么天花乱坠都不管用，最终还是要看口碑，看效果。 “你到外面打听打听，巨齿鳄这块金字招牌，究竟亮不亮，硬不硬。 “是，是有很多人说我们加价太狠，但你什么时候听人说，我们货不对板，以次充好了？ “说难听点，黑市交易，原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买卖，如果我们再制假售假，搅乱市场的话，早就被各大制药厂家背后的超级企业，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 事实上，用不了五分钟。 四分三十六秒之后，包厢的墙壁上，就从隔壁包厢，传来了三长两短，轻轻的敲击声。 在资深收割者的示意下，孟超独自走进隔壁包厢。 包厢里没有人。 餐桌上却堆满了残羹冷炙。 角落里，静静地竖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迷彩战术背囊。 乍一看，就像是上一桌食客拉下的。 就算被人发现，这家私房菜馆和资深收割者，也能完全撇清关系。 孟超上前，拉开拉链。 发现都是封条完整，二维码清晰，包装极其精美，隐隐还透露出一缕缕异香的基因药剂。 撕开塑封薄膜，取出自带注射器的基因药剂，上面不但有细节纤毫毕现，如同激光浮雕般的商标，还有一名神境强者龙飞凤舞的签名。 因为基因药剂的特殊性，就算是原厂正品，也很难保证所有人服用之后，都能产生同样的效果。 所以，基因药剂的品阶和真假，就成为了同时困扰消费者和生产厂家的问题。 为了提升品牌形象，很多制药厂家都会聘请神境强者充当形象代言人。 相当于用神境强者的信誉，为某款基因药剂做担保。 这种品牌形象代言人，和地球上的品牌形象代言人，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 一旦基因药剂出现问题，神境强者是真会火冒三丈，冲进制药厂家的总经理和董事长办公室，将对方喷得狗血淋头的。 同样，没人敢在假冒伪劣的基因药剂上，签上神境强者的大名。 否则，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神境强者和他的徒子徒孙们揪出来的。 看到神境强者的签名，孟超终于放心。 他将两个迷彩行军背囊扎紧，一前一后，绑在身上。 自己原来的那个背囊，则横在腰间。 他满面红光的拍了拍三个背囊，正欲满载而归。 资深收割者沉不住气了，满脸堆笑道：“等等，朋友，我看你带来的，好像不止一枚龙蛋？” “暂时不卖了！” 孟超也不隐瞒，大大咧咧道，“这些基因药剂，足够我修炼一阵子，等到风头不那么紧，各处黑市都重新开张，我再来交易！” 资深收割者的眼珠一转：“这……” “怎么？” 孟超的脸“唰”地阴沉下去，杀气如山洪暴发，“不行吗，难道你们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不不不，当然不是，别误会，朋友。” 资深收割者赶忙道，“当然可以，只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下回还需要修炼资源的时候，就不用麻烦朋友跑到怪兽市场去了，你可以直接和我联络，绝对优惠价。” 资深收割者给了孟超一枚做工精美，异香扑鼻，似乎在基因药剂中浸泡过的卡片。 上面只有一个号码。 孟超将卡片放在鼻尖底下，轻轻一嗅，眼底闪过一抹玩味的光芒。 他将卡片胡乱塞进口袋里，抹抹嘴，大步走出了私房菜馆。 资深收割者站在五楼中庭的围栏旁边，一路目送孟超远去。 直到孟超的身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才对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几名手下道：“顺着气味，追上去，摸摸这小子的底。” 几名神色精悍，如同猎犬般的手下同时点头。 接着，也消失在人群里。 …… 城南一带，是典型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的老城区。 因为最近龙城正在实施大规模的旧城改造行动，到处都是脚手架，到处都是打桩机，到处都是塔吊，也到处都堆满了建筑材料，就像是一座面目全非，错综复杂，喧嚣嘈杂的迷宫，就算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误入建筑工地，都容易迷失其中。 巨齿鳄的手下，都是专业人士。 来到这里时，全都披上了顺手牵羊的工作服，戴上了安全头盔，甚至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就像是刚刚干完一整天的重体力活一样精疲力竭。 有人不远不近吊在孟超后面。 有人则抄近道，绕到了孟超前面，装作在工地上整理器械。 确保每次至少有两双眼睛牢牢盯着孟超，不留半点死角。 孟超像是没有发现跟踪者。 不紧不慢地朝着穷街陋巷深处走去。 然而，在经过一处安装了防尘纱网的拐角时，他却没从下个拐角出来。 几名漫不经心的跟踪者，顿时渗出满头冷汗。 微型耳机里，则传来了资深收割者的破口大骂声。 一名跟踪者硬着头皮，不顾暴露身份，上前查看。 却发现防尘纱网完好无损，就连上面均匀沾染的尘土，都没有丝毫被破坏的迹象。 而资深收割者给孟超的那张卡片上，散发出来的沁人心脾的异香，也到此为止。 那就好像，拐角处的空间突然撕开了一道裂缝，犹如一张无形的血盆大口，将孟超一口吞噬下去一样。 “这不可能！” 众人正处在难以置信的震惊中。 其中一名蹲伏在一堆建筑垃圾后面的跟踪者，忽然感到脑后有一股劲风袭来。 那种死亡气息瞬间冻结成冰锥，狠狠插入他的骨缝，令他周身血液接近冻结的感觉，和他当年在丛林深处，遭到地狱凶兽偷袭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第1492章 真正的超凡者圈子 这名跟踪者刚刚转身，就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如同高速列车的车头灯，在他面前越放越大。 紧接着，他就体会到了被高速列车狠狠撞击，周身骨骼几乎都要碎裂的感觉。 跟踪者连闷哼都发不出来，就一头栽进建筑垃圾里面。 第二名跟踪者原本钻进了防尘纱网，在搜索他们的跟踪对象。 听到动静，脑袋钻出防尘纱网，没发现任何异样。 然而，当他重新将脑袋钻回防尘纱网里面，却看到了孟超愤怒的脸庞，以及一颗在他的两眼之间，越变越大的拳头。 第二名跟踪者同样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孟超一拳闷倒在地，拖入防尘纱网的深处。 第三名，第四名…… 跟踪者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现场一时间寂静到了诡异的程度。 资深收割者意识到了不妙。 眼前的场景，让他想起了自己在荒野深处收割怪兽，却踏入怪兽伏击圈时，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最后三名跟踪者顾不上伪装，拼命向他靠拢，同时亮出了武器。 填装了晶石子弹，足以将怪兽一枪爆头的大口径手枪，以及涂抹了神经毒素，连暴君猛犸都能麻痹旳匕首，令资深收割者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钟，孟超就从天而降。 从他头顶脚手架的六七层高度，直接跳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到了资深收割者的脑袋上，将他一下子砸倒在地。 当众人反应过来时，孟超已经用一柄凶兽的中空腿骨打磨而成，似乎专门用来放血，也的确放过无数人的血，都被沁润成了暗红色的匕首，死死抵住了资深收割者的脖子。 锋利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和资深收割者的颈动脉，只剩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资深收割者的鲜血，顺着中空腿骨，从匕首后方蜿蜿蜒蜒地流淌出来。 就像是大坝决堤之前，从裂缝中渗透出来的洪水。 而孟超那双连怪兽看了都要胆战心惊的眼睛，以及他不断颤抖的眼角、嘴角还有持握着匕首的手臂，更是令资深收割者的瞳孔不断放大，瞳孔深处，满是恐惧。 三名跟踪者大惊失色。 其中持握着大口径手枪的家伙，下意识抬起手臂。 “不，不要！” 资深收割者发出了杀鸡般的尖叫。 他已经感受到了阵阵寒意，撕裂了自己的颈动脉，以及深藏在颈椎中的脊髓神经。 “呼哧，呼哧，呼哧！” 孟超像是野兽般，急促喘息了很久，才勉强控制住即将失控的情绪。 “跟踪我？” 他的声音仍旧沙哑，如同受伤后，凶性和警惕性反而提升到极限的凶兽。 “听，听我解释，朋友！” 资深收割者的颈动脉和颈部肌肉都受到压迫，声音又尖又利，每个字都在颤抖，“我们，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想确保安全而已！” “确保安全？”孟超满脸讥讽。 “没，没错！” 资深收割者硬着头皮道，“毕竟，龙蛋是相当罕见的宝贝，以往很少有像朋友这样的猎人，直接送上门来交易，我们当然也担心，你会不会是裁判庭、调查局或者药监局放出来的钩子，专门来放长线，钓大鱼。 “干我们这行，特别招人嫉恨，我们老板又是树大招风，今天在城南怪兽市场，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谁也不想撞到枪口上，莫名其妙就被拉去祭旗。 “所以，我们才想确认一下，你和裁判庭、调查局还有药监局，到底有没有关系。” 孟超听完，一言不发。 脸色和刚才一样阴沉。 匕首也没离开资深收割者的颈动脉半寸。 “相，相信我，朋友，不，兄弟。” 资深收割者干巴巴道，“别冲动，冲动对谁都没有好处，这里不是荒郊野岭，旁边就是车水马龙的闹市区！”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孟超。 这里不是他以往待的，人迹罕至，怪兽横行，就算杀人越货都很难被人发现证据，而可以将所有罪名都推到怪兽头上的荒野深处。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朝旁边跟踪者手里的大口径手枪扫去。 资深收割者急忙示意手下把枪放下。 孟超不为所动。 资深收割者的眼珠转了三圈，示意手下将手枪踢过来。 直到填充了晶石子弹的手枪落入孟超手里，孟超用没有受伤的左手，耍了个非常漂亮的枪花，驾轻就熟地将手枪插到腰带上，这才缓缓收回了匕首。 但他的膝盖仍旧抵着资深收割者的胸膛。 稍稍一发力，就能将资深收割者的胸腔，压成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片。 孟超从怀里掏出了资深收割者刚才给他的卡片。 将卡片撕了个粉碎，碎片弹到了资深收割者的脸上。 “给你一个忠告，任何时候，都不要送给一名猎人，这种带有强烈刺激性气味的东西。” 孟超沉声道，“滚！” 他站起来，不再看资深收割者和跟踪者们半眼，作势要走。 “等，咳咳咳咳，等等，兄弟！” 资深收割者一边揉搓胸口，一边咳嗽着说。 孟超的脊背瞬间绷成了一张弓，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 双手也跃跃欲试，能在0.1秒内，分别抄起大口径手枪和兽骨匕首。 “别，别误会，兄弟！” 资深收割者又吓了一跳，连忙道，“我是说，剩下的龙蛋……” 孟超回头，满脸诧异。 “你该不会觉得，我蠢到还会和你们这样的人交易吧？” “只要价钱合适，为什么不会？” 资深收割者说，“我知道，今天的交易，并不怎么愉快，但我也相信，天大的不愉快，在比天还高的折扣面前，都可以像是铅笔字一样擦去。 “这张卡片，还请兄弟手下，就算是我代替巨齿鳄，向兄弟赔个不是！” 资深收割者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卡片。 这次的卡片晶莹剔透，像是用一整块晶石细细切割，精心打磨而成。 却又极具弹性和韧性，可以轻易卷成一卷。 就算和胸口皮肤亲密接触，也没有玉石和金属常有的冰凉之感，反倒像是某种生物材料。 这次的卡片没有任何味道。 薄如蝉翼的半透明材质，放在掌心，可以透过卡片，轻易看到掌纹。 也不可能内嵌任何芯片之类，能够被追踪和定位的东西。 只有用大拇指轻轻摩挲，才能感觉到卡片中央，激光微雕的图案，是一头活灵活现的鳄鱼，下面还有一串编号。 这就是唯一的识别码。 “怎么，还玩这套？” 孟超将卡片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似笑非笑地看着资深收割者，一副随时会把卡片丢回去的样子。 “不不不，别误会，兄弟，这是我们最高级的会员卡。” 资深收割者急忙解释，“持有这张不记名的贵宾卡，不但能在我们的场子里，参加最高级别的拍卖会和交易会，享受低至七折的交易价格，还能接触到上百种市面上根本没有发售，无论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尖端基因药剂。 “还有，我们的会员，很多都是上流社会人士，九大修炼世家的子弟，当然也是九大超级企业的骨干。 “以兄弟的身手，如果能得到这些世家子弟的赏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时候，区区几箱龙象壮骨针剂，又算得了什么呢？” 孟超眯起眼睛。 低头看看卡片，抬头看看资深收割者不无得意的脸。 他有些疑惑：“不是说，你们没有固定的场子吗？” “对一般人来说，当然没有，毕竟，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让我们老板亲自接待的。” 资深收割者说，“不过，对那些家财万贯的世家子弟，还有兄弟这样的英雄好汉来说，情况当然不同。 “相信我，只要兄弟愿意来，保证让你眼界大开。 “你将看到一个和荒野厮杀截然不同的新世界，你将有机会接触到上流社会的生活，你将有机会狂飙突进，一日千里，你将有机会踏入，真正的‘超凡者圈子’！” 孟超怦然心动。 “我考虑一下。” 他将激光微雕着鳄鱼图案的卡片纳入怀中，目光死死盯着四人，一步步后退。 “当然，兄弟尽管慢慢考虑。” 这一次，资深收割者并没有阻拦。 只是满脸堆笑道，“什么时候考虑好了，欢迎兄弟随时光顾刚才那家私房菜馆，到时候，只要你拿出贵宾卡，那里的伙计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直到孟超消失在穷街陋巷深处。 几名跟踪者才将他们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的同伴，从建筑垃圾和防尘纱网的后面抬出来。 “他们怎么样？” 看到手下惨不忍睹的模样，资深收割者捂着脖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脸色有些难看。 “伤得不轻，不养上十天半个月，休想再动手。” 刚才持握大口径手枪的那名跟踪者道，“二哥，还跟吗？” “跟什么跟，就凭你们几块废料，遇到这样的高手，怎么跟？” 资深收割者叹了口气，“算了，回去报告老板吧，这小子一照面出手就这么重，心里应该没鬼，不是裁判庭、调查局和药监局的人。 “今天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要再给老板惹事。” 第1493章 潜入 孟超卓立于这栋正在整体翻修的老式建筑的九层脚手架之上。 目送资深收割者和他遍体鳞伤的同伙，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离去。 他们很快钻进了两辆全封闭式的面包车，消失在滚滚车流里面。 但就算闹市区再拥堵，类似的面包车再多。 孟超只要闭上眼睛，依旧能隔着数千米远，感知到那枚注入了自身灵能，几乎和他的生命磁场融为一体的龙蛋。 和资深收割者刚才给他的那张，在基因药剂里面浸泡过很久，异香扑鼻的卡片不同。 龙蛋孕育着勃勃生机，里面的胚胎细胞，仍旧保持着一丝活性。 被孟超这样的神境强者，长时间放在心口温养，就成为了他的意志旳延伸，简直是纯天然的追踪器。 资深收割者的面包车，在滚滚车流里面，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熠熠生辉。 孟超犹如一抹幽灵，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之间轻盈跳跃，轻而易举就描绘出了对方的行动轨迹。 不出他所料，对方在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又回到了城南怪兽市场附近，钻进了一栋缠满了霓虹灯，又镶嵌着巨幅荧幕，充斥着光污染的大厦里面。 这是当然的。 孟超刚才故意向资深收割者索要“蓝灵神经修复液”。 这是一种相对冷门，而且保存不易的基因药剂。 对方能在短短五分钟内，就把现货送到私房菜馆。 只能说明，对方在附近，有一个品种齐全，设施完善的大型仓库。 那里，肯定就是巨齿鳄的老巢。 当孟超来到这栋五彩斑斓的大厦门口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全新的面貌。 现在的他，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皮鞋锃光瓦亮，简直能映照出自己的倒影。 十根手指，更是修长白皙，毫无瑕疵，和刚才缠绕着疤痕，蜷缩成鹰爪还不停颤抖的猎人的手，完全是判若两人。 就算和资深收割者擦身而过。 对方也不会察觉到丝毫异样。 但孟超并没有径直闯入大厦。 而是在旁边找了一家便利店，像是普通上班族随便凑合一顿那样，隔着落地玻璃窗，边吃盒饭，边打量大厦的入口。 乍一看，这栋大厦和旁边共同组成闹市区的建筑群，并没有什么不同。 仔细观察却能发现，这栋大厦外面的霓虹灯和大屏幕实在太亮，太刺眼，太叫人眼花缭乱。 透过霓虹灯和大屏幕之间的缝隙，根本看不透大厦里面的端倪。 而高达三四十层的一栋大厦，入口又小得可怜，进门就要经过好几重安检，不速之客很难贸然闯进去。 孟超闭上眼睛，感知到那枚龙蛋正在垂直向上移动。 应该是资深收割者带着龙蛋，正在搭乘电梯。 很快，龙蛋就移动到了大厦的最上方几层。 然而，孟超的感知却变得模糊起来。 龙蛋就像是被投入了一口混浊的池塘里，渐渐被河沙还有淤泥遮掩，和他的精神连接，变得断断续续，晦涩不清。 孟超微微一怔。 很快意识到，对方在大厦的最上面几层，加装了铅板之类能够防辐射和抗干扰的装置。 这是专门用来防止他人窥探的。 这愈发证明，这栋大厦的最上面几层，肯定有问题。 孟超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盒快餐。 顺便看完了一份他刚刚在便利店里买的最新版的龙城地图和战时逃生指南。 折好地图，出了便利店，按图索骥，走进了临近这栋大厦的综合性商场。 径直来到地下三层，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就是地铁站。 现在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 地铁站里的乘客并不算太多。 乘人不备，孟超跳下铁轨，闪到了一条维修专用的备用线路上。 他在黑暗中逡巡了很久。 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随后，绕过整个地铁站，又爬上一截通风管道，顺着管道向前爬行了大约三五十米，下方就是巨齿鳄巢穴所在的那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龙城的地下世界，往往比地面建筑更加庞大和复杂。 一栋十几二十层高的建筑，起码对应着五到八层的地下空间。 出于战备考虑，临近建筑的地下空间，又被紧密连接到一起。 万一怪兽来袭，市民可以很方便地从一栋地面建筑，疏散到地底，再从地底，撤退到另一栋建筑里。 而在地下空间中，往往还设置有设施齐备的避难所乃至武器库。 方便手无寸铁的平民，在短短十分钟内，就武装到牙齿，守护自己的家园。 这样的建筑标准，是龙城在数十年殊死搏杀中，慢慢打磨出来的铁律。 尽管怪兽战争已经结束，全面更新之后的地下建筑群，还是没有懈怠半分。 就算巨齿鳄能将整栋大厦的地面部分，改造得水泼不进。 但在地下空间的互通互联问题上，却也不敢打丝毫折扣。 否则，消防部门和战备部门，都要来找他的麻烦了。 只是，孟超注意到，地下停车场里也戳着很多安保人员。 多到远远超出正常标准的程度。 从这些安保人员均匀的呼吸、强健的肌肉还有精悍的眼神来看。 他们都是在荒野和丛林中，经历过殊死搏杀的好手。 十有八九，都是巨齿鳄的手下。 当然，除了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之外。 这里肯定还遍布着无数监控探头。 很多监控探头都藏在死角，以孟超蜷缩在通风管道里的姿势，根本发现不了。 孟超沉吟片刻，轻轻揉搓着眉心，忽然睁大眼睛，释放出一道极其激烈的灵能涟漪。 地下停车场里的灯光，顿时一阵闪烁。 安保人员们也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电流，从他们的皮肤表面掠过，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有镌刻着符文，采用晶石驱动的设备，包括监控探头在内，统统发出一阵极其微弱的干扰声。 “滋滋滋滋”，就像是变异蚊虫，从安保人员的耳朵旁边飞过。 安保人员察觉到了异样。 却也没有太过紧张。 龙城周围的空间和灵磁环境虽然日趋稳定。 但这种微乎其微的空间震荡导致的灵磁干扰现象，仍旧时有发生。 绝大多数灵磁干扰现象，持续最多两三秒钟。 只要发生干扰时，不是超凡者冲击更高境界或者施展出必杀技的关键时刻，就不会造成任何严重后果。 几名安保人员开始慢条斯理地巡逻。 在他们头顶的通风管道里面，孟超却已经通过“滋滋滋滋”，微弱的灵能干扰声，摸清楚了所有监控探头的位置。 并根据监控探头的位置，以及安保人员的巡逻路线，在脑海中构造出了一座虚拟的地下停车场。 他闭上眼睛，短短半分钟内，在虚拟地下停车场中，进行了上百次推演。 最终，找到了合适的路径。 直到此刻，孟超才透过通风管道的栅栏，朝下方释放出了他刚刚在备用地铁轨道上面，抓到的东西。 那是两只牙尖嘴利的变异老鼠。 人类可以打赢怪兽战争，镇压所有的末日凶兽。 却不可能将蛰伏在城市里，所有的蛇虫鼠蚁乃至蟑螂蚊蝇，统统赶尽杀绝。 这些拳头大小的变异老鼠，虽然远远谈不上“战斗力”三个字。 却拥有极其惊人的咬合力、消化力和繁殖能力。 无论城市垃圾还是光缆电线，没有他们不能吃，不喜欢吃的。 万一变异老鼠钻进大厦。 咬断光缆电线倒还好说。 一旦咬断了灵气输送管道，导致灵气泄漏，以至于设置在大厦内部的修炼室的灵压不足，那就大大不妙了。 再说，这里是巨齿鳄的老巢，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地方。 变异老鼠跑来跑去，咬坏了价值连城的天材地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安保人员们这才紧张起来。 纷纷朝变异老鼠扑去。 而就在他们身后。 几十台监控探头的死角。 孟超化作一片几乎没有厚度的黑影。 闪进了安全楼梯的入口。 这座大厦里总共安装了十六部空间非常奢侈的电梯。 但电梯里肯定有不留死角的监控探头。 孟超也不愿意长时间待在一处任人窥视和宰割的密闭空间里——尽管他的伪装，没有丝毫问题。 楼梯当然也不保险。 在黑黢黢的楼道里，孟超闭上双眼，生命磁场如同喷泉般绽放。 瞬间扫描到了，从一楼到十楼之间，就存在不下三五十个监控探头。 甚至，在几处拐角，还非常阴险地设置了重力感应和红外扫描器。 任何拥有重力和热量的活物，只要通过这条安全楼梯。 都会第一时间，原形毕露。 当然，再严密的安保措施，都不可能阻挡一名擅长潜形匿迹，渗透刺杀的神境强者。 五分钟后，孟超就像是穿越了空间缝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栋大厦的第三十三层。 从三十三层开始，上方总共五层，就是墙壁内嵌了铅板，防止他人窥探的特殊区域。 孟超深吸一口气，隐隐能嗅到空气中传来了怪兽材料和基因药剂独有的，略带刺激性的异香。 第1494章 两个世界 “就是这里，上面存储着大量天材地宝和基因药剂，香气比超凡塔的怪兽材料交易中心都要丰富！” 孟超锁定了目标。 可惜上面的楼梯，每层都戳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 逃生楼梯再怎么宽大，和地下停车场都不能比。 孟超无法在不惊动巨齿鳄的情况下，大摇大摆地闯过足足四五层楼梯。 沉吟片刻，又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了一下上面几层的动静。 孟超放出最后一只变异老鼠。 受到他的灵能刺激，变异老鼠“吱吱”乱叫，顿时吸引了部署在第三十三层逃生楼梯口的安保人员的注意。 两名安保人员循声而去。 孟超趁机闪到了安全通道的门口。 大门紧锁，需要刷卡才能进入。 孟超取出了资深收割者刚刚送给他的那张贵宾卡。 “死马当活马医，实在不行，只能硬闯了。” 孟超将贵宾卡上凹凸不平的激光微雕图案还有编码，凑到了刷卡器的读码口上。 “滴滴”。 安全通道上方旳绿灯一闪，大门悄无声息地开启。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在两名安保人员逮住变异老鼠之前，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大门后面的场景，却令他微微一怔。 脚下是蓬松柔软，如同安装了弹簧般的手工地毯。 走廊两侧除了金碧辉煌的装饰之外，还镶嵌着大量地狱凶兽的头颅标本。 一头头穷凶极恶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锋利如同匕首般的獠牙，仍旧闪闪发亮。 乍一看，仿佛连他们凶芒毕露的眼睛，都仍在时不时地眨动。 身为资深收割者的孟超，自然看得出来，这些标本全都出自名家之手，经过了最昂贵的基因药剂精心炮制，才能如此栩栩如生，和粗制滥造的模型完全是两个概念。 光是数十颗地狱凶兽的头颅标本，就足以彰显此间主人的实力。 而这种野性和奢华并驾齐驱的风格，也让孟超领教到了，资深收割者口中那个“真正的超凡者圈子”。 在脚步声传来之前，孟超闪进了走廊旁边的杂物间。 隔着门缝，细细观察往来于走廊上，欣赏地狱凶兽头颅标本的“贵宾”们。 所有贵宾都佩戴着由五彩斑斓的凶兽羽毛编织而成的面具。 尽管面具遮掩住了他们的大半张面孔，但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那种天之骄子，颐指气使的气质，以及身上乍一看平平无奇，却隐隐流光溢彩，防御力堪比复合陶瓷插片，用至少是地狱凶兽的皮毛精心炼制而成，价值连城的高档时装，却深深出卖了他们的身份。 资深收割者没有撒谎。 巨齿鳄的贵宾，果然大多是来自九大修炼世家的豪门子弟。 这是当然的。 如果不是抱住了九大豪门的大腿，巨齿鳄也不可能为他的黑市，搞到那么多连超凡塔都搞不到的稀缺修炼资源。 除了贵宾之外，孟超还看到不少端着菜肴和美酒的侍者。 侍者们也佩戴着羽毛面具。 他们的面具都是灰褐色的，上面的羽毛既细碎，又短小。 如果说，贵宾们都是争奇斗艳的孔雀。 侍者们只能算是毫不起眼的麻雀。 孟超心里有了谱。 环顾身后的杂物间。 他很快找到了一套黑白相间的侍者服饰，和一张灰扑扑如同麻雀般的面具。 侍者服侍稍稍有点小。 这难不倒孟超。 伴随着一阵极其细微的骨骼摩擦之声，很快，这套侍者服就像是从孟超身上长出来的第二层皮肤，那么服服帖帖。 趁着走廊上没人，孟超模仿着侍者们的姿态，走了出去。 所谓“侍者的姿势”，在这里，就是哪怕明明牛高马大，比贵宾们足足高出一个头。 站在贵宾们的身边，仍旧给人一种缩头缩脑，比贵宾们还要矮小的感觉。 而明明是垂手而立，双腿也要微微蜷曲，像是随时等待主人丢出木棍的宠物。 和几名贵宾擦身而过，都没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等他循着香味，驾轻就熟地找到了酒柜，用调制基因药剂的手法，调制了几杯鸡尾酒，端在托盘上，托出去时，就更没人发现他的鱼目混珠。 走廊尽头，就是大厅。 和孟超曾经在巢城见识过的乌烟瘴气、鬼鬼祟祟的黑市不同。 这里更像是一座极尽奢华之能事的会所。 大厅中央摆放着一长条的冷餐桌。 冷餐桌的尽头，则是垒起了足足几十层，呈金字塔状的香槟塔。 乍一看，没什么特别。 孟超却一眼看到，冷餐桌上，刚刚他在私房菜馆里品尝到的，充当招牌菜，号称别处有钱都吃不到的“暴君猛犸象拔刺身”，在这里，只是近百道任人随意取用的餐品之一。 至少还有几十道珍馐美味的价值，比暴君猛犸象拔刺身更高，属于字面意义上，龙肝凤髓的级数。 而香槟塔里，除了注满美酒之外，孟超还嗅到了非常浓烈的“地狱之血”的味道。 地狱之血，是用数十种地狱凶兽的鲜血，炼制而成的极品基因药剂。 放在外面，一支地狱之血，足以吸引无数寒门出身的超凡者，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铺天盖地的兽潮，激战三天三夜。 在这里，这些价值比同等重量的晶石更高的琼浆玉露和珍馐美味，且激不起贵宾们的兴趣。 所有贵宾都摆出一副司空见惯，略显慵懒的倦怠感。 顶多稍稍夹上两三块龙肝凤髓，轻轻摇晃着酒杯，仿佛这些极品凶兽血肉，能落到他们的肚子里，倒是凶兽的福气。 孟超眨了眨眼。 眼前仿佛天上人间般的场景，和刚才在超凡塔直营的修炼资源交易中心里，看到的比菜市场还要热闹、嘈杂和混乱的场景，重叠在一起，令他产生了荒谬无比的感觉。 他简直分不清，哪一副场景，才是真正的龙城，才是真正的“超凡者圈子”了。 就在这时，“龙象壮骨针剂”几个字，钻进了他的耳道。 孟超循声望去，发现大厅左侧，还有一块更加金碧辉煌的贵宾专属区域，正在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拍卖会。 拍卖会的门口，同样站着几名膀大腰圆，气质彪悍的安保人员。 如同利刃般的眼神，就连侍者都不放过。 孟超没有冒险闯入。 反正，凭借他突破神境的超凡视觉和听觉，只要锁定了目标，就算站在几十米之外，也能将所有细节都一览无余。 此刻，正在竞价的，是一枚“玲珑心”。 所谓“玲珑心”，就是高阶凶兽汲取日精月华，互相厮杀，不断进化到极致，五脏六腑都呈现出水晶化的特质。 哪怕死后，血肉腐烂湮灭，部分器官仍旧晶莹剔透，恍若巧夺天工的水晶工艺品。 和龙蛋一样，玲珑心同样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对豪门子弟而言，自然比什么“暴君猛犸象拔刺身”，要有吸引力得多。 孟超注意到时，竞拍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两名豪门子弟，似乎拼出了几分火气，翻着跟头往上叫价。 “五十箱龙象壮骨针剂，按照最新的行情，能够兑换巨齿鳄这边的三千点券！” 左边那位面具上的羽毛插得特别夸张，活像一头金刚鹦鹉的豪门子弟，笑眯眯道，“俊少，你怎么说？” 右边的“俊少”也不遑多让，活像一头正在开屏的孔雀，冷哼道，“我手头，还有二十箱‘蓝血胶囊’的额度，能兑换三千两百点券！” “金刚鹦鹉”哈哈一笑，比划了一个手势：“六十箱，我出六十箱龙象壮骨针剂！” 看得出来，这些豪门子弟虽然佩戴着面具，却并未隐藏身份，也不觉得在龙城范围内，有什么必要隐藏身份。 佩戴面具，只是增添一番情趣而已。 两名阔少显然早就认识。 或许，早就在类似的交易拍卖会上，交锋过很多次。 再度交锋，两人自然你追我赶，分毫不让。 足足叫了七八轮价，直到“金刚鹦鹉”将价格报到一百箱龙象壮骨针剂之时，那名好似孔雀开屏的“俊少”才败下阵来，悻悻地挤出人群。 而当“金刚鹦鹉”在众多豪门子弟的喝彩声中，拿到了“玲珑心”之后，却连看都不看，只是掂量了一下，就随手丢给了身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伴。 女伴喜出望外，像是一根没有骨头的藤蔓般，软绵绵扒在“金刚鹦鹉”身上，用她呼之欲出的胸襟，蹭得“金刚鹦鹉”哈哈大笑。 刺耳的笑容，令孟超深深皱眉。 他只看了一眼，就发现这枚“玲珑心”上布满了裂纹，裂纹里面沁入了大量杂质，还缺了一角，品相并不好。 远远没有达到同类型怪兽材料中，“七窍金纹玲珑心”的水准。 而自己那枚品相完美的龙蛋，也只能作价五十箱龙象壮骨针剂而已。 足足一百箱龙象壮骨针剂，几乎可以完美解决今天发生在怪兽市场里的闹剧。 用这样的价格，买这样一颗品相并不完美的“玲珑心”，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啊！ 第1495章 小插曲 孟超也曾接触过不少豪门子弟。 最典型的，就是吕丝雅。 还有裁判庭的申玉鹏。 他们虽然免不了有些盛气凌人。 但无论战斗力还是个人素质还是职业精神，都是出类拔萃的，配得上“天之骄子”这个称号。 事实上，就连在怒涛山脉之下的红辉玉矿脉深处，和孟超等人殊死搏杀到最后一刻的申玉龙，那也是在勘探矿脉和猎杀怪兽的第一线，摸爬滚打出来的佼佼者，绝不是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以怪兽战争的残酷，也根本没有二世祖的生存空间。 无论吕丝雅、申玉鹏、申玉龙还是孟超曾经接触过的豪门子弟，孟超相信，他们都干不出来花一百箱龙象壮骨针剂，买一颗品相并不完美的玲珑心，又随手抛给女伴旳事情。 从这两个豪门子弟的面部轮廓还有手臂皮肤的肌理来看，他们都很年轻。 应该比吕丝雅和申玉鹏都小了一辈。 没想到怪兽战争才结束短短一年。 九大修炼世家的年青一代，就堕落成了这个样子。 孟超正在人群后面琢磨着。 就看到刚刚从自己手里骗走龙蛋的那名资深收割者，从贵宾厅旁边的侧门里出现，招呼竞拍的主持人过去，两人交头接耳了一阵。 主拍人面露难色。 资深收割者却非常坚决地摇了摇头。 主拍人硬着头皮重新上台，脸上堆满了心虚的笑容，高声道：“各位尊贵的来宾们，因为技术原因，我们今天的拍卖会，不得不告一段落，我仅代表我们老板，向诸位贵宾表达最真诚的歉意，并奉送诸位，贵宾每人一支75%纯度的‘地狱之血’，不好意思，诸位，真的不好意思！” 此言一出，贵宾们纷纷皱眉，人群骚动起来。 “什么意思？” 刚刚拍到了玲珑心的“金刚鹦鹉”正在兴头上，看样子是还想乘胜追击，再拿下几件稀有材料，在圈子里博得满堂彩。 他立刻瞪着主拍人道，“前面都是开胃菜，压轴大菜还没上桌，拍卖会就要结束，这不是虎头蛇尾吗？” “就是。” 另一名豪门子弟冷哼道，“我可是听说，今天的拍卖会上，压轴登场的拍品里面，有一根品相非常完美的血翼飞龙的晶化脊椎骨，用来炼制巨型斩马刀，最为不错。 “我原本想要拍下来，送给老爷子当七十大寿的礼物，这才推掉了所有工作，专程跑来这里的。 “现在，你们说不拍就不拍了，这是在耍我，还是在戏耍我们家老爷子呢？” “没错。” 又有一名穿着全套蛟龙皮炼制而成的长风衣，在灯光映照之下，周身鳞片闪闪发亮的豪门子弟，十分不满地说，“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平时都有多忙？要把我们凑到一起，又有多不容易？如果不是你们把今天的拍品吹嘘得天花乱坠，我们才不来这么个破破烂烂的小场子呢！ “怎么，区区‘75%纯度的地狱之血’，就想把我们打发了？” 众多豪门子弟同时盯着主拍人。 就像是一群掠食者，盯着一头食草兽。 主拍人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在这群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的小太爷面前，他勉强堆起的笑容，都片片皲裂，剥落下来。 “实，实在抱歉，诸位贵宾，你们应该也知道，刚刚发生在隔壁，城南怪兽市场的事情。” 主拍人结结巴巴地解释，“事情闹大了，现在超凡塔直属的几个执法部门都派人来了，出于安全考虑……” 话音未落，就被众人的哄笑声打断。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原来只是一帮买不起基因药剂的穷光蛋，在那里吵吵嚷嚷。” “金刚鹦鹉”道，“刚才在网上看到了照片，乱七八糟像个菜市场，真是给我们超凡者丢脸。 “只不过，怪兽市场有人闹事，和我们的拍卖会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这里的拍卖品，就算最便宜的一件，放到怪兽市场去卖，他们都买不起啊！” “谁说不是？” 又有一名豪门子弟道，“这些穷光蛋也真是想不开，没钱，就不要学人家修炼嘛，现在又不是怪兽横行的战争年代，有我们九大家族的保护，他们还修炼个什么劲儿呢，打肿脸充胖子，最后把自己练到走火入魔，那又何苦！” “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我觉得你们老板也太小心了。” 披着一身蛟龙皮的豪门子弟冷冷道，“他们闹他们的，我们真金白银买我们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会出什么事呢？” “就算出事，也不怕。” 又有一名豪门子弟似笑非笑地说，“龙城的天下，是我们的祖辈打下来的，又是依靠我们父辈的铁拳和刀剑，才能守护住，我想不到，在龙城，究竟有什么事，连我们都摆不平？” “就是，就是！” 众多豪门子弟同时起哄，“让你们老板别怕，有我们给他撑腰，什么事情摆不平？ “名字听起来威风凛凛，没想到胆子却这么小，我看，以后你们老板也不要再叫‘巨齿鳄’，干脆改名，叫‘巨齿鼠’！ “只是单纯想要采购修炼资源的话，我们这些人，什么资源搞不到？无非就是喜欢这里的氛围，大家凑在一起热闹热闹，图个痛快而已，如果你们老板连这么点小事都扛不住，搞得大家都不开心，我看，你们这个交易会，以后都别办了！” “超凡塔的直属机构？是药物管理局，异界调查局，还是超凡裁判庭？带队的是申队，吕队，顾队，还是哪個，让你们老板搞清楚，我亲自和他说！” 这帮小太爷闹起来，主拍人根本扛不住。 他汗流浃背地跑下台去，和资深收割者商议一阵。 资深收割者钻回侧门，片刻之后，又钻了出来，向主讲人说了些什么。 主讲人稍稍松了口气，重新堆起笑容，快步上台道：“诸位贵宾，言之有理，我们的拍卖会继续进行，我们老板说了，就算扛着天大的干系，至少今天，他都要有始有终，让诸位都尽兴而归。 “另外，我们老板还说了，拍卖会当然要进行到底，但刚才答应诸位的小礼物，75%纯度的地狱之血，仍旧奉送，每人一份。 “还有，为了弥补这个意外的小插曲，为诸位造成的不愉快，我们老板临时决定，再拿出他珍藏了十余年的宝物，一枚品相非常完美，极其罕见的极品龙蛋，加入今天的竞拍！” 此言一出，满堂喝彩。 轻松愉快的音乐重新飘扬起来，侍者们流水端来了美酒佳肴，豪门子弟们再度投入到了热火朝天的竞拍中。 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被台上一件件流光溢彩的宝物深深吸引，很快就将发生在城南怪兽市场二楼的“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就好像，那只是发生在星海彼岸，另一个世界，和他们全不相干的事情。 孟超盯着贵宾厅的侧门。 发现资深收割者又钻了回去。 而所有竞拍的天材地宝，都是从这扇侧门里拿出来的。 不少天材地宝拿出来的时候，还散发着秘银稳定液和空气反应，一圈圈荡漾开来的银色涟漪。 看来，这扇侧门后面，还有一条楼梯或者货运电梯。 直通上层的仓库。 以及巨齿鳄的办公室。 直到此刻，巨齿鳄仍旧没有露面。 孟超还无法确认他的身份。 更无法在大庭广众下，将他掳走，拷问无尾猴的消息。 沉吟片刻，孟超退出大厅，回到走廊尽头。 此刻，所有贵宾的注意力，都被拍卖会吸引。 贵宾们的喧闹，也将所有侍者和安保人员都招呼过去，一副如临大敌，战战兢兢的样子。 走廊尽头，空空荡荡。 孟超回到杂物间，将超凡听觉提升到极限，时刻注意走廊上的一举一动。 同时，拨通了艾蕾的号码。 第1496章 唯恐天下不乱 艾蕾那边人声鼎沸。 彻夜排队却一无所获的顾客们的怒吼声，卷起惊涛骇浪。 就连身处线路这头的孟超，都能感觉到比岩浆还要炙热的力量。 “艾蕾，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孟超问道。 却发现无线通讯受到数百名超凡者的脑电波干扰，两人的通话断断续续。 “前辈，您究竟去了哪里，这里的场面快要控制不住了！” 艾蕾找了一个稍微安静些的角落，小声道，“来了很多全副武装的执法人员，秘警、调查员还有药物管理局的监管人员都来了，但根本没用，他们的出现，反而刺激了怒火中烧旳顾客们，我觉得，几百名中低阶超凡者的脑电波，快要在灵能推动下，产生共鸣了！” 脑波共鸣，是异界独有的现象。 从好的方面来说，数百名战士的脑电波和生命磁场，在殊死搏杀中，渐渐以同样的频率激荡，达到同仇敌忾，万众一心的状态，就极有可能融合到一起，产生“战魂”。 战魂笼罩，能全面提升战士们的体能、生命力和战斗力，甚至令普通人在短时间内，施展出超凡力量。 从坏的方面来说，当某人被极其强烈的恐惧或者愤怒所吞噬，心灵指数暴涨暴跌，跌破底线或者超出极限，都会源源不断向外界发射恐惧脑波或者狂怒脑波。 他的精神状态，也会像是熊熊燃烧的野火，不断感染周围的人，让所有人都陷入群体恐惧或者群体狂怒的状态。 数百名中低阶超凡者，一旦陷入脑波共鸣，群体狂怒的状态。 那绝对是比兽潮来袭更加可怕的事情。 “这里是闹市区，一旦事态升级，后果不堪设想，必须想个法子，帮这些中低阶超凡者发泄怒气，还要从根本上，解决他们的问题。” 孟超揉搓着鼻梁，沉吟片刻，道，“艾蕾，我找到了巨齿鳄的老巢。” “什么？” 艾蕾惊讶道，“在哪里？” “就在你们的东南侧，有一栋‘鑫辉商贸大厦’，就是顶上镶嵌着一轮巨大的太阳标志，太阳里还有三个眼睛的那栋大楼。” 孟超道，“和你们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百米，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 “鑫辉商贸？” 艾蕾立刻道，“我知道那里！” “那就好，在这栋大厦的第三十三层到三十七层之间，应该暗藏着一座规模极大的修炼资源仓库，存储在里面的，都是来路不明的怪兽材料和基因药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东西，绝对拿不出进货、缴税和在超凡塔申报并得到准许售卖的证明。” 孟超道，“这些顾客闹了这么久，他们中间，有涌现出几个嗓门比较大，威信比较足，敢打敢拼的头儿吗？” “有的。” 艾蕾道，“一个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光头。 “还有一个两条胳膊和左腿都替换成机械义肢，须发皆白的老猎人，听说他在荒野厮杀了足足三十年，是老资格中的老资格，很多怪兽战争后期叱咤风云的王牌猎手，都是他领入行的。 “他的心肝脾肺肾，有一半都替换成了人造器官，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无论秘警、调查员、药物管理局还是超凡塔的工作人员，统统都不敢碰他半根汗毛，哪怕他把唾沫星子都喷到他们脸上，他们也只能满脸堆笑，陪着敷衍。 “对了，还有一位，我以前在残星会的一次聚会上见过，好像是律师，正在竞选生存委员会的议员。 “这位律师倒是竭力想要控制局面，希望大家能有理有力有节，向超凡塔施压，来解决问题。 “如果不是他的话，恐怕整间怪兽市场，都要被愤怒的顾客们拆掉了！” “那就好。” 孟超道，“光头不算，那个光头太暴躁了，艾蕾，你有没有办法，把老猎人还有律师，都叫到旁边，告诉他们，你无意间发现了巨齿鳄的窝点？ “既然巨齿鳄在城南怪兽市场一带这么出名，很多顾客都在他的黑市挨过宰，我想，大家对巨齿鳄的黑市仓库，一定都很感兴趣吧？ “聚集在怪兽市场的中低阶超凡者，至少有三五百人，而且我相信，他们呼朋唤友的话，人数至少还能扩大三五倍甚至更多，足够将小小一座鑫辉商贸大厦，围得水泄不通了。 “不过，你一定要和老猎人还有律师说清楚，只要把鑫辉商贸大厦围起来就行了，那么多怪兽材料和基因药剂，还有体积更大的存储设施，不可能偷偷运出去的。 “围住大厦，向超凡塔施加压力，一层层查上去，肯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大家都能买到平价的正品资源。 “千万不要脑子一热，直接冲进去。 “万一发生冲突，造成附带损伤，有理都变没理了。 “你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吗？” “放心，前辈，放心！” 艾蕾兴奋起来，声音里都透露出一股唯恐天下不乱的味道，“艾蕾我啊，最懂得怎么把事情越闹越大，却始终游走在底线边缘，绝不过线的道理。 “尽管交给我，我知道该怎么和老猎人还有律师说，让他们把大家伙儿都组织起来的！” “很好。” 孟超道，“还有，鑫辉商贸大厦的三十三层，有一家装修特别奢华的会所，有近百号来路不明，但出手特别阔绰的家伙，正在这里竞拍不可再生的珍稀资源。 “我非常合理地怀疑，他们竞拍的所有珍稀资源，既没有在超凡塔登记注册，也没有缴纳过资源税和奢侈税，造成了本应属于龙城全体市民共有的战略资源的大量流失。 “光是即将竞拍的一枚龙蛋，价值很可能就超过三五百箱龙象壮骨针剂。 “这些家伙年纪轻轻，战斗力也稀松平常，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仔细想想，这里面的问题，实在触目惊心。 “这些家伙，好像关系很硬，在你们赶来包围之前，他们很可能收到消息，逃之夭夭。 “所以，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关系，能将这场地下拍卖会的事情，先捅到媒体上去？” 艾蕾沉默了一下。 “媒体的关系，当然是有的。” 艾蕾道，“不过，有资格参加巨齿鳄的拍卖会，大多是九大修炼世家的豪门子弟。 “龙城的各大媒体，大多和九大企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种事，很难曝光的。” 孟超问道：“难道就没有，和九大企业扯不上关系的媒体？” “那倒也不是。” 艾蕾道，“武神殿、残星会、赤龙军、蓝色家园、超星集团——这些势力支持的媒体，当然很乐意曝光九大企业的问题。 “毕竟，最近一段时间，这些势力和九大企业，因为‘前进计划’和‘全民修炼’的冲突，闹得不可开交。 “原本武神殿、残星会、蓝色家园和超星集团，已经占据上风。 “生存委员会决定全面推进‘全民修炼’计划，暂时没有太多资源，能用于对外拓殖。 “但昨晚发生在怪兽山脉之外，红溪沟项目的晶石仓库大爆炸，又令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面对异界土著生物的威胁，九大企业的‘前进计划’，很可能重新得到广大市民和三分之二以上议员的支持。 “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武神殿、残星会、蓝色家园和超星集团所支持的媒体，肯定很有兴趣，曝光这场地下拍卖会。 “不过，就算这些媒体，也未必能揪得住这些豪门子弟的小辫子——只要没有在拍卖现场被抓个正着，他们有一百個无懈可击的理由，可以出现在鑫辉商贸大厦里面的！” “我知道，我对这些小鱼小虾的小辫子，也没有太大兴趣，只是想把火势，往九大修炼世家内部，稍微引一引而已。” 孟超微笑，“相信我，只要火势一大，很多蛰伏在九大修炼世家内部的蛇虫鼠蚁，都会现出原形，自己跳出来的。” 第1497章 千夫所指 对巨齿鳄来说，今天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开始。 一大早，他就从一名曾经的怪物猎人那里，收到了两根金甲魔牛的战角。 这种六级地狱凶兽的主武器，蕴含着30%以上的高阶晶石和稀有金属成分，简直是纯天然的超级合金，比不少末日凶兽的爪牙更加坚硬。 用来炼制重型战刀甚至战斧，都再合适不过。 原本是这名怪物猎人，收藏来当传家宝的。 巨齿鳄和他软磨硬泡了半个多月，始终没能以合适的价码，将这两件极品材料拿下。 结果，最近龙城的基因药剂价格疯狂上涨，不少修炼资源纷纷断货，只有巨齿鳄这样的黑市大佬才有路子搞到。 这名怪物猎人疗伤所需的一味主药，断货了整整一个星期，只能主动找到巨齿鳄。 巨齿鳄哪能放过这个肥羊上门旳机会，收购价一砍再砍，和对方僵持了三天三夜，对方终于绷不住，缴械投降，让巨齿鳄以一个做梦都会笑醒的价格，拿下了这两根金甲魔牛的战角。 “涨吧，让涨价来得更猛烈些吧！” 巨齿鳄摩挲着两根金光闪闪的大角，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细缝。 虽然基因药剂的价格暴涨，对巨齿鳄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他的拿货成本也提高了不少，而且，黑市价水涨船高，会导致顾客的数量不断减少，顾客挨宰之后心情不好，也很容易闹出乱子。 但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怪物猎人们珍藏多年的极品材料，从他们压箱底的隐秘处，给逼出来嘛！ 作为曾经的怪物猎人，还是猎人圈子里的佼佼者，再没人比巨齿鳄更清楚，猎人们究竟有多么喜欢收藏怪兽材料。 很多材料，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其价值，不是金钱能够计算的。 要不是赶上了这个风云变幻的大时代，他又怎么可能从这些守财奴手里，将这么多奇珍异宝，统统收上来呢？ 还有，今天的拍卖会，场面也相当热闹，请来了不少背景深厚的公子哥儿。 这些人虽然实力不济，但比起他们在怪兽战争中摸爬滚打多年的父兄乃至祖辈，却更舍得花钱，更好面子，更容易上头。 只要把这帮公子哥儿伺候得舒舒服服，自己的拿货渠道更加稳固，在城南一带的地下交易圈子里，地位就更加不可动摇了。 对了，还有意外之喜。 那颗品相完美的龙蛋，隐隐蕴藏着一股无比狂野的味道，和巨齿鳄以往见过的龙蛋截然不同。 就算报价三五百箱龙象壮骨针剂，巨齿鳄觉得，都不算太夸张。 而他的手下，只用了相当于五十箱龙象壮骨针剂的价格，就将这枚极品龙蛋拿下。 这个漏，捡大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发生在怪兽市场二楼，超凡塔直营的基因药剂和怪兽材料交易中心的骚乱。 按理说，这场骚乱和巨齿鳄，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他又不是基因药剂的生产厂家，他又不强迫任何人，非要将怪兽材料拿到他这里，挨上狠狠一刀，都是公平交易，你情我愿嘛！ 基因药剂的生产厂家，就是不愿意向超凡塔大量平价供货，他又有什么办法？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事情，都会讲道理的。 有资格开制药公司的，无不是财雄势大的超级企业。 就算骚乱升级，酿成风暴，也很难撼动这些根基深厚，都有神境强者坐镇的超级企业分毫。 但是，动不了超级企业，难道还动不了他这个利欲熏心，操纵市场，囤积居奇，引发众怒的黑市大佬吗？ 为了平息众怒，借他的头颅来祭旗，岂不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巨齿鳄揉搓着自己的脖子。 叹了口气，抓过了用地狱凶兽颅骨和纯度达到98%的高阶晶石装饰的电话。 巨齿鳄一口气打了十几二十通电话。 有几通电话里，他满脸堆笑，油腻的大脸上，每一个毛孔里都绽放出了一朵大大的喇叭花。 尽管对方看不到他的样子，他仍旧点头哈腰，额头快要碰到自己的脚趾。 有几通电话里，他满脸阴鸷，语气凶狠，布满血丝的双眼，比对面墙上悬挂的怪兽脑袋标本上，暴突出来的眼球都要可怕。 有几通电话里，他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把胸脯拍得山响，震得巨大的办公桌上，所有东西都在乱蹦乱跳，仿佛用这种姿态，告诉电话那头的人，尽管放心，放眼整座龙城，就没有他巨齿鳄摆不平的事。 还有几通电话里，他又像是变脸一样，变成了最冷静，最精明的会计师，和对方就疏通某個环节，需要花费的数目，进行了锱铢必较的谈判。 好容易搞定了方方面面，饶是这条曾经在荒野深处，和饥肠辘辘的凶兽，激战三天三夜，几乎流干最后一滴血液，仍旧屹立不倒的硬汉，都累得汗浆直冒，心力憔悴，两鬓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根接一根冒了出来。 巨齿鳄重重地瘫倒在血焰红犀皮炼制的真皮沙发上，发出了既轻松又疲惫的喘息。 “这份活计，真不是人干的！” 巨齿鳄抹了一把脸，喃喃自语，“最近的确绷得太紧，熬过今天，放上十天半个月的大假，好好休息一下。 “顺便让那些不识好歹，惹是生非的家伙看看，没有黑市的超凡者圈子，究竟是什么样子！” 巨齿鳄揉搓着自己的肚皮。 肚皮上暗流涌动的脂肪，不知不觉，已经将坚硬如铁的腹肌吞噬了大半。 巨齿鳄微微皱眉。 “对了，顺便也应该好好修炼一下。 “最近实在太忙，每天不是装孙子，就是累得和狗一样，根本没有大块时间来认真修炼。 “换成十年前，还在荒野深处，傻乎乎和怪兽厮杀的我，一定不会相信，十年后的自己，会变成这副蠢笨的模样。” 不过，巨齿鳄坚信，付出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 “现在的我，拥有最好的修炼设施，最好的基因药剂，最好的怪兽材料。 “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砸下去，修炼一天，抵得上过去傻乎乎修炼十天。 “趁这十天半个月的假期，强化修炼一番，我的战斗力，一定能狂飙突进，超越极限的！” 巨齿鳄想到得意处，大嘴咧开，嘴角一路扯到了耳根。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不等他开口，办公室的大门就被人重重推开。 一名手下，连滚带爬地撞了进来。 巨齿鳄深深皱眉，怒道：“滚出去！” “老板，不，不好了——” 这名平日里最能干的手下，此刻却汗流浃背，脸色煞白，根本没听到巨齿鳄的话。 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令巨齿鳄微微一怔，放低了语气道：“慌什么，天塌不下来，说，那帮公子哥儿，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不，不是我们的贵宾，是，是楼下！” 手下急道，“人，楼下来了好多人，都是从怪兽市场来的，快把我们大厦包围了，还有媒体，都是我们不熟的媒体！” “什么！” 巨齿鳄的眼珠，好险没化作两枚铁拳，狠狠轰到手下的脸上。 他从真皮沙发里猛地跳了起来，用力过猛，真材实料好几百斤重的沙发，都被他弹飞到了三五米开外，将角落里琳琅满目的收藏品，撞得稀里哗啦。 巨齿鳄哪里顾得上收拾，半步就跨到落地窗前，掀开窗帘往下看。 选择办公室和仓库的时候，巨齿鳄精挑细选，特地选择这里，就因为居高临下，能将城南怪兽市场，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巨齿鳄看到，怪兽市场门口，已经聚集了不下三五百人。 他们绝非乱哄哄的乌合之众。 而是在临时首领的指挥下，按照怪兽战争时期，在野外遭遇兽潮时的规矩，很快就结成了棱角分明，法度森严的战阵。 随后，才化作一个个黑压压的方块，不慌不忙，朝鑫辉商贸大厦挺进。 偌大阵仗，自然吸引了不少普通市民的关注。 龙城人最好事，也最不怕惹事。 就连穷凶极恶的怪兽，都没能吓住手无寸铁的普通市民，哪怕鑫辉商贸大厦是什么龙潭虎穴，又有什么可怕呢？ 特别是在怪兽市场一楼买菜的大姐、大嫂、大妈还有家庭煮夫们。 他们刚才就听说了这些中低阶超凡者的困境。 对怪兽战争胜利之后，龙城的诸多乱象，也颇有耳闻。 对这些无权无势，全凭自己的双手、意志、汗水和鲜血，不知付出多少努力，才勉强能打拼出一片天地的寒门子弟，充满了认同和同情。 根本不用鼓动，这些大姐、大嫂、大妈还有爷叔，就主动向路人，诉说起了中低阶超凡者们的遭遇。 围观者的阵仗，顿时如滚雪球一般膨胀。 很快，刚刚还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人流和车流统统凝固。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鑫辉商贸大厦的顶层。 千夫所指的目光，仿佛凝聚成了一把无形的战锤，隔着三层钢化玻璃，将巨齿鳄砸得头晕目眩，脑袋“嗡嗡”乱响。 第1498章 众怒难犯 “这些家伙，没这么快围住鑫辉商务大厦的，就算堵得住大门，也堵不住地底下那么多出口。” 巨齿鳄深吸一口气，稳住表情和身形，沉声道，“安排贵宾们先从特殊通道离开，还有我们的货物，一起转移到二号仓库去。” “不行啊，老板，地底下的十几个出口，全都叫人堵得结结实实了！” 手下告诉巨齿鳄，这帮闹事者绝不是仓促组织的乌合之众，其中隐藏着不少颇有谋略的指挥者。 在大张旗鼓，朝鑫辉商贸大厦挺进之前，他们已经秘密派出了一支小分队，都是缺胳膊断腿的伤残超凡者，要不然就是七老八十，须发皆白的老资格。 这些伤残人士和老资格，不动声色地抵达了鑫辉商贸大厦周围包括地底，占住了几个十字路口和地下通道，这才突然发难，同时嚷嚷起来。 老资格们倚老卖老，哭天抢地。 不少伤残人士，还卸下了自己的灵械义肢，冲着鑫辉商贸大厦指指点点。 这会儿，已经到了下班的晚高峰。 鑫辉商贸大厦和怪兽市场之间的地铁站里，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上班族们的注意力，全都被这些伤残人士和老资格吸引。 很多人刚才坐地铁时，百无聊赖地刷论坛，刷短视频网站，对于发生在城南怪兽市场二楼的骚动，已经有所耳闻。 此刻，由旁观者变成了亲历者，更是兴致勃勃，一边听老资格和伤残人士旳哭诉，一边高举手机，咔嚓咔嚓，拍摄更多照片和视频，让消息如同浪潮般，席卷整座龙城。 硬要从特殊通道撤离，也不是不行。 但肯定要冒着被三五百台手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围观和拍摄的风险。 就算巨齿鳄的人马再能打，那些豪门子弟的气焰再嚣张，面对成千上万普通市民组成的汹涌澎湃的人潮，又能如何呢？ 这个消息，令巨齿鳄两眼一黑，险些没当场晕厥。 电话、手机和电脑，响的响，震的震，闪的闪，上百条消息，就像是上百支火箭，同时朝他射来。 巨齿鳄捂着心口，嘴唇发白，艰难喘息。 好容易回过神，一边回复那些非回复不可的消息，一边冲出办公室，马不停蹄，直达三十三层。 三十三层的私人会所里，片刻前如同天上人间般极尽奢华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厚重的织锦窗帘统统都被拉开，豪门子弟们再没有刚才的潇洒从容。 他们缩着脖子，凑到窗前，看着底下不断膨胀的人群。 很多人的额头渗出冷汗，濡湿了羽毛，五彩斑斓的羽毛耷拉下来。 无论“金刚鹦鹉”还是“开屏孔雀”，都变成了垂头丧气的老母鸡。 还有不少人，正蜷缩在角落里打电话。 电话那头，似乎是他们的长辈，正在恨铁不成钢地大声斥责，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这些刚刚还颐指气使的豪门子弟，在长辈面前，却变成了天真无邪的乖宝宝，脸上挂满了既委屈又悔恨的表情，仿佛他们只是一时交友不慎，误入歧途而已。 挂掉电话的豪门子弟，却在瞬间换了一副面孔，气咻咻地扑向巨齿鳄，手指头都快要戳进黑市大佬的鼻孔。 “巨齿鳄，你究竟怎么组的局，竟然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我不管，这是你的场子，你必须负责到底！” “要是我的脸，出现在任何一家媒体或者论坛上面，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你把我们骗到这里来的！” “告诉你，明年，不，从明天开始，龙象壮骨针剂，你休想再拿到货了，一箱、一盒、一支都拿不到！” 被十几根手指乱戳，巨齿鳄僵硬的笑容都要片片皲裂。 他恨不得一刀剁掉这些公子哥儿的手指，再一根根塞回他们自己的鼻孔里去。 如果是十年前，不，五年前，让他在荒野深处，没有目击者和监控探头的地方，撞上这群公子哥儿的话。 巨齿鳄相信，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把这些公子哥儿的喉咙，一个个地割开，让他们再也休想，在他面前如此聒噪。 可惜，那个快意恩仇，无法无天的战争年代，已经结束了。 现在是和平年代，该死的和平年代！ 在和平年代，饶是巨齿鳄这样曾经斩杀过无数怪兽，也曾收割过几条人命的亡命之徒，都只能将拳头捏了又捏，青筋冒了又冒，腰杆弯了又弯，任凭脸上的唾沫星子渐渐凝结，谦卑的笑容仍旧丝毫不变。 “各位贵宾，尽管放心，本会所拥有最完善的安保措施，绝对，绝对不会给各位贵宾，带来丝毫麻烦！” 巨齿鳄打着手势，让所有手下都倾巢而出，安排贵宾们疏散到鑫辉商贸大厦的各个楼层去。 巨齿鳄没有夸大其词。 将近二十年的职业猎人生涯，令他养成了谨慎至极的性格，在打造这座黑市之初，就考虑到了最糟糕的情况。 除了位于三十三层的会所之外，在鑫辉商贸大厦的第十层到第十八层之间，分别开设有一家豪华餐厅和一家高档修炼中心。 合法注册，按时缴税，定期检疫，里面的食材和修炼资源，统统都是“干净”的，放到正午的烈日下去吹毛求疵，都休想挑出半点毛病。 虽然这么多豪门子弟，同时出现在同一座大厦里的豪华餐厅和修炼中心，是有些奇怪。 但这个世界上，巧合总是存在的，对吧？ 安排手下，将贵宾们分别妥善安置好，巨齿鳄稍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库存资源的问题。 包括大量基因药剂和未经加工的天材地宝。 不是巨齿鳄不想把这批价值连城的修炼资源，也分散藏到鑫辉商贸大厦的各个角落。 而是，这么做根本没用。 药管局的那帮神仙，平时香烧到位了，自然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可一旦认真起来，他们的鼻子比狗还灵，又豢养着大量经过基因调制的犬科怪兽，无论修炼资源藏得多隐秘，都逃不出他们的鼻尖。 超过80%的基因药剂和天材地宝，根本解释不清楚来源。 倘若人赃并获的话，非但巨齿鳄本人免不了牢狱之灾，还会顺藤摸瓜，一路追查到源头上去。 那时候，就算他想要安安稳稳吃几顿牢饭，怕是都不可能了！ “只能将这批库存资源，送给药管局那帮神仙，当成泼天的功劳，希望能撇清我的关系！” 巨齿鳄咬牙切齿，心如刀绞。 为了今天的拍卖会，他放在鑫辉商贸大厦里的库存总价值，比平时高了足足三倍。 这哪里是壮士断腕，简直是壮士腰斩！ 今天这道鬼门关，就算能侥幸钻过去，他都要元气大伤，从头再来！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巨齿鳄双目赤红，表情狰狞如同恶鬼，“究竟是谁和我过不去，玩这样卑鄙的手段！ “这样不讲江湖道义，坏了圈子里的规矩，真不怕被整个圈子，群起而攻之吗？” 不过，现在不是琢磨冤家对头和报仇雪恨的时候。 贵宾已经疏散，库存也可以安排手下，转移到表面上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楼层去。 但还有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巨齿鳄必须亲力亲为。 在他的办公室，他的电脑和保险柜里，藏着包括往来账目在内的大量证据。 这些证据足以将好几家炼药大厂的很多人都掀翻在地。 甚至让火势蔓延到九大企业，九大修炼世家内部去。 当然，也足以让巨齿鳄被人扒皮抽筋，剁成肉泥。 在调查人员抵达鑫辉商贸大厦之前，巨齿鳄旋风般回到了位于大厦顶层的办公室，扑向自己的电脑。 然后他就发现，有人动过他的电脑。 一明一暗，镶嵌在机箱里的两块存储卡，全都不见了。 第1499章 看不见的幽灵 巨齿鳄的瞳孔收缩到极限。 牙齿在剧烈的摩擦中迸出火星。 表情比真正的鳄鱼张开血盆大口更加狰狞。 存储卡里的数据倒无所谓。 他这两张存储卡都有自毁功能，一旦被人拔出主机，里面的数据都会自动清除。 存储卡里的晶轨，也会在物理层面上，烧得一塌糊涂，根本不可能恢复。 再说，最核心的交易数据，他并没有存放在电脑上。 毕竟，电脑只要联网，就有被侵入的可能。 所以，无论动他电脑的是谁，得到的都只是两块废铁而已。 但有人能悄无声息侵入他的老巢，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巨齿鳄心脏停跳，血液冻结了。 要知道，巨齿鳄虽然将所有手下都撒出去，应付楼下的混乱局面。 但在自己旳巢穴周围，他仍旧部署了非常严密的自动化防御措施。 超过上百个监控探头，几十道或明或暗的红外扫描和重力感应防线，还有通过二氧化碳的含量不同，来判断室内有人没人、人员数量的超敏芯片。 很多机关陷阱都是他亲自安装，就连最亲信的心腹都不知道。 而这些敏锐至极的防御措施，又连接到了他随身携带的手腕式战术晶石通讯器上。 哪怕一只老鼠从通风管道里爬过，他的手腕都会立刻感知到微弱的震动。 究竟是谁，能在不触发所有警报的前提下，侵入他的办公室？ “谁？出来！” 巨齿鳄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手一扬，几道寒光便发出凄厉的尖啸声，朝窗帘射去。 “嚓嚓嚓嚓”几声轻响，几颗沾染了毒液的怪兽獠牙，将窗帘牢牢钉在墙上。 窗帘后面没人。 巨齿鳄并未放松警惕。 从布满血丝的小眼中绽放出来的阴冷目光，犹如两盏地底探矿专用的强力探照灯，扫描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办公室虽大。 却并没有屏风之类的遮挡。 每个角落都一览无余。 而办公桌里，显然也不可能藏着一个大活人。 尽管如此，巨齿鳄还是一手按住腰间的枪械，一手缓缓拉开了办公桌的每一个抽屉。 里面当然没人。 巨齿鳄的视线又转向了天花板。 天花板的上方，部署着错综复杂的管线，包括新风系统和温度调节设备使用的通风管道。 但早在铺设时，巨齿鳄就考虑到有人从楼顶突袭的可能，最粗的管道，直径都不超过拳头大小。 正常人绝不可能从这么狭窄的管道里面挤进来的。 而为了防止有人从楼顶窥探、窃听他在办公室里的谈话，他还特地在天花板上，镶嵌了两层铅板加上特种陶瓷的复合隔层。 没人能躲在拳头粗细的管道，和几乎没有空隙的铅板之间。 当然，以防万一，巨齿鳄还是开启了暗藏在天花板上的监控探头。 从超过二十个角度，将天花板上方甚至天台上的环境，都扫描得清清楚楚。 连根鸟毛都没有扫描到。 巨齿鳄稍稍松了一口气。 飞扑到了角落里，打造成壁炉模样的保险柜前。 他先仔细检查了一遍保险柜的外观。 确定连保险柜边缘的一粒灰尘，和自己离开之前，都没有发生改变。 这才旋开内嵌了三层钢板，连接着警报，环绕着高压电击系统，还填充了聚能炸药的保险柜第一层。 巨齿鳄先从保险柜中取出一柄通体猩红，散发着缕缕血焰的战刀，斜插在腰间，满脸凝重地调整着角度，确保能以最快速度抽出战刀。 又郑重其事地双手捧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镶嵌着六枚晶莹剔透的晶石子弹。 隐隐能看到六枚子弹里，都有无数符文的碎片，恍若点点金鳞，缓缓旋转。 巨齿鳄将腰间装装样子的普通枪械抽出来，随手丢到一旁。 又将一直隐藏在大腿内侧，几十块高阶怪兽骨骼精心雕琢而成，如同象牙工艺品般精美绝伦的左轮手枪，抄在手里。 他旋开弹巢，将左轮手枪里的普通子弹一颗颗弹飞出去，换上了六枚晶莹剔透的晶石子弹。 弹巢归位时，枪管内仿佛传来了如饥似渴的咆哮声。 就好像晶石子弹拥有了诡异的生命，迫不及待想要吞噬猎物的灵魂。 将左轮手枪贴着脸颊，轻轻摩挲一阵，巨齿鳄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感知着血色战刀和左轮手枪，和自己的生命磁场产生共鸣，正在微微震颤，就像是老朋友不轻不重地拍击着他的肩膀。 身为王牌猎手的自信心，又回到了黑市大佬的身上。 巨齿鳄的眼神，落到了第一层保险柜的深处，第二层保险柜的解锁系统上。 愤怒的人群已经包围了鑫汇商贸大厦。 成千上万人的怒吼声，如同沸腾的巨浪，将三十七层的强化玻璃，撞得“咣咣”作响。 对方的行动直指靶心，令巨齿鳄不敢抱有半分幻想。 自己的办公室，肯定是重点搜查目标，任凭保险柜里的东西继续放在这里，是不行的。 现在，巨齿鳄有两个选择。 要么，解锁第二层保险柜，取出存放在里面，最核心的交易数据，转移到更安全和隐秘的地方。 虽然体积庞大还带有特殊气味的基因药剂，不可能瞒过有心人的耳目。 但只是几份文件的话，巨齿鳄还是有信心，让他们消失在鑫辉商贸大厦的某个角落。 除非将整栋楼都拆成最基本的砖石、瓦片、钢筋和玻璃，再将每一块混凝土都砸个粉碎，否则，绝对没人能找到这些文件。 而更保险的选择，就是直接启动“自毁系统”，将第二层保险柜里的核心交易数据，烧個一干二净。 巨齿鳄的手指，已经按在了自毁系统上。 却迟迟按不下去。 和所有在鬼门关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怪物猎人一样，巨齿鳄绝不愿意将生存的希望，掌控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手里。 这些核心交易数据，牵扯到多家制药厂商的高层，甚至是九大修炼世家里的重要人物。 既有可能成为他的催命符。 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也是唯一有可能，保住他小命的东西。 倘若销毁核心交易数据，等于是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大人物的仁慈和道义之上。 而巨齿鳄非常清楚，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绝不会和他这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讲什么“仁慈”和“道义”的。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靠不住，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巨齿鳄的眼神，变得愈发锐利。 他忽然神经质地回头，最后扫描了一遍办公室。 自然，连鬼影子，都没扫描到半条。 巨齿鳄自嘲一笑，擦了擦满头冰冷的汗珠，又调整了一遍手枪和战刀的位置，确认同时拔枪和抽刀，都不会遭到任何干扰，这才扫描指纹、声纹和虹膜，又刺出一滴鲜血，检验了活性细胞携带的生物信息，解锁了第二层保险柜。 巨齿鳄从保险柜深处，抽出厚厚的一沓文件，如同怀抱婴儿般，紧紧抱在自己胸前。 确认文件的重量和厚度都没有改变，就连自己用最老派的方式，夹在文件袋上的那根头发，也纹丝不乱，巨齿鳄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忽然，就像是一团无形的静电，笼罩住了他的脑袋。 巨齿鳄的头发根根竖起，就像是顶着满头黑色的惊叹号。 他来不及转身，手枪直接绕到腋下，朝身后闪电般连开三枪。 三枚缭绕着闪电的火球，几乎吞噬了半座办公室，却没能撕咬到任何目标。 几乎同时，巨齿鳄暴喝一声，战刀反手挥出，瞬间在虚空中切割出了几十道闪光的弧线，笼罩住了办公室里的全部空间。 真皮沙发和宽大的办公桌，都无声无息地裂开，变成不超过拳头大小的碎块。 但巨齿鳄的刀尖上，仍旧没能沾染到半滴鲜血。 巨齿鳄的表情狰狞或者说恐惧到了极点。 “出来，藏头露尾的鼠辈，快给我出来！” 他发出色厉内荏的咆哮，就像是一个踉踉跄跄的醉汉，正在和看不见的幽灵搏斗。 战刀狂乱挥舞，将办公室里所有可以触碰到的东西，统统撕裂成了比指甲盖还小的碎片。 漫天碎屑飘扬，巨齿鳄翩翩起舞，姿态既诡异，又可笑。 忽然，他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还通了高压电的墙壁，整个人都被弹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还有三枚晶石子弹的手枪，缭绕着凄厉电芒的战刀，统统落在地上。 始终如婴儿般护在怀里的文件袋，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巨齿鳄单膝跪地，表情茫然，举起双手。 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手腕上，深深刺入腕关节，距离动脉只有一步之遥的两个小红点。 强忍刺痛，巨齿鳄抽出了小红点里的东西。 那是两根鲜血淋漓，掰直的回形针。 巨齿鳄脸上，流露出了莫大的恐惧。 惊骇欲绝的目光，穿过双臂之间，投向了办公室中央，仿佛从空间缝隙中钻出来的孟超！ 第1500章 老朋友 孟超手里捏着巨齿鳄视若生命，极有可能引发九大修炼世家甚至整个超凡者圈子大地震的核心交易数据。 但他的关注点，并不在这袋文件上。 而是在巨齿鳄的脸上。 他认出了这张脸。 “高闯，怎么会是你？” 孟超和对方一样，满脸震惊。 这个诨号“巨齿鳄”的黑市大佬，曾经是猎杀者圈子里战功卓著的狠人，也曾多次在兽潮来袭时，在短兵相接的巷战中，拯救过成千上万普通市民的性命。 他出道很早，十几年前就已经声名鹊起。 孟超上初中时，就听过他的名字——那时候，孟超的中学，还特地邀请他来学校里作报告。 或许是那时候的孟超还小。 必须踮起脚尖，把头仰得高高的，才能从人山人海中，看到高闯的侧影。 那时候，他真觉得，这是一个浑身上下都缭绕着光环旳超级英雄。 出道之后，孟超也和高闯打过好几次交道。 一次是在荒野修炼时，两人偶遇。 正好那次吕丝雅在异兽调查局有任务，孟超便和高闯并肩作战，两人一起捣毁了七座怪兽巢穴，杀得痛快淋漓。 因为彼此的印象都不错，孟超便邀请高闯为自己旗下的战刀品牌，拍摄了一支商业广告。 还请高闯到残星会来，就超凡者如何从重伤以及后遗症中恢复的问题，做过两次专题报告。 高闯是圈子里出了名遍体鳞伤却百折不挠的硬汉。 他在荒野、丛林和滔滔兽潮中受过的上，恐怕比十个残星超凡加起来受的伤都要多。 迄今为止，高闯的脊髓和中枢神经附近，仍旧镶嵌着好几枚怪兽爪牙的碎片，极难用手术取出。 每逢天气变化，灵磁干扰增强，他都会冷汗淋漓，痛不欲生。 他的治疗和康复经验，以及面对无法治愈的后遗症，应该如何调整心态，乐观面对的经验，对残星会的会员们大有裨益。 对了，孟超记得大学时代，还看过一部高闯撰写的科普类专著《怪兽足迹学》，写得风趣幽默，深入浅出。 由此可见，就算高闯没有太过深厚的学术积淀，却也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赳赳武夫。 总之，孟超对高闯的印象非常不错。 最重要一点，高闯和他一样，也是寒门出身。 没有背景和靠山，没能从娘胎里就得到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和绝世高手的亲自指点，初露峥嵘之后，也没有人脉和关系，只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靠着自己的一腔热血，横冲直撞，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 同样的背景，令孟超隐隐将高闯当成了“自己人”。 他还曾动过特聘高闯为残星会的顾问，并介绍高闯加入蓝色家园的心思。 只因为自己跌下虎怒川，流落图兰泽，这件事才暂时耽搁了。 没想到，昔日浑身是胆的钢铁硬汉，为了拯救普通市民，敢于将拳头从怪兽的咽喉一路捅到括约肌的战斗英雄，在怪兽战争结束之后，却变成了囤积居奇，操纵价格，兴风作浪的黑市大佬。 孟超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的目标，原本并不是高闯。 仅仅是想通过“巨齿鳄”，找到“无尾猴”，再找到那个针对申玉麟的爆料人，最终，将血盟会连根拔起而已。 然而，在怪兽市场和地下黑市的所见所闻，却令他改变了主意。 龙城生病了。 血盟会仅仅是恶疾发作时，溃烂的脓疱而已。 如果不能找到病灶，彻底切除的话，光是剜掉表面上的脓疱，又有什么用呢？ “寒门出身的中低阶超凡者，欲求一支修炼必备的基因药剂都不可得。 “豪门子弟甚至连一头怪兽都没有斩杀过，却能将价值几十箱基因药剂的天材地宝，当成博美人一笑的玩具。 “甚至，连高闯这样战功卓著的昔日英雄，都蜕变成了利欲熏心的黑市大佬。 “如果，这就是‘真正的超凡者圈子’。 “被这样的超凡者所守护的龙城，又怎么可能战胜圣光阵营，避免末日降临呢？” 孟超攥着文件袋的指节，一寸寸地发白，一节节地发出了“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骨骼摩擦之声。 他无比痛心的表情，令高闯意识到了什么。 接下来的短短一秒钟，这位黑市大佬脸上，连续闪过错愕，恍惚，阴狠，羞愧至极，各种错综复杂甚至针锋相对的表情。 最终，化作了自暴自弃的坦荡。 “看来，高某是碰上老朋友了。” 高闯道，“只可惜，在怪兽战争中，大脑多次遭到毒液侵蚀，记性不太好，倒是没想起老朋友的名字——看你的样子，也是不打算告诉我真名实姓了？” 说着，高闯一屁股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肌肉统统松弛下来。 就像是逃亡多年的通缉犯，终于落入法网，反而如释重负一样。 大家都是聪明人。 从刚才短短数秒的交锋，就能掂量出彼此实力的差距。 高闯实在没必要再垂死挣扎，自取其辱。 孟超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死死盯着高闯的脸，试图在上面遭到最细微的伪装痕迹，到最后，才喃喃道：“你应该是个英雄！” “那又怎么样？” 高闯揉搓着几乎被孟超射断经脉的双手，怔怔看着双手上密密麻麻，连极品基因药剂都无法抹平的伤痕，自嘲一笑，“龙城的英雄太多太多了，任何东西一多，都不怎么值钱，更何况，战争结束了，怪兽打完了，英雄还有什么用呢？” “为什么？” 孟超举起文件袋，晃了一晃，“要自甘堕落，做这种事？” “明知故问！” 高闯哼了一声，“为了金钱，为了地位，为了女人，为了锦衣玉食，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为了不断变强，突破人体极限，为了让所有人对我都又敬又怕，为了让那些最讨厌我，最看不起我的人，都只能忍气吞声，乖乖趴在我的脚下！ “反正，别人为了什么，我就为了什么，没什么特别，不是吗？” 他在被斩得支离破碎的办公桌残骸里一通乱摸。 竟然摸到了一盒被齐齐斩成两半的雪茄。 他摸起半根皱巴巴的雪茄，又在怀里摸了半天。 没摸到晶石雕琢的打火机，干脆直接用手指搓出一团火焰，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你也是寒门出身。” 孟超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撕裂了高闯面前的烟雾，“你应该知道，做这种事的后果。” “正因为我也是寒门出身，所以才没得选择！” 高闯将正在燃烧的雪茄，直接攥在掌心，咬牙道，“九大修炼世家和他们的超级企业，统治了龙城这么多年，早已垄断了最重要的岗位和最优质的资源，就算新近崛起的赤龙军、武神殿、残星会、超星集团和蓝色家园，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从九大世家手里，夺取所有的权力和资源。 “我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出生在九大世家，成为这座城市，天经地义的主人。 “我还没出生时，我妈就被丧尸咬断了喉咙，是我爸用匕首剖开了她的肚皮，把皱巴巴活像是一头老鼠的我给掏出来的。 “而我爸刚刚把我掏出来，我妈就发生了尸变，张牙舞爪地扑向了我们两父子。 “于是，在我刚刚出生那天，就以最惨烈的方式，成为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呵呵，别人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世家子弟，我却是丧尸之子，从小到大，受尽了欺凌和侮辱。 “我也曾想过要走正道，凭借自己的双手、头脑和一腔热血，努力打拼，出人头地。 “每次兽潮来袭的时候，我就把自己想象成一颗熊熊燃烧的弹丸，被投石机远远抛到兽潮深处。 “我把每一场战斗，都当成自己的最后一战，反正，我是烂命一条，原本就没什么可以失去的，如果不能出人头地，窝窝囊囊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既然你能叫出我的名字，应该知道我当怪物猎人的时候究竟有多拼命，有多少次身受重伤，有多少次昏迷不醒，甚至有好几次，呼吸和心跳统统停止。 “直到今天，我体内仍旧镶嵌了大量的怪兽爪牙碎片，还有阴魂不散的毒液，如同附骨之疽，每当夜深人静时，总会令我陷入生不如死的梦魇。 “但是，付出了这么多，有用吗，我能算是‘出人头地’了吗？” “你已经出人头地了。” 孟超道，“猎杀者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名字。” “那又怎么样？” 高闯嗤之以鼻，“和普通人比起来，我当然能算是‘出人头地’。 “但是，和那些有钱人，和那些有钱人的孩子，和那些有钱人的孩子的孩子比起来，我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更何况，战争结束了，无论‘英雄’还是‘怪物猎人’都没有了用武之地，伤病和衰老，又无时无刻不折磨着我，提醒我自己渐渐衰弱的现实。 “光是为了维持实力，每天的花费都是天文数字，再这样下去，我的积蓄很快会花得一干二净，到时候，分分钟都会被打回原形！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现在这条路，我还有什么选择？” 第1501章 肉食者 高闯额头的青筋，像是两条钻进他脑袋里的毒蛇，即将从两侧太阳穴逃窜出来。 这副“别无选择”的模样，却令孟超愈发失望和厌恶。 “那其他人呢？” 孟超冷冷道，“其他的寒门子弟，曾经和你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拯救你的战友。 “当你在黑市上呼风唤雨的时候，当你将他们必不可少的基因药剂，加价四五倍、七八倍甚至十几倍，卖给他们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他们的处境？ “他们和你一样，都在怪兽战争中遍体鳞伤，很多人都留下了终身不可逆的暗伤。 “他们和你一样，都在夜深人静之时，疼得满地打滚，不得不将积蓄统统兑换成了药膏、药水、药片和药剂。 “他们和你一样，都没有显赫旳家门可以依靠，只能凭借自己的双手去打拼，去搏命。 “你倒是靠着囤积居奇，操纵价格，过上了你想要的，‘锦衣玉食，出人头地’的生活，他们怎么办，就活该在黑市上，被你当成羔羊和猪猡一样，狠狠宰割吗？ “要知道，在黑市上花高价购买基因药剂的人，很可能就是昔日和你并肩作战，挤在同一个狭窄的洞穴里吃喝拉撒，在同一片沼泽中蛰伏三天三夜，以及共同面对滔滔兽潮的人。 “你怎么忍心，榨干他们口袋里的最后半毛钱呢？” “就算我不忍心，又有什么用？” 高闯面露嘲弄之色，道，“你该不会以为，我真是什么呼风唤雨，一手遮天的黑市大佬，市面上所有的基因药剂，统统都被我这样的黑市大佬囤积起来，所以，价格才能涨得这么厉害，涨五六七八倍，甚至十几二十倍吧？ “既然你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我的办公室，当然也有办法，悄无声息潜入我的仓库。 “你可以到仓库里去看看，我究竟囤积了多少基因药剂，光凭这点儿数量，就想垄断市场，操纵价格，怎么可能呢？ “甚至，就算你把龙城所有的黑市大佬统统抓起来，逼我们把囤积的基因药剂统统吐出来，那也只是冰山一角，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说白了，我们无非就是一个幌子，一个中间商，一块专门用来干脏活，臭气熏天的抹布，一个必要时可以抛出来背黑锅，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在别人大碗吃肉，大快朵颐之后，舔舐残羹冷炙，喝口汤而已。 “基因药剂的黑市价格不是我定的，每天能有多少基因药剂流入市场，也不是我定的。 “我当然可以挺直腰杆，将一名超凡者，一名战斗英雄的骄傲和底线都坚持到底，但那根本没有意义，黑市大佬这份前途无量的职业，我不做，有的是人愿意做。 “由我来做这个黑市大佬，我还能在权限范围内，尽可能捍卫昔日战友的利益，至少，我只谋财，不害命——在我的黑市采购基因药剂和修炼资源，最多价钱稍微贵一点，但东西绝对是真材实料，原厂正品，如假包换。 “万一发生纠纷，或者出了毛病，我就算拼得粉身碎骨，都会维护消费者的利益。 “其他黑市，能做到这一点吗？ “要知道，基因药剂的水实在太深了，同样一款基因药剂，里面的地狱凶兽血液浓度，高一个百分点或者低一个百分点，外观根本看不出来，效力却可能天差地别，万一贪便宜，购买了假冒伪劣，以次充好的产品，花冤枉钱不说，还有可能走火入魔，当场暴毙。 “所以，我问心无愧，我没有害过任何人，反而是在帮助人，帮助你所说的，那些曾经和我并肩作战的昔日老友们！” 孟超盯着高闯道：“别人吃肉，你喝汤？” “不然呢？” 高闯脸上的嘲讽之色，变得更加浓郁。 他翘起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尖道，“像我这样的寒门子弟，就算愿意舍弃一切尊严和底线，又有资格吃肉吗？有口汤喝，就算不错了！” 孟超问道：“那么，是谁在吃肉呢？” 高闯冷哼道：“你我心知肚明，何必非要说得那么清楚？” “我不清楚。” 孟超道，“我想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喝汤，谁吃肉，谁是肉食者？” “大象就在屋子里，你却非要装看不见，那就算我把大象指出来，你又能怎么样？” 高闯冷笑连连，忽然竖起眉毛，道，“好，你这么想知道答案，我就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九大修炼世家吃肉，九大企业的高层吃肉，神境强者吃肉，神境强者的亲儿子和亲孙子吃肉，生存委员会的资深议员吃肉，超凡塔的建造者吃肉，那些在血盟会崩溃之后，统治了龙城三十年的至强者吃肉！ “我说出来了，然后呢，你还能冲到九大世家，冲到那些战功卓著，一手遮天的神境强者面前，揪出他们的亲儿子和亲孙子，兴师问罪不成？” “……” 孟超沉默。 “喂，老朋友，你是‘蔚蓝联盟’的人吧？” 高闯忽然道。 “蔚蓝联盟？” 孟超微微一怔。 “何必这么遮遮掩掩，我早就听说了。” 高闯道，“武神殿，残星会，蓝色家园，超星集团，五校联盟，赤龙军和原来的怪兽调查局，现在的异界调查局里，很多非九大修炼世家出身的超凡者，甚至是九大修炼世家内部，一些遭到排挤，被边缘化的外围子弟，共同组建了‘蔚蓝联盟’，专门和九大世家斗法。 “光天化日之下，掀起这么大的阵仗，又径直冲进我的办公室，来劫夺这些和九大修炼世家有关的核心交易数据——除了蔚蓝联盟的人，谁还有这么大的胆量？ “我早该猜到，真的，我早该猜到，你们这两天一定会有所行动。 “最近你们蔚蓝联盟的风头正劲，闹出了那么多声势浩大的动静，得到了大半座龙城的支持。 “一旦你们全力推动的《全民修炼法案》，在生存委员会得到通过，这将是最近二三十年来，龙城的航向，第一次脱离九大修炼世家的掌控。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怪兽山脉之外，九大修炼世家控制的晶石矿场里，发生了兽族偷袭，晶石仓库大爆炸的事情，给予了九大修炼世家，非常完美的出兵理由，也令他们主导的《前进法案》，再次占据上风。 “我原以为，面对九大世家的釜底抽薪，蔚蓝联盟只能偃旗息鼓。 “没想到，我还是小看了你们。 “的确，基因药剂市场的乱局，是当下很多中低阶消费者乃至数以千万计的普通市民，都最为关心的热点问题。 “曝光黑市内幕，虽然撼动不了九大修炼世家的根基，至少能把水搅浑，让九大超级企业疲于应付，没那么容易，甩开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独自向怪兽山脉之外发动战争。 “而黑市上的各种触目惊心的乱象，一旦大白于天下，也更加证明了实施《全民修炼法案》的必要性和急迫性。 “其实，早上听到晶石仓库大爆炸的新闻时，我就隐隐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当时的我，虽然还没有将晶石仓库大爆炸和《前进法案》和《全民修炼法案》和曝光黑市交易，这一连串事情联系起来，却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可惜，我太久没有在荒野深处猎杀怪兽，警惕性大幅降低。 “而且，为了今天这场拍卖会，我筹备了很久，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和资源，实在舍不得也没办法临时取消。 “一个字，贪。 “就像那些满怀着侥幸心理，在荒野中一意孤行，最终死在怪兽肚子里的家伙。 “我死在自己的贪婪之上，亦是咎由自取，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第1502章 不一样的明天 孟超心中一动，道：“既然你已经看清楚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不能回头呢？ “如果你真像自己所说，‘只谋财，不害命’，没有把事情做绝的话，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高闯眯起眼睛，缓缓道：“老朋友，你是在暗示我，投靠蔚蓝联盟？” “我只是希望你，以及所有超凡者，都能做正确的事情。” 孟超道，“我不确定，蔚蓝联盟究竟是否站在正确的一边，也不知道，九大超级企业，到底错到了什么程度，但从我的所见所闻，可以肯定的是，九大修炼世家的一小部分，早就走在了错误的道路上。 “放任他们越走越远，越陷越深，错上加错的话，最终，非但他们都将引火烧身，自取灭亡，还将拖累整座龙城，给他们的野心、贪婪和愚蠢陪葬。 “就算只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家人考虑，你都不应该继续陪这些把‘死’字写在脑门上的家伙，一起错下去。” 高闯脸上旳每一束肌肉都在抽搐，每一道表情都在挣扎，每一缕目光都在纠结。 “你们不会成功的。” 高闯摇头道，“无论你们最近的声势有多浩大，表面上博取了多少人的支持，在生存委员会里占据了多少席位，你们始终都有一个最致命的缺陷。 “和苦心经营龙城整整三十年，占尽先发优势的九大修炼世家相比，你们蔚蓝联盟的神境强者实在太少了，缺乏足以一锤定音的绝对武力。 “放在平时，大家都守规矩，讲道义，做君子之争，你们当然可以利用人数和舆论上的优势，在表面上吸引所有人的关注，抢尽九大修炼世家的风头。 “可是，一旦彼此的矛盾，尖锐到无以复加，甚至上升到‘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的程度，或者龙城再度遭遇末日凶兽这个级数的强敌，蔚蓝联盟缺少神境强者的缺陷，就将被放大到无以复加。 “没有绝对武力的支持，光靠所谓的‘舆论压力’，怎么可能迫使那些在枪林弹雨和滔滔兽潮面前，都不曾退缩过半步的至强者低头，吐出已经咽下喉咙的蛋糕？ “没有神境强者的一锤定音，谁又能相信，当龙城遭遇生死存亡的危机时，蔚蓝联盟能够捍卫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绝对武力？” 孟超咧嘴一笑。 感应到了足以让末日凶兽瑟瑟发抖的狂暴力量，以及能够在短短数秒之内，塑造出一整座战争堡垒的灵磁体，在血管、神经和灵脉之间奔流不息。 他的眼眸深处，涌动着无比强烈的自信。 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亦散发出了灼热的压迫力。 令高闯生出置身于火山口，近乎窒息的错觉。 高闯惊疑不定。 盯着孟超看了很久，也没想起这位“老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 再想到刚才，对方只用了两根掰直的回形针，就射落了自己的武器，几乎废去自己的双手。 高闯更是一阵心惊肉跳。 “天下乌鸦一般黑。” 高闯咬牙道，“就算蔚蓝联盟能从九大修炼世家手里，夺取龙城的主导权，难道你们就能解决龙城的问题，就能保证自己，永远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没人能保证自己永远正确。” 孟超道，“但我想，蔚蓝联盟的大部分成员，都是寒门出身的中低阶超凡者，我们原本就来自千千万万个普通市民家庭，自然比来自九大修炼世家的豪门子弟，更清楚龙城的问题在哪里。” “那又怎么样？” 高闯冷笑道，“九大世家尚未崛起之时，今天的豪门，还不都是昔日的寒门，今天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还不都来自‘千千万万个普通市民家庭’？ “在血盟会统治龙城的黑暗年代，九大帮派还不是打着‘消灭血盟会的暴政，龙城属于全体龙城市民’的旗号，才能发动所有人齐心协力，夺取至高无上的权力？ “可是，等到他们取代了血盟会，当上龙城的统治者，品尝过呼风唤雨，垄断一切的滋味之后，还不是一样？ “就算今天，蔚蓝联盟能够取代九大世家，就像当年的九大帮派，取代血盟会一样，又能有什么不同呢？ “你能保证，蔚蓝联盟的高层，永远不会蜕变成新的世家和豪门？” “我相信，肯定会有所不同的。” 孟超平静道，“就算九大修炼世家再不堪，九大超级企业存在再多的问题，他们比血盟会的残暴统治，都要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同样，我当然也不敢保证蔚蓝联盟或者任何人，在掌控龙城的前进方向之后，能够永远公正和正确。 “但至少，我们可以尝试着，让明天的龙城，比今天更加公平一点点，光明一点点，强大一点点。 “哪怕明天只能比今天更好一点点——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都值得我们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尝试，去奋斗，去拼命，不是吗？” 高闯用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孟超。 不是无法理解孟超这番话的内容。 而是无法理解，这样一番理想主义的说辞，会从一名身经百战，遍体鳞伤，也应该看尽了残酷现实的绝世高手嘴里说出来。 孟超看出高闯的狐疑。 但他不准备改变自己的理念。 只是心平气和地和高闯对视。 他清澈无比的双眼，就像是两面镜子，让高闯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昔日那个纵横荒野，啸聚山林，在残垣断壁和丛林深处，和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并肩作战，和穷凶极恶的怪兽，互相啃噬彼此的血肉，明明遍体鳞伤，连骨头都碎裂了三五十块，却仍旧笑得无比灿烂的自己。 “真奇怪。” 高闯在心里喃喃自语，“现在的日子，明明比过去好了几百倍，但我好像已经很久没像在丛林深处那样，哈哈大笑过了。” “我认识的高闯，不该是一个孬种。” 孟超看出他的动摇，趁热打铁道，“我刚才见过那些豪门子弟，一个个盛气凌人的样子，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我认识的那个高闯，怎么可能低声下气地服侍这些家伙，却能强忍住把拳头捅进他们鼻孔里去的冲动？” 这句话令高闯的瞳孔收缩成了两個针尖。 太阳穴上的青筋更是挤成一团。 就像两枚拳头，要从颅骨里破壳而出。 看着孟超手里紧攥着的核心交易数据，听到楼下越来越嘈杂的声音，高闯似乎意识到，深陷漩涡的自己，就算咬紧牙关，照样死路一条。 “你想知道什么？” 高闯叹息一声，声音无比沙哑地问道。 “和这些文件有关的一切。” 孟超道，“我知道，这是你和基因药剂的供货方，非法交易的核心数据，有了这些文件，很多人都在劫难逃。 “不过，我也相信，除了纸面上的真凭实据之外，你肯定还掌握着很多线索，很多笔墨无法描述的蛛丝马迹，哪怕仅仅是一些你们这个圈子里秘密流传的风言风语。” “没用的。” 高闯道，“我知道，你想顺藤摸瓜，揪出隐藏在制药厂商背后，蛰伏在九大修炼世家深处，操纵整个基因药剂市场的大鱼。” “但这是不可能的。” “哦？” 孟超道，“为什么？” “看起来，你不了解九大修炼世家和九大超级企业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们内部，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高闯道，“所谓‘九大修炼世家’，名为世家，但只有身为大家长的神境强者，和他亲生的子子孙孙，最多加上几个远房亲戚，才有血缘关系。 “其余的家族成员，实际上都是在三四十年前，那个秩序崩溃，无法无天的血色年代，神境强者们收养的孤儿，或者招揽的‘义子’，‘义女’而已。” 第1503章 神境强者的难处 关于九大修炼世家的来历，孟超倒是听吕丝雅提起过一二。 事实上，在龙城穿越之前，二十二世纪的地球，已经处于后工业甚至后信息时代，整个社会的碎片化、原子化倾向非常严重。 传统的大家族早已分崩离析，家庭规模越来越小，即便四世同堂，祖孙加起来，顶多七八口人，不超过十口人而已。 这样的几代单传，是很难诞生所谓“世家”的。 然而，龙城穿越之后，接连遭遇洪水、病毒、丧尸、怪兽的袭击，社会秩序分崩离析，重新回到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血色年代。 在那段无法无天的残酷岁月中，血缘或者说家族的重要性，又渐渐凸显出来。 那些率先觉醒超凡力量，率先强大起来，掌握了绝大多数生存资源的至强者们，往往能得到两位数甚至三位数的异性青睐，让自己旳基因，如同古代帝王以及狮群中唯一的雄狮一样扩散开去。 就算再怎么不亲近异性，只喜欢终日打熬筋骨的至强者，往往也有七八个、十来个子嗣。 热衷于繁衍生息的至强者，有两位数的子嗣，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问题在于，就算从觉醒超凡力量的那一刻，就开始日夜操劳，开枝散叶。 十月怀胎的婴儿，也无法在三年五载之内，成为捍卫家族的中坚力量。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至强者们，又效法古人在乱世中的智慧，想到了招揽义子的方法。 彼时的龙城，到处都是失去双亲，无依无靠的孤儿。 很多天生天养的孤儿，摸爬滚打到了十五六七岁，正是满腔热血，好勇斗狠，敢于为半块面包，就和人类、丧尸以及怪兽玩命的年纪。 至强者们将这些孤儿收为义子，如同古代乱世中的“十三太保”，稍加培养，就能得到一支敢打敢拼，悍不畏死的亲兵。 依靠私生子和义子，最初的修炼世家，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 时至今日，九大修炼世家中，规模最小的家族，都有上百名成员。 规模大者，更是拥有上千名家族精锐好手。 再加上九大修炼世家和附庸家族共同创建的九大超级企业，以及依附九大超级企业的供应商、承包商、中下游产业链……共同组成了一股翻云覆雨，只手遮天，足以决定龙城前进方向的力量。 而在九大修炼世家内部，等级也十分森严。 和身为大家长的神境强者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子，以及神境强者的血脉传人，虽然享有同样的姓氏和辈分，彼此间，却存在着一道无形的壁垒。 身为大家长的神境强者，很喜欢把他的义子，还有义子的孩子们，放到各个要害部门和业务岗位上，承担实际工作。 道理很简单，九大修炼世家能从那个弱肉强食，无法无天的血色年代脱颖而出，在击败血盟会，缔造生存委员会，建造超凡塔之后，牢牢掌控龙城三十年。 要说他们完全没干任何违反地球意义上的法律和道义的事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料不肥。 超凡者如果不是时常游走在不足为外人道的灰色地域，又怎么可能弄到一路突破，不断升级所需要的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 任何人在那个野蛮生长的奇迹年代，处在九大超级企业的管理岗上，都不可能完全合法合规，更经不起吹毛求疵的考验。 比如申玉麟。 身为红溪沟项目的总负责人，如果他不把家族利益放在企业利益前面，不把企业利益放在龙城利益前面，根本坐不上这个位置。 想要坐上这个位置，就要随时做好，为家族背黑锅的准备。 再比如，和高闯沆瀣一气，大搞黑市交易的制药厂商管理层，往往也都是这样的义子，以及义子的孩子。 明明和神境强者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占了一个名义，他们就胆大包天到，敢在神境强者的眼皮子底下，欺上瞒下，损公肥私，大肆盗卖不可再生的稀缺资源？ 真以为神境强者们在和怪兽主脑激战时身受重伤，就耳聋眼花到无法制裁他们的程度了吗？ 而他们通过高闯这样的“黑市大佬”，谋取的天文数字的利润，还有从中低阶超凡者手里搜刮来的各种天材地宝，难道统统落入了自己的口袋？ 这几個问题的答案，实在太明显。 明显到就像是屋子里的大象，人人都看不见的程度。 至于神境强者的嫡亲血脉。 特别是嫡亲血脉中，天赋异禀，凤毛麟角，特别能博取神境强者欢心的存在。 身为大家长的神境强者，是舍不得放他们出去，承担实际事务的。 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什么都不做，自然永远不会出错，永远不用担心被人抓住把柄。 这些嫡亲血脉，只有一个任务。 那就是修炼。 这年头，在龙城，做多少事根本不重要，修炼境界才重要。 像是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日理万机，搞得根本没时间修炼，万一出事，还要当仁不让地背起黑锅。 当然不如两耳不闻窗外事，将全部时间、精力和资源，都用来吸收灵能，打磨武道，吞噬天材地宝，冲击自身体内每一颗细胞乃至每条基因链的极限。 只要能突破人体极限，达到天境巅峰乃至传说中的神境，成为一颗会走路的人形核弹。 分蛋糕的时候，这些手握绝对武力的至强者，当然能排在最前面，分到最大块，还不用担心，被蛋糕上的奶油，弄脏了自己的手。 “我可以告诉你，关于黑市交易的一切，再加上你手上这些核心交易数据，保证你能顺藤摸瓜，揪出一大批制药厂商的管理层，甚至引发九大修炼世家的大地震，让蔚蓝联盟在这场斗法中，重新占据上风。” 高闯道，“但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扳倒九大修炼世家，那就太天真了。 “说到底，无论像我这样的‘黑市大佬’，还是摆在明面上的制药厂商管理层，我们都只是这棵遮天蔽日的大树上，微不足道的枝叶。 “过去几十年间，这棵大树早就茁壮成长到了‘大到不能倒’的程度，就算把旧的枝叶统统砍光，用不了多久，更多、更大、更茂密的枝叶，又会重新生长出来，遮蔽并夺走所有阳光，再输送到深深扎根大地的树干里去的。 “而你们，无论嘴上说得再好听，什么‘做正确的事情’，什么‘更美好的明天’，实际上，也就只有修剪枝叶的能耐，不是吗？” 高闯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尽管孟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还是被高闯亲口所说，涉及到九大修炼世家，关于黑市交易的内幕，震撼得头皮发麻，目瞪口呆。 没想到，超凡者圈子里，关于修炼资源的采集、生产和分配，竟然存在这么多见不得光的鬼门道。 前世的龙城被圣光阵营打得落花流水，坠入了毁灭的深渊，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这些家伙，竟然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 孟超喃喃道，“身为大家长的神境强者，真的不闻不问吗？” “没办法，神境强者也难啊！” 高闯满脸破罐子破摔的笑意，道，“神境强者为了维持高处不胜寒的境界，一天恨不得花二十五个小时来修炼，哪有空管理公司的日常运作？ “还不是将一大摊子鸡毛鸭血的琐碎事务，都交给义子们来负责！ “问题是，人家和你非亲非故，没有真金白银的好处，凭什么当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稍不留神还要背黑锅的老黄牛呢？ “神境强者往往又见不得义子们比自己的嫡亲血脉更强。 “当年广收义子，原本就是权宜之计。 “经过几十年风风雨雨，眼看自己的嫡亲血脉都成长起来了，那些位高权重的义子们，处境自然变得越来越尴尬。 “神境强者压箱底的独门绝技，还有绝无仅有的极品天材地宝，当然都要留给嫡亲血脉而不是义子。 “九大超级企业的主要股份，各个战略领域的垄断权，肯定也只有嫡亲血脉，才有资格继承。 “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义子死心塌地为家族卖命，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神境强者除了睁一眼闭一眼，还能怎么办呢？” 第1504章 有缺点的战士 “这些家伙自己呢？” 孟超从高闯嘴里，听到了好几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都是九大超级企业的重量级人物。 其中好几位，孟超还曾和他们打过交道，感觉他们并不像鼠目寸光，利欲熏心之辈。 他实在不明白，“难道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踩过了红线。 “一旦这些丑闻曝光，他们都会落到千夫所指，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们已经站在了龙城之巅，为什么，就不懂得适可而止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以为，这些看起来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就有的选择吗？” 高闯道，“在龙城，只有战斗力超卓的强者，才有可能在各行各业，霸占重要岗位。 “问题是，战斗力和重要岗位，天然就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一个人的战斗力越强，就越需要花费大把时间来修炼和实战。 “哪怕身经百战的一流高手，养尊处优十天半个月，对危险的嗅觉和神经反应速度都会大幅下滑，战斗力暴跌二三十个百分点，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管理九大超级企业，同样需要日理万机，消耗大量时间和精力。 “就算是天赋异禀旳武道天才，也很难在企业管理和武道修炼这两个互相冲突的领域，同时做到登峰造极，出类拔萃。 “偏偏，九大修炼世家的内部竞争又十分激烈。 “那么多私生子和义子，还有他们的孩子，每年都要举行家族大比，每个季度又要进行各房各支的小比，每个月还要对修炼进度，进行月度考核，根据考核结果，来决定下个季度修炼资源的分配额度。 “虽然，身为九大超级企业的高层管理者，家族内部肯定有各种优待和豁免条款。 “但身为‘总监’，‘总经理’甚至‘首席执行官’，在外面都算是位高权重的一方诸侯，如果在家族内部的比斗中，竟然输给了初出茅庐的晚辈，那也是威风尽扫，无地自容的事情。 “更不要提，九大超级企业之间的商业竞争，很多时候，都要仰赖‘总监’，‘总经理’甚至‘首席执行官’的绝对武力来一锤定音。 “只有童话故事里的低级商战，才玩什么黑客入侵，股权诉讼，互派商业间谍之类的幼稚把戏。 “现实中的高端商战，从来都是字面意义上的一锤子买卖，谁的拳头更大，生意就是谁的。 “在这种情况下，九大超级企业的高层，都要无所不用其极，疯狂提升战斗力，至少要维持当前的境界，绝不能发生战斗力衰退的问题。 “既没时间修炼，也没机会深入荒野，去和穷凶极恶的怪兽，以修罗地狱为擂台，进行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杀，这些在商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们，还想维持甚至提升战斗力的话，除了将十倍甚至百倍的修炼资源，疯狂灌入自己体内之外，还有什么选择呢？ “对了，我还没提到孝敬老爷子的问题。 “身为九大修炼世家的大家长，神境强者自然需要比义子们更多十倍甚至百倍的资源，才能始终维持天下无敌的战斗力。 “问题是，大家长的身份，又令这些‘老爷子’们，不可能亲自出手，去荒野深处猎杀怪兽。 “再说，以他们惊人的胃口，光靠自己动手猎杀怪兽，很难满足日常修炼的需要。 “将九大超级企业的利润，转化成自己的修炼资源？ “这种公私不分的做法，既不可能通过财务审计，更不可能得到中小股东们的允许，甚至会在金融市场上掀起惊涛骇浪，导致整个超级企业的雪崩。 “所以，身为大家长的神境强者，日常修炼所需，主要就靠孩子们的孝敬。 “特别是最近一年半载，因为绝大多数神境强者都在对抗怪兽主脑的战斗中身受重伤，急需比日常修炼更多十倍的资源，才有一线机会，能够恢复如初，他们就更加期盼着孩子们的孝敬。 “孝敬多少，全看自己的心意和手段，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孝敬少了，老爷子未必会生气，顶多觉得这个孩子资质平庸，难堪大任。 “如果使出泼天手段，孝敬老爷子金山银山，哪怕老爷子明知道你的修炼资源来路不明，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难道老爷子还好意思，严惩你的一片孝心？ “大环境如此，所有人都别无选择。 “那些坚持原则的榆木脑袋，又怎么可能霸占九大超级企业和九大修炼世家的重要岗位，成为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呢？ “至于‘千夫所指，身败名裂’？ “呵呵，现在怪兽文明已经土崩瓦解，怪兽山脉之内，就是这些大人物的战斗力最强。 “三五個大人物联手，就能发挥出堪比一支快速反应部队的威力，又有着快速反应部队绝对不具备的灵活性和隐蔽性。 “如果，所谓的‘千夫所指’，不可能让一辆披挂着反应装甲的主战坦克，自动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这样的‘千夫所指’，又怎么可能让战斗力远远比主战坦克更强的大人物们，‘身败名裂’呢？” “……” 高闯这番话，让孟超沉默了很久，才喃喃道，“我明白了，这些人以为，怪兽文明崩溃之后，龙城文明就可以高枕无忧，再也不会遇到和我们体量相当甚至更加强大的对手。 “所以，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难道这些家伙就没有想过，异界这么大，陆地面积绝不会比地球小多少，这么多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却都蜷缩在这片小小的盆地里，一定是有原因的吗？ “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过，或许，用不了多久，比怪兽文明更加强大和可怕的敌人，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到时候，全体龙城市民，不分普通人还是超凡者，不分寒门子弟还是豪门子弟，不分什么长房长子还是私生子还是义子，又要像过去的半个世纪那样，齐心协力，并肩作战，才有机会让我们共同的文明之火，继续熊熊燃烧，到下一个千年甚至万年吗？” “有能力爬到九大超级企业的高层管理岗位上，这些大人物全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当然想过，新的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高闯脸上，再次浮现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正因为认真思考过，这些大人物，才会表现得如此急不可耐，疯狂掠夺资源，根本不顾吃相和后果。 “因为，只有在新的战争爆发之前，不择手段地掠夺资源，疯狂提升战斗力。 “在新的战争爆发，更可怕的敌人出现在全体龙城市民的面前之后，他们才能挺身而出，重新成为万人敬仰，万民欢呼，拯救龙城于生死存亡之际的守护神！ “胜利者是不会接受审判和惩罚的，有朝一日，在一场比怪兽战争更加宏大和惨烈百倍的全新战争中，当这些大人物脚踏风云，手握雷霆，在万众瞩目下，斩杀比末日凶兽更加可怕百倍的强敌时，又有谁会记得，今天的他们，曾经挪用、垄断、窃取、劫夺了一些修炼资源，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呢？ “就算有人记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缺点的战士，仍旧是战士嘛！” 孟超无话可说。 高闯这番尖酸刻薄，阴阳怪气地言论，和他在末日梦魇中看到的画面，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末日梦魇中的龙城，牢牢掌控在九大超级企业的手里，甚至没有“武神殿，残星会，赤龙军，蓝色家园，超星集团”等等新兴势力，作为天平的另一边，对前者进行制衡。 彼时的有识之士，不是没有思考过，超级企业的一手遮天，对龙城文明的发展乃至生存，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但所有认为“弊大于利”的专家学者，都无法正面回答一个问题： “除了九大超级企业，还有谁，有资格和力量，能够守护龙城呢？” 于是，龙城就一直在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们的守护下。 迎来了末日。 第1505章 数据承包商 或许是末日之火在眼底熊熊燃烧的缘故。 孟超整个人都释放出了凌厉至极的杀意。 这杀意让高闯脸上讥讽的笑容渐渐冻结。 表情从不屑变成怀疑，又从怀疑变成惊恐欲绝和不可思议。 “不会吧？” 高闯喃喃道，“你真想一查到底？这，这么做，就必须和神境强者为敌！” “如果斩杀所有末日凶兽才能拯救龙城，那我就斩杀所有末日凶兽。” 孟超平静地说，“如果和所有神境强者为敌，才能拯救龙城，那我就和所有神境强者为敌。” 高闯瞪大眼睛。 上上下下打量孟超。 就像是打量着一头前所未见，理论上也绝不应该存在的妖怪。 接下来，孟超又询问了高闯不少细节。 主要是旁敲侧击，看看高闯和血盟会是否有所牵连。 现在，孟超已经意识到，龙城的超凡者圈子，特别是九大修炼世家内部，的确存在着血盟会死灰复燃的土壤。 最早强大起来的超凡者，为了在那个秩序崩坏，弱肉强食，无法无天的血色年代，尽快组建自己的帮派、家族和企业，掠夺更多资源，垄断各大渠道，抢占先发优势，几乎是饥不择食地招揽了大量义子。 很多义子经过几十年的修炼和发展，早已成长为了坐镇一方，独当一面的“诸侯”。 可现在，神境强者们旳亲生血脉，也渐渐成长起来。 从小得到至亲悉心栽培的他们，即便没有为超级企业乃至整座龙城，做过太大的贡献，却依旧能得到比那些辛苦经营和打拼了数十年的义子们，更多十倍、百倍的修炼资源。 这些神境强者的亲儿子和亲孙子们，迟早是要继承九大超级企业，乃至整座龙城的。 他们和正在掌管超级企业乃至整座龙城的义子，以及义子的孩子们，自然会产生尖锐的矛盾。 有矛盾，就有斗争。 有斗争，就有失败者。 失败者心有不甘，就需要引入外部力量，卷土重来。 一部分家族内部竞争的失败者，选择了站到残星会、武神殿、赤龙军、蓝色家园和超星集团一边，共同组建了“蔚蓝联盟”，决意革新九大超级企业乃至九大修炼世家，让权力和资源，都能分散到更多人的手里，而不仅仅是被绝世强者，以及绝世强者的血裔们，生生世世地霸占。 另一些家族内部竞争的失败者，则将主意打到了昔日血盟会残留的绝密修炼资料和惨无人道的修炼方法上，试图重拾血盟会的歪门邪道，来弯道超车。 这，大约就是血盟会能够秽土转生，将无数表面风光的大人物都拖下水的道理。 不过，无论孟超怎么试探，高闯似乎都对血盟会的事情一无所知。 按理说，他刚才已经竹筒倒豆子，说出了九大修炼世家的不少内幕。 很多线索和证据，只能用“触目惊心”四个字来形容。 没必要再隐瞒关于血盟会的事情。 孟超察言观色，感觉他并没有隐瞒和撒谎。 仔细想想，如果孟超是血盟会的首领，也不会发展像“巨齿鳄”高闯这样的家伙。 因为“黑市大佬”这个职业的风险实在太高。 分分钟都有可能遭到曝光和调查。 发展高闯成为血盟会的成员，固然能部分解决修炼资源的供货渠道问题。 可万一高闯因为黑市交易，遭到当局的调查和审问，进而顺藤摸瓜，暴露了血盟会的存在，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孟超重新组织了一下思路，装作随口问道：“对了，有个外号叫‘无尾猴’的家伙，是否在你手里？” 高闯微微一怔。 “是有这么个人。” 高闯道，“和我有些生意上的纠纷，我曾放话，要他的一只手。 “不过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我也没真的心狠手辣到斩下他的手臂的程度。 “再说，他已经消失好几天了，我没碰过他半根汗毛。” “是吗？” 孟超盯着高闯道，“那为什么有人和我说，你的手下正在四处搜索‘无尾猴’，该不会，你已经把他干掉了吧？” “怎么可能？” 高闯急了，“干我们这行，除了打打杀杀，更重要的是人情世故，非常讲究分寸的。 “黑市交易是一回事，人身伤害甚至人命官司又是另一回事。 “正所谓人命关天，如果我真的斩下无尾猴的一条手臂，甚至直接将他干掉的话，会惹来很多麻烦的！ “刚才的局面，您也看到了，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伺候好那帮有钱的阔少，而那些阔少，都是最讨厌麻烦的了！” 孟超没有在高闯脸上，找到丝毫肌肉颤动和眼神躲闪的迹象。 沉吟片刻，他又问道：“你和‘无尾猴’，有什么‘生意上的纠纷’？” “这个……” 高闯想了想，还是老实交代，“无尾猴是个掮客，认识很多三教九流之辈，有时候，我会让他帮忙，找一些‘试药人’。” 孟超道：“试药人？” “各大基因药剂的制药厂商，在研发新药的时候，为了尽可能多的掌握实验数据，都要找人进行大量测试。” 高闯说，“还有修炼器械的制造厂商，诸如最新型的虚拟头盔，医疗舱和修炼舱。 “还有各类型的武道实验室，在研发全新的灵能武道时，当然也要找人不断试招，才能研发出威力强大，稳定性高，副作用小的必杀技。 “原本，各大厂商都会从巢城招募试药人。 “你知道，巢城里有一座麻风村，村民都是当年丧尸病毒感染者的后裔，他们的基因比正常人更不稳定，经常呈现出各种基因突变导致的畸形，用来测试最新型的基因药剂和修炼功法，再合适不过。 “但现在，巢城已经拆掉了。 “在吕丝雅的牵线搭桥之下，巢城重建委员会和蔚蓝联盟深度合作，妥善安置了所有的麻风村民。 “很多村民，有了新的活路，不愿意继续当试药人和试招人。 “再一个，随着我们继承和吸收了怪兽文明的庞大遗产，灵能武道、符文科技和基因调制技术不断发展，比普通人强点儿有限的试药人和试招人，渐渐无法满足需要，很多大型制药厂商和尖端修炼设备制造商，都需要境界更高、实力更强的测试者。 “由这些企业亲自出面，去招募测试者，是不行的。 “因为尚在实验中的尖端基因药剂和全新的必杀技，实在太不稳定，太危险，测试者难免会发生伤亡。 “现在是和平年代，市民们对于伤亡问题非常敏感。 “而九大超级企业近来在民众中的口碑和形象，又变得越来越微妙。 “在这個节骨眼上，如果九大超级企业旗下的制药厂商和修炼器械制造商和武道实验室，发生测试者的重大伤亡，肯定会掀起舆论风暴，引发金融市场的动荡，导致相关企业的股价一落千丈。 “所以，各大厂商往往会将基因药剂、修炼器械和全新必杀技的测试工作，统统外包出去，交给一些数据承包商来做。 “而这些数据承包商，往往也不会直接出面，招聘试药人和试招人，而是会采用‘劳务派遣’的方式，从一些劳务公司那里，寻找合适的人选。 “这样，经过好几道缓冲，就算真的发生试药人和试招人，在测试过程中走火入魔乃至当场死亡的事情，也不至于对九大超级企业和九大修炼世家，造成太大的冲击。 “而试药人的使用成本，也能大幅降低。 “如果是自家公司的正式员工，光是走火入魔后的长期治疗费用，就足以将公司活活拖垮。 “但如果是劳务派遣，就算因为高昂的医药费，发生了什么纠纷，也是和劳务公司去扯皮，而劳务公司是最不怕被拖垮的——本身都是皮包公司，今天垮了，明天再开一家新的就是了。” “明白了。” 孟超盯着高闯道，“这么做，和昔日的血盟会，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高闯道，“血盟会是动用武力，把无辜市民关起来，强迫他们去探索太古遗迹和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 “这么做太残忍，太粗暴，也太愚蠢和低效了。 “现在的数据承包商和劳务派遣公司，都是打开门做生意，出了钱，签了协议，光免责条款都有厚厚一沓，天公地道，你情我愿的。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 孟超皱眉道：“真有‘境界比较高，实力比较强’的超凡者，心甘情愿，充当试药人和试招人？” “当然有，怎么没有，境界再高，也要吃饭，就算你再能打，但英雄无用武之地，又能如何呢？” 高闯说，“很多人杀了十几二十年的怪兽，杀得满身伤病，根本无法转型，也适应不了和平年代和正常社会，除了当试药人和试招人之外，还能干什么？ “还有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志向远大，野心勃勃，渴望得到更多修炼资源，能狂飙突进，一飞冲天，可惜却错过了荒野中到处都是怪兽，随便他们斩杀和收割的黄金时代，除了充当试药人和试招人之外，还有什么职业，能让他们无限量服用最新型的基因药剂，接触到最上乘的灵能武道呢？” 第1506章 无尾猴的下落 高闯告诉孟超，基因药剂和灵能武道的研发，有其特殊性。 因为人和人的体质不可一概而论，入门级的大路货倒还好说，劳务派遣公司分分钟都能找来大量试药人。 但很多实力强大的中高阶超凡者，都有针对自己的情况，度身定制某款基因药剂或者某种灵能武道的需求。 譬如曾经受过某种创伤，损毁了某条灵脉的中高阶超凡者，想要知道某款高级基因药剂，对他的反应，就要找同样损毁了这条灵脉的试药人。 某个来自九大修炼世家的贵公子，想要在极短时间内狂飙突进，想尝试将七八种极其霸道的基因药剂和未经审批的修炼器械，结合到一起，拟定一套综合性旳修炼方案，又不确定这么做，走火入魔的概率有多高，一旦走火入魔，又该如何治疗。 那么，他也会找几个年龄、身材、修炼流派和自己相似的穷小子，作为替身，先尝试一下综合修炼方案的有效性和危险性。 有时候，需求来得急了，正规的劳务派遣公司未必能供应得上。 还有时候，客户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研发项目内容以及进度。 这时候，像“无尾猴”这种三教九流，交游广阔的掮客，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高闯通过黑市，结识了一大帮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掌握了需求端。 无尾猴则认识大把没钱购买稀缺资源，和让超级企业度身定制修炼方案，却又野心勃勃，渴望出人头地的穷小子，这是供应端。 两人勾兑到一起，事情就这样成了。 “原来如此。” 孟超若有所思，“那么，这个‘无尾猴’，究竟是怎么招惹了你呢？” “这小子不讲诚信。” 高闯气咻咻道，“干这一行，变数极大，风险极高，又要注重保密性，原本就不可能在合同上，将每一个条款都抠得非常清楚，靠得都是彼此的信誉。 “我兢兢业业干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在圈子里积累了一点人脉和信用，上回接到一张大单，有个客户要找三名试药人，要求是曾经达到过地境巅峰，却因为灵脉遭到怪兽毒液侵蚀，修为暴跌，又回到一星灵纹境的家伙。 “因为客户对遭到侵蚀的灵脉，以及剧毒怪兽的种类，都有非常严苛的要求，一时半会儿，这样的试药人还真不好找，所以，客户开出了极高的价码。 “我将这张单子交给无尾猴负责。 “几天之后，他果然找来三名符合条件的试药人。 “一开始客户非常满意，付钱也很痛快，我也没抽多少水，让无尾猴赚得盆满钵满。 “没想到，这小子不地道，他找来的三名试药人里面，其实只有一个符合条件，第二个伪造了让自身遭到侵蚀的毒液种类，第三个最夸张，根本不是从地境巅峰跌回一星灵纹境，而是压根儿就没有突破过二星灵变境界！ “第三个试药人，从头到尾就是个小小的一星超凡者，所谓遭到毒液侵蚀的伤痕，都是他精心伪造的苦肉计！ “用这样的冒牌货来试药，自然怎么试都得不出正确的数据。 “客户在大半個月之后发现了问题，这时候，该项目已经烧掉了天文数字的研发经费，光是直接经济损失，就达到了好几千万。 “这还没算因为项目延期，以及一名试药人在实验过程中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对客户造成的间接经济损失和法律、舆论上的负面影响。 “闹出这样的丑闻，客户自然怒不可遏。 “人家不知道‘无尾猴’是谁，只知道人是我‘巨齿鳄’找来的，我辛辛苦苦在圈子里打造出来的金字招牌，就这样被这小子砸掉了一大半，你说，我不该找他算账吗？” “明白了。” 孟超道，“所以，你就干掉了他？” “不不不，虽然气得发狂，但我还是给了这小子一次机会。” 高闯道，“一个星期之前，不，九天前，对，就是九天前，我终于把这小子从他的狗窝里揪了出来，结果他跪在地上，哭得像是一条鼻涕虫，表示自己也是受害者，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两名试药人伪造自身情况的事情——连设施齐备，实力强横的客户，都没能瞧出破绽，以他不入流的实力，又怎么可能验证如此刁钻的中毒和侵蚀情况呢？ “而且，无尾猴说，他新近搭上了一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正在合作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项目，只要再给他一段时间，他一定能赔偿我的损失，说不定，还能帮我牵线搭桥，和真正的大人物拉上关系，接到更大的单子！” 孟超心中一动。 “真正的大人物，那是谁？” “不知道。” 高闯摇头，“他没说，我也没问，干我们这行，好奇心不能太旺盛，不该知道的，最好就不要知道。” “那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相信并放过了他？” “因为他不像是在撒谎。” 高闯道，“无尾猴这个人，虽然实力稀松平常，只是超凡者圈子里最底层，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他钻营和结交的功夫，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那天我看他神情亢奋，几乎每个毛孔都在发光的样子，并不像虚张声势。 “如果他真的在帮某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做事，而我又将他抓走，坏了大人物的好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那时候我正在筹备今天这场盛大的拍卖会，并不想节外生枝，和一桩恶性伤人案甚至谋杀案扯上关系。 “反正，这小子的人脉圈子，基本都锁定在城南一带，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所以，我就多给了他一个星期的时间，想着等到拍卖会结束，他还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再慢慢炮制他不迟！” “后来呢？” 孟超道，“后来，你有没有再见过无尾猴？” “后来，就是今天早上。” 高闯道，“我的人收到风，无尾猴躲在一个新的窝点里面，就想把他揪出来，等我忙完拍卖会的事情，再来料理他。 “谁知道，当我的人找到他的窝点时，他已经被人抓走了。” 孟超的瞳孔一缩，“你怎么知道，是被人抓走的？” “因为现场残留了打斗和挣扎的痕迹。” 高闯解释，“我的手下不是普通人，有好几个都是怪物猎人出身，连丛林中最细微的脚印和爬行痕迹都能分辨清楚，还原犯罪现场，难不倒他们。” “知道是谁抓走了无尾猴吗？”孟超追问。 “不知道。” 高闯道，“掮客原本就是高危职业，很多时候，稀里糊涂就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得罪了太多得罪不起的人，谁知道无尾猴又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何方神圣？” “他的窝点，在哪里？” “永胜大街702号，彩虹公寓316室。” “你有没有报警或者破坏现场？” “当然没有，我的人连一颗灰尘都没碰过，一根头发丝和一枚指纹都没留下，当然更不可能报警，否则，岂不是自找麻烦？” “就是说，永胜大街702号，彩虹公寓316室，现在还维持着无尾猴被人抓走时的样子？” “是的。” 高闯的话让孟超陷入深思。 今天早上，不，昨天半夜，红溪沟项目的晶石仓库发生大爆炸的消息，就已经传回龙城了。 无论是委托无尾猴，找到艾蕾，去调查申玉麟顺便打草惊蛇的那名神秘爆料人。 还是蛰伏在龙城的血盟会成员。 都有可能，在黎明到来之前，就展开行动。 所以，究竟是谁，抓走了无尾猴呢？ 孟超正沉吟间。 忽然感觉室内的温度和气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阵劲风扑面而至。 令摩天大厦顶层的办公室，瞬间变成了危机四伏的丛林战场。 高闯的脸在孟超的视界中迅速放大。 放大到这张无比狰狞的面孔上，每一缕肌肉纤维的颤动，还有从毛孔中喷射出来的每一道灵焰，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程度。 高闯精妙绝伦的演技，的确骗过了孟超。 黑市大佬老老实实，自暴自弃，有问必答的态度，让孟超逐渐放松警惕。 直到此刻，当孟超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无尾猴的去向上时，这头“巨齿鳄”，才暴露出最狰狞、最凶猛、最恐怖的真面目。 然而，面对绝对的实力差距，这样的雕虫小技，并没有任何意义。 根本无需思考，仅凭神经系统的本能反应，孟超的颈椎骨微微向后弯曲21.2度，就躲过了高闯狠狠划向自己双眼的锋芒。 紧接着，左脚如折叠刀般高速弹起，又似流星锤般正中高闯的小腹。 光是这一脚，就足以震碎高闯的肾脏，令他产生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痛楚，阻遏他的下一步攻势。 但这记“肾击”从脚尖反馈给孟超的触感，却令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不对。 反馈太轻了。 高闯根本没有全力扑向自己。 他真正的发力方向，是朝着……落地窗旁边！ 第1507章 撕裂黑夜 砰！ 在孟超还没有意识到高闯的真正目的之前，这位代号“巨齿鳄”的黑市大佬，已经狠狠撞破了貌似坚固无比的钢化玻璃。 原来，在装修这间位于摩天大楼最顶层，风光无限的办公室时，高闯就精挑细选了一面落地窗，对四个角落进行了十分隐秘的破坏。 确保从外侧接受冲击时，钢化玻璃坚不可摧，就算六管旋转火神炮、反器材狙击弹甚至反坦克火箭都无法轰爆。 但从内向外，只要轻轻一发力，钢化玻璃就能被他撞个粉碎。 狂风如同怒涛，顿时席卷整间办公室，将遍地残骸卷得纷纷扬扬，形成一口能够吞噬一切的大漩涡。 钢化玻璃外面，有一节向虚空延伸的钢梁。 高闯卓立于钢梁末端，脸上荡漾着越来越轻松的笑意。 孟超开始以为他要逃跑。 问题是，现在大街上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无比愤怒的中低阶超凡者。 不远处的半空中，也有隶属于不同单位的装甲飞艇，正在全速赶来。 还有各大势力旳天境强者，分分钟就能封锁整片天空。 高闯已经被很多双眼睛牢牢锁定。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根本无处可逃。 直到高闯的双眼和脸颊越来越红，鼻孔和耳道中都冒出道道青烟，青烟随时都要转化成火焰时，孟超才意识到，高闯“逃脱”质问、审判、裁决的方法。 “不！” 孟超叫道，“别这样，你还有救，只要你愿意合作，我保证，没人动得了你，你可以活下去！” “活下去，然后呢？” 高闯在猎猎狂风中张开双臂，像是踩着一根挂在地狱上空的蛛丝，摇摇晃晃地保持平衡。 他微笑道，“活下去，接受无休无止的盘问、审讯和采访，一遍又一遍告诉所有人，我是怎么从一个怪兽战争期间，拯救了无数市民生命的英雄，堕落成了一个利欲熏心，囤积居奇，被所有人所不齿的败类。 “还要被逼着卷入蔚蓝联盟和九大家族之间的斗争，不是沦为你们这边的棋子，就是变成九大家族那边的傀儡。 “到头来，因为这件事情闹得太大，就算我再积极配合，戴罪立功，少说也要坐上十年八年大牢。 “坐牢期间，肯定得不到充足的修炼资源，修为自然一落千丈。 “等我从大牢里放出来，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权势，也没有力量，除了满身伤痛和悔不当初，什么都没有。 “比受人鄙视和耻笑更糟糕的结局是，根本没人记得我是谁，我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物，小角色，一个只能仰人鼻息的普通市民。 “这，就是你所谓的‘活下去’？” 孟超沉默。 大家都是聪明人。 自然知道，高闯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孟超有信心保住高闯的性命。 却不可能帮高闯逃脱公正的审判。 他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普通市民，有什么不好？” 孟超只能道，“龙城的超凡者再多，也不超过人群比例的5%，其余95%，都是普通市民。” “普通市民，或许没什么不好，只是，品尝过超凡力量在手，纵横驰骋，叱咤风云的滋味，我就再也无法忍受，将自身命运交给别人来决定，任人保护和摆布的生活！” 高闯喃喃道，“或许，我早就应该死了，死在遍布着怪兽的丛林里，死在铺天盖地的兽潮下，像个真正的英雄那样轰轰烈烈地死去。 “不，不止是我，所有超凡者都该死，死在最后一场战争结束之前，只有这样，才能以完美无缺的英雄形象，接受所有人，永远的崇拜和怀念。 “我们是一群怪物，我们是披着人皮的怪兽，我们一顿饭可以吃掉普通人半个月的食物，我们的拳头比反坦克炮更加强劲，我们拥有远远比常人更加旺盛的精力，我们甚至能让异性在十倍的时间里，感受到十倍的刺激。 “总之，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决定普通人的命运。 “这也就意味着，普通人永远无法和我们和睦相处。 “总会有问题，总会有矛盾，总会有人心态失衡，蜕变成面目全非，连自己都感到憎恶和害怕的样子。 “再见了，老朋友，不管你究竟是谁，都祝你能永远保持刚刚觉醒超凡力量时的初心，而不是像我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一头连自己都不认识的——” 最后两个字还没出口，孟超已经如离弦之箭，朝高闯猛扑过去。 但高闯有资格成为黑市大佬，无数基因药厂的灰色利益代言人，自然有着过硬的手段。 就算他不是孟超的对手。 一心求死，却也不是孟超可以阻止的。 在孟超如八爪鱼般陡然膨胀的生命磁场，触碰到他的指尖之前。 高闯已经轻轻一跃，从百米高空纵身跳下。 如果孟超不怕曝光，当然可以飞到半空中，将高闯捞回来。 但这没有意义。 因为在自由落体之前，高闯已经引爆了自身存储的全部灵能。 他的皮肤瞬间变得晶莹剔透，底下的血肉，仿佛统统变成了岩浆。 每一束血管和神经都清晰可见，渐渐演变成了皮肤上的道道皲裂。 高闯的七窍都喷涌出了明亮的火焰，四肢被火蛇缠绕和吞噬，仿佛两对熊熊燃烧的翅膀，令他从“巨齿鳄”，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蝴蝶。 不，不是蝴蝶。 而是飞蛾。 “飞蛾扑火”的飞蛾。 直到此刻，从高闯不断喷射着烈焰，已经被烧得黑黢黢的咽喉深处，才吐出了刚才没说完的最后两個字： “……怪物。” 高闯选择了走火入魔，人体自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虽然谈不上尊严。 至少足够痛快。 在底下无数人的惊呼声中，他熊熊燃烧的尸骸，径直落下了上百米的高度，“砰”一声，重重摔在二楼大堂的玻璃穹顶之上，摔在一片七彩纷呈，眼花缭乱的霓虹灯里。 摔得四分五裂，死得彻彻底底。 …… 当孟超怀揣着有可能牵涉到无数基因药厂管理层的核心交易数据，在调查人员赶来之前，偷偷溜出鑫辉商贸大厦，回到大街上时。 他发现包围大厦的四条街道，全都变成了洪水泛滥，怒浪滔天的虎怒川和赤龙江。 基因药剂的价格居高不下，供不应求，甚至长期断货，导致毫无背景的中低阶超凡者，修炼越来越难，升级越来越慢的问题，早已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只是，以往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中低阶超凡者的万丈怒火，都不知道该朝何处发泄。 直到今天，孟超无意间的发现，引爆了令人震惊和愤慨的真相。 愿意挺身而出，一查到底的中低阶超凡者，自然远远不止三五百或者一两千那么少。 几乎所有超凡者都在呼朋唤友。 几乎所有超凡者，都拥有修炼资源匮乏和修炼成本太过高昂，以至于入不敷出甚至背负沉重债务压力的困扰。 几乎所有超凡者，都有在黑市上被人当成肥羊，狠狠宰割的经历。 几乎所有超凡者，看到那些豪门子弟大肆挥霍他们求之不得修炼资源时，都曾产生过拷问灵魂的质疑：“这帮小兔崽子的修炼资源，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于是，几乎所有出身贫寒，没有背景和门路的中低阶超凡者们，都从龙城的四面八方赶来。 以鑫辉商贸大厦为中心，在纵横交错如同蛛网般的大街小巷里，他们组成了一条条浩浩荡荡的长龙。 所有中低阶超凡者的生命磁场，都因为愤怒而高频振荡，又因为人潮太过密集而不断摩擦，在黑夜中绽放出了五光十色的灵焰，就像是一条条张牙舞爪，熊熊燃烧，时刻准备撕裂整片黑夜的火龙。 现在是信息时代。 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比神境强者的风驰电掣更快。 即便有人不得不坚守重要岗位。 也能通过成千上万个摄像头拍摄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超高清画面，实时监控发生在鑫辉商贸大厦内外的一切，听到无数曾经并肩作战的同袍们，如同惊涛骇浪般的怒吼声。 “我们要真相！” “我们要公平！” “我们要资源！” “我们要修炼！” 如果说，因为一时冲动才聚集到一起的中低阶超凡者们，原本都还有些惴惴不安，担心消息是否属实，这里是否就是秘密囤积了无数修炼资源的黑市大本营。 那么，当高闯砸破落地窗，从大厦顶层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就化作一坨无比刺眼的大火球时，人们的所有担心，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很多中低阶超凡者都见证甚至亲历过走火入魔的可怕景象。 自然知道，从一名超凡者身上，如此剧烈喷射出了无数道灵焰，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鑫辉商贸大厦真的没有问题。 怎么会有一名灵焰如此明亮，看起来实力相当不俗的中高阶超凡者，在这个节骨眼上，从大厦最高处一跃而下，畏罪自杀呢？ 第1508章 沉默的力量 而另一项惊人的发现，更加证实了众人的判断。 有人在鑫辉商贸大厦地下停车场的贵宾专区，发现了几十辆豪车。 大部分豪车，都是私人订制，手工打磨，装饰了大量的极品晶石和凶兽材料。 对于寒门出身的中低阶超凡者而言，别说拥有一台，就连见都没有见过，甚至在他们最荒唐的美梦中，都不曾梦到过。 当七八名中低阶超凡者，将一辆凶兽骸骨炼制而成的豪华摩托车，从地下停车场抬到了鑫辉商贸大厦的正门口时，围在门口的上千名超凡者全都沉默了。 尽管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拥有在暗夜丛林中，辨识最细微的怪兽足迹的敏锐视觉。 却还是不停揉搓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旳东西。 “这是……用整副‘三眼暴君猛犸’骸骨中，最精华的部分，作为骨架，手工打造出来的摩托车？” “三眼暴君猛犸，可是猛犸一族中的王者，平均都能达到‘六级地狱凶兽’的级数，甚至突破成可怕的末日凶兽！” “它的骸骨，磨成粉末，配合几十种不同的怪兽原材料和高阶晶石原矿，就能炼制成威力强大的列车炮弹，威力堪比战术核武器的！” “如果炼制成基因药剂的话，也能帮助一名超凡者狂飙突进，突破生命极限！” “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寒门超凡者，想买几支普通暴君猛犸骨髓炼制而成的‘龙象壮骨针剂’都不可得，而这里，竟然出现了一台暴君猛犸王的骸骨精华，手工打磨和组装而成的摩托车，这，这究竟是谁的车，他从哪里弄来的三眼暴君猛犸的全套骸骨，他有什么权力，将如此宝贵的修炼资源，浪费在这种华而不实的交通工具上？” “难道他自己没有脚，不会走路吗？” “难道他发足狂奔，会比摩托车还慢吗？” “难道这种只有两个轱辘的摩托车，能够上战场，在荒野深处纵横驰骋吗？” “还有，这台摩托车里添加的燃料，简直比我们服用的基因药剂，都要纯净和强大，这，这公平吗？” 更多豪车都被越来越愤怒的中低阶超凡者们抬了出来。 当几十辆外观珠光宝气，内饰金碧辉煌的豪车，在鑫辉商贸大厦门前的大马路上一字排开时，无论超凡者还是普通市民都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就好像，某种东西在他们的脑中粉碎。 一个全新的，上下颠倒的世界，在他们眼前徐徐展开。 不能怪那些豪门子弟做事不小心。 一来，他们根本没料到，这么多中低阶超凡者会突然发难，将鑫辉商贸大厦围个水泄不通，连几条能够低调离开的地下通道都被牢牢封锁。 更重要的是，在他们的圈子里，这样的豪车，只不过是最普通的代步工具而已。 就好像一个普通人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啃包子，啃完了有滋有味的馅料之后，随手将剩下的包子皮，丢进垃圾桶里。 他绝不会去考虑，路边衣衫褴褛，饿了三天三夜的乞丐，看到这一幕，究竟会是什么心情。 这种地下拍卖会，原本就是公子哥儿们互相较劲、斗法、炫耀的社交场合。 总不能让他们随随便便开辆买菜车，或者搭乘地铁吧？ 谁丢得起这个人呢？ 或许，直到此刻，躲在鑫辉商贸大厦中间楼层，私人餐厅和修炼会所里的公子哥儿们，仍旧是满头雾水，一脸懵逼。 搞不清楚为什么外面的咆哮声会越来越愤怒，就像是来自大地深处的雷霆。 打死他们都想不到，会是自己的代步车惹的祸。 现在怪兽战争胜利了，龙城文明蒸蒸日上，所有人的日子都越来越好过，不会还有人买不起几辆代步车，或者在车上装饰一些极品晶石和凶兽骨骼吧，不会吧？ 在人潮汹涌的同时，越来越多喷涂着“调查局，裁判庭，超凡塔”各个部门徽章的装甲飞艇，也从天而降，控制住了鑫辉商贸大厦附近的空域。 但面对汹涌澎湃的人潮，超凡塔的工作人员也感到非常头疼。 一直以来，龙城各个强力机关和纪律部队的针对目标，都是怪兽。 即便裁判庭的抓捕对象，是那些走火入魔，违法乱纪，丧心病狂的邪恶超凡者，也就是“迷失者”。 但迷失者的数量绝不会太多。 敌我、正邪、黑白、善恶，亦是泾渭分明、昭然若揭的。 眼前波涛汹涌的场景，却远远超出了裁判庭可以控制和处置的极限。 以至于，裁判庭的装甲飞艇只敢在半空中慢慢旋转，用晶石喇叭呼吁中低阶超凡者们一定要冷静，要相信超凡塔能够查明真相，维护包括中低阶超凡者在内，全体龙城市民的合法权益。 却不敢派一兵一卒，去激怒地面上几十条张牙舞爪，熊熊燃烧的“火龙”。 在群情激奋的怒吼声中，裁判庭的声音尽管有晶石大喇叭的增幅，仍旧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不少在荒野中和怪兽厮杀了十几二十年的怪物猎人，原本就看不起裁判庭的秘警和裁决者。 因为很多迷失者，也就是裁判庭的处置对象，都是在荒野厮杀中身受重伤，罹患创后综合征，才会走火入魔，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尽管怪物猎人们都承认，这样的迷失者留不得。 干净利落地进行处置，对走火入魔的迷失者本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心底，对秘警和裁决者，留下了“不敢和怪兽较量，只敢针对自己人”的恶劣印象。 行动能力超强的怪物猎人们，根本不理会晶石大喇叭的安抚。 “裁判庭？裁判庭顶多维持治安，真正的硬仗，还是要靠我们这些在荒野深处身经百战的怪物猎人来打！” “龙城的基因药剂短缺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不相信这些秘警和裁决者，始终一无所知，在我们没把事情闹大之前，他们怎么不挺身而出，查明真相？” “既然以前都不闻不问，今天也不劳烦裁判庭或者超凡塔的任何部门出马，我们自己动手，找到真相！” 很多人说着，高高跃起，直接攀附着鑫辉商贸大厦的玻璃幕墙，犹如一条条灵活至极的壁虎，十几秒钟时间，就爬到了二三十层的高度。 龙城民风彪悍，全民尚武，很多普通市民出行，都不习惯走楼梯，而是直接从七八层楼高的窗户里钻进钻出。 不少建筑外立面上，都有供人踏足和攀附的落脚处。 这些怪物猎人，又是在荒野深处，狂风怒号，怪兽盘旋的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的存在。 区区一座摩天大楼，又怎么难得住他们？ 高闯虽然在他的办公室外面，都安装了能抵御穿甲弹和凶兽酸液袭击的钢化玻璃。 但他不可能将整栋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都打造成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再说，他的办公室落地窗，刚刚也被他自己，从内向外，亲自撞碎了。 几十名怪物猎人，很快就找到突破口，钻进了鑫辉商贸大厦里面去。 这些人并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 有勇无谋的莽夫，也不可能在残酷的战争中，和阴险狡诈的怪兽缠斗几十年，仍旧能活着，大口呼吸人间新鲜的空气。 为了给自己看似鲁莽的行动，留下充足的证据。 所有怪物猎人的头上和肩膀上，都佩戴着实时监控的高清运动摄像头，确保能将他们进入鑫辉商贸大厦之后，看到的一切画面和听到的一切声音，都实时传输到外界，复制成百上千份，存储在绝对可靠的数据空间里。 甚至，有人还攻破了附近所有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上，那些巨大的广告荧幕的系统。 将怪物猎人们的高清运动摄像头，拍摄到的实时画面，都放大投影到了几十面、上百面玻璃幕墙上。 于是，所有人都跟随着怪物猎人们的脚步，闯进了巨齿鳄的地下交易会。 看到了“真正的超凡者圈子”。 看到了掺杂“地狱之血”的香槟塔。 看到了以暴君猛犸血肉为原材料的象拔刺身，以及更加昂贵和稀缺的琼浆玉露，龙肝凤髓。 看到了几十颗地狱凶兽头颅标本装饰，金碧辉煌的新世界。 不分寒门超凡者还是普通市民。 所有人都沉默了。 刚刚还如同惊涛骇浪般的怒吼声，都在这惊人的一幕面前冻结，化作了更加猛烈的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平静。 现场只能听到深入地下拍卖会的怪物猎人们，不断发出的吸气声。 就连裁判庭的装甲飞艇上，晶石大喇叭里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虚弱和尴尬，最后，干脆被人关闭。 但另一种力量——来自人们心底，如同地火般默默流淌，酝酿，积蓄，蔓延，被外界不断施加高温高压，看似毫无变化，实则越来越激烈的力量，却在沉默中达到了临界。 大地在颤抖，空气在燃烧，周围所有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都在“哗哗”作响。 仿佛一头沉睡已久的怪兽，即将苏醒一样。 第1509章 顾东成 就在这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中，孟超找到了艾蕾。 一开始，艾蕾还没认出他来。 此刻的孟超，又变了一张面孔。 他换上了一副精密作业专用，带有夜视和显微功能的单片眼镜。 又穿了一身沾满污渍，到处都是烧灼和腐蚀痕迹的工作服。 就像是一名勤勤恳恳，普普通通，从事技术性工作的中低阶超凡者。 在蓄势待发的人潮中，类似打扮的寒门子弟是最多的。 他们和那些周身灵焰缭绕，抬抬手就能释放出酷炫至极的声光电效果，走到哪里都自带聚光灯的豪门子弟不同，就像是一群灰扑扑的工蚁，很难对其中一个，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 直到孟超低声招呼，艾蕾才瞪大了眼睛。 正欲喊叫，孟超却摆摆手，将她拉到了街角。 “你旳能量不小，竟然将场面搞得这么夸张？” 孟超对艾蕾有些另眼相看。 没想到这个见钱眼开，专门报道花边新闻的小记者，竟然能掀起这么大的浪潮。 孟超甚至隐隐感知到，汹涌澎湃的人潮中，无数人的脑电波和生命磁场振荡频率，正在渐渐接近。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脑波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共鸣。 当脑波共鸣达到极致，无数人的意志凝聚到一起，就有可能诞生传说中的“战魂”。 战魂能够笼罩方圆数百米甚至方圆数里，给覆盖范围内的战士，带来暂时性的各种增益。 既能大幅提升普通人的速度、力量、承受力，打出暴击乃至觉醒超凡力量的几率。 也能大幅提升超凡者的战斗力，和突破到更高境界的几率。 甚至将数百名普通人的力量融会贯通，轰出堪比列车炮或者天境巅峰强者的全力一击。 以往，只有在面对铺天盖地的兽潮，龙城人同仇敌忾，万众一心之时，才有可能引发脑波共鸣，进而凝聚战魂。 没想到，怪兽战争胜利了。 仍旧有东西，能刺激龙城人，凝聚战魂，斗争到底。 “不、不是我。” 艾蕾虽然也很想自吹自擂，但眼前的场景，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可以掌控的极限，就算想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吹，只能老老实实道，“我只是按照前辈的吩咐，告诉了那几名带头人，鑫辉商贸大厦有古怪。 “后来的事情，就像是雪崩般失去控制，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甚至来不及向老朋友们通风报信，龙城各大媒体，就统统到齐了。 “您看，看到那边佩戴蓝色袖标，正在振臂高呼，而且一呼百应的那几位没有？ “他们都是蔚蓝联盟的人，现在整件事，都是蔚蓝联盟在推动和主导了！” 孟超心中一动。 听“巨齿鳄”高闯的说法，蔚蓝联盟是由残星会、武神殿、赤龙军、蓝色家园、超星集团等等力量共同组建，代表寒门出身的中低阶超凡者和无法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市民，向九大超级企业以及九大修炼世家争取利益，乃至争夺龙城文明主动权的组织。 在孟超和“胡狼”卡努斯分别看到的那两个未来，由九大超级企业和九大修炼世家牢牢掌控的龙城，无论怎么挣扎，仍旧难逃末日降临，毁灭一切的结局。 如果现实中，由蔚蓝联盟来掌控龙城文明的前进方向，结局会变得更好吗？ 想到这里，孟超朝距离自己最近，正踩在一辆豪车上，面红耳赤，慷慨激昂的蔚蓝联盟成员挤去。 只见此君的穿着打扮和孟超相差无几。 虽然是超凡者，却仍旧是奋战在第一线的技术人员形象。 衣服上到处都是烧灼和腐蚀的痕迹，掌心和指腹都长满了老茧，指尖一片蜡黄，好几个指甲都脱落了，应该是经常接触腐蚀性液体的缘故。 和参加地下拍卖会的公子哥儿不同，他没有佩戴任何值钱的装饰品，连怪兽骸骨打磨的戒指或者领带夹都没有——事实上，连领带都没有。 只在强健的臂膀上，套着一枚蓝色的袖箍。 袖箍上的标志，和蓝色家园的徽章有些相似。 都是以地球时代的联合国徽章为原型，是一个从北极俯瞰的地球形象。 只不过，在地球的后面，又添加了一座白色的天平。 白色天平后面，则张开了两支金色的翅膀。 金色翅膀里面，分别镶嵌着一颗熠熠生辉的金星。 左侧的金星完好无损。 右侧的金星却缺了一角。 看得出来，这枚徽章糅合了残星会、武神殿、超星集团和蓝色家园等多个组织的特色。 白色天平象征着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高阶超凡者和中低阶超凡者之间，强者和弱者之间的平等。 无论超凡者的力量超过普通人多少倍，彼此在人格上，在法律上，在上天赋予全人类的权利上，始终都是平等的。 金色翅膀象征着全人类团结在一起，必将创造的无比辉煌的明天。 缺了一角的金星，原本是残星会的标志。 既代表着就算缺失了部分肢体和能力，残星超凡们仍将竭尽所能，为家园和同胞做出贡献。 也代表着龙城人永远不会忘记，在生存和前进之路上，究竟有多少英雄和烈士，曾经肝脑涂地，粉身碎骨，牺牲一切。 至于这副袖箍的主人，孟超还没看到他的脸，就觉得略显尖锐的声音有些耳熟。 抬眼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名叫“顾东成”的小企业主。 孟超记得，顾东成原本是一家修炼器械研发大厂的工程师。 后来，自己研究出了两项专利，不甘心低价卖给公司，就把心一横，离开大厂，自立门户。 孟超和导师一起研发“极限流”的时候，正需要根据极限流的特点，度身定制几款专用的修炼器械。 一开始，他们的经费有限，订单小得不能再小，还需要根据极限流的特点，随时调整需求，需要修炼器械厂家的配合度极高。 当时的大厂，主要做的都是“超杀流”配套的修炼器械，根本看不上他们这张利润薄，需求多，特别麻烦的小单子。 只有刚刚自立门户，饥不择食的顾东成，本着“蚂蚱再小也是肉”的理念，和孟超等人一拍即合。 孟超记得顾东成是一个标准的技术员。 虽然一开始是为了企业的生存和壮大。 但当他了解到“极限流”的特色和前景之后，却以远远超过合同金额，十二万分的热情，投入到了相关修炼器械的研发当中。 在农大武道系和孟超等人同吃同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一起头脑风暴，激情碰撞，争执不下，那都是家常便饭。 最终碰撞出来的结果总算不错。 极限流在武者圈子里大行其道。 顾东成的企业也渐渐踏上了正规。 但就在顾东成摩拳擦掌，准备大展宏图之时，却遇到了麻烦。 市面上出现了好几款，明显仿照他专利的修炼器械。 不是地下黑作坊，没有品牌的假冒伪劣产品。 而是他的老东家，那家隶属于九大超级企业之一的大型修炼器械制造厂商，正大光明推出的名牌货。 人家是大品牌，无论曝光度还是产品力，都高出顾东成一截。 而得益于上下游产业链的整合优势，以及无可挑剔的成本控制，价格方面，也有着相当诱人的优惠。 自然将顾东成的产品，打得落花流水。 顾东成怒不可遏，准备控告老东家侵权。 没想到老东家先一纸诉状，将他告上法庭，控告他窃取专利和违反了竞业协议。 按照老东家的说法，顾东成在职期间研发的一切专利，哪怕和本职工作完全无关，都应该属于老东家所有。 而顾东成在离职后的三到五年内，也不得在相关领域，从事和老东家有所重叠和竞争的工作。 既然老东家也有研发修炼器械这块业务。 顾东成再和农大武道系合作，研发极限流专用修炼舱，明显就违约了。 顾东成从大学毕业，就进了老东家工作。 当时没经验，签就业协议的时候，密密麻麻比百科全书还厚的一沓合同，都没有仔细研究，并不知道里面究竟挖了多少坑，埋了多少雷。 这场官司真要打起来，自然棘手至极。 而老东家也适时递来了橄榄枝，表示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搞得鸡毛鸭血，鱼死网破这么难看。 老东家建议庭外和解，顺便将顾东成的公司收购过来，以后和极限流的合作，就由老东家接手。 顾东成大可以坐享其成，拿着他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大笔钱，舒舒服服地退休，养老去了。 没想到顾东成这个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拒绝了老东家的一番美意。 非要将是非黑白，闹个清楚。 那两年顾东成的日子很不好过。 官司输赢暂且不说，几乎所有客户都被老东家挖走。 老东家甚至向农大武道系提出，如果由他们来提供极限流专用修炼舱的话，出厂价可以比顾东成的成本价，再往下压15%。 只不过，孟超因为末日梦魇的缘故，从一开始就对九大超级企业，抱有非常强烈的警惕。 而且，刚刚诞生的极限流，在修炼器械供应商的问题上，优先考虑的也是配合度和主次关系。 毕竟，彼时的极限流，也只是一株刚刚诞生，还经不起狂风暴雨的幼苗。 如果因为一时的价格优惠，引入一家实力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大厂，作为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谁能保证，不发生店大欺客、引狼入室、鸠占鹊巢的问题？ 到时候，究竟修炼舱是极限流的配套器械，还是极限流是修炼舱的配套功法呢？ 因为这个缘故，在顾东成最艰难、最落魄、时运最不济的时候，孟超始终都没有中断和他的合作。 第1510章 中流砥柱 直到怪兽战争中后期，龙城文明从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赤龙军终于能腾出手来实施全面整编和战力升级方案。 孟超私下了解到，该方案的核心要点就是“去神境强者化”。 具体说，就是要打造一支在没有神境强者的加持下，特别是没有九大超级企业背景的神境强者的加持下，仍旧拥有强大战斗力，能够独立完成任务的，真正的军队。 而不是好像古代的“家丁”一样，沦为神境强者的附庸。 另一方面，在后勤供应商和军事承包商的选择问题上，赤龙军也在竭力摆脱九大超级企业的影响，扶植属于自己的中小企业，建设独立自主的军工产业链。 以“列车炮”龙飞骏为首，血气方刚旳少壮派军官们，甚至喊出了“龙城应该由赤龙军来守护，而不是由九大超级企业来守护”的口号。 赤龙军对超级企业的态度，可见一斑。 以此为背景，超星集团才能入选赤龙军全面整编和战力升级之后，首批最重要的后勤承包商之一。 否则，光凭孟超的名气，以及他和“列车炮”龙飞骏同为武神殿成员，“武神”雷宗超弟子的关系，也是不可能让自家企业，承接到赤龙军50%以上军用罐头的大订单，踏上崛起之路的。 同样道理，当极限流在赤龙军广泛传播，成为不少新兵以及伤残老兵首选的武道流派，赤龙军考虑大批量采购极限流专用修炼舱，作为军需物资的时候。 尽管好几家超级企业旗下的修炼器械制造厂商，都推出了物美价廉，颇有竞争力的产品，赤龙军仍旧迟迟没能做出决定。 直到孟超将顾东成介绍给了龙飞骏。 一开始，顾东成还有些惴惴不安。 认为自家企业和那些大厂比起来，只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作坊。 又因为官司缠身和恶性竞争的问题，只能勉强维持，苟延残喘而已。 他甚至想过，为了承接赤龙军的订单，是否应该再去贷一笔款，将生产设备更新换代一下，再把厂子捯饬得光彩照人，好歹气势上不能落后于人。 当时孟超已经隐隐揣摩到了赤龙军的想法。 和顾东成说，千万别捯饬，咱就实话实说，把这些年来遭受的委屈，和老东家之间的矛盾，现在经营上遇到的困难，都一五一十和赤龙军下来的考察团说清楚。 只有说得越困难，和老东家的矛盾越尖锐，才越有可能成为赤龙军的供应商。 后来的事情，果然如孟超所料。 顾东成什么都没准备，在比起小作坊，更像是垃圾回收站的自家工厂，接待了以“列车炮”龙飞骏等少壮派军官为主的考察团。 据说，部分考察团成员，还化妆成了普通客户，换了个日子，没打招呼就上门暗访。 正好遇到几名盛气凌人的老东家代表，再次上门找顾东成谈庭外和解以及强行收购的问题。 当时，顾东成还和老东家的代表，发生了激烈冲突。 动静闹得太大，连秘警都找上门来。 在秘警登门之前，伪装成普通客户的考察团成员，就默默离开了。 没过多久，顾东成就稀里糊涂，成为了赤龙军的指定供应商。 光是第一年，赤龙军就向他订购了整整一千台极限流专用修炼舱。 至于设备有限，空间紧张，资金和原材料都被卡脖子，导致产能不足等等问题。 在赤龙军的大力支持下，统统都不是问题。 这还不算，由此带来的品牌效应，以及官司上的好处。 由此，顾东成和超星集团一样，被牢牢绑在了赤龙军的战车上。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 孟超听说好几家修炼器械大厂，很多人都很不开心。 但当时正是全体龙城人齐心协力，对抗怪兽文明的关键时刻。 大获全胜的荣耀和喜悦，掩盖了很多矛盾。 孟超离开龙城时，顾东成的企业就像是喷射出大量烟雾和烈焰的火箭，正处在一飞冲天的倒计时阶段。 再看此刻的顾东成，虽然穿着和过去一样朴素。 浑身上下却洋溢着极其自信，有若实质的气场。 目光锐利，表情坚毅，在原本沉溺于技术的工程师气质之外，又多了几分百折不挠的强人色彩。 看来，最近一年多，他的企业一定发展得不错！ 孟超正琢磨着顾东成的近况。 忽然听到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 抬眼看时，发现四周摩天大厦上的大屏幕显示，那几名带头冲锋的怪物猎人，已经嗅着天材地宝的独特气味，找到了“巨齿鳄”高闯的秘密仓库。 当一箱箱，一件件，堆积如山的基因药剂，以及未经加工就散发出耀眼光芒的天材地宝，通过摄像头，实时呈现在人们眼前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把眼睛眨了又眨，挤了又挤，揉了又揉。 紧接着，所有人的眼睛里，就不可遏制地蹦跳出了成百上千，成千上万根血丝。 以前，不是没人知道黑市的存在。 很多中低阶超凡者，都高价从黑市上采购过基因药剂。 但因为“巨齿鳄”高闯做事非常小心，对这些被逼无奈，充满怨气的消费者，从来不把他们带回自己的老巢，而是在街头巷尾，进行零星交易。 每次，消费者看到的，无非是三五盒，顶多七八盒基因药剂而已。 水至清则无鱼，数量这么少，无论是没有销毁的残次品，还是工作人员偷偷夹带出来，都可以勉强解释过去。 但是，塞满了整整一座仓库，数量如此巨大的基因药剂，还都是超凡塔旗舰店都日常断货的紧俏品。 这就是“残次品”和“偷偷夹带”之类的理由，完全无法解释的了。 刚刚在超凡塔的直营店，看到空空如也的货架，以及工作人员冷冰冰的面孔。 转眼就看到如此奢华的地下交易会，和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的基因药剂。 如此天差地别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过强烈。 强烈到所有人都怒发冲冠，恨不得将怒火凝聚到一起，化作一团直冲云霄的金色烈焰，将黑夜烧个窟窿，烧出个朗朗乾坤的程度。 人潮再次汹涌。 很多人都拼命向前挤，想要冲进鑫辉商贸大厦去一探究竟。 还有人则看着满坑满谷的基因药剂，喉结滚动，下意识向前挪动脚步。 更多人被卷入浪潮，推推搡搡，踉踉跄跄，身不由己。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 幸好人群中有很多像是顾东成一样佩戴着蔚蓝联盟袖箍的领头人，发挥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他们高声呼喊，让愤怒的人群，保持冷静和秩序。 “稳住，想想我们当年是怎么对抗铺天盖地的兽潮的，稳住你们的战线，不要盲目躁动，不要轻易出击，不要自行其是！” 蔚蓝联盟成员齐声高喊道，“现在我们掌握了确凿无误的证据，真理在我们手中，这就是最强大的武器！ “千万不要一时冲动，授人以柄，要相信，蔚蓝联盟永远站在全体市民这边，永远会为了大众的利益，用正确的方式，和包括怪兽在内的所有敌人战斗到底！” 越来越多“蓝袖箍”，从人群深处钻了出来。 他们惯于抡动战刀和铁锤，健硕有力的臂膀，互相紧紧环绕在一起，组成了一条条坚不可摧的人链。 他们咬紧牙关，挺直脊梁，用人链将骚动的人群分割开来，就像是一道道坚固的堤坝，既阻遏着泛滥的洪水，更将原本短促、盲目、漫无目的的洪水，凝聚成一波又一波更加清晰和猛烈的浪潮，积蓄着足以重塑大地的力量。 孟超在蓝袖箍里认出不少老面孔。 都是在残星会、武神殿以及蓝色家园结识的老熟人。 和九大修炼世家出身的豪门子弟相比，他们往往没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多么华丽的必杀技，多么惊人的战绩。 甚至，就是尚未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人。 但大多出身贫寒的他们，却是街坊邻居口中，“全村人的希望”。 在各自的战斗和工作团队中，也是身先士卒，当仁不让的中流砥柱。 更是和战士们同吃同住，同生共死，无数次拯救过彼此生命的好伙伴，老大哥。 和高高在上，叱咤风云的神境强者相比。 这些修为最高不超过地境巅峰的蓝袖箍们，更多了几分朴实无华的亲和力，和值得托付生死的信任感。 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一位身家亿万的神境强者，是否会为了贫民窟里一个普普通通的街坊大妈慨然赴死？ 答案谁都不知道。 或者说，答案谁都知道。 但普普通通的街坊大妈，永远都可以相信，那个从小在她眼皮子底下长起来，仿佛昨天还拖着鼻涕，吃着她亲手做的糕饼，和她的孩子一起游戏的小家伙，即便今天已经长成了虎背熊腰，顶天立地的八尺大汉，依旧会在危难来临之际，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挡在她和所有街坊邻居的前面。 第1511章 一人之军 蓝袖箍们重新控制住了场面。 杂乱无章的噪音，渐渐平息下去。 四周玻璃幕墙上的巨型荧幕，忽然被分割成了上下两块。 下面一半，仍旧是怪物猎人们搜查黑市仓库的实况直播。 上面一半，却变成了顾东成青筋毕露，咬肌高耸，充满愤怒，却因此显得更加平静的面孔。 孟超看到好几名蓝袖箍都将镜头对准了顾东成。 他们使用的都是肩扛式的专业设备，多角度，多机位，还有人现场进行后期处理和数据维护，确保顾东成的声音和画面，可以和怪物猎人们的进展保持同步，实时传输到现场所有人的眼前，甚至通过网络，传遍整座龙城。 艾蕾说的没错。 这些都是专业人士。 蔚蓝联盟是有备而来。 “一直以来，龙城的中低阶超凡者，特别是我们这样出身贫寒，无权无势的中低阶超凡者，始终饱受修炼资源匮乏旳困扰，维系我们力量的修炼资源，不是日常断货，就是价格居高不下，叫人砸锅卖铁，都无法承受。” 顾东成缓缓开口。 声音忽然从略显尖利，变得低沉而有力，充满了令人信服的魄力。 和孟超印象里那个有些天真，有些执拗的工程师判若两人。 看来，孟超在图兰泽摸爬滚打的一年多里，龙城的大家也没有闲着，都在各自的征途上昂首阔步，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长。 “原本，我们都接受了超凡塔以及基因药剂生产厂家的解释，相信修炼资源的匮乏，总有这样那样的客观原因。 “因为怪兽主脑的死亡，导致大批野生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统统跟着陪葬，人工繁殖的怪兽，原材料质量比不上野生怪兽。 “雾隐绝域的自然环境太过诡异，就像是一座植物生长速度比地球更快十倍的热带雨林，开发这样的‘超级热带雨林’需要消耗大量资源，在这段最关键的开发期，只能靠大家‘共克时艰’。 “探索怪兽山脉之外，广袤无垠的异界，同样需要投入天文数字的资源，为了地球人能够征服异界的宏伟目标，很多修炼资源暂时断货，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是的，我们曾经相信这些说法。 “即便我们都在黑市上，花费正常价格七八倍的天价，采购过修炼资源，我们仍旧不愿意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既然修炼资源这样紧张，黑市上仿佛源源不绝的基因药剂，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为什么黑市黄牛，这么神通广大，能搞到这么多修炼资源，反而超凡塔的旗舰店、直营店，理应为全体超凡者服务，也监管整个超凡者圈子的地方，却连一支平价基因药剂都弄不到？ “我们不愿意发出这样的质疑，不是因为我们愚蠢，也不是因为我们软弱，更不是因为我们喜欢当冤大头，白白挨这份宰。 “而是，我们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些掌控着大量修炼资源的人，竟然会，竟然能，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啊？ “他们都是曾经立下誓言，要用生命守护龙城的人！ “他们都是曾经和我们并肩作战，得到我们大力支持，甚至让我们愿意为之牺牲的人！ “他们都是得到了全体龙城市民的鲜花、欢呼、拥抱、信任和崇拜的人！ “他们都是掌握着超凡入圣的力量，站在进化之巅，理应带领整个龙城文明，乘风破浪，勇往直前的人！ “我们曾经是何等信任和崇拜这些人，这些绝世强者！ “我们就像是幼儿园里的孩童一样，天真地相信，在掌握绝对武力的同时，绝世强者们自然而然，就拥有了崇高的道德、纯洁的人格、大公无私的精神，就自动变成了完美无缺的圣人。 “正所谓‘能力越强，责任越大’，我们将这句话当成了不言而喻，不证自明的公理，却从来没想过，万一所谓的‘公理’并不存在，只是我们自欺欺人的臆想，万一绝世强者们背叛了他们昔日的誓言，也背叛了深深信任和支持他们的所有人，我们的文明，又该如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继续存在下去。 “直到今天，如此惊人的画面，呈现在我们所有人的眼前。 “我们终于不能再像是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沙堆里面，装作看不见龙城内部，特别是超凡者圈子里一直存在的问题！” 顾东成的话，就像是横空出世的霹雳，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久久回荡不息。 所有人都陷入深思。 很多人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这么多基因药剂，秘密流出制药厂家，囤积在这里，价格炒到五六倍，七八倍，甚至十几倍，骗取我们这些辛苦打拼的中低阶超凡者，用生命换来的血汗钱——这件事，牵涉到方方面面，上下游几十个环节，光是拖某个‘黑市大佬’，譬如刚才从天而降，自由落体的那位，出来当替死鬼，是糊弄不过去的！” 顾东成斩钉截铁道，“请全体市民放心，我们蔚蓝联盟当然会协助超凡塔，将整件事追查到底。 “但是，如果追查到底的结果，仅仅是制药厂商的部分高层，利欲熏心，道德败坏，内外勾结，搞出了这些鬼名堂，难道我们就能善罢甘休了吗？ “大家看到，这边的镜头拍得清楚，囤积在黑市里的修炼资源，来自龙城各大基因药剂的生产厂家，各个知名品牌，几乎无一幸免。 “如果只涉及到某一个品牌的基因药剂，我们还能用相关管理人员的道德败坏，欲壑难填来解释。 “但是，这么多品牌的基因药剂，都和黑市交易有关，涉及到几乎所有修炼资源供应商的管理层，我们不禁要问，难道这么多位高权重的超凡者，统统都道德败坏，欲壑难填？ “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又是什么因素，使得这些在对抗血盟会的斗争，以及怪兽战争期间，奋勇向前，悍不畏死，为了守护龙城而浴血奋战的强者、英雄们，这么快就蜕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顾东成的问题，激起了阵阵议论声。 超凡者对修炼资源总是特别敏感的。 就算再眼拙的中低阶超凡者都看出来，囤积在黑市里的这么多基因药剂，绝不是某个或者某几個药厂管理层，欺上瞒下，浑水摸鱼，就能弄出来的。 这不是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的问题。 而是他们也说不清，道不明，更高层次，“大环境”的问题。 “诸位，地下黑市的问题，当然要查个水落石出，但依我之见，地下黑市只是表面上的症状，龙城真正的病根，还隐藏在更深层次的地方，不从根本上瓦解龙城的痼疾，就算今天打掉一个地下黑市，明天照样会冒出新的、更多的地下黑市，哪怕打掉了所有地下黑市，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中低阶超凡者，也不可能像那些神通广大之辈一样，轻而易举，弄到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 顾东成开门见山，语出惊人，“龙城的痼疾何在？一言以蔽之，就是某些绝世强者，以及被绝世强者牢牢掌控的势力，已经变得太过强大，强大到无人可以监督、制衡和约束他们的程度！ “任何力量，都需要制衡。 “越是强大的力量，越需要透明的监管和完善的约束。 “失去制衡的力量，随时都有可能失控，反过来吞噬力量的主人。 “就连古代君王，都知道不能将财政权、人事权和兵权，统合到同一名将领的身上。 “无数鲜血淋漓的历史也告诉我们，一旦某个将领，同时掌握了财政、人事和随意调动兵马，扩张地盘的权力，就算他本人再怎么忠诚于他的君主，他手底下不受控制，疯狂膨胀的力量，都会将他彻底吞噬，把他变成尾大不掉的藩镇，甚至黄袍加身的军阀！ “今天龙城的很多绝世强者，本身就拥有恐怖至极的武力。 “古代军阀还需要笼络心腹，整顿兵马，筹备粮草，合纵连横，才能发挥出排山倒海的战斗力。 “即便如此，即便一名古代军阀已经强势到了权倾朝野的程度，一柄藏在鱼腹中的短刀，一支长满了铁锈的利箭，一瓶无色无味的毒药，仍旧能轻而易举，要了他的命。 “毕竟，无论他顶盔掼甲时，看起来多么威风凛凛，蜷缩在盔甲里面的仍旧是肉体凡胎，和他麾下最卑微的小兵，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异。 “但龙城的绝世强者不同。 “龙城的绝世强者，本身就是一支军队。 “一支后勤补给压力远远比传统军队更小，而隐蔽性和机动性则大幅提升的超级军队！ “这支由一个人组成的超级军队，既不怕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也不怕被监军掌控，更不怕被刺客斩首，因此，相比古代军阀，就更能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地使用力量，以及，决定使用力量的方向！” 第1512章 两条腿走路 顾东成就像是那个喊出皇帝没穿衣服的小孩。 向众人指出了屋子里的大象。 现在，所有人都无法对绝世强者有可能给一个文明造成的影响——无论正面的还是负面的，视而不见了。 再没人比这些中低阶超凡者更清楚，一名天境巅峰乃至神境强者，火力全开时，究竟有多么可怕。 而这样一名神境强者，只要愿意，完全可以将生命磁场收敛到极限，随心所欲改变自己的面容和气质，如同水滴消失在大海里一样，隐匿在人群深处。 即便高度工业化和信息化，到处布满了监控探头的现代社会，对这样一名绝世强者，几乎都是无可奈何的。 这也就意味着，这名绝世强者几乎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既无法被阻止，也很难被惩罚。 一直以来，龙城的绝世强者，和普通市民的利益，都是一致的。 所以，不存在要去阻止甚至惩罚绝世强者旳问题。 这就导致很多人从没想过，万一绝世强者的利益，和普通市民的利益，分道扬镳之时，究竟应该怎么办？ “很多神境强者本身已经具备了堪比超级军队的绝对武力，在此基础上，他们还掌握了富可敌国的惊人财力，在完全由他们掌控的超级企业里，拥有绝对的财政权和人事权。” 顾东成以工程师独有的执拗，不管不顾地继续撕扯着国王的新衣，“而利用自己的绝对力量，他们又牢牢掌控了从晶石矿脉到怪兽繁殖基地在内，大量极度稀缺，不可再生，关系到龙城未来的修炼资源。 “我们都知道，神境强者每天消耗的修炼资源，原本就是天文数字。 “而神境强者还有兄弟，还有孩子，还有门徒，还有附庸，还有家族和企业，围绕着神境强者的，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利益集团。 “这个利益集团，每天消耗的修炼资源，又比神境强者本人的日常消耗，还要多出十倍、百倍！ “让这样一个利益集团，来控制所有的修炼资源，就好像让一头饥肠辘辘的猛虎，去看管羊群一样，随着猛虎越来越强壮，羊羔越来越少，又有什么奇怪呢？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我们不能将一条鱼整天挂在猫儿眼前，要求猫儿严加看管，等到鱼消失之后，再去责怪猫儿贪婪成性，监守自盗。 “想要让猫儿不吃鱼，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鱼放在猫儿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蔚蓝联盟一直坚持，绝对的武力和绝对的财力必须分开，绝世强者不能拥有超级企业，让武者的归武者，商人的归商人。 “同时，修炼资源的监管权和使用权，也必须分割得清清楚楚，要成立一个完全由普通人组成的‘修炼资源监管委员会’，监管包括神境强者在内，广大超凡者日常消耗晶石和怪兽材料的情况。 “这并不是说，我们信不过绝世强者的操守和人格。 “全体龙城市民，都发自内心地相信，大多数绝世强者，那些在过去几十年间，为了龙城的生死存亡而浴血奋战的超级英雄们，都是人格熠熠生辉，操守无可挑剔的好人。 “在那个风雨飘摇，病毒、丧尸、怪兽以及邪恶超凡者轮番来袭的血色年代，坚守正道的绝世强者们，不得不将绝对武力和绝对财力和绝对的资源使用权限，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才能和各种威胁龙城文明的敌人战斗到底。 “但我们更加清楚，一个现代文明的延续和发展，不能建立在绝世强者的人格和操守之上，不能天真无邪地寄希望于所有绝世强者都是，而且永远都是好人，就算他们死后，继承了他们庞大遗产的子子孙孙，也永生永世都是好人。 “只有一套互相制衡，不断完善的制度，才有可能让我们的文明，在危机四伏、诡谲叵测、弱肉强食的异界，屹立千年、万年！” 顾东成铿锵有力的发言，迎来了阵阵喝彩和掌声。 老实说，绝大多数中低阶超凡者乃至全体普通市民，对神境强者都没有太大意见，只有深深的感激和崇拜。 一来，神境强者都是战功卓著的存在，他们曾经为龙城文明立下汗马功劳，桩桩件件，都经得起最高倍数的灵能显微镜的挑剔。 再说，神境强者毕竟离中低阶超凡者和普通市民太远。 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神境强者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自然没有牢骚可发。 但对于那些盛气凌人的豪门子弟，那些神境强者的徒子徒孙，或者徒子徒孙的猪朋狗友，开着豪车招摇过市，在网上炫耀各种精彩人生的家伙，值得发牢骚的地方，就实在太多了。 “我们相信神境强者都是好人，会一辈子守护龙城。 “但就算神境强者再怎么‘突破生命极限’，总有一天，都是要死的。 “第一代神境强者刚刚掌握了修炼的奥秘，运用灵能壮大细胞的能力还不稳定，又在和怪兽文明的激战中，受了太多的致命伤，他们的寿命和境界并不能成正比，用不了多久，他们注定会离开他们守护了一辈子的龙城。 “一旦神境强者纷纷陨落，我们真能相信，神境强者的子子孙孙们，永远都是好人，永远都会守护龙城，永远都会守护我们吗？ “就拿今天地下黑市的事情来说。 “很多被大量囤积的基因药剂，都涉及到不可再生的野生怪兽材料。 “说神境强者对整件事都一无所知，那还是情有可原的。 “毕竟，在决战怪兽主脑之时，很多神境强者都身受重伤，直到今天，仍在疗养。 “但是，神境强者的子子孙孙，真的毫不知情吗？ “没有神境强者的子子孙孙，亲自点头，至少是默许，所谓的‘黑市大佬’，真能弄到这么多基因药剂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顾东成。 是啊，早在小孩喊出声之前，大家就知道国王并没有穿衣服。 问题是，指出这一点，然后呢？ 然后，应该怎么让国王穿上衣服，又该穿一件什么样的衣服呢？ “想要建立一套能让龙城在异界屹立万年的制度，当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必须从今天，从此时此刻，就为我们的子孙后代，为一万年后仍旧灿烂辉煌的龙城文明，开始努力！” 顾东成挥舞着如同战锤般坚硬的拳头，斩钉截铁道，“而任何改变，都需要以力量为基础，没有力量，光靠三寸不烂之舌，是无法改变任何东西的！ “所以，我们蔚蓝联盟才坚持，要推进《全民修炼法案》。 “蔚蓝联盟认为，超凡力量绝不能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里。 “一个文明中的个体，强弱差距不断拉大，极少数人上天入地，呼风唤雨，移山倒海，无所不能，而绝大多数人，仍旧被困在孱弱的血肉之躯里，只能抬头仰视前者——这样的文明，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我们必须尽一切努力，缩小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的差距，缩小寒门子弟和豪门子弟之间的差距，缩小中低阶超凡者和绝世强者之间的差距。 “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将大量修炼资源，都投入到普通人、寒门子弟以及中低阶超凡者的身上。 “首先，就是要投入到孩子们的身上。 “孩子是龙城的未来和希望。 “如果连孩子们都不能享受平等的教育权和修炼权，如果天资平庸的豪门子弟都能在修炼资源的疯狂灌输之下觉醒超凡力量，而天赋异禀的寒门子弟，却受限于经济状况，无法达到他本应达到的高度，这样的龙城，又有什么未来和希望可言呢？ “我们希望，龙城所有学校和教育机构，至少在中小学阶段，都要免费向全体学生提供充足的修炼资源和修炼器械，确保所有孩子都能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没有任何一個孩子，会因为经济问题，无法发挥出他的全部天赋。 “我们希望，加强广大普通学校的师资力量，让寒门子弟都能得到一流高手的悉心指点。 “我们希望，在社会上都能开办更多得到超凡塔认证和资助，价格实惠的武道训练营，让广大错过了黄金修炼期的普通市民，都能在工作之余，锻炼身体，保卫家园，就算无法成为强者，至少不会被强者拉得太远。 “我们希望，超凡塔能不打折扣地履行职责，切实监管修炼资源的流动情况，确保大部分基因药剂和修炼器械，都能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充足、稳定地供应。 “总而言之，我们希望在《全民修炼法案》的保障下，全体龙城市民，都能强大起来。 “有句口号叫‘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这话当然不错。 “但我们认为，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每个人最值得依靠和信赖的，永远都是他自己。 “所以，不仅仅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普通人更要不断修炼，壮大自己，成为人类文明的战刀。 “超凡者是龙城的一条腿，普通人是龙城的另一条腿，只有两条腿修炼到同样强壮、健硕，两条腿走路，龙城文明才能在这条布满了荆棘和火焰的征途上，昂首阔步，勇往直前，争取更大的胜利！” 第1513章 时代变了 顾东成的豪言壮语，掀起了雷霆般的掌声，将面前藏匿着大量豪门子弟，看似高耸入云、坚不可摧的摩天大厦，都震得玻璃“哗哗”作响，仿佛钢筋混凝土都在瑟瑟发抖一样。 “支持顾议员！” “支持《全民修炼法案》！” “龙城是全体龙城人的龙城，不能只依靠超凡者来守护，更不能只依靠神境强者来守护，应该依靠全体龙城人，共同来守护！” 人们齐声呐喊着。 连孟超都能感受到声浪中蕴含的，足以改变一切，摧毁一切，革新一切的力量。 “原来，顾东成已经当上生存委员会的议员了么？” 生存委员会刚刚成立之时，所谓“议员”，既没有实质性的权力，往往也由绝世强者和他们的族人、子弟、帮众担当。 有什么大事，三五个绝世强者商量一下，快刀斩乱麻，就给办了。 但随着龙城渐渐摆脱穿越初期的混乱、无序和残酷。 地球时代的法律精神、道德底线和议事程序又日益焕发出了全新的光芒。 生存委员会旳力量，逐渐强大起来。 寒门出身的中低阶超凡者，来自赤龙军的代表，以及越来越多的普通市民，也携手并肩，互相扶持，走进庄严肃穆的议事大会，成为了能够决定，至少是影响龙城前进方向的议员。 孟超还在龙城的时候。 就有一个名叫“蓝色家园”的组织，以“恢复地球时代的文化、道德、法律和秩序”为名义，在生存委员会，和拥有九大超级企业背景的议员们进行博弈。 就连孟超自己，在帮助蓝色家园化解了一系列的危机之后，都受邀成为了蓝色家园的核心成员。 不过，当时的蓝色家园还非常弱小。 在很多问题上，都无法阻挡九大超级企业的决定。 而今天，和残星会、武神殿等组织达成战略合作协议，全面升级成“蔚蓝联盟”的新势力，已经拥有了堂堂正正，向九大超级企业发出质疑和挑战的实力！ “听上去，蔚蓝联盟的主张，很得人心啊！” 以孟超的目光之敏锐，当然能看出人群中有不少蔚蓝联盟的死忠。 无论顾东成说什么，他们都是面红耳赤，声嘶力竭，摇旗呐喊。 但孟超也能看出，很多和顾东成并无瓜葛的中低阶超凡者，甚至是在一旁看热闹的普通市民，都在认真思考之后，认同了顾东成的观点，这才高举手臂，跟随成千上万人一起呐喊的。 说到底，没人是傻子。 也没人希望生活在，极少数人能够飞天遁地，开山劈石，随心所欲操纵烈焰和闪电，并因此积累巨额财富，自己和自己的子孙后代，却永远普普通通，永远只能被前者保护的世界。 神境强者的力量再强，也是神境强者的。 我自己的力量再弱，也是我自己的。 凭什么，我的孩子，不能和神境强者的孩子，拥有同样的修炼资源，站在同一条赛道，同一条起跑线上呢？ 与此同时，孟超还注意到一件事。 无论中低阶超凡者还是普通市民，他们的身体素质以及精神面貌，都比他在末日梦魇中亲历的那个龙城，要强得多。 即便衣着朴素，伤痕累累甚至肢体有所残缺。 绝大多数龙城人身上，仍旧洋溢着胜利者的骄傲。 没错，在过去三十年，那场无比惨烈的生存之战中，他们是笑到最后的胜利者。 以摧枯拉朽之势，战胜怪兽文明的经历，让龙城人坚信自己的力量，坚信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和挑战，他们都能披荆斩棘，夺取胜利，创造自己想要的，更加美好的明天。 “龙城，真的改变了！” 孟超喃喃自语。 他记得在末日梦魇中，因为旷日持久的怪兽战争，导致民生凋敝，百业不兴，普通人的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只能依附绝世强者和超级企业，才能勉强生存下去。 而在北线战场上，因为怒涛山下的红辉玉矿脉失去控制，灵能狂潮令赤龙军最能打的几支主力部队都全军覆没，从此，赤龙军一蹶不振，从一支有快速反应、远程投放和独立战斗能力的真正的军队，蜕变成了治安军、驻屯军，绝世强者的仆从军。 从此，再没人能限制绝世强者和超级企业的膨胀。 龙城的命运，完全操纵在绝世强者的手上。 普通人既没有实力，也没有勇气，能喊出“龙城是全体龙城人的龙城，要依靠所有人共同守护”这样的话。 他们甚至无法想象，失去绝世强者的保护，没有超级企业的支撑，龙城文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但孟超的重生，或者说预见未来，并从未来汲取力量的能力，掀起了蝴蝶效应。 他在北线战场上，大幅降低了红辉玉矿脉失控的程度。 让原本会摧毁无数超凡者生命磁场的灵能狂潮，反而起到了滋润灵脉，刺激细胞，壮大神魂的作用。 从而帮赤龙军培养出了一大批高手，让赤龙军拥有了更强大的战斗力和独立性。 他还协助导师，让《极限流》提前数年问世，而且刚刚诞生，就是后世相对成熟的版本。 这件事，既给龙城的灵能武道修炼理念，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刺激更多的武者，探索更加深邃、灵动、多变的武道。 更重要的是，刚刚诞生就相当完美的《极限流》，给无数残星超凡，带来了继续修炼，不断强大的希望。 在寒门和豪门的博弈中，绝大多数残星超凡，天然就站在寒门这边。 道理很简单。 拥有高手指点和充足修炼资源的豪门子弟，几乎很少在觉醒超凡力量时走火入魔，烧毁自身的灵脉。 只有普通人，在生死关头，为了守护至亲至爱，在恐惧和愤怒的刺激下，爆发出百倍的力量，才会撑破细胞，烧毁灵脉，几乎在觉醒的同时，就锁死了自身极限。 《极限流》帮助残星超凡们，粉碎了体内的壁障。 残星会又将几十万残星超凡团结到一起。 自然大幅提升了寒门和豪门博弈的能力。 还有一点至关重要的改变，是孟超始料未及的。 那就是他对三大基础发力法的改进。 《莽牛劲》、《龙蛇劲》、《波纹劲》。 都是每一个龙城人从小修炼，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入门功法。 绝世强者和豪门子弟，当然有资格对三大基础发力法不屑一顾。 自幼拥有名师指点的豪门子弟，随随便便，就能学到几十门比三大基础发力法，更加科学和强大的入门功法。 但对于绝大多数没有资源和渠道的普通人来说。 三大基础发力法，以及衍生而来的《百战刀法》、《雷霆十字剑》等等入门战技。 就是他们和怪兽血战到底，在这个残酷世界生存下去的最大依仗。 孟超带来了威力加强版甚至黄金终极版的三大基础发力法。 至少能帮一名卖菜大妈将战斗力提升10%。 一名卖菜大妈的战斗力提升10%当然不算什么。 但如果全城所有卖菜大妈的战斗力都能提升10%呢？ 如果不止卖菜大妈，还有公司职员，餐厅大厨，环卫工人和公交车司机，他们的战斗力全都提升10%呢？ 量变引发质变。 今天的龙城，普通人和中低阶超凡者终于拥有了足够的话语权，能够在如此创造未来的问题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对孟超而言，这是比单纯打赢怪兽战争，更值得高兴的变化。 唯一令他担忧的是，这声音未免来得太过突然和激烈了。 无论如何，龙城必须团结。 强者和弱者之间，应该是博弈而不是斗争。 如果彼此都变得偏激，冲动，极端，拒接沟通和妥协的话。 龙城仍旧难逃末日和毁灭。 想到这里，孟超不禁反思自己的做法，是否太过鲁莽。 有没有更加巧妙的办法，在不伤和气的前提下，解决修炼资源紧缺，地下黑市泛滥的问题。 进而解决绝世强者和超级企业不断膨胀，对龙城文明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答案是，没有。 难道要他径直找到九大修炼世家的大家长，告诉他们：“诸位前辈，时代变了，你们也都老了，继续由你们执掌大权，只会将龙城带进毁灭的深渊。 “所以，趁着你们还是英雄，还能享受鲜花、欢呼和荣耀的时候，乖乖退位让贤，让广大市民和我这样的新一代神境强者，来决定龙城的前进方向吧！” 第1514章 真正的罪行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触碰利益向来比触碰灵魂更加艰难。 没人会心甘情愿，向别人分割利益和权力。 新旧交替之时，爆发冲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旦爆发冲突，就容易被居心叵测之辈利用——诸如血盟会的那些魑魅魍魉。 所以，孟超才更需要在蔚蓝联盟和九大超级企业的矛盾激化之前，将血盟会连根拔起。 同时，将变革的力量，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就在这时，人群的骚动，忽然激烈起来。 就像是几十道暗流，汇聚到了一处，掀起了惊涛骇浪。 抬眼看时，孟超发现大屏幕上的画面又是一变。 这次，出现的是几十张一半惊恐，一半愤怒，冷汗直冒，扭曲至极的面孔。 是那些参加地下拍卖会的豪门子弟，也被怪物猎人们发现了。 没人是傻瓜。 从地下拍卖会的陈设，来不及撤走的餐食，还有余温旳茶水，都能看出来，当怪物猎人们冲进鑫辉商贸大厦的时候，这里正在举行一场档次颇高的聚会。 而聚会成员一定来不及逃离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鑫辉商贸大厦。 怪物猎人们可以在丛林深处，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追踪怪兽的毛发、脚印和粪便，直抵最隐秘的巢穴。 将这些藏匿在高档餐厅和私人修炼会所里的豪门子弟揪出来，自然易如反掌。 一开始，豪门子弟还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毕竟，他们并没有在地下黑市，被人赃并获。 在合法经营的高档餐厅和私人修炼会所聚一聚，顶多聚会的规模稍微大了点，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真的参加了地下拍卖会，那又如何？ 他们又不是拍卖会的组织者，受邀前来之时，也根本不知道组织者竟然没有合法经营的执照，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也是受害者。 至于囤积在巨齿鳄的老巢里，整整一个仓库的基因药剂，和他们身为基因药厂管理层的父母，究竟有什么关系？他们怎么知道！ 这些豪门子弟，都觉得自己在法律上无可挑剔，无辜和委屈到了极点。 就算站到超凡塔的裁判庭上，他们都不怕。 但他们忘了，或者说，出身豪门，从小在身为绝世强者的父辈和祖辈的羽翼下，受尽宠爱和庇护，并且将这种庇护当做天经地义的他们，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一共有两种法庭。 一种法庭，需要讲证据，讲程序，讲道理。 就算再怎么唇枪舌剑，底线都是文质彬彬，很多时候，既无法触及肉体，更无法触及灵魂。 另一种更加古老的，从人类诞生以来就存在于天地之间的法庭，则根本不需要证据，不需要程序，不需要唇枪舌剑，只需要凝聚无数人内心深处，最朴素也最激烈的感情。 这种法庭的宣判结果未必100%正确。 也未必能够触及灵魂。 甚至未必称得上有多么正义。 却绝对能从肉体上，100%消灭一个“罪人”。 懵懂无知的豪门子弟，根本没有意识到，对这个法庭的律师、陪审团、法官、法警、行刑官们来说，他们犯下的最恶劣的罪行，并不是在地下拍卖会上，以基因药剂为单位，购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而是，在这个法庭的律师、陪审团、法官、法警和行刑官们，连一支龙象壮骨针剂都买不起的时候，他们竟然连暴君猛犸的象拔刺身，都已经吃腻了！ 而这一罪行，是不需要证据，或者说，已经证据确凿的。 当无数人的怒火声，化作熊熊燃烧的风暴，狠狠冲击着鑫辉商贸大厦的玻璃幕墙，将钢化玻璃都冲撞出了无数片蛛网般纵横交错的裂纹时，豪门子弟们的恐惧终于彻底压倒了愤怒。 他们终于意识到，除了自己身为绝世强者的父辈和祖辈之外，龙城还存在着另一股绝强无匹的力量。 这股力量既能排山倒海甚至开天辟地，也能将铺天盖地的兽潮，狠狠镇压下去。 一旦他们正撞在这股力量的枪口上。 就算神境强者，都未必保得住他们。 豪门子弟们的脸色惨白，可以看到微微抽搐的肌肉之间的神经和血管。 他们再没有刚才参加地下拍卖会时，高谈阔论，挥斥方遒，仿佛龙城尽在掌握的架势。 一开始，还有人梗着脖子，想和冲进私人会所的怪物猎人们探讨一番“老子有钱，老子爱怎么花，你们他妈管得着吗”的道理。 但在战场上浴血厮杀，在荒野深处生吃怪兽内脏的怪物猎人们，自带一股从修罗地狱中爬出来的夺人心魄的血腥味。 即便豪门子弟的理论境界和纸面战斗参数比怪物猎人们更高。 被怪物猎人们狠狠一瞪，他们往往就像是咽喉和后门，同时塞进去两坨冰块，从头凉到脚，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来？ 只能眼巴巴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空，期盼着来自企业和家族的救援。 其实涂装着九大超级企业标志的装甲飞艇，早就飞抵了鑫辉商贸大厦附近空域。 但底下汹涌澎湃，怒不可遏的人潮，令他们根本不敢降落。 事实上，别说九大超级企业的装甲飞艇。 就算超凡塔的工作人员，都无法从凝聚成铜墙铁壁的人潮中间挤过去。 人们根本不相信超凡塔。 不相信专门处置超凡者犯罪事件的裁判庭，可以秉公处理此事。 毕竟，很多裁判庭的秘警和裁决者，都是九大修炼世家出身，和被堵在里面的豪门子弟是一伙的。 愤怒的人潮甚至想要冲进鑫辉商贸大厦。 用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式，处置豪门子弟。 最后，还是蔚蓝联盟的蓝袖箍们，暂时控制住了怒不可遏的中低阶超凡者。 大批蓝袖箍冲进鑫辉商贸大厦。 将豪门子弟们严密保护起来。 为免事态失控，蓝袖箍们非常贴心地将豪门子弟，保护在鑫辉商贸大厦里最高，也最安全的地方。 就是地下黑市的秘密仓库里。 和他们的父辈生产的基因药剂，妥善“保护”在一起。 而为了向所有人表明，这些豪门子弟的人身安全得到了最高级别的保障，连半根汗毛都没被碰掉。 蓝袖箍们全程录像，实况直播。 多角度，多机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将这些豪门子弟的面孔，拍得清清楚楚。 现在，再没有什么五彩斑斓的面具，能够遮掩他们的身份。 无论“金刚鹦鹉”还是“孔雀开屏”，他们的名字，他们的父母的名字，他们身为神境强者的祖辈或者祖师爷的名字，都在五分钟内，传遍整座龙城。 事已至此，无论超凡塔还是九大超级企业，都束手无策。 只能接受顾东成议员提出的建议。 和蔚蓝联盟以及普通市民代表一起，组成“联合调查团”，彻查此事。 一旦精彩纷呈的大戏，暂时幕间休息，孟超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 不过，对龙城的激流涌动，孟超仍旧存在许多，不太理解的地方。 “我发现，很多普通市民，好像都非常支持《全民修炼法案》，刚才大家表达诉求的时候，彻查地下黑市只是一方面，更多时候，都在要求生存委员会，尽快通过《全民修炼法案》，是吧？” 在距离鑫辉商贸大厦大约两公里，位于一栋摩天大厦顶层的旋转餐厅，靠近窗边，既能俯瞰现场，又不受打扰的餐桌上，孟超向艾蕾询问。 “这是当然的。” 艾蕾道，“谁不想得到名师指点，谁不想购买到平价的修炼资源，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有更大的几率，成为超凡者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明白了。” 孟超道，“既然是有利于龙城的大好事，为什么很多九大超级企业的高层，却好像很不支持《全民修炼法案》的样子？ “大道理咱们就不说了，就说他们这样反对《全民修炼法案》，搞得普通人都不开心，纷纷站到蔚蓝联盟这边，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嘛！” “不是不支持，是没办法支持。” 艾蕾解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全民修炼法案》说得天花乱坠，听上去当然很美，但真要落实下去，所需要的天文数字的资源，又该从哪里来呢？ “无论超凡塔还是生存委员会，本身又不生产修炼资源，只是修炼资源的搬运工。 “真要全面推进《全民修炼法案》，就只能拿九大超级企业以及神境强者开刀，大幅提升他们的税率，考虑对神境强者开征‘特别遗产税’。 “但光加税，也不解决问题，收税收上来的是钱，钱这玩意儿，就是一张白纸甚至一串数字，在有钱都买不到修炼资源的时候，白纸和数字，能用来修炼吗？ “不断加税的结果，无非是继续推高修炼资源价格，并滋生更多的黑市。 “真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由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牢牢掌控绝大多数的修炼资源，也就是晶石矿脉以及适合怪兽大量繁殖的洞天福地。 “现在，龙城周边绝大多数的晶石矿脉，以及灵气浓郁的怪兽繁殖地，都掌握在九大超级企业的手里。 “《全民修炼法案》的实质，就是要从九大超级企业，以及掌控企业的神境强者手里，把晶石矿脉和怪兽繁殖地夺过来。 “您说，他们怎么可能乐意呢？” 第1515章 多米诺骨牌 孟超将一片油焖怪兽血肉放到口中，一边细嚼慢咽，一边听艾蕾的分析。 艾蕾告诉孟超，《全民修炼法案》本身不是关键，关键是为了保障《全民修炼法案》，顺理成章要推出的一系列配套方案。 比如，有的议员就抛出了《晶石法案》，认为应该成立一个由超凡者和普通人共同组成的“晶石管理委员会”，控制龙城周围，乃至将来，龙城文明开发的所有大型晶石矿脉。 毕竟，晶石是关系到龙城文明生死存亡的战略资源，年产量达到一定规模的大型晶石矿场，绝不能沦为某个绝世强者的私产。 而大部分晶石本身，带有极强的辐射性，对普通人是有害无益的东西。 由普通人来监管晶石的开采、提炼和使用，也能最大程度避免监守自盗的问题。 还有旳议员提出，要在全城范围内，实施更加透明的修炼进度申报，和针对超凡者的审核、考察制度，要让全体市民，对每一名超凡者日常消耗多少晶石，这些晶石转化成了多少战斗力，这些战斗力又对龙城文明发挥了多大作用，做出了多大贡献，都心里有数。 对于那些道德败坏，违法乱纪，违背誓言，突破底线的超凡者，普通市民有权通过投票，剥夺他在一定时间内，通过任何渠道采购修炼资源的权力，也禁制他注册使用任何修炼器械和虚拟空间，换言之，剥夺他的“修炼权”。 这些议员的理由，也是十分充分的。 假设在一个正常社会里，少数人拥有随时处于激活状态的火箭筒、榴弹炮、主战坦克乃至战术核武器。 难道，他们有可能将这些大杀器偷偷藏匿起来，不让公众知道他们究竟拥有多少弹药，以及这些大杀器的保养情况如何吗？ 既然超凡者的战斗力，轻而易举就能超过一辆主战坦克。 那么，像是管理主战坦克一样来管理超凡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而一个主战坦克乃至战术核武器的掌控者，竟然是一个道德沦丧的人渣、无法无天的疯子，他对正常社会能够造成的破坏，简直不堪设想。 在他没有彻底失控之前，从这样的人渣和疯子手里，夺走主战坦克乃至战术核武器，是对所有人负责，对整个文明负责！ 还有些议员提出，超凡者拥有远超常人的体能和智能，利用超凡力量，在很多行业，都能实施“降维打击”，涉嫌不正当竞争。 所以，要限制超凡者进入某些行业的权力。 如果超凡者真想从事某些行业，就必须每年从事大量时间的社区服务和教育支援。 最简单的，就是到武道训练营或者位于平民社区的中小学，当老师去。 而且，为了避免出工不出力的情况发生，超凡者的行业准入资格，以及名下企业的税率，应该和学生的战斗力挂钩。 只有帮龙城文明发掘出更多有潜力的新秀，特别是出身贫寒的新秀，抢占了先发优势的老一辈超凡者，才能被准许进入某些行业，享受优惠税率。 如果说，这些法案，仅仅是伤筋动骨的话。 那么，拆分九大超级企业的提案，无疑就是釜底抽薪。 就连孟超听到这里，筷子都在半空中悬了几秒钟。 “拆分九大超级企业？” 孟超像是在喃喃自语，“有可能吗？” “听上去的确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艾蕾说，“要知道，九大超级企业和九大修炼世家，并不能完全画上等号。 “在九大超级企业里面，除了以九大修炼世家为首的大股东，还有很多中小股东。 “对中小股东而言，‘背靠大树好乘凉’，如果能依靠神境强者的威望和实力，轻松赚取大量利润，他们自然乐享其成。 “可是，随着神境强者和修炼世家的力量不断膨胀，在九大超级企业内部，大股东的话语权越来越重，中小股东的利益受到挤压甚至损害，这时候，‘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大家一拍两散，对中小股东的自身发展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还有，就算九大修炼世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前辈，以您的阅历，自然应该知道，所谓‘九大修炼世家’，内部情况十分复杂，很多现在九大超级企业里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其实都不是神境强者的亲骨肉吧？”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些大人物的地位，其实不上不下，非常尴尬。” 艾蕾说，“无论他们实力再强，做得再出色，始终和身为大家长的神境强者没有血缘关系，不可能继承家族企业。 “神境强者还活着的时候，彼此之间，毕竟有着养育之恩和几十年的亲情。 “一旦神境强者纷纷陨落，神境强者们的亲骨肉上位了，而这些亲骨肉又急需大量修炼资源，好成为新一代的神境强者，甚至冲击神境巅峰，您猜，这些亲骨肉又该拿谁开刀，动谁盘子里的蛋糕呢？ “对这些人来说，拆分九大超级企业，也未必就是100%的坏事，说不定，反倒能柳暗花明，海阔天空呢！ “而所有这些法案的起点，就是《全民修炼法案》。 “一旦《全民修炼法案》被批准实施，就好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龙城的未来，就要被彻底改变了。” “原来如此。” 孟超道，“看来，蔚蓝联盟找到了不少盟友，早已蓄势待发。 “无论昨晚发生在红溪沟项目的袭击和爆炸，还是今天这件事，都只是导火索而已。 “就算没有这两件事，蔚蓝联盟迟早都会爆发出势不可挡的能量！” “是啊，蔚蓝联盟占据了大义，九大超级企业肯定没办法从正面，反对《全民修炼法案》的。” 艾蕾继续道，“不过，绝世强者和超级企业统治龙城这么多年，当然也拥有大批铁杆支持者，绝不会轻易让步。 “他们无法从正面反对《全民修炼法案》。 “就想到了迂回策略，抛出《北进计划》，来和《全民修炼法案》打擂台。 “按照他们的说法，九大超级企业都非常支持《全民修炼法案》的批准和实施。 “但现实情况是，龙城文明的北方，又出现了新的敌人——兽族。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为了龙城的长治久安，必须集中一切力量，消灭兽族的威胁。 “大战在即，现在对龙城进行伤筋动骨的变革，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正如没有一名拳手，会在临上擂台之前，去做一场手术——哪怕这场手术，是必须要做的。 “所以，这些拥有超级企业背景的议员提出，应该先实施《北进计划》，等到龙城文明彻底征服了整片虎怒川流域，解决了安全问题，同时也拥有更加充足的资源和缓冲空间，到时候，再全面实施《全民修炼法案》，那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听上去，也不是没有道理。” 孟超说，“不过，就像《全民修炼法案》是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一样，《北进计划》当然也不会像表面上这么简单了？” “当然不简单。” 艾蕾说，“支持《北进计划》的议员提出，龙城刚刚结束几十年的怪兽战争，正处在百废待兴的重建期，很难再承担一场大规模战争所需的开支。 “所以，《北进计划》将以超级企业为主体。 “一切顺利的话，《北进计划》既不用调动赤龙军的一兵一卒，也不用浪费生存委员会的太多军事预算，反而，在绝世强者们的带领之下，超级企业和企业军团，还能从广袤无垠的异界，为龙城文明，源源不断地掠取修炼资源和生存空间。 “而这一切，只需要两个前提条件。 “第一，就是暂缓《全面修炼计划》的实施，暂缓对超级企业以及绝世强者进行各种限制。 “第二，就是允许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在怪兽山脉之外，新征服的土地上，拥有更大的自主权。 “用最简单粗暴的话来说，就是怪兽山脉之内，生存委员会说了算。 “怪兽山脉之外，就是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说了算！” 孟超眼中，精芒一闪。 “怪不得，刚才顾东成议员会用‘军阀’和‘藩镇’，来形容超级企业。” 孟超自言自语，“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用调动一兵一卒，也不用消耗军事预算，就能破山伐庙，开疆扩土？哪有这种好事！ “企业的生命是利润，九大超级企业不可能做赔本买卖，今天他们愿意为这场全新的拓殖战争，砸下多少投资，明天就要变本加厉，将这笔投资从新征服的领地上赚回来。 “那么，这些新征服的领地，到底算是龙城文明的领土，还是这些超级企业以及绝世强者的后花园？ “还有，异界如此辽阔，怪兽山脉之外的可开发面积，何止比我们眼前看到的这片小天地，庞大十倍、百倍？ “如果，未来的拓殖战争，都由超级企业来主导的话，恐怕九大超级企业，都会膨胀到无法想象的程度。 “到时候，龙城文明的命运，究竟由谁来主宰呢？” 第1516章 重量级砝码 “谁说不是呢？” 艾蕾道，“过去的战场，都在龙城周边，甚至就在龙城内部，就算晶石矿脉和怪兽繁殖地被超级企业打下来，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多少还能行使几分管理权和监督权。 “但异界这么大，如果超级企业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远征十万八千里之外，某块灵气充裕的风水宝地，任凭绝世强者在那里裂土封侯，称王称霸的话，位于龙城，鞭长莫及的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还怎么施加影响力呢？ “到时候，人家掌握了主动，心情好就向龙城上缴一些晶石和怪兽材料，心情不好，半个铜板都不给你，你又能如何？ “不仅如此，这里面，还蕴藏着更大的风险！” “哦？” 孟超饶有兴致，“还有什么风险？” “就是债券和股票啊！” 艾蕾道，“九大超级企业号称要以自己的力量，打赢征服兽族的战争，问题是，经过长达几十年的怪兽战争，最近又在龙城内外大搞开发，超级企业也没有余粮，绝世强者的腰包，也都是空空如也，否则，也不用囤积基因药剂这么缺德的手段来赚钱了。 “问题来了，超级企业自身的资金都这么紧张，拿什么来发动拓殖战争呢？ “答案当然是借钱，无论增发债券还是股票，本质上都是向全体龙城市民借钱，用借来旳钱去打仗。 “打仗，无非两个结果，要么赢，要么输。 “赢，就是我刚才说的，超级企业不断膨胀，裂土封侯，尾大不掉，还不还钱，都要看人家的心情。 “输，更不用说，九大超级企业统统完蛋，还要拖整个龙城的金融市场，乃至整座龙城陪葬！” “有道理。” 孟超喃喃道，“既然超级企业乃至整座龙城的资金面都这么紧张，就根本不该如此仓促，发动拓殖战争啊！” “这您就错了，越是资金面紧张，才越要尽快发动拓殖战争。” 艾蕾说，“做生意的本质就是讲故事，现在怪兽都被收割得七七八八，旧的故事都讲完了，不尽快发动新的战争，哪有新的故事可讲？ “不讲新故事，拿到新的资金，填补旧的窟窿，九大超级企业还是要完蛋的呀！” “明白了，就是说，一旦《北进计划》通过，九大超级企业就能将整座龙城都绑架到他们的战车之上，赢，他们将拿走绝大部分的战争红利，输，风险却将由全体龙城市民共同承担。” 孟超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艾蕾一阵，“你对这里面的弯弯绕，倒是门清啊！” “没办法，干我们这行，就是要整天琢磨人，琢磨事。” 艾蕾笑眯眯道，“琢磨来，琢磨去，自然清楚了。” “那你站在哪边？” 孟超又问，“站在蔚蓝联盟这边，支持《全民修炼法案》，还是站在九大超级企业这边，支持《北进计划》？” “这个嘛……” 艾蕾道，“我也是寒门出身，我也没有一个在九大超级企业当管理层的好爸爸，我也没有路子能弄到喝不完的基因药剂，我当然旗帜鲜明站在蔚蓝联盟这边，站在《全民修炼法案》这边啦！ “话说回来，《北进计划》的很多内容，并非没有道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很多时候，战争打的就是时间差，利用异界土著不了解地球科技的优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解决问题。 “所以，如果九大超级企业出价足够高，我也不是不能站在他们这边。 “还有，我还买了好几家超级企业的股票，甚至还买了几份战争债券呢！ “不行，今天这样一闹，明天开市，整个盘面一定跌得惨不忍睹，我必须一大早就统统抛掉。 “但是，不对啊，我现在是假死状态，谁都不知道我还活着而且回到了龙城，就连出来吃饭，都要乔装打扮一番，怎么能亲自操作股票账户呢？ “还有我的战争债券，也远远没到赎回日期。 “完蛋了，这下完蛋了，那都是我的养老钱啊！” 艾蕾原本还一副隔岸观火，旁观者清的样子。 忽然发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直到她“无意间”看到孟超，眼眸深处忽然放出了希望的光芒，像是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起死回生一般：“幸好，我早早就抱住了前辈的大腿。 “现在，无论蔚蓝联盟还是超级企业，我哪边都不站，就坚定不移地站在前辈这边，前辈让我咬谁，不对，前辈让我支持谁，我就支持谁！” “是吗？” 孟超道，“为什么？” “这还用说？” 艾蕾道，“因为前辈站在哪边，哪边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那我当然选择，站在赢家这边啦！” “没想到——” 孟超说，“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必须的。” 艾蕾道，“现在《全民修炼法案》和《北进计划》僵持不下，已经在生存委员会打了好久的擂台，仍旧没有哪一方能争取到三分之二以上的票数。 “这足以证明蔚蓝联盟和超级企业的实力是差不多的，即便某方略胜一筹，却也没有碾压对方的力量。 “那就像是一座摇摇晃晃，悬而未决的天平，这时候，无论哪边再放上一颗重量级的砝码，都足以彻底奠定胜局。 “而前辈身为神境强者，何止是重量级的砝码，简直就是一颗沉甸甸的秤砣，由您来一锤定音，又有谁能抵挡呢？”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神境强者。” 孟超道，“再说，就算神境又怎么样，龙城至少有两位数的神境强者。” “龙城的神境强者的确很多，但他们大多七老八十，满身是伤，如同日落西山，就算余晖再怎么猛烈，也照耀不了这座城市太久。” 艾蕾双手托着下巴，注视着孟超，大胆道，“但像前辈这样年轻的神境强者，却是绝无仅有，等到老一辈神境强者纷纷陨落，放眼龙城，还有谁能和前辈争锋呢？” 孟超扯了扯嘴角。 “那你觉得，我应该站在哪边？蔚蓝联盟，还是超级企业，《全民修炼法案》，还是《北进计划》？”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艾蕾。 “这个嘛……” 艾蕾飞快转动脑筋，道，“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前辈肯定站在超级企业和《北进计划》这边。” 孟超道：“为什么？” “因为前辈本身就是绝世强者啊！” 艾蕾道，“难道前辈不想远征异界深处，开创自己的基业，裂土封侯，称王称霸，自己弄个皇帝，甚至异界土著的至高神当当？” 孟超微微皱眉：“我应该想吗，或者说，有神境强者想当皇帝甚至……异界土著的至高神吗？” “以常理度之，肯定有人想的吧？” 艾蕾耸肩，“好不容易修炼到神境了，还要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龙城市民，受到法律、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的约束，还要辛辛苦苦为龙城做贡献，接受广大市民的监督，这哪里有自己打下一片江山，当皇帝甚至当异界土著的至高神，来得爽快呢？ “就算神境强者本人不想——毕竟，他们大多七老八十，都出身于地球，为龙城厮杀了大半辈子，对龙城和地球文明都有感情。 “但神境强者的儿女，还有那些靠神境强者混饭吃的家伙，肯定都希望当太子，当从龙之臣，鸡犬升天的吧？” “似乎很有道理。” 孟超道，“那你为什么又说，这是‘一般人的想法’？” “因为我早就看出来，前辈绝不是凡夫俗子，想法肯定不会这么庸俗的啊！” 艾蕾道，“前辈一看就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脱离了低级趣味，人格既纯粹又高尚，既高尚又伟岸，愿意为了龙城文明奋斗终生的那种人。 “如果不是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量支持，前辈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拥有恐怖如斯的实力。 “所以，前辈就不用再试探我了，我肯定和前辈一条心，就算前辈愿意为千千万万龙城市民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我也一定鞍前马后，追随到底，相信前辈和千千万万龙城市民，都不会亏待我的啦！” 第1517章 咄咄逼人的风格 此时已是深夜。 聚集在鑫辉商贸大厦周围的人数却是有增无减。 在蔚蓝联盟的监督下，超凡塔的工作人员终于盘点清楚了地下黑市里来路不明的基因药剂和怪兽材料。 因为基因药剂和怪兽材料的保质期都相当有限，很多材料都不便于长途颠簸搬运。 而很多中低阶超凡者都嗷嗷待哺，双眼充血，眼巴巴等着基因药剂回家疗伤和修炼。 所以，蔚蓝联盟代表广大超凡者，以十分强硬的态度和超凡塔交涉，终于迫使后者做出让步。 所有基因药剂注册登记之后，不必再送去超凡塔的货仓。 而是平价售卖，现场发放，力求让大部分超凡者，都能满足三到五天的修炼需要——这三到五天，就是蔚蓝联盟代表广大超凡者，给超凡塔“一查到底”的期限。 当印着原厂商标的基因药剂，以低于黑市价好几倍的“建议零售价”，送到中低阶超凡者的手里时，很多人仍旧像是在做梦，不敢相信这是真旳。 直到他们摸了又摸，闻了又闻，甚至现场服用，感受着岩浆般的力量流转全身，让周身血液伴随着灵魂一起沸腾。 人群中这才爆发出雷霆般的欢呼和掌声，久久无法平息。 这时候，一家隶属于九大超级企业旗下，规模在行业内部名列三甲的基因药厂，也连夜召开新闻发布会。 该企业的首席执行官，天境巅峰强者，也是一名战功卓著的神境之子，宣布自己将对企业内部存在的管理不善，监督混乱，原材料和制成品把控不严等等问题，全权负责，引咎辞职。 在众人的印象里，这似乎还是龙城有史以来第一次，有神境强者之子，因为管理问题和舆论压力，引咎辞职。 对很多寒门出身的中低阶超凡者而言，一时冲动，聚集到一起的时候，他们只想讨个公道，甚至连公道都不需要，只是战后生活憋屈得厉害，想要发泄一番而已。 直到此刻，他们才稀里糊涂地意识到，自己身上竟然蕴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几百个、几千个、几万个中低阶超凡者团结起来，就能让神境强者都做出让步。 怪兽战争期间，很多人都目睹过神境强者出手时，那种天崩地裂，电闪雷鸣的场景。 和只会搓火球的他们相比，神境强者简直像是凌驾于文明之上，和他们产生了生殖隔离的另一个物种，是不折不扣的“超人”。 可现在，当成千上万的中低阶超凡者，将生命磁场调节到相近的频率，激荡出惊涛骇浪时。 他们都感应到了来自彼此鲜血、骨髓和灵魂深处，无穷无尽的力量。 仿佛，连真正的，都可以镇压。 “超人”，又算什么呢？ 随着基因药剂不断发放下去。 张牙舞爪的火龙，总算渐渐平静。 蓝袖箍们这才手挽手，排出一条特别通道，让被堵在鑫辉商贸大厦里的豪门子弟，灰头土脸地离去。 得益于蔚蓝联盟强大的控制力。 来自九大修炼世家的豪门子弟们，没有被碰掉半根汗毛。 但他们茫然无措、惊恐欲绝的面孔，已经和他们的真实身份一起，在网络上被人扒得干干净净。 这些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简直连他们父辈、祖辈的脸，都给丢完了。 回到家里，免不了要被“家法伺候”，甚至，永远打入冷宫。 在用毫不掩饰的嘲笑和嘘声，送走了所有豪门子弟之后，中低阶超凡者们仍旧意犹未尽。 他们勾肩搭背，放声歌唱。 唱的都是怪兽战争时期，厮杀汉们编写的，最简单粗暴，也最慷慨激昂的战歌。 歌声以鑫辉商贸大厦为中心，朝整座龙城一圈圈扩散开去。 仿佛一座海底山脉，在滚滚岩浆的推动下，从大洋深处崛起。 整座龙城都在震颤。 不知多少豪门子弟和绝世强者，都被歌声震得彻夜无眠。 包括秘警在内，超凡塔的工作人员，只能在旁边伸长了脖子，呆呆地看着。 也有人看不下去，把脑袋低到了脚尖上，专心致志研究方圆三五百米之内，有没有地缝能让他们钻进去。 他们或许是这次事件中最尴尬的存在。 查封地下黑市，调查来龙去脉，都是他们的责任。 却没人因此感激他们半分。 所有人都将最高亢的欢呼和最热烈的拥抱，送给了蓝袖箍。 甚至从蓝袖箍的手里，接过了蔚蓝联盟的大旗，在深沉的夜幕，和足以撕裂夜幕的灯光下，用尽全力，挥舞起来。 但这又能怪谁呢？ 任何权力都是自下而上的。 超凡塔的力量，既不源自那座高耸入云，坚不可摧的高塔。 那座高塔，也不是绝世强者们，一砖一瓦，亲手建造起来的。 作为基石，建造超凡塔的，是千千万万的中低阶超凡者，以及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 既然超凡塔无法捍卫占绝对多数的中低阶超凡者，以及数量更多十倍的普通人的利益。 被新兴势力所取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真是无比漫长的一夜。” 作为在场所有人中，最清楚来龙去脉的孟超，都不由感叹道，“不知道，蔚蓝联盟在这边的现场负责人究竟是谁，很有手段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吕丝雅。” 艾蕾道，“蔚蓝联盟的高层里，颇有几个能力出众的厉害角色，都很得人心。 “不过，嗅觉这么敏锐，侵略性这么强，咬住机会就不松口，非要从对手身上撕下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肥肉，如此咄咄逼人的风格，除了吕丝雅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了！” 孟超表情一僵。 “前辈，相信我。” 艾蕾误解了他的意思，“我可是研究吕丝雅的专家呢！” “当然。” 孟超揉了一把脸，“这里的局面已经控制住了，我们走吧。” 艾蕾点头，乖巧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永胜大街702号，彩虹公寓316室。” 孟超道，“‘无尾猴’最后出现的地方。” …… 永盛大街是老城区的一条主干道。 当龙城还在地球上时，这里也有过一段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风光日子。 但穿越引发的大地震，将永盛大街拦腰截成两段。 两边都成了断头路，高低落差达到二十多米。 附近又有好几条空间缝隙，经常有怪兽穿越过来，和人类在残垣断壁之间展开激战。 人类的鲜血几乎染红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怪兽的酸液则将残垣断壁都侵蚀得斑斑驳驳、坑坑洼洼。 就算经过多次改造。 这里的空气中，仍旧郁结着浓烈的血腥气和怪兽的腥臊味，或许，永远都消散不了。 随着市区范围不断扩大。 特别是人类占据了怪兽山脉内的大量洞天福地，依托晶石矿脉，在灵气充裕之地，建设了“十大新城”。 永盛大街和老城区的其他街道一样，都渐渐落寞下去。 就算还不像过去的巢城那么乌烟瘴气。 却比过去的巢城，都欠缺几分鱼龙混杂，野蛮生长的活力。 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龙城的势力范围进一步扩大。 很多新建的工业区和卫星城，和主城区都有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的距离。 在那里工作的普通市民，往往举家搬迁过去。 以至于永盛大街一带的住户，比孟超印象中更加稀少。 夜半三更，大街上空空荡荡，很多门窗都贴着封条或者画着“拆”字，远远近近，没几扇窗户后面，还亮着灯。 永盛大街702号是典型的即将拆除的沿街老房子。 正好坐落在断头路的尽头，死胡同的底部。 旁边的704号，在怪兽战争中被撞塌了一半。 因为即将整体拆除，迟迟没有修葺，只是用了几十根粗大的工字梁，横七竖八地撑住。 有两根钢梁上，甚至能看到怪兽的爪印。 让人颇有一种，梦回血色时代的感觉。 第1518章 市井之间 孟超找到702号对面，一栋半废弃的大楼。 犹如一条壁虎，悄无声息爬上天台。 他在天台上仔细扫描周围七八条街道的环境，在脑域深处构造出了一座栩栩如生的模型，并且在反复推演中，拟定了作战和逃生计划。 方圆三五百米内，几乎听不到太多声音。 楼下只有一家已经打烊的饺子馆，卷闸门半拉了下来，里面还聚集着七八个住在附近的闲汉，就着十来个饺子、半箱啤酒和挂在天花板上的电视机，和老板高谈阔论。 聊的当然都是刚刚发生在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 “你们晓得，那些有钱人吃的都是什么吗？钻石九头龙的龙肝！新鲜的，还在‘卜愣卜愣’乱跳，刚刚割下来，切成透明的薄面，拿来蘸着吃！要说享受，还是这帮王八蛋会享受！ “当然是真旳，我二大爷的三表舅的小儿子，就在鑫辉商贸大厦里面当服务员的呀！ “他告诉我，大厦里面还有一家洗浴中心，洗澡水都是基因药剂，这么大的池子，这么大，比游泳池都要大，基因药剂每两个钟头，就要换一池子新的，旧的脏了，就直接开闸，冲到下水道里去了。 “你们在电视上当然看不到这样的场面，全都剪掉了，让你们看到还得了，所有人还不都起来造反了啊？” 孟超将超凡视觉和听觉激活到了极限。 生命磁场瞬间穿透了装装样子的卷闸门。 看到一个五六十岁的半老头子，唯恐天下不乱地说。 他的酒友们，大概早就习惯了他添油加醋，胡说八道的风格，只是哄笑，并不当真。 “不过，现在的超凡者，的确是不如以前了。” 笑过之后，又有一个缺了半颗门牙，说话漏风的大伯，用手抓起一只饺子，感慨道，“我记得，刚刚有超凡者的时候，超凡者和我们普通人都是差不多的，大家同吃同住，艰苦朴素，根本没半点架子。 “那个谁，‘霸刀’罗武，你们都知道吧，我最早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有发家，却已经很能打了，那时候我们还经常一起吃饭，有什么事叫他帮忙，他都很叫得应的，不像现在，他搬去了‘龙城壹号’，想见一面都难了。” “好了，赵家伯伯，知道你认识‘霸刀’罗武，这件事情你说了二十多年了！” 又有一个尖嘴猴腮的小老头说，“人家有权有势了么，肯定要去住‘龙城壹号’的，难道还像我们一样，住一辈子的永盛大街啊！ “话说回来，现在很多人，的确太过分，囤积了这么多的紧俏物资，心眼都黑透了，难怪整座大厦都被人家围起来，活该丢人现眼，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蔚蓝联盟倒是真厉害，真硬气。” 说话漏风的大伯把饺子咽下去，砸吧着嘴说，“没听说他们有什么特别厉害的高手，怎么就敢这样拆神境强者的台？” “神境强者又怎么样？” 尖嘴猴腮的小老头，不以为然道，“神境强者再厉害，毕竟就这么几个，几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蔚蓝联盟却能发动千千万万的超凡者，神境强者又被抓到了痛脚，本身就理亏，还能怎么办，还能梗着脖子，和千千万万超凡者打擂台？” “哎，你们说，《全民修炼法案》有没有可能，借这股东风通过？” 又有人兴致勃勃地说，“要是真能通过就好了，我孙子孙女现在上的小学实在太差，整间学校，从校长到老师，就三个超凡者，里面还有两个是残星超凡，这教学质量要是上得去，就见鬼了。 “我听说，那些有钱人的孩子，学校里都是清一色的超凡者老师，又把补药当成零食来吃，这叫我的孙子孙女，拿头去和人家比！” “肯定能！” 又有人神秘兮兮道，“我有朋友在生存委员会里搞卫生，早就收到消息了，这次已经不是《全民修炼法案》能不能通过的问题，而是九大超级企业会不会被拆分掉的问题。 “听说，很多人都支持拆分九大超级企业，起码要拆成几十個公司呢！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风吹出来，蔚蓝联盟怎么可能把场面搞得这么大嘛！ “哈哈，这下子，很多人都要倒霉了！” 就在闲汉们手舞足蹈，幸灾乐祸的时候。 一个花白头发梳得纹丝不乱，衣服虽然朴素，扣子却规规矩矩扣到头，和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公鸭嗓，却叫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要一副见不得人家好过的样子，就算再怎么拆分，都分不到你们手里，这么高兴干什么呢？ “要我说，蔚蓝联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家神境强者有钱，那也是人家辛辛苦苦赚来，一刀一枪从怪兽喉咙里拼出来的。 “九大超级企业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也是人家的本事，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现在看到人家把企业做大做强了，就眼红，又要从人家身上割肉，又要把人家大卸八块，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嘛！ “要都像蔚蓝联盟这样子搞，以后谁还敢为龙城卖命厮杀，谁还敢把棺材板都压上去，千辛万苦、提心吊胆做企业？反正做大做强之后，都要被收割和拆分的嘛！这不是严重打击超凡者征服异界的积极性么！” 这番话，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 但深更半夜还在这里扯淡的街坊邻居，都很清楚彼此的底细。 当场就有人笑起来： “老杨，不要认真，大家都是说说笑笑，你不就是二儿子在寰宇集团工作嘛，我们说我们的，生存委员会的议员们又听不到，不会因为我们两句话，就把你二儿子的饭碗打破的啦！” “就是嘛，老杨，你儿子大概也还没当上寰宇集团的老总，何必生这样大的气？” “对了，老杨，有一件事情，我始终没想通，你说，你儿子都进寰宇集团了，听说还在怒涛山那边买了房，怒涛山可是好地方，洞天福地，灵气充裕，住到那边去，人都要多活两年，哎，你说你怎么还不搬过去，和你儿子儿媳妇一起住，非要和我们一起，挤在永盛大街呢？” 最后这句话，戳到了“老杨”的痛处。 老杨的脸皮涨得通红，公鸭嗓也变得又尖又利，急急地说：“我儿子是叫了我好多次，我都不乐意过去，实在太远，郊区里的郊区，你们晓得，我是住惯了市中心的人，怒涛山，原先听都没听过！ “而且，我儿子最近正在事业上升期，就要提拔当主管了，我和他说，你真有孝心，就把给我准备的那间房，改造成修炼室，好好修炼，好好上班，什么时候修炼到了地境巅峰，甚至突破天境，当上你们公司经理了，到时候，你在怒涛山买个别墅，哪怕只买个排屋，爸爸肯定去住！ “我儿子从小最乖，最听我话，他答应了。” 这个回答，大概也被公鸭嗓说过了无数遍。 但这并不妨碍他每说一遍的时候，大家都笑得像是头一回听到那样欢快。 孟超蛰伏在天台上，静静聆听了很久。 确认呼吸和心跳声，和街坊邻居们的数量对得上。 而方圆三五百米内，也绝不存在第二名观察者。 这才像是一片枯叶，掠过永盛大街，轻飘飘地落到了彩虹公寓的最顶层。 根据高闯提供的线索，他很快找到了“无尾猴”租住的316室。 门窗紧闭，无论大门还是窗户，都没有被人撬开过的痕迹，地上也没有留下脚印。 房间里面既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更没有人形生物的热量反应。 周围七八间，上下三四层，所有邻居都睡得正香。 孟超仍旧不放心。 双手紧贴墙壁，生命磁场如同潮水般渗透到了钢筋混凝土的深处，确保房间内不存在任何机械或者灵能控制的机关陷阱，也没有暗藏能拍到进入者面部信息的监控探头。 这才将手指轻轻按在锁眼上。 灵磁体从毛孔中渗透出来，如同胶水般灌入了锁眼中，很快凝固成了钥匙的形状。 孟超悄无声息打开了房门，和艾蕾一起走了进去。 第1519章 蛛丝马迹 这是一座典型的怪兽战争期间改造过的简易住宅楼。 为了尽量多塞几口人进去，每个单元都被分割得极小，墙壁却极为厚实。 不少外墙里面还有夹层，随时都能放下钢板，封堵窗户。 导致室内的采光和通风非常不佳，与其说是住宅，不如说是碉堡。 孟超只走了几步，就将一室一厅都一览无余。 房间里很干净，除了一张行军床和一张吃饭工作两用的折叠桌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陈设。 厨房了郁结着厚厚一层油泥，没有十几年的功夫，积攒不下来，却没有近期开过火的痕迹。 只有墙角摞起了三五堆报纸，还有桌上凌乱摆放着的，正在制作的剪报，说明“无尾猴”曾经住在这里。 孟超翻了翻桌上剪了一半的报纸。 发现最近一期，是昨天的晚报，应该是昨天下午才发行的。 虽然龙城旳信息技术非常发达。 但因为异界的灵磁干扰强烈，怪兽也经常啃噬电缆和网线的缘故。 纯粹依靠网络来传输信息，肯定是不行的。 怪兽战争期间，为了在灵磁干扰最强烈，怪兽的攻势最疯狂的时候，都能让最前线的战士和市民，收到彼此的消息。 龙城涌现出了很多报社，二十四小时不分昼夜，印刷报刊和传单。 很多龙城市民都有阅读实体报纸的习惯。 即便战争胜利，这一习惯也不曾改变。 无尾猴这样的掮客，利用剪报来搜集信息，分析情报，是很常规的做法。 孟超向艾蕾询问，也证实了无尾猴的确有剪报的习惯。 如果这份剪报，不是有人故意造假的话，直到昨天晚上，无尾猴仍旧待在这里。 “昨天晚上，红溪沟项目还没有发生大爆炸。 “今天早上，高闯的手下来到这里，却发现无尾猴已经失踪了。 “究竟是谁，反应速度这么快，几乎在红溪沟那边刚刚爆炸的同时，就精确锁定并抓走了无尾猴呢？” 孟超继续搜索。 很快有了意外的发现。 当他掀开厨房里油腻腻的橱柜门时，竟然在后面找到了一条秘密通道。 更准确说，是一块隔板。 移开隔板，就到了隔壁的317室。 和空空如也的316不同。 317就像是一间大仓库。 堆满了饮用水和肉罐头。 孟超看到了好几箱超星集团生产的合成怪兽血肉罐头。 凭借这些物资，就算无尾猴三五个月足不出户，也不会饿死。 这是狡兔三窟的法子。 看来，无尾猴对自己的处境，有着非常清醒的认知。 可惜，他还是没能逃过毒手。 孟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当他再次睁眼时，眼眸深处，已经多出了好几枚缓缓旋转的光环。 他将超凡视觉提升到了极致。 不放过最细微的蛛丝马迹。 很快，看似干干净净的两个小套间里，大量闪闪发亮的证据，就从孟超的视界中主动浮现出来。 首先是大量油脂擦拭的痕迹。 人类无时无刻不在分泌汗液和油脂。 无论接触过任何东西，这些汗液和油脂，都会在物体表面留下细微的痕迹。 这些肉眼无法识别的痕迹，连指纹都算不上。 但神境强者或者最专业的痕迹勘测人员，利用基因检测工具，却能利用他们，牢牢锁定某个消失的人。 孟超在317找到了大量油脂痕迹。 特别是在怪兽肉罐头的箱子上。 看来，无尾猴在搬运这些箱子的时候，颇花费了一些力气。 以至于手指上分泌的汗液和油脂增多，在箱子上留下了几十个极浅的指印。 顺着油脂痕迹，孟超又回到316。 在这里，他找到了更多人类活动的痕迹。 孟超趴在地上，将鼻尖凑到一处痕迹上，深吸一口气。 人和人的身体素质不同。 过往经历也不尽相同。 他们的油脂气息就像是指纹般独一无二，能清晰暴露出主人的身份。 “无尾猴的油脂痕迹上，有淡淡的胶水和墨水的味道，说明他经常动笔杆子，还经常用胶水来制作剪报。 “而且，他的油脂痕迹非常深，在很多地方，都形成了指纹。 “这说明他并不担心留下证据，至少不担心执法机关找上门来。 “而这些更浅、更淡的油脂痕迹里，却蕴藏着一丝丝的秘银稳定液的味道。 “秘银稳定液是一种很常见的怪兽材料存储介质，在收割者圈子以及地下黑市之类的地方，使用量极大，难免会沾染到从业者的身上。 “这说明，高闯没有撒谎，他的人的确来过这里。 “那么，是否高闯的手下，抓走了无尾猴呢？” 抛开高闯死无对证的说辞，孟超也不这么认为。 他问过艾蕾，无尾猴虽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警惕性却比丛林深处的很多怪兽都高。 既然无尾猴已经做好了狡兔三窟的准备，就不会轻易被人抓住。 哪怕被人抓住，他总要挣扎几下。 高闯的手下，孟超也打过照面。 虽然身手还算不错，但想要悄无声息抓走无尾猴，仍旧不太容易。 如果双方发生冲突。 应该会在室内，留下更多、更加浓烈的油脂和汗液分泌痕迹。 而现在，孟超并没有找到类似的痕迹，以及激烈打斗导致的刮擦、碰撞痕迹。 这就说明，无尾猴是被更加厉害的角色抓走的。 被抓走时，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带着这样的怀疑，孟超继续搜索。 不放过每个角落和每条缝隙里，每根毛发和每片印记。 很快，他就从看似空空如也的房间内，找到了三百五十七根毛发，六十六处非常新鲜的刮擦痕迹，还有三处肉眼不可见的撞击痕迹。 “三百五十七根毛发里，有三百三十二根都非常纤细，已经枯萎开叉。 “主人的实力应该不怎么强大，营养也没有跟上。 “发现地点主要是行军床上，还有马桶后面。 “他们都是无尾猴的毛发。 “还有二十一根毛发，明显粗壮、富有柔韧性，尽管已经从人体上脱落下来，仍旧维持着一定程度的细胞活性。 “这应该都是高闯的手下，早上搜查这里时，脱落下来的。 “还有四根毛发，就非常有意思了。 “其中三根，比高闯的手下更富有光泽和柔韧性，细胞活性也更加强烈，应该来自境界更高的高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根毛发中，至少有一根的主人，是天境强者。 “至于最后一根微微泛红的毛发，甚至不是人类的头发或者汗毛，而是地狱凶兽‘恐爪虎’的兽毛！ “恐爪虎的体型庞大，性情凶残，发出咆哮，连三五条街之外都能听到，自然不可能牵到这里来。 “所以，比高闯的手下，更早来到这里，抓走无尾猴的那些人，经常和恐爪虎打交道，以至于，身上都沾染了恐爪虎的毛发？ “这就怪了。 “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很多野生怪兽都销声匿迹。 “而恐爪虎，据我所知，是最桀骜不驯，难以人工圈养和繁殖的野生怪兽之一。 “究竟什么样的人，才有机会，在怪兽战争胜利的一年多之后，仍旧能日常接触到恐爪虎呢？” 孟超这样想着，又回到厨房，在地上四仰八叉地躺了下来。 艾蕾惊讶道：“前辈，您在干什么？” “我在思考。” 孟超盯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白炽灯，若有所思道，“无尾猴被抓走时，应该就是这样趴在地上，或许是要钻到317去拿罐头，或许是发现有人潜入，想要逃到317去。 “我想保持同样的姿势，复原当时的情况。” “您怎么知道？” 艾蕾愣了一下，“我看您刚才搜集了好多毛发，也发现了一些刮擦和撞击的痕迹，但都不在厨房里啊！” “就是因为厨房里，没有留下太多的毛发和痕迹，才显得特别怪异。” 孟超道，“从剪报的日期，还有罐头的生产日期和消耗量来看，无尾猴应该在这里住过好几天，而厨房又是他来往于316和317的必经之路，那么，他应该在这里留下不少毛发和痕迹才对。 “但现在，厨房里的毛发、指纹、脚印还有刮擦痕迹实在太少。 “地面上的油泥厚度和灶台上的油泥厚度，也明显不成比例。 “这足以说明，有人欲盖弥彰，打扫和伪装过厨房。 “所以，这里就是对方抓走无尾猴的第一现场！” 孟超闭上眼睛。 一座虚拟的“316室”顿时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根据现有证据，他可以很轻易还原高闯的手下，来到这里之后，小心翼翼地翻箱倒，搜索无尾猴的场景。 却很难还原真正的抓捕者，带走无尾猴的全过程。 对方非常专业。 尽管不可避免留下了一些刮擦和撞击的痕迹，却并没有太过明显的指向性，都属于无效证据，甚至是故意留下，用来干扰调查者的视线。 真相仍旧笼罩在迷雾之中。 “可是，不对啊！” 就在孟超找不到调查思路的时候，艾蕾忽然小声嘀咕。 孟超猛地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艾蕾被他吓了一跳：“没，没什么，可能是我听岔了。” “什么听岔了？” 孟超收敛气势，放低声音，“没关系的，无论什么问题，说出来听听。”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您刚才说，无尾猴就是这样子，趴在这里，被人抓走的。” 艾蕾道，“可是，您现在的姿势，也不是‘趴’，而是‘躺’啊！ “对不起，前辈，职业习惯，我比较喜欢抠字眼，这应该和无尾猴的下落，没什么关系吧？” 第1520章 无尾猴的线索 “不，有关系，很有关系！” 孟超的双眼炯炯有神，“我很肯定，无尾猴被人抓走的时候，就是以这个姿势，仰面躺在这里。 “躺和趴，在地上残留的痕迹，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是背部着地，和地面的摩擦面积较大，擦掉的油泥较浅。 “后者则是膝盖或者手肘着地，被人抓住时，十指肯定会在拼命挣扎中，乱挠乱抓。 “如此巨大的区别，是抓捕者无论怎么精心伪造，都不可能伪造出来的。 “问题是，通常一个人想要钻进橱柜的话，不是脸朝下，趴着，匍匐前进，比较方便吗？ “就算是无尾猴发现有人闯入，想要逃到隔壁的话，也是趴着钻进去，比较容易发力，速度也更快。 “怎么会是，仰面躺着，姿势这么古怪呢？ “对了，这个无尾猴，有没有当过兵？” 艾蕾摇了摇头 “应该没有，没听他谈起过，他平时一副松松垮垮，没脸没皮的样子，也不像是当过兵的人。” 她好奇道，“当没当过兵，有什么讲究吗？” “有旳。” 孟超解释，“当过兵的人，有时候要在胸前携带大量枪械、弹药和特种工具的情况下，穿过铁丝网或者非常低矮的灌木和荆棘，为了不损坏枪械和触发弹药的缘故，他们会接受特殊训练，仰面躺下，利用背部肌肉群的蠕动，悄无声息地前进。 “如果无尾猴没有当过兵，应该不会用这样别扭的姿势前进，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当闯入者抓住他的时候，他并不是要穿过橱柜，钻到隔壁去，仅仅是在这里躺着而已。” “躺在厨房里？” 艾蕾环视四周，又看看天花板，实在无法理解，“无尾猴又不做饭，厨房这么脏，地板这么油腻，他躺在这里干什么？” “是啊，厨房这么油腻……” 孟超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霍然起身，将天花板上的吊顶拆下来一半。 却并没有发现吊顶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除了一台已经烧毁的，晶石驱动的录音机。 看样子，这是无尾猴给自己做的一份“保险”。 无论室内发出任何动静，都能被录音机忠实记录下来，作为证据和筹码。 可惜抓走他的人，在行动前后，就用大功率的干扰设备，将整间屋子都仔仔细细扫荡了一遍。 确保所有高度精密的电子和灵能设备，统统都被强制报废。 孟超陷入深思。 在嘴里反复咀嚼的最后两个字，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油腻！” 孟超重新躺了下来。 脑袋钻进橱柜，盯着橱柜的顶部。 这里是视线的死角。 若非用如此别扭的姿势，躺在油腻腻的地板上，把脑袋钻进橱柜，专心致志地往上看。 就算在这里住上三五十年，也未必知道，橱柜顶部究竟是什么样子。 乍一看，橱柜内部的顶壁上，除了劣质木板的接缝，以及虫吃鼠咬的疤痕之外，什么都没有。 孟超将超凡视觉提升到了极限，如同显微镜般不厌其烦地一寸寸扫描过去，足足扫描了五分钟，才在角落里，发现了几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痕迹很新鲜。 细节也很丰富。 不可能是日常使用时，无意间刮擦出来的。 倒像是用火柴、牙签或者铅笔芯，蘸着油泥，轻轻涂抹上去。 或许是害怕被闯入者发现。 痕迹极淡，淡到寻常超凡者的肉眼都无法发现。 又或许是画得太过仓促，还没画完，就被对方抓走。 痕迹非常凌乱，整体构图严重变形，比孩童的涂鸦更加难以辨认。 但孟超还是精神一振。 “就是这个！ “这就是无尾猴留下的线索！ “发现有人闯入时，无尾猴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高手，不可能通过橱柜钻到隔壁，再从隔壁逃走。 “所以，他假装钻过橱柜逃跑，实际上，却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利用厨房里的油泥，在橱柜内壁的顶部，留下了这样一个图案！” 孟超在纸上，将无尾猴留下的印记临摹出来。 主体是一个椭圆，中间有一根横线，周围还环绕着大量呈放射状的线条。 因为无尾猴画得非常隐晦和潦草。 孟超也不敢擅自添加太多细节。 看了半天，仍旧不得要领。 “这好像是一个太阳。” 艾蕾说，“龙城以太阳为主体，设计的商标或者徽章，实在太多太多，光靠这张草图，根本锁定不了目标。” “我有个想法。” 孟超道，“既然无尾猴掌握了某個线索，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呢？ “当然，他没有傻到将未经证实的线索，公诸于众的程度。 “他只是一个掮客，并不是主持正义的侠客，只要对方没有危害到他的利益和安全，他犯不着和对方鱼死网破。 “只不过，早点儿将线索明明白白写清楚，存放在一个更加保险的地方，甚至存放在网络论坛、电子邮箱里，一旦他很久没有上线，输入特定密码，就自动发布出去，这样的‘保险’，才足够有效，不是吗？ “眼前这个图案，画得既潦草，又很容易被抓走他的人发现，只能是仓促之间的孤注一掷，而不是精心策划的一环。 “对此，我只有一个解释。 “无尾猴也是刚刚才得到这条线索，还来不及以他认为，足够保险的方式，将线索保留下来。 “如你所言，无尾猴在介绍你去采访申玉麟之后，就躲了起来，一直没在外面抛头露面。 “那么，他搜集线索的主要渠道，就只能是各种报刊和网络媒体了。 “正好，无尾猴有剪报的习惯。 “我们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断，无尾猴是在最近几天的某份报纸上，发现了什么线索？ “换言之，不用将龙城所有以太阳为主体的商标和徽章统统找出来，只要翻阅过去几天的报纸，就很有可能，找到相似的图案！” 孟超和艾蕾回到起居室。 按照日期，从后往前，开始翻阅无尾猴留下的报刊杂志以及剪报。 孟超用灵能包裹住了大摞报纸。 仿佛一双无形的机械手，以快若闪电的速度，“哗哗哗哗”翻阅着。 海量信息，立刻印入他的双眼。 也不用担心，会在报纸上留下指纹、毛发和油脂。 就这样，只用了十几二十分钟，孟超就将无尾猴过去一个月搜集的报刊杂志，翻了个底朝天。 艾蕾也浏览完了无尾猴的剪报。 只可惜，两人都没有发现类似的图案。 “难道，我猜错了？” 孟超从艾蕾手里接过剪报。 一页页扫描过去。 这一扫描，立刻发现问题。 “这两条装订线之间，残留着几缕纤维。 “像是有人小心翼翼，从笔记本里拆掉了一页纸张。 “换言之，有人不想让别人看到，无尾猴在这页剪报里面，究竟粘贴了一些什么内容。” 孟超用灵能包裹住了两缕比蛛丝还细的纤维，托到了艾蕾眼前。 艾蕾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可是，对方已经把整页内容拆走了，我们怎么知道，无尾猴究竟剪贴了一些什么内容上去呢？” “这很简单，你看，过去几天的报刊杂志都在这里，不少报纸上都开了‘天窗’，被减下来的部分，统统都贴在了笔记本里。” 孟超说，“如果一张报纸上，只开了一两个天窗的话，无尾猴仍旧会把这张报纸收藏起来。 “但如果开的天窗太多，搞得这张报纸支离破碎，无尾猴就会把它丢掉。 “所以，我们才会看到，这里很多报纸，都缺少了一些页码。 “接下来，我们只要根据前后几页剪报的时间，找到对应的日期，再看看这几天究竟缺了哪几份报纸，再去网络上找到他们的电子版，浏览一遍就可以了。” 抓走无尾猴的人，并不敢从剪报上，撕下太多的页码。 所以，时间范围很快被缩小到了最近三天。 仅仅浏览过去三天内，在这里找不到的报刊杂志的电子版，对于两名超凡者而言，工作量并不算太大。 很快，艾蕾就发出欢呼。 “找到了，前辈！” 艾蕾指着屏幕上一块豆腐干大小的新闻报道，“就是这家，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第1521章 同类的气息 艾蕾话音未落。 孟超脖子后面的汗毛，就一根根竖立起来。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的心跳在刚刚过去的半分钟内，加快了15%。 呼吸频率也提高了7%。 肾上腺素的分泌速率则提升了11%。 而这一切，都是无意识的本能反应。 在大脑尚未察觉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孟超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在艾蕾的目瞪口呆中，他仿佛化作一缕轻烟，从房间里凭空消失。 三秒钟之后，孟超就出现在了天台上。 生命磁场如同重磅炸弹轰出的冲击波，以惊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瞬间笼罩了方圆百米的范围。 方圆百米乃至更远旳区域，一片寂静无声。 就连刚才在饺子馆里高谈阔论的闲汉们，都已经酒足饭饱，回家睡觉。 孟超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只能听到远远近近传来均匀的心跳和呼吸声。 所有声音，都老老实实待在床上。 但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就好像一头嗅觉极其敏锐的掠食动物，蛰伏在丛林深处，研究猎物的脚印时，却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孟超眼底，精芒闪动。 刚刚在脑海中构建的虚拟区域结构图，绽放出了晶莹剔透的光芒。 其中有七个坐标格外显眼。 “如果我是窥探者或者袭击者，想要埋伏在无尾猴的住处附近，守株待兔的话，一定会选择这七个坐标之一！” 暗夜中，孟超像是一头携带剧毒的蜥蜴，朝七个坐标电射而去。 在头三个坐标，他一无所获。 距离第四个坐标还有五十米时，他的呼吸和心跳，忽然进一步加速。 这是彩虹公寓斜对面一栋大楼的七楼。 居高临下，透过两栋大楼之间的缝隙，正好能看到无尾猴藏身处的窗户。 孟超就像是一支掀开炮衣，锁定目标，解除保险的军队。 做好了火力全开的准备。 但他仍旧一无所获。 从落满灰尘的地面上残留的痕迹来看，曾有人在这里驻足了很久。 但从墙角的烟头来看，这里原本就是这栋大楼的“吸烟角”，白天的时候，有人百无聊赖，在这里一边吸烟，一边欣赏对面的风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接下来三个坐标同样如此。 孟超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影子以及值得怀疑的蛛丝马迹。 所以，是他神经过敏吗？ 能够激起他如此强烈的反应，对方的实力绝不会比他逊色多少。 换言之，倘若窥探者真的存在。 至少也是一名神境强者。 问题来了，无尾猴的住所，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值得一名神境强者在这里蹲守？ 重重疑虑之下，孟超没有回到彩虹公寓316室。 而是选择了一处居高临下，能够监控全场的地点，向艾蕾发消息：“这里不安全，出来再说！” 被一名敌友不明的神境强者盯上，无疑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安全起见，孟超并没有寻找固定的落脚点。 而是用假证件，租了一辆外表破破烂烂，像是转了十七八次手，但经过强化改装，车况还算不错的越野车。 随着怪兽战争的大获全胜，昔日被视为生命禁区的荒野和丛林，变成了越来越多冒险家的乐园。 为了满足普通市民在荒野中作业的需要，这种操作简便，结实耐用，模块化设计，通过性和改装性都很强，可以随意加装履带、爬行足甚至岩石粉碎器的越野车大行其道 孟超租用的这台越野车，还附带一个全封闭的车厢，车厢内部是一只巨大的冰柜。 原本是用来冷冻怪兽材料，确保血肉新鲜程度的。 但用来隔绝声音和热量，让强者的生命磁场无法渗透进来，扫描到他和艾蕾的存在，也相当合适。 “前辈，刚才究竟怎么回事？” 在新建的绕城公路上，孟超让艾蕾将速度飙上一百三十公里每小时，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艾蕾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孟超摇了摇头。 直到此刻，他仍旧没琢磨明白，刚才究竟是自己疑神疑鬼，还是真的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倘若真是另一名神境强者的话，对方想从无尾猴身上得到什么，又是否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呢？ 这个问题，暂时还没有答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无尾猴和他留下的线索，价值都大幅提升了。 “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究竟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孟超仔细研究艾蕾找到的资料。 这家公司的标志，其实并不是一轮红日，而是一轮从海面上升起的，巨大的月亮。 无尾猴画在椭圆上的那条横线，就是海面。 而一开始孟超以为代表“阳光”，向四面八方放射出去的波浪形线条，则是明月映照在海面上的波光粼粼。 乍一看，这家公司的标志，和无尾猴仓促之间留下的图案，存在不少出入。 但在昨天的《怪兽周刊》上，却刊登了关于“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一片豆腐干大小的文章。 内容倒没什么出奇。 是说该公司大搞科研创新，研发的新型怪兽粪便降解技术，可以将剧毒怪兽的排泄物，变成富含营养的肥料，提升灵化植物的亩产量，等等等等。 还采访了该公司的一位科研负责人。 《怪兽周刊》算是圈内一本知名度较高，专业性和娱乐性相结合，销量不小的周刊。 每周发行两次，无尾猴期期不落，都有收藏。 在他的剪报上，也经常出现从《怪兽周刊》上剪切粘贴下来的内容。 包括上周六刚刚发行的一期，无尾猴也剪了三四篇报道下来，粘贴在笔记本里。 问题是，一期《怪兽周刊》明明有三十多页。 按照无尾猴的习惯，如果只是剪掉了三四篇报道，至少还有二十多页完好无损。 他没理由将这期《怪兽周刊》，全都丢掉的。 更加可疑的是，在和“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成功研发怪兽粪便可降解技术”的新闻稿，同一版面上，还有一篇重量级的采访稿，是采访龙城农业大学的一位教授，在合成怪兽毒液领域的重大突破。 从电子版的采访稿来看，一旦这位教授的重大突破，能够商用化的话。 就能以相当廉价的方式，大规模生产怪兽毒液。 在工业和军事上，都能发挥极大的价值。 而趁着商用化之前，抢到这名教授的专利代理权。 就属于无尾猴这类掮客的业务范围了。 “从我对无尾猴的了解，还有他的剪报风格来看，这条新闻，他是不会错过的。” 艾蕾说，“按道理，他肯定会把这篇新闻剪切下来，粘贴到自己的笔记本里面。 “但现在，我们既没有发现剪过之后的报纸，上周六的这期《怪兽周刊》，全都消失了。 “在他的笔记本里面，也没有找到粘贴着这篇新闻的页码，这是为什么呢？” 孟超心思电转。 立刻明白艾蕾的意思。 “因为无尾猴将这片‘人工合成毒液’的新闻，和‘地平线公司研发怪兽粪便可降解技术’的新闻，一起剪切下来，粘贴到了同一页上。” 孟超道，“抓走无尾猴的人，不想让地平线公司曝光，就只能撕走了一整页。 “而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又只能将无尾猴剪切过的一整份《怪兽周刊》，统统抽走了。 “原本，就算有人发现，也很难通过如此模糊不清的线索，锁定‘地平线公司’。 “至少，不可能在短期内锁定。 “没想到，无尾猴却在橱柜内壁的顶部，留下了‘地平线公司’的标志，这下子，对方的百般遮掩，反而变成了不打自招。” 只不过，网络上关于这家公司的情报少得可怜。 从公开信息来看，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主营业务是梦魇凶兽的人工繁殖，以及研发在人工繁殖的同时，如何提升怪兽血肉品质的相关技术。 简单说，就是人工繁殖的怪兽，最好能像是家禽家畜一样温顺听话，吃饱了就睡，睡足了就生，哪怕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都能像是啮齿类怪兽那样，一窝生个十几二十个，那才好呢！ 与此同时，这些人工繁殖的怪兽，又要保持野生怪兽的细胞活性，以便人类利用他们的激素和血肉，提炼出高品质的基因药剂。 问题是，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以及野生怪兽的数量，呈断崖式下跌。 “如何让人工繁殖的怪兽，维持野生怪兽的细胞活性”相关技术，进入了备受关注的风口期，成为了各路资本追捧的目标。 几乎一夜之间，龙城就冒出了成百上千家“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或者“尖端基因实验室”，都吹嘘自己掌握核心科技，正在探索前沿领域，早已万事俱备，只欠三五個亿的启动资金，就能让剑戟魔猪的血肉，具备钻石九头龙的细胞活性。 其中绝大部分，自然是皮包公司。 像这家“地平线”，艾蕾就没听过。 孟超出身于龙城农业大学，在收割者圈子里，都算一把好手。 自家的超星集团，也曾并购过业内领先的“灵创生物”。 但他对“地平线”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印象。 第1522章 故地重游 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除了《怪兽周刊》上这块豆腐干大小的采访稿，在网上也很难搜索到和“地平线”有关的新闻。 而且，孟超在《怪兽周刊》上找到了好几篇，和怪兽粪便发酵技术有关的文章，来自同行业的更多公司，篇幅更长，配图也更多，还有采访视频。 这是一篇系列报道。 “地平线”仅仅是采访对象之一，甚至是无足轻重的配角。 所以，很可能是撰稿人主动上门，“地平线”才不得不接受了采访。 “这家公司，很低调啊！” 孟超查到“地平线”的注册地点，在金融区的一栋高档写字楼内。 不过，艾蕾告诉他，那栋写字楼是出了名的“皮包大厦”。 正经八百在里面办公的，都是吹嘘“不用很累很麻烦就能觉醒超凡力量”的诈骗公司。 如果“地平线”有什么实际业务旳话，肯定不在那里运作。 两人又以各种关键词搜索了半天，总算查到，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在怒涛山脉一带，有一座饲养梦魇凶兽的繁殖基地。 怒涛山，那是孟超接受灵能狂潮洗礼，踏入高手行列的地方。 也是他和吕丝雅相识的地方。 更是他踏出了改变未来的关键一步，保住了赤龙军的主力部队，以及无数中低阶超凡者修炼希望，从而深刻改变龙城面貌的地方。 因为红辉玉矿脉的大爆发，大量灵能逃逸到了空气中，使得怒涛山下蕴藏的晶石品质大幅降低，开采规模远远不及预期。 但天地灵气浓度的提升，使得土壤和水源都得到滋润，对怪兽和灵化植物的生长却大有好处。 以至于，很多生物科技公司都在怒涛山脉一带，设立基因实验室和怪兽繁殖基地。 当地的产业链，也从规划中的晶石开采和金属冶炼，朝着怪兽饲养、繁殖、调制等生化科技领域不断偏移。 沿着刚刚修建的高速公路，孟超和艾蕾连夜赶往怒涛山脉。 孟超记得，不过短短几年前，从主城区到怒涛山脉的道路仍旧崎岖不平，勉强开辟出来的道路两旁，都是一望无垠的黑黢黢的丛林，丛林中不知蛰伏着多少穷凶极恶的怪兽，敢于以超过两百公里的时速，疯狂冲击不断喷射火力的装甲列车。 那时候，这条路修了又断，断了又修，路基上下，不知沁润了多少人类和怪兽的鲜血。 来自主城区的补给，花上三天三夜才能送上前线，都不稀奇。 而现在，道路笔直、平坦、坚固，就算不开启越野模式，也能四平八稳地飙出近百公里的时速。 道路两侧的丛林，经过了精心修剪，每天都会喷洒特殊的基因药剂，确保对人类文明有害的蛇虫鼠蚁以及肉食性植物无法生存。 尽管丛林深处，时不时还能听到怪兽的嘶吼和啸叫。 但这些怪兽，根本不敢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之内，更别提越雷池半步。 这样的改变，又让孟超看到了蕴藏在龙城深处，坚忍不拔的力量。 令他相信，就算龙城需要刮骨疗伤甚至壮士断腕，也一定能从伤筋动骨的外科手术中挺过去，变得比过去更加强壮。 黎明到来之前，两人来到了位于怒涛山脚下的生化技术产业园。 怒涛山脉波澜壮阔，连绵起伏，无论规模还是险峻程度，在龙城周围的方圆数百公里内，都是数一数二，仅次于拥有雾神山脉的雾隐绝域。 因为主要产业从晶石开采和金属冶炼，转向了怪兽繁殖和调制。 除了山脚下的实验室和居住区之外，山脉深处仍旧维持着郁郁葱葱的面貌。 只是，丛林间点缀着大量长宽都超过百米，最大超过三五百米的白色充气帐篷。 有些帐篷外面，甚至搭建起了框架结构的钢梁，能扛住十二级的狂风，成为半永久式的建筑。 孟超知道，这种帐篷采用特殊材料制造，看似轻薄，却能在保持空气流通的前提下，将灵能牢牢锁在里面，甚至长期改变帐篷内外的灵气浓度，人工制造出一片小小的“洞天福地”。 前几年，这种帐篷的造价还十分高昂。 孟超记得，当时农大灵植系想要打造几座类似的帐篷，当成调制灵化植物的大棚。 结果，因为经费不足，只能缩小大棚的规模。 现在，光是孟超目力所及，就看到了至少三五十座白色帐篷。 小的都有篮球馆大小，大的甚至能装进去一座足球场。 一方面，这固然是科技进步带来了成本不断降低。 另一方面，也说明在怪兽战争胜利之后，人类和被打败、被征服、被豢养的怪兽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不死不休，变成了如何最大程度，压榨出怪兽的价值。 因为每顶帐篷上都有各自企业的标志。 孟超和艾蕾很快就找到了“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繁殖基地。 这座基地位于整个生化产业园的最深处。 几乎已经插入了怒涛山脉的腹地。 和距离最近的其他公司的繁殖基地，都隔了七八百米。 乍一看，这里山高林密，距离水源很远，灵气也不像生化产业园的中央区域那么浓郁，交通运输只能依靠一条羊肠小道，背后又是一片落差达到三四十米的断崖，缺乏二期开发的空间，并不算什么好地方。 但如果“地平线”真有古怪的话，选址在这里，就再合适不过了。 “位于山林腹地，处于公路尽头，任何车辆进入，马上就能发现和控制。 “背靠断崖，也不用担心会被人从后面摸上来。 “地面上的拓展空间虽然不大，但怒涛山脉的地底，到处都是九曲十八弯的洞窟，经过红辉玉矿脉的大爆炸，很多洞窟都被进一步撕裂、扩大，形成了错综复杂的迷宫，又有着强烈的灵磁干扰，就算整整一支军队，携带高精度的勘测工具，都未必能将地底每一条缝隙测绘清楚，更别说，搞清楚某些居心叵测之辈，究竟在地底缝隙内，搞什么见不得人的鬼名堂！ “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真的遭遇不测，只要跳下断崖，往怒涛山深处一钻，很容易就从无边无际的原始丛林里面逃跑。 “甚至，早就在丛林深处，设置了大量陷阱和武器库，大可以将丛林当做自己的主场，和来犯者拼个鱼死网破！” 还有，孟超注意到，这里的防御措施十分严密。 在繁殖基地外围，不但拉了七八层高压电网，设置了几十处交叉火力点，还有十几座部署了大功率探照灯的瞭望哨。 半空中也有两位数的无人机，正在嗡嗡作响。 此时天才蒙蒙亮。 可以合理推断，这些无人机是日夜值守，分秒不停。 当然，干怪兽养殖和基因调制这一行，安全问题肯定是重中之重。 安全措施不到位，万一调制出错，野性难驯的怪兽逃出繁殖基地，那是要闯大祸的。 但孟超还是觉得，相较于“地平线”顶多塞下一座篮球馆的繁殖基地规模，这里的安全措施，有些过分严密了。 而且，很多安全措施，以孟超的专业眼光来看，都是对外，不对内的。 这就有问题了。 怪兽繁殖基地发生意外，只能是怪兽从内向外冲，所以，火力点的聚焦方向，肯定是冲内的。 大量探照灯还有交叉火力点都隐隐冲着外界，特别是唯一一条公路，这是在防范谁呢？ 为免打草惊蛇，孟超没有过分靠近。 再说，他相信就算大摇大摆走进白色帐篷，甚至坐到“地平线”的实验室里，也不可能在明面上，查到任何异常。 这毕竟是一家合法注册、经营的正规企业。 从事的又是带有一定危险性的特种行业。 经常要应付来自各个部门和协会的检查。 包括各大媒体的采访，也不便统统拒绝。 所以，地平线公司肯定将表面文章做得滴水不漏，不可能被轻易瞧出破绽。 孟超想了想，远远绕着“地平线”的繁殖基地转了半圈。 不出所料，他找到了排污管道。 半地下式的排污管道，就像是一条奇长无比的巨蟒，离开地平线公司之后，就一路朝山脚下，白色帐篷比较密集的区域延伸过去。 孟超伸出两根手指，在排污管道的外部上轻轻一弹。 “这条排污管道的铸造材料，和普通管道有所不同，应该是专门用来运输怪兽粪便的。” 孟超告诉艾蕾，“怪兽粪便蕴含大量灵能残留物，属于易燃易爆的危险品，如果随意堆放在企业内部，稍有不慎，过度发酵，很容易引发中毒、火灾甚至爆炸在内的各种事故。 “要用专门的容器和设备，进行可控发酵和深度处理，才能保证安全，变废为宝，也才能通过有关部门的审核，进行正常的生产经营活动。” 孟超家里就是干这个的，他自然轻车熟路。 “处理怪兽粪便，有两种办法。 “如果是养殖怪兽在一千头以上，而且怪兽体型又比较大的大型企业，通常会自己建造一个怪兽粪便处理车间，虽然一次投入较大，长期摊薄下来，成本还是比较可控的，而且，关键时候不会被人拿住命门——如果没有自己的处理车间，万一别处的处理量有限，自家怪兽又特别能排泄，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 “而对中型企业，没有自行处理能力，就只能用专门的排污管道，将怪兽粪便运输到有处理条件的地方。 “而规模再小些的创业公司呢，连排污管道也不用，直接用危险品运输车好了。 “以地平线公司的养殖大棚面积来看，他们家养殖的怪兽，至少在五六百头左右，那就必须架设一条排污管道，否则，是拿不到经营许可证的。 “反过来说，这种产业聚集的生化科技园区里面，应该有公共的怪兽粪便处理中心，作为招商引资的配套设施，为厂商提供服务。 “那就是说，我们只要顺着排污管道，找到公共怪兽粪便处理中心，就能知道，地平线公司究竟豢养了多少头、什么种类的怪兽，进而确认，这家公司到底有没有问题了！” 第1523章 成本问题 怪兽粪便比普通野兽的粪便气息要浓烈得多。 再怎么进行无害化处理，始终都有味道。 因此，必须设置在下风口。 孟超是圈内人，很熟悉此类生化产业园的布局。 很快，就找到了几十条排污管道的交汇处，一片银光闪闪，好似反应釜的封闭式发酵池。 此时天才蒙蒙亮。 很多怪兽都在睡觉。 还不到大量排泄的高峰期。 公共处理中心，维持着最低程度的运转。 只有几名工作人员，睡眼惺忪，懒懒散散。 这里专门为豢养怪兽数量在五六百头以下的中小企业服务。 并不是什么戒备森严的军机要地。 孟超轻而易举就绕开了工作人员的视线。 从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偷出了过去一个月的耗材出库单，以及相关数据表。 因为怒涛山一带经历过红辉玉矿脉的大爆炸。 时至今日，灵磁干扰都非常强烈。 很多仪器和设备，都容易受到干扰，导致数据缺失和系统瘫痪。 所以，绝大部分数据，仍旧少不了手工记录和实体账本。 孟超将两本贴着“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标签旳流水账，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又闭上眼睛，心算一阵。 再次睁眼时，眼底闪烁着狐疑的光芒。 “奇怪。” 他喃喃道，“这里面的数据，不太符合常理。” “怎么说？” 艾蕾道，“前辈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就是没有异常，才显得特别奇怪。” 孟超先拍了拍左手边的出库单，“这本流水账里面，记录的都是过去一个月，为了发酵和降解‘地平线’那边运输过来的怪兽粪便，使用的各种生物添加剂和化学药剂。 “我看了一下，大多是芽孢杆菌、醋酸杆菌、蛋白酶、促生因子等等大路货。 “从使用种类和使用量来看，这些添加剂和化学药剂，顶多处理三五百头普通怪兽——诸如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的粪便。 “越是高级的怪兽，粪便中蕴藏的灵能残留物就越多，用这些大路货，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顿了一顿，孟超又翻开右手边的账簿。 “这本账簿里，记录的是公共处理中心，应该给‘地平线’的返点，因为怪兽粪便处理完之后，能变成非常不错的肥料，所以，公共处理中心非但不用向养殖户收取处理费，反而能帮养殖户寻找销路，代为销售之后，再拿销售额来抵扣粪便处理费、养殖户的租金，以及在园区内经营的管理费用。” 孟超指着过去三个月的结算数据，向艾蕾解释，“从最近几个月的流水来看，‘地平线’的怪兽粪便销售价格并不太高，以这个价格来反推，他们也就是三五百头普通怪兽的养殖规模。 “如果养殖的不是剑戟魔猪而是暴君猛犸，或者养殖数量破千的话，怪兽粪便就不该只卖了这么两个钱了。” 艾蕾同意孟超的观点。 但她还是不明白，“所以，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如果‘地平线’真是一家合法经营的中小企业，真的就养了三五百头剑戟魔猪呢？” “如果‘地平线’真的就靠这三五百头剑戟魔猪来过日子的话，那就根本没必要，将养殖基地设在怒涛山深处了。” 孟超冷静分析道，“剑戟魔猪的人工养殖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在菜市场里，经过预处理的猪肉价格，几乎比鸡胸肉都要便宜，根本没有多少利润。 “而且，这种皮糙肉厚的杂食性怪兽，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很强，随便找个交通便利却又鸟不拉屎的地方，就能开设一家养殖规模在上万头的大型养殖场。 “事实上，因为技术门槛很低，对于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这样养殖方便，出肉量多的普通怪兽，相关养殖行业，早已被杀成一片红海。 “能够在竞争高度激烈的红海中幸存下来的，无不是养殖规模在数万头甚至数十万头以上的超大型企业。 “怒涛山毕竟是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在这里开设养殖基地，光是购买或者租用地皮的成本就非常高昂。 “‘地平线’开在怒涛山深处，租金可能稍微便宜点，但再便宜，也便宜不过鸟不拉屎的荒野区，而且，建造和维护公路，以及架设如此严密的防御体系，又把成本拉高了一大截。 “试问，在这种地方，仅仅豢养三五百头剑戟魔猪，有什么核心竞争力？拿头去和实力雄厚的大型养殖企业比？ “对了，说到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如果仅仅是豢养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的话，根本没必要拉那么多高压电网，架设那么多机枪塔的。 “这些猪狗牛羊，就算跑出来，说不定园区里面搞卫生的保洁大姐，挥舞着扫帚就把他们赶回去了，有必要，里三层外三层，把繁殖基地围得水泄不通吗？” “有道理！” 艾蕾恍然大悟。 想了想，又道，“那么，有没有可能，‘地平线’正在研究某种高精尖的技术，比如让剑戟魔猪的口感更加鲜嫩，或者让剑戟魔猪血肉，拥有暴君猛犸血肉的品质，诸如此类的项目。 “如果是这种实验性质的项目，似乎就不用豢养太多怪兽了。 “又或者，‘地平线’是一家胃口比较大的皮包公司，表面上搞了一座有模有样的养殖基地，实际上，只是为了骗投资人的钱，这样的话，养殖什么怪兽不重要，当然是越便宜、越容易养殖的怪兽越好。” “第一，如果是研发更先进的养殖技术，‘地平线’的选址就太差了。” 孟超道，“越是灵气浓郁的地方，越容易刺激怪兽的细胞分裂和基因突变，产生新的怪兽亚型。 “你看，这是我刚刚从公共处理中心的办公室里，弄到的生化产业园区布局图。 “这几家都是正经八百，研究高精尖技术的小型创业公司，人家都咬咬牙，将繁殖基地建设在产业园区的正中央，最靠近红辉玉矿脉，灵气最浓郁的地方。 “就算‘地平线’的财力没那么雄厚，买不起也租不起园区中央的风水宝地，那也不至于找了那么偏僻的一个犄角旮旯。 “如果资金链真的这么紧张，一开始，就不该搞这么个白白烧钱的项目了。 “第二，如果是挂羊头卖狗肉，只为了骗投资人的钱，那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宣传啊！ “你看别的皮包公司，哪家不是借高利贷都要在各大媒体上自吹自擂，吹得天花乱坠？ “明明注册资本不过三五百万，就敢说什么‘拳打寰宇，脚踢擎天’。 “明明公司里就两三个一星超凡，只是买过几张神境强者的战斗视频合集，还是盗版的，就敢说得到过神境强者的悉心指点。 “明明连剑戟魔猪都能养死，就敢说即将攻克人工培育钻石九头龙的技术难题。 “甚至还有人宣称已经解决了从异界到地球的‘时空桥’的核心技术问题，眼下就差几十万启动资金，就能打开空间隧道，回到地球了！ “也只有这种胆大包天的骗子，才能骗到投资人的钱。 “但是你看‘地平线‘，什么时候搞过宣传了？ “连人家上门采访，都不情不愿，只搞出了一块豆腐干大小的新闻稿，低调到这种程度，还怎么骗钱？” 艾蕾经常和皮包公司打交道。 很熟悉这些骗子的风格。 经过孟超的点拨，果然觉得，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经营策略，完全不合常理。 “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答案只有一個。” 孟超眯起眼睛，道，“‘地平线’表面经营的合法业务并不赚钱，也根本不需要赚钱，因为，这只是用来掩人耳目而已。 “我猜，在‘地平线’的繁殖基地下面，一定还隐藏着更大的地下空间，里面经营着某些，能够赚取高额利润的秘密项目。 “但要挖掘出这个秘密项目的真相，我就必须实施空中侦察。” 孟超向艾蕾解释，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秘密项目，规模一定不小。 否则，就没必要跑到深山老林里来建造秘密基地，在龙城随便找一家生化实验室就能搞。 而大型研发项目，无论涉及到哪个领域，都少不了要消耗大量灵能，并排放出大量的废水、废气，产生晶石矿渣以及怪兽粪便，等等废弃物。 既然“地平线”的行事如此隐秘。 就不可能走正规渠道，正大光明地铺设灵气输送管道。 也不可能向公共处理中心，排放真正的废弃物。 那么，他们一定拥有自己的晶石反应炉，以及隐秘的排污管道。 但再怎么隐秘，只要他们的排放物进入大自然中，哪怕只有一克晶石矿渣，都会对周围环境产生影响。 只不过，“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很多改变从地面上是很难被察觉到的。 就算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也很难将他们和“地平线”联系起来。 只有从空中俯瞰，孟超才有绝对的信心，能在最短时间内，揪住“地平线”的尾巴！ 第1524章 低空侦察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从空中接近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繁殖基地，并不容易。 对方的无人机封锁了整片空域。 如果繁殖基地里面，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鬼名堂，这些无人机的性能，肯定比行业标准更强。 监控方向也不是地面，而是任何胆敢从天上地下，接近“地平线”的闯入者。 如果孟超飞得太高。 就不容易看清楚地面上的细节。 如果想看清楚地面上的细节，就很容易被对方察觉。 就在孟超左右为难之时，他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嗡嗡声。 循声望去，孟超发现那是几架正在起降的装甲飞艇。 怒涛山一带，已经成为了龙城文明重要的晶石来源、怪兽养殖基地以及高新产业园区。 和主城区以及周边十几座卫星城、开发区、军事基地，甚至怪兽山脉之外的前进基地，都有十分密切的联系。 平时旳人员往来、物资输送，除了仰赖公路和铁路之外，还要依靠几十条空中航线。 生化产业园里，就有一座中等规模的空港。 尽管还没到早上八点。 在天空中乘风破浪的装甲飞艇，已经络绎不绝。 只不过，“地平线”的繁殖基地，选址十分巧妙。 刚好避开了几条主要航线。 就算偶尔有几架装甲飞艇经过“地平线”的上空，也已经爬升到了云层之上，气流相对稳定的区域，进入了巡航状态。 怒涛山脉一带的云层非常厚实。 事实上，“怒涛山”这个名字，就是层层叠叠的云雾，如同惊涛骇浪般遮蔽了整片天地的意思。 特别是“地平线”所在的山脉腹地。 常年被云雾笼罩，能见度极低。 “就算我潜入一架装甲飞艇，爬升到数千米的高空，在最靠近‘地平线’的时候，视线都很难穿透波澜起伏的云雾，将地面上的细节，扫描得一清二楚。 “除非，我能迫使一架装甲飞艇降低高度，拉近距离，抵近观察。 “如此一来，这架装甲飞艇，势必会被‘地平线’的无人机发现。” 孟超琢磨了很久。 将刚刚窃取的账簿和资料，又原封不动地放回了人家的办公室。 紧接着，和艾蕾来到了生化产业园区东南角的空港。 空港比怪兽粪便处理中心要热闹许多。 警戒也稍稍严密一些。 却仍旧挡不住一名鬼鬼祟祟的神境强者。 孟超如法炮制，弄到了一份空中航线的航次表和最新的空域信息。 搞清楚了距离“地平线”最近的一条航线，最近的一班装甲飞艇。 以及今天上午的气象信息。 包括一小时之内的风速、风向和风力。 按图索骥，他在停机坪上找到了这架装甲飞艇。 这是一架“飞马-2型”装甲飞艇。 属于怪兽战争期间大量生产的热门型号。 原本是执行空中猎杀任务的战斗艇。 艇身上坑坑洼洼的怪兽冲撞以及撕裂痕迹，都能看得出它身经百战的沧桑经历。 不过，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空中威胁不复存在，大批战斗艇都失去了用武之地。 很多战斗艇都外挂了气囊，加装了引擎，降低速度而提升载货量，变成了民用的运输艇。 眼前这架装甲飞艇就是如此。 从艇身上的涂装来看，它隶属于寰宇集团。 几名工作人员，正将一头头新鲜宰杀，劏洗干净的怪兽，送到装甲飞艇内部，特制的锁水保鲜柜里去。 通过窃听两名工作人员的对话，孟超得知，这架装甲飞艇是专门给寰宇集团远在雾隐绝域的晶石矿场，运送食堂原材料的。 寰宇集团家大业大，在怒涛山脉这边，开设有自家的怪兽养殖场。 每天早上新鲜宰杀的怪兽，用装甲飞艇直接运输到雾隐绝域，确保送到食堂后厨时，怪兽血肉还在“卜愣卜愣”乱跳。 晶石开采是重体力劳动。 除了意外随时都有可能降临，一线作业人员，还要承受无处不在的灵磁干扰。 长期待在作业面，难免心情抑郁、脾气暴躁甚至走火入魔。 尽量保障一线员工的伙食，是提高生产率，降低事故发生率，最有效的办法之一。 只不过，这台“天马-2型”，已经服役多年，保养状况不太好。 原本就是战争年代，为了应对铺天盖地的兽潮，只能“以数量对数量”，夜以继日赶工出来的。 又经过好几场惊心动魄的空战和伤筋动骨的大修，内部早已伤痕累累。 从军用转为民用之后，加挂上去的气囊和引擎，和原本的设计理念也存在一定冲突。 使得这一类型的装甲飞艇，故障率极高。 好在只是在龙城周围，执行短途运输作业。 并不需要考虑，遭到怪兽袭击的问题。 而且，装甲飞艇这玩意儿，是出了名的皮糙肉厚。 哪怕真的发生事故，爆掉七八台引擎，顶多空中瘫痪，等待救援而已。 毕竟，装甲飞艇的气囊里填充的都是惰性气体。 气囊外面的蒙皮，也采用了熊熊烈焰都烧不掉的特殊材料。 就算人为破坏，都很难让它自由落体，酿成惨剧。 考虑到成本问题，大量飞了十几二十年，补丁摞补丁，或者被魔改到面目全非的装甲飞艇，都仍在服役。 因此，眼前这台装甲飞艇，在爬升阶段，因为超出机械疲劳极限，爆掉一两台晶石引擎，导致偏离航线，真是一点都不值得奇怪和紧张的事情。 趁着几名工作人员“吭哧吭哧”将几头小山一样大的特供剑戟魔猪，扛上装甲飞艇。 孟超如同一道看不见的电***确切入他们的视线死角，闪进了装甲飞艇的货舱里。 这是一架运输艇，原本就没考虑乘客的问题。 寰宇集团自家养殖的剑戟魔猪，虽然细胞活性和单位血肉的灵能含量，都比市面上的大路货要稍微高一点。 价值却也没高到，能引人觊觎的程度。 货舱里只有一名押运员。 注意力都放在刚刚运送上来的怪兽血肉是否新鲜，以及保鲜设施是否正常运转上。 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名不速之客，已经潜入进来。 当装甲飞艇缓缓悬浮到半空中，准备加速时，源自晶石引擎的略显嘈杂的轰鸣声，令孟超确信，自己的计划是可行的。 这艘“天马-2型”一共搭载了十二台晶石引擎。 但只有八台高速引擎是原装的。 后来加挂上去的四台重型引擎，是专门为了超大负荷下的长距离运输所设计。 两款不同型号、不同用途、不同设计思路的引擎，同时发出轰鸣，结果就是他们的灵磁力场互相干扰，令引擎、引擎支架乃至艇身的震颤，都远远超出了“舒适”的极限。 这台装甲飞艇就像是垂垂老矣的钢铁巨兽。 发出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喘息。 却仍旧挣扎着越爬越高，越飞越快。 当然，这也给晶石引擎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以至于孟超都听到了金属过于疲劳，内部撕裂的噪音。 驾驶员和押运员早已习惯了震耳欲聋的动静。 他们都佩戴上了耳罩，和防止脑浆震颤的头盔。 也更加发现不了不速之客的动静。 在装甲飞艇即将钻进云层，从地面上已经看不清楚气囊表面的涂装时。 孟超从货舱里钻了出去。 怒涛山脉的湿度极高，装甲飞艇的气囊表面沾满了针尖大小的水珠，湿漉漉的，滑不留手。 不过，孟超原本就不需要攀附在气囊表面。 只需要借助巨大的气囊，掩饰自己的飞行轨迹。 他的四肢和气囊表面，永远保持0.1毫米的距离。 直接“飘”到了装甲飞艇左后方的六台晶石引擎之上。 孟超首先拔了一根头发，让它自由落体，测试当前的风速和风向。 又俯瞰连绵起伏的怒涛山脉，确认“地平线公司”的大致方位。 最后，根据装甲飞艇的航向和航速，计算最精确的时机。 随着大量公式和虚拟轨迹图，从脑海中如同瀑布般倾泻下来。 孟超解出了答案。 三分十七秒后。 装甲飞艇飞到了距离“地平线公司”最近的空域。 风向和风速也恰到好处。 孟超像是一只巨大的壁虎，牢牢黏在装甲飞艇左侧的主引擎之上。 双掌轻轻按住了主引擎剧烈震颤的外壳。 灵能恍若岩浆，从掌心喷涌而出，几乎不受丝毫阻挡，涌入了主引擎的核心构件之中。 主引擎的震颤和噪音，顿时提升了一个级数！ 第1525章 做贼心虚 这台超负荷使用多年的晶石引擎内部，早就布满了肉眼看不到的缝隙。 经过孟超的引导，无数构件发生共振，立刻将缝隙撕扯到能塞进去头发丝甚至手指的程度。 灵焰从缝隙中狂涌而出，蔓延到了螺旋桨以及引擎后方输送能源的灵气管道。 螺旋桨和灵气管道，毫无意外地起火燃烧。 而在孟超的精妙掌控之下，热能和动能，又被压缩在极小的空间内。 直到破坏性的能量积蓄到了极限，才被他瞬间释放出来，形成一场小规模的爆炸。 轰！ 无数边缘锐利至极的构件，包括主引擎的外壳碎片，都化作了上千度高温的钢铁洪流，射向气囊旳蒙皮。 尽管蒙皮采用燃点极高的特殊材料制成，里面填充的也是惰性气体，绝不会燃烧甚至爆炸。 但如同利刃般的碎片，却将蒙皮撕裂了几十道七八米长，甚至十几米长的大口子。 在数百米的高空中，气囊开始“嗤嗤嗤嗤”的漏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这架“飞马-2型”的气囊，采用了分区结构设计，主气囊里面分成六个互相独立的区域，还加挂了四个辅助气囊。 就算一半气囊里的惰性气体泄漏殆尽，气囊完全干瘪下去，也有能力慢慢降落到地面上。 但在孟超的精心计算和巧妙引导之下，大量碎片撕裂的气囊，全都集中在左侧。 而左侧主引擎爆掉之后，因为推动力不平衡，左侧其他几台引擎的负荷骤然提升的缘故，又有两台引擎起火燃烧，还有两台引擎里面，冒出了浓烈的黑烟。 换言之，左侧气囊和引擎几乎统统报废。 就像正在疾驰的车辆，左侧车轮突然爆胎。 自然而然，偏离了正常方向。 这架“飞马-2型”的驾驶员也是老江湖。 当年在几十头裂空魔眼飘荡的空域，都能杀个七进七出，血染红云。 哪怕只剩下一台引擎，都有办法将装甲飞艇开回空港。 眼前的小场面，自然难不住他。 为了确保平衡，驾驶员主动放出了右侧气囊里面，10%的惰性气体。 又将右侧引擎的输出功率，降低了70%。 几乎让装甲飞艇变成了热气球，悬停在半空中，以非常安全的速度，缓缓下降。 与此同时，他也和相距不远的空港取得联络。 并在空港的指挥下，得到了附近航线上两架装甲飞艇的救援。 这都是常规操作。 一切尽在掌握。 实在没有惊慌失措的必要。 但在救援来到之前。 受到大风的影响。 这架失去动力的装甲飞艇，摇摇晃晃，随波逐流，被吹到“地平线”的繁殖基地正上方。 这却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今天的风速很快，风力很强。 整个“窗口期”只有短短几分钟。 在熊熊燃烧的主引擎正下方。 孟超丝毫不受上千度高温的烈焰干扰，飞快眨眼，双眼闪闪发亮，如同间谍卫星的摄像系统。 几分钟内，就从不同角度，“拍摄”了数百幅清晰度极高的俯瞰图像。 将“地平线”方圆几十里内，丛林深处的所有细节，都深深镌刻在了大脑皮层之上。 “地平线”的无人机察觉到了这架装甲飞艇的异常。 但在“嗡嗡嗡嗡”的机械蜂群飞到装甲飞艇附近时，孟超已经结束了空中侦察，钻回了货舱里。 很快，由两架更大体型的装甲飞艇组成的救援队也赶赴现场。 这台“飞马-2型”的故障实在太严重，缺乏经过空中维修，继续执行任务的能力。 只能由救援队甩出手臂粗细的缆绳，拖曳着它，回到空港。 降落在空港附属的露天维修车间里的“飞马-2型”，兀自冒着浓烈的黑烟。 借助黑烟的遮掩，孟超轻而易举就摆脱了所有人的视线，和艾蕾汇合。 虽然空中侦察计划相当成功。 孟超脸上却没有成功的喜悦。 反而眉头微皱，满脸困惑。 “前辈，怎么样？” 艾蕾紧张道，“您看清楚‘地平线’周围的情况了吗？” “看清楚了，但是，和我的推测有一定偏差，我并没有发现太多异常，至少，在距离‘地平线’十公里范围内，都没什么异常。” 孟超告诉艾蕾，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方圆十公里内，无论地形地貌还是丛林植被，都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他既没有发现人工修建的痕迹，诸如秘密出入口、停机坪、散热井、排污管道之类的设施。 也没发现植被有遭到辐射、污染，产生变异的现象。 倒是在“地平线”的西北方向，深入怒涛山脉的腹地，有几片丛林五彩斑斓，像是遭到了灵能辐射，产生污染和变异的样子。 但那太远了。 距离“地平线”足足三十多公里。 经过红辉玉矿脉的大爆炸，怒涛山原本就变得千疮百孔，山体表面到处都是缝隙，就像一台年久失修的锅炉。 地底矿脉中蕴藏的灵能，很容易通过纵横交错的缝隙，渗透到地表上来，影响当地的动植物，进而改变丛林的形态。 要将二三十公里外的丛林形态改变，和“地平线”的古怪联系起来，这太勉强了。 “‘地平线’不太可能将秘密排污管道，一路铺设到三十多公里之外去，这么做的工程量太大，建设时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孟超道，“要知道，怒涛山脉的植被丰富，怪兽种类众多，是仅次于雾隐绝域，怪物猎人们最热衷的狩猎场。 “时至今日，仍有不少怪物猎人，喜欢到怒涛山脉的腹地去狩猎、冥想、修炼。 “‘地平线’行事低调，远远没有庞大到一手遮天的程度，要在丛林深处，大张旗鼓地施工，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可是，没有能量源、散热井以及排污管道的话，无论‘地平线’在搞什么鬼名堂，规模都不可能太大，又怎么会引起无尾猴的注意呢？” 孟超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忽略了什么线索，导致推测出错。 就在他想要全盘推翻自己的想法，从头复盘之时。 忽然，他的余光扫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座空港的规模不大。 乘客等候区和露天维修场紧挨在一起。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此时已经到了早上十点多。 等着登机的乘客渐渐多了起来。 大家百无聊赖，都簇拥在一起，看那台“飞马-2型”进行维修。 又听到“飞马-2型”的驾驶员，和维修人员大声抱怨，说他早就知道这架装甲飞艇有问题，前几次飞行时就听到主引擎有异响，打了好几次报告要求大修，但最近龙城各个晶石矿场的作业任务都十分繁重，运力实在太过紧张，搞得大修日期都一拖再拖，等等等等。 “我认识他。” 孟超眯起眼睛，锁定了一名看似平平无奇的乘客。 但他只瞥了一眼，就将艾蕾拉到一边。 “什么，谁？” 艾蕾的视线越过了孟超的肩膀，还没看清楚，“前辈遇到了以前的朋友么？” “不是以前，就是刚刚。” 孟超道，“在你九点钟方向，右边数过来第二个，皮肤黝黑，板寸头，有些大小眼，背着登山包，拿着旅行袋的家伙，我在早上六点四十七分，见过他。” 艾蕾想了想，惊讶道：“那时候，我们正在观察‘地平线’的繁殖基地！” “没错。” 孟超道，“那时候，这家伙身穿迷彩服，背着电击枪，正在繁殖基地外围的几座警戒塔之间来回巡查。 “从他当时的打扮来看，他应该是‘地平线’的一名安保人员。 “而且，我记得那时候，警戒塔上的安保人员，看到他的时候都有些紧张，肌肉全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从此刻的呼吸和心跳来分析，他的实力也相当不弱，至少达到了地境巅峰。 “他应该是安保人员的头头，扮演安全主管之类的角色，至少是明面上的安全主管。 “问题来了，一名早上六七点钟还在值班的安全主管，现在却身穿休闲服，扛着大包小包，一副要回家探亲或者出门旅游的样子，这合理吗？” 艾蕾想了想。 虽然不排除这名安全主管刚刚下了夜班，要放几天大假的可能。 但更大的可能性却是，“地平线”发现有一架装甲飞艇偏离了航线，有可能窥探到自家公司的秘密，所以，派出一名乔装打扮的安全主管，来查探装甲飞艇偏离航线的原因。 问题来了。 一家合法经营、正大光明的公司，有必要这么做贼心虚，仅仅因为装甲飞艇从自己头顶越过，就紧张到刨根问底吗？ 第1526章 二十四小时的绝对主角! “看来，有必要深入怒涛山脉腹地，追根溯源了。” 孟超想了想，对艾蕾道，“如果‘地平线’真有能力，在怒涛山脉深处，神不知鬼不觉地修建一座秘密基地，他们的势力一定比想象中更大。 “连明面上派出来打探消息的安全主管，都拥有地境巅峰的实力，秘密基地中暗藏的武力，更加不容小觑。 “所以，你没必要跟我一起潜入‘地平线’，龙城的网络上，才是更适合你发挥才能的地方。 “我需要你去办几件事。” 艾蕾开始听到孟超准备孤身潜入，还有些紧张，以为这条好不容易才抱上的金大腿，要甩开自己单干了。 听到孟超要她办事，忙不迭点头：“前辈尽管吩咐，艾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用不着赴汤蹈火这么危险，只是干你的老本行，帮我调查一些事情。” 孟超沉吟片刻，道，“首先，当然是密切关注‘蔚蓝联盟’和‘九大企业’之间，围绕着《全民修炼法案》和《北进计划》的斗法。 “我要你搜集全部新闻，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不必担心搜集的信息太过庞杂，很多时候，真相都隐藏在细节里。” 艾蕾点头。 关于《全民修炼法案》和《北进计划》的斗法，是近期龙城最热门的话题，就算不刻意搜集，都有铺天盖地旳弹窗信息，会对每个市民的大脑皮层，实施狂轰滥炸。 而在怪兽战争胜利，异界之门大开的今天，全体市民对龙城的未来图景，显然都有自己的一肚皮想法，迫不及待想要说给任何愿意耐心倾听的人听。 让艾蕾搜集这些信息，真有些大材小用了。 “其次，我要你调查一批人。” 孟超道，“我现在不知道这些人的名字，甚至不确定这些人的范围，只是拟定几条粗略的标准。 “第一，这些人在九大企业和超凡塔的有关部门里，拥有一定的职权，或者是奋战在第一线，职位不高，权力不小，甚至本身没什么权力，却是大人物的身边人——司机、秘书、私人医生、修炼助手。 “第二，这些人的修为，长期停留在某一阶段，看似潜能已经挖掘殆尽，但在最近几年，却焕发了修炼的第二春，战斗力狂飙突进，接连突破瓶颈和天花板。 “第三，在事业上，这些人也如有神助，逢凶化吉，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权柄。 “基本上，就这三条，通过公开资料去找，不要怕信息误差，也不要怕找出来的人太多，能办到吗？” 艾蕾心思电转。 “就是说，类似‘申玉麟’这样的人？”她双眼炯炯有神地问。 孟超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越发觉得这是个可造之材。 “对，就是申玉麟这样的人。” 孟超道，“不过，不要陷入思维误区，不是只有九大企业，才能出申玉麟这样的人，正在崛起的蔚蓝联盟，也未必没有隐藏着类似的角色。” 艾蕾眨了眨眼。 有些迟疑地问道：“前辈是说，吕丝雅？” “不，调查谁都可以，就是不要调查吕丝雅。” 孟超道，“这个女人很危险，你玩不过她的，贸然进行调查，十有八九会被她发现。 “到时候，不但你的安全无法保障，还有可能被她牵着鼻子，摆弄得晕头转向，导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下场。” “明白。” 在怪物猎人生涯后期，身受重伤，修为暴跌的经历，让艾蕾在唯利是图的同时，也对那些招惹不起的存在，保持着深深的敬畏。 她乖巧点头，“我会找出龙城范围内，和申玉麟有着类似经历的人，除了吕丝雅——吕丝雅交给前辈来亲自对付。” “还有一件事。” 孟超道，“现在是信息时代，谁能掌握信息投放渠道，谁就掌握了主动权，我想知道，你在这方面，能发动多少力量？ “我的意思是说，倘若我想要在最短时间内，让尽可能多的龙城市民、中低阶超凡者乃至九大超级企业内部，对现状不满意，对未来忧心忡忡者，都能听到我的声音，你能办到吗？” “这个……” 艾蕾迟疑。 迟疑并不是否定。 “你能办到，但有问题？”孟超问道。 “倒是没有太大问题，只是……”艾蕾继续迟疑。 孟超明白了她的意思。 从怀中摸出了一叠晶莹剔透的卡片。 这是分布在龙城东南西北，十几个大型仓库的不记名提货券。 凭借这些提货券，可以很方便地从仓库里提取出，前期存储在那里的晶石和怪兽材料。 在修炼资源匮乏，黑市价格暴涨，拿着真金白银都未必能买到高阶晶石和极品材料的今天。 这些不记名提货券，才是硬得叮当乱响的硬通货。 这些硬通货，都是孟超从“巨齿鳄”高闯的办公室里，顺手牵羊来的。 高闯身为龙城最有实力的黑市商人之一，身家固然远远比不上九大修炼世家的大人物。 铤而走险积累的财富，却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高闯深知干这一行的风险。 随时准备跑路。 这些不记名提货券，就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符。 可惜阴差阳错，巨齿鳄的保命符，却变成了孟超的活动经费。 每一张不记名提货券，都用介乎于金属和晶石之间的复合材料炼制而成。 乍一看薄如蝉翼，放在掌心，可以透过提货券，清楚看到掌纹。 但对着阳光时，又能看到提货券里面，镌刻着一头头张牙舞爪，活灵活现的怪兽。 艾蕾是懂行的。 知道这些提货券的价值都是天文数字。 根本不用去仓库提货，就能通过各种渠道，兑换到真金白银、修炼资源和愿意做任何事的任何人。 孟超深谙“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数都不数，将一沓提货券，都塞到艾蕾怀里。 艾蕾激动地双手颤抖，呼吸急促，一贯的牙尖嘴利，都变成结结巴巴：“前辈，这，这太多了，太多了。” “怎么，你没本事把他们统统花出去？”孟超皱眉。 艾蕾一个激灵，重重点头：“花得出去，这年头，有钱还怕花不出去？ “前辈放心，只要钱不是问题，那就再没有任何问题，我保证把这笔钱花得漂漂亮亮，让前辈在龙城，多出一千只眼睛，一千双耳朵，一千张嘴巴！” “那就好，这只是第一笔活动经费，钱绝对不是问题，问题还是安全和保密。” 孟超道，“这段时间，你最好继续维持假身份和假面目，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还活着，包括你要联络的朋友们，有难度吗？” “没难度。” 艾蕾爽快道，“我的朋友，都是认钱不认人的。” “胆量呢？” 孟超又问，“他们的胆子大不大，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钱多，胆子就大。” 艾蕾说，“只要钱到位，我的朋友全都狗胆包天，敢于曝光神境强者和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得不说的故事！” “……安全呢？” 孟超继续问，“你的朋友们，懂不懂得改名换姓，藏形匿迹，确保自己的安全？” “当然。” 艾蕾说，“我的朋友，在曝光了神境强者和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得不说的故事之后，仍旧能活蹦乱跳，叫人抓不住把柄，甚至揪不出他的真实身份，包括我都未必知道他们现实中的身份和样子，正如他们也不知道我现实中的身份和样子——干这个，我们都是专业的。 “总之，前辈放心吧，只要活动经费充足，我和我的朋友们，大本事没有，用耸人听闻、毫无节操、击穿底线的话题，尽可能吸引眼球的本事，还是驾轻就熟的。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信息时代，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五分钟的主角。 “有我们的倾力支持，再加上前辈的绝强实力，您至少可以当整座龙城，整整二十四小时的绝对主角！” “那就好。” 孟超喃喃自语，“必要之时，二十四小时，足够一锤定音，一剑封喉了！” 第1527章 诡秘丛林 怒涛山脉腹地。 深黑如墨的原始丛林内部。 数年前，源自地底的红辉玉矿脉大爆发，曾导致一场横扫千军的灵磁暴潮，半永久性地改变了这里的地形地貌。 但直接喷射而出的灵气，却在毁灭旧生命的同时，孕育了更加强劲的勃勃生机。 短短几年光阴。 昔日被吹飞和烧毁的植物，已经以更加繁茂和妖异的姿态，重新生长出来。 因为没有高阶怪兽，在丛林中纵横驰骋，践踏荆棘和撕扯藤蔓的缘故，丛林显得比过去更加紧密和幽深，就像是一道道带着尖刺的铜墙铁壁。 当然，再坚固的铜墙铁壁。 都阻挡不了孟超旳如履平地。 他如同一只体型放大数百倍的飞虫。 脚不沾尘地从枝头掠过。 甚至在蛛网上轻轻一点，就能悄无声息地飞掠出去几十米。 孟超在沿途发现了一些怪物猎人的宿营地。 甚至是几支狩猎和修炼的队伍。 但无论实力还是规模，都远远不及前几年，怪兽战争最激烈的时期。 主要是现在跑到怒涛山脉来修炼的性价比不高。 这里所有的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都在人类竭泽而渔式的围捕中，被斩杀殆尽。 只剩下一些特别善于伪装和逃跑的梦魇凶兽。 对级数以上的超凡者而言，梦魇凶兽根本起不到修炼的作用。 反而会像是两个臭棋篓子下棋，消磨掉中高阶超凡者的竞技状态。 就连这样的梦魇凶兽都少得可怜。 往往要在丛林深处，大汗淋漓地劈砍好几个小时的荆棘和藤蔓，才能找到一头。 简直是浪费时间。 再说，现在龙城周围有更好的实战修炼场所。 无论雾隐绝域还是怪兽山脉之外，更加广袤无垠的异界，都是野心勃勃的超凡者，大显身手的舞台。 所以，“地平线”将秘密基地设置在距离主城区不远的怒涛山脉。 乍一看，十分冒险。 仔细想想，真有几分“灯下黑”的感觉。 孟超在丛林深处穿行了半个小时。 四周的宿营地越来越少。 渐渐听不到怪物猎人们的动静。 四周都是一模一样，仿佛复制粘贴上去的植物。 观察久了，非但容易迷失方向，甚至会令人产生天旋地转的感觉。 孟超知道，这不是错觉。 而是红辉玉矿脉大爆发，导致的星球磁场半永久性改变，留下的后遗症。 就像在地球上，当遭遇极端地质灾害或者极端气候现象，导致地球磁场改变时，就会扰乱信鸽的感知系统，令信鸽无法归巢一样。 “如果不是经过空中侦察，提前锁定了异常区域，光是从地面上观察，绝对无法发现丛林深处的线索。” 孟超喃喃自语，“就算发现，也很难锁定异常范围的精确坐标。” 现在当然不同。 整片丛林的全息地图，早已深深烙印在孟超的大脑皮层之上。 按图索骥，他几乎笔直前进，很快抵达异常坐标。 和周围的丛林相比，这里的植物根系更加发达，犹如盘根错节的巨蟒。 树干却更加扭曲，像是经过了恶魔的摆弄。 布满皲裂的树皮上，还缠绕着一圈圈半透明的藤蔓。 藤蔓仿佛中空，里面有可疑的粘稠液体缓缓流动，就像是某种巨兽的血管或者肠道一样。 就连不同植物的枝叶，都散发着同样的，令人厌恶甚至恐惧的猩红色。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在枝桠和叶片上，布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猩红色的绒毛。 这不是正常植物应有的姿态。 猩红色的绒毛几乎阻止了树叶通过正常的光合作用来汲取能量。 很多树叶也根本没有呈现出趋光性。 这足以说明，这些植物，并不需要，或者并不主要依靠光合作用来生存。 他们的生命能量来自地底。 来自过于肥沃的土壤。 孟超蹲下，抓起一把微微泛红的湿润土壤，先用手指搓了搓，随后又放在鼻尖底下，仔细嗅探片刻，最后，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他嗅到了淡淡的灵气。 还品尝到了上百种错综复杂的稀有成分的滋味。 “这块方圆数百米的面积，土壤比很多洞天福地都要肥沃，灵气浓度比周围地域，高了整整一个数量级，明显不太正常。 “不过，光凭这点，还不能说明，这里的土壤遭到了人为污染。 “毕竟，这里是红辉玉矿脉大爆发的重灾区，一路走来，我已经看到了好几条直通地底的裂缝，还有落差达到数十米的断崖。 “如果红辉玉矿脉的某处伴生矿，在灵磁暴潮中被撕得七零八落，又暴露在地表之上，导致灵气四处逃逸的话，同样有可能造成小范围内的生态异常。 “我必须找到灵气浓度最高的地点，寻找更多证据。” 孟超鼻孔开合。 看不见摸不着的灵气，仿佛在他的鼻粘膜细胞的刺激下，形成了一条闪闪发亮的光带。 顺着光带，他朝着荆棘越来越尖锐，灌木越来越茂密，大树枝桠也越来越扭曲的方向，一路前进。 很多时候，前面根本没有路。 如同章鱼触手般自行蠕动，嗅探到生物热量，还会发出“嘶嘶”之声的变异藤蔓，将每一条缝隙都堵得严严实实。 但孟超却像是水银般，以不可思议的姿态，从无懈可击的藤蔓中间，渗透了过去，还不留下半点痕迹。 忽然，孟超停下脚步。 在他头顶，一条足有大腿粗细，表面布满斑斓纹路的变异藤蔓，如同森蚺一般，从遮天蔽日的枝桠上倒挂下来。 尖端又似食人花般，分裂成了八瓣，每一瓣里都布满了细碎而锋利的锯齿。 不少锯齿之间，甚至还残留着食物的肉渣和骨刺，散发出一半腥臭，一半甜腻，令人作呕的气息。 孟超面无表情，瞥了张开血盆大口的变异藤蔓一眼。 他并没有做出多余动作，也没有释放出太过强烈的杀气。 变异藤蔓却像是收到了来自基因深处的红色警报，微微颤栗起来。 犹豫片刻之后，变异藤蔓彬彬有礼地合上了嘴巴，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 第1528章 血色泉水 “这种变异藤蔓的进化程度很高啊！” 孟超心道，“能够自动侦测猎物的生命磁场强弱，判断猎物的实力，并控制住掠食本能，这不是普通变异植物能够办到的事情，以前也没听说过，怒涛山脉深处，生长着如此聪明的变异植物。” 继续前进，孟超陆续发现了几十种进化程度极高的虫类怪兽和变异植物。 包括甲壳坚硬至极，强度堪比复合装甲的天牛。 浑身缠绕着五彩斑斓的花纹，缓缓蠕动之后，会留下一条剧毒痕迹，慢慢用剧毒痕迹来限制猎物的逃生空间，最终将猎物绞杀的巨型蜈蚣。 还有生长着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蕾，花蕾后面却隐藏着血盆大口和吸血荆棘的食人花。 甚至是和植物完美共生，分不清究竟是蚯蚓还是树根旳东西。 很多畸形扭曲的虫类怪兽，都是孟超从未见过的新品种。 但绝大多数全新的怪兽，更像是将好几种怪兽的特征，简单粗暴地糅杂到一起，诸如螳螂的刃肢加蜘蛛的腹囊再加瓢虫的甲壳，乍一看，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实际上，并不具备太强的生存能力。 这就说明，他们是最近才遭受外界刺激，诱发基因变异的产物。 还没来得及在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残酷竞赛中，被淘汰掉。 当孟超踏入一片沼泽时，终于有一条从头到尾都缠绕着紫纹，类似水蛭的虫类怪兽，发出“嘶嘶”的尖啸声，朝他发起攻击。 这玩意儿蛰伏在淤泥里时，只有手指粗细。 但在闪电般弹跳的过程中，瞬间吸收了大量空气，竟然膨胀到孟超的手臂粗细，疙疙瘩瘩的表面，布满了一圈圈利齿环绕而成的吸盘。 可以合理推测，一旦被它的利齿咬住血肉，将体内的空气，统统注入到猎物的血管里面。 猎物很可能瞬间毙命。 当然，这样的雕虫小技，并不足以让孟超做出任何格挡和躲闪的动作。 哪怕将胳膊伸出来让这条吸血水蛭去咬，它的利齿都不可能洞穿孟超比主战坦克的正面装甲更加强悍的皮肤。 孟超轻轻一抖手臂上的汗毛。 这条吸血水蛭立刻像是被上百根无形的单分子晶丝死死缠住，瞬间切割成了数百枚手指甲大小的碎块。 然而，碎裂的吸血水蛭却并未死去。 数百枚手指甲大小的碎块里，竟然有三分之一，生长出了猩红的菌丝，如同妖魔的长发，继续翩翩起舞。 “不死生物，血纹花孢子？” 孟超眼前一亮。 “血纹花”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生命体。 本身并不具备太强的攻击力和掠食性。 却能大幅提升怪兽的凶性和生命力。 可以说，是刺激怪兽细胞变异的“催化剂”，还能让怪物蜕变成更加凶残和强大的“不死形态”。 “既然这条吸血水蛭体内，含有血纹花孢子。 “周围一定存在大量血纹花菌落。 “艾蕾告诉我，在怪兽战争胜利的一年后，龙城文明已经研发出了专门抑制血纹花的农药。 “虽然不能彻底杀灭血纹花，但每天三次，在雾隐绝域和怒涛山脉之类瘴气弥漫，地形复杂，怪兽出没的地方喷洒，却能最大程度抑制血纹花孢子的活跃，和不死生物的诞生。 “刚才一路走来，我都没有嗅到不死生物的气息。 “为什么偏偏是这里，发现了血纹花的踪影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 孟超轻轻拨开了一丛暗红色的荆棘。 找到了隐藏在畸形扭曲的变异植物中间，一口殷红如血的泉水。 泉水周围，生长着大量血纹花。 乍一看，晶莹剔透，娇艳欲滴，就像是一颗颗冉冉绽放的花蕾、肿瘤和心脏，充满了摄人心魂的魔力。 在没有寄生到高阶怪兽体内之前，血纹花的攻击力并不强。 感知到孟超比末日凶兽更加强大的生命磁场，以及他毫不掩饰的敌意，这些血纹花都像是受到惊吓的含羞草，颤颤巍巍地蜷缩到了一起。 又有几朵胆大包天的血纹花，试探着朝孟超伸出了几根菌丝。 仿佛在向他搔首弄姿，诱惑他将自己吸入体内，形成不可思议的共生关系。 以便一起突破生命极限，探索从“人类”通往“神明”或者“妖魔”的道路。 孟超像是受到蛊惑，朝血纹花最密集的泉水深处走去。 血纹花大受鼓舞，扭动得更加卖力。 然而，当孟超朝泉水伸手，而千丝万缕的血纹花菌簇，争先恐后地蔓延过来时。 从他的毛孔中，却分泌出了一层类似水银的液态金属，形成薄如蝉翼的臂铠，将整条手臂都保护得严严实实。 血纹花菌簇不识好歹地缠绕到了臂铠之上。 非但没能撕裂这道“水银防线”。 反而被类液态金属物质侵蚀、同化和反推回去。 一时间，孟超的手臂尚未变成血色。 不少血纹花菌簇，已经泛出了微弱的银芒。 要知道，孟超装备的可不是普通战甲。 而是图兰文明赖以和圣光阵营抗衡万年的终极武器——图腾战甲。 还是得到了“原母”祝福，图腾战甲中的极品！ 图腾战甲的本质，是亿万个分子级数甚至纳米级数的超微机器人。 这些纳米机械被灌输了图兰文明上万年间，血腥试炼和残酷战争的全部信息。 又得到了孟超无比澎湃的生命磁场的强力加持。 自然不是未经人工调制，野生的血纹花菌群可以比拟。 一时间，血纹花菌丝、菌簇、菌群乃至乘着血雾，漫天飞舞的血纹花孢子，统统都像是被一团亮银色的火焰所吞噬。 而孟超也通过类液态金属物质，植入血纹花菌簇的最深处，采集到的信息，窥探到了隐匿在血色泉水下面的虚实。 “原来如此！” 孟超眯起眼睛，视线仿佛在类液态金属物质的帮助下，一路穿透到了地底，“这里隐藏着一条地下暗河，径流量虽然不大，勉强介乎于‘溪水’和‘河流’之间，但暗河的河水中，却富集包括血纹花菌落在内，大量高污染、强辐射的危险物质！” 第1529章 天网恢恢 孟超深吸一口气。 潜入混浊的泉水中。 在灵磁体和灵能护盾的双重包裹之下，他的质量似乎变得极大，密度变得极高。 沉入泉水深处的淤泥中，就像是秤砣沉入奶油里。 很快，孟超就在十余米深的泉水底部，找到了隐藏在淤泥之下，地下暗河的河水，喷涌而出的痕迹。 从支离破碎的岩层之上，还没遭到风化和侵蚀的裂痕来看。 这片泉水，应该才刚刚形成没多久。 数月之前，这条暗河应该位于岩层的更深处，河道受到致密岩石的包裹，河水中的强辐射和高污染物质，并不能渗透岩层，污染周围旳土地。 那么，当这条地下暗河一路隐秘流淌到更远的地方，或者分岔成几十条、上百条地下溪流，让强辐射和高污染物质尽可能分解和稀释的话。 就算火眼金睛的专家，都未必能看出地下暗河上游，存在的古怪了。 然而，十天半个月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地震。 当年孟超和吕丝雅联手，试图阻止红辉玉矿脉的大爆发。 虽然将瞬间爆炸的烈度，降低了90%。 却令大量灵能，郁结在矿脉周围的岩层和土壤之中，在之后三五年间缓缓释放出来。 导致灵磁环境异常，大小余震不断。 虽然这样的余震，对人类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甚至像是“潮汐能”，能帮超凡者推波助澜，提升境界。 但如果大量灵能从地壳结构的薄弱处喷涌而出，截断一条地下暗河，撕裂地下暗河周围的岩层，令部分河道暴露在地面上，或者在改道之后，渗透到更大范围的土壤中，这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结果，富含强辐射和高污染物质的河水，流淌得到处都是，就形成了这片从空中俯瞰，稍稍有些扎眼的“血色丛林”。 “原来如此！”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琢磨透了其中的细节，“看起来，隐藏在‘地平线’背后的家伙，早就发现了这条得天独厚的地下暗河，并将它当成一条纯天然的排污管道来使用。 “他们在地下暗河的源头，承包了一块土地，表面上开设了一家十分低调的怪兽养殖场，实则在养殖场的地底，打造了一处规模庞大的秘密基地，进行各种涉及到血纹花，危险程度极高的基因调制和生化实验。 “血纹花是怪兽山脉内最诡异的存在。 “是导致‘怪兽’以及‘丧尸’诞生的元凶之一。 “当然，也有无数智慧超卓，出类拔萃的生化专家，正在尝试驯服这种恶魔般的生物，让它为人类服务，成为超凡者突破极限，打破生命屏障，如火箭般一飞冲天的助燃剂。 “因为血纹花的危险性和敏感性。 “涉及到血纹花的生化实验，必须得到最严格的监管和审批。 “几乎每一个步骤，都要暴露在有关部门乃至公众的眼皮子底下。 “哪怕一页实验笔记，都有可能经过上百双眼睛的反复扫描。 “而且，这种前沿领域的探索，时刻游走在法律和道德的底线之上，稍有不慎，非但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也会让相关研究人员身败名裂，成为千夫所指，罪孽滔天的恶魔。 “想要合法对血纹花展开研究，难免束手束脚，举步维艰。 “那么，某些野心勃勃，急功近利之辈，试图抛开超凡塔的审批，公众的监督、道德和法律的底线，用最激进和极端的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加快研究进度，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在这种研究中，发现了血盟会的蛛丝马迹，甚至血盟会从一开始就参与其中，那也根本不值得吃惊。” 孟超仿佛看到，有一条又细又长，若隐若现的红线，将发生在红溪沟项目的晶石仓库大爆炸，和怒涛山脉深处的血纹花研究基地，联系到了一起。 他觉得，这次搞不好能够钓到大鱼。 “必须找到这条地下暗河的源头。” 孟超喃喃自语。 直接溯源而上是不行的。 血色泉水深处的河道，是最近才因为地震撕裂而形成，根本是支流的支流，最狭窄处，连一条泥鳅都未必能钻过去，孟超再怎么精通压缩血肉和骨骼的技术，都不可能将自己的头盖骨，压缩到只有硬币大小。 但这难不倒他。 大凡河流，都要依托山川形势，服从“水往低处流”的客观规律。 就算地下暗河，受到地底高温高压的影响，也不可能长期向上喷涌。 再加上因为地震撕裂岩层，污染物富集的河水渗透到地表，形成的“血色丛林”并不止一处，只是程度轻重不同。 孟超顺着畸形怪兽和变异植物的分布，又嗅探到了血纹花孢子独有的腥臭和甜腻并存的气息，很快划定了地下暗河流经的大致范围。 又在大致范围的中央，找到了一条最近才裂开的地缝。 黑黢黢的缝隙一眼望不到底，仿佛直通地心，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喷涌出了冻彻骨髓的寒气。 这条缝隙极其狭窄和蜿蜒。 无法容纳一名成年人，长时间蜷缩骨骼，潜入其中。 孟超只是将双臂插入缝隙深处。 随后，将灵能灌注于双臂和双手的关节之上。 伴随着肌肉和筋腱的收缩和弹跳。 他的骨骼发出了肉眼无法识别，人耳也无法听到的高频振荡。 看不见也听不到的波纹，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渗透到了山脉深处，引发了星球磁场的共鸣。 令方圆数十里内，每一片土壤，每一块岩石，每一条植物的根须乃至每一头蛰伏在地底的怪兽的甲壳和骨骼，都跟着一起震荡起来。 物体的密度和性质不同。 震荡频率也不尽相同。 当成千上万道震荡波，如同推推搡搡的浪潮，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反馈到孟超的脑域之中。 孟超自然能凭借超凡入圣的分析力、计算力和建模能力，在脑海深处，构造出一张怒涛山脉深处的地下岩层和水系分布图。 第1530章 地下污水处理池 很快，地下暗河的主河道，就像是一条蛰伏在地底，张牙舞爪的蛟龙，被孟超足以穿透九重岩层的视线，扫描得一清二楚。 “地下暗河的走向，搞清楚了！ “从细微的水流声来分析，这段河道的径流量很大，河道的宽度，足以容纳一名成年人在里面潜行！ “接下来，我只需要找到一条，能直抵暗河的缝隙！” 刚刚过去不久的地震，将暗河上方的岩层，撕开了不少裂口。 尽管绝大多数裂口，狭窄得连一根手指头都很难插进去。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扫描，孟超还是在一处裂谷中，找到了一条距离地下河道最近，撕裂程度也最严重的缝隙。 这条缝隙旳规模，仍旧不足以容纳一名成年人钻探下去，深入地下暗河。 但只要有足够的发力空间，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孟超将包裹着灵磁体的整条右臂都插入缝隙中。 伴随着灵能爆发，一场熊熊燃烧的飓风在裂缝深处激荡，很快就将坚不可摧的岩石，烧成了一坨坨稀烂如泥的岩浆。 不等岩浆冷却，披挂着图腾战甲的孟超，就从不断扩大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挤过层层叠叠的岩石和岩浆。 大约下探到二三十米的深度时，孟超感觉豁然开朗。 地下空间一下子开阔起来。 耳边也传来了湍急的水声。 隐约能看到，脚下黑黢黢的地底世界中，缓缓蠕动着的蛟龙，长着一层猩红色的鳞片。 那就是污染物质富集，血纹花恣意生长的地下暗河。 河水中泛滥的浓密的泡沫，以及令人双眼刺痛的气味，无一不向闯入者发出警告——这绝不是寻常碳基生物可以涉足的世界。 普通人甚至低阶怪兽，潜入这条血色暗河的唯一下场，就是被侵蚀得千疮百孔，肠穿肚烂，甚至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变成一副酥脆不堪的骷髅。 孟超却毫不犹豫，“噗通”跃入血色暗河之中。 他立刻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一炉铁水，一盆火炭，一团岩浆，一股摧枯拉朽的焚风之中。 然而，类似的感觉，早在圣山神庙深处，他就已经品尝过无数次。 早就品尝出了心得和快感。 再加上灵磁体凝聚而成的图腾战甲，包裹住了他的每一根头发和每一寸皮肤。 无论蕴藏着超强辐射和超高污染物质的地下河水，拥有多么强烈的腐蚀性，哪怕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将主战坦克的反应装甲侵蚀得锈迹斑斑，都奈何不了他分毫。 孟超手脚并用，在暗河深处如履平地，逆着湍急的河水，朝源头挺进。 一路上，他的长驱直入，也搅动了河水，惊醒了无数蛰伏在河水深处的异类。 因为各种血纹花实验的废渣废料，和用于实验的高阶怪兽的排泄物，乃至畸形扭曲的怪兽血肉，和稀烂如泥的怪兽细胞，统统都肆无忌惮地朝地下暗河中排放。 这条永无天日的血色暗河，早已形成了自成体系，令人毛骨悚然的微型生态系统。 如同水鬼头发般的血纹花菌丝。 聚合了无数畸形怪兽血肉，仿佛变异细胞放大无数倍，长满触手又挥舞着鞭毛的软体动物。 甲壳边缘锋利至极，连岩石都能粉碎，而坚硬的背壳上，又生长着一张张鬼脸的节肢动物。 连这样的节肢动物，都能在几秒钟内啃噬殆尽的食人鱼。 各种只有噩梦中才会出现的怪兽，争先恐后朝孟超涌来。 孟超来者不拒。 图腾战甲散发出了有若实质的杀意。 杀意搅动河水，化作一团团血色漩涡。 将这些变异生物统统撕个粉碎，分解成了最基本的细胞。 孟超又操纵灵磁体，从手指末端，延伸和张开了一张巨大的金属膜。 采集了大量变异细胞，仔细分析他们的结构和活性。 果然，这些怪兽明明已经粉身碎骨。 但他们残留的细胞，却还保持着高度的活性，在孟超掌心一跳一跳，就像是无数亢奋的小蝌蚪一样。 如果不是孟超的掌心，有金属膜的保护。 这些小蝌蚪甚至有可能穿透他的皮肤，渗透到他的血肉，侵入他的中枢神经。 “这些血纹花孢子的活性之强，远远超过我以往接触过的纯天然品种。 “看他们顽强挣扎，无孔不入的样子，就算没有宿主，都能生存二十四小时以上。 “这应该不是天然品种，而是生化实验室里，通过基因敲除和剪贴的方法，人为制造的‘武器’。 “‘地平线’究竟是什么鬼地方，竟然已经掌握，将‘血纹花’武器化的技术了吗？” 孟超眯起眼睛，掌心窜出了一束幽暗的冷焰。 在血色暗河深处，将血纹花孢子烧得一干二净。 随后，逆流而上，继续在黑暗深处摸索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听到前方传来了“嗡嗡”的机械声，透过浑浊不堪的河水，看到了一抹微弱的光芒。 当孟超浑身裹满了暗红色的淤泥，悄无声息地浮出水面时，发现地下暗河的源头，是一处规模达到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地下洞穴。 四周的洞壁上，仍旧残留着数年前的红辉玉矿脉大爆炸，层层叠叠的冲击波，烧融、挤压、揉捏和撕扯出来的痕迹。 而在洞穴的西南角，则垒砌着十七八个巨大的金属罐，上面绘制着面目狰狞的骷髅头，还有“易燃，易爆，剧毒，辐射，生化污染”等等警示标志。 这些金属罐被几十根粗壮如同巨蟒的软管接驳在一起。 三分之二的金属罐都在剧烈震颤，发出低沉的轰鸣。 只因为这里的深度，已经达到地下百米。 上方的怪兽养殖场里，也有各种重型设备，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开动来扰乱视听。 这里才始终没有被人发现。 当孟超靠近这些金属罐时，立刻从他们的形制、震荡的频率、散发的气味、从接缝处渗透出来的腐蚀痕迹……判断出，他们都是超强功率的大容量特种污水处理池。 第1531章 地底深处的龙潭虎穴 这不是普通的污水处理池。 而是类似反应釜的特殊设备。 每一个金属罐的外壁厚度都超过了主战坦克的反应装甲。 作业时，必须向里面注入大量化学物质和基因药剂，才能将实验残渣、怪兽粪便和各种废弃物资，勉强中和和稀释到，不会对环境造成重度破坏，也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的程度。 从好几个金属罐上方的阀门都“吱吱”作响，冒着猩红色的滚烫蒸汽来看。 孟超很难想象，他们究竟在处理何等危险的物质，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如临大敌。 而就算经过十几道工序的反复处理，最终排放到地下暗河中的污水里，仍旧残留着大量血纹花孢子以及强辐射、重金属物质。 “该死，这些胆大包天的混蛋，难道躲在这里，往末日凶兽的血管里，注入血纹花孢子吗？” 孟超喃喃自语。 除此之外，他还在好几个金属罐上，发现了烧灼、撕裂和维修旳痕迹。 几个金属罐的基座，也像是最近才安装上去的。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小规模的爆炸。 到处都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呼啸而过的痕迹。 沉吟片刻，孟超觉得是不久之前的那场小规模地震，导致污水处理系统，发生了严重故障，故障积累到临界值，又引发了爆炸，才会导致大量污水顺着地下暗河，流淌到了地表之上。 “奇怪，从‘地平线’幕后操盘人的行事风格来看，他应该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 “像这种污水处理系统遭到破坏，有可能让大量‘证据’流出自己掌控范围的情况，依照幕后操盘人的行事风格，应该立即停止实验，等污水处理系统彻底修复，并摸清楚地下暗河在地震后的全新支流情况，再慢慢开工的。 “为什么，对方明知道存在暴露的风险。 “仍旧要夜以继日地进行高强度实验，排放了这么多的污水，以至于被‘无尾猴’之流发现破绽呢？ “那只有一种可能。 “对方等不及了。 “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拿出实验成果——可以应用于实战，充当生化武器的血纹花孢子！” 孟超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恨不得现在就钻进反应釜，顺着管道，一路爬到隐匿在污水处理系统后面，层层叠叠的岩石深处的血纹花实验室里去。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污水处理系统的内外和上下，都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彪形大汉。 他们的身形健硕，如同人立起来的棕熊。 目光凌厉，就像是饥肠辘辘的虎狼。 巡逻时却又悄无声息，即便穿着内嵌了钢板的战靴，走起路来，依旧如同猎豹般轻盈和隐秘。 这座深埋在地下近百米的污水处理站，明明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他们在这里值守的一年半载之间，肯定也没有任何闯入者，会从充斥着超强辐射和重度污染物质，还栖息着畸形怪兽的地下暗河中，一路潜行进来。 但他们投向洞穴每个角落的视线，却依旧如同第一次值守那样谨慎和敏锐，丝毫不觉厌烦。 孟超有好几次都感觉到，这些守卫的目光，如同磨得锃光瓦亮的镰刀，从自己的鼻尖上扫过。 如果不是突破神境，还修炼了专门用于潜形匿迹的《行尸术》，孟超觉得，自己很可能被他们察觉。 这些守卫，都是高手。 绝对都杀过人，见过血，有过亲眼看到自己的器官被怪兽从胸腹之间掏出来，却能面不改色将器官夺回来，塞回去，再捂着肚子，将怪兽击杀的经历。 和摆在明面上，那些纸面参数也算差强人意的保安，绝对是两码事。 孟超一共扫描到了十八名守卫。 他们的巡逻路线互相交叉和重叠，确保每一名守卫，至少同时出现在三名同伴的视野范围内。 不，不是十八个。 最后一名守卫非常狡猾，隐藏在洞壁上方一个专门掏出来的窟窿里。 窟窿的直径不到一米。 周围都是光滑如镜，垂直于地面，根本没有立足点的岩壁。 洞口又用一整块高射炮上专用的装甲护板，堵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观察和射击用的小孔。 这是一名级数以上的狙击手。 透过观察孔，刚好能将其余十七名守卫的一举一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就算真有入侵者，能够形如鬼魅地潜行到每一名守卫身后，在守卫们惊觉之前，就割断全体守卫的喉咙。 这一幕，也会清晰出现在狙击手的瞄准镜中。 而且，孟超毫不怀疑，他的藏身处一定有古怪，接驳着某种报警系统，甚至能通过监控生理参数的异动，来判断是否需要自动发出警报。 毕竟，狙击手都是极度冷静，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精确控制生理参数的家伙。 倘若他的呼吸、心跳、血压乃至血液中的氧气含量，因为孟超的攻击而发生剧变，从而让警报声响彻整座血纹花实验室。 那就是孟超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了。 不，还不止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守卫。 孟超还在洞穴四周，包括污水处理系统的内外，发现了密密麻麻的监控探头、探测器和信息采集器。 这些监控设施的密度，简直像是反复播撒了几十遍地雷的雷区。 有一说一，这倒未必是用来防范侵入者的。 主要还是监控污水净化情况，净化系统周围的地质变化，以及防范变异生物破坏的。 虽然绝大多数变异生物，都拥有相对发达的智能，不敢来冒犯这座隐匿在地底的龙潭虎穴。 但在血纹花孢子的调制和刺激下，总有些胆大包天的异类，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现在，这些信息采集器，就变成了横亘在孟超面前，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 当孟超闭上眼睛，将他刚刚扫描到的每一名守卫的巡逻路线，以及每一枚热源监控探头和信息采集器的监控范围，重叠到一起时，赫然发现，自己的视界，被一片密密麻麻的代表“危险”的猩红光芒所遮蔽。 第1532章 敲山震虎 “必须想个办法，吸引守卫的注意，同时破坏80%，最低限度也要破坏50%的监控设备！” 如果能破坏一半的监控设备，吸引三分之一守卫的注意，并且让那名身经百战的狙击手，稍稍转移几秒钟的视线。 孟超就有把握，在戒备森严的龙潭虎穴中，如入无人之境。 看着洞穴中到处都是最近地震留下的痕迹。 孟超心念一动，有了主意。 他重新潜入河底。 将生命磁场扩张到了极限。 扫描周围的高能物质和灵气浓度。 很快，搞清楚了地下暗河的水文情况。 包括方圆数里之内，地下暗河究竟有多少支流，以及每条支流的灵气浓度高低。 他手脚并用，像是一条巨大的泥鳅，紧贴着河床潜行。 挤过一条不过手掌粗细旳岩缝，很快找到了一条色泽明显发紫的支流。 这条支流的灵气浓度极高。 河水中也混杂着大量熠熠生辉的悬浊物质。 栖息在河床上的畸形怪兽和变异植物，显得更加狰狞、丑陋、怪异，像是惨遭核辐射，进化不完全的产物。 就连孟超的图腾战甲，都发出了微弱的警报声。 警告他长期待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图腾战甲的性能参数，都会大幅下跌。 “就是这里！” 孟超双眼闪亮。 常人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在他眼中，却根据灵气浓度和辐射强弱的不同，化作了一副五彩斑斓的绘卷。 顺着绘卷的纹路，孟超很快锁定了河床左侧，一条色泽无比鲜艳，仿佛剧毒蜈蚣蠕动扭曲的缝隙。 将超凡视觉提升到极限，可以清楚看到，一缕缕仿佛油墨般的灵气，从缝隙深处喷涌而出，在河水中形成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漩涡。 “我猜的没错，光凭血纹花实验室排放的生化污水，还不至于让这条地下暗河的辐射值以及血纹花孢子的繁殖情况，变得如此糟糕。 “毕竟，对方也是砸下血本，添置了一整套先进的污水处理系统，就是不想泄漏蛛丝马迹。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不久之前的小规模地震，不但破坏了污水处理系统，还撕裂了河床下方，比较薄弱的岩层，让大量红辉玉矿脉的支脉，以及成分复杂，各种晶石交错，性质相当不稳定的伴生矿，都直接暴露在空气和河水中。 “这里可是数年前，红辉玉矿脉大爆炸的主要波及区域。 “虽然这里的红辉玉支脉以及伴生矿，并没有直接爆炸。 “但经过灵磁暴潮的刺激，蕴藏在支脉和伴生矿深处，积郁了亿万年的灵能，却已经被‘唤醒’，相当于一座沉睡了亿万年的休眠火山，突然冒出滚滚黑烟，进入了活跃期。 “在‘活跃期’，只要稍稍给予支脉和伴生矿一定的刺激，就能引发一场新的，小规模的地震。 “前段时间导致地下暗河改道的地震，估计就是由此而起。 “经历了这场地震，血纹花实验室的主持者，恐怕都变成了惊弓之鸟，对地底深处最微弱的震动，都敏感到了极点。 “那么，我只需要像一只小小的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 唯一的问题是这条伴生矿脉隐藏得极深。 距离河床底部，还有六十多米。 而且，缝隙蜿蜒曲折，不少地方的宽度不足一毫米，简直连根头发丝都插不进去。 换成寻常超凡者，想要打通伴生矿脉，只能采用简单粗暴的方式，一路狂轰滥炸，在地下暗河中掀起惊涛骇浪，当然也会第一时间被“地平线”察觉。 孟超却有秘密武器。 他将包裹着图腾战甲的右手插入河床底部的缝隙。 五指叉开，心念一动，坚硬如铁的图腾战甲立刻软化、分解、还原成了水银般的液态金属形态。 由无数纳米机器人组成的灵磁体，在孟超的生命磁场的约束下，化作千丝万缕的“水银”，像是不断生长，见缝插针的根须，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了缝隙深处，直抵伴生矿脉。 灵磁体就像是孟超肢体的延伸。 更和他的感官神经紧密接驳在一起。 当千丝万缕的“水银”，轻轻刺入并缠绕住了埋藏在大地深处的伴生矿脉时，孟超立刻分析出了伴生矿脉的成分。 “火萤石，天蓝变色石，方黄晶矿石，烟霞晶……” 这些都是红辉玉的常见伴生矿。 对于他们的质地，震荡频率，分子结构，灵磁力场模型，孟超早已烂熟于心。 经过三点五秒钟的计算，孟超脑海中浮现出了一连串玄奥繁复的公式。 又用一点五秒时间，将纵横交错的攻势，构建成了一座严密的共振模型。 孟超插入地缝的五指，分别按照不同的频率，高频振荡起来。 伴随着连绵不绝的振荡，五道不同性质的灵能，顺着流动性极强的灵磁体，涌入伴生矿脉。 受到刺激的伴生矿脉，像是惊醒的潜龙，绽放出赤橙蓝绿，不同的色彩。 一开始，孟超还需要不断燃烧细胞，刺激线粒体，释放出越来越强劲的灵能去推波助澜。 但是，当伴生矿脉的激荡突破临界值，不少晶石的晶体结构都发生改变，乃至产生了雪崩般的连锁反应之后。 就算孟超收回了所有灵能和灵磁体。 源自地底深处，如同滚滚雷霆般的轰鸣声，仍旧回荡不止，愈演愈烈。 整条河床都开始颤栗。 无数五颜六色的气泡从河床底部的裂缝中喷涌而出。 裂缝越来越大，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怪手，狠狠撕扯着河床。 气泡在河水中炸裂，将河水都染成了五彩斑斓，恍若沸腾的岩浆。 “这种程度的震荡，应该足够了。” 孟超停留在缝隙附近，全神贯注地观察着。 他只想制造一场虚张声势的小规模地震。 而不想将“地平线”的血纹花实验室和有可能追查到血盟会的证据，统统震塌，湮灭于大地深处。 确定地震的级数和趋势，都和自己在脑海中构建的模型一模一样，孟超才稍稍松了口气，重新潜回了地下暗河的源头，污水处理系统的正下方。 第1533章 浑水摸鱼 当孟超再次浮出水面时，“地平线”的污水处理站，已经乱作一团。 伴随着大量气泡从原本就污浊不堪的河水中喷涌而出，空气中充斥着呛人和辣眼的味道，更时不时冒出一团团五颜六色的火光，像是无数张牙舞爪的幽魂，正在守卫们的头顶翩翩起舞。 洞窟的震动越来越强烈，大量岩粉和碎石都从洞顶“噼噼啪啪”的掉落下来，砸在生化垃圾反应釜的金属外壁上，砸得“叮叮当当”乱响，更敲得人心惶惶。 伴随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皲裂声，洞窟四周的岩壁上，出现了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纹。 尽管最初旳裂纹只有头发丝粗细，但生长速度却相当惊人，很快就从“头发丝”升级成了“蜈蚣”，又从“蜈蚣”化作“毒蛇”，最后，从“毒蛇”变成了饥肠辘辘的“巨蟒”，从四面八方，深深凝视并试图吞噬掉蜷缩在地底的所有人。 就连原本牢固安装在钢筋混凝土整体浇筑的基座上的金属罐，也在越来越强烈的震荡中，微微颤动起来。 原本流畅的运转声，顿时变得磕磕绊绊。 好几台金属罐内部，都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爆响。 有几台金属罐经过修复的焊接处，重新被高温高压的毒气，从内部挤压得炸裂开来，喷射出了一束束如同利箭般的毒雾。 无数监控探头都在摇头，无数仪表都在发了疯似的旋转，无数警报器里都传来了刺耳的蜂鸣，人们头顶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殷红如血的应急照明系统自动开启，但如同血色瀑布般倾泻下来的光芒，却只能令猝不及防的守卫们，越来越凝重的神色中，透露出一缕缕的慌张。 乱上加乱的，还有怪兽。 怪兽对于地震的敏感程度，总是比人类更强。 在地下暗河的河面上，冒出第一个带着硫磺味道的气泡之前，就有大量畸形扭曲的蛇虫鼠蚁，以及蛰伏在河床上的水蜘蛛、水猴子，组成黑压压的兽潮，朝污水处理站一拥而上。 这些怪兽的攻击性和战斗力都不强。 平时根本不敢招惹人类重兵把守，还关押并折磨着高阶凶兽的实验室。 但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他们本能想要距离躁动不安的伴生矿脉越远越好。 和钻石九头龙之类实力强横，但数量稀少的末日凶兽相比。 这些如同鼻涕虫一般恶心，数量又多如牛毛的蛇虫鼠蚁，是另一种层面上的麻烦。 “地平线”的精锐守卫都曾在丛林深处，和穷凶极恶的怪兽厮杀过多年。 轻轻一脚，脚掌周围轰出的冲击波，就能将几十头蛇虫鼠蚁踩成肉泥。 问题是，蛇虫鼠蚁的数量实在太多太多。 而且根本没有明确的攻击方向。 只是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乱撞。 就算他们无法撕裂人类的铜墙铁壁。 却极有可能钻进污水处理系统深处，纵横交错的管道之间，人类视线的死角，然后，死在那里，悄无声息地腐烂，发酵，形成一颗颗易燃易爆的生化炸弹！ 那将给污水处理系统的后续运转，带来极大的麻烦。 于是，曾经和地狱凶兽盘肠大战，肋骨折断都面不改色，甚至能紧握自己断裂的肋骨，深深插进凶兽眼窝的好汉们，只能硬着头皮，骂骂咧咧，在不断摇晃的洞窟中，踩臭虫，打老鼠，扑杀那些长着好几对翅膀，苍蝇不像苍蝇，蟑螂不像蟑螂，蝗虫不像蝗虫的鬼玩意。 最妙的是，孟超看到从河道到岩壁上，撕裂了一条巨大的缝隙，蜿蜒曲折之后，竟然朝那名最令他忌惮的狙击手蛰伏的窟窿延伸过去。 眼看窟窿四周的岩层都要扭曲变形，将窟窿挤压到只有拳头大小。 狙击手不愿意被活活挤成一听午餐肉罐头。 就只能一半狼狈，一半愠怒地从藏身处钻了出来。 这时候，位于污水处理系统后方的岩壁，忽然很有规律地晃动起来。 一块乍一看和周围洞窟毫无二致的岩壁，向内部退缩和沉降，露出了一条黑黢黢的通道。 几十名身穿全封闭式的防化服，头部罩着银白色的防毒面具的工作人员一涌而出。 他们携带了大量监控地震级数和趋势的设备。 还有几名身穿潜水服的探矿师，准备潜入地下暗河，探索地震的源头。 同时，也给守卫们带来了级数更高的防化服和防毒面具。 毕竟，无论是河水沸腾还是金属罐的破裂，包括畸形扭曲的蛇虫鼠蚁，被踩得肠穿肚烂后，飞溅出来，快速挥发的血液、毒液和酸液，都令空气流通不良的洞窟中，充斥着致命的毒雾。 对孟超而言，这真是意外之喜。 原本他还要花一番功夫，才能找到血纹花实验室的出入口呢！ 既然对方不打自招，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孟超闭上眼睛，默默计算和等待。 随着地震烈度的逐渐增强，洞窟的破坏程度不断加深，不但外观上出现了纵横交错的缝隙，内部的岩层也纷纷撕裂和错位，导致预埋在岩层中的管道都被切断。 常规照明系统早已瘫痪。 猩红的应急灯也一闪一闪。 每隔三点七秒到三点九秒，三分之二的应急灯都会熄灭，令洞窟中大约55%的面积，陷入能见度极低的昏暗。 这个过程将持续零点三到零点四秒。 对孟超这样的高手而言，零点三四秒，足够他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吃顿酣畅淋漓的海陆大餐，顺便再睡个回笼觉，养精蓄锐了！ 于是，当下次黑暗来袭，而所有人的注意力，不是放在乱窜乱撞的蛇虫鼠蚁上，就是放在疯狂震颤，发出啸叫的金属罐上，要么就是放在检测仪器疯狂跳动和旋转的指数、指针上时。 孟超就像是一抹完全没有厚度的影子，从地下暗河中一跃而起，擦着所有人的视线死角，前进了整整十米，钻进了一截直通地下暗河的排污管道下方，顶多只有一只手掌宽的缝隙里！ 第1534章 完美潜行 从河床上带起的泥沙，经过生命磁场的吸附，犹如披挂在图腾战甲外面的第二层皮肤，将图腾战甲的光芒和杀意，都收敛得干干净净，令孟超和排污管道下方，污臭不堪的淤泥，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十米范围内，足足有四名守卫和工作人员，正如临大敌，疲于应对，却没有一个人的目光，扫到孟超身上。 直到几头长着两个脑袋的水耗子，慌不择路地窜向了排污管道的下方，众人的视线才追了过来。 孟超早有准备。 轻轻弹出一枚从河床里捡到的碎骨。 米粒大小的碎骨，紧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射中了水耗子两个脑袋之间的接缝处。 水耗子吃痛，“吱吱”乱叫，跳了起来。 似乎意识到前方旳黑暗中，蛰伏着一头招惹不起的可怕存在，它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改变了方向，朝另一条排污管道钻去。 四名守卫和工作人员的注意力随之转移。 而下一轮三分之二应急灯熄灭的“昏暗期”也已降临。 就在黑暗吞噬洞窟的瞬间。 孟超从排污管道底下一跃而起。 像是一束黑色闪电，窜向了污水处理系统中央，反应釜和金属罐最密集的地方。 那里同时也是守卫最密集的地方。 七八名守卫的视线都像是荆棘，死死缠绕在反应釜和金属罐上。 孟超人还未至，几枚灵能缭绕，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的金属片，就已经从指尖激射而出。 不偏不倚，正好刺中一台金属罐上，曾经修补过，正在“嗤嗤”作响的破损处。 金属罐顿时爆裂。 大量数百度高温，黏性极强的腐蚀性液体，从金属罐内激射而出。 因为压力剧变而瞬间气化，化作一团团张牙舞爪，五颜六色的毒雾。 尽管守卫和工作人员都穿戴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密封防护服。 见到恍若拥有生命般不断膨胀的毒雾，仍旧惊出一身冷汗。 急忙挥舞着灭火器和秘银稳定液喷雾，朝毒雾喷出一团团白色泡沫，尽量将毒雾控制在方圆三五米的范围内。 又哪里看得见，就在他们喷射泡沫的同时，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闪进了毒雾和泡沫深处？ 唰！唰！ 应急灯第三次闪亮，也第三次熄灭。 这次，孟超躲到了一名牛高马大，肌肉发达，宛若一台人形坦克的守卫身后。 这名守卫像是注射了某种未经批准的基因药剂。 每一束肌肉纤维深处，全都内嵌了一枚重磅炸弹。 正常修炼，绝对练不出如此畸形发达的体型。 他的战斗力和体型一样惊人。 肉眼可见的战焰，从疙疙瘩瘩的肌肉群上，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 令他就像是插在洞窟中央，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 毫无疑问，蜷缩在这名壮汉身后，是非常冒险的行为。 但孟超冷静观察过这名壮汉的行动模式，确定他在感知力方面，存在一定缺陷，只要自己将《行尸术》运转到极限，利用壮汉澎湃的生命磁场来掩饰自己的行动，完全能起到“灯下黑”的效果。 而且，从壮汉身后，直抵隐藏在岩层内，直抵血纹花实验室的甬道，也是最近的。 果然，这名壮汉应该是守卫中的小头目，出了名的凶神恶煞。 面对地震愈演愈烈，随时有可能震塌整座洞窟的现状，壮汉气得七窍生烟，怒容扭曲到了连恶鬼看到，都要冷汗涔涔的程度。 他的咆哮声盖过了地下暗河深处的轰鸣。 而他的唾沫，也像是密集的弹幕，能在守卫们的脸上，戳出一个个的窟窿。 所有守卫都不敢和这名壮汉对视。 自然更不可能发现隐藏在壮汉身后的孟超。 于是，当下一轮黑暗来袭之时。 孟超犹如幽灵射出的黑箭，笔直冲向岩壁上的出入口。 在应急灯重新亮起之前。 他已经侵入了血纹花实验室的内部。 这是一条充满高科技色彩的狭长甬道。 甬道的上下左右都布满了监控探头、压力感知器、红外线扫描仪。 确保哪怕是一头变异老鼠潜入实验室，都会在第一时间遭到扫描和锁定。 但，那是平时。 现在，和甬道一墙之隔的污水处理系统，正遭遇地动山摇的侵袭。 蛰伏在地下暗河深处的伴生矿脉，在孟超的刺激下，释放出一浪高过一浪的灵磁暴潮。 虽然这场灵磁暴潮释放出来的毁灭能量，远远不及数年前林川所引爆的红辉玉狂潮的百分之一。 但在五到十分钟内，让近在咫尺的地下实验室里的监控设备暂时瘫痪，仍旧绰绰有余。 “现在，这里的监控设施和精密仪器，应该都瘫痪了。 “接下来，我只要提防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就好！” 孟超的双耳如同不停旋转的雷达。 将甬道内外，方圆上百米范围内的一切声音——呼吸、心跳、急促的脚步声、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声嘶力竭的命令声，以及关在实验室里的怪兽，感知到星球磁场的异动，狂性大发，狠狠拉扯锁链和撞击栅栏，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响声，统统分辨得清清楚楚。 孟超听到几十道脚步声，正从四面八方，朝甬道赶来。 这条甬道是血纹花实验室通往污水处理系统的必经之路，两旁没有分岔，孟超躲无可躲。 但这难不倒他。 他注意到自己头顶持续传来装甲飞艇的螺旋桨般的轰鸣。 判断出那是地下实验室的通风系统，正在超负荷运转，才能将地震引发的污水处理系统爆炸，释放出的滚滚浓烟，都牢牢阻挡在实验室外面，不渗透进来一丝一缕。 对于任何一座地下建筑而言，通风系统都是重中之重。 更别提，还是进行生化实验，有可能产生剧毒气体和致命孢子的血纹花实验室。 很快，孟超就找到了通风管道的出风口。 他高举手臂，将包裹着臂铠的手掌，随随便便地贴在出风口上。 凝固成臂铠的灵磁体，立刻融化成无孔不入的水银，顺着出风口，钻进通风管道深处。 第1535章 无害化处理 在逼仄狭窄的通风管道内，灵磁体不断分裂成了几十条蜿蜿蜒蜒的水银小蛇，分别找到并钻进了一台正在全功率甚至超负荷运转的排风机中。 排风机原本抑扬顿挫的运转声，顿时变得磕磕绊绊，甚至尖锐刺耳，就像是内部零件脱落，在高速运转的螺旋桨的带动下，将排风机的内壁，刮擦得千疮百孔。 伴随着大量火星和烟雾的喷涌，分布于通风管道各处的几十台排风机，几乎同时瘫痪。 一墙之隔，正在燃烧和爆炸的污水处理站里，不断膨胀的烈焰和浓烟，顿时倒灌进了地下实验室，将甬道周围区域，都搞得乌烟瘴气，伸手不见五指。 “哧！哧！” 设置在甬道上方的自动化消防和杀毒设施，统统都被激活，向下方喷洒出大量黏性极强旳泡沫。 地下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原本就穿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化服，视线透过防毒面具，视野狭窄，能见度极低。 现在，他们的防毒面具上，又沾染了大量泡沫，怎么抹都抹不干净，在明晃晃的烈焰和黑黢黢的毒雾之间，自然更难发现入侵者的存在。 而且，当消防和杀毒系统被自动激活时，从貌似光滑如镜的甬道墙壁上，还悄无声息地开启了一道大门，里面是一座小型消防站，摆放着包括消防泡沫喷罐，负压密封服，防毒面具，急救包在内的多种安全装备。 原本，这些装备是为了突然暴露在高温和剧毒环境中，来不及逃到安全区域的工作人员准备的。 现在，却便宜了孟超。 他从通风管道内收回所有灵磁体。 确保不留下半滴“水银”。 就算“地平线”的人事后检查被烧成废铜烂铁的排风扇，也只会认为是地震太强，烈焰太猛，毒雾蕴藏着高度的侵蚀性，才会导致整套系统的瘫痪。 在大批工作人员跌跌撞撞地冲进甬道之前，孟超手脚麻利地穿上了全套装备，又在防毒面具上涂抹了大量消防泡沫，变成一个银光闪闪的人形罐头。 他趴在墙角，大声咳嗽，装作吸入了不少毒雾，灼伤食管和肺叶的样子。 果然，那些工作人员最关心的，还是地震的能级以及趋势，还有污水处理系统的损害管理状况，并不在意他的死活。 只有一名气势颇为凌厉的工作人员，揪住他询问外面的情况。 自然被孟超以精湛绝伦的演技，糊弄过去。 当大批工作人员纷纷冲出甬道时。 孟超则逆流而上，直插地下实验室的心脏。 他偷偷在防毒面具下面戳了一个小孔。 让外界的气息和声音都能泄漏进来。 现在，孟超还不知道这座错综复杂宛若迷宫的地下实验室的具体结构。 但这不是问题。 随着地震波和灵磁暴潮不断冲击地下实验室。 关押在这里的怪兽，全都变得躁动不安，不时发出凶残、凄厉、恐惧、扭曲的啸叫。 并分泌出大量气味非常浓烈的汗液。 循着声音和气息，孟超轻而易举就锁定了大量怪兽聚集的所在。 “怪兽是血纹花最好的载体。 “既然这里是‘血纹花实验室’，聚集在这里的大量怪兽，自然都是实验原材料。 “换言之，只要找到怪兽，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地下实验室的核心区域！” 孟超首先找到的，不是活生生的怪兽。 而是大量奇形怪状，血肉模糊的怪兽尸体。 他们都被堆放在一座“无害化处理车间”里。 绝大多数怪兽经过高强度实验，一命呜呼之后，都要送到这里的酸液池和焚化炉，分解成最基本的颗粒甚至灰飞烟灭，才会排入污水处理系统，进入下一重工序。 “这些……究竟是什么鬼？” 看到一排排被巨大的铁钩子挂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怪兽尸体，孟超暗暗皱眉。 他都算见多识广。 从龙城到图兰泽，从怪兽到图腾兽，甚至在支离破碎的末日梦魇和斑斑驳驳的太古战场上，他什么稀奇古怪的异形生物没见过？ 特别是修为提升到了神境。 就算钻石九头龙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能和对方谈笑风生。 但就算将记忆深处最丑陋的怪兽都提取出来，和眼前这些怪兽尸体的狰狞模样相比，孟超仍旧分不出，究竟哪种怪兽，更让人毛骨悚然。 乍一看，这些怪兽都像是剑戟魔猪的亚种。 ——剑戟魔猪数量众多，繁殖和适应能力强，又皮糙肉厚，经得起各种调制，是进行各种生化实验的最佳素材，简直就是怪兽中的小白鼠一样的存在。 农大以前还培育过一种非常特殊的剑戟魔猪，用基因敲除的方法，去掉了剑戟魔猪的獠牙、厚皮和鬃毛，让白白胖胖的剑戟魔猪，看起来更像是一头放大了数百倍的小白鼠。 但悬挂在这里的小白猪们…… 孟超看到一头剑戟魔猪，的确经过基因敲除，在胚胎阶段就去除了獠牙、厚皮以及鬃毛。 然而，它的浑身上下，却镶嵌着数百枚眼球！ 尽管剑戟魔猪早已断气。 这些眼球中的绝大部分，却仍旧圆鼓鼓地睁着，里面布满了放射状的血丝，简直就像是一颗颗仍旧维持着旺盛生命力的肿瘤。 不，不止是肿瘤这么简单。 孟超从这些死不瞑目的眼球里面，感知到了几缕恐惧的气息。 意识到这些眼球，刚刚释放过超高强度的精神攻击。 “这些鬼玩意儿，和剑戟魔猪的眼球，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这根本不是剑戟魔猪的眼球，倒像是将‘裂空魔眼’缩小了几百倍，强行嫁接到了剑戟魔猪的身上。 “难道，是将剑戟魔猪的基因，和裂空魔眼的基因，通过血纹花的刺激，缠绕到了一起？ “能想出这种基因调制的方法，这座实验室的主持者，绝对是一名天才，一名无比邪恶的天才！ “不过，他的思路，好像出现了小小的偏差。 “裂空魔眼的精神攻击能力，源于它占据了身体90%以上空间的大脑，而不是浮于表面的眼球。 “就算利用基因调制技术，在剑戟魔猪的身上，长出再多的眼睛，但如果不对剑戟魔猪的大脑，进行根本性的改造，仍旧不可能释放出太过强劲的精神攻击，反而会在超负荷的精神攻击中，榨干剑戟魔猪的大脑。 “这头剑戟魔猪，应该就是死于精神反噬所导致的脑水肿和脑衰竭吧？” 孟超注意到这头剑戟魔猪的鼻腔、耳道和嘴角，都有微弱的烧灼痕迹。 应该是承受不住精神反噬，大脑自燃，火焰窜出七窍所导致的。 虽然思路存在问题。 但失败是成功之母。 孟超完全可以想象，当这座实验室的主持人，经过反复尝试，攻克了一系列技术难关，真能令数量众多，随处可见，皮糙肉厚，物理攻击力相当可观的剑戟魔猪，掌握了裂空魔眼般，随心所欲释放“恐惧炸弹”的能力。 那时候，他将能拥有一支多么恐怖的“怪兽军团”！ 而且，仅仅只是剑戟魔猪而已。 要知道，孟超刚刚可是从地下暗河的河水里，提取到了大量远远比剑戟魔猪更强大百倍的高阶凶兽的残留物质！ 第1536章 冰山一角 带着不祥的预感，孟超的目光转向了第二头剑戟魔猪的尸体。 这头剑戟魔猪同样是用基因敲除技术、改变了獠牙，皮肤和毛发，显得细皮嫩肉的“小白猪”。 但它却生长着一条筋肉纠结，粗壮无比，还缠绕着一圈圈树根般的血管，血管之间又横生着无数骨刺的左前肢。 这条前肢和它的身形完全不成比例。 其长度甚至超过了剑戟魔猪本身的长度。 倒像是从某种比剑戟魔猪庞大数倍的高阶凶兽身上，硬生生撕扯下来，缝合到剑戟魔猪的身上。 孟超还在这条左前肢上，发现了密密麻麻的暗红色鳞片重叠的痕迹。 即便剑戟魔猪已经死去多时，周身大部分器官早已衰竭。 鳞片之间，依旧还有火焰状旳波纹，隐隐流淌和激荡。 左前肢末端，呈现的明显不是偶蹄类怪兽的特征。 而是蛟龙类怪兽独有的龙爪。 巨大而锋利的龙爪，就像是将四柄死神镰刀重叠在一起，上面早已凝固的斑斑血迹，散发出令人心脏收缩的恐惧气息。 “这不是剑戟魔猪的肢体。 “而是某种高阶蛟龙类怪兽，诸如‘烈焰魔龙’，‘巨口炎龙’，‘火山巡游者’的肢体。 “甚至和钻石九头龙的肢体，都存在一定的亲缘和传承关系。 “然而，这条左前肢和剑戟魔猪的躯干接驳处，又没有丝毫缝合的痕迹。 “这足以说明，它不是后天拼凑上去的，而是基因工程，生化调制的产物。 “这头剑戟魔猪一生下来，就拥有高阶凶兽的部分血脉和肢体！” 孟超暗暗咂舌。 众所周知，怪兽的级数越高，就越是桀骜不驯，越不愿意被人类驯化和利用。 钻石九头龙这样，怪兽中的王者，自有王者的骄傲。 面对铺天盖地的钢铁洪流，宁可在数百门列车炮加上神境强者的狂轰滥炸中粉身碎骨，也不愿意沦为人类脚下的忠犬。 如何驯化地狱凶兽乃至末日凶兽，成为了龙城文明亟待解决的难题。 据孟超所知，包括超星集团以及农业大学在内，众多机构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但迄今为止，大家都没有拿出根本性的解决方案。 偶尔由“驭兽师”驯化了一头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也只是特例，无法复制。 这座地下实验室的思路，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都是无法驯化的存在，那就干脆打消驯化他们的念头。 转而想办法，将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的基因，注入到可以被驯化，而且繁殖力惊人的梦魇凶兽体内，调制出半梦魇、半地狱的生化兵器，甚至是“三分之一梦魇血脉，三分之一地狱血脉，三分之一末日血脉”的终极怪兽武装！ “利用血纹花孢子的特性，提升不同怪兽血脉的融合度，调制出‘具备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部分能力’的梦魇凶兽！ “听上去，的确有一定的可行性。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就像眼前这头剑戟魔猪，因为左前肢由高阶凶兽细胞组成，每一颗细胞日常消耗的能量都是天文数字，光凭剑戟魔猪本身的进食和消化系统，根本不足以维持左前肢的正常运转。 “结果就是，在左前肢变得越来越粗壮和强悍的同时，这头剑戟魔猪的躯干、大脑还有其余三条肢体，却日渐消瘦和枯萎，搞得原本膘肥体壮的剑戟魔猪，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可怜样。 “它的死因应该是‘营养不良’，活活饿死的。” 一头关在实验室里，饲料绝对管够的剑戟魔猪，竟然会死于营养不良，听起来有些可笑。 孟超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还是那句话，实验就是从所有看似荒谬绝伦的不可能中，寻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想来，这座地下实验室的主持人，也在反复筛选，测试，寻找最适合和剑戟魔猪的基因糅杂在一起的高阶凶兽血脉吧？ 事实上，根本不用“钻石九头龙”这么强大的末日凶兽血脉。 只要“暴君猛犸”这一级数的地狱凶兽血脉，能够完美注入到剑戟魔猪体内，甚至都不需要太过完美，只要“暴君化”的剑戟魔猪，能够尽情释放半个小时的战斗力。 而这样的剑戟魔猪，有足足三五百头甚至更多。 那就是一支绝不亚于钢铁洪流的恐怖力量！ 孟超眯起眼睛。 将目光转向了第三头剑戟魔猪。 不，更准确说，应该是“疑似剑戟魔猪尸骸的物体”。 因为它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不成猪形。 这鬼玩意儿的每一块骨头，每一根血管和每一束肌肉纤维，都从内部爆裂。 巨大的压力令周身血肉，都自内向外绽放开来。 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让孟超想到了被主战坦克压烂的食人花。 “这东西经历过一场无比剧烈的自爆。 “从它的血肉粉碎程度来看，自爆前的刹那，聚集在它体内的灵能浑厚程度，已经不亚于‘四级地狱凶兽’了。 “只是因为，它的细胞强度还是‘二级梦魇凶兽’的水准，无法承受如此澎湃的灵能，才会导致惨剧的发生。 “但这也说明，这座地下实验室积累了相当先进的技术，已经能令梦魇凶兽瞬间爆发出地狱凶兽的战斗力，只是这股力量还不够稳定而已。” 孟超的目光从千疮百孔的怪兽尸骸中间穿过，落到了第四头剑戟魔猪的身上。 和刚刚自爆的同类相比，这头剑戟魔猪的尸骸，看起来就“干净”得多。 它已经经过了解剖，大量血肉都规规矩矩地翻到了两侧，露出躯干和肢体中间的骨骼。 和普通剑戟魔猪不同，它的骨骼绽放出相当刺眼的金属光泽。 隐隐可以看到，骨骼末端，还嵌套着大大小小的齿轮和轴承组成的金属关节。 “这是…… “利用强化合金，打造机械骨骼，替换了剑戟魔猪本身的骨骼，以此来提升剑戟魔猪的冲击力和生存能力吗？ “这就不单单是生化调制的路子。 “而是半生化、半机械的产物。 “倘若这条道路真能走通，剑戟魔猪就不再是单纯的怪兽，而是更加复杂和强悍的‘机械兽’，就算血肉统统撕裂，内脏乃至大脑统统烧毁，在机械骨骼、控制芯片和内置引擎的驱动下，它仍然能不死不休地执行，上级下达的一切命令！” 眼前所见，仅仅是冰山一角。 孟超的心情，却已经复杂至极。 末日梦魇中的龙城文明，因为和怪兽文明两败俱伤之后，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就被卷入波澜壮阔的异界大战。 所以，龙城文明来不及消化吸收掉怪兽战争的战利品，也就没有如此发达的生化技术和怪兽调制能力。 但未来已经被孟超亲手改变。 今天的龙城文明，几乎毫发无损地继承了怪兽文明的全部遗产。 当你凝视深渊之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当龙城文明试图吞噬掉怪兽文明的全部遗产，让怪兽成为人类征服异界最有力的工具时。 怪兽文明的幽灵，必然也将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附着到人类身上，在潜移默化中，改变龙城乃至全人类的面貌。 这是一柄双刃剑。 当怪兽文明的力量，被正确的人，投放到正确的地方，就有可能粉碎噩梦，阻止末日的降临。 甚至促进人类文明的进化，帮助人类早日打通异界和地球之间的联系。 但是，如果怪兽的力量落入居心叵测之辈的手里，和“蛰伏在人性深处的怪兽”融合到一起。 就有可能制造比孟超在末日梦魇中亲历的，更大规模的浩劫，甚至令末日提前降临！ 想明白这一点，孟超愈发要搞清楚： “这座地下实验室的投资者和主持人究竟是谁，阴魂不散的血盟会，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第1537章 神变9.0 在这座无害化处理车间的尽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解剖台。 两名身穿无菌服，背负着一整套解剖和收割专用的多功能外骨骼，如同金属打造的八爪章鱼般的收割者，正在解剖台前，对着小山般的怪兽尸骸，专心致志地操作着。 出于同样身为收割者的好奇心，孟超朝解剖台多看了几眼。 无论如何，外面兵荒马乱到这种程度，这两名收割者竟然还能坚守岗位，一丝不苟，这份职业素养，都很值得钦佩了。 这一看，却把孟超惊出一头冷汗。 解剖台上的这头剑戟魔猪，除了体型比同类稍大，略显虚胖之外，倒是没有太多的畸形变异。 然而，当两名收割者挥舞着机械臂，将它的躯干，沿着胸腹的中线剖开，切割出一个“y”字形的开口，并将皮肉朝两边翻起时，孟超却看得清楚，鲜血淋漓旳器官之间，竟然隐藏着一枚硕大无朋的炸弹！ 这枚炸弹应该是重磅列车炮弹，或者超巨型装甲飞艇空投的航空炸弹改造而成。 长度超过两米，直径也接近一米。 几乎占据了剑戟魔猪腹腔内的全部空间，将内脏都挤到了一边。 从炸弹表面隐隐流淌的灵焰，可以想象到它的内部究竟填充了多少晶石。 此刻，受到地震引发的灵磁干扰，炸弹微弱地震颤着，仿佛里面隐藏着一头妖魔，迫不及待想要破茧而出。 尽管炸弹的保险并没有被解除。 一般情况下，不会被轻易引爆。 两名收割者兼拆弹专家还是如临深渊，小心翼翼，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连机械臂都在微微颤抖，冷汗密密麻麻、蜿蜿蜒蜒，在无菌服上，勾勒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印记。 “究竟要丧心病狂到何种程度，才能想到将重磅炸弹和剑戟魔猪结合到一起？ “这样的剑戟魔猪，战斗力当然是不用提了，但用来发动自杀式袭击的话，绝对能给目标，造成重大杀伤，留下终身难忘的印象！ “也难怪这两名收割者兼拆弹专家要坚守岗位。 “估计当地震来袭时，他们已经开始作业，炸弹拆到一半，就算天塌地陷都不能擅离职守，否则，把这么大一颗炸弹撂在这里，万一被地震余波和灵磁暴潮冲破保险，激活并引爆，搞不好小半座实验室，都要夷为平地！” 眼前这一幕，让孟超对这座地下实验室的主持者的丧心病狂程度，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这时候，两名收割者兼拆弹专家，终于将重磅炸弹从剑戟魔猪的腹腔内，完好无损地提取出来。 将鲜血淋漓的重磅炸弹，完全浸没到添加了秘银成分的稳定剂当中，又合上了弹药箱的盖板，确认内嵌了铅板的弹药箱，能隔绝90%以上的灵磁干扰，两名收割者兼拆弹专家，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们旋开了无菌服上的单向导流阀。 早已在密封无菌服里积成水洼的汗液，顿时化作一线，从导流阀里释放出来。 两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和肌肉全都松弛下来，两人累得瘫软在地，过了好久，才恢复了互相交流的力气。 他们采用内嵌在密封无菌服里面的通讯器来说话。 但说话时的空气震颤，不可避免会在密封无菌服上，形成一道道的涟漪。 而且，密封无菌服只能阻隔绝大部分的细菌和病毒。 却不可能100%阻止声波的传递——特别是，无法阻止声波，传递到一名神境强者的耳朵里。 于是，孟超模模糊糊，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真该死，最近地震越来越频繁了，上头怎么找了这么个鬼地方，建造实验室？” “没办法，为了保密，只能选择怒涛山脉深处，地质结构和灵磁力场都不稳定的地方，再说，时不时掀起的灵磁暴潮，对我们的实验也有好处，可以频繁刺激怪兽细胞，诱发人工环境下，很难诱发的基因变异。” “但我们的项目，最需要的就是稳定的灵磁环境，刚才幸好我们的实验还没开始，如果等我们激活了航空炸弹，再爆发地震的话，别人不知道，你老兄和我，肯定要被失控的航空炸弹，加上剑戟魔猪本身的灵能，炸得粉身碎骨了！” “你就认万幸吧，一组那边的实验已经开始了，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什么？一组进行的，可是最危险的‘神变9.0’实验，那些注射了‘神变9.0’的怪兽，战斗力至少比平时提升十倍，而失控的概率也会提升十倍，如果这时候，这些怪兽再受到灵磁暴潮的刺激，天晓得，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孟超听到这里，瞳孔骤然收缩。 他从两名收割者兼拆弹专家的谈话中，锁定了一个关键词。 “神变9.0”！ 孟超的脑域深处，存储着一条关于“神变”的记忆。 那就是曾经在巢城兴风作浪，险些令这颗生长在龙城心脏地带的肿瘤彻底爆炸的“神变胶囊”。 神变胶囊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基因药剂。 它能刺激普通人的细胞，令线粒体超负荷运转，瞬间输出十倍乃至百倍的能量，令普通人在短短三五分钟，至多十几二十分钟内，获得短暂却强大的超凡力量，足以和超凡者匹敌。 怪兽战争期间，怪兽文明秘密调制了大量神变胶囊，并且在龙城内部，网罗了大批悍匪，利用神变胶囊，将他们调制成了一支穷凶极恶的“自杀小队”，又将这支小队送进巢城，掀起腥风血雨。 若非孟超和吕丝雅联手阻止，由神变胶囊引发的惊涛骇浪，真有可能吞噬巢城，并掀起连锁反应，最终毁灭整座龙城的。 不过，调制基因药剂绝非易事。 至少需要一间大型实验室，相应的实验器械，以及具备一定专业素养的实验人员。 很难想象，一头五大三粗的怪兽，会穿着白大褂，架着金丝边眼镜，蜷缩在显微镜和培养皿的前面进行实验。 当时，异兽调查局的推测是，怪兽文明吸纳了大量穿越初期就被甩出龙城，流落荒野的人类。 以及在龙城作奸犯科，遭到通缉，无处存身，主动逃亡的不法分子。 利用这些人的智慧和动手能力，才建立了怪兽文明的基因实验室。 问题是，孟超是最早攻入怪兽文明终极巢穴的人类之一。 但他并没有在雾隐绝域，发现怪兽文明的基因实验室的存在。 那么，数量众多的神变胶囊，究竟是在哪里，由谁制造出来的呢？ 而怪兽战争期间，险些给龙城来个“中心开花”的神变胶囊，而眼前的“神变9.0”，究竟有没有关系？ “仔细想想，神变胶囊与其说是一种帮助人类瞬间提升实力的基因药剂，倒不如说，更适合怪兽注射和服用。 “毕竟，神变胶囊的原理，就是刺激线粒体超负荷运转，让血肉细胞以十倍甚至百倍的效率加速燃烧，尽可能透支生命潜能，用生命兑换战斗力！ “未经修炼的人类细胞，在没有得到灵能长期浸润的情况下，终究不如怪兽细胞那么强横。 “绝大多数怪兽，都是皮糙肉厚，生命力极为顽强的存在，就算打爆心脏甚至大脑，在原始神经系统的驱动下，仍有可能继续战斗，并制造无比可怕的杀戮。 “这样的怪兽，就算服用人类十倍剂量的神变胶囊，估计也没那么容易，器官衰竭甚至爆体而亡。 “更不要说，还有‘血纹花’这种诡异存在，能将怪兽变成不死生物。 “‘怪兽细胞加神变胶囊加血纹花孢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黄金组合！” 孟超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副“服用了大量神变胶囊，战斗力激增十倍的不死生物”的画面。 他的眼角，微微抽搐起来。 就在这时，两名收割者兼拆弹专家，都像是被突然冒出来的地刺，在屁股上狠狠扎了一下。 两人同时跳了起来。 “不好，一组失控了！” “赶紧过去支援！” 第1538章 提前狂化 伴随着两名收割者兼拆弹专家痉挛般的动静。 无害化处理车间的四角，也响起了仓促的警报声。 高频闪烁的红光，给原本就摇曳不定的地下空间，平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两名收割者兼拆弹专家狠狠砸下解剖台旁边的一个红色按钮。 解剖台后方，车间尽头，一块镶嵌着大量铆钉，厚重如银行金库大门般的钢板，在手臂粗细的铰链拉扯下，沿着滑轨，缓缓滑入厚度超过三米的钢筋混凝土墙壁内，露出了另一条深邃和幽暗的甬道。 甬道尽头，隐约传来了怪兽的啸叫。 浓烈旳血腥味，犹如横冲直撞的烈焰，险些没将两人掀翻在地。 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失控的“一组”身上。 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进入甬道，合拢钢板之前，还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也溜了进来。 这里并不是研究人员日常进出的通道。 而是专门用来运输实验体，更准确说，运输怪兽的通道。 因为不少怪兽的体型庞大如同山岳。 这条通道也修筑得格外宽敞。 而部分怪兽在运输过程中，不断挣扎，喷射血浆和酸液，又将甬道四壁都焚烧和侵蚀得斑斑驳驳、坑坑洼洼。 以至于没有多少监控设备，能在这里完好无损地待上三天。 这大大有利于孟超的蛰伏和潜行。 他就像影子般亦步亦趋地跟在两名收割者兼拆弹专家的身后。 转过两个拐角，前方出现了好几条岔路，分别通往不同的项目组和研究室。 此刻，踏着越来越急促的警报声，无数身披密封服，背负外骨骼，武装到牙齿的工作人员，纷纷从自己的研究室里冲了出来，赶去“一组”支援。 心急火燎之间，谁都没有发现，同样身披密封防护服，将口鼻眼耳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孟超，竟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前方怪兽的啸叫声越来越尖锐和激烈。 怪兽猛烈撞击墙壁和地板造成的震荡，也在甬道顶部撕裂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缝。 无数粉尘和碎石，纷纷从裂缝中掉落下来，砸在救援者的脑袋上。 黑烟，浓雾，血芒，灵焰，搞得所有人都灰头土脸，分不清彼此的面目。 孟超听到很多研究人员都在咬牙切齿地咒骂。 咒骂实验室的主持者没有人性，只顾实验成果，却不顾研究员的死活。 过去半年，已经有不知道多少研究员，死伤在类似的实验意外，怪兽失控之中。 咒骂归咒骂。 他们的脚步却丝毫不慢。 毕竟，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真被失控的怪兽逃逸出来，天晓得会在地下实验室里制造多大规模的惨剧。 就算自己能幸免于难。 一旦这座地下实验室因为怪兽失控而曝光。 自己轻则因为进行禁忌实验而被吊销相关执照，终生禁止进入相关行业，从事相关研究，结束学术生命。 重则接受法律的制裁，落到终身监禁的下场。 再说，大家进行的都是危险程度相差无几的禁忌实验。 谁手底下的实验体，都有失控、狂化、自爆的可能性。 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实验体狂性大发之时，落到孤立无援的下场。 所以，研究员们都在抱怨和咒骂声中，旋风冲进了甬道尽头，规模最大的一号研究室。 与其说这里是一间堆满了瓶瓶罐罐的标准实验室。 倒不如说，是一间巨大的怪兽角斗场。 足足半座篮球场大小的空间，理论上足以容纳绝大多数地狱级以下的怪兽在这里张牙舞爪，活络筋骨。 但四周密密麻麻嵌满了钢锥，甚至拉上了高压电网的钢筋混凝土墙壁上，仍旧留下了无数道触目惊心的怪兽冲撞和抓挠痕迹。 不少冲撞痕迹，就像是小型弹坑和陨石坑一样，自内向外，布满了放射状的裂纹。 而不少爪痕的深度，则超过了半条手臂的长度。 如果同样威力的抓挠，是作用于主战坦克上的话，足以将主战坦克的正面装甲，轻而易举地撕成两半。 在这座“怪兽角斗场”的中央，摆放着七台好似巨型医疗舱的控制装置。 在这些长度超过五米，宽度超过三米的医疗舱或者说培养槽里面，灌满了异香扑鼻、质感粘稠的墨绿色药剂。 内部翻滚着无数气泡，表面则接近沸腾的墨绿色药剂里面，浸泡着一头头浑身上下插满了数百根导管的剑戟魔猪。 这些导管的一头接驳在剑戟魔猪的血管、骨髓和神经网络上。 延伸到培养槽之外的另一头，则接驳在几十个绘制着“生化危险”标志的金属罐上。 孟超从墨绿色药剂里面，嗅到了非常浓烈的凝神静气和松弛肌肉的成分。 看来，这应该是类似“冬眠药剂”的东西。 能大幅降低怪兽的新陈代谢，让怪兽长时间维持在深度睡眠状态，从而减少消耗，方便控制和运输。 但在孟超人为制造的地震来袭之前。 这里的研究员已经稀释了冬眠药剂的浓度。 并且通过数百根导管，朝剑戟魔猪体内，注入了包括“神变9.0”在内，大量成分不明，却都极度危险的基因药剂。 搞不好，还采用了生物电流刺激等简单粗暴的方式，令剑戟魔猪快速从深度睡眠中苏醒，并瞬间进入亢奋甚至狂怒的状态。 原本，这种“激活”是可控的。 但因为人造地震而掀起的灵磁暴潮，却令剑戟魔猪进入亢奋甚至狂怒状态的速度和程度，大大超出了研究人员的预料。 再加上地震对整座地下实验室的整体结构和防御体系，造成的负面影响。 以至于，面对突然狂化的剑戟魔猪，研究员们都有些猝不及防。 此刻，十台培养槽都被里面狂怒的剑戟魔猪，撞得“哐哐”作响。 透过培养槽侧面，镶嵌着钢化玻璃的观察窗看去，孟超发现所有剑戟魔猪都在爆发肉眼可见的变异。 他们原本都属于用基因敲除技术，在胚胎阶段就移除了獠牙、鬃毛和硬皮的“小白猪”。 现在，这些小白猪却在短短几分钟甚至几十秒内，呈现出祖先最原始、最凶残、最野蛮的面貌。 有的小白猪的鼻拱两侧，暴突出了堪比暴君猛犸的獠牙。 而在獠牙的撕扯下，原本人畜无害的“樱桃小口”也一路撕裂到了耳根，变成了鲜血淋漓、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 有的小白猪长出了一层密密麻麻，尖锐无比的鬃毛，鬃毛隐隐散发着金属光泽，鬃毛末端竟然还长出了倒钩，在人类身上轻轻一蹭，就能连拉带扯，撕下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血肉。 还有的小白猪，甚至飞快长出了绝不属于剑戟魔猪的鳞片和甲壳，把自己变成了一名顶盔掼甲的怪兽武士。 无论变成什么形态，这些剑戟魔猪体内，全都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又像是被无尽痛苦所驱使，狠狠撞击着培养槽的内部。 连同基因药剂在内，总重量超过十吨的培养槽，在剑戟魔猪的撞击下，就像是狂风中空空如也的火柴盒般摇摇晃晃。 好几台培养槽的钢化玻璃观察窗上，都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蛛网裂纹，随时都有可能碎裂。 还有几台培养槽，则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有可能倾覆。 终于，只听“哗啦”一声，一头格外强壮，身上布满了疤痕，脊椎骨高高隆起，如同剑龙般插满了尖锐骨板的剑戟魔猪，撞碎了培养槽一侧的观察窗，又用长着利爪的猪蹄，扒着观察窗的边缘，将超强合金打造的培养槽外壳，都撕得支离破碎，从里面钻了出来。 同一时间，另一头体型瘦削，周身布满了油光发亮的鳞片，不像是剑戟魔猪，倒像是某种变异鳄鱼的怪兽，则在反复剧烈摇晃之后，终于令培养槽倾覆，它则趁机掀翻盖板，爬了出来！ 第1539章 永不疲倦的血肉机器 原本接驳在这两头剑戟魔猪身上的输液管统统都被扯断。 从里面喷溅出了大量气味刺鼻的不明液体。 花花绿绿的液体一接触到空气，立刻化作张牙舞爪的毒雾。 沾染到培养槽的外壳以及地面上时，甚至发出“嗤嗤嗤嗤”的侵蚀声，很快令外壳和地面都变了颜色。 就连赶来支援的研究员们，看到毒雾，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纷纷四散逃跑，不愿意被毒雾笼罩。 孟超暗自咂舌。 不知道这座地下实验室里，丧心病狂的研究员们，究竟朝剑戟魔猪体内注射了何等霸道的基因药剂。 腐蚀性如此之强，剑戟魔猪肯定无时无刻不承受着生不如死的痛楚。 难怪他们会变得如此暴躁，恨不得和周围的人类同归于尽。 在这两头剑戟魔猪的四肢上，还分别缠绕着一条手指粗细的锁链。 锁链上“噼噼啪啪”闪耀着亮银色的电弧。 但在剑戟魔猪高高隆起的肌肉群，释放出最强劲的爆发力之后，这些电弧缭绕的锁链，都被拉长到了金属疲劳的极限，随后纷纷碎裂。 两头剑戟魔猪获得了完全的自由。 把脖子伸长到了同类不可能达到的长度。 发出残暴和欢愉共存的啸叫。 他们并未第一时间朝人类发起玉石俱焚的进攻。 而是转动着充满狡黠光芒的猩红小眼，扭头猛烈撞击关押着同类的培养槽。 他们试图解救出更多同类。 组成一支横冲直撞的怪兽军团。 有几台培养槽原本就被蹂躏到支离破碎的边缘。 又遭受这两条“带头大哥”的外部冲击，自然纷纷解体。 现在，足足有四头畸形变异、怒不可遏的剑戟魔猪，逃脱了人类的掌控。 “抓住他们，注射麻醉剂！” 内嵌在密封服中的通讯频道里，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吼叫。 研究室的四面墙壁洞开。 其中两面墙壁里面，一排排武器架自动弹出，顺着滑轨，滑到了研究员们的面前。 密密麻麻陈列在武器架上的，都是强效麻醉枪、高压电击枪、磁力捕兽网之类的非致命性武器。 隐藏在其余两面墙壁后面的武器库里，则冲出了大量挥舞着七八条金属肢体，肢体末端还闪耀着寒芒，搭载着刀刃、利爪和链锯的仿生机器人。 这些利用灵能和符文来驱动，模拟怪兽的身体结构，甚至内嵌了部分怪兽材料的仿生机器人，大多植入了真正的怪兽神经。 无需人类的遥控，就能执行最基础的战术指令。 履带飞旋，利刃狂舞，他们悍不畏死地朝剑戟魔猪冲了上去。 然后，在三五秒之内，被剑戟魔猪拱成了一坨坨“嗤嗤”冒着火花的废铜烂铁。 研究员们却借助这宝贵的三五秒时间，将麻醉枪、电击器以及捕兽网，统统抄在手里。 “嗤嗤嗤嗤！” 几十支麻醉针剂被压缩空气所驱动，朝剑戟魔猪激射而去。 问题是，被“神变9.0”调制过的剑戟魔猪皮糙肉厚，坚韧如革的皮甲外面，还包裹着一层弹性极佳，防御力也强到离谱的鬃毛。 而且，这些剑戟魔猪的肌肉群，又无时无刻，不在震颤和滑动。 麻醉针缺乏足够的动能，根本射不穿剑戟魔猪的鬃毛、皮肤和肌肉。 更不可能将针头精确戳进剑戟魔猪的血管，令麻醉剂直抵剑戟魔猪的心脏和中枢神经。 几十支麻醉针剂纷纷被剑戟魔猪弹飞。 只有极少数针剂能勉强挂在剑戟魔猪的身上。 但就算有一两支麻醉针剂里的药液，能顺利注入剑戟魔猪的血管。 想要扑灭剑戟魔猪体内，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狂怒，亦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被麻醉枪击中的剑戟魔猪，仅仅是微微摇晃了两三下，又打了个喷嚏，就恢复了片刻之前的凶残。 死死盯着人类的猩红小眼中，又有几条血丝炸裂。 散发出来的血芒，简直能淹没整间研究室。 幸好，研究室的安全条例中，对类似的情况早有预案。 针对很多皮糙肉厚的怪兽，压缩空气驱动的麻醉枪，的确不容易洞穿他们的皮肤和血肉。 只有悍不畏死的强者，手持长枪形态的麻醉针剂，狠狠捅进怪兽的血肉之间，才能将强效麻醉剂，完美注射进去。 但在那之前，必须用捕兽网和电击枪，将怪兽的活动空间，压缩到极限。 唰！唰！唰！ 几十张捕兽网在半空中铺开，几乎覆盖了三分之二座研究室，令刚刚逃逸出来的剑戟魔猪，再度陷入天罗地网。 这些捕兽网都是用单晶体材料炼制而成，在保证强度的同时，直径却能压缩到一毫米以内，而且，在遭受剧烈拉扯以及通电之后，还能自动缩短，进一步压缩怪兽的挣扎范围。 四头剑戟魔猪被七八张单晶体捕兽网裹得结结实实。 捕兽网深深嵌入他们的血肉，很快就扯断了坚硬的鬃毛，撕裂了强韧的皮肤，暴露出了白花花的脂肪和鲜血淋漓的肌肉，甚至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骨骼。 研究员们趁机一拥而上。 几十支电弧缭绕，劈啪作响的电击枪，狠狠捅在剑戟魔猪的要害部位上。 充满暴虐气息的嘶吼，变成了凄厉无比的惨叫。 四头剑戟魔猪都被电得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脸上甚至流露出了酷肖人类的恐惧之色。 那条披挂着鳞片和甲壳，具备大量爬行动物和节肢动物特征的“带头大哥”，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趴了下来。 不少研究员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一名研究员拎着麻醉枪冲了上来。 试图将强效麻醉剂通过剑戟魔猪的颈动脉，直接注入大脑。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局势得到控制，剑戟魔猪已经服服帖帖之时。 惊人的异变，突然爆发！ 刚才还“自暴自弃”的这条“带头大哥”，忽然睁开了蕴藏着无穷恶意的猩红小眼。 被捕兽网牢牢缠住的血盆大口，重新张开一条缝隙。 虽然不足以龇出寒光闪闪的獠牙，却足以从咽喉深处，射出一道腥臭味极其浓烈的黄褐色液体！ 手持麻醉枪的研究员猝不及防。 被黄褐色的液体，淋成了落汤鸡。 他身上穿着最高级别的密封防护服。 却仍旧抵挡不住黄褐色液体的侵蚀之力。 银白色的密封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变脆，像是一张斑斑驳驳的老照片，被烈焰烧灼得千疮百孔。 研究员的惨叫，就算隔着负压头盔，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像是醉汉般手舞足蹈，步履踉跄地朝后退去。 短短几秒钟，他的脸色就黑得如同锅底一般，双眼被血丝吞噬，耳道中也流出了蜿蜿蜒蜒的血水，鼻孔中则冒出了一连串粉红色的气泡。 他试图张嘴呼救，嘴里吐出来的，却是黄褐色的泡沫。 这是非常典型的中毒的症状。 侵入体内的还远远不止一种毒素，而是包括肌肉毒素和神经毒素在内，几种甚至几十种复合毒素。 到最后，他的中枢神经系统已经紊乱到无法控制周身肌肉群。 他再也站立不住，向后直挺挺地栽倒，手脚反关节扭曲，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形貌骇人至极。 其余研究员大惊失色。 急忙七手八脚，将中毒者拖到安全的角落里。 用手臂长短的针管，紧急朝他体内注射各种解毒剂。 面对高度变异之后，连智慧都提升一个级数的剑戟魔猪。 研究员们终于放弃了“尽可能保证实验体的安全和完好程度”的打算。 各种威力强大的杀伤性武器纷纷登场。 电击枪的电压，也被提升到了对怪兽而言，都足以致命的程度。 从天花板上降下、从地板上升起的六管旋转火神炮喷射出刺眼的火舌。 高压电弧化作银蛇乱舞，撕扯和吞噬着剑戟魔猪的血肉。 捕兽网毫不留情地收缩，收缩，不断收缩，直到将剑戟魔猪高高隆起的肌肉乃至肢体，都绞断、扯落。 直到几头剑戟魔猪都遍体鳞伤，血流如注，眼窝、耳道、口腔乃至骨缝里都冒出袅袅青烟，研究员们才一拥而上，将麻醉枪狠狠捅进了剑戟魔猪的要害。 伴随着几十支麻醉剂注入剑戟魔猪的血管深处。 这些躁动不安的怪兽，才稍稍平静下来，重新陷入昏睡。 尽管折腾到这种程度。 要害部位都暴露出了颤巍巍的器官和白花花的骨骼。 胸腹之间残留着大片烧灼伤，甚至镶嵌着几十颗开花弹头。 这些剑戟魔猪的呼吸竟然还是相当均匀。 生命磁场的强度，并没有减弱几分。 似乎，仍旧维持着相当强大的生命机能和战斗力。 简直是一群永不疲倦，甚至永不磨损的生化战争机器。 反观研究员这边。 除了那个不幸中毒，还在抽搐，白沫也越喷越多，眼看就算不当场暴毙，都要留下严重后遗症的倒霉蛋之外。 还有七八人，也在刚才的较量中，被剑戟魔猪的骨刺、爪牙和鬃毛，撕裂了密封防护服，存在中毒的可能性，正脸色铁青，往自己体内注射副作用极大的解毒剂。 第1540章 实验必须继续 因为怪兽体内携带各种细菌和病毒。 就算防护服没有肉眼可见的破损。 也不能绝对保证，致命的病菌没有渗透皮肤，侵入人体，在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之后，将人类变成丧尸甚至更加可怕的怪物。 哪怕暂时没有中毒和变异的症状。 全体研究员，仍旧要留在这里，进一步观察和检测。 前来救援的研究员们不免怨声载道。 特别是抱怨剑戟魔猪的调制者，不提前告诉大家，他们竟然为剑戟魔猪增添了“喷射毒液”的性状。 以至于猝不及防，惨遭毒手。 “我们根本不知道，这头剑戟魔猪，还拥有喷射毒液的能力！” 剑戟魔猪的调制者们，亦是啧啧称奇，“我们并没有主动进行过这方面的基因调制，而这头剑戟魔猪在日常的实验中，也从未暴露过，它竟然拥有毒腺和喷射能力的事实。 “剑戟魔猪原本是最蠢笨，最暴躁的怪兽之一。 “这头剑戟魔猪，竟然能隐忍到这种程度，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神变9.0”似乎是这座地下实验室里的核心项目。 负责“神变9.0”的研究员，也拥有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权力。 重伤乃至死亡，在这座地下实验室里，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虽然研究员们都抱怨个不停，但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又被承诺了高昂的补贴以及稀有的实验原材料，也只能老老实实，服从命令。 孟超则将90%的感知能力，都集中在领衔“神变9.0”项目组，貌似地位最高的那名首席研究员身上。 透过负压头盔，可以看到此君两鬓飞白，文质彬彬，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质。 既然有资格主持“神变9.0”项目，在学术领域，他或许拥有出类拔萃的天赋。 但他终究不是终日在丛林深处，和怪兽浴血厮杀的武者。 面对孟超这种神境强者，无孔不入的监听，几乎毫无察觉和还手之力。 稍稍安抚众人之后，这名首席研究员便走到墙角，通过防护服内置的通讯器，向地下实验室真正的主持者汇报。 孟超的耳道中浸润着有若实质的灵能。 耳膜微微震颤，将细碎至极的声波，重新拼凑起来，分析出其中的有效片段。 只听这名首席研究员微微吃惊，向通讯器道：“情况如此糟糕，实验还要继续？” 通讯器的彼端，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地震已经度过峰值，释放出来的灵磁干扰强度也越来越低，这只是一次偶发和短暂的余震，没有什么可怕的。 “上头催得很紧，我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拿出更多的成果和数据，证明‘神变9.0’的价值，才能弄到更多的研究经费和资源。 “刚才的意外固然不幸，却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这批剑戟魔猪的生存能力和猎杀智慧，已经远远超出了身为梦魇凶兽的同类。 “挨了那么多次高压电击，吃了那么多发穿甲弹，甚至连整条肢体都被硬生生地撕扯下来，但这些剑戟魔猪的生理参数，仍旧维持在级数以上，再给予他们一定的刺激，他们仍旧能从噩梦中惊醒，和视野范围内的一切活物不死不休，同归于尽。 “更别提，其中还涌现出了善于隐藏能力的突变种，这可真是字面意义上的‘扮猪吃老虎’了。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我们还不知道要被这批剑戟魔猪欺瞒多久。 “而只有更进一步的实战，面对死亡的威胁和刺激，才能让我们全面了解这批剑戟魔猪的特性，以及‘神变9.0’的潜力。 “毕竟，实战中也经常出现强烈的灵磁干扰，我们调制的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而是要在任何环境中，都能撕碎一切敌人的终极兵器，不是吗？ “所以，赶紧把我们的主角，都送到一号测试场来吧，客人们全都翘首以盼，迫不及待了！” 首席研究员只能奉命行事。 一号研究室东侧，刚才无论狂性大发的剑戟魔猪如何撞击，始终岿然不动的墙壁上，一块内嵌了钢板的墙面，在微弱的机械运转声中，缓缓拉伸起来，露出一条足够容纳主战坦克并行的地下通道。 一列履带式运输车，缓缓驶入一号研究室。 运输车两侧，搭载了几十条机械臂。 七手八脚将封印着剑戟魔猪的培养槽，吊装到了运输车上。 孟超心思电转。 刚才和首席研究员通话的，明显是地下实验室的主持者。 他们即将进行的，也是这座实验室里，最核心项目的最重要的测试。 留在这里，等到更多工作人员都从污水处理系统那边抽调过来，对有可能遭受感染的研究员，进行全面的检测和长时间的观察。 自己肯定会暴露的。 倒不如孤注一掷，单刀直入。 风险固然存在。 却同样有可能，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大不了就是被对方发现，然后闹个天翻地覆而已。 “我若真想在这里杀个七进七出，又有谁能阻止我！” 就在这时，研究室的一角，再度响起非人的嘶吼。 那名不幸被侵蚀了防护服，沾染了大量怪兽毒液的研究员，原本就像是晒干的蚯蚓般奄奄一息。 此刻，却又像是被注入了强大而诡秘的生命力，如同掉进油锅里的活鱼般蹦跳起来。 刚才还有三四名研究员在一旁照顾他。 此刻却被他一下子掀翻在地。 透过负压头盔，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脸色从惨白变成了血红。 脸上每一个毛孔里，都渗透出来一滴殷红的血珠。 双眼更是被血丝彻底吞噬，分不出眼白和瞳孔。 包裹在身上的防护服，原本属于比较宽松的款式。 此刻，也被他身上不断暴突的血肉，以及血肉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的肿瘤，撑得鼓鼓囊囊，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喷射出更多的毒液。 这名研究员从咽喉深处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吼叫。 盯着同类的视线里再无丝毫人性，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无比强烈的食欲。 “丧尸化！” 孟超的大脑中，浮现出了三个字。 这座地下实验室里调制的各类型基因药剂，大多含有血纹花孢子。 还不是野生血纹花里的天然孢子，而是经过人类的基因筛选和优化，大幅强化了传播性和刺激突变能力的“超级孢子”。 血纹花孢子既能大幅提升怪兽的战斗力。 也是将人类变成丧尸的元凶之一。 既然这名研究员遭到了怪兽毒液的侵蚀。 变成丧尸，也是大概率事件。 尽管这座实验室，针对“丧尸化”，早有相关预案。 研究员们仍旧免不了，一阵手忙脚乱。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丧尸化的倒霉蛋所吸引。 孟超再度屏蔽了自己的呼吸、心跳和体温，将存在感降至最低，化作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钻进了一台履带式运输车的底盘下方。 因为这种运输车只是在地下实验室里的铺装路面上使用。 只需要考虑载重量和稳定性，而不在意越野能力。 它的底盘放得极低。 和地面之间，几乎只有两个巴掌宽的距离。 再加上大功率晶石引擎，无时无刻不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稍有不慎，就会被履带卷进去，碾成肉泥。 所以，根本没人思考过，竟会有人潜入履带车底盘之下的可能性。 孟超像是树蛙和壁虎和蝙蝠的混合体。 牢牢吸附在底盘上。 他挤出了肺叶中的最后一缕空气。 将胸腔压缩到极限，确保旁人就算站在履带车的旁边，视线都不可能扫描到他的存在。 当丧尸化的研究员终于被控制住时。 早就注射了“神变9.0”，强效麻醉剂快要镇压不住，在培养槽里呼吸和心跳越来越急促，随时有可能再次苏醒的剑戟魔猪，也完成了装载。 无人驾驶的履带式运输车立刻启动。 载着剑戟魔猪以及孟超，穿过地下公路，通过一座大型升降机，降到大约地底两三百米的位置，总计五分二十四秒之后，抵达了“一号测试室”。 和人工开凿，精心修筑的“一号研究室”不同。 一号测试室似乎是通过一口天然溶洞改造而来。 这里的空间更加宽敞。 孟超目力所及，就达到了半个足球场的规模。 未经打磨，却泛着金属光泽的粗粝岩壁上，满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及无数凶兽，狠狠撕扯和撞击的痕迹。 这里就像是日夜承受着铺天盖地的兽潮，永无休止的冲击。 而类似的痕迹，在地面上更多。 尽管每次测试结束，工作人员肯定都会仔细清理地面。 孟超仍旧看到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爪痕、脚印和撞击痕迹。 以及沁润到岩层深处，用任何化学试剂都无法清洗掉的血水、骨髓和脑浆的残留物。 深吸一口气，一股极其刺激的凶煞之气，冲进鼻腔，直抵大脑。 “这是……末日凶兽的味道！” 孟超眯起眼睛。 眼前出现重重怪影。 他可以肯定。 曾经有不止一头末日凶兽，至少是蕴含着末日凶兽血脉的怪兽，在这里接受过无比可怕的测试！ 第1541章 怪兽博士 因为在测试结束之后，还要将怪兽尸体拖去无害化处理车间的缘故。 履带式运输车在挥舞着多功能机械臂，将装载着剑戟魔猪的培养槽，放置在测试场中央之后，并没有原路返回。 而是驶入了测试场一旁，从岩壁上开凿出来的车库内。 车库大门同样如金库大门般厚实。 但经过流淌着末日凶兽血液的实验体，反复撕扯和冲击，仍旧出现了剧烈的形变。 大门和岩壁接驳处，产生了一道道比头发丝更粗的缝隙。 车库内空无一人。 履带式运输车上，用于无人驾驶的监控探头，也都歪到了一旁，熄灭了光芒。 孟超悄无声息从第四辆运输车的底盘下面钻了出来。 透过车库大门上的缝隙，向外张望。 纵横交错的缝隙，给予了他相当宽广的视野。 令他能将岩壁上方，躲在钢化玻璃后面的实验人员，看得一清二楚。 或许是地震渐渐得到控制，地下基地的空气净化系统也得到了及时修复。 又或许是这里的防护级别比较高，空气循环系统，原本就自成体系。 卓立于测试场上方的实验人员，并没有佩戴负压头盔和防毒面具。 这令孟超清楚看到了被众多实验人员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中间，那名神色倨傲而癫狂的主持者的模样。 出乎孟超的意料。 他竟然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这名实验者似乎受过严重的外伤。 头盖骨完全被一层强化合金打造的保护壳所笼罩。 保护壳一路延伸到了他的左眼下方。 令左眼都被一枚猩红的灵械义眼所取代。 主眼球的周围，还环绕着一圈猩红的光点，应该能激活包括“透视，显微，放大，望远”之类，多种超凡视觉。 而完好无损的右眼眶内，眼白占据了眼球表面90%，瞳孔只剩下一个深邃的小点。 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再配上高压电弧般的视线，无论扫到谁身上，都会让人产生一种被掠食者盯上的感觉。 总之，这名主持者就像是一条长出了四肢的毒蛇，湿漉漉，滑腻腻，凉飕飕，叫人十分不愿意待在他的身边。 “他究竟是谁？ “形貌如此特异，如果是熟人的话，没理由叫不出他的名字。 “不对，我应该没有和他打过交道，只是在哪里见过他的照片，那时候，他的头盖骨还不是金属补丁，还有着鸟巢般蓬乱的头发。 “是在哪里呢，是在……” 孟超在脑域中对这张脸进行分解和重构。 去掉了金属补丁和灵械义眼，将相对完整的右半边脸复制到左半边，再加上乱糟糟的头发。 经过修复的面容，令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脑域深处猛地蹦出了一个名字： 费青云！ “没错，就是他，原先是我们农业大学的教授，生化调制和基因技术的专家，曾经还是农大驭兽系的明日之星，据说，很有机会执掌驭兽系，甚至跻身农大高层之列！ “只可惜，因为剑走偏锋又急功近利，总是用最极端的方法，对怪兽进行骇人听闻的研究，甚至不注重对实验人员的保护，最终导致了严重的实验事故，令他的学生死伤惨重。 “他被学生家长告上了法庭。 “而在超凡塔下属的‘学术道德委员会’进行调查的过程中，发现这家伙竟然从黑市上秘密采购了大量明令禁止的怪兽材料和兴奋药剂，进行实验之前，给实验体注射的剂量，也远远超过了安全剂量的极限！ “身为一名生化专家，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但他明明预见到了实验的风险，预见到了经过他调制的怪兽，狂化速度和程度极有可能达到骇人听闻的程度，却并没有尽到相应的告知义务和管理责任，反而，坐视懵懂无知的学生，进入杀机重重的实验室！ “换言之，费青云眼中的‘实验体’，除了案板上的怪兽之外，还有他的学生，活生生的人类！ “这件事曾经掀起轩然大波。 “连带农大的声誉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费青云被判处了最严厉的刑罚。 “而在审判台上，他仍旧大言不惭。 “‘我的目的，只是想要调制并掌控最强大的怪兽，用怪兽来对抗怪兽，早日打赢怪兽战争！’ “‘为达目的，付出小小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前线每天都有那么多将士在浴血奋战，付出牺牲，农大学子面对小小的风险，又怎能畏葸不前？’ “这些言论为费青云博得了‘怪兽博士’的称号。 “而这名‘怪兽博士’却没有他在审判台上为自己辩护时，那种‘视死如归’的勇气，在行刑途中，遭遇兽潮来袭，场面一片混乱时，他竟然趁乱逃跑。 “超凡塔对费青云下达了格杀勿论的裁决令。 “无数裁决者、赏金猎人和怪物猎人，都在漫山遍野搜索他的踪迹。 “费青云仓皇逃出龙城，潜入荒野深处。 “终究被裁决者追上，在激战中烧成一团焦炭，只能通过基因检测来确定他的身份。 “这件事发生在我考上农大的两年前。 “在那之后，费青云就成为了农大的耻辱和反面教材。 “所有农大学子，刚刚开始大学生涯，导师都会告诉我们费青云的事情，并且谆谆教诲——农业大学又叫怪兽大学，我们学校是龙城所有高校里面，对怪兽研究最深入，和怪兽关系最紧密的高等学府。 “但我们的使命，仅仅是研究怪兽。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研究来研究去，把自己变成了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反倒让孟超心底浮现出了更多的谜团。 如果这座地下实验室的主持者，真是“怪兽博士”的话，能够调制出“神变9.0”这种骇人听闻的基因药剂，倒是不足为奇。 问题是，费青云两年前就应该已经死了。 究竟是谁，能够瞒天过海，将他从超凡塔的裁决令上除名。 又胆大包天，将他收入囊中，在这座秘密实验室里，继续进行丧心病狂的研究？ 第1542章 剑戟魔猪的对手 孟超还在思索。 一号测试场的四个角落，已经传来了“测试即将开始”的倒计时。 测试场上空，如同巨蟒般盘踞着岩顶，纵横交错的上百根管道，同时发出低沉的震颤声。 身为神境强者，孟超可以清晰感到，毁灭性的能量，在这些管道中涌动不息，蓄势待发。 可以想象，一旦测试出现意外，从这些管道中，既能喷射出零下百度的冰焰，将失控的怪兽冻成一触即碎的冰坨；也能流淌出数千度高温的钢水，就算无法烧毁怪兽的每一个细胞，也能将怪兽浇铸成动弹不得的废铜烂铁；甚至能激射出数万伏的高压电弧，将怪兽轰得灰飞烟灭。 当然，也能抽干测试场里的空气，或者注入催眠气体，肌肉麻痹毒素和神经毒素，将混乱控制在最低限度。 而需要动用如此严密的安全措施，也从另一个侧面看出，往常在这里进行的测试，究竟有多么危险了。 伴随着一盏盏红灯变成绿色。 倒计时接近尾声。 十台培养槽里的剑戟魔猪再次苏醒，躁动不安地撞击着培养槽的内壁。 但这次，出乎他们的意料，培养槽的舱盖竟然主动开启。 十头剑戟魔猪纷纷从里面跳了出来。 他们摇头摆尾，甩干了身上的碾压，一半警惕，一半好奇地打量四周全然陌生的环境。 尽管其中四头，都在刚才的意外中受伤。 其中两头剑戟魔猪的内脏都暴露在空气中，只有一层薄如蝉翼的皮膜兜住，还能清楚看到内脏的蠕动和震颤。 但如此严重的伤势，反而增添了他们的凶性，令他们的猩红小眼中灌满了狰狞无比的光芒，死光般的视线不断朝四周扫射，只想和视野范围内的任何一个目标同归于尽。 有几头剑戟魔猪习惯性地刨地。 嗅探到了末日凶兽残留的气息。 怪兽之间的等级压制十分严重。 寻常剑戟魔猪，别说位于食物链顶端的末日凶兽，就算远远闻到了地狱凶兽的气息，都要吓得屁滚尿流。 但这些剑戟魔猪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流露出了无比兴奋和愈发好斗的神情。 这时候，也有几头剑戟魔猪发现了位于岩壁高处，实验人员所在的观察和控制室。 以他们镶嵌着尖刺和利爪的猪蹄，未必不能沿着直上直下的岩壁攀爬上去。 猩红小眼一阵滴溜溜乱转之后，他们却并没有鲁莽行事。 而是抵着脑袋，凑到一起，呼噜呼噜，互相交流。 这足以说明，这些剑戟魔猪已经摆脱了同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缺陷，拥有了狼群般的狩猎智慧。 不过，在想办法突破人类的防线，撕裂人类的皮肉，将人类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大快朵颐之前。 他们还要面对另一个更加难缠的对手。 测试场另一端。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机械声。 一整块岩壁沉降下去，露出了深不见底的山洞。 山洞中，传来一连串“嗤嗤，嗤嗤嗤嗤”的解锁声，像是原本关押在地狱深处的妖魔，突然被解开了封印。 很快，这头“妖魔”就从黑暗中，浮现出了更加黑暗的轮廓。 乍一看，它就像是一头放大三四倍的斑斓猛虎，拥有健硕至极的倒三角体型，以及削铁如泥的利爪。 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释放出凶残和威严并重的光芒，额头上的“王”字清晰可见，充满了不怒自威的王者气度。 甚至，因为头盖骨上暴突出了一圈骨刺，仿佛佩戴着一顶荆棘王冠，使它比寻常猛虎，更增添了几分君临天下，生杀予夺的味道。 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在它的虎目深处，竟然长着类似爬行动物的竖瞳。 在淡金色的虎绒下面，也披挂着一层细碎的金鳞。 健硕至极的虎躯，到了腰部以下，突然收缩到了极限，变成了水桶粗细的蟒身，和又尖又细的蛇尾。 它就像是将斑斓猛虎的上半身，以及巨蟒中的王者——硕大无朋的森蚺的下半身，完美结合到了一起。 兼具猛虎扑击的凶悍，以及巨蟒缠绕的灵动。 虎爪能将其他怪兽以及人类的主战坦克，统统撕成两半。 蟒身在爬过地面时，也能留下蜿蜿蜒蜒的毒液和高能易燃物质，并通过鳞片的摩擦点燃，张开一道密不透风的火网，压缩猎物的逃生空间。 遍布在蛇尾上，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孔洞，更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毒雾，再加上隐藏在里面，随时都能弹出的骨刺，任谁都不想被这样一条随时变成狼牙棒的怪尾，擦过自己的身体。 “虎蛟！” 虎头蛇尾的标志性特征，令孟超瞬间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名字。 虎蛟是一种十分可怕的地狱凶兽。 同时具备狮虎类怪兽的杀伤力，以及爬行类怪兽的隐秘性。 正面进攻时，它可以轻而易举将一台几十吨重的主战坦克掀翻在地，并且蹂躏成支离破碎的火柴盒。 隐匿在丛林深处时，它也可以利用天生的拟态能力，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激射出致命的毒液——它的毒性和腐蚀性之强，丝毫不逊色于“紫纹双尾蝎”之类，以剧毒特性而著称的虫类怪兽！ 防御时，它的虎骨加绒毛加鳞片，三重防御体系，也令人类头疼至极。 远程火力很难锁定它的要害，近距离的子弹风暴，无异于给它按摩和刮痧。 贴身肉搏，又要冒被它的利爪撕碎或者蟒身绞杀成一团肉泥的风险。 最要命的是，虎蛟还拥有一种非常难缠的种族天赋。 那就是很多爬行类怪兽都拥有的“再生”能力。 它的细胞再生速度是绝大多数怪兽的五到七倍之上。 在实战中，就算身上撕裂一道两三米长的口子，也丝毫不会影响虎蛟释放出狂暴无匹的破坏力。 哪怕被斩断前肢，或者被履带压断了尾巴。 它都能若无其事地在短短半天之内，重新生长出同样强大的肢体。 总之，虎蛟是一种各项战斗参数都相当平衡，几乎没有短板，也就没有弱点的“完美怪兽”。 孟超甚至曾在荒野中，发现过被虎蛟绞碎了浑身骨骼，又掏空五脏六腑的暴君猛犸的尸体！ 第1543 无比凶残的打法 “成年虎蛟可是能将暴君猛犸拿来当宵夜的恐怖存在。 “就算这些剑戟魔猪接受过‘神变9.0’的调制，又能在虎蛟的爪牙和毒液面前，支撑几秒钟？” 孟超看到，当这头威风凛凛的虎蛟发现了剑戟魔猪之后，仍旧是一副兴致不高，懒洋洋的模样。 它将剑戟魔猪当成了日常投喂的食物。 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生死攸关的测试。 剑戟魔猪面露凝重之色。 纷纷缩着脑袋，步步后退。 正常情况下，这时候的他们，早就应该心脏麻痹，肌肉僵硬，蜷缩成一团，等待虎蛟的吞噬——梦魇凶兽遇到地狱凶兽，唯一能期待的，就是让自己死得比较痛快，减少痛苦而已。 然而，这些注射了“神变9.0”，血液、骨髓、脑浆统统沸腾的剑戟魔猪，早就不是同类可以比拟。 虽然姿态放得很低。 但他们的猩红小眼里，却隐隐燃烧着撕裂一切，毁灭一切，吞噬一切的战意。 无论对面是人类用超强合金打造的战争机器。 还是卓立于食物链高层的地狱凶兽。 他们都无所畏惧。 所谓的后退，也只是像不断压缩的弹簧那样，正在蓄力而已。 很快，当十头剑戟魔猪都退到了测试场的角落，背靠岩壁，拥有坚固的发力点。 虎蛟也游动到了聚光灯的中央，周围再无遮挡。 十头剑戟魔猪就像是听到了无声的发令枪响，动作整齐划一，几乎同时在岩壁上狠狠蹬踏，瞬间将速度飙至极限，犹如十枚风驰电掣的炮弹，从十个不同的角度，朝虎蛟呼啸扑来。 虎蛟明显愣了一下。 没想到小小的剑戟魔猪，都敢主动向它挑衅。 但这并没有影响它的反应速度。 唰！ 伴随着一道突破音速的爆响。 虎蛟的身影模糊起来。 它展现出了和庞大身形截然不符的惊人速度。 依靠蟒身的弹跳，瞬间横移了七八米。 剑戟魔猪的冲撞，将虎蛟的残影撞得支离破碎。 虎蛟也趁机捕捉到了两头距离它最近的剑戟魔猪。 只听“啪”一声脆响。 结合了猛虎和蛟龙双重特征的利爪狠狠拍下，如同刀拍黄瓜般，将一头剑戟魔猪的头盖骨拍得粉碎。 这头剑戟魔猪的整个脑袋都深深凹陷下去，脑浆从耳道和鼻孔中喷涌出来，两个红枣大小的眼球也被挤出眼眶，只依靠两束神经索，颤颤巍巍地挂在脸上。 另一头剑戟魔猪，则被虎蛟尾巴上喷射出来的高能易燃黏液，淋成了落汤鸡。 紧接着，虎蛟的尾部肌肉剧烈抽搐，鳞片超高速摩擦，擦出一连串刺眼的火星，点燃了高能易燃黏液。 火焰如病毒般蔓延。 不但在皮毛上滚动，更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了血肉深处。 将这头可怜的剑戟魔猪，烧成了一团尖叫的火球。 其余八头剑戟魔猪意识到自己扑击的仅仅是一道残影。 只能紧急刹车。 因为速度太快，转向过猛，周身骨骼都爆出了“噼噼啪啪”的响声。 他们毕竟是依靠“神变9.0”才获得了狂暴的力量。 一时控制不住力量也掌握不好平衡，纷纷栽倒在地。 虎蛟趁机游动上来，虎爪和怪尾上下翻飞，将一头头剑戟魔猪狠狠扫飞出去，重重拍在岩壁上，拍得筋断骨折，鲜血狂喷，在岩壁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痕迹。 短短一个回合。 十头剑戟魔猪貌似就溃不成军。 虎蛟脸上，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慵懒表情。 的确，对于能够绞杀暴君猛犸的恐怖存在而言，战胜剑戟魔猪，就像是人类用刀叉分割食物，再送进嘴里那么简单，实在没什么值得高兴和骄傲。 虎蛟慢条斯理朝一头筋断骨折，满地打滚的剑戟魔猪游动过去。 叉开利爪，狠狠捅进这头剑戟魔猪的颈部。 利爪直没到底，又从另一侧戳了出来。 剑戟魔猪惨叫了半声，喉咙就被狂涌而出的血沫堵塞。 它双眼紧闭，剧烈抽搐，再没有挣扎的力气。 这样的反应，亦在虎蛟的预料之中。 它张开血盆大口，将剑戟魔猪塞了进去。 虎蛟的颌骨以及牙齿构造，综合了狮虎类怪兽以及蛇类怪兽的双重特征，既布满了足以撕裂战车装甲的獠牙，又能像蛇类那样，将颌骨脱开，令嘴巴张开到一百八十度。 别说剑戟魔猪，就连暴君猛犸的脑袋，都能一口咬掉半个。 然而，就在虎蛟准备大快朵颐时，惊人的异变，却从它的口中爆发！ 这头被虎蛟撞断了几十根骨头，尖锐的骨刺戳破皮肤，四肢都不正常地翻折和扭曲，颈椎骨和颈动脉又被虎爪贯穿，眼看死去了50%的剑戟魔猪。 忽然在虎蛟的血盆大口里面，睁开了紧闭的眼睛。 它的猩红小眼里不但绽放着剑戟魔猪应有的残暴。 还蕴藏着某种奸计得逞的狡黠。 就在虎蛟的獠牙，将它的躯干洞穿的同时。 这头剑戟魔猪竟然也张开了血盆大口，狠狠咬住了虎蛟的舌头！ 你想吃我？ 我还想吃你呢！ 无论虎蛟的皮毛和鳞甲再怎么坚韧，獠牙和怪爪再怎么锋利。 它比普通狮虎类怪兽略长，更像是蛇类和蜥蜴类怪兽般的舌头，终归没有，也不可能修炼到坚硬如铁，刀枪不入的程度。 这头剑戟魔猪，又早就做好了“以命换伤”的打算，就连虎蛟的利爪洞穿颈椎骨和颈动脉时，它都强忍着没有挣扎，就是要将所有力气，都灌注在这一口上，咬住了，就像是王八一样死不松口！ 正如虎蛟的利爪洞穿剑戟魔猪的脖子，獠牙洞穿剑戟魔猪的躯干一样。 剑戟魔猪如同破甲锥般的獠牙，同样洞穿了虎蛟的舌头。 虎蛟发出惊人的啸叫。 虎目中的竖瞳，瞬间爆裂开来。 在一半愤怒，一半痛苦的刺激下，它气得浑身发抖，獠牙和利爪如同开足马力的链锯，狠狠撕咬起来。 半截身子都被虎蛟纳入口中的剑戟魔猪，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很快就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就像是炖得骨酥肉烂，又被七八双筷子扒过的炖肘子。 非但四肢都被扯落。 就连五脏六腑都从躯干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狭长裂口中喷涌而出。 剑戟魔猪的周身鲜血几乎流干。 即便如此，它仍旧没有松口。 反而以虎蛟的舌头为发力点。 蠕动浑身上下，仍旧由自己掌控的肌肉，奋力朝虎蛟的咽喉深处拱了进去。 随后，深吸了最后一口气，竖起了自己如同钢针般的鬃毛，深深扎进了虎蛟咽喉周围的血肉。 竟然是要将自己变成一颗特大号的铁蒺藜，死也要让虎蛟如鲠在喉。 第1544章 死缠烂打 饶是以虎蛟的血肉强横程度。 咽喉深处卡着一团不断蠕动、抽搐、震颤、挣扎的铁蒺藜。 并且这团铁蒺藜还在不断啃噬它的舌头和喉管，甚至朝它的咽喉深处，喷射大量的毒液和酸性物质。 虎蛟的滋味，都不会好受。 刚刚还胜券在握的虎蛟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一扫而空。 它发出惊人的咆哮，从咽喉深处喷射出了上千度高温的烈焰。 但熊熊烈焰都无法将皮糙肉厚的剑戟魔猪，瞬间烧成灰烬。 即便脑袋都被獠牙硬生生从躯干上扯落。 五官都烧成了黑黢黢的窟窿。 这颗畸形扭曲的剑戟魔猪的脑袋，竟然还没死去。 而是凭借最后一丝本能，摩擦着自己的獠牙，试图将虎蛟的舌头和喉管，撕扯得再粉碎一些。 当虎蛟将两个前爪都伸进自己嘴里，将剑戟魔猪稀烂如泥的尸骸，大卸八块，一块块掏出来时。 它还带出来一片片自己口腔内部和喉管深处，鲜血淋漓的碎肉。 这时候，其余九头剑戟魔猪，也纷纷站了起来。 他们刚刚被撞得筋断骨折。 此刻，戳出体外的白森森的碎骨，却被一束束不断抽搐的肉芽所缠绕和加固，令他们狰狞无比的造型，更加符合“剑戟魔猪”这个名字，字面上的含义。 伴随着体内传来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爆响，这些剑戟魔猪就像是吹了气一样膨胀。 好几头剑戟魔猪的四肢和颈椎骨都不断拉长，长出了类似流星锤的尾巴。 也有几头剑戟魔猪身上，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鬃毛和鳞片一起高高竖起。 还有几头剑戟魔猪鲜血淋漓的伤口里面，长出了一枚枚类似眼球的肿瘤，直勾勾盯着虎蛟。 就连那头化作火球，不断燃烧的剑戟魔猪，竟然都没死去，而是在熊熊烈焰中狂乱舞蹈，发出摄人心魂的啸叫。 不等虎蛟吐干净口腔中所有的断骨、碎肉、毒液和酸性物质。 双方的第二回合交锋，再度爆发。 这次，剑戟魔猪的速度和力量都更胜一筹。 从呼啸的炮弹，变成了撕裂音障的导弹。 当然，在终于认真起来的虎蛟面前，他们依旧讨不到太多便宜。 虎蛟仿佛长出了三头六臂，六条同样粗壮的虎爪，激荡出了成百上千道纵横交错的金色爪痕，在周身形成了一道完美无缺的屏障。 每当一头剑戟魔猪，以凶悍绝伦的姿态，狠狠撞上屏障，都会像是卷入一台无形的绞肉机，身上瞬间多出了几十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随后，以更加凶猛的姿态，反弹到了同伴们的身上。 然而，剑戟魔猪的意图，也根本不是在短短一次交锋内，就令虎蛟俯首称臣。 而是利用自己注射了“神变9.0”之后，比过去的皮糙肉厚，更加强韧十倍的身体，消耗虎蛟的灵能以及耐性。 就算身上多出几十道、上百道伤口都无所谓。 只要双方近在咫尺之时，他们也能在高高在上的虎蛟身上，划出一道头发丝粗细的伤口，扯落一缕微不足道的血肉，又或者，将一滩高能酸性物质，吐到虎蛟脸上，那就足够了。 这种死缠烂打的战术，令虎蛟出离愤怒。 地狱凶兽中的王者，终于施展出了王者的浑身解数。 一瞬间，它的虎威和战焰，何止暴涨十倍。 怒不可遏的呼啸声，震得测试场上方的管道和钢化玻璃都“咣咣”作响。 它化作一道，不，是同时化作九道金色飓风。 将九头剑戟魔猪，劈头盖脑地卷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 虎爪每次挥舞，至少能扯下一条剑戟魔猪的肢体。 蟒身不断游动，缠绕，绞杀，更是能将剑戟魔猪的五脏六腑，都从咽喉乃至七窍深处，狠狠挤压出来。 不一时，九头剑戟魔猪，要么稀烂如泥，不成猪形，要么干脆被大卸八块，身首异处，全都变成了均匀分布在测试场各处，不断抽搐和蠕动的碎肉。 只是，这些碎肉抽搐和蠕动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一些。 “哧溜哧溜，哧溜哧溜”。 当餐叉刮擦头盖骨般的声音，从剑戟魔猪的碎肉深处传来时，孟超的眼角，已经本能地抽搐起来。 果然，他看到无数碎肉里面，冒出了一缕缕颤巍巍的血纹花菌簇。 乍一看，这些娇艳欲滴的血纹花菌簇，非但人畜无害。 简直还有几分可爱。 但被这些貌似可爱的血纹花菌簇，接驳到一起，重组起来的“生物”，却是狰狞到了极点。 九头剑戟魔猪的残尸，重组成了四头面目全非的怪物。 第一头怪物，在血纹花菌簇的刺激下，拼凑出了两个脑袋，身形也达到了普通剑戟魔猪的两倍。 即便没有皮肤的保护，高高隆起，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肉上，仍旧闪耀着赤铜般的光泽，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第二头怪兽，吸收了两根剑戟魔猪的脊椎，却将其中一截脊椎骨，当成了嵌满骨刺的尾巴，在地上拖曳出去七八米，如同荆棘长鞭般甩来甩去。 第三头怪物，将三头剑戟魔猪的肢体都拼凑到了一起，就连背后，都插着几条不断抽搐的肢体，简直像是一条膨胀百倍，畸形扭曲，又能在光滑如镜的岩壁和洞顶，如履平地的超巨型爬虫。 第四头怪物干脆舍弃了所有的肢体，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圆滚滚的，鲜血淋漓的大肉球。 然而，在这个肉球的表面，却漂浮着无数好似鞭毛般的血纹花菌簇。 在菌簇最密集的地方，“鞭毛”互相纠缠，形成了碗口粗细的触手。 依靠肌肉的震颤、鞭毛和触手的挥舞，这团没有四肢的肉球，移动速度竟然提升了一个台阶，运动轨迹也更加刁钻，几乎没有规律可循。 在它滚过的地方，更是留下一道黄褐色的黏液痕迹，“嗤嗤嗤嗤”腐蚀着地面，泛出一滩细碎的泡沫。 泡沫破裂，散发出刺鼻的气息，叫人十分不愿意去想象，倘若这团肉球，和人类来一个热情的拥抱，结果会是怎样？ 第1545章 不死之战 “不死生物……” 孟超条件反射，隐隐头疼。 不死生物是人类在战场上最不愿意遭遇到的恐怖存在。 他们本质上已经不能算是怪兽，而是血纹花菌簇聚合并操纵怪兽尸骸，重组成的比怪兽更可怕的杀戮机器。 他们的强大并不局限在比怪兽更胜一筹的速度和力量，刁钻无比的攻击方式，以及怎么打都打不死，就算碎尸万段，也会反复再生的诡秘特性上。 更重要的是，他们体内携带大量血纹花孢子，如同细菌和病毒般恣意播撒，当人类长时间浸润其中，在激战中大口呼吸充斥着血纹花孢子的空气，又或者不小心，让血纹花孢子顺着伤口，侵入体内。 就算将不死生物彻底杀死，再将尸骸烧成灰烬，已经被感染的人类，也极有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灭绝人性，只剩下食欲的丧尸。 “费青云这个‘怪兽博士’的绰号真没叫错，这家伙真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常人避之不及的血纹花孢子，在他手中，却成为了调制生化兵器的原材料，这恐怕是人类第一次，亲手‘制造’出不死生物吧？” 孟超仿佛看到，潘多拉的魔盒，正在缓缓开启。 这魔盒又像是一头妖魔，张开血盆大口，正在吞噬龙城的未来。 即便威风凛凛，如王者降临的虎蛟，看到剑戟魔猪的尸骸，重组成了无比恐怖的模样，仿佛刚刚从地狱最深处，热气腾腾的血池里面爬出来。 基因深处的本能，亦令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迟疑甚至恐惧。 但身为地狱凶兽，曾经绞杀暴君猛犸的骄傲，又令它瞬间燃起了更加旺盛的战焰，粉碎了所有迟疑和恐惧，主动朝四头不死生物发起进攻。 可以看出，虎蛟的进攻，明显变得谨慎许多。 它相当忌惮不死生物周身挥舞的菌簇和鞭毛，只是远远激荡着金色爪芒，试图隔着十几米，就将不死生物撕成两半。 但经过血纹花菌簇的“缝合”，不死生物的血肉强韧程度，却比作为剑戟魔猪活着时更加提升十倍。 而就算是某块血肉真的被虎蛟隔空撕裂，往往也和身体藕断丝连，在一阵“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菌丝生长、菌簇纠缠声后，又重新聚合到了一起。 四头不死生物，分别发出“吱吱吱吱，叽叽叽叽”的怪笑声，从四个方向，朝虎蛟逼近。 为首那头长着两个脑袋的不死生物，顶着纵横交错的金色爪芒，朝虎蛟飞扑上来。 刹那之间，它身上毫无意外地出现了上百道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每一道伤口深处，却又像是喷泉般，喷涌出了大量肉芽，和形似触手的肠子。 它的两个脑袋间的接缝处，结结实实挨了虎蛟一爪，从肩膀一路分裂到了腰间，整个上半身完全被劈成了两半。 但鲜血淋漓的两半身躯，却都拥有独立的生命，在两个脑袋的控制下，仍旧拼命朝虎蛟的要害咬去。 不等虎蛟暴跳如雷，将死缠烂打的双头怪物从自己身上扯落。 第二头剑戟魔猪已经从后面摸了上来。 它拥有一整条脊椎骨变异而来的怪尾。 这条插着无数骨刺和骨刃的怪尾，也像是凝聚了它全部的攻击力。 张牙舞爪的扑击，只是虚张声势。 它真正的目的，却是将这条怪尾，顺着虎蛟皮肉上的伤口，送入虎蛟体内，和虎蛟的脊椎骨，死死纠缠在一起。 当虎蛟发现它的意图时，为时已晚。 这头不死生物，已经将七八节脊椎骨都刺了进去。 并且一圈圈缠绕在了虎蛟的脊椎骨上。 蛇有七寸。 蛟龙也有七寸。 “虎头蟒身蛇尾”的虎蛟，同样拥有自己的七寸，那就是健硕无比的虎躯和水桶粗细的蟒身，接驳在一起，最脆弱的地方。 第二头不死生物的脊椎骨，正好缠住了虎蛟的“七寸”。 布满了倒钩的骨刺，全都卡进了虎蛟的脊椎骨节之间。 让虎蛟深深品尝到了，“腰椎间盘突出”的滋味。 虎蛟疼得上蹿下跳。 再顾不上“不能和不死生物亲密接触”的原则。 蒲扇大的虎爪狠狠拍了下来。 一下子将两头扒在自己身上的不死生物，都拍得脑浆迸裂，支离破碎。 但寄生在这两头不死生物体内的血纹花菌簇，却趁机蔓延到了虎蛟身上。 而且，第二头不死生物被扯断的尾巴，也在血纹花菌簇的驱动下，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变成一条猩红的毒蛇，继续朝虎蛟的腰间，钻探进去。 别说虎蛟的利爪不适合进行“腰椎手术”这样的精密操作。 就算它想要揪住不死生物不断摇晃的尾巴，将该死的入侵者揪出来。 已经和它自身的脊椎骨，互相锁死，密不可分的尾巴，恐怕都会将它的腰椎拉断。 而这时候，第三头不死生物，仿佛三四头剑戟魔猪前后串联到一起，变成巨大爬虫的怪物，已经冲了上来。 “呼！” 虎蛟的上半身遭到血纹花菌簇的侵蚀，隐隐脱离自身掌控。 水桶粗细，二三十米长，如同森蚺般的下半身，却还拥有肆无忌惮的毁灭之力。 它微微膨胀的尾部末端，弹出了上百根骨刺，把尾巴变成一柄特大号的流星锤，以撕裂音障的速度，朝第三头不死生物甩了过来。 这头不死生物毫无还手之力。 一下子就被砸成了薄如蝉翼的皮囊。 但它在被砸扁的一刹那，却借助对方的挤压之力，从体腔内喷射出了大量黄褐色、墨绿色、深紫色……五彩斑斓的黏液。 这些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黏液，劈头盖脑，泼洒到了虎蛟的脑袋和躯干上。 虎蛟本身就蕴含强酸和剧毒。 并不畏惧绝大多数酸液和毒雾的侵蚀。 但这些五彩斑斓的黏液，却令虎蛟发出了痛不欲生的惨叫。 像是跌进无形的油锅那样，拼命挣扎，狂乱舞蹈。 而对依附在它身上的血纹花菌簇而言。 五彩斑斓的黏液，却像是饱含灵能的营养液，刺激他们加速生长，很快就变成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毛，朝虎蛟周身蔓延开来，覆盖掉了虎蛟原本威风凛凛的金色绒毛和鳞片。 最后一头不死生物，也就是那颗好似恶性肿瘤的大肉球，终于滚了过来。 可以看出，虎蛟对这颗“恶性肿瘤”最为忌惮。 宁可放过其余三头不死生物的疯狂侵蚀，都要狂乱挥舞虎爪，释放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金色爪芒，试图隔空将“恶性肿瘤”扫飞到几十米、上百米之外去。 但随着红毛如同血潮，渐渐覆盖住了它的虎头、蟒身和蛇尾。 它的力度和频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 “恶性肿瘤”又在鞭毛和触手的帮助下，滴溜溜乱转，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如同进行毫无规律的布朗运动，根本无法锁定。 终于，当虎蛟挥爪的速度，再次降低一个台阶。 “恶性肿瘤”体内，忽然爆出一道刺耳的尖啸。 这声蕴藏着精神攻击的尖啸，不但令虎蛟打了个冷颤。 更在“恶性肿瘤”的下方，打开九个气孔，喷射出了九道强劲的气流。 借助气流的反推之力，“恶性肿瘤”的速度至少提升了300%。 它高高窜起，跳到了虎蛟的头顶。 虎蛟急忙挥爪。 “啪！” 谁都没有想到，在虎爪接触到急剧膨胀的肉球表面时，这颗“恶性肿瘤”竟然在虎蛟的脑袋旁边爆炸。 它就像是一颗自杀式炸弹，牺牲自己，却将大量饱受血纹花菌簇污染的剑戟魔猪的内脏，都作为生化武器，喷射到了虎蛟的脑袋和躯干上。 这些被血纹花菌簇，涨得鼓鼓囊囊的怪兽内脏，也像是拥有诡异至极的生命，在虎蛟身上疯狂蠕动，扩散，蔓延，和早就“登陆”的血红菌丝“胜利会师”，一起将虎蛟，包裹得结结实实。 第1546章 真正的测试 一开始，还能看到虎蛟剧烈挣扎，用锋利的爪牙撕裂血纹花菌簇组成的猩红菌毯。 菌簇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分裂和生长，很快就将撕裂处，修补得严严实实。 大量菌丝还顺着虎蛟的伤口以及七窍，涌入它的体内，缠绕住了每一条血管、神经、骨骼以及肌肉纤维。 虎蛟如同落入一口深不见底的血池，挣扎越来越微弱，渐渐堕入池底。 直到最后，它发出了痛苦，悲愤，无奈，释然，爽快……错综复杂到了极点的呻吟，再也不动了。 在猩红菌毯的包裹下，虎蛟变成了一坨巨大的虫蛹。 虫蛹不断蠕动，内部仿佛进行着精密而可怕的重构和升级。 这令它又像是一颗丑陋的恶魔心脏那样，“卜卜”跳动着。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恶魔的心跳。 即便有钢化玻璃的阻隔，他们仍旧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狠狠捏了一把。 不，这场测试远远没有结束。 尽管四周剑戟魔猪的尸块，统统停止了抽搐和弹跳。 缠绕在尸块上的血纹花菌簇，也都像是被烈焰烧灼过的野草，枯黄焦黑，断绝了一切生机。 然而，包裹着虎蛟的恶魔心脏，却在剧烈的跳动中不断膨胀，变成了一朵巨大的食人花的花蕾。 深红色的花蕾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隐约能看到花蕾内部缠绕着无数血管般的东西。 里面还有某种比血液更加粘稠的物质，正在缓缓流转。 当花蕾膨胀到极致时，只听“波”一声。 花蕾上方，如同火山爆发，喷涌出了大量血纹花孢子，形成了一片张牙舞爪的血雾。 花蕾裂成八瓣，朝四周摊开和剥落，露出里面脱胎换骨，面目全非的虎蛟。 这头“焕然一新”的虎蛟…… 它的骨架仿佛比过去膨胀了数倍，在血肉上顶出了棱角分明的痕迹，活像是一副骷髅。 至少数百根密密麻麻的骨刺，从头顶顺着脊椎骨一路蔓延到了尾巴上，每根骨刺都有手臂长短，上面缠绕着一圈圈的菌丝。 原本威武霸气的金色虎绒，都被殷红如血的红色毛发所取代。 仔细看去，每一根红色毛发都像是拥有独立的生命、自由意志以及旺盛的食欲，不断蠕动和挥舞。 可以想象，在近身肉搏中，这些由血纹花菌丝缠绕而成的红色毛发，一定会无孔不入地钻进猎物体内，将猎物死死“黏”在虎蛟的身上。 最令人感到心惊肉跳的，则是虎蛟的双眼。 原本，虎蛟拥有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 虽然同样能绽放出摄人心魂的光芒，却不失王者气度。 现在的虎蛟，两个深深凹陷的巨大眼窝中，却看不到眼球的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两束妖异跳动，却毫无温度的血色火焰。 当冰冷的目光来回扫荡，扫到钢化玻璃后面的人类时。 两束妖火猛地膨胀，竟然冲出眼眶，令它的整个畸形变异的脑袋，统统燃烧起来。 这愈发证明，眼前的虎蛟，再不是活生生的怪兽。 而是变成了血纹花的傀儡，可怕的不死生物！ “……” 孟超这才意识到，注射了“神变9.0”的剑戟魔猪，并不是这场测试的主角。 眼前这头被剑戟魔猪用自杀式袭击，往体内注入了大量血纹花孢子，“不死化”的虎蛟，才是丧心病狂的“怪兽博士”费青云，真正想要看到的“杰作”！ 果然，测试还在继续。 测试场东南角，一块伪装成岩壁的钢门缓缓开启。 从里面释放出来大量懵懵懂懂的梦魇凶兽。 既有剑戟魔猪、铁甲犀牛等等皮糙肉厚的偶蹄类怪兽。 也有很多身形灵动，行踪诡秘的爬行类怪兽。 乃至豺狼虎豹之类的掠食者。 然而，平素穷凶极恶的怪兽，因为没有注射“神变9.0”的缘故，在这场测试中，注定只能扮演“食物”的角色。 “不死化”的虎蛟目露凶光。 猩红的妖火喷射到了头顶三尺。 它如饿虎扑羊，旋风冲进“食物”之中。 嗅到了虎威和血纹花孢子组成的双重杀气。 所有低级怪兽都吓得肌肉痉挛，瑟瑟发抖。 短短半分钟，就被虎蛟砍瓜切菜，大卸八块。 杀戮效率，何止比过去提升十倍！ 而因为食物太多，来不及张开血盆大口吞咽。 虎蛟周身的猩红毛发，干脆激射而出，将食物死死卷住，拖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些由血纹花菌簇组成的猩红毛发，像是中空而且蕴含着腐蚀性极强的消化酶。 只听一阵“哧溜哧溜，哧溜哧溜”，令人头皮发麻的分解和吮吸声。 原本大块的怪兽血肉，顿时被溶解成了半流质，又被虎蛟利用猩红毛发，涓滴不剩地吸入体内。 一连吞噬了七八头怪兽的血肉。 虎蛟体内传来“噼噼啪啪”的骨骼爆响声。 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膨胀。 原本圆滚滚的虎头，也愈发像是一颗畸形丑陋的骷髅头。 这时候，只听一阵履带旋转，碾压大地的声音。 三台无人驾驶的履带式符文战车，从刚刚放出食物的甬道深处，缓缓驶入测试场。 这三台符文战车都搭载了三联装火神炮和蜂巢式火箭发射器。 可以在短短数秒之内，将一整片郁郁葱葱的丛林都化作火海、夷为平地。 而为了今天的测试，他们又特地在外壳上，加挂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反应装甲。 乍一看，丝毫不逊色于最新型的主战坦克，充满了钢铁堡垒，碾压一切的霸气。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三台符文战车自带的生命迹象扫描系统，完美扫描并锁定住了虎蛟。 火神炮率先开火，足足九道火线组成的密集火网，笼罩住了虎蛟所在的半座测试场。 蜂巢式火箭发射器紧随其后，瞬间制造出了上百枚毁灭一切的大火球。 熊熊燃烧的气浪，令测试场里的气温，瞬间提升了数十度。 摧枯拉朽的冲击波，将遍地怪兽尸骸都烧得灰飞烟灭。 就连坚硬如铁的岩壁，仿佛都要在一浪高过一浪的烈焰中，被烧融成光滑如镜的玻璃。 似乎，没有任何生物，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幸存。 但“不死化”的虎蛟，却很难说，究竟还是不是“生物”。 当三台符文战车的火神炮和蜂巢式发射器，都射到滚烫，烧到发红，不得不进入冷却状态时。 周身缭绕着猩红妖火的虎蛟，却从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 当三台符文战车搭载的智能芯片和怪兽神经网络，终于意识到，眼前这鬼玩意儿，在血纹花菌簇的加持下，竟然能随心所欲控制自己的生命特征，而刚才被他们扫描和锁定的生命特征，竟然是这鬼玩意儿主动暴露出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虎蛟轻轻挥爪，一爪就洞穿了三层反应装甲。 就算反应装甲主动炸裂，边缘锋利的破片在它身上撕开了几十道口子，它都满不在乎。 三下五除二，像是小孩撕掉棒冰上的包装纸那样，将反应装甲，撕了个七零八落。 失去反应装甲的符文战车，就像拔光所有鸡毛，只剩下鸡皮疙瘩的落汤鸡那么狼狈。 虎蛟扭动身躯，蛇尾重重一拍，干脆将符文战车的整座炮塔，都拍得高高飞起。 第1547章 鬼婴的歌谣 其余两辆符文战车终于反应过来。 一边拼命转动履带，和不死虎蛟拉开距离。 一边疯狂倾泻火力，试图用熊熊燃烧的弹幕，将不死虎蛟彻底淹没。 但是，在第二轮火力覆盖上来之前。 不死虎蛟周身，已经出现了几十个气孔。 伴随着一连串“噗噗噗噗”的喷射之声，大片浓郁的红雾，从气孔中激射而出，将它完全笼罩其间。 呼啸的穿甲弹和火箭弹，落入红雾之中，明显降低了速度和偏转了弹道。 而不死虎蛟在红雾的掩映下，身影也变得格外模糊，宛若几十道重重叠叠的残影，令符文战车的全自动化火控系统极难锁定。 就算偶尔有穿甲弹扫到了不死虎蛟的本体，在它身上轰出了海碗大小的伤口，血肉和碎骨都爆裂了一地。 不死虎蛟体内涌动不息的血纹花菌丝，仍旧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出全新的，更加强壮的器官和肢体，甚至顺着伤口喷涌而出，在体表形成一坨坨貌似眼球或者肿瘤，闪闪发亮的凸起。 更有大量沾染着血纹花菌簇的虎蛟血肉，因为弹幕的暴击，如天女散花般飞溅，溅射到了两台符文战车之上。 随着虎蛟血肉的四分五裂。 血纹花菌簇也从碎肉中钻了出来，化作一条条蜿蜿蜒蜒的红色蚯蚓。 这些“蚯蚓”一拱一拱钻进了反应装甲之间的缝隙。 污染符文的同时，也堵塞住了符文战车的炮管和散热器。 符文战车内部发出艰涩的金属疲劳声和机械故障声。 火力倾泻效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 当他们的散热器纷纷冒出浓烟甚至火苗时，不死虎蛟终于显露出了最锋利的獠牙。 它瞬间闪到第二台符文战车的身后，怪尾猛地一甩，将这台符文战车掀翻在地，履带朝天。 第三台符文战车的火力，疯狂倾泻到了第二辆符文战车的底盘上，将自己的同伴射了个千疮百孔。 不死虎蛟的怪尾顺着兀自冒烟的弹孔，狠狠刺入了第二辆符文战车的内部。 竟然像是挥舞战锤那样，将这台几十吨重的符文战车直接抡了起来，狠狠砸向第三台符文战车。 两台符文战车的激烈碰撞，撞出一团无比刺眼的火球。 火球四分五裂，不死虎蛟盘踞在被烧成一坨坨废铜烂铁的符文战车残骸之上，张开一路撕裂到胸腹之间的血盆大口，从沾满红色黏液的獠牙后面，黑黢黢的咽喉深处，喷涌出了数十条章鱼触手般带着倒刺和吸盘的长舌，朝着岩洞顶部，发出撕裂地壳的嘶吼。 饶是以孟超的神境之威。 听到这道凄厉无比的嘶吼，仍旧免不了汗毛倒竖，肌肉紧绷，连神经末梢都发出警报。 半空中，却响起了不紧不慢的鼓掌声。 设置在测试场上方，四个角落里的晶石大喇叭，将钢化玻璃后面，观察室里的声音，传递到了不死虎蛟的耳孔中。 “多么凶残，多么优雅，多么华丽！” “怪兽博士”费青云啧啧惊叹，“简直是连上帝都无法制造出来，堪称完美的艺术品！” 或许是不死虎蛟的脑域深处，仍旧残留着被人类关押和试验的无限怨恨。 或许是单纯出于血纹花菌簇的感染和掠食本能。 当不死虎蛟循着声音的来源，发现了躲藏在钢化玻璃后面的人类时，从它眼窝深处喷射出来的妖火，瞬间猛烈了十倍。 “唰！” 不死虎蛟周身的骨刺，统统绷得笔直。 就像是浮出水面的深海鱼，整个身形，再度膨胀一轮。 蟒身一缩，一弹，硕大无朋的身躯，立刻弹跳到了岩壁之上。 借助骨刺的摩擦和体液的黏液，在垂直于地面的岩壁上如履平地，很快就爬到了几十米高处，钢化玻璃的外面。 现在，不死虎蛟和观察室里的实验人员，只隔着一层钢化玻璃。 实验人员们可以清晰看到它身上的畸形肿瘤，不断摇曳的菌丝，以及从纵横交错的伤口里，流淌出来的腐蚀性极强的黏液，在钢化玻璃上残留的蜿蜿蜒蜒、越来越深的痕迹。 面对自己制造的“杰作”，实验人员们忍不住打起了冷颤，不约而同地倒退了几步。 只有“怪兽博士”费青云，仍旧满脸好奇和欣喜，非但不后退，反而上前半步，紧贴着钢化玻璃，目不转睛，满脸迷醉，像是要去亲吻他的造物。 不死虎蛟被费青云的态度深深激怒。 蛇尾高高抡起，重重砸下，砸得钢化玻璃猛烈震颤，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 一次，两次，三次，每次碰撞，钢化玻璃上都会增添一条头发丝粗细的裂纹，越来越多的裂纹纵横交错，犹如一张蛛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就扩散到了整面钢化玻璃上。 似乎意识到，光靠蛮力还不足以让正面钢化玻璃都在最短时间内分崩离析。 不死虎蛟改变了策略，伴随肌肉痉挛，从体内分泌出了大量酸液。 它扭动身躯，在钢化玻璃上滚来滚去，让更多酸液都能涂抹和渗透到蛛网裂纹里去。 这招果然奏效。 在酸液侵蚀之下，蛛网裂纹发出“嗤嗤嗤嗤”的声响，冒出细密的泡沫，裂缝变得越来越宽，也越来越深。 不死虎蛟发出“叽叽”的怪笑。 骷髅般的面孔上，挤满了狰狞和得意。 它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的满嘴獠牙，都深深嵌入蛛网裂缝中，好似撬棍般，试图从钢化玻璃上，撬开一个突破口。 如此三管齐下。 就算铜墙铁壁，都要轰然倒塌。 钢化玻璃又坚持了半分多钟。 终于发出了自暴自弃的呻吟。 一大块钢化玻璃，被不死虎蛟硬生生撬了下来。 露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现在，似乎再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不死虎蛟不断扩大这个窟窿。 并且顺着窟窿，向观察室里毫无防备的实验人员们，特别是首当其冲的费青云，喷射酸性物质和血纹花孢子。 然而，费青云仍旧没有后退半步。 嘴角的笑容，甚至变得越来越浓郁。 凝视着不死虎蛟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欣慰的父亲，看着自己不负众望的孩子。 随后，费青云轻轻打了个响指。 没有高压电弧。 也没有急冻射线。 更没有燃烧弹和云爆弹。 只是从测试场上方的四个角落，刚刚传出他笑声的四台晶石大喇叭里，再度传来了四道诡异的声音。 很难用任何一种人类语言，来精确描绘这种声音，带给人的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感觉。 勉强要形容的话，那就像是早夭的孩童，在地狱深处受尽折磨，化作鬼婴之后，咿咿呀呀，断断续续，哼唱的歌谣。 饶是孟超听了这声音，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表面，凸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而天不怕地不怕，连符文战车的爆炸，都伤不到它分毫的不死虎蛟，听到这道声音之后的反应，更是强烈和诡异到了极点。 它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怪手，深深插入体内，抓住了脊椎骨，狠狠拧了一把。 疼得硕大无朋的身躯，都蜷缩成了一团，从几十米高的岩壁上掉了下来。 周身乱舞的血纹花菌簇，原本已经做好了顺着蛛网缝隙，侵入观察室的准备。 此刻，却像是听到了天敌的嘶鸣，吓得魂飞魄散，全都争先恐后地逃回了不死虎蛟体内。 就连眼窝深处，那两束仿佛永恒燃烧的妖火，火芒也收缩了十倍，变成了两颗哆哆嗦嗦的红豆。 鬼婴的歌谣越来越尖锐和急促。 不死虎妖的扭动也越来越剧烈。 大有下一秒钟，它就要分崩离析，体内所有血纹花菌簇，统统枯萎，灰飞烟灭的感觉。 不可思议的画面，令蛰伏在暗处的孟超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 “‘怪兽博士’费青云，竟然已经掌握了，克制血纹花菌簇的方法？” 第1548章 秘密武器 这个惊人的发现，简直比“神变9.0”更重要十倍。 要知道，对龙城文明而言，“血纹花”这种诡秘生物最难缠的地方，绝不在于它能将怪兽变成不死生物，大幅提升不死生物的战斗力和生存能力。 怪兽也好，不死生物也好，终究都是碳基生物。 只要是碳基生物，就没有不怕数千度高温的狂轰滥炸，炮火洗地的。 钢铁洪流四面合围，数百艘装甲飞艇外加数百台列车炮实施地毯式过饱和轰炸，再加上超凡者压住阵脚，随时准备截杀漏网之鱼——只要火力足够强悍，任凭多凶猛的不死生物，都要灰飞烟灭，死得透透的。 血纹花最难缠之处在于，它的隐秘性、渗透性和几乎能无限分裂，无限复制自己的能力。 杀死一头体内塞满了血纹花菌簇的不死生物容易。 想要根除某个区域的所有血纹花孢子、菌丝、菌簇、菌群，却是难于登天。 哪怕掘地三尺，将所有疑似不死生物的存在，统统赶尽杀绝。 也难保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不会生长着一株娇艳欲滴的猩红小草，如同含羞草般随风摇曳，不动声色地挥洒着淡淡的红雾。 燃烧弹倒是能大致根除血纹花的隐患。 数千度高温，持续十二小时以上的燃烧，足以杀灭99.99的血纹花孢子、菌丝和菌簇。 问题是，这一手段很难在城市内部，大范围应用。 如果位于闹市区的某栋摩天大厦的通风管道里，发现了一株血纹花。 难道还要将整座大厦，连带周围方圆三五里内的所有建筑，统统夷为平地，烧成灰烬不成？ 正因为这种比细菌和病毒更加难缠的特性。 即便人类取得了怪兽战争的最终胜利。 却也没能彻底消灭血纹花和它的衍生物种。 在人口稠密，卫生状况不佳的老城区。 或者比较靠近丛林，到处都是沟沟壑壑的新开发区。 遭到血纹花侵蚀，变成丧尸的案例，仍旧时有发生。 某些大型怪兽养殖场，因为一头家禽家畜遭到血纹花侵蚀，变成了不死生物，就不得不将成百上千头家禽家畜统统销毁——这也是为了龙城的长治久安，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可是，眼前吃饱了怪兽血肉，刚刚还显得格外活跃的血纹花菌簇，竟然被某种诡异的声波，死死压制住了！ 而且，这种声波虽然能引发人类与生俱来的惊悚和厌恶。 但孟超仔细分析，却并未发现，它对自己的听觉器官、中枢神经乃至大脑皮层，造成了什么器质性的影响。 换言之，除了心理层面，它对人类是完全无害的。 “怪不得，‘怪兽博士’费青云，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在怒涛山脉深处，进行血纹花相关研究，却不担心血纹花孢子扩散，不死生物逃逸，引发大规模伤亡事件。 “原来，他和他背后的人，这座血纹花实验室的金主，掌握着对付血纹花的秘密武器！” 果然，当不死虎蛟被魔音灌脑折磨得满地打滚，再没有片刻前张牙舞爪的凶性时。 又有两辆履带式符文战车，从黑黢黢的甬道深处，缓缓爬了出来。 和刚才被不死虎蛟撕成废铜烂铁的同伴不同。 这两台符文战车并没有炮塔。 自然也没有搭载滑膛炮、火神炮、高射炮、蜂巢式火箭弹发射器、反怪兽导弹之类的大杀器。 他们的底盘上，分别安装着四台超大功率的晶石扩音器。 大喇叭的后面，还背负着两个鼓鼓囊囊，好似农药罐的银白色金属罐。 上面绘制着“低温危险”的标识。 晶石大喇叭里传来的，自然还是“鬼婴的童谣”。 只不过，这次距离不死虎蛟更近，指向性也更明确。 在总共八台晶石大喇叭的狂轰滥炸之下，覆盖在不死虎蛟身上的猩红菌毯都开始皲裂。 从裂口深处冒出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血泡，令它看起来，像是正在被无形的业火焚烧。 血泡一个接一个地破裂，从里面流淌出了大量脓血。 不死虎蛟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就像是被履带压扁的皮球。 这头畸形扭曲的凶兽，发出恐惧多于愤怒的嘶吼，抱着脑袋，夹着尾巴，朝远离符文战车的角落逃窜。 看它狼狈不堪的样子，哪怕角落里有一条直通地心的缝隙，它都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并一路钻到缝隙的最深处。 只可惜，声波最大的特点和血纹花一样。 那就是无孔不入。 无论不死虎蛟躲到哪里，都躲不开源源不断涌入它体内的重重魔音。 即便它用利爪撕烂自己的耳道，捅穿自己的耳蜗。 声波仍旧持续不断地震颤着它的血肉，以及藏匿在血肉深处的血纹花菌簇。 终于，不死虎蛟再也支持不住。 它像是被抽掉了浑身上下的全部骨骼，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下来。 暴露在体外的血纹花菌丝统统枯萎断裂，丧失生机。 体内的血纹花孢子也进入休眠状态，再不愿意为这具即将崩溃的血肉之躯，提供继续变异的源动力。 两台符文战车中的一台，继续对着不死虎蛟的大脑，发出鬼婴的啸叫。 另一台则缓缓靠近，从底盘前方探出一条折叠式机械臂，伸长了机械臂前端的大型探针，将针头深深刺入了不死虎蛟的脖子里。 不死虎蛟全无反应，束手待毙。 底盘后方，绘制着“低温危险”标识的金属罐，轻轻震颤起来。 大量幽蓝色的急冻液体，在高压的推动下，快速注入了不死虎蛟体内。 不死虎蛟的体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了幽蓝液体不断分裂和扩散，形成如同根系般纵横交错的树状网络。 很快，不死虎蛟的表情就从痛苦变成了昏沉。 体表也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霜花，泛着一缕缕的寒气。 正如刚才“怪兽博士”费青云所言，它被冻结成了一尊幽蓝色的艺术品。 这头穷凶极恶的不死生物，就这样被人类轻而易举地制服了！ 第1549章 立刻投入实战! 直到两台符文战车的多功能机械臂里，伸出更多探针，轻轻刺入不死虎蛟体内，测试了上百种生命参数，确定对方真的陷入了冬眠状态。 实验人员们这才陆陆续续离开观察室，走进测试场。 当然，绝大多数实验人员仍旧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即便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密封防护服，都不愿踩到哪怕半块剑戟魔猪四分五裂之后，残留下来的血肉。 只有“怪兽博士”费青云，径直走到了化作“幽蓝艺术品”的不死虎蛟面前，双手背负，弓下腰身，瞪大眼睛，仔细欣赏着疙疙瘩瘩的赘生物，以及伤口深处暴露出来，和血纹花菌簇充分纠缠在一起的五脏六腑。 他发出了心满意足的叹息。 喉结上下滚动，很像是要伸出舌头，舔上一口。 “神变9.0的效果真是出乎意料！” 带孟超来到这里的首席研究员，站在费青云身后，满脸兴奋道，“直接将神变9.0注入剑戟魔猪体内，已经能令剑戟魔猪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没想到在实战中，当充分浸润过神变9.0的血纹花菌簇，从剑戟魔猪身上，扩散到了虎蛟体内，刺激细胞活性的能力，又提升了至少200%! “如果，这头不死虎蛟继续喷射蕴含血纹花孢子的酸液和毒雾，继续扩散下去的话，真不知道，究竟会打造出何等恐怖的‘不死军团’!” “没错，这就是我反复要求你们，一定要将每次实验，都当成实战一样来进行的道理。” 费青云头也不回，扯着又尖又利的嗓音道，“这些怪兽，一个个都是小机灵鬼，他们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永无止境的实验和测试，只有死亡才能令他们得到解脱，所以，他们绝不愿意在实验中，使出浑身解数，让人类看清楚他们的潜力。 “只有像今天这样的非常时期，发生一些小小的意外，让怪兽看到逃出生天，至少是和人类同归于尽的希望，他们才会施展出压箱底的功夫，让我们大吃一惊！” “不愧是博士，这些怪兽的心思，完全被您拿捏住了！” 首席研究员忙不迭地吹捧。 紧接着，不知想到什么，神情明显一僵。 孟超心思电转，联想到刚才剑戟魔猪失控时，其他研究员说过的话。 再想到“怪兽博士”费青云的斑斑劣迹。 他琢磨着，首席研究员恐怕心里也在打鼓——这座血纹花实验室以往出过那么多次意外，听说折损了不少人手。 究竟有多少意外是真的意外，又有多少意外，是费青云为了试探怪兽的潜力，一手导演的好戏？ 正琢磨着，又听费青云道：“你的实验室里，还有多少神变9.0?” 首席研究员道：“刚刚调制好，随时能够注入怪兽体内的，有五万单位，未经调制的原液，还有0.75吨，如果空气净化系统和污水处理系统都恢复正常，地震带来的灵磁干扰也彻底平息，我可以在十二小时内，再调制出十万单位的神变9.0，足够进行下一阶段的测试。 “怎么，博士，这次测试才刚刚完成，马上就要进入下一阶段了么？” 费青云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实验体的情况如何？” “我们手里还有二十头经过生化调制的剑戟魔猪，十二头六臂金猿，二十二头血月妖狼，因为一直浸泡在冬眠药剂里，情况都非常稳定，并没有受灵磁干扰的影响。” 首席研究员道，“除此之外，还有一批级数较高的虫类怪兽，就是‘养蛊实验’的胜利者，鬼面魔蛛，八翅灰蝶，百眼巨蟾等等，总共还有二十八头。 “只不过，我们还没来得及对虫类怪兽进行任何调制，不知道神变9.0对虫类怪兽的效果，是否和哺乳类怪兽一样出色。” “明白了。” 费青云抬腕看表，又敲敲表面道，“从现在开始，你有一个半小时，将五万单位的神变9.0，刚才说的所有怪兽，还有这头不死虎蛟，都装上运输车，确保所有怪兽都处在最佳状态，随时都能激活并投入战斗。” “什，什么？” 首席研究员脸色大变，结结巴巴道，“博士，这是要干什么啊，神变9.0还没有完成最终测试，根据调制工艺的不同，每一批神变9.0对怪兽造成的刺激，都有着微妙的差异，这款生化武器，还没有做好投入实战的准备。 “难道我们不应该，在这里多进行几次实验，才更加保险么？ “这是，这是要把所有的神变9.0，和实验专用的怪兽，都拉到哪里去呢？” 费青云脸上，仍旧凝结着淡淡的笑容。 但测试场里的气温，却骤然降低了几十度。 刚才经过不死虎蛟的烈焰烧灼，测试场明明热得像是一口炼钢炉。 此刻，却冻成了叫人不寒而栗的大冰窟。 费青云搭着首席研究员的肩膀，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瞳孔深处，笑眯眯道：“你确定，真想知道？” 就连藏匿在暗处的孟超，都被费青云笑容背后的恶意，刺激得眼角一跳。 首席研究员更是感觉自己周身血液瞬间冻结，忙不迭摇头，又忙不迭点头：“不不不，属下什么都不想知道，属下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费青云满意点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不死虎妖一眼，踏入了黑黢黢的甬道。 留给孟超的，却是越来越错综复杂的谜团。 首席研究员说的没错，安全起见，涉及到血纹花菌簇的生化实验，反复进行多少次都不为过。 哪有才进行了一次测试，就急于投入实战的道理？ 别的不说，就说那种能够压制血纹花菌簇的次声波，作用于虫类的不死生物身上，一定能起到和哺乳类不死生物一样的效果吗？ “费青云是生化专家，不可能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 “从他的表现来看，他也没有做好准备，这么快就要让‘神变9.0’投入实战。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逼得‘怪兽博士’费青云都手忙脚乱，只能铤而走险呢？” 孟超隐隐觉得，费青云不合常理的要求，和怪兽山脉之外，红溪沟项目的晶石仓库大爆炸，以及自己在城南怪兽市场和鑫辉商贸大厦，掀起的一系列浪潮，都有着密切关系。 似乎，因为自己的回归，有不止一股原本在黑暗中涌动的潜流，全都加速到了极限，即将掀起惊涛骇浪了！ 第1550章 死亡车队 就在这时，孟超藏匿的履带式运输车轻轻一颤，晶石引擎重新启动。 前方的车库大门，也缓缓开启。 孟超心中一紧，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对方并未发现他的存在，只是要用这几台履带式运输车，来加快装载速度而已。 这正好给了孟超可乘之机。 通过大型升降机,在蜿蜒曲折的地下公路内，断断续续地行驶了二十多分钟，期间回到一号实验室，往车厢内装载了好几个全封闭的培养槽，最终，他们抵达了一处规模并不逊色于一号测试场的地下车库。 放眼望去，这座地下车库内驻扎着整整一支装甲车队。 好几台钢铁巨兽般的装甲车上,都密密麻麻插满了枪炮和火箭弹发射器，像是经过特殊改装，比赤龙军的制式装备，拥有更加凶猛的火力。 还有几台全封闭的大型货柜车，外面喷涂着某某肉类联合加工厂的标志，画着几头慈眉善目，笑嘻嘻的剑戟魔猪，乍一看，就像是运输新鲜肉制品的冷藏车。 然而，地下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却源源不断朝“肉类冷藏车”的隐秘处，装填进去大量穿甲弹,火箭弹，毒气弹,燃烧弹甚至云爆弹,把它变成了一座全副武装的战斗堡垒。 孟超藏匿在车底,看到费青云站在车库中央，似乎对装载速度十分不满,大声呵斥着，让工作人员快点,再快点。 “‘怪兽博士’这是要干什么？” 孟超头皮发麻，“如此凶悍的火力，足以扑灭一场小规模的怪兽入侵，费青云还嫌不够，竟然动用了尚未完成实验的‘神变9.0’，以及那么多感染了血纹花孢子的怪兽！ “他们的目标究竟是谁，或者说，究竟是哪里？” 就在这时，只听“当啷”一声。 却是几名运输弹药的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导致手推车侧翻，一枚绘制着熊熊燃烧的骷髅头标志的燃烧弹，倒在地上，发出巨响。 费青云的呵斥，令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限。 这声巨响，让大家都跳了起来。 要知道，异界可不比地球。 在这个任何物质都极不稳定，连分子结构都有可能遭到灵能干扰的世界，就算燃烧弹尚未激活，也不保险。 幸好,他们的运气不错。 燃烧弹“骨碌骨碌”滚了几圈，仍旧维持原状。 并没有瞬间膨胀百倍，化作张牙舞爪的火球。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击中在燃烧弹上，连“怪兽博士”费青云的视线，也狠狠戳到几名险些闯祸的工作人员脸上时。 孟超就像是一道紧贴地面的闪电，从短途接驳运输车的底盘，窜到了一辆已经装上怪兽和“神变9.0”的大型冷藏车的底盘上。 燃烧弹落地之前，孟超已经扫描并锁定了在场所有工作人员的行动轨迹，以及监控探头的扫描范围。 他选择了一条，处于所有人视线死角的路线。 直到他将身形蜷缩到极限，严丝合缝地卡进了冷藏车的底盘缝隙中。 才有人回过头来。 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而费青云也像是被更高层级的大人物催促。 顾不上周密检查。 在最后一具装载着怪兽的培养槽，被送进伪装成冷藏车的战斗堡垒之后。 他就亲自登车，拉响汽笛，全速前进。 这支由七辆超巨型的“冷藏车”组成的车队，在一条倾斜向上的地下公路里不断盘旋上升。 五分钟后，便通过一处秘密出口，回到地面，一头扎进了怒涛山脉深处，莽莽苍苍的丛林里。 丛林深处，到处都是枝桠、藤蔓、荆棘、灌木以及看似坚实，一脚踩下去，却根本踩不到底的沼泽。 真正的冷藏车，根本不可能在这里通行。 费青云的这些怪兽运输车，却经过特殊改装，加装了越野轮胎，底盘和悬挂系统也经过专业调教，必要时还能从底盘四周，伸出爬行足来辅助通行，拥有毫不逊色于全地形车的通过性。 而且，孟超还发现，他们并不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在丛林深处乱冲乱撞。 而是隐隐循着一条隐秘的轨迹，一路朝北行驶。 在这条轨迹上，虽然也生长着不少杂草和灌木，从空中俯瞰的话，和周围的丛林并没有什么两样。 却极少有直径超过半米，有可能阻塞道路的巨石，以及深度超过半米，能够吞噬越野轮胎的沼泽。 这使得自重极大的怪兽运输车，都能以时速三十公里以上的速度，在丛林深处滚滚向前。 “这绝不是巧合。 “而是费青云等人，早就在丛林深处，开辟出来的一条‘秘密公路’。 “不过，这条公路像是很久都没有动用过的样子，以至于道路都被杂草和灌木所掩盖。 “仔细想想，也很正常，倘若隔三差五就有怪兽运输车从这里经过，将杂草和灌木统统碾碎、压平的话，这条公路和旁边的丛林格格不入，从怒涛山脉上空越过的装甲飞艇里面，乘客贴着舷窗，一低头就能看出端倪，那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呢？ “换言之，这是一条‘一次性’的公路。 “就像是一剑封喉的毒刃，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才会启用。” 通过以上线索，孟超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费青云携带大批注射了“神变9.0”的怪兽，即将执行的，的确是一次仓促决定的临时行动。 第二，这次行动的目标，绝对是至关重要的大人物！ 无论对方的目标是谁，孟超都做好了全力阻止的准备。 他甚至打定主意，一旦这支车队，有朝龙城主城区行驶的迹象，他就会立刻动手，将整辆怪兽运输车都掀個底朝天，让它飞出三五十米，横在整支车队的前方。 无论如何，孟超都不会让这支装载着大量血纹花孢子和不死生物的死亡车队，靠近人口稠密的区域。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死亡车队在原始丛林中一路向北，竟然越来越远离了龙城主城区，以及怒涛山脉脚下，人口稠密的新开发区，反倒一头扎进了人迹罕至的怒涛山脉最深处。 第1551章 猎杀绝世强者! 更令孟超意外的是，翻过一座山岗，驶入一片小小的盆地之后，丛林中的灵气浓度，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很快达到了“洞天福地”的水准。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姹紫嫣红的奇花异草。 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的幽香，令孟超周身的每一颗细胞，都发出了惬意的叹息。 透过婆娑的树影，隐约还能看到一连串珍珠般的湖泊，湖面上翻滚着银辉色的光雾。 “这是……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的气息。” 孟超心中一动，喃喃自语，“看来,这里应该是昔日那场红辉玉矿脉大爆炸，灵磁狂潮冲出地面的几个主要突破口之一。 “大量灵能从地底宣泄而出,90%都化作灵气，天女散花，甘霖普降，洒落到怒涛山脉的周围。 “还有10%的灵气，却在原地沉降，郁结，凝聚，最终形成了这片好似‘堰塞湖’般的特殊区域。 “这里是可遇不可求的风水宝地。 “在这里修炼或者疗伤，效率比外界至少要高出三五倍。 “话说回来，这里并不是什么远在天边的世外桃源。 “灵气如此浓郁,对动植物分布乃至地形地貌都带来了极大的影响，从空中俯瞰的话,很容易发现这片特殊区域的存在。 “再加上这里距离怒涛山脚下的生化产业园并不算太远,也经常有人类在附近活动——狩猎和修炼。 “这里肯定早就被人类发现并占据,不太可能是无主之地。” 果然,死亡车队的前方,出现了一片铁丝网。 铁丝网上,悬挂着寰宇集团的标志。 想当年，同时发现红辉玉矿脉的，总共有两支探矿队，分别来自龙城两大矿业霸主——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 虽然在两强相争时，寰宇集团方面的探矿队首领申玉龙，惨死在妖神“白幽灵”的利爪之下。 但寰宇集团终究根深蒂固，财雄势大。 以吕丝雅为代表的擎天集团，想要舒舒服服开发怒涛山脉，就不可能将寰宇集团彻底踢开。 是以，在“红辉玉矿脉大爆炸”事件平息之后。 擎天集团和寰宇集团联手，制定了一揽子联合开发方案，又邀请了包括超星集团在内的中小企业，共同挖掘这口价值连城的金矿。 这块隐藏在怒涛山脉深处的小小的洞天福地，大概就是在那时候，落入了寰宇集团的囊中。 “所以，费青云要对付的目标，是寰宇集团的某位大佬？” 孟超愈发好奇起来。 两天前，在怪兽山脉之外，由血盟会一手策划的“晶石仓库大爆炸”，就发生在寰宇集团旗下的红溪沟项目里。 红溪沟项目的负责人申玉麟，既是寰宇集团背后的修炼世家,申家的核心成员，也是死灰复燃的血盟会的一员。 按照申玉麟的说法，寰宇集团以及申家，都被血盟会渗透得千疮百孔。 所以，眼下这场极有可能针对寰宇集团某位大佬的秘密行动，也是血盟会的邪恶计划的一环吗？ 孟超还在思考，为首的怪兽运输车已经毫不犹豫地碾过了铁丝网，也碾碎了寰宇集团的警告标志，驶入了这片被寰宇集团承包的洞天福地。 孟超知道，因为丛林中的蛇虫鼠蚁和豺狼虎豹实在太多太密，这种铁丝网上一般不会通电，否则就要迎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电击。 但沿着铁丝网，每隔几米，肯定都有监控探头、红外扫描仪和生命特征探测器，将一切穿梭和翻越铁丝网的生命信息，都记录下来，并第一时间传输到大型数据处理中心。 整整一支死亡车队撕裂和碾压了铁丝网。 绝不可能被忽略过去。 除非，寰宇集团出现了内鬼，提前关闭了这一段的监控和警报系统！ 这个念头刚刚从孟超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就听到一声仿佛钻地炸弹在浅层地表狠狠爆开的轰鸣。 爆炸点距离铁丝网似乎极远。 以至于声波传递到孟超的耳膜上时，只剩下了无比混乱的涟漪。 然而，蕴藏在涟漪深处，毁天灭地的杀意，仍旧令孟超悚然一惊。 不，这不是钻地炸弹或者云爆弹之类，没有生命的物体，能够发出的轰鸣。 而是某个强横无匹的生命体，是某個绝世强者，心有不甘，怒发冲冠，发出的惊天动地的吼叫声！ 孟超甚至能从支离破碎的声波中，读取到这名绝世强者，用心头血凝聚而成的信息： “你们……竟敢背叛我！” 哗啦啦！ 密林深处，无数惊鸟飞起，在半空中形成一片蔚为壮观的黑云，遮蔽了半边天空，仿佛末日来袭。 很多惊鸟都被绝世强者的怒吼，破坏了大脑中负责维持平衡和寻找方向的器官，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碰乱撞，彼此之间，撞得头破血流，筋断骨折，又从半空中，纷纷扬扬地跌落下来。 灌木和荆棘之间，更有无数蛇虫鼠蚁和豺狼虎豹，仓皇逃窜出来。 哪怕平日里互为天敌，这时候也顾不上自相残杀，那些反应稍慢的怪兽，都被绝世强者的怒焰笼罩，轻则被烧得焦头烂额，重则血肉直接化作焦炭，从黑黢黢的骨骼上纷纷剥离。 死亡车队像是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 硬生生刹住了数百吨重的钢铁之躯。 封印着不死生物的培养槽，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被甩出了固定位置，狠狠撞击货柜尽头的驾驶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碰撞声。 为数不多的司机和工作人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正在不停摇晃，不断发出金属疲劳声，仿佛封印在里面的妖魔，即将破茧而出的怪兽运输车。 “所有‘神变9.0’，都注射进去了吗？” 孟超听到，就连“怪兽博士”费青云又尖又利的嗓音里，都夹杂着几缕紧张和恐惧。 他的手下则已经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忙不迭地点头。 “痕迹呢？” 费青云厉声问道，“一切有可能泄漏我们身份的痕迹，是否都已经彻底抹去？” 手下艰难吞咽着口水，继续重重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向后漂移，似乎连半秒钟都不愿意继续待在这片是非之地。 “那就好！” 费青云尖叫道，“接下来，在半分钟内，撤离这片该死的地狱！” 第1552章 火麒麟 就在费青云等人连滚带爬，仓皇逃窜之时，丛林深处再度传来火山爆发般的动静。 几十棵三五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都被连根拔起，如同狂风中的杂草般漫天飞舞。 夹杂在熊熊燃烧的狂风中，冲天而起的杀气，更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兽潮，冲破地底的囚笼,即将吞噬整片天空。 数百度高温的气浪，只用了短短几秒钟，就掠至死亡车队的面前。 七台上百吨重的怪兽运输车，都被强劲无比的冲击波，轰得前摇后晃，险些被掀翻在地。 就连车厢里的不死生物,感知到了绝世强者的气息,都出现了短暂的死寂。 当然，下一秒钟,他们就像是嗅到了饕餮盛宴的味道，挣扎得更加激烈。 孟超眯起眼睛，先看看自己手背上，一根根不由自主陡立起来，坚硬如同钢针般的汗毛。 又将超凡视觉提升到了极限，反复扫描不远处的“暴风眼”。 他有些诧异地发现，在如同杂草般漫天飞舞的参天大树中间，竟然还夹杂着七八个手舞足蹈，如同断线风筝般的人类！ 这些家伙…… 全都披挂着赤红如火，威风凛凛的动力铠甲。 背后的晶石引擎,肩膀上的蜂巢式火箭发射器，手臂上的火神炮以及动力拳套，还有从脊背一路延伸到下肢的辅助动力系统，这些钢筋铁骨，将超越时代的黑科技和古代战神的霸气完美融合到一起，令他们的身高都突破三米,宛若天降神兵。 而如同焚风般跳跃不定的鲜红配色，再加上缭绕在动力铠甲外围,一圈圈火焰状的光晕，更是令孟超一眼认出这些动力铠甲的型号： “火麒麟！ “这些家伙，装备的竟然是清一色的‘火麒麟战甲’！ “他们都是天境强者！” 动力铠甲虽然能令人类拥有突破碳基生物极限的速度和力量。 但由此带来的加速度和冲击力，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正如在图兰泽，不是每个兽人都有资格和能力，穿上图腾战甲。 实力不济，强行殖装图腾战甲的后果，很可能是遭到图腾战甲的反噬，变成半人半鬼，浑浑噩噩的“起源武士”。 相对而言，较少神秘学色彩，更多依靠现代科技打造的机械结晶——动力铠甲，虽然没有图腾战甲那么可怕。 但未经专业训练的普通人，贸然穿上一套威力强大的高级动力铠甲，瞬间从静止加速到突破音速，随后失控撞墙，把自己撞得筋断骨折和重度脑震荡,这也是大概率事件。 所以,通常而言,通过动力铠甲的级别,就能推测出殖装者的境界。 动力铠甲越强，能够驾轻就熟操纵它的主人也越强。 而这款“火麒麟战甲”，便是九大超级企业联手打造，龙城最强的量产型动力铠甲之一，甚至没有之一。 来自异界的超级材料技术和新型能源技术，令九大超级企业能够将十六缸红头双凸星型涡轮增压引擎，压缩到直径不足一米，从而搭载到单兵专用的动力铠甲之上。 这款堪称“钢铁怪兽”的超级引擎，不但能为超凡者提供叹为观止的源动力，帮助超凡者将奔走跳跃乃至低空滑翔等等运动机能提升500%以上。 更能为蜂巢式火箭弹发射器、六管旋转火神炮以及动力拳套等等“大杀器”，提供骇人听闻的加速度，从而将破坏力推升到极致。 同一枚穿甲弹，从普通的反器材狙击枪里射出来，和从“火麒麟”的肩炮里射出来，威力能相差300%以上。 在实战测试中，一名装备了“火麒麟”的超凡者，更是能硬撼两到三头地狱凶兽，或者将整整一支装甲部队，都轰得溃不成军。 当然，战斗参数如此逆天，殖装要求肯定也十分严苛。 别的不说，光是为了将十六缸红头双凸星型涡轮增压引擎压缩到可以由单兵背负的程度，就不得不牺牲了大量散热、避震、缓冲和防辐射方面的冗余。 用“火麒麟”测试者的原话来说，当他第一次殖装这台动力铠甲，做了一次超音速状态下的眼镜蛇机动之后，就感觉“像是有足足一百头地狱凶兽，在我的脊背上跳舞”。 等他结束测试，脱下动力铠甲之后，整片脊背都被烧得一塌糊涂。 焦黑的血肉和动力铠甲牢牢黏在一起，必须用最锋利的手术刀才能剥离。 在那之后，虽然“火麒麟”经过了一系列的改进，大幅提升了易用性、舒适性和安全性。 然而，这头桀骜不驯的钢铁巨兽，仍旧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轻易驯服。 “只有天境强者，才有资格殖装‘火麒麟’！” 这是龙城超凡者圈子里的常识。 “火麒麟的威力强大，造价也是天文数字！ “一支由七八台火麒麟和七八名天境强者组成的战术小队，这是在怪兽战争期间，都极少能看到的豪华阵容！ “只不过……” 只不过，如此豪华的阵容，似乎不是主动飞到半空中去，居高临下，扑杀目标。 而是被某個更加强大和恐怖的存在，硬生生轰飞到半空中，和四分五裂、熊熊燃烧的参天大树一起，随风乱舞。 孟超看到，其中一台“火麒麟”像是遭到了天外流星的袭击，胸甲深深凹陷下去，几乎要和晶石引擎紧贴到一起。 而原本处于胸甲和晶石引擎之间的胸腔，以及胸腔里的心脏、肺叶等等内容物，自然都被挤压得薄如蝉翼，稀烂如泥，从七窍中喷涌出去。 还有一台“火麒麟”，像是遭到了无形巨兽的吞噬，左臂、左腿都不翼而飞，血肉模糊的断裂处，“嗤嗤”向外喷射着火花和血水。 第三台“火麒麟”更加倒霉。 它的十六缸红头双凸星型涡轮增压引擎，在敌人的重击下，发生了致命的故障。 位于引擎下方，微型燃料仓里的极品晶石，又被敌人释放出来的灵磁干扰所刺激，引发了雪崩般的链式反应。 结果就是，晶石引擎凌空爆炸，数千度高温的废铜烂铁嵌入了殖装者的脊背，将动力铠甲里的天境强者，变成了一朵熊熊燃烧，手舞足蹈，四分五裂，凄厉尖叫的烟花。 第1553章 弑神 其余几台火麒麟，虽然没有落到当场炸裂的下场，却也完全处于下风，哪还有半点钢铁凶兽的威势，倒像是遇到天敌的食草兽一般，慌不择路地朝外围逃窜。 然而，从七八台火麒麟的中央,也就是“暴风眼”的深处，源源不断喷射出来的怒焰，却形成了一圈圈吸力极强的漩涡。 熊熊燃烧的漩涡，朝四面八方伸出触手，将所有火麒麟都牢牢拉扯住，令他们根本逃脱不了毁灭的罗网。 孟超目瞪口呆地发现,死亡风暴和火焰漩涡的掌控者，赫然是一名须发皆白，状若疯魔的老者。 彼此相距尚远,孟超看不清楚对方的五官。 却能清晰感受到从这名老者身上泛滥出来的愤怒和悲伤，犹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吞噬了半座丛林。 他就像是一头来自地狱深处，以背叛者为食的白发鬼。 气势比末日凶兽更加疯狂。 一台火麒麟逃无可逃，被迫转身，朝他射出了周身所有的弹药。 数百道呼啸而至的光焰，组成了密不透风的弹幕，瞬间将“白发鬼”劈头盖脑地笼罩其间。 然而，白发鬼就像是撕裂一张打湿的报纸那样，轻松撕裂了密集的弹幕，从熊熊烈焰中探出手掌，直接扣住了这台火麒麟的头盔。 火麒麟的头盔和护肩紧密接驳在一起，乍一看,就像是没有脖子,半个脑袋都埋在厚实如同堡垒般的胸膛之上。 但白发鬼稍稍发力，超强合金打造的头盔,就在一阵尖锐的金属疲劳声中崩裂,破碎,向内凹陷。 连带火麒麟的殖装者，也被抓得头骨爆裂，脑浆都从白发鬼的指缝中挤压出来。 堂堂天境强者，又装备着龙城最强悍的动力铠甲之一，在这头白发鬼的面前，竟然如三岁孩童般毫无还手之力。 白发鬼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 “神境强者！ “费青云和隐藏在他背后的神秘组织，临时行动的目标，竟然是一名神境强者！” 孟超心潮澎湃。 很有一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自从三十多年前，九大帮派围攻血盟会以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以神境强者为目标，展开猎杀。 理论上来说，神境强者和末日凶兽，是同样强悍的存在。 但在实战中，拥有超卓智慧和丰富感情的人类，往往能爆发出更强大和更多变的战斗潜能。 以至于，专门为末日凶兽度身定制的猎杀战术，对神境强者,是根本无效的！ 果然,只见这名白发鬼,几个兔起鹘落，就将七八名装备了火麒麟的天境强者纷纷击退。 至少有三名天境强者，还在半空中时，就被打爆了心脏和大脑，彻底断绝了生机。 随后，白发鬼发出一声穿云裂空的长啸，似乎想要朝南突围，飞向怒涛山脚下，人口比较稠密，也比较容易得到支援的生化产业园区。 不过，就在他摆脱猎杀者，试图加速时。 他的身体，却像是超负荷运转了几十年，发生过无数次故障，经过无数次维修之后，表面上还能轰出极限功率，实则极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解体的晶石引擎，发出了艰涩的呻吟。 白发鬼的手脚，一阵诡异的抽搐。 他的生命磁场骤然收缩，剧烈震荡。 就像熊熊燃烧的烈焰，被劈头盖脑浇上了一瓢，不，是一桶冰水。 白发鬼闷哼一声，流露出无比痛苦的神色。 险些没从半空坠落。 “这名神境强者受了重伤。” 孟超暗自思量。 这倒不足为奇。 当今龙城的几乎所有神境强者，都是从那个人类对修炼一无所知的蒙昧时代，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 当他们懵懵懂懂踏上修炼之路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某条灵脉烧毁，导致的终身不可逆的后遗症。 也不知道绝大多数怪兽的习性，以及晶石辐射带来的副作用。 突破生命极限带给他们的，除了毁天灭地的力量，还有多如牛毛，阴魂不散的伤痛。 即便这些神境强者，都是天赋异禀的佼佼者和万中无一的幸运儿，一次次逃脱了死神的收割。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武神”雷宗超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他的伤势已经严重到，绝大多数时候都无法离开超凡塔顶部的武神殿，即便真要离开，也必须浸泡在一台人形医疗舱里的程度。 否则，昔日的龙城最强，分分钟都有可能在微弱的灵磁干扰下，肉身崩溃，魂飞魄散。 其余神境强者的状况，虽然没有“武神”雷宗超这么极端。 但和各自的巅峰时期相比，往往都相去甚远。 更不要说，就在一年多以前，龙城的数十位神境强者联手，闯入雾隐绝域深处的怪兽文明终极巢穴，和怪兽主脑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大战。 此役帮助龙城文明，彻底奠定了怪兽战争的胜局。 代价却是，大多数参战的神境强者，都伤上加伤，在此后的一年多里，不得不隐居在山清水秀的洞天福地，长期疗养。 而就算龙城各大势力，都往自家的神境强者身上，砸下天文数字的医药费和修炼资源。 也很难保证，垂垂老矣的神境强者们，能够恢复往昔，横扫千军，战无不胜的风采。 眼前这名“白发鬼”，应该就是老一辈神境强者中的一员。 他身受重伤，无法发挥出100%的实力。 怪不得这些天境强者，依仗着火麒麟，就敢向他发起挑战。 等等…… “不止是受伤这么简单。 “这位前辈的生命磁场，断断续续，杂乱无章，就像是一条无限分裂的九头蛇，不断反噬自身血肉一样。 “普通的暗伤和后遗症，早已跟随他多年，以神境强者的武道智慧，早该知道如何控制，哪怕是暂时控制。 “这是中毒！ “没错，这名前辈除了本身的暗伤之外，还中了至少三五种诡秘至极的毒素，他的肌肉纤维、血液系统、中枢神经甚至大脑皮层，同时遭到了致命毒液的侵袭！” 第1554章 末日子弹 这个念头，刚刚如闪电般划破孟超的脑海。 丛林深处，就窜出了几十道真正的闪电。 不，这些瞬间撕裂音障，加速到两倍甚至三倍音速，七彩纷呈的流光，蕴藏着比真正的闪电,更加澎湃十倍的能量！ “这是……专门用来对付末日凶兽的‘末日子弹’！” 孟超的瞳孔收缩到了极限。 他看到在每一束流光的中央，都镶嵌着一枚熠熠生辉，恍若星辰碎片的弹头。 这些弹头虽然不超过一根手指的粗细。 却释放着远远比火箭弹更强烈百倍，堪比巡航导弹的威势。 如果孟超没有看错的话，这些弹头高速摩擦空气，激荡星球磁场,释放出来的山呼海啸的灵焰足以证明,在他们内部，蕴藏着大量“蓝伽马石,魔眼翡翠，美菲塔晶钻”等等极品晶石成分。 这几种晶石，都能杀入“龙城最昂贵的十大晶石排行榜”之列。 其中蕴藏的灵能，是同等体积红辉玉的十倍甚至数十倍。 属于可遇不可求，极品中的极品。 据孟超所知，怪兽战争打得最惨烈的时候，龙城各大势力曾经砸下血本，搜罗了大量“蓝伽马石，魔眼翡翠，美菲塔晶钻”等等极品晶石，聘请龙城首屈一指的能工巧匠，利用太古遗迹中发掘出来的符文黑科技,耗费数年时间，精心打造了一批“末日子弹”。 当时的想法，是让龙城最顶尖的狙击手，配备末日子弹和专用狙击枪,配合神境强者,围猎末日凶兽。 换言之,这批“反末日凶兽特种狙击弹”，至少从理论上来说，都拥有撕裂末日凶兽甲壳和血肉的能力！ 不过，因为孟超的重生，怪兽战争的胜利，来得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迅速和轻松。 很多末日子弹，都没有派上用场。 没想到，他们却出现在了对付神境强者的阴谋里！ “嚯，好大的手笔！ “每一颗反怪兽特种狙击弹蕴藏的毁灭能量，都毫不逊色于重磅列车炮弹和巡航导弹。 “想要发射这种‘末日子弹’，也需要专用的反怪兽狙击枪，以及最顶尖的狙击手，长期的针对性训练。 “寻常枪手，就算拿到末日子弹和反怪兽狙击枪，也不可能扣动扳机。 “勉强扣动扳机，恐怕末日子弹还没出膛，他的大脑，先要被子弹蕴藏的后坐力,震成一碗豆腐脑了！ “至少八名能够殖装‘火麒麟’的天境强者。 “还有两位数能够发射‘末日子弹’的精英狙击手。 “再加上足够亲密的内鬼,提前往神境强者体内,注入大量生化毒剂。 “仓促之间，就能拼凑出如此豪华的阵容，怪不得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敢将神境强者，当成自己的目标！” 说时迟，那时快，就是孟超脑中一闪念的功夫，几十枚“末日子弹”已经将速度和威力都提升到了极限。 其中三五枚“末日子弹”纷纷爆裂，变成了一团团张牙舞爪，恍若拥有生命的火球，劈头盖脑朝“白发鬼”扑去。 还有三五枚“末日子弹”似乎在铸造时，就掺入了末日凶兽的骨粉，封印着类似兽魂的东西。 此刻封印崩解，一道道凶魂从弹头深处激射而出，恰似无数凶兽出笼，对“白发鬼”虎视眈眈。 其余的“末日子弹”都将质量化作能量，在弹头消失的同时，流光却明亮十倍，犹如一束束致命的激光，刺向“白发鬼”的要害！ 即便“白发鬼”是成名已久的神境强者。 在伤痕累累又身中剧毒，还要分神料理“火麒麟”的情况下，都不可能再拿出100%的精神，闪开所有“末日子弹”。 只听一连串“嗤嗤嗤嗤”之声。 “白发鬼”震碎了火球和凶魂，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绝大多数要害。 却避免不了一束束摧枯拉朽的激光，洞穿了自己的手脚和躯干，留下一个个黑黢黢的窟窿，冒出袅袅青烟。 只不过，神境终究是神境！ 即便落入如此凶险的伏击圈，白发鬼脸上仍旧没有丝毫慌乱和绝望。 仍旧维持着顶级掠食者的敏锐和霸气。 “末日子弹”在制造时，就采用了类似“达姆弹”的原理，理论上，能够在怪兽的躯干上，爆出海碗甚至脸盆大小的伤口。 但白发鬼却利用肌肉的律动，将伤口强行控制在手指大小，而且，除了青烟之外，根本没有一滴鲜血，从伤口中喷涌出来。 与此同时，他的双眼如同采掘地底矿石专用，超强功率的探照灯，绽放出了摄人心魂的光芒，将脚下的整片丛林都一览无余。 瞬息之间，就牢牢锁定了隐藏在丛林深处，岩石、沼泽、灌木、枝桠和腐殖质底下的精英狙击手，并发动了一波势不可挡的精神攻击。 饶是位于数百米外的孟超，都感觉脑域深处传来剧痛，仿佛一柄无形的利斧，从后脑勺深深嵌入了他的大脑，切断并接管了他的中枢神经，令他眼前幻象丛生，耳边也传来了雷霆般的幻听。 白发鬼在幻象中疯狂膨胀，很快就长成一尊雷电和岩浆交融而成的顶天立地的巨人。 这尊巨人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笑：“就凭你们？” 孟超的反应，都因为白发鬼的狂笑，延迟了0.1秒。 更不要说，那些近在咫尺，正面遭遇精神攻击的精英狙击手。 这些狙击手的反应，也称得上快如闪电。 他们中的佼佼者，甚至就在扣动扳机的下一刹那，根本不管“末日子弹”是否击中目标，就将反怪兽狙击枪甩到背后，从藏匿点一跃而出，拔腿就跑。 然而，在神境强者的狂怒之下，任何能够全身而退的奢望，都属于痴人说梦的妄想。 “呼！” 白发鬼高举右手，叉开五指。 空气中荡漾的烟雾、烈焰、冲击波和灵能波纹，瞬间吸入他的掌心，又从指间释放出来，形成了一只直径超过十米，在半空中熊熊燃烧的巨灵神掌！ 紧接着，这只铺天盖地的大手，就朝精英狙击手们的藏身处和逃跑路线上，像是拍苍蝇一样，狠狠拍了下来！ 第1555章 这是陷阱! 烈焰还未席卷天地，排山倒海的气浪就已经将方圆百米之内的参天大树，统统吹得东倒西歪，连根拔起，又撕裂和研磨成最细碎的木屑和纤维。 隐藏在丛林中的精英狙击手，在木质纤维的天女散花中，被掌风逼了出来，轻则如断线风筝般倒卷出去，口吐鲜血以及化作脓血的五脏六腑，重则周身骨骼尽数碎裂，从身高八尺的健硕汉子，被压缩成了一团团稀烂如泥的肉球，让人想到被履带压扁的易拉罐。 只有极少数王牌中的王牌，勉强躲过了“白发鬼”不顾自身伤势，强行透支生命，释放出来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们甚至连视若生命的枪械，都抛到脑后。 在同伴们的惨叫声中，朝丛林比较稀疏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发足狂奔起来。 而他们“慌不择路”的方向，正好是孟超藏匿的方向。 也就是秘密停靠着七辆怪兽运输车，车厢内注射了“神变9.0”，纷纷苏醒并且变异的怪物们，正在猛烈摇晃，随时都能破笼而出的方向！ “这是一个陷阱！”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他意识到，无论披挂着“火麒麟”的天境强者，还是装备了“末日子弹”的精英狙击手，都不是对方的撒手锏。 仅仅是，吸引“白发鬼”上钩的诱饵而已。 ······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烈焰还未席卷天地，排山倒海的气浪就已经将方圆百米之内的参天大树，统统吹得东倒西歪，连根拔起，又撕裂和研磨成最细碎的木屑和纤维。 隐藏在丛林中的精英狙击手，在木质纤维的天女散花中，被掌风逼了出来，轻则如断线风筝般倒卷出去，口吐鲜血以及化作脓血的五脏六腑，重则周身骨骼尽数碎裂，从身高八尺的健硕汉子，被压缩成了一团团稀烂如泥的肉球，让人想到被履带压扁的易拉罐。 只有极少数王牌中的王牌，勉强躲过了“白发鬼”不顾自身伤势，强行透支生命，释放出来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们甚至连视若生命的枪械，都抛到脑后。 在同伴们的惨叫声中，朝丛林比较稀疏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发足狂奔起来。 而他们“慌不择路”的方向，正好是孟超藏匿的方向。 也就是秘密停靠着七辆怪兽运输车，车厢内注射了“神变9.0”，纷纷苏醒并且变异的怪物们，正在猛烈摇晃，随时都能破笼而出的方向！ “这是一个陷阱！”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他意识到，无论披挂着“火麒麟”的天境强者，还是装备了“末日子弹”的精英狙击手，都不是对方的撒手锏。 仅仅是，吸引“白发鬼”上钩的诱饵而已。 烈焰还未席卷天地，排山倒海的气浪就已经将方圆百米之内的参天大树，统统吹得东倒西歪，连根拔起，又撕裂和研磨成最细碎的木屑和纤维。 隐藏在丛林中的精英狙击手，在木质纤维的天女散花中，被掌风逼了出来，轻则如断线风筝般倒卷出去，口吐鲜血以及化作脓血的五脏六腑，重则周身骨骼尽数碎裂，从身高八尺的健硕汉子，被压缩成了一团团稀烂如泥的肉球，让人想到被履带压扁的易拉罐。 只有极少数王牌中的王牌，勉强躲过了“白发鬼”不顾自身伤势，强行透支生命，释放出来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们甚至连视若生命的枪械，都抛到脑后。 在同伴们的惨叫声中，朝丛林比较稀疏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发足狂奔起来。 而他们“慌不择路”的方向，正好是孟超藏匿的方向。 也就是秘密停靠着七辆怪兽运输车，车厢内注射了“神变9.0”，纷纷苏醒并且变异的怪物们，正在猛烈摇晃，随时都能破笼而出的方向！ “这是一个陷阱！”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他意识到，无论披挂着“火麒麟”的天境强者，还是装备了“末日子弹”的精英狙击手，都不是对方的撒手锏。 仅仅是，吸引“白发鬼”上钩的诱饵而已。 烈焰还未席卷天地，排山倒海的气浪就已经将方圆百米之内的参天大树，统统吹得东倒西歪，连根拔起，又撕裂和研磨成最细碎的木屑和纤维。 隐藏在丛林中的精英狙击手，在木质纤维的天女散花中，被掌风逼了出来，轻则如断线风筝般倒卷出去，口吐鲜血以及化作脓血的五脏六腑，重则周身骨骼尽数碎裂，从身高八尺的健硕汉子，被压缩成了一团团稀烂如泥的肉球，让人想到被履带压扁的易拉罐。 只有极少数王牌中的王牌，勉强躲过了“白发鬼”不顾自身伤势，强行透支生命，释放出来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们甚至连视若生命的枪械，都抛到脑后。 在同伴们的惨叫声中，朝丛林比较稀疏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发足狂奔起来。 而他们“慌不择路”的方向，正好是孟超藏匿的方向。 也就是秘密停靠着七辆怪兽运输车，车厢内注射了“神变9.0”，纷纷苏醒并且变异的怪物们，正在猛烈摇晃，随时都能破笼而出的方向！ “这是一个陷阱！”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他意识到，无论披挂着“火麒麟”的天境强者，还是装备了“末日子弹”的精英狙击手，都不是对方的撒手锏。 仅仅是，吸引“白发鬼”上钩的诱饵而已。 烈焰还未席卷天地，排山倒海的气浪就已经将方圆百米之内的参天大树，统统吹得东倒西歪，连根拔起，又撕裂和研磨成最细碎的木屑和纤维。 隐藏在丛林中的精英狙击手，在木质纤维的天女散花中，被掌风逼了出来，轻则如断线风筝般倒卷出去，口吐鲜血以及化作脓血的五脏六腑，重则周身骨骼尽数碎裂，从身高八尺的健硕汉子，被压缩成了一团团稀烂如泥的肉球，让人想到被履带压扁的易拉罐。 只有极少数王牌中的王牌，勉强躲过了“白发鬼”不顾自身伤势，强行透支生命，释放出来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们甚至连视若生命的枪械，都抛到脑后。 在同伴们的惨叫声中，朝丛林比较稀疏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发足狂奔起来。 而他们“慌不择路”的方向，正好是孟超藏匿的方向。 也就是秘密停靠着七辆怪兽运输车，车厢内注射了“神变9.0”，纷纷苏醒并且变异的怪物们，正在猛烈摇晃，随时都能破笼而出的方向！ “这是一个陷阱！”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他意识到，无论披挂着“火麒麟”的天境强者，还是装备了“末日子弹”的精英狙击手，都不是对方的撒手锏。 仅仅是，吸引“白发鬼”上钩的诱饵而已。 烈焰还未席卷天地，排山倒海的气浪就已经将方圆百米之内的参天大树，统统吹得东倒西歪，连根拔起，又撕裂和研磨成最细碎的木屑和纤维。 隐藏在丛林中的精英狙击手，在木质纤维的天女散花中，被掌风逼了出来，轻则如断线风筝般倒卷出去，口吐鲜血以及化作脓血的五脏六腑，重则周身骨骼尽数碎裂，从身高八尺的健硕汉子，被压缩成了一团团稀烂如泥的肉球，让人想到被履带压扁的易拉罐。 只有极少数王牌中的王牌，勉强躲过了“白发鬼”不顾自身伤势，强行透支生命，释放出来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们甚至连视若生命的枪械，都抛到脑后。 在同伴们的惨叫声中，朝丛林比较稀疏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发足狂奔起来。 而他们“慌不择路”的方向，正好是孟超藏匿的方向。 也就是秘密停靠着七辆怪兽运输车，车厢内注射了“神变9.0”，纷纷苏醒并且变异的怪物们，正在猛烈摇晃，随时都能破笼而出的方向！ “这是一个陷阱！”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他意识到，无论披挂着“火麒麟”的天境强者，还是装备了“末日子弹”的精英狙击手，都不是对方的撒手锏。 仅仅是，吸引“白发鬼”上钩的诱饵而已。 烈焰还未席卷天地，排山倒海的气浪就已经将方圆百米之内的参天大树，统统吹得东倒西歪，连根拔起，又撕裂和研磨成最细碎的木屑和纤维。 隐藏在丛林中的精英狙击手，在木质纤维的天女散花中，被掌风逼了出来，轻则如断线风筝般倒卷出去，口吐鲜血以及化作脓血的五脏六腑，重则周身骨骼尽数碎裂，从身高八尺的健硕汉子，被压缩成了一团团稀烂如泥的肉球，让人想到被履带压扁的易拉罐。 只有极少数王牌中的王牌，勉强躲过了“白发鬼”不顾自身伤势，强行透支生命，释放出来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们甚至连视若生命的枪械，都抛到脑后。 在同伴们的惨叫声中，朝丛林比较稀疏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发足狂奔起来。 而他们“慌不择路”的方向，正好是孟超藏匿的方向。 也就是秘密停靠着七辆怪兽运输车，车厢内注射了“神变9.0”，纷纷苏醒并且变异的怪物们，正在猛烈摇晃，随时都能破笼而出的方向！ “这是一个陷阱！”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他意识到，无论披挂着“火麒麟”的天境强者，还是装备了“末日子弹”的精英狙击手，都不是对方的撒手锏。 仅仅是，吸引“白发鬼”上钩的诱饵而已。 烈焰还未席卷天地，排山倒海的气浪就已经将方圆百米之内的参天大树，统统吹得东倒西歪，连根拔起，又撕裂和研磨成最细碎的木屑和纤维。 隐藏在丛林中的精英狙击手，在木质纤维的天女散花中，被掌风逼了出来，轻则如断线风筝般倒卷出去，口吐鲜血以及化作脓血的五脏六腑，重则周身骨骼尽数碎裂，从身高八尺的健硕汉子，被压缩成了一团团稀烂如泥的肉球，让人想到被履带压扁的易拉罐。 只有极少数王牌中的王牌，勉强躲过了“白发鬼”不顾自身伤势，强行透支生命，释放出来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们甚至连视若生命的枪械，都抛到脑后。 在同伴们的惨叫声中，朝丛林比较稀疏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发足狂奔起来。 而他们“慌不择路”的方向，正好是孟超藏匿的方向。 也就是秘密停靠着七辆怪兽运输车，车厢内注射了“神变9.0”，纷纷苏醒并且变异的怪物们，正在猛烈摇晃，随时都能破笼而出的方向！ “这是一个陷阱！”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他意识到，无论披挂着“火麒麟”的天境强者，还是装备了“末日子弹”的精英狙击手，都不是对方的撒手锏。 仅仅是，吸引“白发鬼”上钩的诱饵而已。 烈焰还未席卷天地，排山倒海的气浪就已经将方圆百米之内的参天大树，统统吹得东倒西歪，连根拔起，又撕裂和研磨成最细碎的木屑和纤维。 隐藏在丛林中的精英狙击手，在木质纤维的天女散花中，被掌风逼了出来，轻则如断线风筝般倒卷出去，口吐鲜血以及化作脓血的五脏六腑，重则周身骨骼尽数碎裂，从身高八尺的健硕汉子，被压缩成了一团团稀烂如泥的肉球，让人想到被履带压扁的易拉罐。 只有极少数王牌中的王牌，勉强躲过了“白发鬼”不顾自身伤势，强行透支生命，释放出来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们甚至连视若生命的枪械，都抛到脑后。 在同伴们的惨叫声中，朝丛林比较稀疏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发足狂奔起来。 而他们“慌不择路”的方向，正好是孟超藏匿的方向。 也就是秘密停靠着七辆怪兽运输车，车厢内注射了“神变9.0”，纷纷苏醒并且变异的怪物们，正在猛烈摇晃，随时都能破笼而出的方向！ “这是一个陷阱！”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他意识到，无论披挂着“火麒麟”的天境强者，还是装备了“末日子弹”的精英狙击手，都不是对方的撒手锏。 仅仅是，吸引“白发鬼”上钩的诱饵而已。 第1556章 错愕的白发鬼 这些怪物还在培养槽里时，血管和神经之间，就被注入了超高浓度的“神变9.0”。 大量血纹花孢子在他们的血肉之间分裂、滋生、膨胀、扩散，很快就将他们的皮肤和甲壳，都顶得四分五裂。 他们浑浑噩噩的生命，瞬间燃烧到了极限，还未破笼而出,就和身边的怪物们，自相残杀起来。 以至于，当怪兽运输车支离破碎之后，从破铜烂铁里面飞扑出来的，早已不是活生生的怪兽，而是被血纹花操控的傀儡——比怪兽更诡异和难缠十倍的不死生物！ 这些不死生物身上，布满了如同肿瘤和眼球般的畸形肿胀，目不转睛地盯着刺杀者和白发鬼。 伴随着畸形肿胀的爆裂,大量血纹花菌簇从不死生物体内钻了出来,发出“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响声，像是一条条长满了倒刺，垂涎三尺的怪舌，伸向近在咫尺的人类。 这时候，从刺杀者们的身上，纷纷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 正是“怪兽博士”费青云，通过刺杀者们随身携带的通讯器，播放出了足以镇压血纹花的“鬼婴童谣”。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不死生物，就像是被熊熊燃烧的荆棘长鞭，狠狠抽了一鞭子，纷纷退避三舍，躲开了刺杀者们。 却将饥饿和邪恶的视线，集中到了白发鬼的身上。 饶······ 想要第一时间捕捉作者大大踪迹？快来起?点读书评论区 这些怪物还在培养槽里时,血管和神经之间，就被注入了超高浓度的“神变9.0”。 大量血纹花孢子在他们的血肉之间分裂、滋生、膨胀、扩散,很快就将他们的皮肤和甲壳，都顶得四分五裂。 他们浑浑噩噩的生命，瞬间燃烧到了极限，还未破笼而出，就和身边的怪物们，自相残杀起来。 以至于，当怪兽运输车支离破碎之后，从破铜烂铁里面飞扑出来的，早已不是活生生的怪兽，而是被血纹花操控的傀儡——比怪兽更诡异和难缠十倍的不死生物！ 这些不死生物身上，布满了如同肿瘤和眼球般的畸形肿胀，目不转睛地盯着刺杀者和白发鬼。 伴随着畸形肿胀的爆裂，大量血纹花菌簇从不死生物体内钻了出来，发出“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响声，像是一条条长满了倒刺，垂涎三尺的怪舌，伸向近在咫尺的人类。 这时候，从刺杀者们的身上,纷纷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 正是“怪兽博士”费青云,通过刺杀者们随身携带的通讯器,播放出了足以镇压血纹花的“鬼婴童谣”。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不死生物,就像是被熊熊燃烧的荆棘长鞭，狠狠抽了一鞭子，纷纷退避三舍，躲开了刺杀者们。 却将饥饿和邪恶的视线，集中到了白发鬼的身上。 饶这些怪物还在培养槽里时，血管和神经之间，就被注入了超高浓度的“神变9.0”。 大量血纹花孢子在他们的血肉之间分裂、滋生、膨胀、扩散，很快就将他们的皮肤和甲壳，都顶得四分五裂。 他们浑浑噩噩的生命，瞬间燃烧到了极限，还未破笼而出，就和身边的怪物们，自相残杀起来。 以至于，当怪兽运输车支离破碎之后，从破铜烂铁里面飞扑出来的，早已不是活生生的怪兽，而是被血纹花操控的傀儡——比怪兽更诡异和难缠十倍的不死生物！ 这些不死生物身上，布满了如同肿瘤和眼球般的畸形肿胀，目不转睛地盯着刺杀者和白发鬼。 伴随着畸形肿胀的爆裂，大量血纹花菌簇从不死生物体内钻了出来，发出“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响声，像是一条条长满了倒刺，垂涎三尺的怪舌，伸向近在咫尺的人类。 这时候，从刺杀者们的身上，纷纷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 正是“怪兽博士”费青云，通过刺杀者们随身携带的通讯器，播放出了足以镇压血纹花的“鬼婴童谣”。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不死生物，就像是被熊熊燃烧的荆棘长鞭，狠狠抽了一鞭子，纷纷退避三舍，躲开了刺杀者们。 却将饥饿和邪恶的视线，集中到了白发鬼的身上。 饶这些怪物还在培养槽里时，血管和神经之间，就被注入了超高浓度的“神变9.0”。 大量血纹花孢子在他们的血肉之间分裂、滋生、膨胀、扩散，很快就将他们的皮肤和甲壳，都顶得四分五裂。 他们浑浑噩噩的生命，瞬间燃烧到了极限，还未破笼而出，就和身边的怪物们，自相残杀起来。 以至于，当怪兽运输车支离破碎之后，从破铜烂铁里面飞扑出来的，早已不是活生生的怪兽，而是被血纹花操控的傀儡——比怪兽更诡异和难缠十倍的不死生物！ 这些不死生物身上，布满了如同肿瘤和眼球般的畸形肿胀，目不转睛地盯着刺杀者和白发鬼。 伴随着畸形肿胀的爆裂，大量血纹花菌簇从不死生物体内钻了出来，发出“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响声，像是一条条长满了倒刺，垂涎三尺的怪舌，伸向近在咫尺的人类。 这时候，从刺杀者们的身上，纷纷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 正是“怪兽博士”费青云，通过刺杀者们随身携带的通讯器，播放出了足以镇压血纹花的“鬼婴童谣”。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不死生物，就像是被熊熊燃烧的荆棘长鞭，狠狠抽了一鞭子，纷纷退避三舍，躲开了刺杀者们。 却将饥饿和邪恶的视线，集中到了白发鬼的身上。 饶这些怪物还在培养槽里时，血管和神经之间，就被注入了超高浓度的“神变9.0”。 大量血纹花孢子在他们的血肉之间分裂、滋生、膨胀、扩散，很快就将他们的皮肤和甲壳，都顶得四分五裂。 他们浑浑噩噩的生命，瞬间燃烧到了极限，还未破笼而出，就和身边的怪物们，自相残杀起来。 以至于，当怪兽运输车支离破碎之后，从破铜烂铁里面飞扑出来的，早已不是活生生的怪兽，而是被血纹花操控的傀儡——比怪兽更诡异和难缠十倍的不死生物！ 这些不死生物身上，布满了如同肿瘤和眼球般的畸形肿胀，目不转睛地盯着刺杀者和白发鬼。 伴随着畸形肿胀的爆裂，大量血纹花菌簇从不死生物体内钻了出来，发出“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响声，像是一条条长满了倒刺，垂涎三尺的怪舌，伸向近在咫尺的人类。 这时候，从刺杀者们的身上，纷纷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 正是“怪兽博士”费青云，通过刺杀者们随身携带的通讯器，播放出了足以镇压血纹花的“鬼婴童谣”。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不死生物，就像是被熊熊燃烧的荆棘长鞭，狠狠抽了一鞭子，纷纷退避三舍，躲开了刺杀者们。 却将饥饿和邪恶的视线，集中到了白发鬼的身上。 饶这些怪物还在培养槽里时，血管和神经之间，就被注入了超高浓度的“神变9.0”。 大量血纹花孢子在他们的血肉之间分裂、滋生、膨胀、扩散，很快就将他们的皮肤和甲壳，都顶得四分五裂。 他们浑浑噩噩的生命，瞬间燃烧到了极限，还未破笼而出，就和身边的怪物们，自相残杀起来。 以至于，当怪兽运输车支离破碎之后，从破铜烂铁里面飞扑出来的，早已不是活生生的怪兽，而是被血纹花操控的傀儡——比怪兽更诡异和难缠十倍的不死生物！ 这些不死生物身上，布满了如同肿瘤和眼球般的畸形肿胀，目不转睛地盯着刺杀者和白发鬼。 伴随着畸形肿胀的爆裂，大量血纹花菌簇从不死生物体内钻了出来，发出“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响声，像是一条条长满了倒刺，垂涎三尺的怪舌，伸向近在咫尺的人类。 这时候，从刺杀者们的身上，纷纷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 正是“怪兽博士”费青云，通过刺杀者们随身携带的通讯器，播放出了足以镇压血纹花的“鬼婴童谣”。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不死生物，就像是被熊熊燃烧的荆棘长鞭，狠狠抽了一鞭子，纷纷退避三舍，躲开了刺杀者们。 却将饥饿和邪恶的视线，集中到了白发鬼的身上。 饶这些怪物还在培养槽里时，血管和神经之间，就被注入了超高浓度的“神变9.0”。 大量血纹花孢子在他们的血肉之间分裂、滋生、膨胀、扩散，很快就将他们的皮肤和甲壳，都顶得四分五裂。 他们浑浑噩噩的生命，瞬间燃烧到了极限，还未破笼而出，就和身边的怪物们，自相残杀起来。 以至于，当怪兽运输车支离破碎之后，从破铜烂铁里面飞扑出来的，早已不是活生生的怪兽，而是被血纹花操控的傀儡——比怪兽更诡异和难缠十倍的不死生物！ 这些不死生物身上，布满了如同肿瘤和眼球般的畸形肿胀，目不转睛地盯着刺杀者和白发鬼。 伴随着畸形肿胀的爆裂，大量血纹花菌簇从不死生物体内钻了出来，发出“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响声，像是一条条长满了倒刺，垂涎三尺的怪舌，伸向近在咫尺的人类。 这时候，从刺杀者们的身上，纷纷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 正是“怪兽博士”费青云，通过刺杀者们随身携带的通讯器，播放出了足以镇压血纹花的“鬼婴童谣”。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不死生物，就像是被熊熊燃烧的荆棘长鞭，狠狠抽了一鞭子，纷纷退避三舍，躲开了刺杀者们。 却将饥饿和邪恶的视线，集中到了白发鬼的身上。 饶这些怪物还在培养槽里时，血管和神经之间，就被注入了超高浓度的“神变9.0”。 大量血纹花孢子在他们的血肉之间分裂、滋生、膨胀、扩散，很快就将他们的皮肤和甲壳，都顶得四分五裂。 他们浑浑噩噩的生命，瞬间燃烧到了极限，还未破笼而出，就和身边的怪物们，自相残杀起来。 以至于，当怪兽运输车支离破碎之后，从破铜烂铁里面飞扑出来的，早已不是活生生的怪兽，而是被血纹花操控的傀儡——比怪兽更诡异和难缠十倍的不死生物！ 这些不死生物身上，布满了如同肿瘤和眼球般的畸形肿胀，目不转睛地盯着刺杀者和白发鬼。 伴随着畸形肿胀的爆裂，大量血纹花菌簇从不死生物体内钻了出来，发出“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响声，像是一条条长满了倒刺，垂涎三尺的怪舌，伸向近在咫尺的人类。 这时候，从刺杀者们的身上，纷纷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 正是“怪兽博士”费青云，通过刺杀者们随身携带的通讯器，播放出了足以镇压血纹花的“鬼婴童谣”。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不死生物，就像是被熊熊燃烧的荆棘长鞭，狠狠抽了一鞭子，纷纷退避三舍，躲开了刺杀者们。 却将饥饿和邪恶的视线，集中到了白发鬼的身上。 饶这些怪物还在培养槽里时，血管和神经之间，就被注入了超高浓度的“神变9.0”。 大量血纹花孢子在他们的血肉之间分裂、滋生、膨胀、扩散，很快就将他们的皮肤和甲壳，都顶得四分五裂。 他们浑浑噩噩的生命，瞬间燃烧到了极限，还未破笼而出，就和身边的怪物们，自相残杀起来。 以至于，当怪兽运输车支离破碎之后，从破铜烂铁里面飞扑出来的，早已不是活生生的怪兽，而是被血纹花操控的傀儡——比怪兽更诡异和难缠十倍的不死生物！ 这些不死生物身上，布满了如同肿瘤和眼球般的畸形肿胀，目不转睛地盯着刺杀者和白发鬼。 伴随着畸形肿胀的爆裂，大量血纹花菌簇从不死生物体内钻了出来，发出“哧溜哧溜，哧溜哧溜”的响声，像是一条条长满了倒刺，垂涎三尺的怪舌，伸向近在咫尺的人类。 这时候，从刺杀者们的身上，纷纷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 正是“怪兽博士”费青云，通过刺杀者们随身携带的通讯器，播放出了足以镇压血纹花的“鬼婴童谣”。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不死生物，就像是被熊熊燃烧的荆棘长鞭，狠狠抽了一鞭子，纷纷退避三舍，躲开了刺杀者们。 却将饥饿和邪恶的视线，集中到了白发鬼的身上。 饶 第1557章 孟超出手! 危急关头，白发鬼暴喝一声，剑拔弩张的白色须发，竟像是拥有生命般骤然膨胀和生长，化作几十条白色长鞭，精确阻挡在了末日子弹的弹道之上！ 然而，刺杀者根本没想依靠这几颗末日子弹,就能收割白发鬼的生命。 那名始终蛰伏在黑暗里，王牌中的王牌，才是刺杀者们，最后的撒手锏。 根本没有半点声音。 也看不到丝毫光焰和火星。 饶是以孟超神境级数的眼力，而且从一开始就发现并牢牢锁定黑暗中的指挥官，也只能勉强辨识出,指挥官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极其微弱，要用显微镜才能察觉的涟漪。 这道涟漪夹杂在五枚末日子弹五光十色的弹道中，就像是一滴水隐藏在整片大海中，以忽快忽慢，忽左忽右，两到三倍音速的轨迹，朝白发鬼的胸膛，飞快逼近。 白发鬼用长发扫飞了几乎所有末日子弹。 只漏掉了最关键也最致命的这颗。 于是，这道涟漪就在距离白发鬼只剩下最后三十公分的时候，骤然爆发，从近乎于零的一点，瞬间膨胀成了几十道山呼海啸的冲击波。 几十道冲击波，几乎同时，命中白发鬼的胸膛。 刹那之间，孟超仿佛听到了钻石九头龙的嘶吼。 看到半透明的钻石九头龙的兽魂，从涟漪深处呼啸而出······ 想要第一时间捕捉作者大大踪迹？快来起▇点读书评论区 危急关头，白发鬼暴喝一声,剑拔弩张的白色须发，竟像是拥有生命般骤然膨胀和生长,化作几十条白色长鞭，精确阻挡在了末日子弹的弹道之上！ 然而，刺杀者根本没想依靠这几颗末日子弹，就能收割白发鬼的生命。 那名始终蛰伏在黑暗里，王牌中的王牌，才是刺杀者们，最后的撒手锏。 根本没有半点声音。 也看不到丝毫光焰和火星。 饶是以孟超神境级数的眼力，而且从一开始就发现并牢牢锁定黑暗中的指挥官，也只能勉强辨识出，指挥官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极其微弱，要用显微镜才能察觉的涟漪。 这道涟漪夹杂在五枚末日子弹五光十色的弹道中，就像是一滴水隐藏在整片大海中，以忽快忽慢，忽左忽右，两到三倍音速的轨迹，朝白发鬼的胸膛，飞快逼近。 白发鬼用长发扫飞了几乎所有末日子弹。 只漏掉了最关键也最致命的这颗。 于是,这道涟漪就在距离白发鬼只剩下最后三十公分的时候，骤然爆发，从近乎于零的一点,瞬间膨胀成了几十道山呼海啸的冲击波。 几十道冲击波，几乎同时，命中白发鬼的胸膛。 刹那之间，孟超仿佛听到了钻石九头龙的嘶吼。 看到半透明的钻石九头龙的兽魂，从涟漪深处呼啸而出危急关头，白发鬼暴喝一声，剑拔弩张的白色须发，竟像是拥有生命般骤然膨胀和生长，化作几十条白色长鞭，精确阻挡在了末日子弹的弹道之上！ 然而，刺杀者根本没想依靠这几颗末日子弹，就能收割白发鬼的生命。 那名始终蛰伏在黑暗里，王牌中的王牌，才是刺杀者们，最后的撒手锏。 根本没有半点声音。 也看不到丝毫光焰和火星。 饶是以孟超神境级数的眼力，而且从一开始就发现并牢牢锁定黑暗中的指挥官，也只能勉强辨识出，指挥官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极其微弱，要用显微镜才能察觉的涟漪。 这道涟漪夹杂在五枚末日子弹五光十色的弹道中，就像是一滴水隐藏在整片大海中，以忽快忽慢，忽左忽右，两到三倍音速的轨迹，朝白发鬼的胸膛，飞快逼近。 白发鬼用长发扫飞了几乎所有末日子弹。 只漏掉了最关键也最致命的这颗。 于是，这道涟漪就在距离白发鬼只剩下最后三十公分的时候，骤然爆发，从近乎于零的一点，瞬间膨胀成了几十道山呼海啸的冲击波。 几十道冲击波，几乎同时，命中白发鬼的胸膛。 刹那之间，孟超仿佛听到了钻石九头龙的嘶吼。 看到半透明的钻石九头龙的兽魂，从涟漪深处呼啸而出危急关头，白发鬼暴喝一声，剑拔弩张的白色须发，竟像是拥有生命般骤然膨胀和生长，化作几十条白色长鞭，精确阻挡在了末日子弹的弹道之上！ 然而，刺杀者根本没想依靠这几颗末日子弹，就能收割白发鬼的生命。 那名始终蛰伏在黑暗里，王牌中的王牌，才是刺杀者们，最后的撒手锏。 根本没有半点声音。 也看不到丝毫光焰和火星。 饶是以孟超神境级数的眼力，而且从一开始就发现并牢牢锁定黑暗中的指挥官，也只能勉强辨识出，指挥官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极其微弱，要用显微镜才能察觉的涟漪。 这道涟漪夹杂在五枚末日子弹五光十色的弹道中，就像是一滴水隐藏在整片大海中，以忽快忽慢，忽左忽右，两到三倍音速的轨迹，朝白发鬼的胸膛，飞快逼近。 白发鬼用长发扫飞了几乎所有末日子弹。 只漏掉了最关键也最致命的这颗。 于是，这道涟漪就在距离白发鬼只剩下最后三十公分的时候，骤然爆发，从近乎于零的一点，瞬间膨胀成了几十道山呼海啸的冲击波。 几十道冲击波，几乎同时，命中白发鬼的胸膛。 刹那之间，孟超仿佛听到了钻石九头龙的嘶吼。 看到半透明的钻石九头龙的兽魂，从涟漪深处呼啸而出危急关头，白发鬼暴喝一声，剑拔弩张的白色须发，竟像是拥有生命般骤然膨胀和生长，化作几十条白色长鞭，精确阻挡在了末日子弹的弹道之上！ 然而，刺杀者根本没想依靠这几颗末日子弹，就能收割白发鬼的生命。 那名始终蛰伏在黑暗里，王牌中的王牌，才是刺杀者们，最后的撒手锏。 根本没有半点声音。 也看不到丝毫光焰和火星。 饶是以孟超神境级数的眼力，而且从一开始就发现并牢牢锁定黑暗中的指挥官，也只能勉强辨识出，指挥官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极其微弱，要用显微镜才能察觉的涟漪。 这道涟漪夹杂在五枚末日子弹五光十色的弹道中，就像是一滴水隐藏在整片大海中，以忽快忽慢，忽左忽右，两到三倍音速的轨迹，朝白发鬼的胸膛，飞快逼近。 白发鬼用长发扫飞了几乎所有末日子弹。 只漏掉了最关键也最致命的这颗。 于是，这道涟漪就在距离白发鬼只剩下最后三十公分的时候，骤然爆发，从近乎于零的一点，瞬间膨胀成了几十道山呼海啸的冲击波。 几十道冲击波，几乎同时，命中白发鬼的胸膛。 刹那之间，孟超仿佛听到了钻石九头龙的嘶吼。 看到半透明的钻石九头龙的兽魂，从涟漪深处呼啸而出危急关头，白发鬼暴喝一声，剑拔弩张的白色须发，竟像是拥有生命般骤然膨胀和生长，化作几十条白色长鞭，精确阻挡在了末日子弹的弹道之上！ 然而，刺杀者根本没想依靠这几颗末日子弹，就能收割白发鬼的生命。 那名始终蛰伏在黑暗里，王牌中的王牌，才是刺杀者们，最后的撒手锏。 根本没有半点声音。 也看不到丝毫光焰和火星。 饶是以孟超神境级数的眼力，而且从一开始就发现并牢牢锁定黑暗中的指挥官，也只能勉强辨识出，指挥官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极其微弱，要用显微镜才能察觉的涟漪。 这道涟漪夹杂在五枚末日子弹五光十色的弹道中，就像是一滴水隐藏在整片大海中，以忽快忽慢，忽左忽右，两到三倍音速的轨迹，朝白发鬼的胸膛，飞快逼近。 白发鬼用长发扫飞了几乎所有末日子弹。 只漏掉了最关键也最致命的这颗。 于是，这道涟漪就在距离白发鬼只剩下最后三十公分的时候，骤然爆发，从近乎于零的一点，瞬间膨胀成了几十道山呼海啸的冲击波。 几十道冲击波，几乎同时，命中白发鬼的胸膛。 刹那之间，孟超仿佛听到了钻石九头龙的嘶吼。 看到半透明的钻石九头龙的兽魂，从涟漪深处呼啸而出危急关头，白发鬼暴喝一声，剑拔弩张的白色须发，竟像是拥有生命般骤然膨胀和生长，化作几十条白色长鞭，精确阻挡在了末日子弹的弹道之上！ 然而，刺杀者根本没想依靠这几颗末日子弹，就能收割白发鬼的生命。 那名始终蛰伏在黑暗里，王牌中的王牌，才是刺杀者们，最后的撒手锏。 根本没有半点声音。 也看不到丝毫光焰和火星。 饶是以孟超神境级数的眼力，而且从一开始就发现并牢牢锁定黑暗中的指挥官，也只能勉强辨识出，指挥官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极其微弱，要用显微镜才能察觉的涟漪。 这道涟漪夹杂在五枚末日子弹五光十色的弹道中，就像是一滴水隐藏在整片大海中，以忽快忽慢，忽左忽右，两到三倍音速的轨迹，朝白发鬼的胸膛，飞快逼近。 白发鬼用长发扫飞了几乎所有末日子弹。 只漏掉了最关键也最致命的这颗。 于是，这道涟漪就在距离白发鬼只剩下最后三十公分的时候，骤然爆发，从近乎于零的一点，瞬间膨胀成了几十道山呼海啸的冲击波。 几十道冲击波，几乎同时，命中白发鬼的胸膛。 刹那之间，孟超仿佛听到了钻石九头龙的嘶吼。 看到半透明的钻石九头龙的兽魂，从涟漪深处呼啸而出危急关头，白发鬼暴喝一声，剑拔弩张的白色须发，竟像是拥有生命般骤然膨胀和生长，化作几十条白色长鞭，精确阻挡在了末日子弹的弹道之上！ 然而，刺杀者根本没想依靠这几颗末日子弹，就能收割白发鬼的生命。 那名始终蛰伏在黑暗里，王牌中的王牌，才是刺杀者们，最后的撒手锏。 根本没有半点声音。 也看不到丝毫光焰和火星。 饶是以孟超神境级数的眼力，而且从一开始就发现并牢牢锁定黑暗中的指挥官，也只能勉强辨识出，指挥官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极其微弱，要用显微镜才能察觉的涟漪。 这道涟漪夹杂在五枚末日子弹五光十色的弹道中，就像是一滴水隐藏在整片大海中，以忽快忽慢，忽左忽右，两到三倍音速的轨迹，朝白发鬼的胸膛，飞快逼近。 白发鬼用长发扫飞了几乎所有末日子弹。 只漏掉了最关键也最致命的这颗。 于是，这道涟漪就在距离白发鬼只剩下最后三十公分的时候，骤然爆发，从近乎于零的一点，瞬间膨胀成了几十道山呼海啸的冲击波。 几十道冲击波，几乎同时，命中白发鬼的胸膛。 刹那之间，孟超仿佛听到了钻石九头龙的嘶吼。 看到半透明的钻石九头龙的兽魂，从涟漪深处呼啸而出危急关头，白发鬼暴喝一声，剑拔弩张的白色须发，竟像是拥有生命般骤然膨胀和生长，化作几十条白色长鞭，精确阻挡在了末日子弹的弹道之上！ 然而，刺杀者根本没想依靠这几颗末日子弹，就能收割白发鬼的生命。 那名始终蛰伏在黑暗里，王牌中的王牌，才是刺杀者们，最后的撒手锏。 根本没有半点声音。 也看不到丝毫光焰和火星。 饶是以孟超神境级数的眼力，而且从一开始就发现并牢牢锁定黑暗中的指挥官，也只能勉强辨识出，指挥官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极其微弱，要用显微镜才能察觉的涟漪。 这道涟漪夹杂在五枚末日子弹五光十色的弹道中，就像是一滴水隐藏在整片大海中，以忽快忽慢，忽左忽右，两到三倍音速的轨迹，朝白发鬼的胸膛，飞快逼近。 白发鬼用长发扫飞了几乎所有末日子弹。 只漏掉了最关键也最致命的这颗。 于是，这道涟漪就在距离白发鬼只剩下最后三十公分的时候，骤然爆发，从近乎于零的一点，瞬间膨胀成了几十道山呼海啸的冲击波。 几十道冲击波，几乎同时，命中白发鬼的胸膛。 刹那之间，孟超仿佛听到了钻石九头龙的嘶吼。 看到半透明的钻石九头龙的兽魂，从涟漪深处呼啸而出 第1558章 冉冉升起的太阳! 仿佛熊熊燃烧的陨石，势不可挡地突破了大气层。 这名指挥官的周身，立刻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 无数灵能冲撞形成的五颜六色，闪闪发亮的漩涡，生长，缠绕，徘徊，汇聚，彻底扭曲了指挥官周围的空间，隔绝了所有空气、波纹和灵磁反应。 非但指挥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都被完美封印起来。 就连他的呼吸、心跳、肾上腺素分泌量等等一系列生理参数，都不可能通过埋设在体内的监控芯片，传输到外界去。 自然，来自外界，足以引爆他体内“自爆芯片”的指令，也被孟超统统屏蔽和干扰掉。 经过圣山神庙的试炼，同时具备灵能、图腾之力以及源自末日的毁灭之威，孟超的战斗力，原本就不逊色于龙城绝大多数神境强者。 这名指挥官又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白发鬼的身上。 根本没想到，斜刺里会杀出一名完全不在名单上的神境强者。 他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瞬间就被孟超击中天灵盖。 孟超看似雷霆万钧的攻击，并没有震碎他的头盖骨。 灵能却顺着骨缝，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大脑皮层，令他陷入重度脑震荡。 中枢神经和大脑细胞的关系，乃至左右半脑之间的羁绊，都被孟超如庖丁解牛般精确剥离······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仿佛熊熊燃烧的陨石，势不可挡地突破了大气层。 这名指挥官的周身，立刻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 无数灵能冲撞形成的五颜六色，闪闪发亮的漩涡，生长，缠绕，徘徊，汇聚，彻底扭曲了指挥官周围的空间，隔绝了所有空气、波纹和灵磁反应。 非但指挥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都被完美封印起来。 就连他的呼吸、心跳、肾上腺素分泌量等等一系列生理参数，都不可能通过埋设在体内的监控芯片，传输到外界去。 自然，来自外界，足以引爆他体内“自爆芯片”的指令，也被孟超统统屏蔽和干扰掉。 经过圣山神庙的试炼，同时具备灵能、图腾之力以及源自末日的毁灭之威，孟超的战斗力，原本就不逊色于龙城绝大多数神境强者。 这名指挥官又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白发鬼的身上。 根本没想到，斜刺里会杀出一名完全不在名单上的神境强者。 他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瞬间就被孟超击中天灵盖。 孟超看似雷霆万钧的攻击，并没有震碎他的头盖骨。 灵能却顺着骨缝，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大脑皮层，令他陷入重度脑震荡。 中枢神经和大脑细胞的关系，乃至左右半脑之间的羁绊，都被孟超如庖丁解牛般精确剥离仿佛熊熊燃烧的陨石，势不可挡地突破了大气层。 这名指挥官的周身，立刻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 无数灵能冲撞形成的五颜六色，闪闪发亮的漩涡，生长，缠绕，徘徊，汇聚，彻底扭曲了指挥官周围的空间，隔绝了所有空气、波纹和灵磁反应。 非但指挥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都被完美封印起来。 就连他的呼吸、心跳、肾上腺素分泌量等等一系列生理参数，都不可能通过埋设在体内的监控芯片，传输到外界去。 自然，来自外界，足以引爆他体内“自爆芯片”的指令，也被孟超统统屏蔽和干扰掉。 经过圣山神庙的试炼，同时具备灵能、图腾之力以及源自末日的毁灭之威，孟超的战斗力，原本就不逊色于龙城绝大多数神境强者。 这名指挥官又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白发鬼的身上。 根本没想到，斜刺里会杀出一名完全不在名单上的神境强者。 他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瞬间就被孟超击中天灵盖。 孟超看似雷霆万钧的攻击，并没有震碎他的头盖骨。 灵能却顺着骨缝，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大脑皮层，令他陷入重度脑震荡。 中枢神经和大脑细胞的关系，乃至左右半脑之间的羁绊，都被孟超如庖丁解牛般精确剥离仿佛熊熊燃烧的陨石，势不可挡地突破了大气层。 这名指挥官的周身，立刻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 无数灵能冲撞形成的五颜六色，闪闪发亮的漩涡，生长，缠绕，徘徊，汇聚，彻底扭曲了指挥官周围的空间，隔绝了所有空气、波纹和灵磁反应。 非但指挥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都被完美封印起来。 就连他的呼吸、心跳、肾上腺素分泌量等等一系列生理参数，都不可能通过埋设在体内的监控芯片，传输到外界去。 自然，来自外界，足以引爆他体内“自爆芯片”的指令，也被孟超统统屏蔽和干扰掉。 经过圣山神庙的试炼，同时具备灵能、图腾之力以及源自末日的毁灭之威，孟超的战斗力，原本就不逊色于龙城绝大多数神境强者。 这名指挥官又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白发鬼的身上。 根本没想到，斜刺里会杀出一名完全不在名单上的神境强者。 他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瞬间就被孟超击中天灵盖。 孟超看似雷霆万钧的攻击，并没有震碎他的头盖骨。 灵能却顺着骨缝，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大脑皮层，令他陷入重度脑震荡。 中枢神经和大脑细胞的关系，乃至左右半脑之间的羁绊，都被孟超如庖丁解牛般精确剥离仿佛熊熊燃烧的陨石，势不可挡地突破了大气层。 这名指挥官的周身，立刻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 无数灵能冲撞形成的五颜六色，闪闪发亮的漩涡，生长，缠绕，徘徊，汇聚，彻底扭曲了指挥官周围的空间，隔绝了所有空气、波纹和灵磁反应。 非但指挥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都被完美封印起来。 就连他的呼吸、心跳、肾上腺素分泌量等等一系列生理参数，都不可能通过埋设在体内的监控芯片，传输到外界去。 自然，来自外界，足以引爆他体内“自爆芯片”的指令，也被孟超统统屏蔽和干扰掉。 经过圣山神庙的试炼，同时具备灵能、图腾之力以及源自末日的毁灭之威，孟超的战斗力，原本就不逊色于龙城绝大多数神境强者。 这名指挥官又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白发鬼的身上。 根本没想到，斜刺里会杀出一名完全不在名单上的神境强者。 他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瞬间就被孟超击中天灵盖。 孟超看似雷霆万钧的攻击，并没有震碎他的头盖骨。 灵能却顺着骨缝，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大脑皮层，令他陷入重度脑震荡。 中枢神经和大脑细胞的关系，乃至左右半脑之间的羁绊，都被孟超如庖丁解牛般精确剥离仿佛熊熊燃烧的陨石，势不可挡地突破了大气层。 这名指挥官的周身，立刻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 无数灵能冲撞形成的五颜六色，闪闪发亮的漩涡，生长，缠绕，徘徊，汇聚，彻底扭曲了指挥官周围的空间，隔绝了所有空气、波纹和灵磁反应。 非但指挥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都被完美封印起来。 就连他的呼吸、心跳、肾上腺素分泌量等等一系列生理参数，都不可能通过埋设在体内的监控芯片，传输到外界去。 自然，来自外界，足以引爆他体内“自爆芯片”的指令，也被孟超统统屏蔽和干扰掉。 经过圣山神庙的试炼，同时具备灵能、图腾之力以及源自末日的毁灭之威，孟超的战斗力，原本就不逊色于龙城绝大多数神境强者。 这名指挥官又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白发鬼的身上。 根本没想到，斜刺里会杀出一名完全不在名单上的神境强者。 他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瞬间就被孟超击中天灵盖。 孟超看似雷霆万钧的攻击，并没有震碎他的头盖骨。 灵能却顺着骨缝，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大脑皮层，令他陷入重度脑震荡。 中枢神经和大脑细胞的关系，乃至左右半脑之间的羁绊，都被孟超如庖丁解牛般精确剥离仿佛熊熊燃烧的陨石，势不可挡地突破了大气层。 这名指挥官的周身，立刻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 无数灵能冲撞形成的五颜六色，闪闪发亮的漩涡，生长，缠绕，徘徊，汇聚，彻底扭曲了指挥官周围的空间，隔绝了所有空气、波纹和灵磁反应。 非但指挥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都被完美封印起来。 就连他的呼吸、心跳、肾上腺素分泌量等等一系列生理参数，都不可能通过埋设在体内的监控芯片，传输到外界去。 自然，来自外界，足以引爆他体内“自爆芯片”的指令，也被孟超统统屏蔽和干扰掉。 经过圣山神庙的试炼，同时具备灵能、图腾之力以及源自末日的毁灭之威，孟超的战斗力，原本就不逊色于龙城绝大多数神境强者。 这名指挥官又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白发鬼的身上。 根本没想到，斜刺里会杀出一名完全不在名单上的神境强者。 他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瞬间就被孟超击中天灵盖。 孟超看似雷霆万钧的攻击，并没有震碎他的头盖骨。 灵能却顺着骨缝，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大脑皮层，令他陷入重度脑震荡。 中枢神经和大脑细胞的关系，乃至左右半脑之间的羁绊，都被孟超如庖丁解牛般精确剥离仿佛熊熊燃烧的陨石，势不可挡地突破了大气层。 这名指挥官的周身，立刻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 无数灵能冲撞形成的五颜六色，闪闪发亮的漩涡，生长，缠绕，徘徊，汇聚，彻底扭曲了指挥官周围的空间，隔绝了所有空气、波纹和灵磁反应。 非但指挥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都被完美封印起来。 就连他的呼吸、心跳、肾上腺素分泌量等等一系列生理参数，都不可能通过埋设在体内的监控芯片，传输到外界去。 自然，来自外界，足以引爆他体内“自爆芯片”的指令，也被孟超统统屏蔽和干扰掉。 经过圣山神庙的试炼，同时具备灵能、图腾之力以及源自末日的毁灭之威，孟超的战斗力，原本就不逊色于龙城绝大多数神境强者。 这名指挥官又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白发鬼的身上。 根本没想到，斜刺里会杀出一名完全不在名单上的神境强者。 他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瞬间就被孟超击中天灵盖。 孟超看似雷霆万钧的攻击，并没有震碎他的头盖骨。 灵能却顺着骨缝，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大脑皮层，令他陷入重度脑震荡。 中枢神经和大脑细胞的关系，乃至左右半脑之间的羁绊，都被孟超如庖丁解牛般精确剥离仿佛熊熊燃烧的陨石，势不可挡地突破了大气层。 这名指挥官的周身，立刻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 无数灵能冲撞形成的五颜六色，闪闪发亮的漩涡，生长，缠绕，徘徊，汇聚，彻底扭曲了指挥官周围的空间，隔绝了所有空气、波纹和灵磁反应。 非但指挥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都被完美封印起来。 就连他的呼吸、心跳、肾上腺素分泌量等等一系列生理参数，都不可能通过埋设在体内的监控芯片，传输到外界去。 自然，来自外界，足以引爆他体内“自爆芯片”的指令，也被孟超统统屏蔽和干扰掉。 经过圣山神庙的试炼，同时具备灵能、图腾之力以及源自末日的毁灭之威，孟超的战斗力，原本就不逊色于龙城绝大多数神境强者。 这名指挥官又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白发鬼的身上。 根本没想到，斜刺里会杀出一名完全不在名单上的神境强者。 他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瞬间就被孟超击中天灵盖。 孟超看似雷霆万钧的攻击，并没有震碎他的头盖骨。 灵能却顺着骨缝，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大脑皮层，令他陷入重度脑震荡。 中枢神经和大脑细胞的关系，乃至左右半脑之间的羁绊，都被孟超如庖丁解牛般精确剥离 第1559章 这才是神境! 在白发鬼充满震惊的眼神凝视之下。 孟超双臂上的三万六千个毛孔，同时喷涌出了刺眼的火焰。 恍若两条，不，是两百条张牙舞爪的蛟龙，同时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当火焰消散时，两条又粗又长，被烧到近乎融化的锁链，已经从他的手臂末端，一路拖曳到了地上。 锁链缠绕着两柄重型战刀。 彷佛是用来自中子星，密度极高的宇宙材料炼制而成。 也不见刀刃如何锋利。 却像是切豆腐般，轻而易举地切入了坚硬的地面，直没到底，只剩刀柄还露在外面。 不，不仅仅如此。 当孟超炸裂细胞，喷涌而出的灵能，顺着锁链和战刀，源源不断轰入大地时。 蕴藏在大地深处的岩石，彷佛都被他的生命磁场所感染、所烧灼、所激荡，熔化成了汹涌澎湃的岩浆。 以孟超的双脚为圆心。 方圆上百米的范围，大地在震动，在咆哮，在撕裂，很快就崩裂出了纵横交错的蛛网裂纹。 裂纹深处，绽放出来刺眼的红芒，化作了一个个数千度高温，蕴藏着岩浆的泡泡。 饶是以不死生物的血肉强横程度。 面对不断“岩浆化”的大地，片刻前还凶残无比的嘶吼，都变成了战战兢兢的哀鸣。 有一头缝合了三头怪兽的脑袋的不死生物，刚好处在赤红裂纹最密集的地方，一不小心，马失前蹄，半个身子，陷入孟超制造出来的岩浆之中。 它的血肉顿时炭化。 无论血纹花孢子如何刺激细胞，加速分裂和生长，试图用更多、更新鲜的猩红肉触和肉膜，覆盖并取代被烧焦的部位。 大片焦黑的痕迹，仍旧像是吞噬病毒的病毒那样，不断朝这头不死生物的周身各处蔓延。 短短数秒钟，这头不死生物的两个脑袋和三条肢体就统统脱水、分裂、崩解，变成无数酥脆不堪的炭渣。 剩下的脑袋和肢体，在血纹花菌簇的操纵下，还未真正“死去”，还在奋力挣扎，想要逃脱岩浆的纠缠。 但从地底岩浆中，却突然钻出来一截烧红的锁链，闪电般在这头不死生物的身上缠绕了几十圈，将它强行拖曳到了岩浆深处。 最终，不死生物完全消失。 只剩下几声凄厉的惨叫，被封印在岩浆表面，不断翻滚的泡泡中。 其余不死生物迟疑了。 虽然没有狭义上的“智慧”。 但碳基生物最基础的原始本能，还是令他们生出了类似“恐惧”的波动。 镶嵌在基因深处的危机处理程序，向他们发出了无比明确和强烈的指令——眼看这个烈焰缭绕，恍若火炬般的男人，是他们绝对不该招惹，也绝对招惹不起的存在！ 不死生物们纷纷退缩。 孟超却没有半点放过他们的打算。 他没有移动双脚和双手。 仅仅屈伸手指，在锁链上弹奏出了一曲代表死亡的交响乐。 来自大地深处的岩浆，就从数十道烧得通红的地缝中激射而出，化作几十根烈焰长鞭，将所有不死生物统统缠住，拖入地缝和岩浆之中。 不死生物拼命挣扎。 烈焰长鞭深深嵌入他们的血肉，切割他们的骨头，将他们撕得四分五裂。 四分五裂的不死生物，在血纹花菌簇的帮助下，长出了更多的鞭毛和触手，试图化整为零，分头逃窜。 但孟超的烈焰长鞭，也跟着分裂，犹如熊熊燃烧的根须和枝桠，再次追上并缠绕住了每一块正在蠕动和尖叫的血肉。 也有几头不死生物意识到无处可逃，只能殊死一搏。 他们纷纷将怪兽血肉炸裂到了极致。 稀烂如泥的身体上，犹如有一百朵食人花，张开了血盆大口。 而从血盆大口里，又喷射出了成千上万束如同花蕾和神经簇，却更加锋利和邪异的血纹花菌丝，像是密密麻麻的剑戟丛林，朝孟超狠狠戳刺过来。 孟超仍旧不躲不闪，任凭这些血纹花菌丝，戳到自己身上。 看似毫无防护的皮肤，却泛出了金属般的光泽，由纳米机器人组成的灵磁体，已经在他的皮肤之下，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血纹花菌丝踢到铁板。 非但没能侵入孟超的身体。 反而被灵磁体纠缠，斩断和吞噬下去，被封印在了粘稠如胶的类液态金属物质中，等待孟超进一步研究。 等孟超采集到了足够多的实验样本。 他终于伸手，轻轻打了个响指，结束了这场“游戏”。 来自地缝深处的烈焰长鞭，数量顿时增加了三五倍，将每一头不死生物，都裹得如同粽子般结结实实，拖入岩浆深处，连半声惨叫都没发出，就在一连串“嗤嗤嗤嗤，嗤嗤嗤嗤”的烧灼声中，化作袅袅青烟。 费青云说的没错。 这的确是一座修罗地狱。 却是由孟超营造，专门为不死生物准备的修罗地狱。 面对孟超的绝对毁灭。 连半个血纹花孢子，都没能逃脱。 但，这还不是结束。 孟超澹澹扫视四周。 那些隐藏在丛林中，呆若木鸡，噤若寒蝉，只顾瑟瑟发抖的刺杀者们。 除了被孟超死死镇压的现场指挥官之外。 还有七名精英狙击手和四名披挂着“火麒麟”的天境强者还活着。 至少，忽略他们已经魂飞魄散这一点，他们的血肉之躯，勉强还都活着。 但他们惊骇欲绝地发现，非但自己周身的每一块骨骼和每一束肌肉纤维，都被眼前这名卓立于岩浆中央，气势比白发鬼更加强横的神秘强者牢牢牵引，死死镇压，根本动弹不得。 而且，他们的通讯器也只能发出“沙沙沙沙”和“哔哔哔哔”的干扰声，既无法和外界联络，也无法将他们看到的不可思议的画面，传输出去哪怕一个像素！ 当然，来自外界的指令——无论是要求他们血战到底，还是强行激活他们体内的自爆芯片，统统都被屏蔽。 紧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眼前一花，彷佛看到数以亿万吨计算的岩浆，都从地底喷涌而出，化作铺天盖地的赤潮，翻滚着，咆哮着，狂舞着，笼罩住了整片天空，也笼罩住了他们的全部视界！（未完待续）

第1560章 申元豹 刺杀者们的灵魂像是在岩浆中彻底融化。 他们连闷哼都无法发出，就两眼翻白，歪歪斜斜地瘫软下去。 现场一片死寂。 只剩下烈焰烧灼血肉和枯枝的声音。 在浓烟、烈焰、鲜血以及残肢断臂之间。 新老两代神境强者，默默对峙。 白发鬼布满了血丝的眼眸深处，倒映出了新一代神境强者高大、强壮、矫健、充满勃勃生机、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的身影。 这身影让白发鬼想起了三四十年前的自己。 不，比那时候盲人瞎马，胡乱摸索的自己，更加完美无缺，也更加强横无匹。 而孟超也透过白发鬼蓬乱的长发，扭曲的五官，五味杂陈的表情，识别出了他的身份。 寰宇集团的掌舵人，申家的大家长，曾经掌控龙城三分之一晶石矿脉的矿业大豪，公认的龙城十大强者之一，巅峰时期号称“混天豹”的申元豹！ “想想也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阴谋，都和寰宇集团有关。 “而这里又是寰宇集团的地盘。 “有资格在这里，‘享受’到这么多火麒麟战甲、精英狙击手外加超级不死生物的围攻，除了申家的大家长之外，还能有谁呢？” 孟超曾在多次商务场合以及豪门酒宴上，和申元豹有过数面之缘。 不过······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刺杀者们的灵魂像是在岩浆中彻底融化。 他们连闷哼都无法发出，就两眼翻白，歪歪斜斜地瘫软下去。 现场一片死寂。 只剩下烈焰烧灼血肉和枯枝的声音。 在浓烟、烈焰、鲜血以及残肢断臂之间。 新老两代神境强者，默默对峙。 白发鬼布满了血丝的眼眸深处，倒映出了新一代神境强者高大、强壮、矫健、充满勃勃生机、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的身影。 这身影让白发鬼想起了三四十年前的自己。 不，比那时候盲人瞎马，胡乱摸索的自己，更加完美无缺，也更加强横无匹。 而孟超也透过白发鬼蓬乱的长发，扭曲的五官，五味杂陈的表情，识别出了他的身份。 寰宇集团的掌舵人，申家的大家长，曾经掌控龙城三分之一晶石矿脉的矿业大豪，公认的龙城十大强者之一，巅峰时期号称“混天豹”的申元豹！ “想想也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阴谋，都和寰宇集团有关。 “而这里又是寰宇集团的地盘。 “有资格在这里，‘享受’到这么多火麒麟战甲、精英狙击手外加超级不死生物的围攻，除了申家的大家长之外，还能有谁呢？” 孟超曾在多次商务场合以及豪门酒宴上，和申元豹有过数面之缘。 不过刺杀者们的灵魂像是在岩浆中彻底融化。 他们连闷哼都无法发出，就两眼翻白，歪歪斜斜地瘫软下去。 现场一片死寂。 只剩下烈焰烧灼血肉和枯枝的声音。 在浓烟、烈焰、鲜血以及残肢断臂之间。 新老两代神境强者，默默对峙。 白发鬼布满了血丝的眼眸深处，倒映出了新一代神境强者高大、强壮、矫健、充满勃勃生机、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的身影。 这身影让白发鬼想起了三四十年前的自己。 不，比那时候盲人瞎马，胡乱摸索的自己，更加完美无缺，也更加强横无匹。 而孟超也透过白发鬼蓬乱的长发，扭曲的五官，五味杂陈的表情，识别出了他的身份。 寰宇集团的掌舵人，申家的大家长，曾经掌控龙城三分之一晶石矿脉的矿业大豪，公认的龙城十大强者之一，巅峰时期号称“混天豹”的申元豹！ “想想也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阴谋，都和寰宇集团有关。 “而这里又是寰宇集团的地盘。 “有资格在这里，‘享受’到这么多火麒麟战甲、精英狙击手外加超级不死生物的围攻，除了申家的大家长之外，还能有谁呢？” 孟超曾在多次商务场合以及豪门酒宴上，和申元豹有过数面之缘。 不过刺杀者们的灵魂像是在岩浆中彻底融化。 他们连闷哼都无法发出，就两眼翻白，歪歪斜斜地瘫软下去。 现场一片死寂。 只剩下烈焰烧灼血肉和枯枝的声音。 在浓烟、烈焰、鲜血以及残肢断臂之间。 新老两代神境强者，默默对峙。 白发鬼布满了血丝的眼眸深处，倒映出了新一代神境强者高大、强壮、矫健、充满勃勃生机、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的身影。 这身影让白发鬼想起了三四十年前的自己。 不，比那时候盲人瞎马，胡乱摸索的自己，更加完美无缺，也更加强横无匹。 而孟超也透过白发鬼蓬乱的长发，扭曲的五官，五味杂陈的表情，识别出了他的身份。 寰宇集团的掌舵人，申家的大家长，曾经掌控龙城三分之一晶石矿脉的矿业大豪，公认的龙城十大强者之一，巅峰时期号称“混天豹”的申元豹！ “想想也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阴谋，都和寰宇集团有关。 “而这里又是寰宇集团的地盘。 “有资格在这里，‘享受’到这么多火麒麟战甲、精英狙击手外加超级不死生物的围攻，除了申家的大家长之外，还能有谁呢？” 孟超曾在多次商务场合以及豪门酒宴上，和申元豹有过数面之缘。 不过刺杀者们的灵魂像是在岩浆中彻底融化。 他们连闷哼都无法发出，就两眼翻白，歪歪斜斜地瘫软下去。 现场一片死寂。 只剩下烈焰烧灼血肉和枯枝的声音。 在浓烟、烈焰、鲜血以及残肢断臂之间。 新老两代神境强者，默默对峙。 白发鬼布满了血丝的眼眸深处，倒映出了新一代神境强者高大、强壮、矫健、充满勃勃生机、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的身影。 这身影让白发鬼想起了三四十年前的自己。 不，比那时候盲人瞎马，胡乱摸索的自己，更加完美无缺，也更加强横无匹。 而孟超也透过白发鬼蓬乱的长发，扭曲的五官，五味杂陈的表情，识别出了他的身份。 寰宇集团的掌舵人，申家的大家长，曾经掌控龙城三分之一晶石矿脉的矿业大豪，公认的龙城十大强者之一，巅峰时期号称“混天豹”的申元豹！ “想想也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阴谋，都和寰宇集团有关。 “而这里又是寰宇集团的地盘。 “有资格在这里，‘享受’到这么多火麒麟战甲、精英狙击手外加超级不死生物的围攻，除了申家的大家长之外，还能有谁呢？” 孟超曾在多次商务场合以及豪门酒宴上，和申元豹有过数面之缘。 不过刺杀者们的灵魂像是在岩浆中彻底融化。 他们连闷哼都无法发出，就两眼翻白，歪歪斜斜地瘫软下去。 现场一片死寂。 只剩下烈焰烧灼血肉和枯枝的声音。 在浓烟、烈焰、鲜血以及残肢断臂之间。 新老两代神境强者，默默对峙。 白发鬼布满了血丝的眼眸深处，倒映出了新一代神境强者高大、强壮、矫健、充满勃勃生机、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的身影。 这身影让白发鬼想起了三四十年前的自己。 不，比那时候盲人瞎马，胡乱摸索的自己，更加完美无缺，也更加强横无匹。 而孟超也透过白发鬼蓬乱的长发，扭曲的五官，五味杂陈的表情，识别出了他的身份。 寰宇集团的掌舵人，申家的大家长，曾经掌控龙城三分之一晶石矿脉的矿业大豪，公认的龙城十大强者之一，巅峰时期号称“混天豹”的申元豹！ “想想也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阴谋，都和寰宇集团有关。 “而这里又是寰宇集团的地盘。 “有资格在这里，‘享受’到这么多火麒麟战甲、精英狙击手外加超级不死生物的围攻，除了申家的大家长之外，还能有谁呢？” 孟超曾在多次商务场合以及豪门酒宴上，和申元豹有过数面之缘。 不过刺杀者们的灵魂像是在岩浆中彻底融化。 他们连闷哼都无法发出，就两眼翻白，歪歪斜斜地瘫软下去。 现场一片死寂。 只剩下烈焰烧灼血肉和枯枝的声音。 在浓烟、烈焰、鲜血以及残肢断臂之间。 新老两代神境强者，默默对峙。 白发鬼布满了血丝的眼眸深处，倒映出了新一代神境强者高大、强壮、矫健、充满勃勃生机、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的身影。 这身影让白发鬼想起了三四十年前的自己。 不，比那时候盲人瞎马，胡乱摸索的自己，更加完美无缺，也更加强横无匹。 而孟超也透过白发鬼蓬乱的长发，扭曲的五官，五味杂陈的表情，识别出了他的身份。 寰宇集团的掌舵人，申家的大家长，曾经掌控龙城三分之一晶石矿脉的矿业大豪，公认的龙城十大强者之一，巅峰时期号称“混天豹”的申元豹！ “想想也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阴谋，都和寰宇集团有关。 “而这里又是寰宇集团的地盘。 “有资格在这里，‘享受’到这么多火麒麟战甲、精英狙击手外加超级不死生物的围攻，除了申家的大家长之外，还能有谁呢？” 孟超曾在多次商务场合以及豪门酒宴上，和申元豹有过数面之缘。 不过刺杀者们的灵魂像是在岩浆中彻底融化。 他们连闷哼都无法发出，就两眼翻白，歪歪斜斜地瘫软下去。 现场一片死寂。 只剩下烈焰烧灼血肉和枯枝的声音。 在浓烟、烈焰、鲜血以及残肢断臂之间。 新老两代神境强者，默默对峙。 白发鬼布满了血丝的眼眸深处，倒映出了新一代神境强者高大、强壮、矫健、充满勃勃生机、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的身影。 这身影让白发鬼想起了三四十年前的自己。 不，比那时候盲人瞎马，胡乱摸索的自己，更加完美无缺，也更加强横无匹。 而孟超也透过白发鬼蓬乱的长发，扭曲的五官，五味杂陈的表情，识别出了他的身份。 寰宇集团的掌舵人，申家的大家长，曾经掌控龙城三分之一晶石矿脉的矿业大豪，公认的龙城十大强者之一，巅峰时期号称“混天豹”的申元豹！ “想想也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阴谋，都和寰宇集团有关。 “而这里又是寰宇集团的地盘。 “有资格在这里，‘享受’到这么多火麒麟战甲、精英狙击手外加超级不死生物的围攻，除了申家的大家长之外，还能有谁呢？” 孟超曾在多次商务场合以及豪门酒宴上，和申元豹有过数面之缘。 不过刺杀者们的灵魂像是在岩浆中彻底融化。 他们连闷哼都无法发出，就两眼翻白，歪歪斜斜地瘫软下去。 现场一片死寂。 只剩下烈焰烧灼血肉和枯枝的声音。 在浓烟、烈焰、鲜血以及残肢断臂之间。 新老两代神境强者，默默对峙。 白发鬼布满了血丝的眼眸深处，倒映出了新一代神境强者高大、强壮、矫健、充满勃勃生机、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的身影。 这身影让白发鬼想起了三四十年前的自己。 不，比那时候盲人瞎马，胡乱摸索的自己，更加完美无缺，也更加强横无匹。 而孟超也透过白发鬼蓬乱的长发，扭曲的五官，五味杂陈的表情，识别出了他的身份。 寰宇集团的掌舵人，申家的大家长，曾经掌控龙城三分之一晶石矿脉的矿业大豪，公认的龙城十大强者之一，巅峰时期号称“混天豹”的申元豹！ “想想也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阴谋，都和寰宇集团有关。 “而这里又是寰宇集团的地盘。 “有资格在这里，‘享受’到这么多火麒麟战甲、精英狙击手外加超级不死生物的围攻，除了申家的大家长之外，还能有谁呢？” 孟超曾在多次商务场合以及豪门酒宴上，和申元豹有过数面之缘。 不过 第1561章 申家的风格 话说回来，想在那个弱肉强食，腥风血雨的时代出人头地，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人知道申元豹究竟如何磨练出一身强横无匹的绝对武力。 据说，申元豹曾经被一头硕大无朋的怪兽，一口吞入腹中,却没有被消化殆尽，而是反过来啃噬了怪兽的血肉，依靠怪兽的血浆和骨髓，才修炼出了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 也有人说，申元豹曾经被大洪水冲走，在激流深处的淤泥里，足足闭关修炼了好几年，才掌握了将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融为一体的奥秘。 更有人说,申元豹和“武神”雷宗超一样,也曾在太古遗迹中出生入死，多次聆听并领悟了“太古的召唤”，才能铸就今时今日的地位。 无论如何，掌握了绝强武力之后的申元豹，统合大小帮派，吸引各路美女，广收门徒和义子，并繁衍了至少两位数，隐隐突破三位数的血裔，书写了一段令人瞠目结舌和羡慕嫉妒恨的传奇，这才能在短短数年间，建成了龙城最庞大的修炼世家之一。 即便在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相继建成，秩序、法律和道德又重新回到龙城的崭新时代，申元豹、申家以及寰宇集团的所作所为,仍旧是最难以称量和判断的。 往坏处说，申元豹重情义,同时也极为护短,任何人胆敢侵犯申家······ 书友,这段你怎么看？快来起↘点︼读书，跟书友一起畅谈！ 话说回来，想在那个弱肉强食，腥风血雨的时代出人头地，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人知道申元豹究竟如何磨练出一身强横无匹的绝对武力。 据说，申元豹曾经被一头硕大无朋的怪兽，一口吞入腹中，却没有被消化殆尽，而是反过来啃噬了怪兽的血肉，依靠怪兽的血浆和骨髓，才修炼出了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 也有人说，申元豹曾经被大洪水冲走，在激流深处的淤泥里，足足闭关修炼了好几年，才掌握了将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融为一体的奥秘。 更有人说，申元豹和“武神”雷宗超一样,也曾在太古遗迹中出生入死,多次聆听并领悟了“太古的召唤”，才能铸就今时今日的地位。 无论如何,掌握了绝强武力之后的申元豹，统合大小帮派，吸引各路美女，广收门徒和义子，并繁衍了至少两位数，隐隐突破三位数的血裔，书写了一段令人瞠目结舌和羡慕嫉妒恨的传奇，这才能在短短数年间，建成了龙城最庞大的修炼世家之一。 即便在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相继建成，秩序、法律和道德又重新回到龙城的崭新时代，申元豹、申家以及寰宇集团的所作所为，仍旧是最难以称量和判断的。 往坏处说，申元豹重情义，同时也极为护短，任何人胆敢侵犯申家话说回来，想在那个弱肉强食，腥风血雨的时代出人头地，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人知道申元豹究竟如何磨练出一身强横无匹的绝对武力。 据说，申元豹曾经被一头硕大无朋的怪兽，一口吞入腹中，却没有被消化殆尽，而是反过来啃噬了怪兽的血肉，依靠怪兽的血浆和骨髓，才修炼出了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 也有人说，申元豹曾经被大洪水冲走，在激流深处的淤泥里，足足闭关修炼了好几年，才掌握了将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融为一体的奥秘。 更有人说，申元豹和“武神”雷宗超一样，也曾在太古遗迹中出生入死，多次聆听并领悟了“太古的召唤”，才能铸就今时今日的地位。 无论如何，掌握了绝强武力之后的申元豹，统合大小帮派，吸引各路美女，广收门徒和义子，并繁衍了至少两位数，隐隐突破三位数的血裔，书写了一段令人瞠目结舌和羡慕嫉妒恨的传奇，这才能在短短数年间，建成了龙城最庞大的修炼世家之一。 即便在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相继建成，秩序、法律和道德又重新回到龙城的崭新时代，申元豹、申家以及寰宇集团的所作所为，仍旧是最难以称量和判断的。 往坏处说，申元豹重情义，同时也极为护短，任何人胆敢侵犯申家话说回来，想在那个弱肉强食，腥风血雨的时代出人头地，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人知道申元豹究竟如何磨练出一身强横无匹的绝对武力。 据说，申元豹曾经被一头硕大无朋的怪兽，一口吞入腹中，却没有被消化殆尽，而是反过来啃噬了怪兽的血肉，依靠怪兽的血浆和骨髓，才修炼出了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 也有人说，申元豹曾经被大洪水冲走，在激流深处的淤泥里，足足闭关修炼了好几年，才掌握了将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融为一体的奥秘。 更有人说，申元豹和“武神”雷宗超一样，也曾在太古遗迹中出生入死，多次聆听并领悟了“太古的召唤”，才能铸就今时今日的地位。 无论如何，掌握了绝强武力之后的申元豹，统合大小帮派，吸引各路美女，广收门徒和义子，并繁衍了至少两位数，隐隐突破三位数的血裔，书写了一段令人瞠目结舌和羡慕嫉妒恨的传奇，这才能在短短数年间，建成了龙城最庞大的修炼世家之一。 即便在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相继建成，秩序、法律和道德又重新回到龙城的崭新时代，申元豹、申家以及寰宇集团的所作所为，仍旧是最难以称量和判断的。 往坏处说，申元豹重情义，同时也极为护短，任何人胆敢侵犯申家话说回来，想在那个弱肉强食，腥风血雨的时代出人头地，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人知道申元豹究竟如何磨练出一身强横无匹的绝对武力。 据说，申元豹曾经被一头硕大无朋的怪兽，一口吞入腹中，却没有被消化殆尽，而是反过来啃噬了怪兽的血肉，依靠怪兽的血浆和骨髓，才修炼出了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 也有人说，申元豹曾经被大洪水冲走，在激流深处的淤泥里，足足闭关修炼了好几年，才掌握了将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融为一体的奥秘。 更有人说，申元豹和“武神”雷宗超一样，也曾在太古遗迹中出生入死，多次聆听并领悟了“太古的召唤”，才能铸就今时今日的地位。 无论如何，掌握了绝强武力之后的申元豹，统合大小帮派，吸引各路美女，广收门徒和义子，并繁衍了至少两位数，隐隐突破三位数的血裔，书写了一段令人瞠目结舌和羡慕嫉妒恨的传奇，这才能在短短数年间，建成了龙城最庞大的修炼世家之一。 即便在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相继建成，秩序、法律和道德又重新回到龙城的崭新时代，申元豹、申家以及寰宇集团的所作所为，仍旧是最难以称量和判断的。 往坏处说，申元豹重情义，同时也极为护短，任何人胆敢侵犯申家话说回来，想在那个弱肉强食，腥风血雨的时代出人头地，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人知道申元豹究竟如何磨练出一身强横无匹的绝对武力。 据说，申元豹曾经被一头硕大无朋的怪兽，一口吞入腹中，却没有被消化殆尽，而是反过来啃噬了怪兽的血肉，依靠怪兽的血浆和骨髓，才修炼出了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 也有人说，申元豹曾经被大洪水冲走，在激流深处的淤泥里，足足闭关修炼了好几年，才掌握了将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融为一体的奥秘。 更有人说，申元豹和“武神”雷宗超一样，也曾在太古遗迹中出生入死，多次聆听并领悟了“太古的召唤”，才能铸就今时今日的地位。 无论如何，掌握了绝强武力之后的申元豹，统合大小帮派，吸引各路美女，广收门徒和义子，并繁衍了至少两位数，隐隐突破三位数的血裔，书写了一段令人瞠目结舌和羡慕嫉妒恨的传奇，这才能在短短数年间，建成了龙城最庞大的修炼世家之一。 即便在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相继建成，秩序、法律和道德又重新回到龙城的崭新时代，申元豹、申家以及寰宇集团的所作所为，仍旧是最难以称量和判断的。 往坏处说，申元豹重情义，同时也极为护短，任何人胆敢侵犯申家话说回来，想在那个弱肉强食，腥风血雨的时代出人头地，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人知道申元豹究竟如何磨练出一身强横无匹的绝对武力。 据说，申元豹曾经被一头硕大无朋的怪兽，一口吞入腹中，却没有被消化殆尽，而是反过来啃噬了怪兽的血肉，依靠怪兽的血浆和骨髓，才修炼出了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 也有人说，申元豹曾经被大洪水冲走，在激流深处的淤泥里，足足闭关修炼了好几年，才掌握了将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融为一体的奥秘。 更有人说，申元豹和“武神”雷宗超一样，也曾在太古遗迹中出生入死，多次聆听并领悟了“太古的召唤”，才能铸就今时今日的地位。 无论如何，掌握了绝强武力之后的申元豹，统合大小帮派，吸引各路美女，广收门徒和义子，并繁衍了至少两位数，隐隐突破三位数的血裔，书写了一段令人瞠目结舌和羡慕嫉妒恨的传奇，这才能在短短数年间，建成了龙城最庞大的修炼世家之一。 即便在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相继建成，秩序、法律和道德又重新回到龙城的崭新时代，申元豹、申家以及寰宇集团的所作所为，仍旧是最难以称量和判断的。 往坏处说，申元豹重情义，同时也极为护短，任何人胆敢侵犯申家话说回来，想在那个弱肉强食，腥风血雨的时代出人头地，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人知道申元豹究竟如何磨练出一身强横无匹的绝对武力。 据说，申元豹曾经被一头硕大无朋的怪兽，一口吞入腹中，却没有被消化殆尽，而是反过来啃噬了怪兽的血肉，依靠怪兽的血浆和骨髓，才修炼出了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 也有人说，申元豹曾经被大洪水冲走，在激流深处的淤泥里，足足闭关修炼了好几年，才掌握了将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融为一体的奥秘。 更有人说，申元豹和“武神”雷宗超一样，也曾在太古遗迹中出生入死，多次聆听并领悟了“太古的召唤”，才能铸就今时今日的地位。 无论如何，掌握了绝强武力之后的申元豹，统合大小帮派，吸引各路美女，广收门徒和义子，并繁衍了至少两位数，隐隐突破三位数的血裔，书写了一段令人瞠目结舌和羡慕嫉妒恨的传奇，这才能在短短数年间，建成了龙城最庞大的修炼世家之一。 即便在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相继建成，秩序、法律和道德又重新回到龙城的崭新时代，申元豹、申家以及寰宇集团的所作所为，仍旧是最难以称量和判断的。 往坏处说，申元豹重情义，同时也极为护短，任何人胆敢侵犯申家话说回来，想在那个弱肉强食，腥风血雨的时代出人头地，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人知道申元豹究竟如何磨练出一身强横无匹的绝对武力。 据说，申元豹曾经被一头硕大无朋的怪兽，一口吞入腹中，却没有被消化殆尽，而是反过来啃噬了怪兽的血肉，依靠怪兽的血浆和骨髓，才修炼出了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 也有人说，申元豹曾经被大洪水冲走，在激流深处的淤泥里，足足闭关修炼了好几年，才掌握了将生命磁场和星球磁场融为一体的奥秘。 更有人说，申元豹和“武神”雷宗超一样，也曾在太古遗迹中出生入死，多次聆听并领悟了“太古的召唤”，才能铸就今时今日的地位。 无论如何，掌握了绝强武力之后的申元豹，统合大小帮派，吸引各路美女，广收门徒和义子，并繁衍了至少两位数，隐隐突破三位数的血裔，书写了一段令人瞠目结舌和羡慕嫉妒恨的传奇，这才能在短短数年间，建成了龙城最庞大的修炼世家之一。 即便在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相继建成，秩序、法律和道德又重新回到龙城的崭新时代，申元豹、申家以及寰宇集团的所作所为，仍旧是最难以称量和判断的。 往坏处说，申元豹重情义，同时也极为护短，任何人胆敢侵犯申家 第1562章 强强对话 而在龙城神境强者倾巢而出，杀入怪兽文明终极巢穴，对抗怪兽主脑的决战中。 申元豹也是冲在最前面，最凶悍绝伦，视死如归的一个。 据说，他头一个对怪兽主脑造成重创，在对方的脑浆中，劈开了一道七八米长的裂纹。 而他自己，也遭到了怪兽主脑的疯狂报复，成为众多神境强者中，受伤最严重的几位之一。 当他被援军七手八脚从怪兽文明终极巢穴里抬出来的时候。 就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血葫芦，浑身上下根本找不到半块好肉。 他的大脑更像是一座蓄势待发的活火山，随时都会连带着头盖骨一起，炸裂开来。 龙城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不惜血本，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才保住了申元豹的性命。 但在那之后的一年多里，他也只能待在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进行保守治疗，而无法执掌寰宇集团甚至申家的实际权柄。 倘若申元豹只是一個单纯的，野心勃勃的权谋家。 这种悍不畏死的行为，实在无脑至极。 怪兽主脑已经变成了瓮中之鳖，当时总共有两位数的神境强者参与围攻，他为什么要如此急不可耐，冲在最前面，以至于吸引到了最强烈的仇恨呢？ 只能说，人性是复杂而且多变的。 特别是申元豹这样，在无······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而在龙城神境强者倾巢而出，杀入怪兽文明终极巢穴，对抗怪兽主脑的决战中。 申元豹也是冲在最前面，最凶悍绝伦，视死如归的一个。 据说，他头一个对怪兽主脑造成重创，在对方的脑浆中，劈开了一道七八米长的裂纹。 而他自己，也遭到了怪兽主脑的疯狂报复，成为众多神境强者中，受伤最严重的几位之一。 当他被援军七手八脚从怪兽文明终极巢穴里抬出来的时候。 就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血葫芦，浑身上下根本找不到半块好肉。 他的大脑更像是一座蓄势待发的活火山，随时都会连带着头盖骨一起，炸裂开来。 龙城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不惜血本，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才保住了申元豹的性命。 但在那之后的一年多里，他也只能待在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进行保守治疗，而无法执掌寰宇集团甚至申家的实际权柄。 倘若申元豹只是一個单纯的，野心勃勃的权谋家。 这种悍不畏死的行为，实在无脑至极。 怪兽主脑已经变成了瓮中之鳖，当时总共有两位数的神境强者参与围攻，他为什么要如此急不可耐，冲在最前面，以至于吸引到了最强烈的仇恨呢？ 只能说，人性是复杂而且多变的。 特别是申元豹这样，在无而在龙城神境强者倾巢而出，杀入怪兽文明终极巢穴，对抗怪兽主脑的决战中。 申元豹也是冲在最前面，最凶悍绝伦，视死如归的一个。 据说，他头一个对怪兽主脑造成重创，在对方的脑浆中，劈开了一道七八米长的裂纹。 而他自己，也遭到了怪兽主脑的疯狂报复，成为众多神境强者中，受伤最严重的几位之一。 当他被援军七手八脚从怪兽文明终极巢穴里抬出来的时候。 就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血葫芦，浑身上下根本找不到半块好肉。 他的大脑更像是一座蓄势待发的活火山，随时都会连带着头盖骨一起，炸裂开来。 龙城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不惜血本，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才保住了申元豹的性命。 但在那之后的一年多里，他也只能待在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进行保守治疗，而无法执掌寰宇集团甚至申家的实际权柄。 倘若申元豹只是一個单纯的，野心勃勃的权谋家。 这种悍不畏死的行为，实在无脑至极。 怪兽主脑已经变成了瓮中之鳖，当时总共有两位数的神境强者参与围攻，他为什么要如此急不可耐，冲在最前面，以至于吸引到了最强烈的仇恨呢？ 只能说，人性是复杂而且多变的。 特别是申元豹这样，在无而在龙城神境强者倾巢而出，杀入怪兽文明终极巢穴，对抗怪兽主脑的决战中。 申元豹也是冲在最前面，最凶悍绝伦，视死如归的一个。 据说，他头一个对怪兽主脑造成重创，在对方的脑浆中，劈开了一道七八米长的裂纹。 而他自己，也遭到了怪兽主脑的疯狂报复，成为众多神境强者中，受伤最严重的几位之一。 当他被援军七手八脚从怪兽文明终极巢穴里抬出来的时候。 就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血葫芦，浑身上下根本找不到半块好肉。 他的大脑更像是一座蓄势待发的活火山，随时都会连带着头盖骨一起，炸裂开来。 龙城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不惜血本，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才保住了申元豹的性命。 但在那之后的一年多里，他也只能待在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进行保守治疗，而无法执掌寰宇集团甚至申家的实际权柄。 倘若申元豹只是一個单纯的，野心勃勃的权谋家。 这种悍不畏死的行为，实在无脑至极。 怪兽主脑已经变成了瓮中之鳖，当时总共有两位数的神境强者参与围攻，他为什么要如此急不可耐，冲在最前面，以至于吸引到了最强烈的仇恨呢？ 只能说，人性是复杂而且多变的。 特别是申元豹这样，在无而在龙城神境强者倾巢而出，杀入怪兽文明终极巢穴，对抗怪兽主脑的决战中。 申元豹也是冲在最前面，最凶悍绝伦，视死如归的一个。 据说，他头一个对怪兽主脑造成重创，在对方的脑浆中，劈开了一道七八米长的裂纹。 而他自己，也遭到了怪兽主脑的疯狂报复，成为众多神境强者中，受伤最严重的几位之一。 当他被援军七手八脚从怪兽文明终极巢穴里抬出来的时候。 就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血葫芦，浑身上下根本找不到半块好肉。 他的大脑更像是一座蓄势待发的活火山，随时都会连带着头盖骨一起，炸裂开来。 龙城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不惜血本，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才保住了申元豹的性命。 但在那之后的一年多里，他也只能待在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进行保守治疗，而无法执掌寰宇集团甚至申家的实际权柄。 倘若申元豹只是一個单纯的，野心勃勃的权谋家。 这种悍不畏死的行为，实在无脑至极。 怪兽主脑已经变成了瓮中之鳖，当时总共有两位数的神境强者参与围攻，他为什么要如此急不可耐，冲在最前面，以至于吸引到了最强烈的仇恨呢？ 只能说，人性是复杂而且多变的。 特别是申元豹这样，在无而在龙城神境强者倾巢而出，杀入怪兽文明终极巢穴，对抗怪兽主脑的决战中。 申元豹也是冲在最前面，最凶悍绝伦，视死如归的一个。 据说，他头一个对怪兽主脑造成重创，在对方的脑浆中，劈开了一道七八米长的裂纹。 而他自己，也遭到了怪兽主脑的疯狂报复，成为众多神境强者中，受伤最严重的几位之一。 当他被援军七手八脚从怪兽文明终极巢穴里抬出来的时候。 就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血葫芦，浑身上下根本找不到半块好肉。 他的大脑更像是一座蓄势待发的活火山，随时都会连带着头盖骨一起，炸裂开来。 龙城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不惜血本，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才保住了申元豹的性命。 但在那之后的一年多里，他也只能待在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进行保守治疗，而无法执掌寰宇集团甚至申家的实际权柄。 倘若申元豹只是一個单纯的，野心勃勃的权谋家。 这种悍不畏死的行为，实在无脑至极。 怪兽主脑已经变成了瓮中之鳖，当时总共有两位数的神境强者参与围攻，他为什么要如此急不可耐，冲在最前面，以至于吸引到了最强烈的仇恨呢？ 只能说，人性是复杂而且多变的。 特别是申元豹这样，在无而在龙城神境强者倾巢而出，杀入怪兽文明终极巢穴，对抗怪兽主脑的决战中。 申元豹也是冲在最前面，最凶悍绝伦，视死如归的一个。 据说，他头一个对怪兽主脑造成重创，在对方的脑浆中，劈开了一道七八米长的裂纹。 而他自己，也遭到了怪兽主脑的疯狂报复，成为众多神境强者中，受伤最严重的几位之一。 当他被援军七手八脚从怪兽文明终极巢穴里抬出来的时候。 就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血葫芦，浑身上下根本找不到半块好肉。 他的大脑更像是一座蓄势待发的活火山，随时都会连带着头盖骨一起，炸裂开来。 龙城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不惜血本，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才保住了申元豹的性命。 但在那之后的一年多里，他也只能待在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进行保守治疗，而无法执掌寰宇集团甚至申家的实际权柄。 倘若申元豹只是一個单纯的，野心勃勃的权谋家。 这种悍不畏死的行为，实在无脑至极。 怪兽主脑已经变成了瓮中之鳖，当时总共有两位数的神境强者参与围攻，他为什么要如此急不可耐，冲在最前面，以至于吸引到了最强烈的仇恨呢？ 只能说，人性是复杂而且多变的。 特别是申元豹这样，在无而在龙城神境强者倾巢而出，杀入怪兽文明终极巢穴，对抗怪兽主脑的决战中。 申元豹也是冲在最前面，最凶悍绝伦，视死如归的一个。 据说，他头一个对怪兽主脑造成重创，在对方的脑浆中，劈开了一道七八米长的裂纹。 而他自己，也遭到了怪兽主脑的疯狂报复，成为众多神境强者中，受伤最严重的几位之一。 当他被援军七手八脚从怪兽文明终极巢穴里抬出来的时候。 就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血葫芦，浑身上下根本找不到半块好肉。 他的大脑更像是一座蓄势待发的活火山，随时都会连带着头盖骨一起，炸裂开来。 龙城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不惜血本，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才保住了申元豹的性命。 但在那之后的一年多里，他也只能待在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进行保守治疗，而无法执掌寰宇集团甚至申家的实际权柄。 倘若申元豹只是一個单纯的，野心勃勃的权谋家。 这种悍不畏死的行为，实在无脑至极。 怪兽主脑已经变成了瓮中之鳖，当时总共有两位数的神境强者参与围攻，他为什么要如此急不可耐，冲在最前面，以至于吸引到了最强烈的仇恨呢？ 只能说，人性是复杂而且多变的。 特别是申元豹这样，在无而在龙城神境强者倾巢而出，杀入怪兽文明终极巢穴，对抗怪兽主脑的决战中。 申元豹也是冲在最前面，最凶悍绝伦，视死如归的一个。 据说，他头一个对怪兽主脑造成重创，在对方的脑浆中，劈开了一道七八米长的裂纹。 而他自己，也遭到了怪兽主脑的疯狂报复，成为众多神境强者中，受伤最严重的几位之一。 当他被援军七手八脚从怪兽文明终极巢穴里抬出来的时候。 就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血葫芦，浑身上下根本找不到半块好肉。 他的大脑更像是一座蓄势待发的活火山，随时都会连带着头盖骨一起，炸裂开来。 龙城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不惜血本，砸下天文数字的资源，才保住了申元豹的性命。 但在那之后的一年多里，他也只能待在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进行保守治疗，而无法执掌寰宇集团甚至申家的实际权柄。 倘若申元豹只是一個单纯的，野心勃勃的权谋家。 这种悍不畏死的行为，实在无脑至极。 怪兽主脑已经变成了瓮中之鳖，当时总共有两位数的神境强者参与围攻，他为什么要如此急不可耐，冲在最前面，以至于吸引到了最强烈的仇恨呢？ 只能说，人性是复杂而且多变的。 特别是申元豹这样，在无 第1563章 合作的可能性 申元豹毫不掩饰自己字里行间的敌意。 不过，在如旭日般冉冉升起的新一代神境强者面前，这位日暮途穷的老一辈神境强者的敌意，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只是喋喋不休的抱怨而已。 孟超微微一笑：“看起来，申前辈似乎对我们超星集团有所误会？” “误会？” 申元豹咬牙道，“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是你们超星集团伙同蔚蓝联盟搞出来的吧？那么大的阵仗，可是龙城穿越以来，前所未有的闹剧！ “我就不明白了，怪兽战争已经大获全胜，龙城明明应该进入高歌猛进的快速发展期，我们所有人都要齐心协力，为早日征服整个异界做准备，而我们九大超级企业，也是真心实意接纳你们超星集团，成为我们的一员——只要你们服从游戏规则，就能获得天文数字的利益！ “为什么，你们偏偏要另起炉灶，和赤龙军搅和在一起，搞什么蔚蓝联盟，来和我们打擂台，这不是故意在龙城内部，引发新的混乱吗？” “申前辈，你错了。” 孟超淡淡道，“看起来，您已经知道了发生在怪兽市场以及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也知道昨晚在城南一带，究竟聚集了多少心有不甘，怒气冲天的中低阶超凡者。 “如同惊涛骇浪般，足以摧毁一切的怒火，绝不是超星······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申元豹毫不掩饰自己字里行间的敌意。 不过，在如旭日般冉冉升起的新一代神境强者面前，这位日暮途穷的老一辈神境强者的敌意，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只是喋喋不休的抱怨而已。 孟超微微一笑：“看起来，申前辈似乎对我们超星集团有所误会？” “误会？” 申元豹咬牙道，“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是你们超星集团伙同蔚蓝联盟搞出来的吧？那么大的阵仗，可是龙城穿越以来，前所未有的闹剧！ “我就不明白了，怪兽战争已经大获全胜，龙城明明应该进入高歌猛进的快速发展期，我们所有人都要齐心协力，为早日征服整个异界做准备，而我们九大超级企业，也是真心实意接纳你们超星集团，成为我们的一员——只要你们服从游戏规则，就能获得天文数字的利益！ “为什么，你们偏偏要另起炉灶，和赤龙军搅和在一起，搞什么蔚蓝联盟，来和我们打擂台，这不是故意在龙城内部，引发新的混乱吗？” “申前辈，你错了。” 孟超淡淡道，“看起来，您已经知道了发生在怪兽市场以及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也知道昨晚在城南一带，究竟聚集了多少心有不甘，怒气冲天的中低阶超凡者。 “如同惊涛骇浪般，足以摧毁一切的怒火，绝不是超星申元豹毫不掩饰自己字里行间的敌意。 不过，在如旭日般冉冉升起的新一代神境强者面前，这位日暮途穷的老一辈神境强者的敌意，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只是喋喋不休的抱怨而已。 孟超微微一笑：“看起来，申前辈似乎对我们超星集团有所误会？” “误会？” 申元豹咬牙道，“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是你们超星集团伙同蔚蓝联盟搞出来的吧？那么大的阵仗，可是龙城穿越以来，前所未有的闹剧！ “我就不明白了，怪兽战争已经大获全胜，龙城明明应该进入高歌猛进的快速发展期，我们所有人都要齐心协力，为早日征服整个异界做准备，而我们九大超级企业，也是真心实意接纳你们超星集团，成为我们的一员——只要你们服从游戏规则，就能获得天文数字的利益！ “为什么，你们偏偏要另起炉灶，和赤龙军搅和在一起，搞什么蔚蓝联盟，来和我们打擂台，这不是故意在龙城内部，引发新的混乱吗？” “申前辈，你错了。” 孟超淡淡道，“看起来，您已经知道了发生在怪兽市场以及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也知道昨晚在城南一带，究竟聚集了多少心有不甘，怒气冲天的中低阶超凡者。 “如同惊涛骇浪般，足以摧毁一切的怒火，绝不是超星申元豹毫不掩饰自己字里行间的敌意。 不过，在如旭日般冉冉升起的新一代神境强者面前，这位日暮途穷的老一辈神境强者的敌意，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只是喋喋不休的抱怨而已。 孟超微微一笑：“看起来，申前辈似乎对我们超星集团有所误会？” “误会？” 申元豹咬牙道，“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是你们超星集团伙同蔚蓝联盟搞出来的吧？那么大的阵仗，可是龙城穿越以来，前所未有的闹剧！ “我就不明白了，怪兽战争已经大获全胜，龙城明明应该进入高歌猛进的快速发展期，我们所有人都要齐心协力，为早日征服整个异界做准备，而我们九大超级企业，也是真心实意接纳你们超星集团，成为我们的一员——只要你们服从游戏规则，就能获得天文数字的利益！ “为什么，你们偏偏要另起炉灶，和赤龙军搅和在一起，搞什么蔚蓝联盟，来和我们打擂台，这不是故意在龙城内部，引发新的混乱吗？” “申前辈，你错了。” 孟超淡淡道，“看起来，您已经知道了发生在怪兽市场以及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也知道昨晚在城南一带，究竟聚集了多少心有不甘，怒气冲天的中低阶超凡者。 “如同惊涛骇浪般，足以摧毁一切的怒火，绝不是超星申元豹毫不掩饰自己字里行间的敌意。 不过，在如旭日般冉冉升起的新一代神境强者面前，这位日暮途穷的老一辈神境强者的敌意，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只是喋喋不休的抱怨而已。 孟超微微一笑：“看起来，申前辈似乎对我们超星集团有所误会？” “误会？” 申元豹咬牙道，“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是你们超星集团伙同蔚蓝联盟搞出来的吧？那么大的阵仗，可是龙城穿越以来，前所未有的闹剧！ “我就不明白了，怪兽战争已经大获全胜，龙城明明应该进入高歌猛进的快速发展期，我们所有人都要齐心协力，为早日征服整个异界做准备，而我们九大超级企业，也是真心实意接纳你们超星集团，成为我们的一员——只要你们服从游戏规则，就能获得天文数字的利益！ “为什么，你们偏偏要另起炉灶，和赤龙军搅和在一起，搞什么蔚蓝联盟，来和我们打擂台，这不是故意在龙城内部，引发新的混乱吗？” “申前辈，你错了。” 孟超淡淡道，“看起来，您已经知道了发生在怪兽市场以及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也知道昨晚在城南一带，究竟聚集了多少心有不甘，怒气冲天的中低阶超凡者。 “如同惊涛骇浪般，足以摧毁一切的怒火，绝不是超星申元豹毫不掩饰自己字里行间的敌意。 不过，在如旭日般冉冉升起的新一代神境强者面前，这位日暮途穷的老一辈神境强者的敌意，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只是喋喋不休的抱怨而已。 孟超微微一笑：“看起来，申前辈似乎对我们超星集团有所误会？” “误会？” 申元豹咬牙道，“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是你们超星集团伙同蔚蓝联盟搞出来的吧？那么大的阵仗，可是龙城穿越以来，前所未有的闹剧！ “我就不明白了，怪兽战争已经大获全胜，龙城明明应该进入高歌猛进的快速发展期，我们所有人都要齐心协力，为早日征服整个异界做准备，而我们九大超级企业，也是真心实意接纳你们超星集团，成为我们的一员——只要你们服从游戏规则，就能获得天文数字的利益！ “为什么，你们偏偏要另起炉灶，和赤龙军搅和在一起，搞什么蔚蓝联盟，来和我们打擂台，这不是故意在龙城内部，引发新的混乱吗？” “申前辈，你错了。” 孟超淡淡道，“看起来，您已经知道了发生在怪兽市场以及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也知道昨晚在城南一带，究竟聚集了多少心有不甘，怒气冲天的中低阶超凡者。 “如同惊涛骇浪般，足以摧毁一切的怒火，绝不是超星申元豹毫不掩饰自己字里行间的敌意。 不过，在如旭日般冉冉升起的新一代神境强者面前，这位日暮途穷的老一辈神境强者的敌意，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只是喋喋不休的抱怨而已。 孟超微微一笑：“看起来，申前辈似乎对我们超星集团有所误会？” “误会？” 申元豹咬牙道，“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是你们超星集团伙同蔚蓝联盟搞出来的吧？那么大的阵仗，可是龙城穿越以来，前所未有的闹剧！ “我就不明白了，怪兽战争已经大获全胜，龙城明明应该进入高歌猛进的快速发展期，我们所有人都要齐心协力，为早日征服整个异界做准备，而我们九大超级企业，也是真心实意接纳你们超星集团，成为我们的一员——只要你们服从游戏规则，就能获得天文数字的利益！ “为什么，你们偏偏要另起炉灶，和赤龙军搅和在一起，搞什么蔚蓝联盟，来和我们打擂台，这不是故意在龙城内部，引发新的混乱吗？” “申前辈，你错了。” 孟超淡淡道，“看起来，您已经知道了发生在怪兽市场以及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也知道昨晚在城南一带，究竟聚集了多少心有不甘，怒气冲天的中低阶超凡者。 “如同惊涛骇浪般，足以摧毁一切的怒火，绝不是超星申元豹毫不掩饰自己字里行间的敌意。 不过，在如旭日般冉冉升起的新一代神境强者面前，这位日暮途穷的老一辈神境强者的敌意，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只是喋喋不休的抱怨而已。 孟超微微一笑：“看起来，申前辈似乎对我们超星集团有所误会？” “误会？” 申元豹咬牙道，“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是你们超星集团伙同蔚蓝联盟搞出来的吧？那么大的阵仗，可是龙城穿越以来，前所未有的闹剧！ “我就不明白了，怪兽战争已经大获全胜，龙城明明应该进入高歌猛进的快速发展期，我们所有人都要齐心协力，为早日征服整个异界做准备，而我们九大超级企业，也是真心实意接纳你们超星集团，成为我们的一员——只要你们服从游戏规则，就能获得天文数字的利益！ “为什么，你们偏偏要另起炉灶，和赤龙军搅和在一起，搞什么蔚蓝联盟，来和我们打擂台，这不是故意在龙城内部，引发新的混乱吗？” “申前辈，你错了。” 孟超淡淡道，“看起来，您已经知道了发生在怪兽市场以及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也知道昨晚在城南一带，究竟聚集了多少心有不甘，怒气冲天的中低阶超凡者。 “如同惊涛骇浪般，足以摧毁一切的怒火，绝不是超星申元豹毫不掩饰自己字里行间的敌意。 不过，在如旭日般冉冉升起的新一代神境强者面前，这位日暮途穷的老一辈神境强者的敌意，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只是喋喋不休的抱怨而已。 孟超微微一笑：“看起来，申前辈似乎对我们超星集团有所误会？” “误会？” 申元豹咬牙道，“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是你们超星集团伙同蔚蓝联盟搞出来的吧？那么大的阵仗，可是龙城穿越以来，前所未有的闹剧！ “我就不明白了，怪兽战争已经大获全胜，龙城明明应该进入高歌猛进的快速发展期，我们所有人都要齐心协力，为早日征服整个异界做准备，而我们九大超级企业，也是真心实意接纳你们超星集团，成为我们的一员——只要你们服从游戏规则，就能获得天文数字的利益！ “为什么，你们偏偏要另起炉灶，和赤龙军搅和在一起，搞什么蔚蓝联盟，来和我们打擂台，这不是故意在龙城内部，引发新的混乱吗？” “申前辈，你错了。” 孟超淡淡道，“看起来，您已经知道了发生在怪兽市场以及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也知道昨晚在城南一带，究竟聚集了多少心有不甘，怒气冲天的中低阶超凡者。 “如同惊涛骇浪般，足以摧毁一切的怒火，绝不是超星 第1564章 跳出三界外 孟超也不愿过分刺激这位身受重伤，却依旧如疯虎般凶残的老一辈神境强者。 他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潜入红溪沟之后，看到和经历的事情。 包括红辉玉项目的亏空，有人假扮兽人，引爆晶石仓库，以及申玉麟加入血盟会，最终被血盟会遥控杀死，等等等等。 最后，孟超盯着申元豹说：“申前辈，红溪沟项目存在极大的问题——该项目的红辉玉储量并不如贵公司的年报上，向金融交易委员会以及广大投资者公布的那么丰富，而开采出来的晶石原矿，也没有按照《晶石交易法》和《战略资源管理条例》的要求，100%向超凡塔申报并得到交易许可，这些事，您知不知情？” 申元豹默默听着。 即便在听到最惊心动魄和令人发指的环节时，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面对孟超的诘问，这位强横霸道的寰宇集团掌舵人，足足沉默了三分钟，才缓缓摇头道：“我不知情。” 孟超明显不信：“是吗？” “别误会，我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申元豹抬头，颇具无赖风范的强者气势尽显无疑，“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这两件事，做的有什么问题——开采晶石矿脉，原本就是赌博，真实储量和预期储量不符，那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然而，投资人，特别······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孟超也不愿过分刺激这位身受重伤，却依旧如疯虎般凶残的老一辈神境强者。 他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潜入红溪沟之后，看到和经历的事情。 包括红辉玉项目的亏空，有人假扮兽人，引爆晶石仓库，以及申玉麟加入血盟会，最终被血盟会遥控杀死，等等等等。 最后，孟超盯着申元豹说：“申前辈，红溪沟项目存在极大的问题——该项目的红辉玉储量并不如贵公司的年报上，向金融交易委员会以及广大投资者公布的那么丰富，而开采出来的晶石原矿，也没有按照《晶石交易法》和《战略资源管理条例》的要求，100%向超凡塔申报并得到交易许可，这些事，您知不知情？” 申元豹默默听着。 即便在听到最惊心动魄和令人发指的环节时，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面对孟超的诘问，这位强横霸道的寰宇集团掌舵人，足足沉默了三分钟，才缓缓摇头道：“我不知情。” 孟超明显不信：“是吗？” “别误会，我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申元豹抬头，颇具无赖风范的强者气势尽显无疑，“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这两件事，做的有什么问题——开采晶石矿脉，原本就是赌博，真实储量和预期储量不符，那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然而，投资人，特别孟超也不愿过分刺激这位身受重伤，却依旧如疯虎般凶残的老一辈神境强者。 他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潜入红溪沟之后，看到和经历的事情。 包括红辉玉项目的亏空，有人假扮兽人，引爆晶石仓库，以及申玉麟加入血盟会，最终被血盟会遥控杀死，等等等等。 最后，孟超盯着申元豹说：“申前辈，红溪沟项目存在极大的问题——该项目的红辉玉储量并不如贵公司的年报上，向金融交易委员会以及广大投资者公布的那么丰富，而开采出来的晶石原矿，也没有按照《晶石交易法》和《战略资源管理条例》的要求，100%向超凡塔申报并得到交易许可，这些事，您知不知情？” 申元豹默默听着。 即便在听到最惊心动魄和令人发指的环节时，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面对孟超的诘问，这位强横霸道的寰宇集团掌舵人，足足沉默了三分钟，才缓缓摇头道：“我不知情。” 孟超明显不信：“是吗？” “别误会，我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申元豹抬头，颇具无赖风范的强者气势尽显无疑，“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这两件事，做的有什么问题——开采晶石矿脉，原本就是赌博，真实储量和预期储量不符，那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然而，投资人，特别孟超也不愿过分刺激这位身受重伤，却依旧如疯虎般凶残的老一辈神境强者。 他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潜入红溪沟之后，看到和经历的事情。 包括红辉玉项目的亏空，有人假扮兽人，引爆晶石仓库，以及申玉麟加入血盟会，最终被血盟会遥控杀死，等等等等。 最后，孟超盯着申元豹说：“申前辈，红溪沟项目存在极大的问题——该项目的红辉玉储量并不如贵公司的年报上，向金融交易委员会以及广大投资者公布的那么丰富，而开采出来的晶石原矿，也没有按照《晶石交易法》和《战略资源管理条例》的要求，100%向超凡塔申报并得到交易许可，这些事，您知不知情？” 申元豹默默听着。 即便在听到最惊心动魄和令人发指的环节时，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面对孟超的诘问，这位强横霸道的寰宇集团掌舵人，足足沉默了三分钟，才缓缓摇头道：“我不知情。” 孟超明显不信：“是吗？” “别误会，我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申元豹抬头，颇具无赖风范的强者气势尽显无疑，“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这两件事，做的有什么问题——开采晶石矿脉，原本就是赌博，真实储量和预期储量不符，那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然而，投资人，特别孟超也不愿过分刺激这位身受重伤，却依旧如疯虎般凶残的老一辈神境强者。 他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潜入红溪沟之后，看到和经历的事情。 包括红辉玉项目的亏空，有人假扮兽人，引爆晶石仓库，以及申玉麟加入血盟会，最终被血盟会遥控杀死，等等等等。 最后，孟超盯着申元豹说：“申前辈，红溪沟项目存在极大的问题——该项目的红辉玉储量并不如贵公司的年报上，向金融交易委员会以及广大投资者公布的那么丰富，而开采出来的晶石原矿，也没有按照《晶石交易法》和《战略资源管理条例》的要求，100%向超凡塔申报并得到交易许可，这些事，您知不知情？” 申元豹默默听着。 即便在听到最惊心动魄和令人发指的环节时，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面对孟超的诘问，这位强横霸道的寰宇集团掌舵人，足足沉默了三分钟，才缓缓摇头道：“我不知情。” 孟超明显不信：“是吗？” “别误会，我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申元豹抬头，颇具无赖风范的强者气势尽显无疑，“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这两件事，做的有什么问题——开采晶石矿脉，原本就是赌博，真实储量和预期储量不符，那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然而，投资人，特别孟超也不愿过分刺激这位身受重伤，却依旧如疯虎般凶残的老一辈神境强者。 他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潜入红溪沟之后，看到和经历的事情。 包括红辉玉项目的亏空，有人假扮兽人，引爆晶石仓库，以及申玉麟加入血盟会，最终被血盟会遥控杀死，等等等等。 最后，孟超盯着申元豹说：“申前辈，红溪沟项目存在极大的问题——该项目的红辉玉储量并不如贵公司的年报上，向金融交易委员会以及广大投资者公布的那么丰富，而开采出来的晶石原矿，也没有按照《晶石交易法》和《战略资源管理条例》的要求，100%向超凡塔申报并得到交易许可，这些事，您知不知情？” 申元豹默默听着。 即便在听到最惊心动魄和令人发指的环节时，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面对孟超的诘问，这位强横霸道的寰宇集团掌舵人，足足沉默了三分钟，才缓缓摇头道：“我不知情。” 孟超明显不信：“是吗？” “别误会，我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申元豹抬头，颇具无赖风范的强者气势尽显无疑，“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这两件事，做的有什么问题——开采晶石矿脉，原本就是赌博，真实储量和预期储量不符，那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然而，投资人，特别孟超也不愿过分刺激这位身受重伤，却依旧如疯虎般凶残的老一辈神境强者。 他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潜入红溪沟之后，看到和经历的事情。 包括红辉玉项目的亏空，有人假扮兽人，引爆晶石仓库，以及申玉麟加入血盟会，最终被血盟会遥控杀死，等等等等。 最后，孟超盯着申元豹说：“申前辈，红溪沟项目存在极大的问题——该项目的红辉玉储量并不如贵公司的年报上，向金融交易委员会以及广大投资者公布的那么丰富，而开采出来的晶石原矿，也没有按照《晶石交易法》和《战略资源管理条例》的要求，100%向超凡塔申报并得到交易许可，这些事，您知不知情？” 申元豹默默听着。 即便在听到最惊心动魄和令人发指的环节时，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面对孟超的诘问，这位强横霸道的寰宇集团掌舵人，足足沉默了三分钟，才缓缓摇头道：“我不知情。” 孟超明显不信：“是吗？” “别误会，我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申元豹抬头，颇具无赖风范的强者气势尽显无疑，“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这两件事，做的有什么问题——开采晶石矿脉，原本就是赌博，真实储量和预期储量不符，那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然而，投资人，特别孟超也不愿过分刺激这位身受重伤，却依旧如疯虎般凶残的老一辈神境强者。 他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潜入红溪沟之后，看到和经历的事情。 包括红辉玉项目的亏空，有人假扮兽人，引爆晶石仓库，以及申玉麟加入血盟会，最终被血盟会遥控杀死，等等等等。 最后，孟超盯着申元豹说：“申前辈，红溪沟项目存在极大的问题——该项目的红辉玉储量并不如贵公司的年报上，向金融交易委员会以及广大投资者公布的那么丰富，而开采出来的晶石原矿，也没有按照《晶石交易法》和《战略资源管理条例》的要求，100%向超凡塔申报并得到交易许可，这些事，您知不知情？” 申元豹默默听着。 即便在听到最惊心动魄和令人发指的环节时，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面对孟超的诘问，这位强横霸道的寰宇集团掌舵人，足足沉默了三分钟，才缓缓摇头道：“我不知情。” 孟超明显不信：“是吗？” “别误会，我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申元豹抬头，颇具无赖风范的强者气势尽显无疑，“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这两件事，做的有什么问题——开采晶石矿脉，原本就是赌博，真实储量和预期储量不符，那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然而，投资人，特别孟超也不愿过分刺激这位身受重伤，却依旧如疯虎般凶残的老一辈神境强者。 他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潜入红溪沟之后，看到和经历的事情。 包括红辉玉项目的亏空，有人假扮兽人，引爆晶石仓库，以及申玉麟加入血盟会，最终被血盟会遥控杀死，等等等等。 最后，孟超盯着申元豹说：“申前辈，红溪沟项目存在极大的问题——该项目的红辉玉储量并不如贵公司的年报上，向金融交易委员会以及广大投资者公布的那么丰富，而开采出来的晶石原矿，也没有按照《晶石交易法》和《战略资源管理条例》的要求，100%向超凡塔申报并得到交易许可，这些事，您知不知情？” 申元豹默默听着。 即便在听到最惊心动魄和令人发指的环节时，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面对孟超的诘问，这位强横霸道的寰宇集团掌舵人，足足沉默了三分钟，才缓缓摇头道：“我不知情。” 孟超明显不信：“是吗？” “别误会，我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申元豹抬头，颇具无赖风范的强者气势尽显无疑，“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这两件事，做的有什么问题——开采晶石矿脉，原本就是赌博，真实储量和预期储量不符，那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然而，投资人，特别 第1565章 背叛者 申元豹的额头和拳头上，血管和青筋缠绕在一起，高高隆起。 有种被人看破，恼羞成怒的味道。 但他沉默了很久，面对孟超比他燃烧得还要猛烈的灵焰，终究长叹一声，试图以德服人。 “没错，树大有枯枝，申家和寰宇集团发展了几十年，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规模，出几个宵小、败类、叛徒，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申元豹满脸落寞道，“我已经老了，年轻时又遭受过太多重创，为了维持高处不胜寒的神境，不知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代价。 “时至今日，虽然我的状态比‘武神’雷宗超略胜一筹，但说不定哪天，就要燃尽生命，魂归地球。 “我不可能永远守护申家和寰宇集团。 “所以，从几年前开始，我就逐步从家族和企业的最高管理层里隐去。 “把很多关键领域的关键业务，都毫不犹豫地放权给小辈来处理。 “哪怕小辈偶尔出错，甚至偶尔逾越了底线，我也只是在旁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从不加以指点、斥责和处罚。 “就是想看看这些小辈的能力和品性，看看谁才适合继承我的毕生心血，继承申家和寰宇集团，甚至……继承部分神境之力！ “可是，现在看来，有些小辈把我的暗中观察当成了老迈昏聩，还以为······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x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申元豹的额头和拳头上，血管和青筋缠绕在一起，高高隆起。 有种被人看破，恼羞成怒的味道。 但他沉默了很久，面对孟超比他燃烧得还要猛烈的灵焰，终究长叹一声，试图以德服人。 “没错，树大有枯枝，申家和寰宇集团发展了几十年，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规模，出几个宵小、败类、叛徒，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申元豹满脸落寞道，“我已经老了，年轻时又遭受过太多重创，为了维持高处不胜寒的神境，不知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代价。 “时至今日，虽然我的状态比‘武神’雷宗超略胜一筹，但说不定哪天，就要燃尽生命，魂归地球。 “我不可能永远守护申家和寰宇集团。 “所以，从几年前开始，我就逐步从家族和企业的最高管理层里隐去。 “把很多关键领域的关键业务，都毫不犹豫地放权给小辈来处理。 “哪怕小辈偶尔出错，甚至偶尔逾越了底线，我也只是在旁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从不加以指点、斥责和处罚。 “就是想看看这些小辈的能力和品性，看看谁才适合继承我的毕生心血，继承申家和寰宇集团，甚至……继承部分神境之力！ “可是，现在看来，有些小辈把我的暗中观察当成了老迈昏聩，还以为申元豹的额头和拳头上，血管和青筋缠绕在一起，高高隆起。 有种被人看破，恼羞成怒的味道。 但他沉默了很久，面对孟超比他燃烧得还要猛烈的灵焰，终究长叹一声，试图以德服人。 “没错，树大有枯枝，申家和寰宇集团发展了几十年，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规模，出几个宵小、败类、叛徒，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申元豹满脸落寞道，“我已经老了，年轻时又遭受过太多重创，为了维持高处不胜寒的神境，不知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代价。 “时至今日，虽然我的状态比‘武神’雷宗超略胜一筹，但说不定哪天，就要燃尽生命，魂归地球。 “我不可能永远守护申家和寰宇集团。 “所以，从几年前开始，我就逐步从家族和企业的最高管理层里隐去。 “把很多关键领域的关键业务，都毫不犹豫地放权给小辈来处理。 “哪怕小辈偶尔出错，甚至偶尔逾越了底线，我也只是在旁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从不加以指点、斥责和处罚。 “就是想看看这些小辈的能力和品性，看看谁才适合继承我的毕生心血，继承申家和寰宇集团，甚至……继承部分神境之力！ “可是，现在看来，有些小辈把我的暗中观察当成了老迈昏聩，还以为申元豹的额头和拳头上，血管和青筋缠绕在一起，高高隆起。 有种被人看破，恼羞成怒的味道。 但他沉默了很久，面对孟超比他燃烧得还要猛烈的灵焰，终究长叹一声，试图以德服人。 “没错，树大有枯枝，申家和寰宇集团发展了几十年，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规模，出几个宵小、败类、叛徒，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申元豹满脸落寞道，“我已经老了，年轻时又遭受过太多重创，为了维持高处不胜寒的神境，不知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代价。 “时至今日，虽然我的状态比‘武神’雷宗超略胜一筹，但说不定哪天，就要燃尽生命，魂归地球。 “我不可能永远守护申家和寰宇集团。 “所以，从几年前开始，我就逐步从家族和企业的最高管理层里隐去。 “把很多关键领域的关键业务，都毫不犹豫地放权给小辈来处理。 “哪怕小辈偶尔出错，甚至偶尔逾越了底线，我也只是在旁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从不加以指点、斥责和处罚。 “就是想看看这些小辈的能力和品性，看看谁才适合继承我的毕生心血，继承申家和寰宇集团，甚至……继承部分神境之力！ “可是，现在看来，有些小辈把我的暗中观察当成了老迈昏聩，还以为申元豹的额头和拳头上，血管和青筋缠绕在一起，高高隆起。 有种被人看破，恼羞成怒的味道。 但他沉默了很久，面对孟超比他燃烧得还要猛烈的灵焰，终究长叹一声，试图以德服人。 “没错，树大有枯枝，申家和寰宇集团发展了几十年，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规模，出几个宵小、败类、叛徒，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申元豹满脸落寞道，“我已经老了，年轻时又遭受过太多重创，为了维持高处不胜寒的神境，不知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代价。 “时至今日，虽然我的状态比‘武神’雷宗超略胜一筹，但说不定哪天，就要燃尽生命，魂归地球。 “我不可能永远守护申家和寰宇集团。 “所以，从几年前开始，我就逐步从家族和企业的最高管理层里隐去。 “把很多关键领域的关键业务，都毫不犹豫地放权给小辈来处理。 “哪怕小辈偶尔出错，甚至偶尔逾越了底线，我也只是在旁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从不加以指点、斥责和处罚。 “就是想看看这些小辈的能力和品性，看看谁才适合继承我的毕生心血，继承申家和寰宇集团，甚至……继承部分神境之力！ “可是，现在看来，有些小辈把我的暗中观察当成了老迈昏聩，还以为申元豹的额头和拳头上，血管和青筋缠绕在一起，高高隆起。 有种被人看破，恼羞成怒的味道。 但他沉默了很久，面对孟超比他燃烧得还要猛烈的灵焰，终究长叹一声，试图以德服人。 “没错，树大有枯枝，申家和寰宇集团发展了几十年，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规模，出几个宵小、败类、叛徒，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申元豹满脸落寞道，“我已经老了，年轻时又遭受过太多重创，为了维持高处不胜寒的神境，不知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代价。 “时至今日，虽然我的状态比‘武神’雷宗超略胜一筹，但说不定哪天，就要燃尽生命，魂归地球。 “我不可能永远守护申家和寰宇集团。 “所以，从几年前开始，我就逐步从家族和企业的最高管理层里隐去。 “把很多关键领域的关键业务，都毫不犹豫地放权给小辈来处理。 “哪怕小辈偶尔出错，甚至偶尔逾越了底线，我也只是在旁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从不加以指点、斥责和处罚。 “就是想看看这些小辈的能力和品性，看看谁才适合继承我的毕生心血，继承申家和寰宇集团，甚至……继承部分神境之力！ “可是，现在看来，有些小辈把我的暗中观察当成了老迈昏聩，还以为申元豹的额头和拳头上，血管和青筋缠绕在一起，高高隆起。 有种被人看破，恼羞成怒的味道。 但他沉默了很久，面对孟超比他燃烧得还要猛烈的灵焰，终究长叹一声，试图以德服人。 “没错，树大有枯枝，申家和寰宇集团发展了几十年，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规模，出几个宵小、败类、叛徒，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申元豹满脸落寞道，“我已经老了，年轻时又遭受过太多重创，为了维持高处不胜寒的神境，不知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代价。 “时至今日，虽然我的状态比‘武神’雷宗超略胜一筹，但说不定哪天，就要燃尽生命，魂归地球。 “我不可能永远守护申家和寰宇集团。 “所以，从几年前开始，我就逐步从家族和企业的最高管理层里隐去。 “把很多关键领域的关键业务，都毫不犹豫地放权给小辈来处理。 “哪怕小辈偶尔出错，甚至偶尔逾越了底线，我也只是在旁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从不加以指点、斥责和处罚。 “就是想看看这些小辈的能力和品性，看看谁才适合继承我的毕生心血，继承申家和寰宇集团，甚至……继承部分神境之力！ “可是，现在看来，有些小辈把我的暗中观察当成了老迈昏聩，还以为申元豹的额头和拳头上，血管和青筋缠绕在一起，高高隆起。 有种被人看破，恼羞成怒的味道。 但他沉默了很久，面对孟超比他燃烧得还要猛烈的灵焰，终究长叹一声，试图以德服人。 “没错，树大有枯枝，申家和寰宇集团发展了几十年，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规模，出几个宵小、败类、叛徒，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申元豹满脸落寞道，“我已经老了，年轻时又遭受过太多重创，为了维持高处不胜寒的神境，不知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代价。 “时至今日，虽然我的状态比‘武神’雷宗超略胜一筹，但说不定哪天，就要燃尽生命，魂归地球。 “我不可能永远守护申家和寰宇集团。 “所以，从几年前开始，我就逐步从家族和企业的最高管理层里隐去。 “把很多关键领域的关键业务，都毫不犹豫地放权给小辈来处理。 “哪怕小辈偶尔出错，甚至偶尔逾越了底线，我也只是在旁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从不加以指点、斥责和处罚。 “就是想看看这些小辈的能力和品性，看看谁才适合继承我的毕生心血，继承申家和寰宇集团，甚至……继承部分神境之力！ “可是，现在看来，有些小辈把我的暗中观察当成了老迈昏聩，还以为申元豹的额头和拳头上，血管和青筋缠绕在一起，高高隆起。 有种被人看破，恼羞成怒的味道。 但他沉默了很久，面对孟超比他燃烧得还要猛烈的灵焰，终究长叹一声，试图以德服人。 “没错，树大有枯枝，申家和寰宇集团发展了几十年，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规模，出几个宵小、败类、叛徒，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申元豹满脸落寞道，“我已经老了，年轻时又遭受过太多重创，为了维持高处不胜寒的神境，不知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代价。 “时至今日，虽然我的状态比‘武神’雷宗超略胜一筹，但说不定哪天，就要燃尽生命，魂归地球。 “我不可能永远守护申家和寰宇集团。 “所以，从几年前开始，我就逐步从家族和企业的最高管理层里隐去。 “把很多关键领域的关键业务，都毫不犹豫地放权给小辈来处理。 “哪怕小辈偶尔出错，甚至偶尔逾越了底线，我也只是在旁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从不加以指点、斥责和处罚。 “就是想看看这些小辈的能力和品性，看看谁才适合继承我的毕生心血，继承申家和寰宇集团，甚至……继承部分神境之力！ “可是，现在看来，有些小辈把我的暗中观察当成了老迈昏聩，还以为 第1566章 特效药 “啪！啪！啪！” 孟超鼓掌。 “申前辈说得好有道理。” 孟超一本正经道，“可惜您身受重伤，否则真应该把您请到鑫辉商贸大厦门口，面对数以万计怒不可遏的寒门超凡者，把刚才这番好有道理的肺腑之言，说给他们听，相信一定能平息他们的满腔怒火。” 申元豹一时语塞。 嘴里咕哝着“乌合之众”之类的话。 终究没和孟超撕破脸皮。 只是道：“孟小友，我们不要在这些永远争辩不清楚的问题上纠缠，还是回到‘血盟会’上来吧！” 孟超还需要申元豹的合作，也没想过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改变这位横行霸道了一辈子的至强者。 他简单描述了自己在“无尾猴”藏身处的发现。 只是隐去了“无尾猴”这个名字以及艾蕾的存在。 随后，又讲了自己是如何通过空中侦察，发现“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问题。 又顺着排污管道，溯源而上，寻找到了这家公司隐匿在地底深处的秘密实验室，目睹了极度危险的血纹花实验。 孟超道：“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名声不显，来历神秘，公开能查询到的信息显示，几个投资人和管理人都是无名小卒，显然只是推上前台的傀儡，在其背后，肯定还隐藏着真正的黑手。······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x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啪！啪！啪！” 孟超鼓掌。 “申前辈说得好有道理。” 孟超一本正经道，“可惜您身受重伤，否则真应该把您请到鑫辉商贸大厦门口，面对数以万计怒不可遏的寒门超凡者，把刚才这番好有道理的肺腑之言，说给他们听，相信一定能平息他们的满腔怒火。” 申元豹一时语塞。 嘴里咕哝着“乌合之众”之类的话。 终究没和孟超撕破脸皮。 只是道：“孟小友，我们不要在这些永远争辩不清楚的问题上纠缠，还是回到‘血盟会’上来吧！” 孟超还需要申元豹的合作，也没想过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改变这位横行霸道了一辈子的至强者。 他简单描述了自己在“无尾猴”藏身处的发现。 只是隐去了“无尾猴”这个名字以及艾蕾的存在。 随后，又讲了自己是如何通过空中侦察，发现“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问题。 又顺着排污管道，溯源而上，寻找到了这家公司隐匿在地底深处的秘密实验室，目睹了极度危险的血纹花实验。 孟超道：“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名声不显，来历神秘，公开能查询到的信息显示，几个投资人和管理人都是无名小卒，显然只是推上前台的傀儡，在其背后，肯定还隐藏着真正的黑手。“啪！啪！啪！” 孟超鼓掌。 “申前辈说得好有道理。” 孟超一本正经道，“可惜您身受重伤，否则真应该把您请到鑫辉商贸大厦门口，面对数以万计怒不可遏的寒门超凡者，把刚才这番好有道理的肺腑之言，说给他们听，相信一定能平息他们的满腔怒火。” 申元豹一时语塞。 嘴里咕哝着“乌合之众”之类的话。 终究没和孟超撕破脸皮。 只是道：“孟小友，我们不要在这些永远争辩不清楚的问题上纠缠，还是回到‘血盟会’上来吧！” 孟超还需要申元豹的合作，也没想过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改变这位横行霸道了一辈子的至强者。 他简单描述了自己在“无尾猴”藏身处的发现。 只是隐去了“无尾猴”这个名字以及艾蕾的存在。 随后，又讲了自己是如何通过空中侦察，发现“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问题。 又顺着排污管道，溯源而上，寻找到了这家公司隐匿在地底深处的秘密实验室，目睹了极度危险的血纹花实验。 孟超道：“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名声不显，来历神秘，公开能查询到的信息显示，几个投资人和管理人都是无名小卒，显然只是推上前台的傀儡，在其背后，肯定还隐藏着真正的黑手。“啪！啪！啪！” 孟超鼓掌。 “申前辈说得好有道理。” 孟超一本正经道，“可惜您身受重伤，否则真应该把您请到鑫辉商贸大厦门口，面对数以万计怒不可遏的寒门超凡者，把刚才这番好有道理的肺腑之言，说给他们听，相信一定能平息他们的满腔怒火。” 申元豹一时语塞。 嘴里咕哝着“乌合之众”之类的话。 终究没和孟超撕破脸皮。 只是道：“孟小友，我们不要在这些永远争辩不清楚的问题上纠缠，还是回到‘血盟会’上来吧！” 孟超还需要申元豹的合作，也没想过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改变这位横行霸道了一辈子的至强者。 他简单描述了自己在“无尾猴”藏身处的发现。 只是隐去了“无尾猴”这个名字以及艾蕾的存在。 随后，又讲了自己是如何通过空中侦察，发现“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问题。 又顺着排污管道，溯源而上，寻找到了这家公司隐匿在地底深处的秘密实验室，目睹了极度危险的血纹花实验。 孟超道：“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名声不显，来历神秘，公开能查询到的信息显示，几个投资人和管理人都是无名小卒，显然只是推上前台的傀儡，在其背后，肯定还隐藏着真正的黑手。“啪！啪！啪！” 孟超鼓掌。 “申前辈说得好有道理。” 孟超一本正经道，“可惜您身受重伤，否则真应该把您请到鑫辉商贸大厦门口，面对数以万计怒不可遏的寒门超凡者，把刚才这番好有道理的肺腑之言，说给他们听，相信一定能平息他们的满腔怒火。” 申元豹一时语塞。 嘴里咕哝着“乌合之众”之类的话。 终究没和孟超撕破脸皮。 只是道：“孟小友，我们不要在这些永远争辩不清楚的问题上纠缠，还是回到‘血盟会’上来吧！” 孟超还需要申元豹的合作，也没想过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改变这位横行霸道了一辈子的至强者。 他简单描述了自己在“无尾猴”藏身处的发现。 只是隐去了“无尾猴”这个名字以及艾蕾的存在。 随后，又讲了自己是如何通过空中侦察，发现“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问题。 又顺着排污管道，溯源而上，寻找到了这家公司隐匿在地底深处的秘密实验室，目睹了极度危险的血纹花实验。 孟超道：“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名声不显，来历神秘，公开能查询到的信息显示，几个投资人和管理人都是无名小卒，显然只是推上前台的傀儡，在其背后，肯定还隐藏着真正的黑手。“啪！啪！啪！” 孟超鼓掌。 “申前辈说得好有道理。” 孟超一本正经道，“可惜您身受重伤，否则真应该把您请到鑫辉商贸大厦门口，面对数以万计怒不可遏的寒门超凡者，把刚才这番好有道理的肺腑之言，说给他们听，相信一定能平息他们的满腔怒火。” 申元豹一时语塞。 嘴里咕哝着“乌合之众”之类的话。 终究没和孟超撕破脸皮。 只是道：“孟小友，我们不要在这些永远争辩不清楚的问题上纠缠，还是回到‘血盟会’上来吧！” 孟超还需要申元豹的合作，也没想过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改变这位横行霸道了一辈子的至强者。 他简单描述了自己在“无尾猴”藏身处的发现。 只是隐去了“无尾猴”这个名字以及艾蕾的存在。 随后，又讲了自己是如何通过空中侦察，发现“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问题。 又顺着排污管道，溯源而上，寻找到了这家公司隐匿在地底深处的秘密实验室，目睹了极度危险的血纹花实验。 孟超道：“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名声不显，来历神秘，公开能查询到的信息显示，几个投资人和管理人都是无名小卒，显然只是推上前台的傀儡，在其背后，肯定还隐藏着真正的黑手。“啪！啪！啪！” 孟超鼓掌。 “申前辈说得好有道理。” 孟超一本正经道，“可惜您身受重伤，否则真应该把您请到鑫辉商贸大厦门口，面对数以万计怒不可遏的寒门超凡者，把刚才这番好有道理的肺腑之言，说给他们听，相信一定能平息他们的满腔怒火。” 申元豹一时语塞。 嘴里咕哝着“乌合之众”之类的话。 终究没和孟超撕破脸皮。 只是道：“孟小友，我们不要在这些永远争辩不清楚的问题上纠缠，还是回到‘血盟会’上来吧！” 孟超还需要申元豹的合作，也没想过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改变这位横行霸道了一辈子的至强者。 他简单描述了自己在“无尾猴”藏身处的发现。 只是隐去了“无尾猴”这个名字以及艾蕾的存在。 随后，又讲了自己是如何通过空中侦察，发现“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问题。 又顺着排污管道，溯源而上，寻找到了这家公司隐匿在地底深处的秘密实验室，目睹了极度危险的血纹花实验。 孟超道：“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名声不显，来历神秘，公开能查询到的信息显示，几个投资人和管理人都是无名小卒，显然只是推上前台的傀儡，在其背后，肯定还隐藏着真正的黑手。“啪！啪！啪！” 孟超鼓掌。 “申前辈说得好有道理。” 孟超一本正经道，“可惜您身受重伤，否则真应该把您请到鑫辉商贸大厦门口，面对数以万计怒不可遏的寒门超凡者，把刚才这番好有道理的肺腑之言，说给他们听，相信一定能平息他们的满腔怒火。” 申元豹一时语塞。 嘴里咕哝着“乌合之众”之类的话。 终究没和孟超撕破脸皮。 只是道：“孟小友，我们不要在这些永远争辩不清楚的问题上纠缠，还是回到‘血盟会’上来吧！” 孟超还需要申元豹的合作，也没想过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改变这位横行霸道了一辈子的至强者。 他简单描述了自己在“无尾猴”藏身处的发现。 只是隐去了“无尾猴”这个名字以及艾蕾的存在。 随后，又讲了自己是如何通过空中侦察，发现“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问题。 又顺着排污管道，溯源而上，寻找到了这家公司隐匿在地底深处的秘密实验室，目睹了极度危险的血纹花实验。 孟超道：“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名声不显，来历神秘，公开能查询到的信息显示，几个投资人和管理人都是无名小卒，显然只是推上前台的傀儡，在其背后，肯定还隐藏着真正的黑手。“啪！啪！啪！” 孟超鼓掌。 “申前辈说得好有道理。” 孟超一本正经道，“可惜您身受重伤，否则真应该把您请到鑫辉商贸大厦门口，面对数以万计怒不可遏的寒门超凡者，把刚才这番好有道理的肺腑之言，说给他们听，相信一定能平息他们的满腔怒火。” 申元豹一时语塞。 嘴里咕哝着“乌合之众”之类的话。 终究没和孟超撕破脸皮。 只是道：“孟小友，我们不要在这些永远争辩不清楚的问题上纠缠，还是回到‘血盟会’上来吧！” 孟超还需要申元豹的合作，也没想过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改变这位横行霸道了一辈子的至强者。 他简单描述了自己在“无尾猴”藏身处的发现。 只是隐去了“无尾猴”这个名字以及艾蕾的存在。 随后，又讲了自己是如何通过空中侦察，发现“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问题。 又顺着排污管道，溯源而上，寻找到了这家公司隐匿在地底深处的秘密实验室，目睹了极度危险的血纹花实验。 孟超道：“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名声不显，来历神秘，公开能查询到的信息显示，几个投资人和管理人都是无名小卒，显然只是推上前台的傀儡，在其背后，肯定还隐藏着真正的黑手。 第1567章 刺客的身份 “好一个‘为了龙城，也为了全人类效力’！” 孟超感叹道，“如此说来，申前辈一定是做了什么对龙城和人类文明都大逆不道的事情，才逼迫费青云这样的忠义之士，不得不对你痛下杀手了！” 一句话噎得申元豹脸红脖子粗。 毕竟，就算申元豹把话说得再漂亮，申家和寰宇集团内部都出了大问题，他的掌控能力已经下降到无以复加，这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申元豹“吭哧吭哧”了半天，再没和孟超做口舌之争。 这时候，他也勉强稳定住了伤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走到那名昏迷不醒的“现场指挥官”身边，将沾满鲜血的手掌，轻轻按在对方的心口上。 申元豹的掌心喷出电弧。 现场指挥官浑身一颤，眼皮微微翻开，呼吸也沉重起来。 孟超并没有阻止申元豹。 他相信这名心狠手辣的老一辈强者，比自己更适合严刑拷打这份工作。 申元豹的灵能如同强心剂般钻进了现场指挥官的心脏。 又顺着心脏，涌向周身血管。 现场指挥官恢复清醒，眼神渐渐凝聚起来，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申元豹。 换成寻常刺客，面对没有被自己刺杀成功的神境强者，怕是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 这名现场······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好一个‘为了龙城，也为了全人类效力’！” 孟超感叹道，“如此说来，申前辈一定是做了什么对龙城和人类文明都大逆不道的事情，才逼迫费青云这样的忠义之士，不得不对你痛下杀手了！” 一句话噎得申元豹脸红脖子粗。 毕竟，就算申元豹把话说得再漂亮，申家和寰宇集团内部都出了大问题，他的掌控能力已经下降到无以复加，这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申元豹“吭哧吭哧”了半天，再没和孟超做口舌之争。 这时候，他也勉强稳定住了伤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走到那名昏迷不醒的“现场指挥官”身边，将沾满鲜血的手掌，轻轻按在对方的心口上。 申元豹的掌心喷出电弧。 现场指挥官浑身一颤，眼皮微微翻开，呼吸也沉重起来。 孟超并没有阻止申元豹。 他相信这名心狠手辣的老一辈强者，比自己更适合严刑拷打这份工作。 申元豹的灵能如同强心剂般钻进了现场指挥官的心脏。 又顺着心脏，涌向周身血管。 现场指挥官恢复清醒，眼神渐渐凝聚起来，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申元豹。 换成寻常刺客，面对没有被自己刺杀成功的神境强者，怕是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 这名现场“好一个‘为了龙城，也为了全人类效力’！” 孟超感叹道，“如此说来，申前辈一定是做了什么对龙城和人类文明都大逆不道的事情，才逼迫费青云这样的忠义之士，不得不对你痛下杀手了！” 一句话噎得申元豹脸红脖子粗。 毕竟，就算申元豹把话说得再漂亮，申家和寰宇集团内部都出了大问题，他的掌控能力已经下降到无以复加，这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申元豹“吭哧吭哧”了半天，再没和孟超做口舌之争。 这时候，他也勉强稳定住了伤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走到那名昏迷不醒的“现场指挥官”身边，将沾满鲜血的手掌，轻轻按在对方的心口上。 申元豹的掌心喷出电弧。 现场指挥官浑身一颤，眼皮微微翻开，呼吸也沉重起来。 孟超并没有阻止申元豹。 他相信这名心狠手辣的老一辈强者，比自己更适合严刑拷打这份工作。 申元豹的灵能如同强心剂般钻进了现场指挥官的心脏。 又顺着心脏，涌向周身血管。 现场指挥官恢复清醒，眼神渐渐凝聚起来，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申元豹。 换成寻常刺客，面对没有被自己刺杀成功的神境强者，怕是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 这名现场“好一个‘为了龙城，也为了全人类效力’！” 孟超感叹道，“如此说来，申前辈一定是做了什么对龙城和人类文明都大逆不道的事情，才逼迫费青云这样的忠义之士，不得不对你痛下杀手了！” 一句话噎得申元豹脸红脖子粗。 毕竟，就算申元豹把话说得再漂亮，申家和寰宇集团内部都出了大问题，他的掌控能力已经下降到无以复加，这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申元豹“吭哧吭哧”了半天，再没和孟超做口舌之争。 这时候，他也勉强稳定住了伤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走到那名昏迷不醒的“现场指挥官”身边，将沾满鲜血的手掌，轻轻按在对方的心口上。 申元豹的掌心喷出电弧。 现场指挥官浑身一颤，眼皮微微翻开，呼吸也沉重起来。 孟超并没有阻止申元豹。 他相信这名心狠手辣的老一辈强者，比自己更适合严刑拷打这份工作。 申元豹的灵能如同强心剂般钻进了现场指挥官的心脏。 又顺着心脏，涌向周身血管。 现场指挥官恢复清醒，眼神渐渐凝聚起来，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申元豹。 换成寻常刺客，面对没有被自己刺杀成功的神境强者，怕是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 这名现场“好一个‘为了龙城，也为了全人类效力’！” 孟超感叹道，“如此说来，申前辈一定是做了什么对龙城和人类文明都大逆不道的事情，才逼迫费青云这样的忠义之士，不得不对你痛下杀手了！” 一句话噎得申元豹脸红脖子粗。 毕竟，就算申元豹把话说得再漂亮，申家和寰宇集团内部都出了大问题，他的掌控能力已经下降到无以复加，这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申元豹“吭哧吭哧”了半天，再没和孟超做口舌之争。 这时候，他也勉强稳定住了伤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走到那名昏迷不醒的“现场指挥官”身边，将沾满鲜血的手掌，轻轻按在对方的心口上。 申元豹的掌心喷出电弧。 现场指挥官浑身一颤，眼皮微微翻开，呼吸也沉重起来。 孟超并没有阻止申元豹。 他相信这名心狠手辣的老一辈强者，比自己更适合严刑拷打这份工作。 申元豹的灵能如同强心剂般钻进了现场指挥官的心脏。 又顺着心脏，涌向周身血管。 现场指挥官恢复清醒，眼神渐渐凝聚起来，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申元豹。 换成寻常刺客，面对没有被自己刺杀成功的神境强者，怕是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 这名现场“好一个‘为了龙城，也为了全人类效力’！” 孟超感叹道，“如此说来，申前辈一定是做了什么对龙城和人类文明都大逆不道的事情，才逼迫费青云这样的忠义之士，不得不对你痛下杀手了！” 一句话噎得申元豹脸红脖子粗。 毕竟，就算申元豹把话说得再漂亮，申家和寰宇集团内部都出了大问题，他的掌控能力已经下降到无以复加，这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申元豹“吭哧吭哧”了半天，再没和孟超做口舌之争。 这时候，他也勉强稳定住了伤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走到那名昏迷不醒的“现场指挥官”身边，将沾满鲜血的手掌，轻轻按在对方的心口上。 申元豹的掌心喷出电弧。 现场指挥官浑身一颤，眼皮微微翻开，呼吸也沉重起来。 孟超并没有阻止申元豹。 他相信这名心狠手辣的老一辈强者，比自己更适合严刑拷打这份工作。 申元豹的灵能如同强心剂般钻进了现场指挥官的心脏。 又顺着心脏，涌向周身血管。 现场指挥官恢复清醒，眼神渐渐凝聚起来，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申元豹。 换成寻常刺客，面对没有被自己刺杀成功的神境强者，怕是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 这名现场“好一个‘为了龙城，也为了全人类效力’！” 孟超感叹道，“如此说来，申前辈一定是做了什么对龙城和人类文明都大逆不道的事情，才逼迫费青云这样的忠义之士，不得不对你痛下杀手了！” 一句话噎得申元豹脸红脖子粗。 毕竟，就算申元豹把话说得再漂亮，申家和寰宇集团内部都出了大问题，他的掌控能力已经下降到无以复加，这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申元豹“吭哧吭哧”了半天，再没和孟超做口舌之争。 这时候，他也勉强稳定住了伤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走到那名昏迷不醒的“现场指挥官”身边，将沾满鲜血的手掌，轻轻按在对方的心口上。 申元豹的掌心喷出电弧。 现场指挥官浑身一颤，眼皮微微翻开，呼吸也沉重起来。 孟超并没有阻止申元豹。 他相信这名心狠手辣的老一辈强者，比自己更适合严刑拷打这份工作。 申元豹的灵能如同强心剂般钻进了现场指挥官的心脏。 又顺着心脏，涌向周身血管。 现场指挥官恢复清醒，眼神渐渐凝聚起来，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申元豹。 换成寻常刺客，面对没有被自己刺杀成功的神境强者，怕是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 这名现场“好一个‘为了龙城，也为了全人类效力’！” 孟超感叹道，“如此说来，申前辈一定是做了什么对龙城和人类文明都大逆不道的事情，才逼迫费青云这样的忠义之士，不得不对你痛下杀手了！” 一句话噎得申元豹脸红脖子粗。 毕竟，就算申元豹把话说得再漂亮，申家和寰宇集团内部都出了大问题，他的掌控能力已经下降到无以复加，这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申元豹“吭哧吭哧”了半天，再没和孟超做口舌之争。 这时候，他也勉强稳定住了伤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走到那名昏迷不醒的“现场指挥官”身边，将沾满鲜血的手掌，轻轻按在对方的心口上。 申元豹的掌心喷出电弧。 现场指挥官浑身一颤，眼皮微微翻开，呼吸也沉重起来。 孟超并没有阻止申元豹。 他相信这名心狠手辣的老一辈强者，比自己更适合严刑拷打这份工作。 申元豹的灵能如同强心剂般钻进了现场指挥官的心脏。 又顺着心脏，涌向周身血管。 现场指挥官恢复清醒，眼神渐渐凝聚起来，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申元豹。 换成寻常刺客，面对没有被自己刺杀成功的神境强者，怕是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 这名现场“好一个‘为了龙城，也为了全人类效力’！” 孟超感叹道，“如此说来，申前辈一定是做了什么对龙城和人类文明都大逆不道的事情，才逼迫费青云这样的忠义之士，不得不对你痛下杀手了！” 一句话噎得申元豹脸红脖子粗。 毕竟，就算申元豹把话说得再漂亮，申家和寰宇集团内部都出了大问题，他的掌控能力已经下降到无以复加，这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申元豹“吭哧吭哧”了半天，再没和孟超做口舌之争。 这时候，他也勉强稳定住了伤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走到那名昏迷不醒的“现场指挥官”身边，将沾满鲜血的手掌，轻轻按在对方的心口上。 申元豹的掌心喷出电弧。 现场指挥官浑身一颤，眼皮微微翻开，呼吸也沉重起来。 孟超并没有阻止申元豹。 他相信这名心狠手辣的老一辈强者，比自己更适合严刑拷打这份工作。 申元豹的灵能如同强心剂般钻进了现场指挥官的心脏。 又顺着心脏，涌向周身血管。 现场指挥官恢复清醒，眼神渐渐凝聚起来，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申元豹。 换成寻常刺客，面对没有被自己刺杀成功的神境强者，怕是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 这名现场 第1568章 任天雄的遭遇 孟超深深看了申元豹一眼。 龙城九大超级企业，都以超高薪水、超长工作时间和超强工作压力而著称。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每天从早干到晚，一连三五个星期甚至两三个月没有休息，都是家常便饭。 每天晚上十二点，跑到金融区或者高新开发区去看看，灯火通明的那些大厦，统统都属于九大超级企业。 然而，超凡者的修炼，又需要大块不受打扰的时间，一副养精蓄锐的体格，以及绝对清醒的大脑。 白天在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为了项目指标大把掉头发，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刚刚开始修炼，上司就一个电话接一個电话，对接某项需求，搞不好还要一边修炼，一边开电话会议什么的。 这种状态，还能修炼个鸟？ 所以，在龙城出现了一种十分诡异的现象。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因为超高薪水和采购修炼资源的绿色通道，他们的境界倒是可以依靠资源，强行堆砌出来。 然而，他们的走火入魔概率，往往也比“非九大”的超凡者们，要高得多。 而且，这个名叫任天雄的刺客头子，前寰宇集团员工说得没错。 九大超级企业都豢养着一支实力强横的法务团队。 和所在区域的执法以及仲裁机构，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孟超深深看了申元豹一眼。 龙城九大超级企业，都以超高薪水、超长工作时间和超强工作压力而著称。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每天从早干到晚，一连三五个星期甚至两三个月没有休息，都是家常便饭。 每天晚上十二点，跑到金融区或者高新开发区去看看，灯火通明的那些大厦，统统都属于九大超级企业。 然而，超凡者的修炼，又需要大块不受打扰的时间，一副养精蓄锐的体格，以及绝对清醒的大脑。 白天在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为了项目指标大把掉头发，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刚刚开始修炼，上司就一个电话接一個电话，对接某项需求，搞不好还要一边修炼，一边开电话会议什么的。 这种状态，还能修炼个鸟？ 所以，在龙城出现了一种十分诡异的现象。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因为超高薪水和采购修炼资源的绿色通道，他们的境界倒是可以依靠资源，强行堆砌出来。 然而，他们的走火入魔概率，往往也比“非九大”的超凡者们，要高得多。 而且，这个名叫任天雄的刺客头子，前寰宇集团员工说得没错。 九大超级企业都豢养着一支实力强横的法务团队。 和所在区域的执法以及仲裁机构，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孟超深深看了申元豹一眼。 龙城九大超级企业，都以超高薪水、超长工作时间和超强工作压力而著称。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每天从早干到晚，一连三五个星期甚至两三个月没有休息，都是家常便饭。 每天晚上十二点，跑到金融区或者高新开发区去看看，灯火通明的那些大厦，统统都属于九大超级企业。 然而，超凡者的修炼，又需要大块不受打扰的时间，一副养精蓄锐的体格，以及绝对清醒的大脑。 白天在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为了项目指标大把掉头发，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刚刚开始修炼，上司就一个电话接一個电话，对接某项需求，搞不好还要一边修炼，一边开电话会议什么的。 这种状态，还能修炼个鸟？ 所以，在龙城出现了一种十分诡异的现象。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因为超高薪水和采购修炼资源的绿色通道，他们的境界倒是可以依靠资源，强行堆砌出来。 然而，他们的走火入魔概率，往往也比“非九大”的超凡者们，要高得多。 而且，这个名叫任天雄的刺客头子，前寰宇集团员工说得没错。 九大超级企业都豢养着一支实力强横的法务团队。 和所在区域的执法以及仲裁机构，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孟超深深看了申元豹一眼。 龙城九大超级企业，都以超高薪水、超长工作时间和超强工作压力而著称。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每天从早干到晚，一连三五个星期甚至两三个月没有休息，都是家常便饭。 每天晚上十二点，跑到金融区或者高新开发区去看看，灯火通明的那些大厦，统统都属于九大超级企业。 然而，超凡者的修炼，又需要大块不受打扰的时间，一副养精蓄锐的体格，以及绝对清醒的大脑。 白天在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为了项目指标大把掉头发，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刚刚开始修炼，上司就一个电话接一個电话，对接某项需求，搞不好还要一边修炼，一边开电话会议什么的。 这种状态，还能修炼个鸟？ 所以，在龙城出现了一种十分诡异的现象。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因为超高薪水和采购修炼资源的绿色通道，他们的境界倒是可以依靠资源，强行堆砌出来。 然而，他们的走火入魔概率，往往也比“非九大”的超凡者们，要高得多。 而且，这个名叫任天雄的刺客头子，前寰宇集团员工说得没错。 九大超级企业都豢养着一支实力强横的法务团队。 和所在区域的执法以及仲裁机构，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孟超深深看了申元豹一眼。 龙城九大超级企业，都以超高薪水、超长工作时间和超强工作压力而著称。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每天从早干到晚，一连三五个星期甚至两三个月没有休息，都是家常便饭。 每天晚上十二点，跑到金融区或者高新开发区去看看，灯火通明的那些大厦，统统都属于九大超级企业。 然而，超凡者的修炼，又需要大块不受打扰的时间，一副养精蓄锐的体格，以及绝对清醒的大脑。 白天在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为了项目指标大把掉头发，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刚刚开始修炼，上司就一个电话接一個电话，对接某项需求，搞不好还要一边修炼，一边开电话会议什么的。 这种状态，还能修炼个鸟？ 所以，在龙城出现了一种十分诡异的现象。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因为超高薪水和采购修炼资源的绿色通道，他们的境界倒是可以依靠资源，强行堆砌出来。 然而，他们的走火入魔概率，往往也比“非九大”的超凡者们，要高得多。 而且，这个名叫任天雄的刺客头子，前寰宇集团员工说得没错。 九大超级企业都豢养着一支实力强横的法务团队。 和所在区域的执法以及仲裁机构，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孟超深深看了申元豹一眼。 龙城九大超级企业，都以超高薪水、超长工作时间和超强工作压力而著称。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每天从早干到晚，一连三五个星期甚至两三个月没有休息，都是家常便饭。 每天晚上十二点，跑到金融区或者高新开发区去看看，灯火通明的那些大厦，统统都属于九大超级企业。 然而，超凡者的修炼，又需要大块不受打扰的时间，一副养精蓄锐的体格，以及绝对清醒的大脑。 白天在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为了项目指标大把掉头发，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刚刚开始修炼，上司就一个电话接一個电话，对接某项需求，搞不好还要一边修炼，一边开电话会议什么的。 这种状态，还能修炼个鸟？ 所以，在龙城出现了一种十分诡异的现象。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因为超高薪水和采购修炼资源的绿色通道，他们的境界倒是可以依靠资源，强行堆砌出来。 然而，他们的走火入魔概率，往往也比“非九大”的超凡者们，要高得多。 而且，这个名叫任天雄的刺客头子，前寰宇集团员工说得没错。 九大超级企业都豢养着一支实力强横的法务团队。 和所在区域的执法以及仲裁机构，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孟超深深看了申元豹一眼。 龙城九大超级企业，都以超高薪水、超长工作时间和超强工作压力而著称。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每天从早干到晚，一连三五个星期甚至两三个月没有休息，都是家常便饭。 每天晚上十二点，跑到金融区或者高新开发区去看看，灯火通明的那些大厦，统统都属于九大超级企业。 然而，超凡者的修炼，又需要大块不受打扰的时间，一副养精蓄锐的体格，以及绝对清醒的大脑。 白天在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为了项目指标大把掉头发，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刚刚开始修炼，上司就一个电话接一個电话，对接某项需求，搞不好还要一边修炼，一边开电话会议什么的。 这种状态，还能修炼个鸟？ 所以，在龙城出现了一种十分诡异的现象。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因为超高薪水和采购修炼资源的绿色通道，他们的境界倒是可以依靠资源，强行堆砌出来。 然而，他们的走火入魔概率，往往也比“非九大”的超凡者们，要高得多。 而且，这个名叫任天雄的刺客头子，前寰宇集团员工说得没错。 九大超级企业都豢养着一支实力强横的法务团队。 和所在区域的执法以及仲裁机构，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孟超深深看了申元豹一眼。 龙城九大超级企业，都以超高薪水、超长工作时间和超强工作压力而著称。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每天从早干到晚，一连三五个星期甚至两三个月没有休息，都是家常便饭。 每天晚上十二点，跑到金融区或者高新开发区去看看，灯火通明的那些大厦，统统都属于九大超级企业。 然而，超凡者的修炼，又需要大块不受打扰的时间，一副养精蓄锐的体格，以及绝对清醒的大脑。 白天在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为了项目指标大把掉头发，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刚刚开始修炼，上司就一个电话接一個电话，对接某项需求，搞不好还要一边修炼，一边开电话会议什么的。 这种状态，还能修炼个鸟？ 所以，在龙城出现了一种十分诡异的现象。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因为超高薪水和采购修炼资源的绿色通道，他们的境界倒是可以依靠资源，强行堆砌出来。 然而，他们的走火入魔概率，往往也比“非九大”的超凡者们，要高得多。 而且，这个名叫任天雄的刺客头子，前寰宇集团员工说得没错。 九大超级企业都豢养着一支实力强横的法务团队。 和所在区域的执法以及仲裁机构，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孟超深深看了申元豹一眼。 龙城九大超级企业，都以超高薪水、超长工作时间和超强工作压力而著称。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每天从早干到晚，一连三五个星期甚至两三个月没有休息，都是家常便饭。 每天晚上十二点，跑到金融区或者高新开发区去看看，灯火通明的那些大厦，统统都属于九大超级企业。 然而，超凡者的修炼，又需要大块不受打扰的时间，一副养精蓄锐的体格，以及绝对清醒的大脑。 白天在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为了项目指标大把掉头发，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刚刚开始修炼，上司就一个电话接一個电话，对接某项需求，搞不好还要一边修炼，一边开电话会议什么的。 这种状态，还能修炼个鸟？ 所以，在龙城出现了一种十分诡异的现象。 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因为超高薪水和采购修炼资源的绿色通道，他们的境界倒是可以依靠资源，强行堆砌出来。 然而，他们的走火入魔概率，往往也比“非九大”的超凡者们，要高得多。 而且，这个名叫任天雄的刺客头子，前寰宇集团员工说得没错。 九大超级企业都豢养着一支实力强横的法务团队。 和所在区域的执法以及仲裁机构，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1569章 死士 任天雄说到这里，大声咳嗽起来。 每一声咳嗽，他的胸膛都会深深凹陷下去，薄如蝉翼的惨白皮肤上，清晰勾勒出了心脏和肺叶的轮廓。 他的咳嗽声剧烈到，让孟超和申元豹都怀疑，他会将心肝脾肺肾统统震碎，咳出来的程度。 毫无疑问，这不是刚才的伤势造成的。 而是积蓄在他体内几十年的暗伤的总爆发。 “我患上了‘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 任天雄平静地说。 孟超和申元豹的瞳孔骤然收缩。 诚如任天雄刚才所言。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任何力量都有其代价。 超凡者掌握了移山倒海，翻天覆地的能力。 但在一次次突破生命极限的过程中，也在一次次轰击生命的稳定性，稍有不慎，很容易患上大量稀奇古怪的，普通人绝对想不到的疾病。 基因变异，原本就是风险极高的事情。 往往一百次变异里，只有一次算是“进化”，其余九十九次，都是退化乃至畸变。 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就是超凡者，特别是天境以上的强者，很容易患上的一种不治之症。 用大白话阐述这种疾病的原理，就是超凡者的细胞，经过长时间的修炼，被灵能反复轰击，产生畸变，变得面······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任天雄说到这里，大声咳嗽起来。 每一声咳嗽，他的胸膛都会深深凹陷下去，薄如蝉翼的惨白皮肤上，清晰勾勒出了心脏和肺叶的轮廓。 他的咳嗽声剧烈到，让孟超和申元豹都怀疑，他会将心肝脾肺肾统统震碎，咳出来的程度。 毫无疑问，这不是刚才的伤势造成的。 而是积蓄在他体内几十年的暗伤的总爆发。 “我患上了‘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 任天雄平静地说。 孟超和申元豹的瞳孔骤然收缩。 诚如任天雄刚才所言。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任何力量都有其代价。 超凡者掌握了移山倒海，翻天覆地的能力。 但在一次次突破生命极限的过程中，也在一次次轰击生命的稳定性，稍有不慎，很容易患上大量稀奇古怪的，普通人绝对想不到的疾病。 基因变异，原本就是风险极高的事情。 往往一百次变异里，只有一次算是“进化”，其余九十九次，都是退化乃至畸变。 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就是超凡者，特别是天境以上的强者，很容易患上的一种不治之症。 用大白话阐述这种疾病的原理，就是超凡者的细胞，经过长时间的修炼，被灵能反复轰击，产生畸变，变得面任天雄说到这里，大声咳嗽起来。 每一声咳嗽，他的胸膛都会深深凹陷下去，薄如蝉翼的惨白皮肤上，清晰勾勒出了心脏和肺叶的轮廓。 他的咳嗽声剧烈到，让孟超和申元豹都怀疑，他会将心肝脾肺肾统统震碎，咳出来的程度。 毫无疑问，这不是刚才的伤势造成的。 而是积蓄在他体内几十年的暗伤的总爆发。 “我患上了‘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 任天雄平静地说。 孟超和申元豹的瞳孔骤然收缩。 诚如任天雄刚才所言。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任何力量都有其代价。 超凡者掌握了移山倒海，翻天覆地的能力。 但在一次次突破生命极限的过程中，也在一次次轰击生命的稳定性，稍有不慎，很容易患上大量稀奇古怪的，普通人绝对想不到的疾病。 基因变异，原本就是风险极高的事情。 往往一百次变异里，只有一次算是“进化”，其余九十九次，都是退化乃至畸变。 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就是超凡者，特别是天境以上的强者，很容易患上的一种不治之症。 用大白话阐述这种疾病的原理，就是超凡者的细胞，经过长时间的修炼，被灵能反复轰击，产生畸变，变得面任天雄说到这里，大声咳嗽起来。 每一声咳嗽，他的胸膛都会深深凹陷下去，薄如蝉翼的惨白皮肤上，清晰勾勒出了心脏和肺叶的轮廓。 他的咳嗽声剧烈到，让孟超和申元豹都怀疑，他会将心肝脾肺肾统统震碎，咳出来的程度。 毫无疑问，这不是刚才的伤势造成的。 而是积蓄在他体内几十年的暗伤的总爆发。 “我患上了‘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 任天雄平静地说。 孟超和申元豹的瞳孔骤然收缩。 诚如任天雄刚才所言。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任何力量都有其代价。 超凡者掌握了移山倒海，翻天覆地的能力。 但在一次次突破生命极限的过程中，也在一次次轰击生命的稳定性，稍有不慎，很容易患上大量稀奇古怪的，普通人绝对想不到的疾病。 基因变异，原本就是风险极高的事情。 往往一百次变异里，只有一次算是“进化”，其余九十九次，都是退化乃至畸变。 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就是超凡者，特别是天境以上的强者，很容易患上的一种不治之症。 用大白话阐述这种疾病的原理，就是超凡者的细胞，经过长时间的修炼，被灵能反复轰击，产生畸变，变得面任天雄说到这里，大声咳嗽起来。 每一声咳嗽，他的胸膛都会深深凹陷下去，薄如蝉翼的惨白皮肤上，清晰勾勒出了心脏和肺叶的轮廓。 他的咳嗽声剧烈到，让孟超和申元豹都怀疑，他会将心肝脾肺肾统统震碎，咳出来的程度。 毫无疑问，这不是刚才的伤势造成的。 而是积蓄在他体内几十年的暗伤的总爆发。 “我患上了‘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 任天雄平静地说。 孟超和申元豹的瞳孔骤然收缩。 诚如任天雄刚才所言。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任何力量都有其代价。 超凡者掌握了移山倒海，翻天覆地的能力。 但在一次次突破生命极限的过程中，也在一次次轰击生命的稳定性，稍有不慎，很容易患上大量稀奇古怪的，普通人绝对想不到的疾病。 基因变异，原本就是风险极高的事情。 往往一百次变异里，只有一次算是“进化”，其余九十九次，都是退化乃至畸变。 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就是超凡者，特别是天境以上的强者，很容易患上的一种不治之症。 用大白话阐述这种疾病的原理，就是超凡者的细胞，经过长时间的修炼，被灵能反复轰击，产生畸变，变得面任天雄说到这里，大声咳嗽起来。 每一声咳嗽，他的胸膛都会深深凹陷下去，薄如蝉翼的惨白皮肤上，清晰勾勒出了心脏和肺叶的轮廓。 他的咳嗽声剧烈到，让孟超和申元豹都怀疑，他会将心肝脾肺肾统统震碎，咳出来的程度。 毫无疑问，这不是刚才的伤势造成的。 而是积蓄在他体内几十年的暗伤的总爆发。 “我患上了‘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 任天雄平静地说。 孟超和申元豹的瞳孔骤然收缩。 诚如任天雄刚才所言。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任何力量都有其代价。 超凡者掌握了移山倒海，翻天覆地的能力。 但在一次次突破生命极限的过程中，也在一次次轰击生命的稳定性，稍有不慎，很容易患上大量稀奇古怪的，普通人绝对想不到的疾病。 基因变异，原本就是风险极高的事情。 往往一百次变异里，只有一次算是“进化”，其余九十九次，都是退化乃至畸变。 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就是超凡者，特别是天境以上的强者，很容易患上的一种不治之症。 用大白话阐述这种疾病的原理，就是超凡者的细胞，经过长时间的修炼，被灵能反复轰击，产生畸变，变得面任天雄说到这里，大声咳嗽起来。 每一声咳嗽，他的胸膛都会深深凹陷下去，薄如蝉翼的惨白皮肤上，清晰勾勒出了心脏和肺叶的轮廓。 他的咳嗽声剧烈到，让孟超和申元豹都怀疑，他会将心肝脾肺肾统统震碎，咳出来的程度。 毫无疑问，这不是刚才的伤势造成的。 而是积蓄在他体内几十年的暗伤的总爆发。 “我患上了‘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 任天雄平静地说。 孟超和申元豹的瞳孔骤然收缩。 诚如任天雄刚才所言。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任何力量都有其代价。 超凡者掌握了移山倒海，翻天覆地的能力。 但在一次次突破生命极限的过程中，也在一次次轰击生命的稳定性，稍有不慎，很容易患上大量稀奇古怪的，普通人绝对想不到的疾病。 基因变异，原本就是风险极高的事情。 往往一百次变异里，只有一次算是“进化”，其余九十九次，都是退化乃至畸变。 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就是超凡者，特别是天境以上的强者，很容易患上的一种不治之症。 用大白话阐述这种疾病的原理，就是超凡者的细胞，经过长时间的修炼，被灵能反复轰击，产生畸变，变得面任天雄说到这里，大声咳嗽起来。 每一声咳嗽，他的胸膛都会深深凹陷下去，薄如蝉翼的惨白皮肤上，清晰勾勒出了心脏和肺叶的轮廓。 他的咳嗽声剧烈到，让孟超和申元豹都怀疑，他会将心肝脾肺肾统统震碎，咳出来的程度。 毫无疑问，这不是刚才的伤势造成的。 而是积蓄在他体内几十年的暗伤的总爆发。 “我患上了‘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 任天雄平静地说。 孟超和申元豹的瞳孔骤然收缩。 诚如任天雄刚才所言。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任何力量都有其代价。 超凡者掌握了移山倒海，翻天覆地的能力。 但在一次次突破生命极限的过程中，也在一次次轰击生命的稳定性，稍有不慎，很容易患上大量稀奇古怪的，普通人绝对想不到的疾病。 基因变异，原本就是风险极高的事情。 往往一百次变异里，只有一次算是“进化”，其余九十九次，都是退化乃至畸变。 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就是超凡者，特别是天境以上的强者，很容易患上的一种不治之症。 用大白话阐述这种疾病的原理，就是超凡者的细胞，经过长时间的修炼，被灵能反复轰击，产生畸变，变得面任天雄说到这里，大声咳嗽起来。 每一声咳嗽，他的胸膛都会深深凹陷下去，薄如蝉翼的惨白皮肤上，清晰勾勒出了心脏和肺叶的轮廓。 他的咳嗽声剧烈到，让孟超和申元豹都怀疑，他会将心肝脾肺肾统统震碎，咳出来的程度。 毫无疑问，这不是刚才的伤势造成的。 而是积蓄在他体内几十年的暗伤的总爆发。 “我患上了‘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 任天雄平静地说。 孟超和申元豹的瞳孔骤然收缩。 诚如任天雄刚才所言。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任何力量都有其代价。 超凡者掌握了移山倒海，翻天覆地的能力。 但在一次次突破生命极限的过程中，也在一次次轰击生命的稳定性，稍有不慎，很容易患上大量稀奇古怪的，普通人绝对想不到的疾病。 基因变异，原本就是风险极高的事情。 往往一百次变异里，只有一次算是“进化”，其余九十九次，都是退化乃至畸变。 41特异性免疫系统缺失综合征，就是超凡者，特别是天境以上的强者，很容易患上的一种不治之症。 用大白话阐述这种疾病的原理，就是超凡者的细胞，经过长时间的修炼，被灵能反复轰击，产生畸变，变得面 第1570章 心狠手辣 于是，当对方终于透露刺杀目标，正是九大超级企业之一的掌舵人，“混天豹”申元豹的时候，这些将死之人，都没有丝毫惊讶。 超兽蛋白是很贵的。 为了维持这些将死之人的生命，对方每天的花销，都相当于将成吨成吨的晶石原矿丢到无底洞里去。 若非神境强者，何须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当然，对方也说了，这样的刺杀任务，需要心志坚毅卓绝，无怨无悔的死士才能完成。 倘若心存疑虑，反而会拖累同伴。 所以，如果有人被申元豹的威名所震慑，不愿意执行任务，他都非常理解，绝对不会勉强，也不会追回已经消耗掉的超兽蛋白。 只不过，既然不愿意执行任务，就没理由继续免费享受超兽蛋白了，是不是？ 这话说的，半点毛病都没有。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问题是，对这些重病缠身，随时都会崩溃，全靠超兽蛋白吊着一口气的死士而言。 一天不注射超兽蛋白。 他们就会变成一滩四五十度高温的烂泥。 三天不注射超兽蛋白。 他们就会细胞崩溃，浑身溃烂而死。 包括任天雄在内，他们都不怕死。 只是不想死得这么耻辱、痛苦和悄无声息。 于是······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x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于是，当对方终于透露刺杀目标，正是九大超级企业之一的掌舵人，“混天豹”申元豹的时候，这些将死之人，都没有丝毫惊讶。 超兽蛋白是很贵的。 为了维持这些将死之人的生命，对方每天的花销，都相当于将成吨成吨的晶石原矿丢到无底洞里去。 若非神境强者，何须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当然，对方也说了，这样的刺杀任务，需要心志坚毅卓绝，无怨无悔的死士才能完成。 倘若心存疑虑，反而会拖累同伴。 所以，如果有人被申元豹的威名所震慑，不愿意执行任务，他都非常理解，绝对不会勉强，也不会追回已经消耗掉的超兽蛋白。 只不过，既然不愿意执行任务，就没理由继续免费享受超兽蛋白了，是不是？ 这话说的，半点毛病都没有。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问题是，对这些重病缠身，随时都会崩溃，全靠超兽蛋白吊着一口气的死士而言。 一天不注射超兽蛋白。 他们就会变成一滩四五十度高温的烂泥。 三天不注射超兽蛋白。 他们就会细胞崩溃，浑身溃烂而死。 包括任天雄在内，他们都不怕死。 只是不想死得这么耻辱、痛苦和悄无声息。 于是于是，当对方终于透露刺杀目标，正是九大超级企业之一的掌舵人，“混天豹”申元豹的时候，这些将死之人，都没有丝毫惊讶。 超兽蛋白是很贵的。 为了维持这些将死之人的生命，对方每天的花销，都相当于将成吨成吨的晶石原矿丢到无底洞里去。 若非神境强者，何须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当然，对方也说了，这样的刺杀任务，需要心志坚毅卓绝，无怨无悔的死士才能完成。 倘若心存疑虑，反而会拖累同伴。 所以，如果有人被申元豹的威名所震慑，不愿意执行任务，他都非常理解，绝对不会勉强，也不会追回已经消耗掉的超兽蛋白。 只不过，既然不愿意执行任务，就没理由继续免费享受超兽蛋白了，是不是？ 这话说的，半点毛病都没有。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问题是，对这些重病缠身，随时都会崩溃，全靠超兽蛋白吊着一口气的死士而言。 一天不注射超兽蛋白。 他们就会变成一滩四五十度高温的烂泥。 三天不注射超兽蛋白。 他们就会细胞崩溃，浑身溃烂而死。 包括任天雄在内，他们都不怕死。 只是不想死得这么耻辱、痛苦和悄无声息。 于是于是，当对方终于透露刺杀目标，正是九大超级企业之一的掌舵人，“混天豹”申元豹的时候，这些将死之人，都没有丝毫惊讶。 超兽蛋白是很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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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对方也说了，这样的刺杀任务，需要心志坚毅卓绝，无怨无悔的死士才能完成。 倘若心存疑虑，反而会拖累同伴。 所以，如果有人被申元豹的威名所震慑，不愿意执行任务，他都非常理解，绝对不会勉强，也不会追回已经消耗掉的超兽蛋白。 只不过，既然不愿意执行任务，就没理由继续免费享受超兽蛋白了，是不是？ 这话说的，半点毛病都没有。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问题是，对这些重病缠身，随时都会崩溃，全靠超兽蛋白吊着一口气的死士而言。 一天不注射超兽蛋白。 他们就会变成一滩四五十度高温的烂泥。 三天不注射超兽蛋白。 他们就会细胞崩溃，浑身溃烂而死。 包括任天雄在内，他们都不怕死。 只是不想死得这么耻辱、痛苦和悄无声息。 于是于是，当对方终于透露刺杀目标，正是九大超级企业之一的掌舵人，“混天豹”申元豹的时候，这些将死之人，都没有丝毫惊讶。 超兽蛋白是很贵的。 为了维持这些将死之人的生命，对方每天的花销，都相当于将成吨成吨的晶石原矿丢到无底洞里去。 若非神境强者，何须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当然，对方也说了，这样的刺杀任务，需要心志坚毅卓绝，无怨无悔的死士才能完成。 倘若心存疑虑，反而会拖累同伴。 所以，如果有人被申元豹的威名所震慑，不愿意执行任务，他都非常理解，绝对不会勉强，也不会追回已经消耗掉的超兽蛋白。 只不过，既然不愿意执行任务，就没理由继续免费享受超兽蛋白了，是不是？ 这话说的，半点毛病都没有。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问题是，对这些重病缠身，随时都会崩溃，全靠超兽蛋白吊着一口气的死士而言。 一天不注射超兽蛋白。 他们就会变成一滩四五十度高温的烂泥。 三天不注射超兽蛋白。 他们就会细胞崩溃，浑身溃烂而死。 包括任天雄在内，他们都不怕死。 只是不想死得这么耻辱、痛苦和悄无声息。 于是于是，当对方终于透露刺杀目标，正是九大超级企业之一的掌舵人，“混天豹”申元豹的时候，这些将死之人，都没有丝毫惊讶。 超兽蛋白是很贵的。 为了维持这些将死之人的生命，对方每天的花销，都相当于将成吨成吨的晶石原矿丢到无底洞里去。 若非神境强者，何须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当然，对方也说了，这样的刺杀任务，需要心志坚毅卓绝，无怨无悔的死士才能完成。 倘若心存疑虑，反而会拖累同伴。 所以，如果有人被申元豹的威名所震慑，不愿意执行任务，他都非常理解，绝对不会勉强，也不会追回已经消耗掉的超兽蛋白。 只不过，既然不愿意执行任务，就没理由继续免费享受超兽蛋白了，是不是？ 这话说的，半点毛病都没有。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问题是，对这些重病缠身，随时都会崩溃，全靠超兽蛋白吊着一口气的死士而言。 一天不注射超兽蛋白。 他们就会变成一滩四五十度高温的烂泥。 三天不注射超兽蛋白。 他们就会细胞崩溃，浑身溃烂而死。 包括任天雄在内，他们都不怕死。 只是不想死得这么耻辱、痛苦和悄无声息。 于是于是，当对方终于透露刺杀目标，正是九大超级企业之一的掌舵人，“混天豹”申元豹的时候，这些将死之人，都没有丝毫惊讶。 超兽蛋白是很贵的。 为了维持这些将死之人的生命，对方每天的花销，都相当于将成吨成吨的晶石原矿丢到无底洞里去。 若非神境强者，何须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当然，对方也说了，这样的刺杀任务，需要心志坚毅卓绝，无怨无悔的死士才能完成。 倘若心存疑虑，反而会拖累同伴。 所以，如果有人被申元豹的威名所震慑，不愿意执行任务，他都非常理解，绝对不会勉强，也不会追回已经消耗掉的超兽蛋白。 只不过，既然不愿意执行任务，就没理由继续免费享受超兽蛋白了，是不是？ 这话说的，半点毛病都没有。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问题是，对这些重病缠身，随时都会崩溃，全靠超兽蛋白吊着一口气的死士而言。 一天不注射超兽蛋白。 他们就会变成一滩四五十度高温的烂泥。 三天不注射超兽蛋白。 他们就会细胞崩溃，浑身溃烂而死。 包括任天雄在内，他们都不怕死。 只是不想死得这么耻辱、痛苦和悄无声息。 于是 第1571章 清理门户 说来有些可悲。 就好像夫妻本该是超越血缘关系的最亲密的伴侣。 但在其中某一方，失踪或者遭到谋杀之后，另一方总是会成为最优先和最高级别的怀疑对象。 父子之间的骨肉亲情，原本也应该是超越一切的东西。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虎毒不食子”。 但在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强横无匹的力量面前，父子之情，似乎也变成螳臂当车的螳螂一样脆弱，不堪一击的存在。 申元豹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 和怪兽激战之余，还在龙城到处播种，努力传承自己的血脉，延续人类文明。 时至今日，光是被他承认的子嗣就有上百个。 其中好几个天赋异禀的亲生骨肉，果然继承了他的修炼天赋，在海量资源的支持下，纷纷突破到堪比神境的程度。 还有好几个义子，都是在那个战火纷飞，无论寰宇集团还是龙城文明的前途都最黯淡的时候，投靠申元豹，始终和他并肩作战，不离不弃。 时至今日，这些义子也成为了掌握寰宇集团某个战略领域，关键技术和命脉的一方诸侯，手底下兵强马壮，自成体系。 按照申元豹的计算，在寰宇集团和申家内部，起码有十个子嗣，有资格、能力和野心，继承他的位置。 换言之，在刺杀他······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说来有些可悲。 就好像夫妻本该是超越血缘关系的最亲密的伴侣。 但在其中某一方，失踪或者遭到谋杀之后，另一方总是会成为最优先和最高级别的怀疑对象。 父子之间的骨肉亲情，原本也应该是超越一切的东西。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虎毒不食子”。 但在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强横无匹的力量面前，父子之情，似乎也变成螳臂当车的螳螂一样脆弱，不堪一击的存在。 申元豹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 和怪兽激战之余，还在龙城到处播种，努力传承自己的血脉，延续人类文明。 时至今日，光是被他承认的子嗣就有上百个。 其中好几个天赋异禀的亲生骨肉，果然继承了他的修炼天赋，在海量资源的支持下，纷纷突破到堪比神境的程度。 还有好几个义子，都是在那个战火纷飞，无论寰宇集团还是龙城文明的前途都最黯淡的时候，投靠申元豹，始终和他并肩作战，不离不弃。 时至今日，这些义子也成为了掌握寰宇集团某个战略领域，关键技术和命脉的一方诸侯，手底下兵强马壮，自成体系。 按照申元豹的计算，在寰宇集团和申家内部，起码有十个子嗣，有资格、能力和野心，继承他的位置。 换言之，在刺杀他说来有些可悲。 就好像夫妻本该是超越血缘关系的最亲密的伴侣。 但在其中某一方，失踪或者遭到谋杀之后，另一方总是会成为最优先和最高级别的怀疑对象。 父子之间的骨肉亲情，原本也应该是超越一切的东西。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虎毒不食子”。 但在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强横无匹的力量面前，父子之情，似乎也变成螳臂当车的螳螂一样脆弱，不堪一击的存在。 申元豹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 和怪兽激战之余，还在龙城到处播种，努力传承自己的血脉，延续人类文明。 时至今日，光是被他承认的子嗣就有上百个。 其中好几个天赋异禀的亲生骨肉，果然继承了他的修炼天赋，在海量资源的支持下，纷纷突破到堪比神境的程度。 还有好几个义子，都是在那个战火纷飞，无论寰宇集团还是龙城文明的前途都最黯淡的时候，投靠申元豹，始终和他并肩作战，不离不弃。 时至今日，这些义子也成为了掌握寰宇集团某个战略领域，关键技术和命脉的一方诸侯，手底下兵强马壮，自成体系。 按照申元豹的计算，在寰宇集团和申家内部，起码有十个子嗣，有资格、能力和野心，继承他的位置。 换言之，在刺杀他说来有些可悲。 就好像夫妻本该是超越血缘关系的最亲密的伴侣。 但在其中某一方，失踪或者遭到谋杀之后，另一方总是会成为最优先和最高级别的怀疑对象。 父子之间的骨肉亲情，原本也应该是超越一切的东西。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虎毒不食子”。 但在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强横无匹的力量面前，父子之情，似乎也变成螳臂当车的螳螂一样脆弱，不堪一击的存在。 申元豹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 和怪兽激战之余，还在龙城到处播种，努力传承自己的血脉，延续人类文明。 时至今日，光是被他承认的子嗣就有上百个。 其中好几个天赋异禀的亲生骨肉，果然继承了他的修炼天赋，在海量资源的支持下，纷纷突破到堪比神境的程度。 还有好几个义子，都是在那个战火纷飞，无论寰宇集团还是龙城文明的前途都最黯淡的时候，投靠申元豹，始终和他并肩作战，不离不弃。 时至今日，这些义子也成为了掌握寰宇集团某个战略领域，关键技术和命脉的一方诸侯，手底下兵强马壮，自成体系。 按照申元豹的计算，在寰宇集团和申家内部，起码有十个子嗣，有资格、能力和野心，继承他的位置。 换言之，在刺杀他说来有些可悲。 就好像夫妻本该是超越血缘关系的最亲密的伴侣。 但在其中某一方，失踪或者遭到谋杀之后，另一方总是会成为最优先和最高级别的怀疑对象。 父子之间的骨肉亲情，原本也应该是超越一切的东西。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虎毒不食子”。 但在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强横无匹的力量面前，父子之情，似乎也变成螳臂当车的螳螂一样脆弱，不堪一击的存在。 申元豹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 和怪兽激战之余，还在龙城到处播种，努力传承自己的血脉，延续人类文明。 时至今日，光是被他承认的子嗣就有上百个。 其中好几个天赋异禀的亲生骨肉，果然继承了他的修炼天赋，在海量资源的支持下，纷纷突破到堪比神境的程度。 还有好几个义子，都是在那个战火纷飞，无论寰宇集团还是龙城文明的前途都最黯淡的时候，投靠申元豹，始终和他并肩作战，不离不弃。 时至今日，这些义子也成为了掌握寰宇集团某个战略领域，关键技术和命脉的一方诸侯，手底下兵强马壮，自成体系。 按照申元豹的计算，在寰宇集团和申家内部，起码有十个子嗣，有资格、能力和野心，继承他的位置。 换言之，在刺杀他说来有些可悲。 就好像夫妻本该是超越血缘关系的最亲密的伴侣。 但在其中某一方，失踪或者遭到谋杀之后，另一方总是会成为最优先和最高级别的怀疑对象。 父子之间的骨肉亲情，原本也应该是超越一切的东西。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虎毒不食子”。 但在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强横无匹的力量面前，父子之情，似乎也变成螳臂当车的螳螂一样脆弱，不堪一击的存在。 申元豹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 和怪兽激战之余，还在龙城到处播种，努力传承自己的血脉，延续人类文明。 时至今日，光是被他承认的子嗣就有上百个。 其中好几个天赋异禀的亲生骨肉，果然继承了他的修炼天赋，在海量资源的支持下，纷纷突破到堪比神境的程度。 还有好几个义子，都是在那个战火纷飞，无论寰宇集团还是龙城文明的前途都最黯淡的时候，投靠申元豹，始终和他并肩作战，不离不弃。 时至今日，这些义子也成为了掌握寰宇集团某个战略领域，关键技术和命脉的一方诸侯，手底下兵强马壮，自成体系。 按照申元豹的计算，在寰宇集团和申家内部，起码有十个子嗣，有资格、能力和野心，继承他的位置。 换言之，在刺杀他说来有些可悲。 就好像夫妻本该是超越血缘关系的最亲密的伴侣。 但在其中某一方，失踪或者遭到谋杀之后，另一方总是会成为最优先和最高级别的怀疑对象。 父子之间的骨肉亲情，原本也应该是超越一切的东西。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虎毒不食子”。 但在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强横无匹的力量面前，父子之情，似乎也变成螳臂当车的螳螂一样脆弱，不堪一击的存在。 申元豹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 和怪兽激战之余，还在龙城到处播种，努力传承自己的血脉，延续人类文明。 时至今日，光是被他承认的子嗣就有上百个。 其中好几个天赋异禀的亲生骨肉，果然继承了他的修炼天赋，在海量资源的支持下，纷纷突破到堪比神境的程度。 还有好几个义子，都是在那个战火纷飞，无论寰宇集团还是龙城文明的前途都最黯淡的时候，投靠申元豹，始终和他并肩作战，不离不弃。 时至今日，这些义子也成为了掌握寰宇集团某个战略领域，关键技术和命脉的一方诸侯，手底下兵强马壮，自成体系。 按照申元豹的计算，在寰宇集团和申家内部，起码有十个子嗣，有资格、能力和野心，继承他的位置。 换言之，在刺杀他说来有些可悲。 就好像夫妻本该是超越血缘关系的最亲密的伴侣。 但在其中某一方，失踪或者遭到谋杀之后，另一方总是会成为最优先和最高级别的怀疑对象。 父子之间的骨肉亲情，原本也应该是超越一切的东西。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虎毒不食子”。 但在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强横无匹的力量面前，父子之情，似乎也变成螳臂当车的螳螂一样脆弱，不堪一击的存在。 申元豹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 和怪兽激战之余，还在龙城到处播种，努力传承自己的血脉，延续人类文明。 时至今日，光是被他承认的子嗣就有上百个。 其中好几个天赋异禀的亲生骨肉，果然继承了他的修炼天赋，在海量资源的支持下，纷纷突破到堪比神境的程度。 还有好几个义子，都是在那个战火纷飞，无论寰宇集团还是龙城文明的前途都最黯淡的时候，投靠申元豹，始终和他并肩作战，不离不弃。 时至今日，这些义子也成为了掌握寰宇集团某个战略领域，关键技术和命脉的一方诸侯，手底下兵强马壮，自成体系。 按照申元豹的计算，在寰宇集团和申家内部，起码有十个子嗣，有资格、能力和野心，继承他的位置。 换言之，在刺杀他说来有些可悲。 就好像夫妻本该是超越血缘关系的最亲密的伴侣。 但在其中某一方，失踪或者遭到谋杀之后，另一方总是会成为最优先和最高级别的怀疑对象。 父子之间的骨肉亲情，原本也应该是超越一切的东西。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虎毒不食子”。 但在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强横无匹的力量面前，父子之情，似乎也变成螳臂当车的螳螂一样脆弱，不堪一击的存在。 申元豹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 和怪兽激战之余，还在龙城到处播种，努力传承自己的血脉，延续人类文明。 时至今日，光是被他承认的子嗣就有上百个。 其中好几个天赋异禀的亲生骨肉，果然继承了他的修炼天赋，在海量资源的支持下，纷纷突破到堪比神境的程度。 还有好几个义子，都是在那个战火纷飞，无论寰宇集团还是龙城文明的前途都最黯淡的时候，投靠申元豹，始终和他并肩作战，不离不弃。 时至今日，这些义子也成为了掌握寰宇集团某个战略领域，关键技术和命脉的一方诸侯，手底下兵强马壮，自成体系。 按照申元豹的计算，在寰宇集团和申家内部，起码有十个子嗣，有资格、能力和野心，继承他的位置。 换言之，在刺杀他 第1572章 蠢蠢欲动 “这倒是。” 孟超承认，“无论你我之间，究竟有多少分歧和矛盾，至少在彻底消灭血盟会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不过，在决定和申前辈联手之前，我还是想知道您对于战争的态度。 “您也觉得，在上一场战争留下的伤口，尚未舔舐干净之前，龙城应该迫不及待发动新一轮的拓殖战争吗？” “孟老弟，我以为，以你今时今日的境界和权势，应该非常清楚，战争的爆发，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申元豹道，“即便地球历史上，那些人人唾弃，遗臭万年的战争贩子，往往也不是导致战争爆发的主因，而是被战争洪流裹挟的傀儡。 “我个人是否支持战争，并不重要。 “当下的龙城，充满了无法解决的矛盾，必须尽快发动战争来解决至少是转移矛盾，这才重要。” “解决矛盾的方法有很多种，战争是其中最低效的一种。” 孟超道，“特别是一场必输无疑，至少是两败俱伤的战争。” 申元豹眼底，精芒一闪。 “看起来，虎怒川中下游的情况，和我们预想的不同。” 申元豹道，“既然孟老弟掌握第一手情报，不妨和我说说，你觉得光凭九大超级企业的力量，在三个月到半年之内，彻底征服虎怒川中下······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这倒是。” 孟超承认，“无论你我之间，究竟有多少分歧和矛盾，至少在彻底消灭血盟会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不过，在决定和申前辈联手之前，我还是想知道您对于战争的态度。 “您也觉得，在上一场战争留下的伤口，尚未舔舐干净之前，龙城应该迫不及待发动新一轮的拓殖战争吗？” “孟老弟，我以为，以你今时今日的境界和权势，应该非常清楚，战争的爆发，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申元豹道，“即便地球历史上，那些人人唾弃，遗臭万年的战争贩子，往往也不是导致战争爆发的主因，而是被战争洪流裹挟的傀儡。 “我个人是否支持战争，并不重要。 “当下的龙城，充满了无法解决的矛盾，必须尽快发动战争来解决至少是转移矛盾，这才重要。” “解决矛盾的方法有很多种，战争是其中最低效的一种。” 孟超道，“特别是一场必输无疑，至少是两败俱伤的战争。” 申元豹眼底，精芒一闪。 “看起来，虎怒川中下游的情况，和我们预想的不同。” 申元豹道，“既然孟老弟掌握第一手情报，不妨和我说说，你觉得光凭九大超级企业的力量，在三个月到半年之内，彻底征服虎怒川中下“这倒是。” 孟超承认，“无论你我之间，究竟有多少分歧和矛盾，至少在彻底消灭血盟会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不过，在决定和申前辈联手之前，我还是想知道您对于战争的态度。 “您也觉得，在上一场战争留下的伤口，尚未舔舐干净之前，龙城应该迫不及待发动新一轮的拓殖战争吗？” “孟老弟，我以为，以你今时今日的境界和权势，应该非常清楚，战争的爆发，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申元豹道，“即便地球历史上，那些人人唾弃，遗臭万年的战争贩子，往往也不是导致战争爆发的主因，而是被战争洪流裹挟的傀儡。 “我个人是否支持战争，并不重要。 “当下的龙城，充满了无法解决的矛盾，必须尽快发动战争来解决至少是转移矛盾，这才重要。” “解决矛盾的方法有很多种，战争是其中最低效的一种。” 孟超道，“特别是一场必输无疑，至少是两败俱伤的战争。” 申元豹眼底，精芒一闪。 “看起来，虎怒川中下游的情况，和我们预想的不同。” 申元豹道，“既然孟老弟掌握第一手情报，不妨和我说说，你觉得光凭九大超级企业的力量，在三个月到半年之内，彻底征服虎怒川中下“这倒是。” 孟超承认，“无论你我之间，究竟有多少分歧和矛盾，至少在彻底消灭血盟会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不过，在决定和申前辈联手之前，我还是想知道您对于战争的态度。 “您也觉得，在上一场战争留下的伤口，尚未舔舐干净之前，龙城应该迫不及待发动新一轮的拓殖战争吗？” “孟老弟，我以为，以你今时今日的境界和权势，应该非常清楚，战争的爆发，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申元豹道，“即便地球历史上，那些人人唾弃，遗臭万年的战争贩子，往往也不是导致战争爆发的主因，而是被战争洪流裹挟的傀儡。 “我个人是否支持战争，并不重要。 “当下的龙城，充满了无法解决的矛盾，必须尽快发动战争来解决至少是转移矛盾，这才重要。” “解决矛盾的方法有很多种，战争是其中最低效的一种。” 孟超道，“特别是一场必输无疑，至少是两败俱伤的战争。” 申元豹眼底，精芒一闪。 “看起来，虎怒川中下游的情况，和我们预想的不同。” 申元豹道，“既然孟老弟掌握第一手情报，不妨和我说说，你觉得光凭九大超级企业的力量，在三个月到半年之内，彻底征服虎怒川中下“这倒是。” 孟超承认，“无论你我之间，究竟有多少分歧和矛盾，至少在彻底消灭血盟会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不过，在决定和申前辈联手之前，我还是想知道您对于战争的态度。 “您也觉得，在上一场战争留下的伤口，尚未舔舐干净之前，龙城应该迫不及待发动新一轮的拓殖战争吗？” “孟老弟，我以为，以你今时今日的境界和权势，应该非常清楚，战争的爆发，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申元豹道，“即便地球历史上，那些人人唾弃，遗臭万年的战争贩子，往往也不是导致战争爆发的主因，而是被战争洪流裹挟的傀儡。 “我个人是否支持战争，并不重要。 “当下的龙城，充满了无法解决的矛盾，必须尽快发动战争来解决至少是转移矛盾，这才重要。” “解决矛盾的方法有很多种，战争是其中最低效的一种。” 孟超道，“特别是一场必输无疑，至少是两败俱伤的战争。” 申元豹眼底，精芒一闪。 “看起来，虎怒川中下游的情况，和我们预想的不同。” 申元豹道，“既然孟老弟掌握第一手情报，不妨和我说说，你觉得光凭九大超级企业的力量，在三个月到半年之内，彻底征服虎怒川中下“这倒是。” 孟超承认，“无论你我之间，究竟有多少分歧和矛盾，至少在彻底消灭血盟会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不过，在决定和申前辈联手之前，我还是想知道您对于战争的态度。 “您也觉得，在上一场战争留下的伤口，尚未舔舐干净之前，龙城应该迫不及待发动新一轮的拓殖战争吗？” “孟老弟，我以为，以你今时今日的境界和权势，应该非常清楚，战争的爆发，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申元豹道，“即便地球历史上，那些人人唾弃，遗臭万年的战争贩子，往往也不是导致战争爆发的主因，而是被战争洪流裹挟的傀儡。 “我个人是否支持战争，并不重要。 “当下的龙城，充满了无法解决的矛盾，必须尽快发动战争来解决至少是转移矛盾，这才重要。” “解决矛盾的方法有很多种，战争是其中最低效的一种。” 孟超道，“特别是一场必输无疑，至少是两败俱伤的战争。” 申元豹眼底，精芒一闪。 “看起来，虎怒川中下游的情况，和我们预想的不同。” 申元豹道，“既然孟老弟掌握第一手情报，不妨和我说说，你觉得光凭九大超级企业的力量，在三个月到半年之内，彻底征服虎怒川中下“这倒是。” 孟超承认，“无论你我之间，究竟有多少分歧和矛盾，至少在彻底消灭血盟会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不过，在决定和申前辈联手之前，我还是想知道您对于战争的态度。 “您也觉得，在上一场战争留下的伤口，尚未舔舐干净之前，龙城应该迫不及待发动新一轮的拓殖战争吗？” “孟老弟，我以为，以你今时今日的境界和权势，应该非常清楚，战争的爆发，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申元豹道，“即便地球历史上，那些人人唾弃，遗臭万年的战争贩子，往往也不是导致战争爆发的主因，而是被战争洪流裹挟的傀儡。 “我个人是否支持战争，并不重要。 “当下的龙城，充满了无法解决的矛盾，必须尽快发动战争来解决至少是转移矛盾，这才重要。” “解决矛盾的方法有很多种，战争是其中最低效的一种。” 孟超道，“特别是一场必输无疑，至少是两败俱伤的战争。” 申元豹眼底，精芒一闪。 “看起来，虎怒川中下游的情况，和我们预想的不同。” 申元豹道，“既然孟老弟掌握第一手情报，不妨和我说说，你觉得光凭九大超级企业的力量，在三个月到半年之内，彻底征服虎怒川中下“这倒是。” 孟超承认，“无论你我之间，究竟有多少分歧和矛盾，至少在彻底消灭血盟会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不过，在决定和申前辈联手之前，我还是想知道您对于战争的态度。 “您也觉得，在上一场战争留下的伤口，尚未舔舐干净之前，龙城应该迫不及待发动新一轮的拓殖战争吗？” “孟老弟，我以为，以你今时今日的境界和权势，应该非常清楚，战争的爆发，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申元豹道，“即便地球历史上，那些人人唾弃，遗臭万年的战争贩子，往往也不是导致战争爆发的主因，而是被战争洪流裹挟的傀儡。 “我个人是否支持战争，并不重要。 “当下的龙城，充满了无法解决的矛盾，必须尽快发动战争来解决至少是转移矛盾，这才重要。” “解决矛盾的方法有很多种，战争是其中最低效的一种。” 孟超道，“特别是一场必输无疑，至少是两败俱伤的战争。” 申元豹眼底，精芒一闪。 “看起来，虎怒川中下游的情况，和我们预想的不同。” 申元豹道，“既然孟老弟掌握第一手情报，不妨和我说说，你觉得光凭九大超级企业的力量，在三个月到半年之内，彻底征服虎怒川中下“这倒是。” 孟超承认，“无论你我之间，究竟有多少分歧和矛盾，至少在彻底消灭血盟会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不过，在决定和申前辈联手之前，我还是想知道您对于战争的态度。 “您也觉得，在上一场战争留下的伤口，尚未舔舐干净之前，龙城应该迫不及待发动新一轮的拓殖战争吗？” “孟老弟，我以为，以你今时今日的境界和权势，应该非常清楚，战争的爆发，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申元豹道，“即便地球历史上，那些人人唾弃，遗臭万年的战争贩子，往往也不是导致战争爆发的主因，而是被战争洪流裹挟的傀儡。 “我个人是否支持战争，并不重要。 “当下的龙城，充满了无法解决的矛盾，必须尽快发动战争来解决至少是转移矛盾，这才重要。” “解决矛盾的方法有很多种，战争是其中最低效的一种。” 孟超道，“特别是一场必输无疑，至少是两败俱伤的战争。” 申元豹眼底，精芒一闪。 “看起来，虎怒川中下游的情况，和我们预想的不同。” 申元豹道，“既然孟老弟掌握第一手情报，不妨和我说说，你觉得光凭九大超级企业的力量，在三个月到半年之内，彻底征服虎怒川中下 第1573章 权力的游戏 同一时间，龙城主城区以东三十公里，一处位于山坳中，模拟丛林环境的私人修炼场内。 轰！轰轰！轰轰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钢铁和血肉的碰撞之声，前方出现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辆加挂了反应装甲的“猛犸”主战坦克，竟然像是断线风筝般，被人一次次抛上半空。 要知道，正如它的代号“猛犸”一样，这款主战坦克是龙城兵工厂在最近半个世纪里生产出来，单位重量最大的战争猛兽之一。 凭借内嵌了钛合金、锰合金以及特种陶瓷的超强装甲，这种重量接近百吨的钢铁巨兽，是足以碾压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敢于和暴君猛犸硬碰硬的存在。 此刻，铜头铁额、桀骜不驯的钢铁凶兽，却像是被人玩坏的破布娃娃，在一次次抛飞到半空，越飞越高的过程中，不断扭曲变形，支离破碎甚至分崩离析。 终于，当这台“猛犸”主战坦克，被抛飞到七八十米的高空，超过盘旋在半空中的武装无人机时。 一道雄壮而矫健的身影，后发先至，跳到八九十米的高空，随后又像是钻地炸弹般，重重轰在主战坦克的炮塔之上。 这道身影的蛮力之强，直接将主战坦克最坚固的炮塔，轰出了直径超过半米，深深向内凹陷的窟窿。 主战坦克加速下坠，砸得······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同一时间，龙城主城区以东三十公里，一处位于山坳中，模拟丛林环境的私人修炼场内。 轰！轰轰！轰轰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钢铁和血肉的碰撞之声，前方出现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辆加挂了反应装甲的“猛犸”主战坦克，竟然像是断线风筝般，被人一次次抛上半空。 要知道，正如它的代号“猛犸”一样，这款主战坦克是龙城兵工厂在最近半个世纪里生产出来，单位重量最大的战争猛兽之一。 凭借内嵌了钛合金、锰合金以及特种陶瓷的超强装甲，这种重量接近百吨的钢铁巨兽，是足以碾压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敢于和暴君猛犸硬碰硬的存在。 此刻，铜头铁额、桀骜不驯的钢铁凶兽，却像是被人玩坏的破布娃娃，在一次次抛飞到半空，越飞越高的过程中，不断扭曲变形，支离破碎甚至分崩离析。 终于，当这台“猛犸”主战坦克，被抛飞到七八十米的高空，超过盘旋在半空中的武装无人机时。 一道雄壮而矫健的身影，后发先至，跳到八九十米的高空，随后又像是钻地炸弹般，重重轰在主战坦克的炮塔之上。 这道身影的蛮力之强，直接将主战坦克最坚固的炮塔，轰出了直径超过半米，深深向内凹陷的窟窿。 主战坦克加速下坠，砸得同一时间，龙城主城区以东三十公里，一处位于山坳中，模拟丛林环境的私人修炼场内。 轰！轰轰！轰轰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钢铁和血肉的碰撞之声，前方出现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辆加挂了反应装甲的“猛犸”主战坦克，竟然像是断线风筝般，被人一次次抛上半空。 要知道，正如它的代号“猛犸”一样，这款主战坦克是龙城兵工厂在最近半个世纪里生产出来，单位重量最大的战争猛兽之一。 凭借内嵌了钛合金、锰合金以及特种陶瓷的超强装甲，这种重量接近百吨的钢铁巨兽，是足以碾压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敢于和暴君猛犸硬碰硬的存在。 此刻，铜头铁额、桀骜不驯的钢铁凶兽，却像是被人玩坏的破布娃娃，在一次次抛飞到半空，越飞越高的过程中，不断扭曲变形，支离破碎甚至分崩离析。 终于，当这台“猛犸”主战坦克，被抛飞到七八十米的高空，超过盘旋在半空中的武装无人机时。 一道雄壮而矫健的身影，后发先至，跳到八九十米的高空，随后又像是钻地炸弹般，重重轰在主战坦克的炮塔之上。 这道身影的蛮力之强，直接将主战坦克最坚固的炮塔，轰出了直径超过半米，深深向内凹陷的窟窿。 主战坦克加速下坠，砸得同一时间，龙城主城区以东三十公里，一处位于山坳中，模拟丛林环境的私人修炼场内。 轰！轰轰！轰轰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钢铁和血肉的碰撞之声，前方出现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辆加挂了反应装甲的“猛犸”主战坦克，竟然像是断线风筝般，被人一次次抛上半空。 要知道，正如它的代号“猛犸”一样，这款主战坦克是龙城兵工厂在最近半个世纪里生产出来，单位重量最大的战争猛兽之一。 凭借内嵌了钛合金、锰合金以及特种陶瓷的超强装甲，这种重量接近百吨的钢铁巨兽，是足以碾压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敢于和暴君猛犸硬碰硬的存在。 此刻，铜头铁额、桀骜不驯的钢铁凶兽，却像是被人玩坏的破布娃娃，在一次次抛飞到半空，越飞越高的过程中，不断扭曲变形，支离破碎甚至分崩离析。 终于，当这台“猛犸”主战坦克，被抛飞到七八十米的高空，超过盘旋在半空中的武装无人机时。 一道雄壮而矫健的身影，后发先至，跳到八九十米的高空，随后又像是钻地炸弹般，重重轰在主战坦克的炮塔之上。 这道身影的蛮力之强，直接将主战坦克最坚固的炮塔，轰出了直径超过半米，深深向内凹陷的窟窿。 主战坦克加速下坠，砸得同一时间，龙城主城区以东三十公里，一处位于山坳中，模拟丛林环境的私人修炼场内。 轰！轰轰！轰轰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钢铁和血肉的碰撞之声，前方出现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辆加挂了反应装甲的“猛犸”主战坦克，竟然像是断线风筝般，被人一次次抛上半空。 要知道，正如它的代号“猛犸”一样，这款主战坦克是龙城兵工厂在最近半个世纪里生产出来，单位重量最大的战争猛兽之一。 凭借内嵌了钛合金、锰合金以及特种陶瓷的超强装甲，这种重量接近百吨的钢铁巨兽，是足以碾压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敢于和暴君猛犸硬碰硬的存在。 此刻，铜头铁额、桀骜不驯的钢铁凶兽，却像是被人玩坏的破布娃娃，在一次次抛飞到半空，越飞越高的过程中，不断扭曲变形，支离破碎甚至分崩离析。 终于，当这台“猛犸”主战坦克，被抛飞到七八十米的高空，超过盘旋在半空中的武装无人机时。 一道雄壮而矫健的身影，后发先至，跳到八九十米的高空，随后又像是钻地炸弹般，重重轰在主战坦克的炮塔之上。 这道身影的蛮力之强，直接将主战坦克最坚固的炮塔，轰出了直径超过半米，深深向内凹陷的窟窿。 主战坦克加速下坠，砸得同一时间，龙城主城区以东三十公里，一处位于山坳中，模拟丛林环境的私人修炼场内。 轰！轰轰！轰轰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钢铁和血肉的碰撞之声，前方出现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辆加挂了反应装甲的“猛犸”主战坦克，竟然像是断线风筝般，被人一次次抛上半空。 要知道，正如它的代号“猛犸”一样，这款主战坦克是龙城兵工厂在最近半个世纪里生产出来，单位重量最大的战争猛兽之一。 凭借内嵌了钛合金、锰合金以及特种陶瓷的超强装甲，这种重量接近百吨的钢铁巨兽，是足以碾压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敢于和暴君猛犸硬碰硬的存在。 此刻，铜头铁额、桀骜不驯的钢铁凶兽，却像是被人玩坏的破布娃娃，在一次次抛飞到半空，越飞越高的过程中，不断扭曲变形，支离破碎甚至分崩离析。 终于，当这台“猛犸”主战坦克，被抛飞到七八十米的高空，超过盘旋在半空中的武装无人机时。 一道雄壮而矫健的身影，后发先至，跳到八九十米的高空，随后又像是钻地炸弹般，重重轰在主战坦克的炮塔之上。 这道身影的蛮力之强，直接将主战坦克最坚固的炮塔，轰出了直径超过半米，深深向内凹陷的窟窿。 主战坦克加速下坠，砸得同一时间，龙城主城区以东三十公里，一处位于山坳中，模拟丛林环境的私人修炼场内。 轰！轰轰！轰轰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钢铁和血肉的碰撞之声，前方出现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辆加挂了反应装甲的“猛犸”主战坦克，竟然像是断线风筝般，被人一次次抛上半空。 要知道，正如它的代号“猛犸”一样，这款主战坦克是龙城兵工厂在最近半个世纪里生产出来，单位重量最大的战争猛兽之一。 凭借内嵌了钛合金、锰合金以及特种陶瓷的超强装甲，这种重量接近百吨的钢铁巨兽，是足以碾压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敢于和暴君猛犸硬碰硬的存在。 此刻，铜头铁额、桀骜不驯的钢铁凶兽，却像是被人玩坏的破布娃娃，在一次次抛飞到半空，越飞越高的过程中，不断扭曲变形，支离破碎甚至分崩离析。 终于，当这台“猛犸”主战坦克，被抛飞到七八十米的高空，超过盘旋在半空中的武装无人机时。 一道雄壮而矫健的身影，后发先至，跳到八九十米的高空，随后又像是钻地炸弹般，重重轰在主战坦克的炮塔之上。 这道身影的蛮力之强，直接将主战坦克最坚固的炮塔，轰出了直径超过半米，深深向内凹陷的窟窿。 主战坦克加速下坠，砸得同一时间，龙城主城区以东三十公里，一处位于山坳中，模拟丛林环境的私人修炼场内。 轰！轰轰！轰轰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钢铁和血肉的碰撞之声，前方出现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辆加挂了反应装甲的“猛犸”主战坦克，竟然像是断线风筝般，被人一次次抛上半空。 要知道，正如它的代号“猛犸”一样，这款主战坦克是龙城兵工厂在最近半个世纪里生产出来，单位重量最大的战争猛兽之一。 凭借内嵌了钛合金、锰合金以及特种陶瓷的超强装甲，这种重量接近百吨的钢铁巨兽，是足以碾压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敢于和暴君猛犸硬碰硬的存在。 此刻，铜头铁额、桀骜不驯的钢铁凶兽，却像是被人玩坏的破布娃娃，在一次次抛飞到半空，越飞越高的过程中，不断扭曲变形，支离破碎甚至分崩离析。 终于，当这台“猛犸”主战坦克，被抛飞到七八十米的高空，超过盘旋在半空中的武装无人机时。 一道雄壮而矫健的身影，后发先至，跳到八九十米的高空，随后又像是钻地炸弹般，重重轰在主战坦克的炮塔之上。 这道身影的蛮力之强，直接将主战坦克最坚固的炮塔，轰出了直径超过半米，深深向内凹陷的窟窿。 主战坦克加速下坠，砸得同一时间，龙城主城区以东三十公里，一处位于山坳中，模拟丛林环境的私人修炼场内。 轰！轰轰！轰轰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钢铁和血肉的碰撞之声，前方出现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辆加挂了反应装甲的“猛犸”主战坦克，竟然像是断线风筝般，被人一次次抛上半空。 要知道，正如它的代号“猛犸”一样，这款主战坦克是龙城兵工厂在最近半个世纪里生产出来，单位重量最大的战争猛兽之一。 凭借内嵌了钛合金、锰合金以及特种陶瓷的超强装甲，这种重量接近百吨的钢铁巨兽，是足以碾压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敢于和暴君猛犸硬碰硬的存在。 此刻，铜头铁额、桀骜不驯的钢铁凶兽，却像是被人玩坏的破布娃娃，在一次次抛飞到半空，越飞越高的过程中，不断扭曲变形，支离破碎甚至分崩离析。 终于，当这台“猛犸”主战坦克，被抛飞到七八十米的高空，超过盘旋在半空中的武装无人机时。 一道雄壮而矫健的身影，后发先至，跳到八九十米的高空，随后又像是钻地炸弹般，重重轰在主战坦克的炮塔之上。 这道身影的蛮力之强，直接将主战坦克最坚固的炮塔，轰出了直径超过半米，深深向内凹陷的窟窿。 主战坦克加速下坠，砸得 第1574章 寰宇大观 …… 一个小时后。 龙城以东五十里，一处规模宏大如同古代皇宫，尚在不断拓展和兴建中的庄园内。 这座庄园有一个非常霸气也非常土气的名字。 叫做“寰宇大观”。 顾名思义，是申家的大宅。 怪兽战争期间，神境强者不得不居住在龙城的主城区内，无论住宅内部再怎么奢华，外部空间终究只有这么大，螺蛳壳里做道场，怎么做都不像样。 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神境强者，特别是九大修炼世家的首领，掌握着海量资源的各方豪强们，终于能名正言顺地跑马圈地，占山为王，在某种报复心理的驱使下，修筑在他们看来，可以流传给子孙后代，百世不灭的基业。 这些大宅，不但以“防备怪兽残兵”为理由，高筑墙，广积粮，部署了三百六十度立体式绝无死角的防御体系，里三重外三重的高压电网，架设着重机枪和高射炮的警戒塔。 里面还有独立的无土栽培大棚，种植着灵气充裕的水果和庄稼。 深入地下百米，永不枯竭的水源。 规模庞大的弹药库，晶石仓库和设施齐备的小型军火加工厂。 甚至还驻扎有完全听从神境强者命令，为企业利益而战的私人武装。 就算兽潮再次爆发，或者丧尸病毒升级变异十七八次，······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 一个小时后。 龙城以东五十里，一处规模宏大如同古代皇宫，尚在不断拓展和兴建中的庄园内。 这座庄园有一个非常霸气也非常土气的名字。 叫做“寰宇大观”。 顾名思义，是申家的大宅。 怪兽战争期间，神境强者不得不居住在龙城的主城区内，无论住宅内部再怎么奢华，外部空间终究只有这么大，螺蛳壳里做道场，怎么做都不像样。 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神境强者，特别是九大修炼世家的首领，掌握着海量资源的各方豪强们，终于能名正言顺地跑马圈地，占山为王，在某种报复心理的驱使下，修筑在他们看来，可以流传给子孙后代，百世不灭的基业。 这些大宅，不但以“防备怪兽残兵”为理由，高筑墙，广积粮，部署了三百六十度立体式绝无死角的防御体系，里三重外三重的高压电网，架设着重机枪和高射炮的警戒塔。 里面还有独立的无土栽培大棚，种植着灵气充裕的水果和庄稼。 深入地下百米，永不枯竭的水源。 规模庞大的弹药库，晶石仓库和设施齐备的小型军火加工厂。 甚至还驻扎有完全听从神境强者命令，为企业利益而战的私人武装。 就算兽潮再次爆发，或者丧尸病毒升级变异十七八次，…… 一个小时后。 龙城以东五十里，一处规模宏大如同古代皇宫，尚在不断拓展和兴建中的庄园内。 这座庄园有一个非常霸气也非常土气的名字。 叫做“寰宇大观”。 顾名思义，是申家的大宅。 怪兽战争期间，神境强者不得不居住在龙城的主城区内，无论住宅内部再怎么奢华，外部空间终究只有这么大，螺蛳壳里做道场，怎么做都不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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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神境强者，特别是九大修炼世家的首领，掌握着海量资源的各方豪强们，终于能名正言顺地跑马圈地，占山为王，在某种报复心理的驱使下，修筑在他们看来，可以流传给子孙后代，百世不灭的基业。 这些大宅，不但以“防备怪兽残兵”为理由，高筑墙，广积粮，部署了三百六十度立体式绝无死角的防御体系，里三重外三重的高压电网，架设着重机枪和高射炮的警戒塔。 里面还有独立的无土栽培大棚，种植着灵气充裕的水果和庄稼。 深入地下百米，永不枯竭的水源。 规模庞大的弹药库，晶石仓库和设施齐备的小型军火加工厂。 甚至还驻扎有完全听从神境强者命令，为企业利益而战的私人武装。 就算兽潮再次爆发，或者丧尸病毒升级变异十七八次， 第1575章 一群饭桶! 申元豹的怒吼声如同惊雷。 震得继承者们都变成了四分五裂的泥胎偶像，一个个噤若寒蝉，面色如土。 “红溪沟项目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就是真实储量不及预期，又有些小小的亏空吗？神不知鬼不觉，抹平它的办法有很多，为什么偏偏要用最拙劣，最极端，动静最大的一种？” 申元豹余怒未消，瞪眼呵斥，“都什么年代了，还玩‘火龙烧仓’这套把戏！真以为超凡塔是我们九大超级企业手里的软柿子，任凭我们随便揉捏？ “而且，你们这帮蠢货，还把我们寰宇集团内部的事务，和‘兽族’牵扯到了一起，这下子，那些反对战争的议员，想不追查到底都不行！ “你说，你们说，你们是不是一个个脑子都叫怪兽给啃了，是不是都感染了丧尸病毒，大脑变成了一泡粪便，简直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我问你们，对外拓殖是寰宇集团一家的事情吗？是只有我们申家能从中得到好处吗？ “不，对外拓殖，是九大超级企业和九大修炼世家，一致的需求和利益所在！ “既然如此，我们申家和寰宇集团，为什么要把这么多人，这么多势力的事情，都大包大揽，搂到自己身上，来当出头鸟，背这口该死的黑锅！ “现在，外界都钉死了红溪沟项目的丑闻不放，申家和寰宇集团早已成为了业界的大笑话！ “你们以为这时候，‘九大’会同气连枝，擎天集团这样的竞争对手，会拉我们一把？天真！幼稚！做梦！擎天集团不趁机落井下石，就算吕中奇那个老家伙还有点儿良心了！” 一番话，说得众多继承者冷汗涔涔。 特别是在寰宇集团内部，负责晶石采掘和冶炼相关业务线的高层，更是两股战战，心脏冻结。 “还有地下黑市的问题。” 申元豹沉声道，“不用急着辩解，我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问题是，你们有胆量拿，就要有本事把上上下下，都捋得服服帖帖，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蔚蓝联盟竟然能在短短半天之内，集结成千上万中低阶超凡者，公开向我们‘九大’发起挑战。 “难道这成千上万的中低阶超凡者，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土里刨出来的？ “难道他们事先就一点儿暴起发难的征兆都没有？ “难道你们都没有从方方面面，听到任何一点抱怨和牢骚？ “还是说，你们真觉得老子天下无敌，你们也可以跟着耀武扬威，再没有任何势力，是咱们申家和寰宇集团的对手？ “我很想知道，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两年，寰宇集团的情报部门还有危机处理中心，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一点都没察觉到蔚蓝联盟的诞生、崛起和膨胀，火烧眉毛了，才开始上蹿下跳，哇哇乱叫？” 这番话说的，涉及到基因药剂研发，商业情报采集和分析，以及公共关系和危机处理的相关高层，也深深低头。 很想在整块晶石琢磨而成，天衣无缝的地板上，找条头发丝粗细的缝隙，钻进去躲上三天三夜。 “一个两个，都是酒囊饭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申元豹连声冷哼，又微微转过脑袋，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孟超说，“最可气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最可气的还不是这帮酒囊饭袋的愚蠢。 “说实话，愚蠢并不可怕。 “但愚蠢而不自知，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聪明绝顶，并由此产生了荒谬绝伦的野心，干出亲痛仇快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 “今天的刺杀，本来不算什么。 “我申元豹这辈子，从一无所有的护矿队员，一路拼杀到坐拥上百条晶石矿脉，无论到了哪个位置上，对我恨之入骨，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的人，难道还少了？ “早二十来年，哪个月是没遇上两三次针对我的刺杀，简直要闲出鸟啦！ “最近几年，明枪少了，暗箭多了，不知多少人处心积虑，磨刀霍霍，想要用见不得人的鬼蜮伎俩，把我除掉！ “就算是我的亲骨肉，觊觎我屁股底下的位置，巴不得我这个糟老头子，早日蹬腿完蛋，那也没什么奇怪！ “可是，既然有胆量行刺，为什么不做好最周密的刺杀计划？ “区区几台火麒麟，几个狙击手，再加上几头不死生物，就想将我申元豹置于死地？无论这次刺杀行动的主谋究竟是谁，他都没有脑子！ “换成我是刺杀者，无论如何，都会出现在现场，亲手向糟老头子捅出致命的一刀，亲眼见到糟老头子咽气，再把糟老头子大卸八块，烧成灰烬，彻底断绝生机！ “连这样的决心都没有，这家伙的胆子，简直比凶暴鼠还小！ “既没脑子，又没胆量，这样的鼠辈，怎么能做大事？ “就算侥幸刺杀得手，这样的鼠辈，都不可能夺取申家和寰宇集团的大权！ “就算侥幸窃居高位，这样的鼠辈，都不可能带领申家和寰宇集团再创辉煌，只会将老子辛苦一辈子，打造的心血，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申元豹的目光像是熊熊燃烧的荆棘长鞭。 狠狠抽在继承者们的身上。 像是要将这次刺杀行动的主谋，从人群中抽出来。 “我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哪怕真是亲儿子干的，只要你足够聪明、果断、强横无匹、胆大包天，有能力把申家和寰宇集团，送上新的高峰，我这把老骨头，都认了！” 申元豹扫视一圈，像是确认了真凶就隐藏在这群子嗣里面，却依旧面无表情，冷冷道，“不过，既然你只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那我就绝不能坐视你毁掉申家和寰宇集团！ “我不会让任何人毁了我一辈子的心血。 “谁想从申家和寰宇集团身上拔半根毛下来，我就先割他的喉，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放他的血——亲儿子都一样！” 第1576章 第一个嫌疑人 来到寰宇大观的路上，继承者们早就拉帮结派，互相交流过信息。 一致认为，这次刺杀行动，肯定是自己人干的。 关于这一点，倒不值得大惊小怪。 毕竟过去一年间，已经多次传出申元豹即将油尽灯枯的假消息。 虽然谁都希望父亲大人兼申家的擎天巨柱，能够长命百岁，甚至在异界灵气的滋润下，活上三五百年。 至少明面上，所有人都这么说。 但在暗地里，几个境界最高，战力最强，权势最盛的继承者，哪一个不曾盘算过，万一老爷子真的撒手人寰之后，应该如何执掌申家大权，入主寰宇集团？ 老爹，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或许是没有胆量杀刺杀的。 但为了争夺申家和寰宇集团的大权，杀掉个把血脉相连的亲兄弟，那都是无需眨眼的事情。 至于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兄义弟，更不用说。 双方早就磨刀霍霍，蓄势待发。 是以，申元豹将话说得如此冷酷无情。 众多继承者的惊愕仍旧浮于表面，并没有渗透到血肉之中。 他们的眼珠滴溜溜乱转，时不时用余光瞟向自己左右。 既想揪出真凶，也在暗自盘算着，在没有真凭实据，找不出真凶的情况下，谁对自己的威胁最大，应该将这口镶满了倒刺的黑锅，扣到谁的脑袋上。 “都说说吧，分析分析。” 申元豹冷眼旁观，假装看不出继承者们之间，若隐若现的野心和敌意。 他冲左手边站在最前面，看着有五十多岁，血肉坚硬如铁，脸上却沾满了风霜和苦涩之意的中年人道，“老大，你先来。 “隐藏在怒涛山脉深处的那座血纹花实验室，一向是你在负责的。 “我很想知道，原本应该为申家和寰宇集团，提供新型基因药剂的秘密实验室，为什么会变成一座生化武器研发中心。 “而且，这座生化武器研发中心里，研发出来的新一代‘血纹花炸弹’，竟然用到了老子头上？” 议事厅中央，除了一字排开的刺客们的尸体。 还有几坨黑黢黢的焦炭。 那都是经过孟超的灵焰烧灼之后，面目全非的不死生物残骸。 虽然都被烧成了稀烂如泥的状态。 但经过寰宇集团的专家分析之后，仍旧从里面提取到了血纹花菌簇曾经高度活跃的痕迹。 而在刺杀现场，那几台运载不死生物的重型车辆，碾压丛林残留的痕迹，更是不可能在一时三刻之内，就被完美掩盖掉的东西。 顺着这些蛛丝马迹，一路顺藤摸瓜，自然能找到血纹花实验室。 所以，就算没有孟超的据实相告，申元豹也完全能发现自家秘密实验室的问题。 愁眉苦脸的中年汉子上前两步，脊梁骨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咔嚓”一声，跪在申元豹的面前。 跪下的同时，将膝盖下面坚硬如铁的晶石地砖砸了个粉碎。 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的裂纹，以他的双膝为中心，不断朝四周扩散，蔓延到了其他继承人的脚下。 不知是遭到怀疑，心灵震荡，导致的生命磁场紊乱。 还是用这种方式，向其他继承者示威。 “父亲大人，我无话可说！” 中年汉子脸上像是镶嵌了一块硬梆梆的金属面具，他面无表情地沉声道，“当初您提议，为了提升申家和寰宇集团的竞争力，在研发基因药剂的问题上，咱们绝不能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一定要拥有自己的研发团队和技术储备，要建立自己的高端实验室！ “那时候，各位兄弟姐妹都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是一桩游走在黑白之间，吃力不讨好的麻烦差事，谁都不愿意强出头，坏了父亲的大事。 “只有我贪图在父亲面前邀功，不自量力，将这摊子事情一肩挑下，从无到有，从亲自到怒涛山下勘探洞窟开始，组建了这座规模庞大的血纹花实验室！ “只可惜，当时龙城的生化领域和制药领域，已经涌现出不少巨头。 “各路专家学者，大多持有这些巨头的股份，甚至就是某个实力雄厚的私人实验室的创始人，根本不是我们轻易能挖得动墙角的。 “父亲知道，我一向蠢笨无能，只有一颗对父亲、申家和寰宇集团的赤胆忠心，在通过正规渠道，招揽不到尖端人才的情况下，除了剑走偏锋，招揽通缉要犯，‘怪物博士’费青云这样的邪道高手，还有什么办法呢？ “所幸，在父亲的指导，诸位兄弟姐妹的支持，还有费青云的主持下，我们的实验室多多少少都拿出了一些成果。 “提前擎天集团半年，推出的能够预防晶石辐射症的防护药膏。 “足以激活重伤超凡者的续航战斗力，让人能在失血三分之一的情况下，仍旧拥有一战之力的‘血魂丹’。 “还有能大幅提升冲击天境成功率的‘通天药剂’。 “大概，正是这些基因药剂的相继问世，令我被成功冲昏了头脑，得意忘形起来，以至于疏忽了对血纹花实验室的管理，更没有看穿‘怪物博士’费青云的狼子野心，才酿成了今日的泼天大祸。 “我是费青云的直属上司，我对血纹花实验室的失控和费青云的丧心病狂之举，负有不可推卸的管理责任，所以，无论父亲要如何责罚我——哪怕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我都不会皱半下眉头！ “只是，有一点，我必须向父亲和诸位兄弟姐妹阐明。 “那就是，我绝不是这次刺杀行动的主谋！ “很简单的道理，倘若真是我被野心吞噬了大脑，妄图弑父的话，我会这么傻，让自己最得力的部下，带着最富有标志性的武器，亲自出手吗？ “所有人都知道，血纹花实验室是我负责的。 “别说刺杀行动有可能失败，就算，退一万步说，我是假设，就算真的成功了，现场留下了这么多不死生物的痕迹，还有一路通往血纹花实验室的车辙，难道诸位兄弟姐妹都是睁眼瞎，会看不到么？ “到时候，被诸位兄弟姐妹群起而攻之，就算我浑身是嘴，又该怎么洗刷自己的罪名？” 第1577章 动不得 孟超冷眼旁观中年男子自陈其罪。 心中生出一股十分古怪的感觉。 虽然人类已经进入了科技发达，文化昌明的信息时代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星际时代。 这座庄园里的各种陈设，也充满了高科技气息。 站在他面前的继承者们，分明都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现代人。 但他们的做派，实在有些几百年前，甚至是上千年前，古老家族的陈腐味道。 动辄就是“家法伺候，任凭父亲发落”之类的话。 听起来，无论申元豹还是继承者们，都没有将这件事交给警方和超凡塔来处理的意思——哪怕闹出了人命，哪怕人命关天。 “似乎，随着力量的不断膨胀，所谓修炼世家的组织结构和伦理道德，都在某种层面上发生了退化。 “就好像图兰文明，从掌握着星际航行能力的高科技文明，一路退化到了茹毛饮血的氏族时代一样。 “难道说，超凡力量和现代文明注定是水火不相容的东西，超凡者不断突破生命极限，进化成宛若的存在，注定会将支撑现代文明的平等理念和法制精神都砸个粉碎，从而彻底瓦解现代文明？ “看申元豹的样子就知道，他丝毫不觉得法律或者超凡塔可以束缚他，没有动过哪怕一丁点的心思，把这件事交给官方来处理——或者说，在他的理念中，他就是‘官方’！ “眼下，我也成为了神境强者，还是比身受重伤的申元豹更加强大的神境强者。 “我们超星集团，也成为了和寰宇以及擎天两大霸主相比，不遑多让的超级企业。 “而且，超星集团背后，还站着‘蔚蓝联盟’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那么，未来的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会像申元豹一样，建立自己的修炼世家，成为超然于一切之上的绝强存在吗？” 孟超在心中摇了摇头。 九大修炼世家的组织模式，注定是没有前途的。 如果自己变成第二个申元豹，哪怕是威力加强版的申元豹，无非令龙城的九大家族，变成十大家族而已。 照样无法阻止毁灭的到来。 再说，申元豹也只是表面威风。 别看中年男子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那是吃定了申元豹不能拿他怎么样。 来到“寰宇大观”的路上，孟超就和申元豹讨论过刺杀主谋的问题，也对申家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包括继承人之间的派系，有了初步的了解。 他和申元豹都一致认为，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也就是申元豹招揽的第一个义子“申承烈”，不太可能是幕后黑手。 道理就如申承烈刚才所言。 所有人都知道，血纹花实验室是由他组建和负责的，“怪物博士”费青云也是他亲手招募的。 倘若他要刺杀申元豹。 不太可能如此简单粗暴，从自家实验室里开出一支秘密部队。 那样的话，就算刺杀成功，他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只不过是“为王前驱，为他人作嫁衣裳”而已，又怎么可能夺取申家和寰宇集团的大权？ 再说，申元豹也动不了申承烈。 这家伙当年拜倒在申元豹门下的时候，就已经快二十岁了。 手底下还有一支敢打敢拼的硬汉队伍，为寰宇集团的崛起，立下了汗马功劳。 从某种意义上说，申承烈不完全算是申元豹的义子，而是有几分合伙人的意思。 其余义子虽然不能说，都唯申承烈马首是瞻。 但如果申元豹竟敢痛下杀手，对付申承烈的话，整个“义子系”肯定都会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使得申家内部大乱，整个寰宇集团都军心不稳。 再一个，申承烈的妻子，来自九大超级企业之一的腾龙集团。 双方属于商业联姻，彼此的利益捆绑非常紧密。 申元豹要动申承烈，就必须做好准备，迎接腾龙集团的质疑甚至敌意。 这是眼下身受重伤的申元豹，承受不起的代价。 果然，申承烈话音未落，他身边就“呼啦啦”站出来好几名继承者。 “父亲明鉴，大哥对您和申家都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父亲，想当年，大哥带着我们几个，浴血奋战三天三夜，才夺取了那条‘紫龙鳞’矿脉，为寰宇集团的崛起立下了至关重要的功劳，自己却身负重伤，后遗症一直残留到了今天，以至于他始终停滞在天境巅峰，无法突破最后的关卡——如果不是对申家和寰宇集团的赤胆忠心，他怎么会这样做呢？” “还有血纹花实验室，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犯忌讳的事情，没人愿意挺身而出，只有大哥不计较个人得失，毅然扛下重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背叛您，背叛申家！” “我看，一定是有人嫉妒大哥的忠诚和能力，故意栽赃陷害，这是一石二鸟的把戏——如果刺杀成功，对方就能趁机抢班夺权，就算刺杀失败，也能将矛头指向大哥，除掉大哥这个忠心耿耿的障碍！” 为申承烈辩护的都是“义子系”的成员。 虽然“义子系”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比方说有人故意提到申承烈“身受重伤，留下后遗症，实力始终停滞在天境巅峰”。 明显是想说，申承烈的后劲不足，只能充当申家的一员悍将，不可能领导整个申家和寰宇集团。 但至少在场面上，“义子系”团结一致，情比金坚，令申元豹处理起来，更加棘手。 而且，他们一边辩解，还一边将锐利的眼神，投向另一边的“亲生子”阵营。 简直就差没挑明了直说，栽赃陷害申承烈的家伙，也就是刺杀行动的主谋，就在这座议事厅里，就站在他们的对面。 面对“义子系”的咄咄逼人，申元豹有血缘关系的子侄辈，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行了吧，紫龙鳞矿脉的事，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次次拿出来说，有意思吗？” “比功劳，申家上下，哪一个没有功劳，但申家也没有亏待过任何人啊!” “反倒是某些曾经战功卓著的老资格，自己后劲不足，又看到后来者居上，心态失衡，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或许，申承烈就是利用你们的这种心理，才会命令费青云，刺杀老爷子呢？” 有人阴阳怪气地说。 立刻掀起更大规模的愤怒和骚动。 第1578章 难辞其咎 “够了！” 申元豹的声音如深夜惊雷，震得四周防怪兽玻璃打造的大幅窗户都“哗哗”作响，制止了继承者们的冲突。 “老大，如果我真的不相信你，你根本不会有机会，活着走进这间议事厅的大门！” 申元豹凝视申承烈，冷冷道，“不过，费青云呢？” “……跑了。” 申承烈迟疑片刻，还是老老实实道，“他带着血纹花实验室里的大半资料，还有十分之一的实验人员，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天，父亲，我立下军令状，十天之内，一定将费青云还有他带走的所有东西，一样不少，统统追回来，哪怕少一页实验日志，我都提头来见！” 申元豹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七，七天！” 申承烈双目赤红，浑身颤抖，咬牙道，“各位兄弟姐妹为我作证，七天之内，我一定将费青云抓回这里，拷问出幕后真凶，究竟是谁！” “好，这是你说的，七天之内，我要看到费青云的脑袋，是否连在身子上都无所谓；我还要看到血纹花实验室，能够重新运转起来；另外，我不要在任何媒体或者网络上，看到半条关于血纹花实验室的新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老大，搞定它！” 申元豹收回目光，微微闭眼，如同在眼眸深处磨刀。 随后，将更加锋利的目光，投向了血裔阵营。 “老二，药厂的事情，向来是你负责，你为人一向公道，大方，聪明，知道怎么分蛋糕，才能让所有人统统满意，也知道什么时候伸伸手无妨，什么时候连一根毛都不能拔掉，我对你，从来都是一百个放心。” 申元豹眯起眼睛，冷冷道，“这次，究竟怎么回事，搞出了‘鑫辉商贸大厦’这么大的动静？” 随着他的质问。 一名脸色和肤色，都像是蜡一样黄，身形颇为瘦削的中年男子应声而出。 仔细看去，他的五官和申元豹极其相似。 却少了申元豹的霸气和阴鸷。 反而有种蔫蔫的感觉。 就像是饥肠辘辘的雄狮，和病恹恹的瘦虎之间的区别。 他就是申元豹年纪最长的亲生子，申玉鹤。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申玉鹤还未说话，就是一连串仿佛要断气的咳嗽。 咳得原本蜡黄的面孔，都变成白玉般晶莹剔透，仿佛能透过薄如蝉翼的皮肤，看到下面的血管、神经和骨头。 孟超听申元豹说过。 申玉鹤虽然是血裔中的老大。 但现代社会，并不讲究“长房长子”之类的名分。 主要看够不够实力。 申玉鹤是申元豹还没发迹时，和一名普通女性，春风一度的产物。 彼时的龙城，秩序崩坏，物资匮乏，为了一听肉罐头或者一袋压缩饼干，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愿意送出自己的身体，做任何突破底线的事情。 那时候的申元豹虽然还没发迹。 却已经初步觉醒了超凡力量，成为小有名气的打手，有的是肉罐头和压缩饼干，也就有的是女人。 类似的“春风一度”，不过是家常便饭。 很多时候，特别是刚刚浴血厮杀，从鬼门关上低空掠过之后，一个晚上，他都要春风好几度。 时至今日，他都不太记得申玉鹤的母亲究竟是谁。 而且，申玉鹤自己也不走运。 修炼时走火入魔，积郁在体内的灵能，疯狂刺激细胞，分泌出了大量毒素，令肝肾系统的负担过重，患上了终身不可治愈的慢性病，几乎断绝了冲击神境的可能，也就退出了申家下一任家主的争夺。 母亲和自己都不给力，申玉鹤反倒因祸得福。 因为对任何人都不构成威胁，而且肝肾系统的损伤，也令他不敢大肆服用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极品基因药剂，倒是被他坐稳了申家制药系统负责人的位置。 这是一个油水十足的宝座。 就算自己不能服用极品基因药剂，都有很多方法，能实现“价值变现”的。 当然，一旦发生“鑫辉商贸大厦事件”这样的骚乱。 这口黑锅结结实实地扣下来，申玉鹤也是难辞其咎。 “老二，不要着急，慢慢说。” 申元豹现在谁都不信。 但对于这个拥有血缘关系的长子，他还是稍稍相信几分的。 毕竟，凭申玉鹤根本不存在的母系力量，以及他如此拉胯的身体，就算干掉申元豹，也不太可能取而代之。 反而，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家主上位之后，势必会重构整个申家和寰宇集团的权力体系，他这个制药系统负责人，十有八九是要被撸下来的。 换言之，申玉鹤是除了申元豹自己，这起遇刺案最大的受害者之一。 很难想到，他究竟有什么动机，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发生在鑫辉商贸大厦的骚乱，严重程度并不亚于申元豹遇刺。 现在事件还在进一步发酵中，完全可以想到，在蔚蓝联盟的推波助澜之下，这件事不会轻易善了，不从申家和寰宇集团身上，狠狠咬下一大块血肉来，蔚蓝联盟和那些饥肠辘辘的寒门超凡者，绝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申元豹不得不把申玉鹤拎出来。 否则，待会儿还怎么继续敲打申承烈等“义子系”的实力派？ “老二，不要激动，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也明白。” 申元豹叹了口气，道，“制药系统负责人不好当，方方面面都是伸过来的手，都是一张张永远填不满的嘴巴，这么多年殚精竭虑，实在难为你了。 “不过，这话刚才我和老大都说过，功是功，过是过，一码归一码，最近制药系统这边出了很多事，有些事，做得过分了啊！” “是。” 申玉鹤恢复了满脸蜡黄，木然道，“父亲教训的是。” “然后呢？”申元豹皱眉。 “没有然后。” 申玉鹤面无表情，像是佩戴着一副油蜡凝固而成的面具，“是我无能，闹出天大丑闻，导致申家和整个寰宇集团的信誉受损，我会承担所有责任，引咎辞职！” 第1579章 507条款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做派，顿时激怒了申元豹。 “啪！” 他将座椅扶手拍得粉碎，低吼道，“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准备撂挑子不干，临阵退缩，当逃兵了？” 众多继承者都被申元豹的口水，喷得胆战心惊。 但申玉鹤原本就没什么希望，能问鼎申家和寰宇集团的权力宝座。 正所谓“无欲则刚”，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不是我要撂挑子不干，实在是我的能力有限，不知道该怎么干。” 申玉鹤两手一摊，毫不畏惧地直视申元豹。 倘若他是这次刺杀行动的主谋，那么，至少在演技上，他绝对是众多继承者中最出色的一个。 “听起来，你还挺委屈的？” 申元豹冷冷道，“我来教你应该怎么干——咱们家的药厂里藏着不少上下其手，损公肥私的老鼠，这是事实吧？把他们统统揪出来！揪出一个，杀一个，杀得所有人都心肝乱颤，我就不相信，还真有人要钱不要命！ “他妈的，真以为怪兽战争结束了，我申某人，就提不动刀了吗？” “这个，我已经在做了。” 申玉鹤淡淡道，“自从‘鑫辉商贸大厦’事件爆发以来，咱们家的制药系统里面，已经有三名管理层畏罪自杀，两名管理层失踪，对了，和我们合作的会计师事务所，也有一名负责人失踪了——我保证，他将永远失踪下去，不会有人找到他的一根头发。 “不过，这些人都是小鱼小虾，经他们的手，流出去的基因药剂，还不到咱们家流通到黑市上的基因药剂总数的十分之一。 “就算把这些小鱼小虾，统统斩尽杀绝，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哦？” 申元豹眯起眼睛，“从这些臭老鼠手中，流出去的基因药剂，仅仅是十分之一？那么，其余十分之九，又是从谁手里流出去的呢？” “我。”申玉鹤平静道。 “……” 申元豹沉默，等待着拥有血缘关系的长子的进一步解释。 “我手头有账簿，每一单每一笔，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父亲是否要过目？”申玉鹤不慌不忙地问。 “不用了。” 申元豹凝视了申玉鹤很久，语气缓和下来，“老二，我了解你，你是一个很知道分寸的人，再说，以你的体质，就算真的损公肥私，兑换来天文数字的利益，你也不可能统统用在自己身上，对不对？” “对。” 申玉鹤道，“从黑市上赚取来的天文数字的利益，的确没有用在我自己的身上。” “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申元豹道，“如此庞大的利益，又用在了什么地方？” 申玉鹤眼底流淌出了奇异的光芒。 他问：“父亲，您还记不记得‘507特别条款’？” “507……” 申元豹沉吟片刻，“你是说，让寰宇集团的员工，在战争期间减少修炼时间，将更多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由此造成的损失，将在战后加倍补偿的那个条款？” “没错。” 申玉鹤道，“修炼和工作，原本就是互相冲突，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事情。 “抛开那些天赋异禀，奇遇连连，凤毛麟角的存在不提，对绝大多数资质在平均线上的超凡者而言，修炼境界总归是和修炼资源还有修炼时间成正比。 “在修炼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修炼时间越长，境界就越高，这是一定的。 “然而，对一家像寰宇集团这样庞大的超级企业而言，每一名员工，都像是一台精密机器上的零件一样，需要他长时间稳定运转，根本不可能给他太多私人时间和空间，去精进个人的修为。 “特别是，随着企业规模不断扩大，涉及的领域越来越专业化，而工作流程也越来越规范化，每一名员工掌握的技能，其实是越来越窄化的。 “很多时候，他们越是工作，对修炼就越有妨碍。 “哪怕不负责一线操作的管理层，要终日奔波，杯觥交错，喝得肝脏爆裂，再用灵能修复，又哪有时间，能够凝神静气地修炼呢？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很多员工都提出了意见，要求八小时工作制，保障每周休息两天，休息期间杜绝一切工作上的联系，还要杜绝下班后的一切现场会议和视频会议，实在要加班，加班费必须按照行业标准，顶格支付，即便如此，每个月加班也不能超过四次，还有年休假，也一定要休满，绝不能用金钱来代替，因为很多员工都要利用年休假来冲击更高境界，等等等等。 “不能说员工的要求不合理。 “但当时寰宇集团正处在高速发展期，龙城也正面临怪兽文明的严重威胁，我们必须集中一切资源，不惜一切代价，让寰宇集团强大到足以碾压怪兽文明的程度，又怎么可能满足员工的这些要求呢？ “一个基层员工都不加班的企业，怎么可能成长为有朝一日，注定要征服整个异界的超级企业？ “所以，当时由父亲大人您牵头，咱们就和员工签订了‘507特别条款’，约定怪兽战争期间，员工和管理层团结一致，上下齐心，大家共同为了打败怪兽，征服异界的伟大目标而奋斗，暂时不计较个人得失，和一时的境界高低。 “至于员工因为超长时间工作，导致的境界停滞不前甚至走火入魔的风险，这些，都将在怪兽战争胜利之后，得到加倍的补偿，保证让寰宇集团的员工，成为龙城超凡者圈子里，平均境界最高的群体。 “当时，90%的员工都签署了507特别条款。 “现在，怪兽战争结束了，而且是大获全胜。 “到了应该兑现承诺，履行条款的时候了，父亲大人，您说对吗？” “咳咳，咳咳咳咳！” 申元豹猛烈咳嗽起来。 身为“私人医生”的孟超急忙上前搀扶。 并凑到老一辈强者的耳边，非常贴心地问道：“要不要我直接把你弄晕，免得你尴尬？” 申元豹狠狠瞪了孟超一眼。 声音嘶哑道：“继续说。” 第1580章 胜利来得太早 申玉鹤报出了一连串的数字。 是签署了“507特别条款”的员工总数，以及应该兑现给他们的加班工资、修炼津贴、让他们能潜心修炼的带薪假期，还有承诺过要补偿给他们的修炼资源，等等等等。 汇总起来，是一个连申元豹听了，都要脸色发白，心脏停跳的天文数字。 “竟然，竟然这么多？”申元豹不敢相信。 “过去几十年，日积月累下来，就是这么多。” 申玉鹤道，“当时的承诺是，等到怪兽战争大获全胜，就会结算条款，给予全体员工高额的回报——或许，那时候谁都没想到，怪兽战争会这么快，这么顺利结束吧？” “……” 申元豹一阵沉默。 其余继承者也一言不发，大气都不敢出。 申玉鹤反正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干脆一口气说下去：“签署了‘507特别条款’的员工，既有在一线工作了七八年、十几年的熟练工，也有基层各条业务线上的骨干，还有不少人已经爬到了各个分公司和子公司管理层的岗位上。 “这笔账，赖是赖不掉的。 “倘若无法兑现‘507特别条款’的话，恐怕整个寰宇集团，都会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的！” “混蛋！” 申元豹勃然大怒，拍着胸脯道，“老子之所以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全靠一个‘信’字，寰宇集团的全体员工，都是我申某人的骨肉兄弟，只要我申某人还有一口气在，就要保证让他们过上风风光光，人上人的好日子！ “什么赖账，赖什么账，哪怕砸锅卖铁，我都要兑现当初的承诺！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怪兽战争结束了，但龙城马上就要对外扩张，极有可能迎来新的战争，方方面面的开销都很大，这也是我们寰宇集团进一步发展，称霸整个异界的大好机会。 “所以，是不是有可能，和部分员工签订新的条款，把兑现日期稍微延迟一段时间？条件可以开得高一些，大不了，等我们征服了异界之后，补偿给他们双倍、三倍甚至十倍的修炼资源嘛！” “我们调查过了，绝大多数员工，都不同意推迟‘507特别条款’的兑现日期，无论我们开出多高的价码。” 申玉鹤道，“超凡者的修炼黄金期，统共就十几二十年，很多员工为寰宇集团日夜操劳了这么多年，已经到了修炼黄金期的尾巴上，再不抓住最后的机会，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突破现有境界，等到七老八十，给他们再多修炼资源，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有些员工，已经步入中年，对自身能修炼到多高的境界，早已断了念想。 “不过，这些中年员工的孩子，往往都到了上学的年龄，正面临中考和高考的筛选。 “在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份修炼资源，就有可能多考一分，站上至关重要的分数线，彻底改变命运。 “在这种情况下，员工们是根本不可能考虑十几二十年之后，彻底称霸异界，论功行赏的问题。 “现在的人，都非常现实，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真金白银和修炼资源才是真的！” 申元豹无言以对。 “父亲刚才说的没错，虽然打赢了怪兽战争，但无论龙城还是寰宇集团的经济问题，并没能得到解决，反而，因为我们正处在新的大肆扩张和飞速发展阶段，怪兽山脉内外，几十个项目同时启动，方方面面需要的资金和资源，都是天文数字。” 申玉鹤说，“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动用集团原有的资金和资源，去兑现‘507特别条款’的话，只会拖慢集团发展的脚步，继而让寰宇集团在残酷的商业竞争中，一步慢，步步慢，最终被擎天集团这样的传统竞争对手，以及超星集团这样刚刚进场，却侵略性十足的新玩家，彻底拖下马来。 “资金问题我管不着，但应该补偿给员工的修炼资源，特别是基因药剂这块，身为制药系统负责人的我，必须拿出办法。 “思来想去，我只能靠山吃山，从黑市上想办法。 “是，我知道这里面存在很多违规操作，也对不起那些花高价从黑市上采购修炼资源的消费者们。 “但一边是黑市上的消费者，一边是过去几十年风风雨雨，始终倾力支持我们的自家员工，倘若非要做一个万般无奈的选择，我也只能咬紧牙关，选择后者了！” 申元豹听到这里，有些无力地倚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揉搓鼻梁。 “还有吗？” 申元豹有些疲惫地问道，“除了填补‘507特别条款’的亏空，黑市交易的利润，还有用到别的地方去吗？” “倒是不多。” 申玉鹤道，“主要就是咱们申家自己人的一些开销，给第三代和第四代培元、筑基、觉醒、冲击天境，所需要的资源。 “问题在于，咱们申家的规模越来越大，第三代和第四代越来越多，这方面的开销，日积月累，聚沙成塔，也很难用完全合规的方法，来解决掉了。” 此言一出，申玉鹤身后，立刻传来了不满的议论声。 不但“义子系”对他横眉竖目。 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叔伯、兄弟乃至子侄辈，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 申玉鹤反正豁出去了，在这种申家内部勾心斗角，诡谲叵测的情况下，当一个人人讨厌的孤家寡人，未必不是生存之道。 他说，“望子成龙，人之天性，倘若是我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子嗣，我也会豁出一切，不择手段，去请求自家制药系统的负责人，额外向我多提供几份极品修炼资源的。 “再说，又不是咱们申家一家这么干，九大修炼世家，谁家不是在修炼资源的问题上，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倘若只有我们一家老老实实，将所有修炼资源都向超凡塔报备，缴纳足够的资源税并得到超凡塔的许可之后，再调用和分配，恐怕用不了几年，申家子弟就会越来越弱，远远被其余八大修炼世家的子弟，抛到身后了。” 第1581章 今时不同往日 此言一出，无论“义子系”还是“血嗣系”的继承者们，表情统统活泛起来。 “二哥说得没错，九大修炼世家，家家都这么搞，如果就咱们申家老老实实，将所有修炼资源统统上交给超凡塔，让他们那么便宜往外面卖，那也太傻了！” “再苦不能苦孩子，我们不能让申家的后代，输在起跑线上啊！” “未来的竞争，说到底就是人才储备的竞争，主导擎天集团的吕家，还不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掠夺资源，统统砸到自家人的头上？ “看吕家现在兵强马壮，人才济济的样子，连一个叛出吕家的吕丝雅，都能兴风作浪，搞出偌大阵仗，倘若咱们申家再不抓牢修炼资源，怎么和吕家斗？” “父亲，黑市交易这件事，内情的确十分复杂，二哥或许有错，但出发点绝对是为了咱们申家，他对您，对申家，对寰宇集团，都是忠心耿耿的啊！” 众人纷纷帮腔。 听得申元豹眉头越皱越紧。 “够了！” 申元豹伸出手指，在继承者们的鼻尖上指指点点，“你们这群不争气的玩意儿，难道老子不知道培养后代的重要性吗？还是说，老子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克扣过你们的修炼资源了？ “不过，私底下归私底下，至少表面文章，你们要做到位，不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难看嘛！ “我已经了解过了，咱们家的药厂，每期送到超凡塔旗下的官方直营店里去的平价基因药剂，只有一两万个单位甚至更少，只能满足三五十个，顶多百来个消费者的需要，绝大多数消费者排了一天的队，却买不到基因药剂，久而久之，怎么可能不闹出大动静呢？ “目光放长远，不要吃独食，企业形象说起来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有时候，却比什么都重要。 “不要小家子气，不要舍不得，不要当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该咱们出血的时候，眼皮都不要眨半下！ “假设咱们送到超凡塔去售卖的平价基因药剂，能满足百分之二三十消费者的需要，然后再搞个摇号，就算买不到修炼资源，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没摇上号，消费者的怨气，又怎么会发泄到咱家头上呢？ “想想你们的老子，当年究竟是怎么发家致富的，如果老子当年像你们一样抠抠缩缩，申家还能有今天？ “你们这群鼠目寸光、贪得无厌的蠢货，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吗？” “这……” 众多继承者面面相觑，讪讪的退了回去。 “父亲，我们不是没想过要加大对超凡塔的平价供应量，只不过，放血也是有极限的。” 申玉鹤却依旧表情平静，耐心解释，“您知道，在平价供应基因药剂的问题上，现在和您当年，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现在的超凡者实在太多了，境界也太强了，甚至，都太难死掉了！” “哦？” 申元豹微微一怔，眯起眼睛道，“这是什么道理？” “为了保障全体超凡者的修炼权益，从超凡塔建立以来，包括基因药剂在内的很多修炼资源，价格就一直没怎么上涨过，几十年过去了，官方售价的涨幅，顶多在200%，平均都不超过150%，可以说，如果严格执行官方零售价的话，所有制药厂商和修炼资源提供方，都是在赔本赚吆喝。” 申玉鹤道，“在您大展拳脚的时候，超凡塔刚刚成立，那也是怪兽战争最激烈，最凶险的年代。 “那时候，整座龙城都处于生死关头，所有人都在拼了命地变强，拼了命地觉醒，拼了命地修炼。 “在那种情况下，首先基因药剂的原材料，也就是怪兽血肉、骨骼、脊髓和脑浆，都比较容易搞到。 “其次是人工成本也相对低廉，很多收割者有口饭吃，就肯没日没夜地干，就算沾染了怪兽毒液，导致工伤甚至死亡，大多也自认倒霉，随便赔个三瓜两枣就算了。 “再一个就是超凡者的数量并不是很多，绝大多数超凡者都处在地境，每天要服用的基因药剂，无论数量还是质量，要求都不高，而极少数天境和神境强者，又长期活跃在最危险的第一线，死亡率极高。 “这也就意味着，各大制药厂商需要平价提供的基因药剂，实际上是有限的。 “赔本赚吆喝嘛，为了企业形象，也为了龙城的生死存亡，咬咬牙，咱赔得起。 “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随着灵能修炼体系的越来越完善，各种修炼器械不断升级，稀奇古怪的修炼秘法也层出不穷，无论超凡者的绝对数量，还是超凡者在人群中所占的比例，都比超凡塔刚刚建立的时候，有了大幅提升。 “而原本刚刚入门，修炼资源的消耗量比较小的一星灵纹境超凡者，也渐渐升级到了二星，三星甚至天境，每日所需的修炼资源，简直呈几何级数提升。 “怪兽战争的结束，意味着绝大部分威胁超凡者生命的危险都不复存在，过去一年，超凡者的生存率简直像是坐了火箭一样，一飞冲天，向上走出了一根陡峭的直线——除了极少数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以及在扫荡怪兽残兵时，不幸落入陷阱的倒霉蛋，绝大部分超凡者都活了下来，还变得越来越强。 “各种因素叠加，相比超凡塔刚刚建立之时，现在市面上的修炼资源需求量，简直提升百倍。 “而伴随着经济发展，整条产业链都变得越来越正规化和高福利化，光是每年给员工缴纳的‘高危行业保险金’，都是天文数字。 “再加上荒郊野岭快速城镇化，怪兽的栖息地不断萎缩，使得人工成本和获取怪兽材料的难度，都在不断提升。 “如果，还要强求各大制药厂商，都像几十年前一样，无条件、无限度，提供平价基因药剂的话，那就不是‘赔本赚吆喝’，而是要活活抽干我们的血，要我们失血过多而死了！” 第1582章 利字当头 这番话激起了继承者们共同的情绪。 虽然其他继承者并不掌管制药系统。 但寰宇集团旗下的各项业务，包括主营业务——晶石采掘和冶炼业，也都面临同样的问题。 那就是成本飞涨的同时，超凡塔统购统销的战略物资，仍旧实施几十年前制订，根本没有可操作性的陈旧标准。 严格按照官方价格来统购统销的话，把整个寰宇集团填进去，都未必堵得上亏本造成的窟窿。 得到众多继承者的支持，申玉鹤蜡黄的病容闪闪发亮，仿佛都增添了一抹新的力量。 他说：“寰宇集团旗下的基因药厂，存不存在上下其手，损公肥私的问题？那肯定是存在的。 “申家内部，有没有人雁过拔毛，趁机谋利？那肯定也是有的。 “但是，是否是这些硕鼠，造成了黑市价格飞涨，广大消费者都买不起基因药剂？或者说，是否将这些硕鼠打掉，就能彻底解决龙城修炼资源不足的问题？当然不是，也绝对不可能！ “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超凡塔，出在生存委员会的身上。 “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本身并不生产基因药剂，他们无需承担生产基因药剂的哪怕一分钱的成本，亏也亏不到他们头上。 “而为了拉拢广大中低阶超凡者，为了在普通市民当中，竖立‘仗义执言，不畏强权，主持公道’的光辉形象，无论超凡塔的管理者，还是生存委员会的议员，都有非常强劲的动力，来拿捏我们九大企业，试图逼我们大出血，来平抑修炼资源的价格。 “说白了，就是将我们的利润，变成他们沽名钓誉的本钱。 “原本，光凭这些管理者和议员，也成不了气候，毕竟无论超凡塔还是生存委员会里，都有大量九大修炼世家出身，我们的人。 “但现在，斜刺里杀出来一个‘蔚蓝联盟’，以超星集团为矛头，以残星会和蓝色家园为骨干，以赤龙军和武神殿为后盾，成为破坏游戏规则的搅局者，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 “哼，蔚蓝联盟真有他们表面上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那么正气凛然，那么毫无私心，一心为广大普通市民，以及寒门出身的超凡者谋福利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很多表面上错综复杂的事情，说破了天，无非一个‘利’字。 “什么利？很简单。 “最近三年奇迹崛起的超星集团，在残星会、赤龙军和武神殿等组织的支持下，已经成功霸占了龙城中低端怪兽材料，50%以上的市场。 “既然原材料统统掌握在超星集团手里，下一步，顺理成章就是朝着产业链的中上游，更具备附加值和高科技的领域进军。 “那就是基因制药产业。 “问题是，相比我们寰宇集团还有擎天集团旗下的老牌制药公司，超星集团毕竟根基浅薄，无论研发团队还是销售链路都不成熟。 “更别提九大企业中，原本就有专注于制药领域的超级巨头，深耕各大高校、医院和修炼场所，掌握多项关键技术和大把专利。 “再加上九大企业同气连枝，彼此之间的竞争再激烈，遇到新兴挑战者时，仍旧会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我们已经将整个基因制药市场，防守得固若金汤。 “超星集团从正面进攻，休想攻破我们花费几十年时间才构筑起来的行业壁垒。 “所以，这群野蛮人干脆兵行险着，直接掀桌，利用‘鑫辉商贸大厦’事件，借题发挥，将九大企业维系了几十年的游戏规则彻底砸烂。 “这就叫‘我吃不到的蛋糕，你们也统统别想吃到’。 “不得不说，对一个成熟行业的新兴挑战者而言，这是最简单粗暴，也最直接有效的招数，超星集团，吕丝雅，厉害啊！” 申元豹扭头，看了孟超一眼。 却发现孟超貌似沉浸在私人医生的角色中，至少表面上，没有半丝情绪变化。 申元豹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揉搓着鼻梁。 他叹息道：“抛开立场不论，无论当年的孟超还是今天的吕丝雅，这些后生可畏的年轻人，都是我非常欣赏的人才。 “我也让你们，不止一次向超星集团抛出过橄榄枝——怎么做蛋糕，怎么分蛋糕，相关细节，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嘛，龙城很大，异界更是辽阔无比，容得下十家超级企业，只要愿意遵守游戏规则，让肉烂在锅里，无论怎么玩，大家都是赢家，这样不好吗？ “就好像我们寰宇集团和吕家的擎天集团，表面上斗得不可开交，但针锋相对了几十年，在晶石采掘和冶炼领域，始终是双雄对峙，没有出现第三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才是双赢啊！ “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简直比我当年都要气盛，不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偏偏要选择最激进，最危险的玩法。” “因为对方的野心，从来不止局限在商业利益上。” 申玉鹤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如果只是为了基因制药领域的利益，哪怕天文数字，大家都能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慢慢谈的。 “正如父亲所言，龙城很大，容得下十家超级企业，只要遵守规则，分你一份又何妨？ “但是，恕我直言，父亲，您还是把吕丝雅这个女人想简单了。 “如果她想要的仅仅是商业利益，那么，她根本不用叛出吕家。 “以她的手段、境界、经历、声望还有年龄，如果留在吕家，用不了多少年，整个擎天集团，都会落入她的手里。 “舍弃一家老牌的超级企业，如果您觉得她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创造一家新的超级企业，那就太小看她了！” “哦？” 申元豹探过身子，饶有兴致地问道，“如你所言，连超星集团都不是吕丝雅的目标，那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想要整座龙城。”申玉鹤淡淡道。 第1583章 大博弈 申元豹眯拢的眼睛猛然睁开，放射出连亲生子嗣都感觉胆战心惊的光芒。 “吕丝雅，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已，她能有这样的胃口？” 申元豹淡淡问道。 “光凭吕丝雅，或许的确没有，即便是有，像她这样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也会潜伏爪牙，暗中发展，等待羽翼丰满，坐拥天时地利人和，再暴起发难。” 申玉鹤道，“不过，吕丝雅没有这么大的胃口，不代表别人没有。” “谁？” 申元豹道，“谁有？” “超凡塔，生存委员会，武神殿，还有赤龙军。”申玉鹤再次语出惊人。 申元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目光也越来越深邃。 似乎瞬间在脑子里，盘算了很多东西。 “超凡塔并不是一个人。”申元豹道。 “超凡塔的确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傀儡，它和生存委员会一样，一开始都只是我们九大企业推到前台的傀儡。” 申玉鹤道，“那时候，血盟会虽然已经被九大帮派联手绞杀，但龙城仍旧处于混乱无序的状态，丧尸和怪兽的威胁，则在龙城内外，愈演愈烈。 “为免九大帮派自相残杀，导致整个文明的彻底毁灭，我们才接受了‘武神’雷宗超的提议，组建超凡塔来管理全体超凡者，又成立生存委员会，来掌控龙城的前进方向，而九大帮派也通过一系列企业化的运作，变成九大企业，从此将腥风血雨的厮杀，变成了同样激烈，却更加文明的商业竞赛。 “一开始，超凡塔加生存委员会的双重管理体系，运行得非常良好，原本隶属于九大帮派的超凡者们，终于能从严重的内耗中挣脱出来，在对抗怪兽，拓展生存空间，搜集战略资源之余，还能腾出足够多的时间，潜心修炼，纷纷突破天境甚至神境，逐渐形成今天的九大修炼世家。 “不过，在九大企业和九大家族不断崛起的同时，我们也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就算是傀儡，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毕竟名义上是全体超凡者乃至整座龙城的最高管理机构。 “随着时间的推移，超凡塔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手、资源和力量，生存委员会在全体市民中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两者内部难免出现各式各样的利益集团，和九大企业的利益，产生了针锋相对的矛盾。 “权力如同醇酒，只要尝试过飘飘欲仙的滋味，就没人能真正割舍。 “所以，无论超凡塔还是生存委员会，试图摆脱九大企业的控制，摆脱傀儡的身份，甚至反客为主，要反过来控制九大企业——这都是不可避免的趋势。 “最近龙城的网络上，有一个热门话题叫做‘究竟是龙城拥有九大企业，还是九大企业拥有龙城’？ “上到寒门超凡者，下到普通市民，很多网民都参与了非常激烈的讨论，而且讨论结果对我们九大企业非常不利——父亲，各位兄弟姐妹，难道你们觉得，这个话题是凭空冒出来的么？ “还有武神殿和赤龙军，更不用说。 “武神殿的幕后主人，正是‘武神’雷宗超。 “此君表面上是个高风亮节的正人君子，实则是个深藏不露的野心家。 “当年他和九大帮派一起瓦解了血盟会的统治，到了论功行赏，分蛋糕的时候。 “他非常清楚，自己一来没有九大帮派这样的势力，就算贵为‘龙城第一高手’，面对九大帮派的群起而攻之，仍旧没有丝毫胜算。 “二来，他的绝世武力，也是源自血盟会。 “虽然他自称是血盟会的实验体，是血盟会一系列残酷修炼实验的受害者。 “但绝大多数血盟会核心成员都已经死了，其中不少人都是被他亲手杀人灭口，谁知道在暗无天日的太古遗迹深处，他扮演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 “从这一点上来说，‘武神’雷宗超，天然就背负着原罪，根本不适合成为龙城的领袖。 “换成寻常莽夫，说不定还要跳出来，和九大帮派争上一争。 “但‘武神’雷宗超不愧是百年不遇的超卓人物，竟然玩了一手以退为进的把戏，表面上拒绝一切官方职务，甚至舍弃了从血盟会继承的所有遗产，成为一个半隐居，世外高人般的角色。 “他用这种方式，收割了几乎全体龙城市民的无条件信任和无限崇拜。 “也令当时九大帮派的所有强者，都渐渐放松了警惕。 “更能将他淡泊名利的人设，维持几十年而不倒——毕竟，一个从不参与利益争夺的世外高人，是不可能爆出任何丑闻的。 “而在暗地里，‘武神’雷宗超却打着‘有教无类’的旗号，广收门徒，邀买人心，吸引那些天赋异禀的寒门子弟，对他们进行长期投资，放长线，钓大鱼。 “结果，到了几十年后的今天，当‘武神’雷宗超的弟子们，打着‘武神殿’的名号浮出水面时，这股惊人的力量，已经膨胀到了势不可挡的程度。 “现在，武神殿中人简直比寰宇集团的员工总数还多。 “他们遍布企业、高校、赤龙军、超凡塔以及各大武道实验室和基因实验室，甚至连我们寰宇集团内部，都有不少员工接受过‘武神’雷宗超的指点，得到过他的资助，对雷宗超的忠诚度，明显超过对寰宇集团的忠诚度。 “而我们偏偏还不好说什么——毕竟，武神殿是在超凡塔注册登记过的合法民间组织，‘武神’雷宗超为龙城舍弃了一切，几乎已经成为了龙城的象征，那些受过他恩惠和指点的人，成立一个民间组织，为他养老送终，谁能挑出半点不是？ “有了雷宗超和武神殿的支持，那些蛰伏在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内部，不甘心永远被我们控制的家伙，自然迫不及待要跳出来，夺取龙城的掌控权。 “不过，他们也知道九大企业对龙城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不是朝夕之间，就能轻易动摇。 “所以，他们才会推出超星集团和吕丝雅，充当先锋大将，向我们发起第一回合的挑战。 “超星集团能在短短数年内，从一支名不见经传的收割队，膨胀成龙城首屈一指的新势力，一个足以搅乱游戏规则的野蛮人，靠得不仅仅是运气，更不是孟超那些被人大肆吹嘘出来的所谓‘奇迹’，而是龙城所有反对九大企业，反对九大家族，反对父亲您这样的神境强者的家伙，一起发力，才创造出来的畸形怪胎。 “所以，父亲，黑市交易的问题，肯定是要解决。 “但我们的眼睛，一定不能只盯着黑市，只盯着企业内部的硕鼠，甚至不能只盯着吕丝雅、超星集团和蔚蓝联盟。 “而是要从更高层次，大博弈的角度，来处理这个有可能决定申家和寰宇集团生死存亡的问题！” 第1584章 乌合之众 这番长篇大论，令全体继承者投向申玉鹤的眼神，都变得格外不同。 倒不是说，大家想不透这层道理。 事实上，有资格站在这间大议事厅里的继承者，无一不是数百名申家成员中的佼佼者。 即便看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也只是打造有勇无谋的人设，让竞争者放松警惕而已。 这些继承者或多或少都感觉到，随着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的不断发展，这两个原本作为九大企业的傀儡而存在的组织，都渐渐诞生了自己的意志，在执行九大企业的指令时，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摩擦和矛盾。 特别是怪兽战争大获全胜的一年间，龙城渐渐掀起了反对九大企业，反对九大家族的风潮。 一场有可能决定龙城前途命运的暴风雨，即将降临到所有人的头顶。 只不过，老头子遭遇刺杀这件事，实在来得太过突然。 他们并没有像申玉鹤这样，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梳理清楚全部头绪，一箭刺中靶心。 直到申玉鹤将“大博弈”挑明，众多继承者才懊恼不已。 他们非常清楚，今天这场议事会，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找出刺杀老头子的幕后真凶这么简单。 更有可能是老头子在筛选申家和寰宇集团的未来掌舵人。 不管老头子在今天这场惊天刺杀中，有没有遭受致命伤害。 他都年事已高，垂垂老矣。 几十年暗伤叠加，再加上和怪兽主脑决战时遭到重创，就算再怎么精心保养，老头子又还能活上几天？ 而老头子的修炼生命，只会比实际生命更早结束。 所以，为申家和寰宇集团，挑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就成为了老头子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 原本，申玉鹤毫无机会。 抛开他曾经走火入魔，实力停留在天境巅峰，止步不前这一点不提。 由鑫辉商贸大厦事件引发的黑市丑闻，他都是寰宇集团这条线上的主要负责人，真要背锅和祭旗的话，他责无旁贷，在劫难逃。 然而，申玉鹤却兵行险着，死中求活，将黑市丑闻和关于龙城未来道路的大博弈联系到一起。 大有“深挖黑市丑闻，就是动摇寰宇集团的根基，就是要申家完蛋”的意思。 众人心思电转，都觉得申玉鹤言之有理。 申家当然应该严查寰宇集团内部，在倒卖基因药剂问题上，中饱私囊的硕鼠。 但自家进行内部调查是一回事。 被蔚蓝联盟逼迫，在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的双重监管下，进行这样的调查，又是另一回事。 后者会大大打击寰宇集团的声誉和申家成员的士气，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率先挑明这一点的申玉鹤，肯定能被老头子另眼相看，甚至有可能因祸得福，成为老头子心仪的继承人呢？ 想到这里，众多继承者们连忙亡羊补牢，纷纷站出来，阐明自己的观点。 有人横眉怒目： “二哥说的没错，父亲，寰宇集团的内部问题，我们当然会严加调查，但绝对不能被蔚蓝联盟牵着鼻子走！” 有人咬牙切齿： “我们寰宇集团，是捍卫龙城的九大支柱之一，在怪兽战争期间立下汗马功劳，不知拯救了多少市民的生命！现在出现一点小问题，也不过是‘树大有枯枝’，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结果，却被居心叵测之辈利用，宣扬成什么弥天大罪，这是要踩着我们寰宇集团的脸往上爬！是可忍，孰不可忍！” 有人眯起眼睛： “黑市泛滥，走私猖獗的问题的确应该解决，但成本摆在这里，按照超凡塔几十年前规定的官方价格来出售基因药剂，这是活生生从我们寰宇集团身上割肉放血，要把我们千刀万剐啊！ “如果割我们的肉，放我们的血，能让别人念着我们的好，那倒也是罢了，但是父亲，请您慎重考虑，万一这次我们真的在蔚蓝联盟的压力下，屈服了，退让了，亏本拿出大把平价基因药剂，消费者会感谢谁？我们，还是蔚蓝联盟？” 有人痛心疾首： “就是这个道理，我们的退让非但不会让人念着我们的好，只会让蔚蓝联盟的声望变得越来越高，成为越来越可怕的竞争对手，让越来越多反对九大企业和九大修炼世家的人，都团结在那面该死的蔚蓝战旗之下！ “还有呢，服用了平价基因药剂之后，那些寒门超凡者就有可能变得更强，然后呢，变得更强的寒门超凡者，难道就不需要更多的修炼资源了么？难道他们的胃口，就会因为我们的一时示好而满足了么？不，他们只会食髓知味，继续向我们伸手，直到把寰宇集团甚至申家，都啃噬殆尽为止！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父亲，咱们可不能干这样的蠢事啊！” 也有人正气凛然： “关键不是商业利益，甚至不是我们申家，一家一姓的得失，而是整座龙城甚至整个人类文明的未来！ “我们申家，拥有最优秀的血统，最完善的家学体系，几十年血腥厮杀培养出来的最强烈的荣誉感，和为了龙城牺牲一切的决心。 “我们，就是龙城！ “无论基因药剂还是别的修炼资源，用在我们申家人身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才能将龙城的整体战斗力，提升到极致。 “而那些被蔚蓝联盟煽动的乌合之众，他们算什么东西，都是一帮资质平庸的蠢货！ “放在几十年前，这些人根本没机会觉醒。 “多亏他们生活在一个无比幸运的时代——灵能武道蓬勃发展，基因药剂大行其道，各种修炼设施和修炼视频层出不穷，他们才勉勉强强，跌跌撞撞，爬过了超凡者的门槛。 “要我说，这些人能够觉醒，就应该对我们九大企业心怀感激，老老实实待在一星灵纹境就好了，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结果，他们得寸进尺，欲壑难填，还想着突破二星、三星甚至天境？ “也不想想，突破天境究竟要消耗多少修炼资源，而同等的修炼资源如果用在我们这些名门子弟身上，又能令我们达到何等惊人的境界，能将龙城的整体战斗力提升多少？ “一想到无比宝贵的修炼资源，将要白白浪费在这些乌合之众的身上，我就感到无比的愤怒和绝望——这不止是浪费，更是犯罪，是会极大削弱龙城文明的整体战斗力，将我们引向末日的犯罪啊！ “父亲，在人类文明的生死存亡面前，申家和寰宇集团的未来都不重要，但身为龙城守护者的我们，真的不能再坐视蔚蓝联盟煽动那群乌合之众的胡闹了！” 第1585章 家门不幸 “够了！” 申元豹并没有阻止继承者们的群情激奋。 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继承者们脸上的每一丝微表情，像是在判断继承者们究竟是忠是奸，是随大流还是真有自己的见解和韬略。 等他将继承者们大致筛了一遍，这才摆手道，“你们提到的问题，不单单是申家和寰宇集团的问题，也是九大家族和九大企业，都要面对的问题。 “这件事，没理由要我们申家来一肩挑。 “你们放心，我会和其余八大家族商量，包括吕中奇那个老不死的在内，大家共同进退，一起拿出应对方案来。 “幸好，我们这些昔日为龙城立下汗马功劳，又侥幸踏入神境的糟老头子们还没死绝，说出话来，在龙城多多少少还有一点分量。 “龙城是我们一路守护和建设到今天的，我们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将龙城引入错误的轨道，带着龙城，走向末日！ “我们欢迎一切新鲜血液的加入，不过，还是那句话，要玩，可以，按照游戏规则玩，我们绝对欢迎，并且愿意为新玩家保驾护航，但破坏游戏规则甚至彻底掀桌，呵呵，那就不是玩家，而是敌人，是整个龙城文明的敌人，就像丧尸和怪兽一样！” 说这话时，申元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动到了孟超身上。 孟超满脸平静，和申元豹对视。 无论申元豹的目光中，蕴藏着多么炽烈的能量。 孟超仍旧如同深不见底的汪洋，不受半点影响。 到最后，申元豹轻轻哼了一声，重新将目光投射到继承者们的身上。 “玉凤，你出来。” 申元豹眉头紧锁，脸上乌云密布。 一名略显富态，但保养得当，风韵犹存，贵气逼人的中年女子应声而出。 孟超知道，她叫申玉凤，是申元豹亲生的大女儿，寰宇集团的人事总监，亦负责申家子弟的考评、赏罚和教育工作，可以说，位高权重，和掌管血纹花实验室的申承烈，掌管制药系统的申玉鹤一样，都是最为申元豹所看重的继承者之一。 “玉凤，你太让我失望了！” 或许是前面两位继承者纠缠了太多时间，令申元豹原本就极其有限的耐性，彻底消耗殆尽。 大女儿一站出来，他劈头就道，“我把寰宇集团的人事工作乃至申家子弟的赏罚、考评和教育，统统交给你来负责，原本想着，长姐如母，你这个当大姐的，能把小的们都培养成才，齐心协力，为申家、为寰宇集团、为龙城文明而战。 “结果，瞧瞧现在的申家子弟，一个两个，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人还在怒涛山脉深处疗养，就在网络上看到了大量申家子弟纸醉金迷，穷奢极欲，为富不仁甚至作奸犯科的爆料。 “有人用价值连城的基因药剂来泡澡，泡完了就将基因药剂冲进下水道，光是如此，倒也罢了，他妈的这个王八犊子，竟然还敢拍照片来炫耀！ “有人大半夜开着用地狱凶兽甚至末日凶兽的骸骨装饰的豪华跑车，呼朋唤友，招摇过市，你追我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还拍摄视频发到网上，唯恐别人不知道，咱们申家珍藏了这么多的极品怪兽材料！ “还有人夜夜笙歌，左拥右抱，颠鸾倒凤，好不快活，这当然没什么问题，咱们申家的基因这么优秀，当然应该多找几个异性，开枝散叶，壮大家族，才能为未来的龙城，增添一支生力军。 “但你找女人就找女人嘛，有什么必要，搞那么多不堪入目的自拍，还他妈发到网上呢？难道你不知道，现在的龙城，究竟有多少普通人找不到老婆，而这些人的心态，又有多么扭曲，阴暗，畸形？ “早在那个秩序崩坏，无法无天的时代，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既不是丧尸，也不是怪兽，而是找不到女人的男人！ “让这些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家伙，看到申家人左拥右抱的照片，从而对咱们生出无比愤懑的情绪——干这种事情的王八犊子，是真嫌咱们申家的风评太好了，寰宇集团的商誉太高了，普通市民对咱们太支持了，是吧？ “正因为有这样的不肖子孙，申家和寰宇集团，才会被别人渗透得千疮百孔，才会刚刚爆发了‘鑫辉商贸大厦事件’，网络上一下子就涌现出了那么多不利于我们的消息。 “固然，你肯定要说，那都是蔚蓝联盟搞出来的。 “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申家子弟，各个都谨言慎行，保持低调的话，蔚蓝联盟想抓我们的把柄，都没那么轻易抓到啊！ “在这方面，我又要提到吕丝雅了——吕丝雅这个小丫头，无论她是否真的野心勃勃，至少人家的公众形象，真是正面得不能再正面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爆出过任何丑闻，甚至还利用她和孟超的关系，打造出了‘非你不嫁，至死不渝’的人设，从而全盘接收了孟超留下的庞大遗产，现在，更是自称‘龙城的女儿’，听听，你们听听，光是这份格局，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能和她比？ “吕中奇那个老不死的，真是好福气，养了一个好孙女。 “我和他斗了一辈子，别的事情，我样样都不服，唯独这件事，我不得不服气。 “我不求你们一个个，都能拥有吕丝雅的格局和能力，只求你们少在外面嚣张跋扈，仗势欺人，胡作非为，也少发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和视频到网上去，主动吸引仇恨，引火烧身，行不行？ “哼，说起来，也是怪我自己。 “这些年来，光顾着如何将申家和寰宇集团发展壮大，却忽视了对家里人的严加管教，亲手养出了一群酒囊饭袋和妖魔鬼怪！ “正所谓‘见微知著’，看到申家人在网络上那些丑态百出的东西，也就丝毫不用奇怪——为什么我离开疗养地点的时间和路线，都会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我的身边人，我最信任的人，都会被人利用，反过来加害于我了！” 第1586章 逢场作戏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 将申家子弟的教育问题，和针对申元豹的惊天刺杀联系在一起。 几乎宣判了申玉凤在下一任申家家主的争夺战中，提前出局。 申玉凤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整个人的气质，都从珠圆玉润，仪态万方，变得仓皇而阴鸷。 不过，她终究见惯了大风大浪。 在任何一个组织中，负责管理赏罚、考评、升迁和贬斥，都是最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才。 申玉凤只用了半秒钟，就恢复了平静和从容。 她先是不卑不亢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和申玉鹤一样，愿意为自己的错误，承担一切责任。 申玉凤说，自从一年前，怪兽战争结束以来，申家上上下下，和龙城的其他超凡者一样，在数十年的腥风血雨中，紧绷到快要断裂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 以至于心浮气躁，纪律涣散，甚至因为战争创伤综合征，闹出一系列乱子。 诸多乱象，的确是她这个当大姐的，没有尽到管理责任和起到表率作用。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不过，无论父亲大人要如何责罚她都无所谓，但就算冒着激起父亲大人更激烈的怒火的风险，她都要为弟弟妹妹乃至申家的第三代们，说几句公道话。 固然，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不少申家人骄傲了，膨胀了，开始耀武扬威甚至胡作非为了。 但除了极少数害群之马，大多数申家子弟，都是逢场作戏，身不由己。 关键是，大家所处的圈子，都是这个样子。 九大修炼世家，那么多神境强者和天境巅峰强者的子子孙孙，哪一个不是招摇过市，哪一个不是飞扬跋扈，哪一个不是穷奢极欲，用圈子里的话说，这就叫“随心所欲，念头通达”嘛！ 人类毕竟是社会性的动物。 身为世家子弟，申家的第三代们，当然责无旁贷，有义务和其余八大修炼世家的豪门贵胄们搞好关系。 大家都是未来，要支撑和捍卫整座龙城的人。 很多时候，价值上亿的订单，事关龙城未来的某项决策，就在酒桌上，在彼此的谈笑风生之间，轻描淡写地决定下来。 如果其余八大家族的豪门子弟，都“随心所欲，念头通达”。 只有申家子弟沽名钓誉，特立独行，故作低调，而不懂得“和光同尘”的道理。 岂不是要站在其余八大家族的对立面上，甚至是狠狠抽其余八大家族的耳光？ 如此格格不入，未来的申家和寰宇集团，又怎么继续在“九大”里面立足？ 还有，寰宇集团是通过晶石采掘业才发家致富。 很多合作伙伴，说白了，都是一群暴发户，土包子。 和这些人讲什么低调，讲什么内涵，讲什么高雅，根本讲不通。 对这些土包子，就是要讲实力，就是要用最简单粗暴直截了当的方法，将申家和寰宇集团的实力，硬梆梆地摆在他们面前。 就是要去最奢华的会所，吃最稀罕的末日凶兽血肉，睡最风骚的口口，开最豪华的跑车。 不但要让他们惊，更要让他们怕，才能让他们心悦诚服，乖乖和寰宇集团合作，不敢动别的心思。 “特别是……” 申玉凤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装作犹豫再三的样子，还是将后半截话说了出来，“自从父亲在雾隐绝域深处，和怪兽主脑决战时，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不得不闭关疗伤，各种关于申家和寰宇集团的流言蜚语，就从未断绝过。 “很多人都说，都说父亲恐怕挺不过这一关，申家和寰宇集团，即将失去龙城为数不多的巅峰战力的支持，沦为二流势力，甚至被挤出‘九大’之列。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申家子弟都一反常态，缩手缩脚地做人。 “别人可不会以为我们是勤俭节约，平易近人，低调行事。 “只会认为父亲这棵参天大树即将倾倒，申家和寰宇集团马上要失去最大的依靠。 “我记得，父亲曾经不止一次教导过我们，信心，比黄金更加珍贵。 “一旦所有人都对申家失去信心，别看今天的寰宇集团风光无限，是综合实力排名龙城前五的庞然大物，分崩离析，也只是朝夕之间的事情而已。 “所以，越是在父亲闭关疗伤，外界对寰宇集团的未来众说纷纭，忧心忡忡甚至等着看好戏的时候，申家子弟才越要把场面撑起来，越高调，越张扬越好。 “我宁可别人在暗地里嫉妒我们，嫉妒得咬牙切齿，双眼冒血。 “也不想别人在暗地里嘲笑我们，笑我们申家已经是虎落平阳，随时随地，都能被一群饥肠辘辘的野狗分食！” 申玉凤这番道理，连孟超乍一听，都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申元豹亦是眉头紧锁，显然被大女儿那句“随着巅峰战力的陨落，申家和寰宇集团的大厦，也随时有可能分崩离析”深深吸引。 眼下，只有他自己和孟超知道。 他受的伤，远远比表面上更加严重。 就算暂时能逃脱死神的搜捕。 也不可能，或许是永远不可能，施展出巅峰时期的极限战斗力。 申元豹死死盯着申玉凤。 目光却从片刻之前，如同手术刀般的锋利，变得稍稍柔和了几分。 申玉凤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话锋一转，换了个更加亲昵的称谓，继续道：“不过，爸爸，经过我的调查，有一件事情非常奇怪。 “没错，咱们申家子弟，和其他豪门贵胄，聚在一起，享受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事物，那的确是有的。 “但就算拍照留念，也只是在小圈子里，和同道中人交流。 “万万不会那么愚蠢，发布到大庭广众之下。 “如果真有哪个不肖子孙，张狂到这种程度，根本不用我动手，他的父母，早就打断他的腿，打掉他的牙了。 “所以，究竟是谁，把原本只流传于小圈子里的绝密信息，分门别类，整理清楚，再打包发布到公共网络上面去的呢？” 第1587章 背叛的原因 申玉凤的诘问，掀起了阵阵议论。 的确，大家都是明眼人，自从“鑫辉商贸大厦事件”爆发，短短十二小时之内，网络上就出现了大量不利于申家的爆料。 大部分爆料内容，都是申家子弟如何穷奢极欲，飞扬跋扈，甚至中饱私囊的丑闻。 这些丑闻，不仅仅是子虚乌有的流言蜚语。 而是有大量照片，视频乃至关键资料的复印件佐证，无论公信力还是煽动性，都是一等一的。 简直一剑封喉，让当事人永世翻不了身。 连带着申家和寰宇集团，都受到影响，元气大伤。 丑闻刚刚传开，很多申家人就在议论，外人绝没有这么容易，拿到申家内部这么多证据确凿的爆料。 这肯定是出了内鬼。 而现在，听申玉凤字里行间的意思，她已经查到了内鬼究竟是谁？ “唰唰唰！” 一时间，无数道冰冷、灼热、锋利、深邃的目光，统统投射到了申玉凤的脸上。 意识到申玉凤接下来的话，很可能改变申家权力斗争的格局。 无论“义子阵营”还是“血裔阵营”，统统绷紧肌肉，屏住呼吸，攥住拳头。 仿佛近在咫尺的不是理应同心同德的兄弟姐妹，而是居心叵测的怪兽。 “谁？” 申元豹眯起眼睛，“玉凤，你知道是谁，主动向外界曝光申家内部的丑闻？” “或许不是全部，我只说一个名字。” 申玉凤朗声道，“申立新！” 申元豹微微一怔。 他的孩子实在太多。 孩子的孩子就更是多如牛毛。 再加上他平日里打熬筋骨，铸造血肉，一天二十四小时，至少有十二小时要用于修炼和战斗，其余十二小时，则要用来处理家族和公司，错综复杂的事务。 哪有时间，像是普通人一样享受天伦之乐？ 除了极少数天赋异禀，凤毛麟角的存在之外，申元豹对绝大部分孙辈的印象都非常模糊。 回忆了很久，才将“申立新”这个名字，和一个身材高瘦，脸颊深陷，面色微微发白，整日一副气咻咻模样的年轻人，联系到一起。 没办法，申立新只是申元豹无数个孙辈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就连他的父亲“申承秀”，也只是申元豹的义子。 在义子里面，也算不得多么出类拔萃。 申元豹记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召见过申承秀了。 就连今天这场极有可能决定申家未来的重要会议，申承秀都没资格参加。 所以，申元豹不明白：“申立新……为什么要向外界，爆料我们申家内部的丑闻？” “表面上的理由，是他和五弟的长子‘申万军’，正在争夺寰宇集团投资部门的一个关键职位，而他无论从个人能力还是修炼境界乃至外部资源，方方面面，和万军都有一定差距。 “为了谋取这个至关重要的职位，申立新不惜铤而走险，爆出和万军有关的丑闻，让万军身败名裂。 “至于丑闻中牵扯到的其他人，只是申立新不想把事情做得太明显，以至于一查就查到他的身上，才将更多申家子弟都拖下水，来混淆视听。 “换言之，申立新完全是为了个人前途，不惜牺牲家族利益，主动将把柄，送到了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的手里！” 申玉凤口中的“五弟”，自然是她的亲兄弟。 此言一出，无论“义子阵营”还是“血裔阵营”，都像是被激怒的蜂群，发出了巨大的“嗡嗡”声。 “义子阵营”的得力干将纷纷拍案而起，斥责申玉凤血口喷人。 “血裔阵营”则痛心疾首，果然血缘才是最颠扑不破的关系，没有血缘，表面再怎么忠心耿耿，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够了！” 申元豹没心情看这些继承者们的表演，他一语中的，“玉凤，你刚才说，‘表面上’的理由，是申立新为了争夺投资事业部的关键职位，打击竞争对手，才会出卖家族利用。 “那就是说，还有‘实际上’的理由喽？” “的确是有的。” 申玉凤淡淡道，“申立新只是小角色，他和申万军这些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向来玩不到一起去，试问，他又怎么可能弄到如此详尽和真实的爆料呢？ “根据我已经掌握的证据，我可以大胆猜测，申立新只是提线木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父亲‘申承秀’，指使他做的！” “什么？” 申元豹将座椅扶手，握得“咔咔”作响。 众多继承者们，也不分阵营，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孙子的背叛，和一个义子——哪怕是排名比较靠后的义子的背叛，严重程度，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后者意味着申家作为“九大修炼世家”之一，整个体系，都有可能出现了致命的问题。 “承秀……” 申元豹喃喃道，“我记得，当年是我亲手将他从怪兽的血盆大口里面救回来的，我自问，待他虽然不能算是倾尽心血，却也没有丝毫刻薄之处，他有什么理由，要背叛我？” “利益，利益足以让任何人，背叛任何人的。” 申玉凤解释道，“申承秀并没有在寰宇集团任职，而是在集团子公司的一个独立研发部门，负责强化外骨骼的研发。 “只不过，整个寰宇集团，研发强化外骨骼的部门，并不止申承秀这一处，还有另外三四个项目，都在推进类似的项目。 “这也是按照父亲的指示，首先内部竞争，优中选优，再将大量资源，集中到最优秀的项目中，投入市场，才能战无不胜。 “申承秀曾在龙城大学机械性进修，老实说，真有几分设计制造的天才，他设计的新一代强化外骨骼，的确有不少独到之处，最初几轮竞争，他都没有遇上，太过强有力的对手。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狂妄自大，过度膨胀，认定自己稳操胜券。 “以至于，当他一手主导的新一代强化外骨骼设计方案，在最后一轮内部评审中，被否决之后，他心态失衡，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结果。” 第1588章 吃里扒外 寰宇集团的这种内部竞争机制，名曰“赛马”，实则“养蛊”，其实是非常残酷的。 特别是看似前景广阔的热门赛道，先在集团内部搞出七八个甚至十来个项目组，朝不同方向探索，再筛掉其中十之八九，胜者风光无限，败者黯然离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场大部分人，都有过手头项目被否决，眼睁睁看着竞争对手得到大量资源注入，一飞冲天的经历。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申承秀在满腔热血被一票否决之后的心情。 不过，项目遭到否决，也不是他背叛寰宇集团，出卖家族利益的理由啊！ “就因为这个？” 申元豹同样无法接受，“承秀会因为一次项目的失败，就背叛申家？”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 申玉凤话锋一转，道，“不知道诸位有没有研究过残星会的战略合作伙伴名单，如果研究过的话，你们会发现，残星会在半年多前，和一家名叫‘神秀机械’的企业，签订了长期供货协议，神秀机械成为了残星会指定的灵械义肢供货商。 “众所周知，残星会吸引了龙城绝大多数残星超凡的加入，残星超凡里面，很多人都缺失了部分肢体，对于灵械义肢的需求量是很大的。 “而残星超凡使用什么品牌的灵械义肢，又会对普通残障人士，起到极大的影响作用。 “怪兽战争打了几十年，龙城的残障人士数量何止百万？ “随着灵能机械技术的日益发展，灵械义肢的成本不断降低，几乎所有残障人士，都不再满足于不能自由活动的普通义肢，就算贷款，也想要选购一款轻盈、坚固、美观、超越肢体极限、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多功能灵械义肢。 “所以，完全能够想象，神秀机械和残星会签署的这份供货协议，究竟蕴藏着多么丰厚的价值。 “事实也的确如此。 “自从成为残星会的战略合作伙伴之后，神秀机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牌，就在灵械义肢领域异军突起，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品牌力已经杀到了同行业的前三甲，甚至超越了我们寰宇集团旗下，苦心经营多年的多个品牌。 “现在，他们不但成为了很多普通市民和残星超凡，挑选灵械义肢时的首选。 “听说在残星会的牵线搭桥之下，他们还将成为赤龙军的承包商之一，为军中身经百战的残障老兵，度身定制威力强大的军用义肢。 “迄今为止，神秀机械还没有上市，就已经拥有了深不可测的实力。 “一旦神秀机械准备加速冲刺，向金融市场抛出橄榄枝，真不知道，将会进化成何等恐怖的存在！ “不过，诸位知道，神秀机械的幕后老板，究竟是谁吗？” 众多继承者微微一怔。 有几名涉足机械制造和医疗领域的继承者，立刻报出了神秀机械的法人代表和大股东名单。 有几名残星会的成员，有几名赤龙军的老兵，还有两个一直追随“武神”雷宗超的武神殿中人。 听上去普普通通。 很符合“残星会战略合作伙伴”的定位。 申玉凤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人，不过是摆在台前的烟雾弹而已。” 申玉凤道，“挑明了说吧，如果你们采购一台神秀机械推出的主打产品，‘龙族7系多功能机械臂’，将它拆解成零件，再还原全套设计图，就会吃惊地发现，它的设计理念，灵能回路的布局逻辑，还有涉及到的多项专利，都和申承秀被否决掉的强化外骨骼设计方案非常相似。 “不，不是‘非常相似’，而是如出一撤！”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 “灵械义肢和强化外骨骼，虽然是两个不同的产品，但他们都是肢体的延伸，起到弥补和大幅强化人体运动机能的作用，很多机械制造厂商，都会同时推出灵械义肢和强化外骨骼的配套产品线，很多零部件，也都是两条产品线通用的。” 申玉凤道，“申承秀为了掩饰，也为了绕过寰宇集团的专利，对‘龙族7系多功能机械臂’的设计，进行了诸多修改，也打了很多擦边球，替换了一些零部件，但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是一名合格的机械师，一眼就能看出，两款不同产品的渊源。 “所以，我敢担保，申承秀绝对就是‘神秀机械’的主设计师，‘龙族7系多功能机械臂’，就是他的作品，就是他利用寰宇集团的知识产权和研究设备，创造出来的作品！ “问题来了，以申承秀的身份和地位，神秀机械究竟要拿出多少筹码，才能诱惑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窃取寰宇集团的知识产权，去为神秀机械设计主打产品，而且，主要客户还是残星会？ “恐怕，无论多高的价码，都不至于让申承秀利令智昏到背叛申家，背叛寰宇集团的程度吧？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神秀机械根本没花一分钱。 “因为，神秀机械的幕后大老板，就是申承秀本人！ “申承秀在寰宇集团待了这么多年，主持的项目大多在内部竞争中惨遭淘汰，就算侥幸成功，也是不痛不痒的边缘产品，既没有在市场上掀起太大风浪，也没能给他个人，带来太多的好处。 “但这次吃里扒外，铤而走险，偷偷在外面成立公司，和残星会进行合作，却令他获得了天文数字的利润，不用再受寰宇集团的掣肘，甚至不用再看父亲脸色做人。 “父亲觉得，这样的动机，是否足以让申承秀背叛您老人家呢？” 这话简直是杀人诛心。 自然引发了“义子系”的不满。 “诸位先别急着义愤填膺，我敢下这样的结论，当然掌握了无可辩驳的证据。” 申玉凤不慌不忙道，“除了‘神秀机械’的资金来源，和申承秀的秘密银行账户的关联往来之外，我还有图像证据，证明申承秀曾经多次和神秀机械的股东一起，和吕丝雅见面！” 第1589章 养不熟的狗 此言一出，自然又掀起一轮吸气声。 众所周知，吕丝雅不但是超星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亦是蔚蓝联盟的先锋大将。 这次地下黑市的骚乱，能瞬间变成席卷全城的惊涛骇浪，就是吕丝雅一手主导。 而在正式入主超星集团之前，吕丝雅已经和吕家还有擎天集团彻底撕破脸皮，公然站到了九大超级企业的对立面上。 申承秀伙同神秀机械的股东，和吕丝雅这样的危险分子私下见面，他的立场，简直昭然若揭。 “现在，诸位都明白，蔚蓝联盟那边为什么能弄到如此详实的资料，钉死我们申家的丑闻了吧？” 申玉凤冷笑道，“残星会是神秀机械的大客户，申承秀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众多残星超凡身上，同时，残星会又是蔚蓝联盟的支柱之一。 “为了这片价值上百亿的市场，吕丝雅根本不用任何手段，只要稍加暗示，就能让申承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事实上，申承秀这种吃里扒外的卑劣行径，并非个例。 “随着龙城的不断前进，特别是怪兽战争打到了中后期，我们九大超级企业和九大修炼世家，为了抵御穷凶极恶的怪兽，真是拼尽了最后一滴鲜血。 “而无数寒门超凡者，以及中小企业，都在我们的庇护之下，悄然发展起来，又在我们和怪兽拼得两败俱伤之时，抢走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市场。 “九大修炼世家，都以人类文明的未来为己任，原本并不计较一时之得失。 “但这些寒门超凡者和中小企业，却总觉得我们遮住了他们的阳光，挡了他们的道，霸占了原本应该属于他们的修炼资源！ “这就叫‘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 “所以，诸位都看到了，最近几年，什么残星会、蓝色家园、武神殿、超星集团，等等组织和企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又互相勾结，组成了蔚蓝联盟，究其实质，就是这帮家伙凑到一起，仗着人多势众，从我们九大超级企业的碗里抢饭吃！ “不得不承认，在我们的一再退让之下，这些家伙的发展很快。 “蔚蓝联盟内部，甚至有一个‘指定供应商’的说法，和蔚蓝联盟相关的企业，只会从指定供应商那里提货，无论进军什么行业，除非必要，否则，整条产业链的上上下下，都是他们自己人。 “这是什么？这就是明摆着，针对我们九大超级企业的交易壁垒！ “受此影响，现在九大超级企业的生意都越来越难做，各方面受到的限制也越来越多，从普通市民到生存委员会，有越来越多认为‘九大超级企业一手遮天，不是救世主而是毒瘤’的声音传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九大超级企业内部都人心浮动，很多内部竞争的失败者，都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勾结上了蔚蓝联盟的人，以出卖家族利益为条件，换取了秘密成为蔚蓝联盟指定供应商的资格，拿到了一张张价值连城的大订单。 “这种潜伏在九大修炼世家内部的蛀虫，简直数不胜数，申承秀只是其中一个。 “情况远远比诸位想象的更加糟糕，光是申家内部，被我查到蛛丝马迹的，就有至少五个。 “原本，我想着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过去数十年间，一直勠力同心，并肩作战，所以，应该给他们一个幡然醒悟，迷途知返的机会。 “没想到，这些蛀虫竟然利欲熏心到如此疯狂的程度，眼看他们的罪行即将曝光，竟然铤而走险，刺杀父亲大人！ “难道他们不知道，申家和寰宇集团能有今天，全靠父亲这根擎天巨柱在支撑着，一旦父亲遭遇不测，无论申家还是寰宇集团，都有可能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么？ “不，他们清楚得很，说不定，这就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对于我们这些血脉相连的真正的申家子弟来说，申家和寰宇集团的崩溃，当然是晴天霹雳的噩耗。 “但对这些半路加盟，羽翼丰满，桀骜不驯，私下早就找好了退路，甚至私下早就和蔚蓝联盟沆瀣一气的家伙来说，申家和寰宇集团的崩溃，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他们就像是饥肠辘辘的秃鹫，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分食寰宇集团的尸体，用我们这些真正的申家人的血肉，把自己养得膘肥体壮，好出去自立门户，大展宏图了！” 这番话，环环相扣，步步杀机。 先是钉死了申承秀身为“神秀机械”幕后大老板的身份。 又将“私自注册公司，和残星会合作”定义成了“利欲熏心，吃里扒外，背叛家族，出卖企业利益”。 最后，再顺理成章地将一桩商业罪案，和“刺杀申元豹”的恶性事件，牵扯到一起。 就算申元豹还没有老迈昏聩到只听一面之词的程度。 想必也会对整个“义子阵营”，生出极大的怀疑。 申玉凤话音未落，“血裔阵营”的诸多继承者，就像是得到了重磅炮弹的支持，纷纷跳了出来，火力全开： “怪不得蔚蓝联盟能在短短一年内，奇迹崛起，膨胀成今天的庞然大物，原来是有那么多蛀虫，胳膊肘向外拐！” “想当年，要不是爸爸拼死救下这些蛀虫，又把他们收为义子，在他们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和资源，他们的骨头都能敲鼓了，还能有今天？结果，这些蛀虫非但不懂得感恩图报的道理，还利用爸爸对他们的信任，反手在申家和寰宇集团的心口，捅上了致命的一刀！” “还不是因为父亲身先士卒，在决战怪兽主脑的时候太过悍勇，以至于身受重伤，让这些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以为大厦将倾，我们申家这艘大船要沉了！他们都是属耗子和跳蚤的，当然要提前一步，跳船逃生了！” “所以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话从地球讲到异界，永远都不会错！” “呸，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狗！” 第1590章 公然挑衅 这些尖酸刻薄的言论，自然激起了“义子阵营”的强烈反弹。 双方为了争权夺利，早已闹得不可开交，申元豹遇刺之事，一方面激化了彼此之间的矛盾，另一方面，也令申元豹本人的威信进一步下降，以至于，当着这位“老头子”的面，申家内部的两大派系，亦呈现出水火不容的态势。 “混蛋，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寰宇集团能有今天，还不是我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浴血厮杀出来的？” “哼，想当初老子在兽潮中杀得七进七出，一天下来，身上多了三五十个窟窿的时候，你们这帮家伙，都还在尿床呢！现在，依靠我们拼死拼活，抢回来的宝贵资源，你们倒是修炼得人模狗样，抖起威风来了！” 眼看两大阵营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身为“义子阵营”带头大哥的申承烈终于站了出来。 他先是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看了申元豹一眼，在心中揣度老头子的想法。 随后，又深深盯着申玉麟和申玉凤。 至于“血裔阵营”的其他成员，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够了，都给我住口！” 申承烈沉声道，声波如同惊涛，狠狠拍击在众人的耳膜之上，震得众人耳边“嗡嗡”乱响。 片刻前还喧闹不堪的议事厅，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承秀的事，还没下结论，这么快就把他和这桩大逆不道的刺杀案牵扯到一起，不合适吧？” 申承烈抓住重点，冷冷道，“就算承秀真是‘神秀机械’的幕后老板，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刺杀父亲大人的主谋，再说，和吕丝雅私下会面，吃饭，也不能说明，承秀就一定是‘神秀机械’的幕后老板。 “九大修炼世家，毕竟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吕丝雅又长袖善舞，极其擅长攀扯和钻营，在座各位，谁能拍着胸脯说自己在过去一年间，没有在任何一场商务酒宴上，和吕丝雅有过接触了？” “有道理。” 申玉凤笑眯眯道，“我也觉得，光凭这些罪证，就钉死一名申氏族人，的确太过鲁莽。 “那就把申承秀叫来，当面对质啊！ “他现在什么地方？ “要知道，听闻父亲遭到刺杀的消息，几乎所有申氏族人都赶到了寰宇大观，就算进不了这间议事厅，也都毕恭毕敬地等在外面。 “申承秀呢？” “这……” 申承烈不由皱眉。 刚刚听到“神秀机械”的事情时，他就感觉大事不妙，急忙联络申承秀，想要问个清楚。 但对方始终没有回应。 申承烈的目光，下意识朝自己左手边，一个身形矮壮，肌肉贲张，眉毛和头发都似钢针般冲天而起，如同人形战车般的汉子投去。 这名壮汉叫做“申承义”，是申承秀的亲弟弟。 当年两兄弟一文一武，在龙城以东的残垣断壁之间，折腾出了一番不小的局面，实力最强时，控制了一栋四十多层高的摩天大楼，以及一座规模极大的超级市场。 后来，两兄弟的势力被寰宇集团的前身，寰宇帮收编。 两兄弟顺理成章，成为了申元豹的义子。 在那之后，申承秀专攻机械制造，负责为集团提供技术支持。 申承义则干起了他的老本行，用在无法之地抢夺生存资源的劲头，帮助寰宇集团从怪兽和其他人类手里，抢夺晶石矿脉。 申承义干得比亲哥哥更加出色。 巅峰时期，甚至当过寰宇集团的突击队长，专干脏活、累活和“湿活”。 可惜在一次和擎天集团的火并中，他落入陷阱，被对手砍下了整条右臂。 从此之后，只能以灵械义肢来代替血肉之躯的功能。 灵械义肢虽然拥有比血肉之躯更高的强度，也能在晶石驱动下，输出更高的功率。 但因为内部没有灵脉，和人体始终无法100%兼容。 终究令申承义的战斗力大打折扣，退出了申家一流高手的行列，自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能够掌控申家和寰宇集团的大权。 不过，此君亦是心志坚毅至极。 断去一条手臂，并没有阻碍他在修行之路上，继续狂飙突进。 整整十年，他苦练不辍，竟然又渐渐追回了昔日的境界。 再加上他的劳苦功高，当然有资格站在这间议事厅里，追查刺杀案的凶手，并且探讨申家的未来。 察觉到了申承烈的目光，前任的寰宇集团突击队长申承义咧嘴一笑，用散发着幽暗金属光芒的灵械义肢，抹了一把布满疤痕的脸，大步走了出来，走到两大阵营中间，大咧咧站在申元豹的眼皮子底下。 刚才他一直蛰伏在人群中，众人倒还没有发现。 此刻，他处在聚光灯下，光芒在灵械义肢的全金属外壳上不断滚动、折射和反射，恍若一层隐隐流淌的火焰，却是令所有人，一眼就看出这条灵械义肢的不凡。 而当众人眯起眼睛，扫描这条灵械义肢的细节时，立刻就发现了申承义根本就没想掩饰，正大光明打在上面的品牌标志。 “这是——”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神秀机械’的产品！” “这就是我们刚才说的‘龙族7系多功能机械臂’！” “申承义，你好大的胆子！” “你身为申氏族人和寰宇集团的一份子，你怎么能够，在‘寰宇大观’这样的地方，明目张胆，佩戴竞争对手的产品！” 血裔阵营的继承者们反应过来，纷纷瞪眼呵斥。 义子阵营的继承者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为申承义辩驳。 的确，寰宇集团发展到今天，无论横向还是纵向，在各条产业链和各个领域都有所布局。 超凡者需要的几乎所有产品，寰宇集团都拿得出来。 就算自己拿不出来，也有战略合作伙伴的指定产品可以选择。 通常情况下，自家人当然是照顾自家生意，这不仅仅关系到利润，更关系到寰宇集团的品牌形象，和申家在外人眼里，是否团结。 特别是灵械义肢。 寰宇集团的主营业务是晶石采掘和冶炼。 干这一行，发生事故，重伤致残，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正所谓久病成医，寰宇集团出品的灵械义肢和强化外骨骼，都算是业内的一线品牌。 全体申氏族人和寰宇集团的员工，如果要佩戴灵械义肢的话，都会毫不犹豫，采用自家产品。 至少在公众场合，在申元豹眼前，绝对如此。 谁能想到，申承义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竟然会佩戴一条竞争对手的拳头产品，连上面的商标，都不知道遮掩一二。 这是公然向所有人挑衅吗？ 第1591章 守法狂徒 “申承义，你这是什么意思？” 立刻就有血裔阵营的继承者站出来，对申承义怒目而视，“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申氏族人的觉悟，你的右臂，究竟是怎么回事？” 申承义瞥了这家伙一眼，干脆将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右臂高高举起。 “不要误会，这条呢，并不是神秀机械出品的‘龙族7系多功能机械臂’。” 申承义笑嘻嘻的，顿了一顿，却是话锋一转，“而是它的升级型号‘龙族9系超能机械臂，高功率典藏版’，是不在市面上发售的限量版，很难搞到的哦！ “这款灵械义肢，不但在‘龙族7系’的基础上，采用了全新的材料和架构，添加了包括玛瑙紫，蓝英石，星辉铜和血龙钢在内的多种极品材料，还内嵌了三十三个人造关节，都配备了微型电脑和马达，甚至不需要佩戴者的有意识操控，只需要心念一动，释放出极其微弱的神经电流，它就能自动运行，帮主人进行一系列精妙绝伦的操作。 “还有，它的最大输出功率，也在‘龙族7系’的基础上，又提升了150%，既能徒手搬动超过百吨的物体，也能轻而易举，打爆主战坦克的正面装甲或者地狱凶兽最坚硬的头盖骨，其续航战斗力，更是夸张至极，只要填充足够的固态晶石燃料，简直能在荒野深处，连续厮杀三天三夜！ “最后，也是最厉害的一点，这款灵械义肢的内部，竟然还镶嵌了超过九十根直径不到一毫米的微型晶管，采用仿生学的原理来排布，模拟灵脉的存在，让佩戴者的生命磁场，能够如同潮水般没过灵械义肢，令两者完美融合到一起。 “很多时候，我都不觉得自己佩戴着一条假肢，而是好像当年为了寰宇集团殊死血战，丢掉的那条手臂，又回到了我的肩膀上，这种滋味，没有亲自佩戴过，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说到这里，申承义扭头，目光投向了“义子阵营”的不少继承者中间。 所谓“义子”，无非是申元豹用父子情分笼络的一帮打手。 为了在申家和寰宇集团站稳脚跟，他们必须时刻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进行最凶险的激战。 自然，很多人都和申承义一样，身上留下大量的疤痕和残缺，甚至丢掉了手脚。 现在，他们佩戴的都是寰宇集团自家出品的灵械义肢。 “寰宇集团的产品根本不行。” 申承义满脸鄙夷地摇头，“如果不信，诸位大可以出来和我比一比，我们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比法，扳手腕。 “相信我，这条‘龙族9系’，绝对能把寰宇集团出品的灵械义肢，统统扳断！” 这番狂妄至极的宣言，更是激起了继承者们的怒火。 不少血裔阵营的继承者已经在磨刀霍霍，准备冲上来狠狠教训申承义。 只不过，申承义这位“前任突击队长”，在家族内部素来以好勇斗狠，悍不畏死而著称。 多年厮杀积累的战斗经验，更不是血裔阵营的高手们，用海量资源堆砌出来的纸面战斗力可以比拟。 当着老头子的面，如若能干净利落拿下申承义这个狂徒，固然能大大加分。 但要是一着不慎，反过来被申承义拿下。 那就是社会性死亡，永远不要再想，问鼎权力宝座了。 而义子阵营这边。 固然大家都惊愕于申承义的嚣张。 觉得他事先不打招呼，就将整个“义子阵营”拖下水，这件事干得很不地道。 却也有不少缺胳膊断腿的残障者，偷偷仔细打量着申承义这条“龙族9系”。 没办法，家族荣誉和企业形象固然重要。 但战斗力更是超凡者的安身立命之本。 倘若“龙族9系”真比寰宇集团的同类型产品要出色，能将他们的战斗力提升10%，不，哪怕只提升5%。 在瞬息万变，危机四伏的战场上，都足以决定生死。 申家的脸面再重要。 能比自己的小命还重要吗？ 读出了这些人目光里的信息，申承义的笑容更加浓烈。 只听他低吼一声，双目圆睁，体内灵能勃发，一束束五彩缤纷的流光顿时环绕着高高举起的“龙族9系”，从肩胛骨一路延伸到了指尖。 刹那间，整条金属手臂，都变得流光溢彩，晶莹剔透。 熊熊燃烧的灵焰，从指尖呼啸而出，化作一柄柄削铁如泥的能量武器，简直能将主战坦克和地狱凶兽，统统一刀两断。 不少和申承义同病相怜的继承者都看得两眼发直。 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不管今天的事情如何收场，回头都要想方设法，搞到一条“龙族9系”。 最多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等到荒野无人区，执行性命攸关的危险任务时，再偷偷拿出来换上好了。 申承义看出他们的心思。 微笑道：“诸位不用眼热，大家都是兄弟，我的就是你们的。 “如果你们也觉得这条灵械义肢设计得不错，想要收藏一条的话，等会议结束了，我们私底下再慢慢聊啊！” 众多肢体残缺的继承者被他叫破心思，自然满脸尴尬。 但他们眼眸深处的兴趣，却是怎么都浇不灭的。 “够了！” 申玉凤意识到再让这个疯子胡搅蛮缠下去，今天的会议恐怕要变成一场闹剧。 她站出来，满脸冰霜道，“申承义，你这是承认，这条灵械义肢是你哥哥申承秀设计的，而他就是神秀机械的大老板了？” “大姐，你不能这样冤枉好人啊！” 申承义满脸笑嘻嘻，翘起灵械义肢末端的尾指，掏着自己的耳朵眼，不慌不忙道，“最近龙城风云变幻，我和我哥都忙，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我托朋友买到了一条极品灵械义肢，和我哥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真觉得我哥做了什么违背商业道德和竞业协议，甚至是涉及商业犯罪的行为，大可以报警和起诉他，相信法律一定会给我哥，给你，给所有人一个公道的。 “不过，就算真是商业犯罪，也没有株连九族的道理，牵扯不到我的身上吧？ “还是说，申家已经霸道到了这种程度——在申家的地盘上，佩戴一条非寰宇集团出品的灵械义肢，都是犯了弥天大罪，要被你们越过执法部门，动用私刑，执行家法？” 第1592章 家丑不可外扬 尽管众人都看出来，申承义今天来者不善。 但这番石破天惊的狂言，还是突破了所有人的底线。 这不单单是“义子派系”和“血裔派系”之间的权力角逐。 更像是申承义彻底撕破脸皮，和整个申家决裂！ 这下子，不单单申承烈、申玉凤和申玉鹤等人都目瞪口呆。 就连申元豹的太阳穴上，都暴突出了纵横交错的青筋。 恍若三五条怒气勃发的蛟龙，即将从他的脑域深处激射而出。 孟超听到申元豹体内，隐隐传来了惊涛拍岸的声音。 那是他的血液和灵能交汇，发出的轰鸣。 申元豹的怒火以肉眼可见的态势狂飙。 几乎要将这栋巍峨如宫殿的大议事厅，金碧辉煌的穹顶，都烧出一个窟窿。 而灵焰在将穹顶都震得“嗡嗡”作响之后，更像是从天而降的岩浆，劈头盖脑朝申承义浇去。 不过，申承义也是在尸山血海中，七进七出过的猛人。 哪怕面对末日凶兽的咆哮，他都不曾后退过半步。 既然敢和申家撕破脸皮，申元豹的万丈怒火，对他而言，就没有丝毫意义。 “我不知道，我哥是否做了什么对不起申家的事情，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非常好奇。” 面对千夫所指，申承义仍旧是一副滚刀肉般的表情，大咧咧道，“假设，听清楚了，我是说假设，神秀机械出品的灵械义肢，真的和我哥为寰宇集团设计的强化外骨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某些设计细节，存在惊人的巧合。 “那么，想必我大哥设计的强化外骨骼，也是一款性能相当卓越的产品。 “毕竟，神秀机械的灵械义肢，已经得到了市场验证，倘若不是质量真的无可挑剔，也不可能成为龙城数十万残星超凡的首选，在短短半年内，就杀入行业前三甲了！ “问题来了，既然这款产品的设计如此出色，为什么当初我哥在寰宇集团的内部竞标中，会饮恨离场呢？ “还是说，当初打败我哥的那款产品，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地方，现在市场上，掀起了什么风浪吗？” “这……” 这个问题，将很多人的怒火，都硬生生压制下去。 最近这次强化外骨骼的内部竞标，的确存在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弯弯绕。 一来，申元豹有个非常宠爱的小儿子“申玉熊”，是一名天赋异禀的灵能机械设计师，最擅长设计灵能护盾、强化外骨骼和灵械义肢等等单兵装备，大学时期就崭露头角，业内的各种新人奖项，简直拿到手软。 是以，虽然没有太丰富的从业经验，大学毕业之后，还是直接进入了寰宇集团的核心设计制造部门，负责研发一款全新的强化外骨骼，和申承秀这个老牌设计师，打上了擂台。 对申元豹而言，申承秀不过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子。 而申玉熊不单是他非常宠爱的小儿子，申玉熊的母亲，也是九大修炼世家中人。 既有父亲的宠爱，又有母亲这边的海量资源支持，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 另一方面，强化外骨骼的内部竞标，也是“血裔阵营”试图从“义子阵营”手里，一步步将权力、资源和渠道，统统夺回来的计划的一部分。 因为年纪和阅历的缘故，“义子阵营”大多实力雄厚，掌管着寰宇集团旗下，多个要害部门、核心项目和重要的产业链。 其中的灵能机械制造，就是利润最丰厚，战略价值最高的产业链之一。 既然申元豹的嫡亲血脉渐渐成长起来，当然想从那些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姐姐和叔叔伯伯们手里，夺回原本就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只要申玉熊赢得内部竞标。 从制造新型强化外骨骼开始，蚕食鲸吞，总有一天，能把整条灵能机械制造产业链，都攥到“血裔阵营”的掌心。 到时候，“义子阵营”就该去乖乖养老，寰宇集团，就是申家血裔的天下了。 这几乎是一个无法破解的阳谋。 但血裔阵营没有算到三件事。 第一，申元豹在决战怪兽主脑时身受重伤，闭关疗伤了大半年，对申家和寰宇集团的控制力大不如前。 失去了申元豹的压制，不少义子仗着资历和权势，以寰宇集团的柱石而自居，越来越嚣张跋扈。 第二，申玉熊再怎么天赋异禀，终究是业内新人，欠缺了几分火候，他大学时代拿到的那些个设计奖项，一半依靠实力，另一半则是申家拿钱拿资源拿关系，硬捧出来的。 或许再给他十年时间，来沉淀和磨练，他能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灵能机械设计师。 但现在就要他独当一面，和申承秀这样身经百战的业内专家来打擂台，他还不够资格。 第三，没人能想到，申承秀竟然敢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内部竞标失败之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外面成立公司，踢开申家，自立门户了！ 固然，申承秀在寰宇集团任职期间，依靠寰宇集团的资源和设施，研发的一切产品包括设计，其知识产权都属于寰宇集团所有。 神秀机械的设计，如果真的来自申承秀，这是毫无疑问的商业侵权。 寰宇集团是可以打官司，把神秀机械告到破产的。 但商业侵权向来是非常难以认定的事情。 申承秀在圈内厮混了几十年，非常清楚“商业侵权”和“设计相似”的界线在那里。 真要大张旗鼓，打官司的话，没有三年五载，休想分出胜负。 而从寰宇集团起诉神秀机械和申承秀本人的那一刻起，申家内部，派系斗争的问题，就将毫无遮掩地呈现在数千万龙城市民的眼前。 古人尚且知道“家丑不可外扬”。 万一申承秀站在被告席上，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将申家内部竞标的诸多丑闻，他本人遭受的不公，还有各种捕风捉影的丑闻，统统说出来。 申家的脸还要不要？ 寰宇集团的企业形象，还怎么保持？ 寰宇集团的股价，究竟会暴跌到何等惨烈的程度？ 第1593章 决裂 而申玉熊这边，项目中标，固然可喜可贺，可真正的麻烦，也接踵而至。 因为没有实践经验，不懂得成本控制和用户体验，还喜欢天马行空，抛出大量不切实际的构想，申玉熊那套看上去很美的方案，在批量化生产的道路上，走得磕磕绊绊。 设计部门和生产部门三天两头扯皮。 一味追求高性能材料，又赶上原材料价格暴涨，使得成本完全压不下来。 团队中缺乏作战经验丰富的资深猎杀者，导致了很多细节方面的疏漏。 在申家内部测试的时候，自然人人叫好，但市场上真正的消费者根本不买账，只能一次次回炉重造。 直到现在，申玉熊的强化外骨骼，仍旧处于不断改进，半瘫痪的状态。 也难怪“神秀机械”能够弯道超车，成为行业前三，而“龙族7系”在本年度的销量榜上，更是遥遥领先。 不是这套产品真的有多能打，实在是友商太不给力啊！ 申承义戳到了血裔阵营的痛处。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申家血裔们，脸色都变得尴尬起来。 “大姐刚才说了，我哥并非个例，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的。” 申承义却不准备，就这样轻轻放下，他继续连珠炮般道，“包括我自己，都有亲身体会。 “大家都知道，我当过寰宇集团的突击队长，你们也应该知道，我这个突击队长的职位，是如何得到的。 “那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面不改色地朝着地狱凶兽的血盆大口里面冲，就算大腿被怪兽的獠牙，扎上十个八个透明窟窿，都不眨半下眼皮，一百个同伴死掉九十九个，只有我侥幸生还，才当上了突击队长！ “后来，我丢掉了一条手臂，也丢掉了突击队长的职务——这是我技不如人，我没有丝毫怨言。 “可是，自我之后，当上突击队长的，究竟是帮什么歪瓜裂枣，酒囊饭袋？ “也是，我当突击队长那阵，申家和寰宇集团还不算太过强大，还要殊死搏斗，浴血拼杀，那自然需要我这样悍不畏死的大傻瓜，把自己的小命填进去，当成燃料、肥料、养料，才能让寰宇集团蒸蒸日上，做大做强。 “等到寰宇集团已经膨胀成了龙城不可或缺的支柱企业，依靠惯性就能一路顺风顺水，继续膨胀下去，这时候，突击队长不用再身先士卒，跳进怪兽的血盆大口里，只要坐镇后方，遥控指挥就好。 “特别是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这个职务，连最后一点风险都没有了。 “于是，‘突击队长’的位置，顿时从原来血裔们避之不及，只有义子们才愿意硬着头皮充任的高风险职务，变成了血裔们纷纷争抢，用来刷战功，刷履历的黄金宝座。 “呵呵，短短两年间，突击队长这么重要的位置上，竟然换了五个人，个个都是老爷子的亲骨肉，个个都是立下泼天功劳之后，全须全尾地功成身退，升迁到集团更高层，说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番话，就像是从极点吹来的冷风，将所有人都冻结成了冰坨。 非但说不出半句话，连心跳和呼吸，仿佛都被凝冻。 不是因为申承义的抱怨，真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而是因为，他在最后那句话里，竟然指名道姓，带上了“老爷子”！ 申承义似乎没料到，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 他瞪大双眼，虎视血裔阵营：“怎么，不承认，觉得我说错了？ “那很简单，让现任的突击队长站出来，和我比一比！ “呵呵，我虽然是个残废，但收拾你们这帮温室里养出来的废物，还是绰绰有余！” “申承义！” 申元豹终于按捺不住。 申承义句句话都在戳他的肺管子。 就算他原本打定主意，冷眼旁观血裔阵营和义子阵营的交锋，寻找幕后凶手的蛛丝马迹，这会儿，也实在坐不住了。 申元豹霍然起身，惊涛骇浪般的压力，瞬间掠至申承义的头顶。 申承义脚下的地砖，发出轻微的皲裂声，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缝隙，向四面八方延伸，渐渐交错成了两张巨大的蛛网。 义子们大惊失色。 血裔们则流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们都能想到，申承义是如何诚惶诚恐，跪倒在申元豹的脚下，请求父亲大人的宽恕。 “承义——” 申元豹深吸一口气，稍稍按捺怒火，语气森然道，“你是在抱怨，我这个申家之主，心有偏袒，做事不公？” 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 但申承义却两眼放光，昂首挺胸，斩钉截铁道：“没错，我就是在抱怨您老人家，偏袒血裔，不公平！” 这句话，恰如晴天霹雳，把包括申元豹在内的所有人都劈傻了。 偌大的议事厅一片死寂。 静得连空气中浮尘的碰撞声都能听到。 所有人看着申承义的眼神，都像是看着一头狂性大发的妖魔。 因为这句话实在太过疯狂，以至于，整整半分钟，都没人想到应该怎么回应。 半分钟后，还是申玉凤率先回过神来。 “申承义，你疯了！” 申玉凤尖叫，“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你究竟还有没有将父亲放在眼里，还当不当他老人家，是你的父亲！” “这个问题，应该问他老人家自己，而不是我。” 申承义的境界没有申元豹高，在后者怒气勃发的镇压之下，膝盖骨“咔咔”作响。 但他的双眼，却依旧清澈和明亮，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反而带上了几分嘲讽之意。 申承义淡淡道，“如果义父大人真的把我们这些义子都当成亲骨肉，一视同仁来对待，那我们自然也会将他当成亲生父亲那样来孝顺。 “如果义父大人觉得，我们只是用来帮助申家和寰宇集团发展壮大的燃料和工具，随着龙城的稳定，寰宇集团的膨胀，还有亲生血脉的成长，已经到了可以一脚踢开，好让亲骨肉上位的时候。 “呵呵，别的义子怎么想，我不知道，至少我申承义，从来都没有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习惯！” 第1594章 兔死狗烹?一拍两散! 这番话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世界观。 抛开申元豹身为申承义的义父的身份。 就算光凭“神境强者”的身份，众人都没想到，申承义敢对他如此放肆。 就连申元豹自己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至于“义父大人”这个称谓，与其说是尊称，倒不如说，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义子阵营”和“血裔阵营”之间的矛盾挑明。 即便双方真的存在天大的分歧，这样的矛盾公开化，亦是彼此都还没准备好接受的事情。 申承烈上前，一把抓住了申承义的灵械义肢，沉声道：“承义，你喝多了，满嘴胡言乱语，还不快退下！” “老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对申家抱有幻想？” 申承义却一把甩开了申承烈的手，连声冷笑道，“你是否觉得，咱们这些义子，只要委曲求全，让出原本就是我们浴血厮杀，拼回来的东西，就依旧能在申家，占有一席之地？ “你实在太天真了！ “没错，我承认，在龙城的生死存亡之刻，申家和寰宇集团尚未崛起的时候，义父大人待我们不薄，甚至亲手拯救过我们的小命。 “不过，我们也给予了申家和寰宇集团足够丰厚的回报，用我们的鲜血甚至尸骸，铺设了家族和集团的崛起之路。 “倘若这是一场交易，那也是非常公平，双赢的交易，谁也不吃亏，谁也不欠谁。 “可是，随着申玉麟、申玉凤这些义父大人的亲骨肉渐渐长大成人，参与到寰宇集团的日常运营甚至战略决策当中，我们这些为家族和集团立下汗马功劳，以至于遍体鳞伤，修为停滞不前的义子们，似乎就到了鸟尽弓藏甚至兔死狗烹的时候。 “我和我哥的遭遇，难道仅仅是特例？ “老大，还有你，还有你，还有你们，难道你们没有遇到过辛苦打拼了好几年的项目，投入了大量资源，动用了私人关系，付出了辛劳的汗水，终于到了瓜熟蒂落，准备收割之时，却莫名其妙落到了申玉麟和申玉凤之流的手里。 “又或者板上钉钉的关键职务，不知怎么，被某个刚刚从大学毕业没几年，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夺走，就因为对方投胎投得好的经历？ “我们这些有资格站在这座议事厅里的人，还算是义子义女中的幸运儿。 “还有很多倒霉蛋，原本在寰宇集团内部，担任重要职务，是呼风唤雨的一方诸侯，结果，却被申玉麟和申玉凤之流，各种操作，明升暗降，踢到超凡塔去当主管，甚至是生存委员会当议员去了。 “呵呵，超凡塔的主管和生存委员会的议员，听上去，当然是威风八面，风光无限。 “但实际上，你我都知道，那是支持性部门，而不是寰宇集团内部，直接创造利润的业务性部门。 “无论主管还是议员，每年只能拿一点死工资，又有各种法规和条例，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的每一根手指，标准的清水衙门。 “在可怜兮兮的工资之外，如果还想搞资源来修炼，就只能依靠申家补贴，等于是被申家牢牢攥在掌心，沦为提线木偶一样的存在。 “从一方诸侯到提线木偶，我的这些义兄弟们，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怨言？就这样，刚才申玉麟和申玉凤之流，还在那儿奇怪，怎么最近‘我们申家’派到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去的人，都变得越来越不听话，独立性越来越强，甚至吃里扒外？ “我就纳了闷了，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可奇怪的——我们只是申家的义子，又不是申家养的狗！ “如果申家真拿我们当自己人看待，我们当然愿意为申家拼尽一切，但如果在你们这帮‘真正的申家人’眼里，我们什么都不是，可以随便你们摆布和拿捏，那大家一拍两散，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申承烈被申承义说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他身后的几十名申元豹的义子义女们，全都若有所思，腮帮子渐渐咬紧，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申玉麟和申玉凤面面相觑，满脸尴尬。 将集团内部位高权重的元老们，明升暗降，“流放”到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去，以便为申元豹的亲骨肉们腾出足够多的位置。 这是血裔阵营共同的默契。 但所谓默契，就是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的事情。 一旦放到台面上，难免弄得一塌糊涂，臭气熏天。 申承义却还没说完。 仍旧像是一门转速达到极致的六管旋转火神炮一样，射出滚烫的弹幕：“连我们这些勉强还算是‘姓申的’都是如此，寰宇集团那些外姓的普通员工就更不必说了。 “随着寰宇集团的日益膨胀，早已失去了当年锐意进取的初心，变得任人唯亲，人浮于事，臃肿不堪，百弊丛生！ “光是最近两年，寰宇集团的人才流失率就达到了极其惊人的程度，我所认识的寒门出身，有点儿才干和抱负，想要干一番事业的同事，十之八九，都离开了寰宇集团，投奔了蔚蓝联盟旗下的企业和机构。 “老实说，他们在蔚蓝联盟旗下，诸如超星集团之类的企业，到手的薪水和修炼资源，未必超过寰宇集团多少，有些人负责全新的研发线和生产线，盈利更是遥遥无期，但他们宁愿拿着寰宇集团八成甚至更少的收入，都愿意没日没夜拼命干，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在超星集团之类的新兴企业，能找到寰宇集团早已丢失的希望、机会和公平！ “原本，我也不理解这些人的选择。 “直到在一位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吕丝雅小姐，又去超星集团旗下的几个项目组参观和学习了一番，又了解了蔚蓝联盟的理念，我才意识到，他们才是龙城的希望，而我所置身的申家和寰宇集团，简直是一头正在腐朽的僵尸，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第1595章 无可奈何 自从吕丝雅叛出吕家，担任超星集团首席执行官以来，这个名字在九大修炼世家内部，早已变成了大逆不道的禁忌。 近日的“鑫辉商贸大厦事件”，更令吕丝雅在九大家族中人的眼里，升级成了妖魔一样的存在。 所有人都没想到，申承义竟敢大咧咧说出口，自己结识了吕丝雅，更和超星集团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一时间，申承义在众人眼中的形象，也变得和吕丝雅一样，扭曲起来。 申玉凤美眸转动，绝不愿意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上前半步，指着申承义的鼻子，尖声道：“申承义，你竟然和吕丝雅勾结在一起，加入蔚蓝联盟，出卖申家的利益！” 申承义刚才只说自己“了解了蔚蓝联盟的理念”，并没有说自己加入了蔚蓝联盟。 这里明显是申玉凤挖了个坑，引诱他跳进来。 但这样无聊的话术，在一个心意已决的男人眼里，是没有丝毫用处的。 “申玉凤，你不用给我下套。” 申承义冷哼道，“无论我是否加入蔚蓝联盟，都不管你的事，也不管在场任何一位的事。 “蔚蓝联盟是一个经过注册登记的合法民间组织，任何一位年满十八周岁的龙城市民，都有随时加入和随时退出的自由，我是申家人，不是申家狗，谁能管得着，我加不加入蔚蓝联盟？” 道理上，这句话当然没错。 但在几十年前，那个秩序崩坏，无法无天，弱肉强食，残酷无比的血色年代，“家族、帮派、企业”，就是一个人能够生存下来并且不断变强的最大依仗。 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是依靠家族的力量，才能一路走到今天，亦是家族不断壮大的受益者。 “家族就是天”。 这是很多人的生存信条。 可以说，就算对申家的现状满腹怨言的义子们，在今天之前，脑子里也压根儿没有浮现出过，“我是自由的，申家管不着我”，这样的念头。 当然，随着申承义的揭竿而起。 捅破了并不存在的天空。 名为“自由”和“野心”的念头，就如雨后春笋般，在很多人的脑域深处疯狂生长，渐渐贯穿了他们的大脑。 不少义子表面上不露声色。 大脑却在疯狂运转，盘算着自己名下的业务，是否有可能和寰宇集团进行切割，去蔚蓝联盟那边寻求发展。 毕竟，他们或多或少都受到血裔阵营的挤压，而最终拍板权又落在老头子手上。 论宠爱，他们这些义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得过老头子的亲骨肉。 哪怕忍一时风平浪静，老头子还活着时，看在往日的功劳，怎么都得给他们一口饭吃。 大不了血裔吃肉，他们喝汤，好歹混个水饱。 但老头子的身体状况，着实令人心里打怵。 谁知道这次惊天刺杀，究竟对老头子造成多大影响呢？ 万一老头子命不久矣，继承人十之八九，是某位血裔。 到时候，老头子的亲儿子执掌大权，他们这些干儿子，怕是连汤都喝不到热乎的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为老头子效犬马之劳是一回事，给比自己还小十几二十岁的第二代家主当牛做马？凭什么！” 不少人想到这里，才意识到申承义这个看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前任突击队长，今天突然站出来，和申家决裂，绝不是一时意气。 而是精打细算，谋而后动。 是了，这肯定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而是他和他的亲哥哥申承秀，共同进退的决定。 这两个家伙真是狡猾。 正所谓“千金市骨”，他们两兄弟算是继吕丝雅之后，第一批从九大修炼世家跳到蔚蓝联盟去的人。 无论他们能带走多少资源，又有多少战斗力，哪怕只为了竖立一个榜样，蔚蓝联盟都会不惜血本，扶持他们上位了！ 不少义子眼底都流露出了异样的光芒。 投向申承义的目光中，除了震惊和担忧，还多了几分捉摸不定的羡慕。 而血裔阵营的大部分人，仍旧沉浸在“家族就是天，没人能违逆老头子的意志”的僵化思维中。 申玉凤被申承义的回应噎了半天，柳眉倒竖，声嘶力竭：“申承义，别忘了你还在寰宇集团任职，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向竞争对手泄露了商业机密，构成商业犯罪！” “是吗？” 申承义满不在乎，“第一，我今天就会向集团提交辞职信，老子不干了！ “第二，如果你们不怕丢脸，也不怕引起金融市场的动荡，我甚至可以登报声明，脱离和申家的一切关系，从今往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第三，如果你们觉得，我在寰宇集团任职期间，做出了任何违背职业道德甚至构成商业犯罪的事情，大可以去向法院起诉。 “不过，我个人不会在这里，和你们这些非专业人士，讨论任何牵涉到商业犯罪的细节，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去找我的律师。” 申玉凤目瞪口呆。 她的一切力量，无论金钱、权力、地位还是修炼资源，都来自申家和寰宇集团。 她就像是一条依附于参天大树的藤蔓，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摆脱大树的支持，独立生长，一飞冲天。 所以，在她看来，“逐出申家”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严重的惩罚。 严重到，她根本不用把这个惩罚说出口，只要稍稍暗示，就能让申承义痛哭流涕，卑躬屈膝。 没想到，自己还没展开威胁。 申承义就踢爆了一颗大炸雷，主动提出，要摆脱申家和寰宇集团的掌控！ 申玉凤一脸茫然。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申家的力量，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强大。 至少没有强大到无所不能的程度。 面对一个铁了心要脱离家族，自立门户的叛徒，申家能够动用的“武器”，实在相当有限。 特别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 针对申承义的任何动作，都有可能对申家的声誉，带来极其严重的负面影响。 第1596章 时代变了 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 申承义敢当着全体申家核心成员的面，吼出这番大逆不道的宣言，肯定早就通过吕丝雅，找上了蔚蓝联盟这座大靠山。 说不定他前脚走出寰宇大观的大门，后脚就能从蔚蓝联盟旗下的各个中小企业，拿到一连串的订单，担任各种职务，赚得盆满钵满。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登报申明，和申家脱离一切关系——包括和申元豹的父子关系，对他又能有什么损失呢？ 但对申元豹而言，堂堂神境强者，连一个义子都笼络不住，这是何其丢脸的事情？ 叠加申元豹遇刺的消息，人们不禁要问——元豹老矣，尚能饭否？ 到时候，寰宇集团以及申家的全部关联企业，股价肯定会一路暴跌到谷底！ 从这个角度来说，现在是申家忌惮申承义，而不是申承义畏惧申家。 申玉凤想到这里，有些心虚地看了父亲一眼。 发现她的父亲大人，也正面无表情，目光幽深地盯着自己。 申玉凤心尖一颤。 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实在令父亲大人深深失望甚至大为愤怒。 毕竟，是她这根导火索，才引爆了申承义这颗大炸雷。 意识到自己距离“申家第二任家主”的宝座越来越远，申玉凤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申承义懒得理会这个瞬间变得形容枯槁的女人。 他毫不留恋地朝议事厅的大门走去。 走到半路，回过头来，对义子阵营的其他兄弟姐妹道：“我要走了，临走之前，奉劝各位一句——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新纪元六十年，而不是古老的地球中世纪，什么狗屁‘修炼世家，豪门贵胄’，这一套已经吃不开了！ “随着龙城的力量不断增强，法律越来越完善，越来越多的普通市民，都拥有更强的战斗力和使命感，我们不再需要所谓的修炼世家、超级企业或者绝世强者来守护龙城，而是所有人，包括我们和普通市民在内，自己就能守护自己，就能守护龙城。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大时代，我们再也不需要所谓家族来充当靠山，法律就是我们的靠山，超凡塔就是我们的靠山，生存委员会就是我们的靠山，整座龙城和全体市民，就是我们的靠山！ “我们毕竟和老爷子的亲骨肉不同，我们是从熊熊燃烧的尸山血海中，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本事，在外面昂首挺胸，挣一碗饭吃，何必在这里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我言尽于此，大家回头都可以好好想想，如果真想换个活法，为龙城而不是为申家而战的话，欢迎随时和我联络，我带你们去找吕丝雅小姐，大家有很多合作机会，可以一起，搞出一番大场面！” 说罢，他再不看众人半眼，昂首挺胸，向外走去。 如此嚣张的态度，深深刺激了不少血裔阵营的成员。 几名血裔，下意识拦在申承义的面前。 “怎么，想动武？” 申承义哑然失笑，斜视众多申家成员，“说到动用武力，我比你们中的任何人都要精通，毕竟我是寰宇集团前任的突击队长嘛！ “想当年，在那个秩序崩坏，无法无天的时代，为了打击竞争对手和铲除内部的叛逆，类似的脏活和湿活，我都不知干了多少件，说难听点，老子杀人灭口的时候，你们这帮二世祖，还都是细胞呢！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时代变了，今天的龙城，是讲法律的地方，有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为我撑腰，轮不到申家和寰宇集团一手遮天！ “相不相信，今天我在这里，掉一根头发，明天，不两三个小时之内，申家‘非法拘禁，动用私刑’的新闻，就会引爆整座龙城？” 几名血裔目瞪口呆。 听到申承义这个五大三粗的前任突击队长，说出“龙城是讲法律的地方”这种话，很有一种从大灰狼口中，听到素食主义宣言的荒谬感。 血裔们一阵恍惚。 纷纷产生“时代变了”的冲击感。 他们进退维谷。 不知该不该继续拦截。 “住手。” 申元豹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他心情复杂地凝视着申承义。 嘴唇颤动，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终究都没有说出口，只是略显无力地挥了挥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承义，你我总算父子一场，你有更好的出路，我自然不会阻拦，只不过，江湖险恶，风高浪急，如果在外面处处碰壁，还是不要忘记申家，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申承义有些动容。 似乎想到了在那段混乱和血腥的年代里，刚刚得到申元豹的庇护，安全和资源问题都得到解决，开始大展拳脚的那段岁月。 那亦是他一生中最精彩的时间。 申承义的眼底，翻涌着和申元豹同样复杂的情绪。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 话已说尽，事已做绝，就让时间来告诉他，他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吧！ 申承义忽然重重跪地，朝申元豹“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随后霍然起身，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申承义的人已经走了。 刚才说的那番话，却像是滚烫的铅水，仍旧充塞着整座议事厅，烫得人脸红耳赤，压得人喘不过气。 没人敢说话。 甚至没人敢呼吸。 只能偷偷用余光交流信息，在心里默默祈祷，等待着老爷子的雷霆震怒，降临到某个倒霉鬼的身上。 但申元豹却始终没有开口，沉默得像是一口干涸百年的枯井。 众人左等右等，等不到半点动静，终于按捺不住，抬起眼睛，将狐疑的视线，投向老爷子。 这一看不打紧，他们赫然发现，申元豹的双目失神，脸色惨白，胸膛急促欺负，手脚都不受控制地震颤，像是怒极攻心。 “父亲！” “爸爸！” 众人大惊失色，急忙簇拥上去。 “噗！” 还不等他们上前搀扶，申元豹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直挺挺向后栽倒下去。 第1597章 动摇根本 一个小时后。 寰宇大观深处，设施最齐全，也是戒备最森严的私人医疗室内。 申元豹盘膝坐在一台蓄满了基因药剂的医疗舱内。 双眸炯炯有神，面色虽然有些潮红，却丝毫没有刚才向后栽倒时的虚弱和苍白。 就好像，刚才的“急火攻心，昏迷不醒”，仅仅是一出戏而已。 此刻，他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医疗舱对面大屏幕上，分割成几十块的画面。 每一副画面，都是隐秘的监控探头所拍摄，刚才那场闹剧中，每一名继承者的面孔。 采用最先进的灵能仪器以及光学技术，小小的监控探头，都能拍摄出纤毫毕现的画面，将每一名继承者脸上，每一束肌肉的震颤，和由此组合而成的微表情，都捕捉得一清二楚。 如果刺杀申元豹的主谋，真的隐匿在这些继承者当中。 刚才发生了那么多冲突，他脸上不可能滴水不漏，肯定有蛛丝马迹，泄露出来。 而在申元豹“吐血昏迷”的瞬间，哪个继承人是发自内心担心自己的父亲大人，哪个继承人是因为权力宝座的空缺而欣喜若狂，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申元豹的双眼虽然凝视着监控屏幕。 心思却不在继承者们的微表情上。 很显然，虽然申承义和申承秀两兄弟，和申家决裂的事情，并没有真让他“怒极攻心，吐血昏迷”这么严重。 但在心灵层面上，对他的打击，仍旧严重到无以复加。 申元豹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屏幕，穿透墙壁，穿透寰宇大观，甚至穿透了时间和空间，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 片刻之后，他忍不住瞥了孟超一眼。 眼底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杀气。 孟超瞬间捕捉到了申元豹的杀意，微微挑起眉毛。 此刻的他，并不畏惧申元豹的武力。 他只是很好奇，为什么申元豹一副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自己这个“私人医生”当得好好的，又在哪里，招惹这位大佬了？ 还是说，申元豹都没想到，将孟超带到寰宇大观，会让他看到这么多的笑话，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 当然，申元豹也很快意识到，现在的他，不再是昔日那个呼风唤雨，一手遮天的绝世强者。 仅仅是一个身受重伤，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而已。 他杀不了孟超。 就算能杀，也太迟了。 申元豹叹息一声，幽幽道：“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不可思议的秘术，能让人穿越回到过去，或者说，能让人将未来的记忆，传输到过去的自己身上，你猜，我最想干什么？” 孟超心脏一跳。 察言观色，觉得申元豹应该只是有感而发，而不是好像他和狼王一样，真的穿越到了过去，至少是看到了“未来的可能性”。 孟超道：“申前辈想干什么？” “我想杀死你。” 申元豹盯着孟超，“我想穿越回到五年前，杀死还是高中生的你。” 孟超微微一怔：“为什么？” “因为你是龙城的罪人。” 申元豹一字一顿，语出惊人，“你所做的一切，极有可能毁灭整座龙城！” 孟超愣了很久，道：“申前辈何出此言？” “你觉得，对一个处于未知、危险和逆境中的集体而言，足以决定生死的最重要因素是什么？” 申元豹问道，不等孟超回应，就自问自答，“是秩序，是团结，是规矩，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所有人都要紧密团结，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而只有一个领袖，一种声音，一条道路，才能将数以千万计的所有人类，都紧紧拧在一起，拧成一股足以扫荡整个异界的力量！ “群龙无首固然不行，但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竟然长出了两个脑袋，两个脑袋还各执己见，朝着不同方向拉扯，那简直比群龙无首更加可怕！ “过去，龙城这条蛰伏在深渊中的蛟龙，只有一个脑袋，那就是我们九大修炼世家和九大超级企业。 “我们虽然名为‘九大’，彼此之间，也有矛盾和纷争，但大家都愿意在同一套游戏规则下，解决彼此的争执，用文明人的方式来分配蛋糕，共同决定龙城的前进方向。 “所有超凡者和全体市民，都团结在我们这些神境强者，以及我们执掌的修炼世家和超级企业周围，自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但今天，龙城这条蛟龙，却长出了第二个脑袋。 “无论是吕丝雅煽动无知民众，在鑫辉商贸大厦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还是今天，申承义和申承秀两兄弟，竟然鬼迷心窍，叛出申家，归根结底，都是这第二个脑袋在作祟。 “如果没有这第二个脑袋，就算他们真的心怀不满，或者野心勃勃，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孟超想了想，道：“申前辈的意思，蔚蓝联盟就是龙城的第二个脑袋，一个不该存在的脑袋？” “难道不是？” 申元豹道，“蔚蓝联盟才成立多久，就在龙城内外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动静，煽风点火，火上浇油，将矛盾激化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几乎要将整座龙城都翻个底朝天。 “而我们这些在怪兽战争期间，为了龙城的存续，立下汗马功劳，几乎付出一切的修炼世家和超级企业，也被蔚蓝联盟大肆抹黑，搞得丑闻缠身，狼狈不堪，又从内部侵蚀，搞得人心浮动，人人自危。 “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动摇龙城文明的根本！ “孟超，你究竟有没有想过，放任蔚蓝联盟再这样闹下去，究竟会引发何等严重的后果？ “我告诉你，后果就是‘九大’和‘蔚蓝联盟’彻底决裂甚至全面开战，龙城文明还未冲出怪兽山脉，就将面临一场手足相残的悲剧，到时候，别说征服整个异界，搞不好，我们付出无数牺牲，才保存下来的文明之火，都要在我们这代人的手里彻底熄灭，我们都会成为历史的罪人，文明的罪人，地球的罪人啊！” 第1598章 游戏规则 “就算真是这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孟超道，“蔚蓝联盟并不是我一手创造出来的。” “但你却奠定了蔚蓝联盟诞生的基础。” 申元豹道，“蔚蓝联盟之所以能在短短一年间，掀起这么大的声势，固然和吕丝雅的运筹帷幄，雷宗超的崇高威望，还有中小企业手里积累的财富息息相关，但更重要的，则是武力。 “在这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武力就是一切的基石，没有武力，任何组织都是空中楼阁，根本不具备存在的实力和意义。 “而蔚蓝联盟的武力保障，则来自两个方面。 “其一是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变成了中低阶超凡者，而越来越多中低阶超凡者，则掌握了更加强大的战斗力。 “其二就是赤龙军。 “今天的赤龙军，虽然主要兵源还是普通人，中低阶军官却都已经‘超凡化’，而在中高阶军官当中，更涌现出不少突破天境，逼近神境的高手，整体战斗力比五年前，至少膨胀了五倍。 “正是在这两大武力保障之下，蔚蓝联盟才有足够的底气，向坐拥两位数神境强者的九大超级企业，发起正面挑战！ “巧合的是，这两大武力保障，都和你有关。” 孟超道：“哦？” “改进版的三大基础发力法，最初都是你搞出来的吧？” 申元豹道，“还有极限流，既能帮助残星超发修复受损灵脉，突破因伤致残的天花板，将他们丰富的战斗经验，兑换成强大的战斗力。 “又能帮普通人舒筋活络，淬炼血肉，提升觉醒几率。 “在你的帮助下，龙城很多普通市民都在短短几年内，觉醒了超凡力量，突破到了从未想过的境界，心底自然而然，涌动出了更大的野心。 “至于赤龙军的豹变，最关键的节点，就是‘怒涛之战’时，发生在怒涛山脉之下的那场红辉玉矿脉大爆炸。 “如果那场爆炸的威力再弱一些，或者根本没有爆炸，那么我们寰宇集团和吕家的擎天集团，能够平分红辉玉矿脉，无论如何，九大超级企业总归是牢牢掌控着最重要的战略资源。 “如果那场爆炸的威力再强一些，赤龙军的损失肯定要大得多，那么，赤龙军也不会畸形膨胀到今天的程度，以至于，生出了一支纯粹的防御性部队，不该有的野心。 “然而，爆炸的威力偏偏不大不小，刚好将蕴藏在地底深处亿万年的灵能，以最有利于人体消化吸收的方式，统统释放出来，让包括赤龙军在内的大量中低阶超凡者都雨露均沾，脱胎换骨，成为今天构成蔚蓝联盟，挑战九大企业的骨干。 “而这件事，又是孟超你和吕丝雅一手操纵，连我们申家的申玉龙，都不明不白地死在怒涛山脉的底下。 “别误会，我没有翻旧账的意思，相比龙城的未来和千万人的生死，区区一个血裔的小命，还不值得我大动干戈。 “只不过，倘若蔚蓝联盟再这样膨胀下去，从各条战线向九大企业发起挑战，以至于，龙城文明真的卷入内战的烈焰，最终毁于一旦的话，孟超，站在末日烈焰中，看着无数同胞的尸骸，都化作青烟和灰烬之时，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呢？” 孟超静静听着，直到此刻，才平静道：“我听懂了，申前辈的意思，是责怪我把普通市民变得太强了。 “在您看来，龙城的千千万万普通市民，压根儿就不该变强，更不该觉醒，就应该维持普通人的身份，和连一头梦魇凶兽都打不过的战斗力，只能依赖绝世强者的守护，只能仰视和崇拜绝世强者，只能乖乖在您这样的绝世强者，创办的超级企业里当牛做马，只能按照您和您的子嗣，划定的道路前进，既不能质疑，更不能反对——这样的龙城，才能‘众志成城，大步向前’，是这样吗？” 孟超的反问让申元豹愣了很久。 这位为家族，为企业，当然也为龙城战斗了一辈子，无数次在面对末日凶兽的利爪和獠牙时，都不曾犹豫过的绝世强者，陷入了片刻的迷茫。 显然，面对千千万万市民的呼声和不该出现的野心，以及申家和寰宇集团当前的乱局，他的态度也非常纠结。 不知该如何处理，才能确保龙城这艘大船，继续乘风破浪，而申家和寰宇集团，也能继续在这艘大船上，占据最高层的位置。 “全体龙城市民，当然可以变强，只不过，应该遵守游戏规则，循序渐进，慢慢变强。” 申元豹打着手势，一边思考，一边道，“我始终有一种感觉，最近几年，龙城普通市民变强的速度有点儿太快了，快到不正常的程度，就好像，就好像有某种不合逻辑的因素，往普通市民身上注射了一支超级兴奋药剂，推着所有人，向前冲刺一样。” 孟超心脏一跳。 “变强速度太快，不好吗？”他问道。 “不好。” 申元豹道，“弱者瞬间变强，就好像穷人一夜暴富一样，总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问题，无论财富还是力量，都和怪兽一样，有可能被人类驯化，乖乖为人类服务，但稍有不慎，也会凶相毕露，张开血盆大口，将人连皮带骨，吞噬得一干二净。 “相信我，孟超，这里面的水太深，普通人根本无法掌控从天而降的强大力量，只会沦为极少数野心家的棋子，把事态引入最糟糕的方向。” 孟超哑然失笑。 “普通人把握不住，你们九大修炼世家，就把握得住？”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 申元豹道，“我们九大超级企业和九大修炼世家，用了整整几十年时间，才学会了如何控制强横的力量、庞大的财富和至高的权势，付出无数血的教训，才慢慢磨合出了一整套游戏规则——或许，你觉得这套规则对普通人不够公平，但再不公平的规则，也比没有规则要好，不是吗？” 第1599章 其言也善 “看来，申前辈都意识到当前龙城运行的这套游戏规则不太公平。” 孟超道，“既然它不够公平，那我们就必须不断改进，改到它足够公平为止，固然在改进的过程中，有可能遇到各种困难和问题，但这绝不是我们止步不前的理由，对不对？” “你以为我究竟在干什么？” 申元豹瞪眼，“你以为我把你——一个和蔚蓝联盟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顶级强者，带到申家和寰宇集团的心脏，寰宇大观里面来，接触到申家最核心的机密，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我不知道，今天这场会议，注定会演变成一场闹剧？ “难道我不知道，把你带到寰宇大观，极有可能让你看到笑话，以至于家丑外扬？ “难道我不知道，这样做，等于是将申家和寰宇集团的未来，都交给你，一个外人，一个寒门出身，和吕丝雅关系暧昧的家伙来决定？ “我就是为了改进这套不太公平的游戏规则！ “只不过，改进游戏规则，是需要共识的，最重要的共识就是承认当前的规则有一定的合理性和必要性，要保障现有玩家肚子里的蛋糕，不能统统都吐出来，确保所有人都继续把这盘游戏玩下去，而不是彻底掀桌，一拍两散！ “孟超，我相信你和吕丝雅是不同的，和蔚蓝联盟里那些头脑发热的中低阶超凡者也是不同的，我在你身上不但看到了无与伦比的力量，还看到了足以控制这股力量的心智，我相信，你既不会将个人的野心置于龙城的未来之上，也不至于稀里糊涂，头脑发热，受到包括吕丝雅在内，各路野心家的控制，你才是最有希望，拯救龙城，当然也拯救申家和寰宇集团的人！ “所以，我才带你来到这里，将申家和寰宇集团的病灶，都鲜血淋漓地切割看来，让你看个清楚，就为了增加彼此的互信和共识，看看在怎么确保彼此利益的前提下，慢慢调整当前的游戏规则，咳咳，咳咳咳咳！” 申元豹的剖心置腹，引发了一连串的咳嗽。 咳出来的鲜血虽然仍旧殷红，却散发着幽幽的荧光，像是某种辐射物质一样。 这是他的肌体，受到灵能侵蚀甚至反噬的征兆。 这位绝世强者命不久矣。 就算凭借秘术和资源，能够苟延残喘下去。 但他注定不可能回到巅峰，和孟超这样冉冉升起的超新星，长期较量下去。 或许，这才是这位素来以强横、火爆、霸道而著称的老一辈强者，如此耐心和真诚，和孟超讲道理的缘故。 “吕丝雅那套是行不通的。” 申元豹剧烈咳嗽一阵，整个胸膛都干瘪下去。 但他依旧没有放弃，继续苦口婆心道，“蔚蓝联盟现在的搞法，在各个领域都大举进攻，严重侵犯九大超级企业的利益，甚至将九大超级企业大卸八块，分割成几十个甚至上百个中小型企业，彻底丧失竞争力。 “这种咄咄逼人，不留余地的做法，势必会掀起九大超级企业的强力反弹，最终，令龙城陷入内战的深渊。 “孟超，就算你没有经历过几十年前那个秩序崩坏，无法无天的血色年代，至少也应该在诸多典籍和资料里面看过，对不对？ “那时候，龙城的每一条街区，都是一片战场，相隔一条马路的两栋摩天大厦，很可能就蛰伏着两股水火不相容的势力，为了争夺食物和空间，人类用尽一切工具和创意来自相残杀，惨死在人类自己手里的人类，简直比惨死在丧尸和怪兽手里的还要多。 “我们九大超级企业，用了整整几十年，才结束了这场悲剧，重建了虽然不算完美，至少能良好运行的游戏规则，我实在不想看到自己一辈子的心血都付诸东流，更不想看到那个人类自相残杀的时代再度降临。 “所以，孟超，你给我交个底，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和吕丝雅，你们蔚蓝联盟，是不是真要把九大超级企业，还有我们这些老一辈强者，赶尽杀绝为止？ 孟超沉默片刻，道：“我已经说过，我和吕丝雅不是一回事。” “得了吧，这种话只能骗骗三岁小孩子。” 申元豹说，“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扮演温和派，一个扮演激进派，无非就是这样一套玩了几千年，却依旧行之有效的把戏。 “你和吕丝雅的关系人尽皆知，现在她在很多场合，也依旧打着你的旗号行事，你又何必把自己摘得那么清楚？ “听着，无论你和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是不是时隔一年，刚刚回到龙城，对蔚蓝联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总之，你是残星会的缔造者，是超星集团的大股东，是‘武神’雷宗超最欣赏的弟子，也是极限流的研发者之一，更是战功赫赫的英雄，激励无数寒门子弟疯狂修炼和战斗的偶像——将这一切身份，统统凝聚在一起，你比吕丝雅更适合成为蔚蓝联盟的领袖，也比吕丝雅更适合成为我们九大超级企业的谈判对手甚至合作伙伴。 “我们和吕丝雅没什么好谈的。 “看现在的局面，就算我们想谈，她也没这个兴趣。 “但你不同，我相信，我们还是可以沟通，妥协，合作的，对吧？” “那要看，究竟是谁妥协了。” 孟超凝视着申元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申元豹道：“你笑什么？” “我想说的是——” 孟超道，“虽然我不赞同吕丝雅的某些具体做法，但如果没有她的兴风作浪，没有她将那么多中低阶超凡者都聚集起来，齐心协力，向包括寰宇集团在内的九大超级企业发难，没有她在申家内部挖角，搞得申家风雨飘摇，人心惶惶。 “不知道素来以嚣张跋扈，强横霸道而著称，又极其护短的申前辈，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心平气和地和我讲道理？ 第1600章 超级企业的未来 申元豹沉默片刻，直接摊牌。 “孟超，你到底想怎么样？” 申元豹问道，“和吕丝雅一样，非要把九大超级企业赶尽杀绝？” “不，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九大超级企业赶尽杀绝。” 孟超缓缓摇头，“我只是经常在思考一个问题——倘若坐拥两位数神境强者的九大超级企业，继续像现在这样发展下去，畸形膨胀到极限，彼时的龙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是我白天思考这个问题太过用力，很多个夜晚，我都会梦见龙城的未来。 “申前辈，你想知道在我的梦里，未来的九大超级企业和龙城文明，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 申元豹微微一怔。 没想到孟超会莫名其妙，谈论起他的梦境。 不过，申元豹知道，孟超的梦境一定和他的抉择有关。 而一名不到三十岁的神境强者的抉择，注定会决定很多事情，甚至无数人的命运。 是以，申元豹耐着性子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在我的梦境里，九大超级企业的规模，比今天更加庞大三五倍，彼时的你们，已经彻底掌控了龙城文明的经济命脉和战略资源。” 孟超说，“不单单晶石和怪兽材料之类的修炼资源，就连水、电、公共交通甚至公共安全等普通市民赖以生存的必需品，全都由九大超级企业说了算，你们想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普通市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追逐利润是企业的本能，而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追逐利润，则是超级企业的本能，在占据了绝对垄断地位之后，你们当然是以敲骨吸髓、竭泽而渔的方式，榨干了普通市民的最后一滴血汗，并且将这些血汗，统统转化成修炼资源，让企业高层，也就是九大修炼世家的核心成员，也就是你们的子子孙孙，都变得愈发强大，愈发没有普通市民，能够和你们抗衡。 “彼时的赤龙军，因为在某场战役中遭到沉重打击的缘故，也沦为了你们的附庸，曾经无比骄傲的战士，现如今只能追随在绝世强者的左右，扮演家丁甚至炮灰一样的角色——这样一支仆从军，注定无法履行它原本应该履行的神圣使命，那就是不分高低贵贱，保护这个文明中的每一个普普通通的个体。” 申元豹陷入深思。 一直以来，他都以生存的本能，尽量扩充家族和企业的实力，无所不用其极地膨胀，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任何问题。 但他的目标，从孟超口中说出来，却怎么听怎么别扭。 “榨干普通市民的血汗之后，以企业高层为首的绝世强者们，当然也想对外扩张。” 孟超继续道，“一开始，你们的扩张十分顺利，‘九大’四面出击，纷纷在异界各地，建立了大量的前进基地和拓殖点，又将这些拓殖点扩建为一座座崭新的城市。 “龙城文明烜赫一时，成为整个异界，所有势力都为之侧目的新贵。 “问题在于，这些城市既不受超凡塔的约束，也不受生存委员会的领导，名义上是龙城文明向异界四方伸出去的手臂，实际上，根本不受龙城这颗大脑的控制，而是九大超级企业的独立王国。 “在这些城市里，生存委员会颁布的法律，根本是一纸空文，九大超级企业的内部规则，换言之，也就是你们这些绝世强者的意志，才是真正的律令天条。 “普通市民只能以企业员工的身份，来到这些全新的城市，他们根本享受不到征服异界的好处，只能为了高额的生活开支，和一点点渺茫的修炼希望，没日没夜为你们打工，往往全年无休，加班时间超过正常工作时间的一半，都积攒不下半毛钱的薪水，反而为了自己或者子女的修炼，欠下公司长达二三十年的债务，彻底沦为公司的奴隶。 “在九大超级企业开疆扩土的过程中，当然会和异界土著爆发冲突，甚至旷日持久的战争。 “如果你们打赢了，就会将所有功劳都按在身为公司领导的绝世强者头上，就会吹嘘你们，还有你们的子子孙孙，究竟是多么强大，聪慧，风流，潇洒，一次又一次拯救了文明，守护了全人类，你们就是唯一的救世主，顺理成章，有资格享用99%的战争红利。 “如果不幸，你们打输了，你们就会开动被公司牢牢掌控的宣传机器，向公司员工们鼓吹——同胞们，我们的文明到了危急关头，所有人都要齐心协力，前赴后继，牺牲自己！ “结果，那些并没有在征服异界的过程中，享受到任何好处，反而不断被你们压榨的公司员工，就要莫名其妙冲上战场，去面对一群素未蒙面的，穷凶极恶的异界土著。 “总而言之，当公司蒸蒸日上时，一切都是你们领导有方，你们理所当然分到了最大块的蛋糕。 “而当公司遇到困难时，你们却会毫不犹豫，拖全体员工乃至整个文明，来给你们背锅甚至陪葬。 “可想而知，这样的龙城文明，根本没有真正的团结和战斗力可言。 “因为全体员工在吃你们画的大饼，吃得习惯呕吐之后，总会渐渐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假的，尤其是你们这些公司高层的话，全都他妈是在放屁。 “只有自身强大才是真的。 “只有自身强大，才能在九大超级企业之间不断跳槽，升职加薪，甚至在‘九大’的夹缝间，获得一席之地，能稍作喘息。 “只有自身强大，才有可能弄到更多的修炼资源，让自己的孩子们早日觉醒，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不用再生生世世，当你们的孩子的奴隶。 “于是，再没人像是过去半个世纪那样，全心全意为文明而战。 “再没人会那么傻，被冠冕堂皇的口号，刺激得热血沸腾。 “再没人会为了所有人，前赴后继，死而后已。 “身为公司高层的绝世强者，固然只为了自己在公司的股份和家族的地位而战。 “普通员工也是能偷懒就偷懒，能占便宜就占便宜，哪怕手上只有绿豆苍蝇一样大小的权力，都要用这份权力，换取一丁点的修炼资源，换取一丁点，只会用在自己身上的战斗力。 “甚至——” 第1601章 越来越清晰的噩梦 孟超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眉头微微皱拢，似乎在搜索从脑域深处不断喷涌而出，如同水晶蝴蝶般的记忆碎片。 “甚至，很多九大超级企业的中下层员工，都选择了和异界土著合作，背叛了自己的文明！” 孟超终于确认了这一点，“刚开始，我觉得这个梦境，简直荒谬绝伦——无论如何，我们都是骄傲的地球人，哪怕内部有再多的差异和分歧，又怎么能自甘堕落，向异界土著俯首称臣？ “仔细想想，我却发现，这才符合事情发展变化的规律。 “正所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如果在未来的龙城文明里，1%的人占有了比99%的人更多十倍的力量、财富和权势，能够随意决定99%的人的命运，那么，所谓‘地球人’的概念，就彻底沦为一句谎言，1%和99%，彼此都不可能将对方，当成是自己的同类。 “在这种情况下，突破神境又掌握超级企业的绝世强者，和身为基层员工的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很可能比普通人和异界土著之间的差距都大。 “普通人又有什么资格，将彼时被绝世强者牢牢掌控的龙城，看成是‘我们的家园’，甚至，又哪来‘我们’这个概念呢？ “如果没有‘我们’，只剩下‘我’的话，那自然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能得到力量，管他妈的究竟向谁投降——反正都是当牛做马，难道给身为亿万富豪的神境强者当牛做马，就比给异界土著当牛做马，要光荣许多吗？ “我永远都不赞同这些‘地球叛徒’的所作所为。 “却逐渐能够理解，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他们走上了这条路。 “就这样，在九大超级企业不断开疆扩土，大杀四方，眼看要侵吞整个异界的时候。 “‘大公司病’这种不治之症，也悄无声息地侵入了你们的肌体。 “九大超级企业的结构不断臃肿，渐渐丧失了往日锐意进取的活力，无论高层、中层还是基层，都变成了依附于庞大企业之上的，大大小小的寄生虫。 “上层的寄生虫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中层的寄生虫尸位素餐，欺上瞒下。 “下层的寄生虫得过且过，浑浑噩噩。 “他们既不考虑龙城文明的整体利益，甚至也不考虑企业的长远利益，只考虑自身和自身所在派系的利益，满脑子盘算着，如何利用手里的权力，从硕大无朋的企业身上，割下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资源，层层转手，甚至和异界土著合作，最终，巧妙转化成自身的力量。 “当然，身为大股东的神境强者们，仍旧维持着天下无敌的战斗力，也希望自家名下的超级企业，能够基业长青。 “但神境强者实在站得太高，高到看不清楚地面上的状况，听不到地面上的声音，也不可能事必躬亲地处理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一切事务。 “最终，九大超级企业演变成了九头畸形膨胀的恐龙。 “哪怕尾巴已经着火，肢体已经溃烂，疼痛感也要很久，才能顺着漫长的神经，传输到大脑里。 “身为大脑的神境强者们，渐渐品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一个个都变成了光杆司令。 “可想而知，这样的九大超级企业，就算暂时制造出了无比强大的武器，培养出了叱咤风云的强者，但从长远看，注定不可能完成‘征服异界’的宏图伟业，等待你们的，只有毁灭的结局。 “我不在乎九大超级企业的毁灭。 “但以我对你们的了解，和这几天的亲眼所见来看，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们绝对不会犹豫，一定会拖整个龙城文明，和千千万万普通市民，来给你们陪葬的！” 申元豹静静听着。 或许是孟超的目光实在太灼人。 也或许是孟超的声音，自带振聋发聩的雷霆之力。 明明是虚无缥缈的梦境，这位身经百战的老一辈至强者，仍旧听得冷汗淋漓。 “这只是你的推测。” 申元豹声音沙哑道，“只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境而已，你要为了一个梦境，就在龙城大动干戈？”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只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境。” 孟超道，“但是，随着我一路走来，见过越来越多的人，经历过越来越多的事情，这个梦境的细节，就越来越丰富和清晰。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甚至梦到九大超级企业已经彻底垄断了修炼的权力——你们牢牢掌控了所有的晶石矿脉、怪兽资源以及修炼功法。 “那时候的网络上，不再像今天这样，有各种生命科学论坛和自由下载修炼功法、交流战斗视频的站点，所有关于修炼的信息，都被你们控制。 “普通龙城市民想要修炼，要么花高价从你们手里购买修炼资源和修炼功法，价格比现在的黑市更加离谱，除非背上二三十年贷款，和你们签订卖身契，才能买得起。 “要么，就加入九大超级企业，沦为你们的包身工，没日没夜地大干特干，干到吐血，干到昏厥，干到形容枯槁，丧失自我，在年终考评中，评上‘优秀员工’，才能参加企业内部的‘武道进修班’。 “而在这样的武道进修班里，优秀员工也无非是打熬筋骨，强壮体魄，变得更能吃苦耐劳，更经得起你们的压榨而已。 “至于最顶尖的功法和最宝贵的资源，当然是永远掌握在你们——九大修炼世家的手里。 “别说这只是梦境，永远不会化作现实。 “申前辈，刚才在议事厅里，你的骨肉至亲们的表现，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说，像你这样的老一辈强者，在强横霸道的同时，还愿意坦然面对竞争和提携后起之秀，你的亲骨肉，那些‘修二代’们，只会比你更加不堪十倍。 “他们绝对干得出来，垄断一切修炼资源和信息，打压所有潜在竞争对手的事情！” 第1602章 刮骨疗伤 申元豹陷入深思。 凝视着孟超的目光变得格外不同。 像是头一回认识这个龙城风头最劲的后起之秀。 “所以呢？” 他单刀直入，“在噩梦中推演出这一切之后，你和也吕丝雅一样，想要将九大超级企业赶尽杀绝？” “我不想走到这一步，毕竟九大超级企业对龙城文明是有贡献的。” 孟超说，“从那个秩序崩坏，无法无天，弱肉强食，人人自危的时代，到血盟会统治龙城，是一种进步——就算血盟会再邪恶，终归给穿越后的龙城带来了全新的秩序，至少，是秩序的曙光。 “而从视人命如草芥的血盟会，到九大超级企业，又是一种进步，正如申前辈你所说的，九大超级企业带来了‘游戏规则’，无论这套规则是否公平，总比血盟会那样，毫无规则，全凭暴力来得好。 “更不要说，九大超级企业的创始人，都是捍卫龙城数十年的神境强者，超级英雄，无数人心中的偶像。 “你们或是在尸山血海的第一线，和怪兽殊死搏杀，牢牢守护着人类最后的家园。 “或是像擎天集团的吕中奇，吕前辈那样，没日没夜地奋战在晶石矿脉的最深处，强忍着远超极限的辐射和细胞变异的痛楚，奠定了灵能学和晶石学的基础。 “或是身处各大实验室和研究所，研发出了各种不可思议的基因药剂和灵能机械，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比科幻小说更加精彩。 “无论你们的初心究竟是什么，是纯粹为了守护龙城和同胞，还是野心勃勃，追求利益和权势——即便真是后者，我觉得也无可厚非，动机不重要，只要客观上你们的贡献，能帮助更多人活得更好，那就足够了。 “问题是，任何事情都有极限，正所谓‘过犹不及’，就好像超凡者的力量越强就越容易走火入魔一样，当一个组织突破极限，畸形膨胀到自身都无法承受的程度时，遭到反噬，自内向外，逐步崩坏，就变成了大概率事件。 “申前辈口口声声，吕丝雅如何居心叵测，兴风作浪。 “这未必不是事实。 “但申家和寰宇集团的问题，并不是吕丝雅搞出来的。 “看看刚才，那些人不堪入目的表现。 “义子和血裔分成两大阵营互相攻击，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噼啪乱响的小算盘，所有人在不择手段往上爬的时候，都留下了各种把柄和污点，而这些把柄和污点，又变成了他们明争暗斗的武器，只要能把对方打垮，他们丝毫不在乎家族和企业的整体利益，更别说整座龙城的大局。 “而且，他们中间还潜藏着一个勾结血盟会，刺杀父亲大人的阴谋家。 “难道，是吕丝雅把这些人，变成这副德性的吗？ “吕丝雅顶多算是撕开了鲜血淋漓的痂壳，让人看到隐藏在下面的溃烂。 “就算没有吕丝雅，溃烂仍旧存在，并且在不断深化和扩大。 “就算没有吕丝雅，没有我，没有蔚蓝联盟，也没有武神殿和赤龙军，就凭刚才这些人的表现，申前辈，你真的相信，他们能够劳师远征，气吞万里，和异界土著中的英雄豪杰——那些将怪兽驱赶到这里的绝世强者们，决一死战？ 这番话，戳到了申元豹的痛处。 过了很久，才长叹一口气，黯然道：“申某教子无方。” “我觉得，这和教子有没有方，并没有太大关系。” 孟超道，“问题出在‘九大超级企业’这个概念本身，大企业病不是依靠个人的道德操守或者绝强无匹的武力，就能治好的。” 申元豹看着孟超，恢复了最初的称谓：“孟小友，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帮你。” 孟超认真道，“你我并不是势不两立的关系，寰宇集团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犯罪团伙，我并没有将你们赶尽杀绝的意思，恰恰相反，我和你一样，都希望能够最大限度，稳定局面，保住龙城的元气，才能面对更加辽阔的世界，更大规模的惊涛骇浪。” “继续说。” 申元豹道，“我很想知道，你准备怎么稳定局面，保住元气？” “这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申前辈你自己，取决于你有没有刀刃向内，刮骨疗伤甚至壮士断腕的勇气。” 孟超说，“申承义说得没错，时代变了，随着出身寒门的中低阶超凡者越来越多，利用无处不在的网络，出现了高度的组织化和自组织化。 “修炼技术和设施，也越来越普及化、智能化、‘傻瓜化’，超凡力量渐渐走进了千家万户。 “九大超级企业和九大修炼世家能够一手遮天，而且永远一手遮天的时代，注定一去不复返了。 “如果不想被时代浪潮撞得粉身碎骨，就只能主动拥抱变化，站在时代浪潮之上。 “如果不想让别人拿寰宇集团开刀，就只能主动对自己开刀，进行一场深入骨髓，触及灵魂的手术，彻底挖掉寰宇集团的病灶。” “怎么开刀，才能挖掉病灶？”申元豹真心实意地请教。 “这个问题，太过庞大和复杂，我思考了很久，始终没有完美的答案，或许，也根本没有完美的答案。” 孟超道，“不过，我觉得有几件事情，是九大超级企业和九大修炼世家必须做的——就算你们不做，形势也会逼迫你们去做，否则，就是一拍两散，大家一起完蛋。” “哪几件事情？”申元豹道。 “首先，九大超级企业必须全面退出水、电、合成食物等，涉及公共服务的行业。 孟超斩钉截铁道，“龙城市民的吃饭喝水和用电用气，属于最基本的权利，绝不能掌握在一小撮绝世强者手里，必须掌握在龙城市民自己手里，掌握在受到全体市民支持的生存委员会的手里。” 申元豹不置可否。 寰宇集团主营矿业开采、冶炼和金属加工制造。 对水电气等公共服务领域，介入并不算太深。 如果做出小小让步，就能得到孟超这颗冉冉升起的超新星的支持。 这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第1603章 怀璧其罪 但孟超的下一条建议，就让申元豹笑不出来了。 “第二，晶石是修炼的基础，也是龙城的命脉，绝不能掌握在一家一姓的手里。” 孟超说，“为了龙城的未来，必须拆分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这两大掌握在私人手里的超级采矿企业，引入第三方检测和审计机构，强化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的监管，在采掘、仓储、冶炼等多个环节，都引入归全民所有的新公司来招投标，确保没有一颗晶石，能够在未经申报的情况下，流入私人口袋里。” 就算申元豹身受重伤之后的脾气再好，听到这段话，还是从医疗舱里跳了起来。 “你这是要掘了老申家的根？” 他眼里放出幽光，冷冷盯着孟超。 “红溪沟项目究竟亏空了多少，你比我更清楚。” 孟超心平气和地说，“老话说得好，当你发现屋子里有一只蟑螂的时候，至少还有一千只蟑螂，躲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红溪沟项目是龙城文明在怪兽山脉之外，开发的第一批项目，属于示范工程，被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申家内部的某些人，都敢上下其手，大捞特捞，甚至被血盟会腐蚀，干出火龙烧仓，自毁长城的事情。 “我简直不敢想象，在怪兽山脉之内，那些被擎天和寰宇两大私人采矿集团牢牢控制，已经有些年头，不再引人注目的晶石矿场里，究竟隐藏着多少龌龊的东西。 “到底有多少原本应该属于全体超凡者和全体龙城市民的晶石，通过这样那样的龌龊手段，流入到了申家人和吕家人的手里，已经无法计算。 “或许，这座金碧辉煌，价值亿万的‘寰宇大观’，就是一个答案。 “但是，在申家人和吕家人损公肥私，大捞特捞的时候，你们也在不知不觉当中，得罪了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当你们真的站到包括千千万万超凡者在内的所有人的对立面时，就算一两个神境强者的战斗力再强，寰宇大观这样的邬堡再坚固，都不可能抵挡住怒焰滔天的民心和民意。 “想想聚集在鑫辉商贸大厦外面的那些超凡者，想想他们充满了愤懑的眼神！ “您真觉得，他们是单纯为了地下黑市的事情，才集结起来的吗？ “不，刺激这么多寒门出身的中低阶超凡者，团结起来，高举臂膀，发出怒吼的，是弥漫在龙城内外，无所不在的垄断和不公！ “从这个角度来说，并不是我想掘了老申家的根，恰恰是你们自己，在自寻死路！ “更何况，现在申家还遇到了新的麻烦。 “如果说，擎天集团的创始人，龙城晶石协会的会长，龙城首席探矿师和晶石专家，龙城学历最高的神境强者，吕中奇吕老爷子，仍旧是老当益壮，龙精虎猛，看样子还能在巅峰境界活蹦乱跳个二三十年甚至更长时间，足以用强横无匹的实力，渊博的学识，儒雅的风度和深邃的智慧，维护擎天集团的既得利益。 “那么，寰宇集团的创始人，申元豹申老爷子您呢？ “遭到刺杀的事情是瞒不住的。 “身受重伤的事情也是瞒不住的。 “发生在寰宇大观的争吵，更是瞒不住的。 “说不定现在，您和申家的虚弱，已经传遍了整座龙城。 “正所谓‘秦失其鹿，群雄逐之’，又有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您猜，现在龙城内外，究竟有多少英雄豪杰，正在磨刀霍霍，准备宰割你们申家这头‘鹿’？ “而在群龙无首，风雨飘摇的时刻，坐拥这么多晶石矿场，这些晶石矿场究竟算是申家的财富，还是申家的‘罪’呢？” 申元豹咬紧牙关。 双眼深处，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如同一头身受重伤，肢体残缺，却依旧牢牢护食，不愿让任何人抢夺的鬣狗。 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厢情愿，就能解决的。 “创业难，守业更难。” 孟超盯着申元豹，道，“如果没有急流勇退的智慧，这么多晶石矿场，留给子孙后代，非但不是财富，反而是后患无穷。 “再说了，就算没有我的提议，也没有第三方监管机构和更多的竞争对手，仍旧是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双雄对峙，互相竞争。 “在您身受重伤，黯然退场之后，您的孩子们——无论血裔还是义子，又有哪一个，能够和擎天集团的吕中奇竞争？ “与其把市场份额白白便宜了一辈子的竞争对手，倒不如便宜了全体龙城市民，这都算是帮子子孙孙，和全体同胞结个善缘，落个好名声，顺便还能恶心竞争对手一把，是不是？” 申元豹愣住。 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话，似乎，孟超异想天开的提议，倒也不无道理。 “说下去。” 申元豹声音沙哑道，“让我听听，你还有多少鬼主意？” “有的。” 孟超心平气和地说，“战争时期，超凡塔实施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贡献点制度’，也就是承接和颁布各种作战任务，让超凡者来完成，并积累贡献点数，而经过超凡塔流通的所有修炼资源，包括但不限于晶石原矿、怪兽材料、修炼舱和医疗舱的入舱时间、强者的修炼和战斗视频甚至强者的亲自指点，统统都需要贡献点才能兑换。 “我觉得，这是一项非常不错的制度，最大程度确保了公平性，哪怕是家财万贯的超级富豪，以及富豪的孩子们，想要享受关系到整个文明未来的战略资源，都要确保自己对文明，做出了相应的贡献。 “但在实际操作中，贡献点制度却存在不少问题。 “诸如地下黑市大行其道，导致并不是所有修炼资源，都需要贡献点才能兑换；也不是所有任务都公开发布，很多豪门子弟完全可以自行发布简单任务并瞬间完成，绕过游戏规则，以超过寒门子弟百倍的速度，刷战功，刷贡献，刷荣誉。 “等到怪兽战争胜利之后，很少有人继续发布作战任务，贡献点制度更是处于半瘫痪，半废除的状态，这实在太可惜了！” 第1604章 全新的任务体系 对于这一点，申元豹倒是赞同的。 他这种从尸山血海中一路杀出来的老一辈强者，从来都不会拒绝执行最危险的任务。 对于子孙后代里面，那种好吃懒做，偷奸耍滑，钻空子，刷战功，躺在他的功劳簿上睡大觉的家伙，申元豹自己，也是恨得牙痒痒。 “你觉得，贡献点制度，应该怎么重启和改进呢？”申元豹向孟超虚心求教。 这个问题，孟超思考过很久。 在他看来，贡献点制度，是确保超凡者的战斗力以及精神风貌的最重要的环节。 如果不能踏踏实实，为文明做出贡献，而只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战的话，超凡者的力量再强，什么超凡入圣，超越神境的存在，甚至和日月齐辉，天地同寿，对整个文明，和生活在文明里的每一个普通人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首先，当然是要将贡献点制度公开化，透明化。” 孟超说，“应该建设一个和任务体系相关的官方网站，所有任务的内容、评级、完成情况以及完成后的奖励，都要事无巨细地实时发布到网上，接受全体市民的监督。 “这样，某个超凡者具体完成了什么任务，这个任务的难度如何，完成后又得到多少奖励，全体市民都一目了然。 “如果还有豪门子弟，想通过刷战功的方式，完成简单任务，却获得高额奖励，他就将成为千夫所指，被全体市民鄙夷的对象。 “同样，任务难度应该和境界挂钩，所有超凡者每年都必须完成若干个保底任务，境界越高，保底任务就越难，哪怕神境强者都不例外，绝不能用‘日理万机’之类的借口来推诿，更不能用金钱来代替任务。 “如果完不成保底任务，那么，超凡塔就不该对这名胆小如鼠，推卸责任的超凡者继续开放，他既不能使用超凡塔里的修炼设施，也不能参与超凡塔组织的一切活动，甚至不能再次登陆超凡塔的官网。 “这样的家伙，甚至配不上‘超凡者’的名号，应该被超凡者协会除名，在龙城‘社会性死亡’！ “而他所在的家族、企业和团体，也将因为他，蒙受莫大的耻辱。” 申元豹缓缓点头：“有点意思，说下去。” “现在龙城的无人机技术、网络技术和动态摄像捕捉技术都这么发达，从技术上来说，执行90%任务的时候，完全可以安排几架无人机在旁边全程跟拍，就算无人机动静太大，至少能在头盔或者护肩上搭载几个摄像头，全程拍摄超凡者完成任务的全过程，并且上传到网络上，供全体市民随意下载。” 孟超说，“这么做，有三个好处。 “首先，当然是进一步确保公开、公正、透明，没有任何人能在事关龙城未来的任务上偷奸耍滑。 “其次，这些第一视角的任务视频，是非常好的学习资料，有可能帮助那些无力进入高等学府深造的普通人，开启通往超凡之路的大门。 “第三，如果任务确实非常危险和艰巨，超凡者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的话，通过第一视角，让普通市民都能身临其境，也能让大家对超凡者的付出，对‘贡献’二字，产生更深层次的领悟，从而，更加钦佩、理解和支持超凡者。 “申前辈，刚才我听到，有好几位申家子弟都在抱怨，普通市民和寒门子弟小题大做——他们不就是花天酒地，穷奢极欲，随便拿基因药剂来泡澡吗？至于这么怒气冲天，大动干戈吗？ “我想，如果采用我说的这套办法，而申家子弟又真的有种，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诸如和末日凶兽近身肉搏，盘肠大战，杀到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最终，整段战斗视频都被拍摄下来，放到网上，让全体市民学习和欣赏。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位做出卓越贡献的申家子弟，爱怎么花天酒地，穷奢极欲，大家都不会有太大意见的。” “言之有理。” 申元豹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子子孙孙，“这些不争气的家伙，没事时喊得一个个震天响，真到了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真刀真枪大干特干的时候，一个个都哆嗦得和小鸡崽子一样，有时候我真怀疑，他们究竟是不是我老申家的子孙。 “的确，应该有一套更加严厉的制度，把这些混蛋都丢进去，好好摔打摔打，正所谓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不经过千锤百炼，怎么在异界称王称霸？” “另外，我们还应该强化贡献点系统里的‘排行榜’环节。” 孟超说，“我看到超凡塔里原本就有各种各样的排行榜，但制作都相当粗糙，而且只在超凡者圈子里，小范围传播，这是远远不够的。 “我认为，就应该将各种各样的任务，和各种各样的排行榜挂钩，什么日榜、月榜、年榜、新人榜，最高完成度榜，最危险任务榜，等等等等。 “所有榜单，都通过摩天大楼外立面上的大屏幕，二十四小时无间歇地轮流滚动，让全体市民抬头就能看到，用这种方式，激活超凡者之间的竞争意识。” “这条，你想得太简单了吧？” 申元豹道，“超凡者怎么可能因为区区榜单，就被耍得团团乱转？” “这个嘛……” 孟超道，“申前辈，您可以想象一下，倘若在某张榜单上，您屈居第二，擎天集团的吕中奇老前辈排在第一，放眼望去，整座龙城起码有上百张超巨型屏幕里面，‘申元豹’三个字，都被‘吕中奇’三个字死死镇压，全体市民都看到了这条消息，甚至连他们的电脑和手机，都会时不时跳出弹窗。 “您觉得，您真能忍受这样的场面吗？” 申元豹想了一下。 他的拳头开始发硬。 “就算您本人淡泊名利，那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之间的较量呢？” 孟超继续道，“毋庸置疑，哪个超凡者在这种榜单上站得越高，他代言的产品，和他名下公司在金融市场上的表现，肯定就越好，反之亦然。 “如此一来，所有超凡者都会争先恐后，为全人类而战，九头牛都拉不住他们为龙城做贡献的心。” 第1605章 你才是激进派 “有道理。” 申元豹感叹道，“如果这套体系，真能完美运行的话，的确很能激发超凡者的积极性啊！” “还有一点，我注意到，过去的贡献点体系，大部分任务都是由九大超级企业发布的，奖励也是由九大超级企业提供的。” 孟超说，“这样一来，超凡者是为超级企业完成任务，也是从超级企业手里领取犒赏，很容易就沦为超级企业的附庸甚至走狗，完全是为超级企业而战。 “这是不行的。 “全新的贡献点体系，一定要强化超凡塔的主体地位，任务内容要多样化，奖励也不能来自超级企业，只能来自超凡塔。” “怎么‘多样化’？”申元豹饶有兴致地问。 “很简单，让普通市民，都有机会参与到任务的设计中去。” 孟超说，“过去，超凡塔太注重超级企业和军事任务的需求——当然，战争年代，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至少需要五到十年来调整和蓄力，才有足够的力量，应对下一阶段更大规模和更高烈度的超级战争，在这一时期，倾听普通市民的声音，提升普通市民的满意度，促进整个龙城文明的和谐和团结，才是重中之重。 “我建议，定期随机抽取普通市民，让他们说出生活中遭遇的最大困难，和他们最希望超凡者去做的事情，后续的任务，至少是一部分任务，都要围绕他们的所欲所求来设计。” “随机抽取？” 申元豹深思熟虑道，“让普通市民参与到任务设置的环节里，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但是不是应该有一个筛选机制？ “很多普通市民，既没什么文化，更没什么格局，根本就是鼠目寸光，只顾眼前一点蝇头小利，他们能提出什么靠谱的任务？ “别误会，不是我看不起普通人，事实上，普通市民里面也有很多高学历的人才，工程师，企业主，甚至大学里的老师，如果是选择他们，作为普通人的代表，参与任务设计，我不反对。” “不行，必须随机抽取，定期轮换，尽可能确保每一位龙城普通市民，都有渠道能够向绝世强者，发出自己的声音。” 孟超道，“普通人一直处于龙城文明这座金字塔的最底层，当然不可能有什么见识和格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没脑子，不知道什么事情对自己有好处，什么人表面上打着‘为民请命’的幌子，实际上却是利用他们，满足一己私欲。 “你口中的‘蝇头小利’，在他们身上，很可能就关系到一个家庭的悲喜，一个孩子的未来，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怎么就不值得安排一些任务，让超凡者为之而战呢？ “至于遴选‘高层次普通人’，呵呵，任何事情，一旦走到‘遴选’环节，就有太多猫腻，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这些‘高层次普通人’，肯定会被超级企业收买，他们抛出的任务，只会对超级企业有好处，而不是满足普通市民的利益。” “好吧，我有些被你说服了。” 申元豹嘴上这么说，脸上可没有丝毫‘心悦诚服’的表情，他不紧不慢地说，“你的建议，不无道理，但最大的问题是，一厢情愿，无法落地。” “听你的意思，是要以‘贡献点制度’为切入点，对整座超凡塔都进行大刀阔斧的革新。 “姑且不说这种革新的成功率有多大，就说，任何类似的革新，都需要天文数字的资源，才能有效推进。 “试问，你的资源，想要从何而来呢？” “加税。” 孟超毫不犹豫地说，“对超凡者加税，境界越高，税率越高，特别是遗产税。 “过去数十年间，龙城的绝世强者——主要是天境巅峰强者和神境强者们，利用自己移山倒海，覆雨翻云，一手遮天的力量，积累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庞大财富。 “在普通人只能蜗居在杂乱无章的贫民窟里的时候，绝世强者们统统住在金碧辉煌的‘龙城壹号’，甚至气势恢宏的‘寰宇大观’里面。 “在普通人为了一支基因药剂，都要节衣缩食的时候，绝世强者却能用地狱凶兽的鲜血来洗脚。 “如果这种强弱分化愈演愈烈的趋势，不加以遏制的话，用不了多久，龙城文明中的强者和弱者，必将演化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导致文明的破裂和崩溃。 “如果说，绝世强者为龙城文明做出了莫大贡献，从尸山血海中积累的偌大战功，让你们理所当然能够穷奢极欲，享受一切的话，那么，你们的子嗣，又凭什么天然就能享受到比旁人丰富百倍的资源呢？ “超额累进的遗产税，能最大程度，解决这个问题。” 申元豹哑然失笑。 “看来，老夫看走了眼。” 申元豹笑道，“我原本还以为，你是温和派，吕丝雅是激进派。 “现在看来，你才是真正的激进派，和你这个疯子一比，就连吕丝雅那个野心勃勃的小丫头，都显得那么温和，那么人畜无害。 “超额累进的遗产税，你真觉得，这种荒谬绝伦的提议，有那么一丝一毫实现的可能性，真会有超凡者，支持你的提议？” “绝大多数天境巅峰强者和神境强者当然不会支持，绝大多数豪门子弟和超级企业的高层也不会支持。” 孟超平静地说，“但我相信，除了这些绝世强者和既得利益者，其他人都会支持我的。” “也就是说……” 申元豹盯着孟超，“为了做成这件事，你不惜和龙城大多数绝世强者为敌？” “是的。” 孟超淡淡道，“为了做成这件事，就算要和龙城大多数绝世强者为敌，我都在所不惜。” “为什么？” 申元豹实在不明白，“要知道，你也是绝世强者，你名下的超星集团，也拥有天文数字的财富，如果实施超额累进的遗产税，意味着你自己也跑不了，不可能将辛苦打拼，积累的一切，统统传承给你的子孙后代！” “如果不这么做，放任强弱差异越来越大，龙城文明一定会完蛋大吉。” 孟超说，“等到龙城文明灰飞烟灭，我的子孙后代都变成奴隶和尸体，所谓‘天文数字的财富’，又有什么意义？” 第1606章 退而求其次 “这番话，真是叫人肃然起敬。” 申元豹说，“孟小友，你知不知道，古往今来，无数像你一样让人肃然起敬，试图以一己之力，改天换地的人物，最终都落到什么下场？” “知道，无非是千夫所指，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或者干脆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精神病人，一枪爆掉脑袋，死得干干脆脆。” 孟超说，“不过，申前辈又知不知道，我和历史上那些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革新者，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申元豹缓缓摇头。 “论理念和手段，我当然远远比不上历史上那些深谋远虑的革新者，然而，我相信地球上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革新者，能拥有我的力量。” 孟超举起拳头，掌心发出了钢铁烧融般的声音，从指缝中冒出一缕缕幽蓝色的火焰，外焰周围还缭绕着一圈圈淡金色的电弧。 这枚闪电和烈焰交错的拳头，距离申元豹的眼睛还有半米远。 龙城最资深的神境强者之一，就被扑面而至的压迫感，刺激得眯起了眼睛，面部肌肉像是被巨石搅动的湖水，泛起一道道的波纹。 “我只是一个刚刚踏入神境的初学者，当然不是各位前辈的对手。” 孟超微笑，一字一顿道，“不过，如果谁想要从物理上把我消灭，那就至少应该出动三到五名神境强者，而且要做好付出惨烈代价，此战过后，三到五名神境强者统统报销的准备。 “再说，我并不是孤立无援。 “在我身后，还有武神殿，还有赤龙军，还有吕丝雅领衔的蔚蓝联盟，还有千千万万中低阶超凡者，我不觉得他们会眼睁睁看着，这三到五名神境强者，和我在龙城上空大打出手，斗得日月无光，天崩地裂。” “……” 申元豹沉声道，“你说过，你并不赞同吕丝雅的做法。” “如果诸位能够顾全大局，展现出老前辈、老英雄应有的高风亮节，我的确不赞同吕丝雅的做法。” 孟超说，“但如果诸位始终执迷不悟，将自身和家族利益，置于龙城文明的整体利益和千千万万龙城普通市民的利益前面，那么，我只能选择吕丝雅的做法，甚至会做的比她更绝。 “反正，根据我的推演，被九大超级企业和九大修炼世家彻底控制的龙城文明，根本没有未来可言，再怎么烜赫一时，终究要在熊熊烈焰中毁灭。 “那么，无论我的手段有多么偏激和极端，都是死马当活马医，不会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的！” “哼……” 申元豹说，“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和吕丝雅藕断丝连，就算在虎怒川中下游探索的时候，也没有忘记暗中观察龙城的局势了？” 孟超咧嘴一笑：“所谓‘藕断丝连’，至少表面上要先有一个‘断’的过程，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吕丝雅‘断’过了。” 申元豹沉默不语，思索着孟超字里行间透露出来，和吕丝雅联手的可能性。 光是一个野心勃勃，手段狠辣，善于蛊惑人心，本身实力也不差的吕丝雅，就已经够头疼的了。 如果再加上龙城最年轻的神境强者…… 很多时候，年轻并不仅仅意味着稚嫩。 还意味着潜力无穷，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更意味着，当申元豹等等老一辈强者，终究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纷纷陨落的时候。 孟超极有可能，刚刚踏上他的巅峰期，开始在龙城呼风唤雨，一手遮天。 就算一时之间，来自九大修炼世家的绝世强者们，可以镇压孟超和吕丝雅。 十年后呢？ 二十年、三十年后呢？ 申元豹叹了口气。 头一次生出力不从心之感。 他觉得自己败了。 不是败给孟超和吕丝雅。 而是败给时间，该死的时间！ 申元豹认真思考了很久，再次将目光投向孟超。 孟超满脸坦然，眼神在平静中透露着一丝丝疯狂，将“光脚不怕穿鞋”的心态，展现得淋漓尽致，分毫不让地和他对视。 对视了十秒钟后，申元豹忽然笑了起来。 “好了，孟小友，不要兜圈子了。” 申元豹说，“你究竟想在哪里开窗子，快说出来吧？” 孟超眨眼，道：“什么‘开窗子’？” “人类是最善于妥协的生物，倘若有一间四面高墙，密不透风，看不到阳光的屋子，贸然说想要在墙上开个窗子，则里面习惯了黑暗的人们肯定不会同意，但如果先说，要将屋顶彻底掀开，再退而求其次，说不掀屋顶也行，至少要开个窗子，则屋子里的人，十有八九就会同意了。” 申元豹道，“你刚才提出，针对天境巅峰强者和神境强者的超额累进遗产税，实在太过激进，只会激化矛盾而不是解决问题，根本无法落地，很明显是一个‘掀屋顶’的方案。 “除此之外，你肯定还有一套更加稳妥，更加保守，更能照顾到各方利益，能让大家坐下来慢慢谈的‘开窗子’的办法，是不是？” 孟超也笑起来。 “很多人都说，申元豹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赳赳武夫，只是赶上了那个敢打敢拼就能一飞冲天的好年月，才打下偌大一片江山——谁相信这种愚不可及的论断，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孟超道，“不错，我的确还有一个想法。 “想要让天境巅峰强者和神境强者，在临死之前，痛痛快快交出自己一半以上的身家，这自然是极难办到的事情。 “那，如果是成立一个基金会呢？ “以绝世强者的名义，理论上，基金会永远掌控在绝世强者的后裔手里，只是由职业经理人来运营，受特殊法律条款的制约。 “只要龙城文明存在一天，基金会就能保证绝世强者的后裔，至少能过上舒舒服服，踏踏实实的小日子。” “基金会……” 申元豹慢慢咀嚼着这个概念，道，“现在九大修炼世家，已经成立了各式各样的基金会。” 第1607章 寰宇市 孟超道：“现在九大超级企业旗下的基金会，说白了，仍旧是赚钱的工具，在普通市民眼里，和企业本身又有什么区别呢？” 申元豹道：“那你说的基金会，又是干什么的？” “我设想中的基金会，主要执行五大方面的功能。” 孟超掰着手指头道，“第一，负责向龙城的中小学校和学前教育机构，提供各种支持，包括并不限于提供修炼器械，更新校园环境，直接输出教师或者为教师提高待遇，为贫困学生提供助学金，承担营养午餐的费用，等等等等。” 申元豹皱眉道：“现在九大企业名下，已经有了不少教育机构。” “现在你们名下的教育机构，要么是专门面向有钱人的贵族学校，要么就是唯利是图的各种培训班。” 孟超回答，“在我看来，贵族学校和培训班，虽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的存在，但想要真正捍卫龙城，依靠的还得是千千万万从位于贫民窟和老旧小区的普通学校，走出来的莘莘学子们。 “现在龙城很多有识之士，都在呼吁要提高普通学校的教育质量，让每一个孩子，都拥有觉醒超凡力量的机会，却苦于没有足够的资金和资源。 “倘若九大超级企业能够成立一个教育基金会，在这方面发挥作用的话，一定能得到大部分普通市民的欢迎和支持，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洗刷‘地下黑市’造成的负面影响。” 申元豹不置可否：“继续说，第二呢？” “第二，这个基金会可以用来发掘新人。” 孟超说，“很多寒门子弟修炼到十七八岁，已经初露峥嵘，却苦于没有名师指点和充足的修炼资源，临门一脚，始终差点火候，要不然就是像当年的我一样，胡练瞎练，把自己练得走火入魔，身受重伤，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险些前途尽毁。 “我想，如果有一个基金会，可以专门发掘并且帮助这样的新人，帮他们打破黎明前的黑暗，顺利踏上超凡之路的话，不但龙城的整体战斗力能变得更强，你们还能收获这些新人的感激，顺理成章，有了吸纳他们，投入自己麾下的机会，这岂不是双赢吗？” 这条建议，倒是很符合申元豹的胃口。 事实上，他当年招揽了这么多的义子，和孟超说的“发掘、支持并吸纳新血”，都是一个道理。 虽然义子里面出现了申承义和申承秀两兄弟，这样吃里扒外的叛逆。 但申元豹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义子们敢打敢拼，帮寰宇集团撑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就凭他那几个当时还乳臭未干的亲儿子，申家早就完蛋了。 “这条问题不大。” 申元豹说，“还有呢？” “还有，我觉得这个基金会，可以将部分基础设施建设承担起来，诸如在整个异界范围内的修桥铺路、建设学校和医院，甚至是从零开始，建设一座座全新的城市。” 孟超说，“别误会，我知道很多基础设施建设，都大有油水可捞，但我指的是那些相对偏远和穷困的地方，投资下去，很可能三五十年，甚至百十来年都回不了本的那种。” “百十来年都回不了本？” 申元豹哑然失笑，“那我图什么？” “图名啊！” 孟超理所当然道，“如果申前辈名下的基金会，真的愿意在异界深处的某个穷乡僻壤，修桥铺路，兴建医院，开办学校，为当地的贫困异界土著带来地球人民的友谊，帮他们脱贫致富，积极主动，加入地球文明的大家庭的话，这多是一件美事啊！” “……” 申元豹说，“我看上去像是吃斋念佛的善男信女，能够被你三言两语说服，将自己辛苦打拼一辈子的心血，白白送给异界土著去修桥铺路的蠢货么？” “那，如果加上这些基础设施的冠名权呢？” 孟超说，“想想看，一座座以申前辈或者寰宇集团来冠名的医院、学校、大桥，甚至城市本身，在异界深处拔地而起，无数未来的贤者、魔法师、大剑士，都是从‘元豹小学、元豹中学、元豹大学’毕业的，甚至，他们就生活在一座名为‘寰宇市’的，融合了地球文明和异界文明的双重特点，又将符文机械和灵能科技发挥到极致，宛若未来降临的超级城市里。 “即便有朝一日，您死了，骨头渣子都烂成泥，泥都烧成灰，灰都被扬得一干二净了，您昔日激战怪兽的丰功伟绩，也都湮灭于历史的尘埃之中，被新的英雄和新的传奇取代了，但‘元豹大学’和‘寰宇市’仍旧存在，和龙城一起，化作熠熠生辉的群星，象征着地球文明之火，在全新的世界生生不息。 “这不是比单纯留一大笔钱，一个罹患大企业病还饱受争议的超级企业，给那帮野心大于能力，还不懂得团结的子子孙孙，要好得多吗？” “寰宇市……” 申元豹陷入深思。 这个提议，显然钻进了他的心里。 “为什么要成立基金会？” 申元豹眯起眼睛，“凭借寰宇集团的实力，我们原本就能在怪兽山脉之外，打造一座完全属于我们的城市！” “的确，这我承认，你们正在这样做。” 孟超说，“但这样一座完全由寰宇集团控制的城市，注定不可能得到全体龙城市民的支持，也注定不可能得到除了申家之外，千千万万出身寒门的超凡者的支持，甚至极有可能，和其余八大超级企业，分别建设的城市，一座座画地为牢的独立王国，发生摩擦甚至激烈冲突。 “而且，这样一座生于追逐利润的城市，也注定不可能照顾到异界土著的利益，只会用竭泽而渔的手段，疯狂压榨异界土著，激起异界土著的仇恨，迎来他们的反击。 “最终，当异界土著群起而攻之的时候，这座‘利益高于一切’的城市里面，聚集的都是一帮唯利是图的家伙，又怎么能找到千千万万，愿意誓死捍卫它的人呢？” 第1608章 遗产还是火药桶 因为孟超说的完全是他在末日梦魇中看到的实情。 这番话就显得格外强硬、有力。 申元豹沉默。 在他深邃如海的眼眸中，仿佛真有一座座以“元豹”为名的医院、学校、大桥乃至城市，拔地而起，屹立不倒。 “继续说。” 申元豹道，“还有两条。” “还有两条相对简单点。” 孟超说，“我觉得这样的新型基金会，很应该关注伤残市民的复健和灵械义肢的采购、安装、使用、维护问题，或者干脆说吧，很应该往我们残星会，多投一点钱，我在这里先代表龙城千千万万残障市民，感谢您的慷慨解囊。 “还有，这个基金会，还应该多多关注在过去几十年的怪兽战争期间，以及未来必将进行的开拓战争期间，立下战功的英雄——无论是不是退伍老兵，他们的深造、就业乃至抚恤问题。 “现在龙城有三大功勋体系，分别针对普通市民、超凡者和赤龙军人。 “按理说，只要立下战功，都能得到荣耀和实打实的好处。 “问题是，龙城的市场毕竟太小，从战时经济体制转向正常经济体制的过程，难免磕磕绊绊，有着诸多压力和阻力。 “而为了尽快向怪兽山脉之外突破，我们的财政压力已经大到无以复加。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立下战功的英雄们来说，荣耀倒是勉勉强强给够了，实打实的好处，就少了一些，难免会寒了英雄们的心。 “其实龙城不是没钱。 “只不过，钱都在九大修炼世家的某些超凡者手里，用来建造‘寰宇大观’这种注定要毁于末日烈焰之中，大而无当的‘奇观’上了。 “要我说，与其消耗天文数字的资源，造什么‘寰宇大观’，指望这座钢筋混凝土的王八壳子，能庇护申家千秋外代，倒不如把这些资源都拿出来，和战功卓著的英雄们结个善缘。 “等到灾难真的降临，指望这些英雄们拉申家一把，都比指望‘寰宇大观’这座还未建成，就开始散发出腐朽没落气息的邬堡，要靠谱得多。” “你……” 申元豹的脸色，白里透红，红里发青。 建造寰宇大观是他的主意。 一方面，这是九大修炼世家的潮流，大家都在大兴土木，申家不跟上的话，反倒叫人小觑。 另一方面，申元豹这个从矿洞最底层一路打拼到巅峰的土包子，也未尝没有几分，用寰宇大观给自己波澜起伏的一生盖棺定论，在自己陨落之后，为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的意思。 没想到在孟超这个新生代强者的口中，这座富丽堂皇又坚不可摧的邬堡，仅仅是“钢筋混凝土的王八壳子”而已。 更致命的是，申元豹看得出来，孟超并不是心口不一，故意刺激他。 孟超是打心眼里，真的认为，寰宇大观挺不过几十年，就会和申家一起，灰飞烟灭。 倘若申元豹年轻几十岁，他一定不会服气，而是会豁出一切，和孟超争个高低。 但，还是那句话。 他已经老了。 不剩多少时间。 在他陨落之后，龙城注定是孟超、吕丝雅等等新生代的天下。 他已经在心里，将自己的子嗣，翻来覆去挑了三五遍，实在挑不出几个，能抵挡住孟超和吕丝雅联手一击的人物。 所以，孟超的意见，就算再荒谬，再刺耳，再过分，他都要忍，他都要听，而且要慎重考虑。 “这五条，是行不通的。” 申元豹慎重考虑之后，缓缓摇头，“按照你的意思，这五条完全是要九大超级企业白白掏钱，去做生存委员会应该做的事情。” “过去几十年，九大超级企业在龙城一手遮天，牢牢控制了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并借此赚取了超额利润，才能发展到今天的程度。” 孟超说，“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们就是生存委员会，这原本就是你们应该承担的责任！ “刚才在议事厅里，那些含着金汤勺出身的申家子弟们，不是还一口一个‘我们才是龙城的掌舵人’，‘龙城是我们的天下’么？ “既然龙城是你们的天下，你们不扛起这份责任，谁来扛？ “总不见得，有蛋糕可以分的时候，你们就挥舞着刀叉，嗷嗷直叫，冲得比谁都快。 “等到要为蛋糕付钱的时候，你们就视而不见，推三阻四，逃之夭夭了吧？” 申元豹老脸一红。 他和申家子弟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并不是一生下来，就享受到了锦衣玉食，天文数字的资源，数以千计的员工们半真不假的服从、敬畏甚至崇拜。 所以，他也就不会将这些东西，都当成天经地义，不用付出半点代价的事情。 “但是，太多了。” 申元豹说，“按照你提出的这五条，这个基金会的规模得有多大，申家得往里面丢多少钱？把整个家族和企业都填进去，都未必填得满！” “没错，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申家的长久存续，也才能保证申元豹申老前辈你的名字，在一千年，一万年甚至更久以后，还能被所有人记住啊！” 孟超说，“要不然呢，申前辈想给你的孩子们，留下一份什么样的遗产，才能保证他们一辈子，还有他们的孩子一辈子，还有他们孩子的孩子的一辈子，都锦衣玉食，威风八面，甚至永远凌驾于龙城之上？ “难道，就靠您辛苦打拼一辈子，拼回来的那些晶石矿脉？” 申元豹哼了一声。 意思很明显：“晶石矿脉还不够？” “别开玩笑了。” 孟超说，“晶石矿脉上面，又没刻上你们申家的名字，你叫它一声，它又不会答应，无非是天材地宝本无主，兵强马壮者得之而已。 “当年您兵强马壮，打遍龙城无敌手，自然能霸占这么多晶石矿脉。 “但在霸占晶石矿脉的同时，您肯定也得罪了不少人，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怨恨，还积累了无数人的嫉妒。 “就拿这几天的事情来说，哪一个没钱购买修炼资源的寒门超凡者，不在心里默默诅咒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 “你活着，自然一切问题不大。 “一旦您不幸陨落，您觉得，这么多年的怨恨、嫉妒和利益之争，不会反弹甚至反噬的么？ “所以，您根本不是给子孙留下一份丰厚的遗产，简直是给子孙后代，在他们的屁股下面，留下了无数个随时爆炸的火药桶啊！” 第1609章 千金散尽 申元豹无言以对。 他是依靠晶石采掘起家。 简单粗暴说，就是矿老板。 任何一个矿老板，都不敢腆着脸说，自己是依靠人格魅力、丰富的学识或者专业的技能，才得到了晶石矿脉的开采权。 哦，或许擎天集团的吕中奇，有资格这么说。 毕竟人家是龙城首屈一指的探矿师和晶石专家。 但申元豹夺取的每一条晶石矿脉底下，的确蕴藏着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以及竞争对手的尸体。 但他不可能将所有竞争对手都赶尽杀绝。 仍旧有无数竞争对手，正在黑暗中舔舐伤口，就像饥肠辘辘的鬣狗，等待着老狮王倒下，就扑上去咬断幼狮的喉咙。 事实上，这也是申元豹不惜血本，大兴土木，建造“寰宇大观”的原因之一。 这里不但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更是一座自给自足的庄园和坚不可摧的堡垒。 在寰宇大观的地底深处，甚至蕴藏着一条规模不大，但品质极高的晶石矿脉，采掘和冶炼设施都一应俱全。 申家子弟躲在寰宇大观里，完全可以好几年都不出去，闭关潜修，突破极限！ 孟超仿佛看穿了申元豹的心思。 “申前辈该不会觉得，光靠这座‘寰宇大观’，就能永远庇护你的族人和血裔吧？” 孟超嗤之以鼻，“没错，寰宇大观就像是一座现代化的邬堡，进可攻，退可守。 “但邬堡这玩意儿，注定只能守护一时，不可能守护一世的。 “历史上，依托多如繁星的邬堡，曾经涌现出过无数权势滔天，甚至能够决定王朝命运的豪门大族，个个都比现在的九大修炼世家要威风许多。 “结果又如何呢？到今天，这些豪门大族还存在吗？他们处心积虑，耗尽钱粮，压榨百姓，精心构筑的邬堡，还存在吗？ “甚至，就不说豪门大族了，哪怕是某个盛极一时的强大王朝的统治者，在巅峰时期，谁不是统御万千兵马；谁不是坐拥天下财富；谁不是轻轻一声咳嗽，就有千万人头落地；谁不是征服了无数异族，将疆域拓展到了当时的能力，能够拓展的极限；谁不是拥有比寰宇大观更奢华和坚固百倍的宫殿，作为自己的屏障；谁不想凭借这一切，千秋万代，永远统治下去？ “可是，又有哪个皇帝，又有哪个王朝，真的千秋万代，永远统治下去了呢？ “革旧鼎新，历史规律，这世上没有千年不移的邬堡，也就没有千年不灭的豪族。 “百年前的王侯将相，百年后的冢中枯骨，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更何况，今天的九大修炼世家，在某种层面上，又远远不能和昔日的豪族还有皇帝相比。 “首先，九大修炼世家崛起得实在太快，根基实在太浅薄，家族的人丁太不兴旺，很多时候都要靠赘婿和义子来撑场面，而赘婿和义子是最容易动摇甚至背叛的——今天申承义和申承秀两兄弟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白了，所谓九大修炼世家，仰赖的都是九个，最多十几二十个神境强者的绝世武力。 “所谓九大超级企业，也只是神境强者利用绝世武力，垄断某项资源或者某个关键领域之后，顺理成章，发展起来的畸形产物。 “但是，很多神境强者都已经老了。 “而且在年轻时，胡乱摸索，鲁莽行事，留下诸多暗伤，其实整个修炼体系都是不科学的。 “别误会，申前辈，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包括‘武神’雷宗超在内，现在龙城所有的神境强者，你们的修炼体系都是不科学的，顶多算是‘神境1.0’。 “而且，到了你们的年纪，以你们千疮百孔，外强中干的身体，也很难升级成‘神境2.0’了。 “试问，等你们纷纷陨落，甚至都不用等到生命终结，只要稍稍露出颓势，依靠绝世武力支撑起来的九大修炼世家和九大超级企业，又将何去何从呢？ “连古人都知道，小儿持金，招摇过市，是自取杀身之祸的蠢行。 “难道申前辈还没有意识到，您依靠绝世武力积累下来的庞大财富和关键领域的垄断权，就是‘金’，而你的孩子们，就是‘小儿’，把这么多金灿灿的资源都塞到他们手里，不是帮他们，反而是害了他们吗？ “还有，更加重要的是，时代变了，现在不是腐朽没落的封建时代，而是人人都接受教育，人人都拥有独立人格，富有战斗和抗争精神的后工业、信息化时代。 “倘若说，古代的黎民百姓面对身披重甲的豪族武装，别无选择，只能匍匐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话。 “一名现代社会的普通市民，就算面对拥有移山倒海之能的神境强者，他也绝不会卑躬屈膝，他也绝不该卑躬屈膝的！ “或许，普通市民和神境强者，在力量和财富上，存在极大距离，但在人格和人权上，彼此都是平等的。 “倘若龙城文明不断发展，发展到最后，竟然出现了普通市民必须匍匐在神境强者脚下，就像几千年前的黎民百姓，必须匍匐在豪族脚下的情况，那么，我们不断战斗，不断发展，究竟在发展个什么鬼呢？” 一席话，说得申元豹满脸肌肉抽搐，齿缝间“咔咔”乱响，火星乱冒，却是想不出反驳之语。 “那么，依你之见，我该怎样才能保全家族和企业？”申元豹咬牙切齿地问。 “千金散尽还复来！” 孟超斩钉截铁道，“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将财富尽可能散出去，和方方面面的英雄豪杰以及普通市民都结个善缘，通过兴建医院、学校和修桥铺路，还有帮扶困难市民等等举措，将申家的利益和龙城文明的利益牢牢绑定在一起，掏出真金白银，邀请中小企业和寒门超凡者，和申家一起做蛋糕、分蛋糕。 “这样，不但能保全家族和企业，还能将您的名字和光辉事迹，流传到千年之后去！” 第1610章 身外物和身后名 申元豹默然无语，过了好久，才不甘心地说：“眼下寰宇集团坐拥天文数字的资源，焉知我的血裔当中，不能再涌现出几个神境强者呢？” 孟超说：“从普通人到超凡者，从地境到天境，甚至从四星天境到天境巅峰，或许都能用海量资源，勉强堆砌出来。 “但从天境巅峰到踏入超凡入圣的至高境界，非得有大毅力，大机缘，熬过千难万险不可——这一点，相信申前辈比我更加清楚。 “事实上，‘神境强者的子孙还是神境强者’，这原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小概率事件，巅峰之后，必然要走下坡路，哪有巅峰之后还是巅峰，子子孙孙无穷匮的道理？ “爱因斯坦的孩子，肯定不如爱因斯坦聪明，牛顿的孩子，也没听说有什么出类拔萃的才能，那些曾经开天辟地的伟人，能够生一个中人之姿的孩子，碌碌无为度过一生，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事情，更有可能是一个人将家族几代人的气运统统吸走，刹那辉煌之后，就只剩下一地鸡毛，黯然落幕。 “所以，古人才说，‘创业难，守业更难’嘛！ “退一万步说，就算您的血裔里面，真的涌现出几名神境强者，而这些血裔的血裔，依旧是神境强者，甚至突破生命极限，修炼成了超越神境的存在，又如何？高处不胜寒，飞得更高，到头来，只会摔得更惨！总不见得，申家能永远以战无不胜，甚至毁天灭地的绝对武力，掌控整个龙城文明，千千万万人的命运吧？只要你们的绝对武力无法维系，那就是反噬和毁灭的降临！” 申元豹闭上眼睛，默默思索着孟超的话。 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比自己想得更加深远。 “我忽然有些羡慕‘武神’雷宗超。” 申元豹发自内心地感慨道，“当年他以无敌之姿，却在最巅峰之时，谢绝一切职务，推去了所有权力，选择了半退隐的生活方式。 “当时我还曾笑话这位‘龙城第一高手’，空有一身蛮力，却没有半点雄心壮志，正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他简直对不起自己的通天彻地之能。 “现在想想，雷宗超固然没有我所积累的财富，却也不必面对我所必须面对的烦恼！” “这句话，您说错了。” 孟超说，“雷宗超银行账户里的数目字，肯定没有申家和寰宇集团账上那么多，但他的财富，却远远超出申前辈您的百倍。 “您的财富只是一串数字。 “雷宗超的财富，却是千千万万龙城市民的敬仰，崇拜，信任，感激和支持。 “正所谓‘存财失人，人财皆失，存人失财，人财皆存’，人类本身就是最大的财富，在这方面，您，甚至九大修炼世家的所有人加起来，又拿什么去和堂堂‘武神’比呢？ “别看现在九大超级企业烜赫一时，我敢保证，三五百年之后，倘若龙城文明还存在的话，那时候的龙城人，一定会记住雷宗超这个名字，却未必还会记得，曾经有个‘九大超级企业’，还有个绝世强者叫做‘申元豹’。 “即便他们真的知道申元豹，您猜，您在史书上会是一副怎样的形象？是舍身往死，捍卫龙城文明的大英雄，还是操纵地下黑市的奸商，欺行霸市的恶棍，腐朽没落的封建家族的大家长？ “申前辈，修炼到了您的境界，已经站上了超凡者的巅峰，总该有些不同凡响的追求，那些身外物，真的比身后名还重要吗？” 这番话，像是一颗颗电弧缭绕的钢钉，深深钉进了申元豹的心缝里。 他，或者说，来自九大超级企业的所有神境强者，无论地位再怎么崇高，实力再怎么强横，财力再怎么雄厚，始终都有一个心结。 那就是他们在广大龙城市民心中的地位，远远，也永远比不上“武神”雷宗超。 无论九大超级企业膨胀到什么程度，在各大媒体打多少广告，在金融市场上如何呼风唤雨，在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里安插多少工作人员乃至议员。 他们几乎能够操纵一切。 却无法操纵口碑和人心。 在过去，申元豹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重要。 那时候他还年富力强，还有着无限的野心和欲望，还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征服整个异界。 他相信，只要自己征服了异界，一定能在龙城文明的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时候，所谓“口碑和人心”又算什么，“武神”雷宗超的迂腐甚至虚伪，又算什么呢？ 但现在，申元豹已经老了。 老得对绝大多数物质刺激都失去了兴趣。 老得必须承认，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征服异界。 到了这份上，“武神”雷宗超那副风轻云淡，无欲无求的形象，就一次次出现在申元豹的眼前。 申元豹想起有一次他出席一场盛大的慈善晚会。 当时雷宗超也在。 申元豹和大部分神境强者，都将慈善晚会当成了另一种形式的高端社交场合。 当着各大媒体的面，向某个帮助战争孤儿的慈善基金慷慨解囊之后，就忙于商务应酬，杯觥交错了。 唯独雷宗超，对他们这些境界不相上下的绝世强者都不屑一顾，随意敷衍几句之后，就跑去陪几名战争孤儿玩耍。 申元豹看到雷宗超蹲在地上，和几个六七岁的战争孤儿一边高，还偷偷扮鬼脸，逗战争孤儿发笑。 看到战争孤儿们纯洁无瑕的笑容，雷宗超自己也乐不可支。 当时，申元豹还在心里连连摇头，心说雷宗超真是“胸无大志”的典型。 现在想想，还是这家伙活得，既潇洒，又通透！ “如果……” 申元豹想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盯着孟超，慎重道，“如果成立这样一个基金会，申家和寰宇集团，就能得到孟超你，以及超星集团的支持——不需要公开结盟，只需要暗中合作，互通有无，互成掎角之势的话，我会考虑，尽最大努力去推动和促成此事。 “除了基金会，你还有别的想法吗？” 第1611章 国之大事 “还有一条。” 孟超说，“我认为应该成立一个全新的调查机构，专门调查超凡者的违法犯罪问题。” 这条建议，让申元豹微微一怔。 “不是已经有裁判庭了吗？” 申元豹说，“裁判庭就是专门处置超凡者犯罪的机构，过去十年间，逮捕甚至当场击毙了不少走火入魔，危害普通人安全的害群之马，作风和成绩，都是有目共睹的。” “这我承认，在处置走火入魔的失控超凡者的问题上，裁判庭的确称得上秉公直断，铁面无私。” 孟超说，“但我这里，指的不是超凡者的刑事犯罪，而是商业犯罪，以及民事违法问题。 “事实上，走火入魔，失去控制，肆无忌惮使用超凡力量来破坏城市的家伙，毕竟是极少数，他们造成的破坏再大，也是摆在明面上，可以计算出来的。 “但是，利用超凡力量，谋取商业上的不法利益，侵害普通人的合法权益、安全感和获得感，这样的经济犯罪，往往更加频繁、隐秘，也更加和普通人息息相关。 “过去数十年间，龙城一直忙于应付丧尸和怪兽的侵袭，对超凡者的控制，也仅仅局限在‘不得危及普通人的人身安全’这一层面，对于很多侵权和不公平竞争的行径，既没有足够的力量去调查清楚，也缺乏这方面的条例和动力，反而将某种意义上，高人一等的特权，当成挂在超凡者面前的胡萝卜，吸引超凡者去拼命修炼和战斗。 “这种策略，不能说错，只能说是生死存亡关头的权宜之计。 “但既然战争已经结束，龙城即将进入爆发式的黄金发展期，权宜之计就不能永远‘权宜’下去。 “特别是，按照我刚才的建议，九大超级企业都要成立基金会，深度参与龙城文明的基建和拓殖，这里面可以钻的空子实在太多，能捞到的油水实在太丰厚了，如果不把丑话说在前面，成立‘超凡商业罪案调查科’之类的机构，杀一儆百，整肃纪律的话，我很怕所谓的基金会，又会变成超凡者谋取私利的工具，而吃得脑满肠肥的超凡者，和饥肠辘辘的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将会越拉越大，最终，彻底演变成撕裂我们这个文明的鸿沟啊！” 申元豹本能抗拒这个提议。 也不觉得孟超，哪怕再加上吕丝雅，真能成立这样一个“超凡商业罪案调查科”，将全体超凡者，特别是来自九大超级企业的绝世强者，统统关进笼子里。 但孟超的话，让他没来由想到了自己的家事。 想到了自家那帮不争气的家伙。 其实寰宇集团内部，那些勾心斗角，损公肥私，乌烟瘴气的事情，就算他一直待在怒涛山脉深处闭关疗伤，没有亲眼得见，猜都能猜到。 毕竟，都是他这个当老子的，当年玩剩下的勾当。 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纵然他是无敌强者，又怎么挡得住底下的人，为自己捞取好处呢？ “要是能在寰宇集团内部，成立这样一个‘商业罪案调查科’，好好杀一杀这帮败家子的歪风邪气，倒是不错。” 申元豹心道，“只是，这样一个机构，总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光是一个调查局加一个裁判庭，已经够麻烦了，哪有再成立一个强力机构，往自己身上，再捆一道枷锁的道理？” 脑中这么想着，脸上却没有泄漏丝毫情绪，申元豹满脸木然道：“除了这条，还有吗？” “还有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孟超说，“如果最后一条不能实现，那咱们前面聊的所有建议，就都是空中楼阁，根本实现不了，龙城还是在劫难逃，注定要在末日烈焰中熊熊燃烧！” “哦？” 申元豹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最后一条，那是什么？” “最后一条，关于武力。” 孟超说，“古往今来，任何革新，必然触动既得利益集团的神经，遭到他们的激烈反对，没有绝对武力充当后盾，绝对推进不下去。 “现在，龙城的大部分战斗力，分别掌握在绝世强者和赤龙军的手里。 “纵观古今，我还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强大的文明，它的绝对武力分成两半，却还能战无不胜，基业长青。 “想要让龙城文明避开末日浩劫，甚至成为异界的主宰，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在赤龙军和九大超级企业的企业武装之上，成立一个最高作战指挥中心，类似‘国防部’加上‘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存在。 “没有最高作战指挥中心的授权，任何机构、势力、企业乃至绝世强者本人，都没有私自对外作战的权限，更没有擅自对外开战的权限——否则，一律以‘叛国罪’论处！” 申元豹霍然起身，死死盯着孟超。 “这是什么道理？” 申元豹说，“老子好不容易修炼到了神境，为的就是纵横四海，横扫八荒，快意恩仇，睥睨天下。 “难道，老子要去征服异界，还要别人——甚至是普通人的批准不成？” “要的。” 孟超点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一名神境强者，战斗力堪比一支军队，而隐秘性、机动力和续航作战能力，又远远超过普通军队，能够造成的破坏和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太大了。 “在你看来，‘纵横四海，横扫八荒，快意恩仇，睥睨天下’，仅仅是你自己的事情。 “但在被你‘横扫’的异界土著眼中，他们可不认得‘申元豹’究竟是谁，只知道你是地球人，是来自异域的恶魔，只会将你的所作所为，和整个龙城文明牢牢捆绑在一起。 “一旦你、申家、寰宇集团，在对外扩张的过程中，为了一己私利，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后果都要全体龙城市民，帮你们一起承担，甚至白白替你们承担。 “便宜都被你们占光了，屁股却要所有人一起替你们擦——这又算是什么道理？” 第1612章 心急熬不了热粥 “是我们这些绝世强者守护了龙城！” 申元豹道，“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将带领龙城文明，称霸整个异界，到时候，全体龙城市民都能得到好处！ “你要搞什么‘最高作战指挥中心’，只会捆住我们的手脚，阻碍龙城文明前进的脚步！” “问题就在这里，看九大超级企业现在的吃相，全体龙城市民凭什么相信你们？” 孟超说，“连怪兽山脉内部的修炼资源，都能被你们在地下黑市，卖出七八倍的高价——这还是在超级企业的实力，没有强到天上去的情况下。 “谁能保证，等你们真的瓜分了异界的大部分资源，并利用这些资源变得比龙城文明本身还要强大的时候，你们仍旧会效忠龙城文明，效忠全体龙城市民，仍旧属于‘我们’的一员？” “我们都是地球人！” 申元豹说，“这样的身份，还不能够保证？” “就算地球人之间，也是可以存在欺骗，压榨，奴役甚至杀戮的。” 孟超说，“更何况，就算申前辈你真心实意认为自己是地球人，你的孩子呢，你的孩子的孩子呢，你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呢？ “看看今天的龙城，部分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超凡者的后代，和蜷缩在穷街陋巷深处，只能吃合成食物，干符文机械暂时无法处理的苦力活的穷孩子，几乎都没有丝毫共同点了，一百年后，五百年后，一千年后，他们的后代——倘若穷孩子还有后代的话，真能仅凭‘地球人’的身份，就并肩携手，众志成城，为同一个文明而奋斗吗？ “说不定，随着超凡者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种子活性比普通人提升百倍，都会出现生殖隔离呢！ “哦，用不着‘说不定’，现在，龙城的不同人群之间，已经产生了生殖隔离——您的儿女和孙辈，又有谁会拿正眼去瞧一名建筑工人一眼，甚至和一名建筑工人生儿育女呢？ “如果说，现在就有不少超凡者，看到一名辛劳工作了一天，累得浑身湿透，因而充满了汗酸味的建筑工人时，目光中充满了嫌恶，下意识捏着鼻子，避之不及的话，这名建筑工人怎么能相信，怎么敢相信，超凡者会永远为他而战，超凡者的后代，也会永远为他的后代而战呢？ “对这名建筑工人来说，限制超凡者的武力，组建属于普通市民自己的武装，依靠自己的双手，握紧自己铸造的刀剑，捍卫一家老小的利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说白了，‘征服异界’从来不是什么天经地义的真理，也不是穿越之后，就必然要去做的事情。 “如果征服异界不能为绝大多数龙城市民，特别是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市民带来好处，反而会让他们遭到异界土著的反扑，那么，站在90%龙城市民的立场上，这个异界，还不如不征服！ “所以，建立一个凌驾于全体超凡者之上的作战指挥中心，由它来掌握龙城的最高武力，并统筹和拓殖异界有关的一切事务，这是符合绝大多数龙城市民利益的事情，也是势在必行的事情，我会不遗余力，将这件事推动到底！” “我明白了。” 申元豹冷冷道，“你是赤龙军出身，又是‘武神’雷宗超最看重的弟子，和武神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旦真的成立‘最高作战指挥中心’，里面一定塞满了赤龙军和武神殿的人，而我们九大超级企业的企业武装，势必会慢慢受到削弱和钳制，久而久之，赤龙军就会成为龙城最重要的武力来源了。” “赤龙军是正规军，一个文明的正规军，是其最重要的武力保障——这不是常识吗？” 孟超说，“如果反过来，正规军毫无士气和战斗力可言，只能依靠企业武装和绝世强者，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飞乱撞，这样的文明，怎么可能取得最终胜利呢？” “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只可惜，你办不到。” 申元豹叹了口气道，“孟超，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的野心简直比吕丝雅更大十倍。 “如果说，吕丝雅仅仅是野心勃勃，想要将我们取而代之，令超星集团发展成凌驾于九大超级企业之上的‘终极企业’的话，那你简直是，简直是……”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描述孟超的理想。 天真？幼稚？ 或许如此。 但没人能对一名不到三十岁就突破神境的绝世强者，下“天真”和“幼稚”的定论。 “你会毁灭龙城的。” 申元豹只能道，“你提出的这些‘建议’，有些是要从九大超级企业身上割肉，有些是要从神境强者体内放血，还有些简直是要了我们的老命。 “如果，你的意志，也是蔚蓝联盟的意志，那么，九大超级企业和蔚蓝联盟之间，根本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你要强行推进所谓的‘基金会，商业罪案调查科，最高作战指挥中心’，只会彻底引爆豪门和寒门，超凡者和普通市民之间的矛盾，彻底撕裂整座龙城！” “是啊，这也是我回到龙城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吕丝雅和蔚蓝联盟的原因。” 孟超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心急熬不了热粥，这件事，不是依仗着强横无匹的武力，就能蛮干的。” “总算你还有点理智。” 申元豹道，“那么，你准备怎么慢慢熬这锅热粥，实现自己的理念呢？” “如果九大超级企业真是铁板一块，彼此利益牢牢捆绑在一起，到了密不透风的程度，那无论我怎么做，都是无济于事的。” 孟超目光炯炯地说，“但如果九大超级企业之间，也存在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甚至企业和家族内部，都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盘算，各有各的利益呢？ “所以，我准备潜入九大超级企业内部，寻找可乘之机，最好能拉拢一两家超级企业，支持我的主张。 “只要有一家超级企业和我联手，事情就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第1613章 还有好处 申元豹嗤笑：“会有这样愚蠢的超级企业，喜欢往自己身上，套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吗？” “会有的。” 孟超自信满满地说，“倘若说，九大超级企业，全都拥有两到三名神境强者，还有两位数的天境巅峰强者，排着队突破神境，而且他们的主营业务发展都非常良好，企业的大部分股份都控制在同一个家族手里，而这个家族又奇迹般的团结，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如果是这种状态的话，那我还真没有多少信心，说服这样的超级企业转型。 “但如果，某个超级企业只有一名神境强者坐镇，这名神境强者还身受重伤，跌落巅峰，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而该超级企业的人才梯队建设明显不足，神境以下，天境巅峰强者都寥寥可数，企业的大部分股份虽然控制在同一个家族手里，但家族成员之间，却是勾心斗角，各怀鬼胎，再加上其主营业务又涉及到最敏感的战略资源领域，早已成为众矢之的，被千夫所指，群狼环伺。 “如果是这种状态的话，这个超级企业有什么理由，不寻找新的盟友，新的出路，新的经营模式呢？” 申元豹的脸沉了下去。 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他将涌到喉咙口的鲜血，强行吞了回去，只留下满嘴冰冷的腥味。 “对了，还有血盟会。” 孟超一拍脑袋，道，“还有阴险狡诈的血盟会成员，正潜伏在这个超级企业内部，只等神境强者陨落，他们立刻就能鸠占鹊巢，彻底控制这个超级企业。 “到时候，这个超级企业，就会彻底沦为血盟会兴风作浪的工具，最终，仍旧难逃衰落甚至毁灭的结局！” 申元豹狠狠咬牙，齿缝间摩擦出了火星，险些将满口鲜血点燃。 “还有一点，倘若九大超级企业和蔚蓝联盟真的无法达成一致，双方全面开战的话，蔚蓝联盟必定不可能将力量分成九份，同时向九大超级企业发起进攻。” 孟超继续道，“正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最合理的战术，当然是凝聚全部力量，攻击九大超级企业里面，实力最羸弱的一家，只要先打垮一家，打破‘超级企业不可战胜’的神话，自然会有更多人，站在蔚蓝联盟这边。 “申前辈觉得，在这个风雨飘摇的节骨眼上，九大超级企业里面，哪一家看起来最羸弱，最混乱，最容易对付呢？ “而您不妨再琢磨琢磨，当这家‘最羸弱，最混乱，最容易对付’的超级企业，遭到蔚蓝联盟从各条战线同时展开的攻击时，其余八大超级企业，都会真心实意、不遗余力，救援这个倒霉蛋吗？ “还是说，他们会把这个倒霉蛋当成炮灰，推出去和蔚蓝联盟打消耗战，等到倒霉蛋和蔚蓝联盟两败俱伤，他们再坐收渔人之利呢？” 申元豹深吸一口气。 尽管医疗室内的温度，恒定在人体感到最舒适的二十五度到二十七度之间。 这位老一辈神境强者仍旧无法阻止自己的冷汗，从额头一颗接一颗地渗出。 孟超微笑，不慌不忙地抛出了胡萝卜：“再说，和我合作，除了避免坏处之外，还有天大的好处呢！” 申元豹终于忍不住，冷笑道：“哦，竟然还有好处？” “当然有好处。” 孟超指了指北方，道，“怪兽山脉以北，虎怒川的中下游区域，是一片被当地人称为‘图兰泽’，广袤无垠，水草丰茂，人口众多，蕴藏着天材地宝和无限商机的黄金宝地。 “虽然没有经过科学的人口普查，但粗略计算，当地人口至少破亿，甚至能达到龙城人口的两到三倍。 “而且，当地人并没有接受过现代文明的洗礼，也没有接受过大工业生产的冲击，换言之，那是一片清澈见底，亟待开发的蓝海市场，在龙城随处可见，成本极其低廉的小商品，在那里都有可能卖出高价，或者换取大量资源，或者收买几个身强力壮的雇佣兵。 “我相信，随着龙城文明的触手，渐渐伸向怪兽山脉之外，也捕获了一些被称为‘鼠民’的当地土著，通过他们之口，部分了解了这片土地的繁茂和神秘，九大超级企业，早就对图兰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我要说的是，这些鼠民，远远不了解整个‘图兰文明’的全景，不了解当地市场究竟蕴含着多么庞大的价值。 “话又说回来了，自称‘图兰人’的当地土著，可不是好惹的，虽然表面上他们并没有龙城文明这样的先进科技和钢铁洪流，但除了皮糙肉厚，民风彪悍之外，他们还装备了一种特殊的铠甲，某种程度上，比龙城的动力铠甲更加先进。 “这么说吧，您大可以将图兰人想象成，拥有初级文明和相当程度的智慧，还披坚执锐的人形怪兽。 “您觉得，光凭武力，能够打开这样一个市场吗？ “就算能的话，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申元豹心思电转，明白了孟超的意思。 “你能兵不血刃，打开这个市场？”他问道。 “没错。” 孟超抛出底牌，“我有办法，让寰宇集团的产品，在图兰泽一路畅通无阻。” 申元豹沉吟起来。 “您不相信？” 孟超笑起来，“好吧，就算您不相信我有办法让寰宇集团的产品，在图兰泽一路畅通无阻，那么，您相不相信，我有办法让寰宇集团的产品，或者任何一家超级企业的产品，在图兰泽连一件都卖不出去？ “我有办法，让图兰人把任何一家超级企业的产品，都当成恶魔的祭品，当成蟾蜍的粪便，当成受到诅咒的诱饵？ “我有办法，让任何一家超级企业在开发图兰泽市场的时候，泥足深陷，举步维艰，经营成本至少提升100%？” 这一点，申元豹还是相信的。 一年前，孟超离开龙城时，充其量是一名五星灵视境界，最多六星灵铠境界的天境强者。 短短一年，他却以神境强者的姿态，回归龙城。 而且连申元豹都看不出他的深浅。 这说明他绝不是“初入神境”这么简单。 正常修炼，速度再快，都不可能这样狂飙突进。 孟超必然在图兰泽，获得了某种奇遇，结交了当地的豪强，拥有了在虎怒川中下游流域，呼风唤雨，翻江倒海的能力！ 第1614章 新的嫌疑人 申元豹不相信，孟超能以地球人的身份，在异界土著的地盘上一手遮天。 但他绝对相信，孟超凭借神境强者的无敌武力，能在任何地方，做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超级企业总共有九家，寰宇集团又何必为了维护九大超级企业的共同利益，就急吼吼跳到孟超的对立面上，被他深深记恨，从此“枪打出头鸟”呢？ 反过来说，如果其余八大超级企业的态度，依旧是无比强硬，丝毫不给孟超面子。 而寰宇集团却能朝孟超这边偷偷释放一些善意，哪怕不是摆明车马站到孟超这边，只是暗地里互通有无，达成默契的话。 在开发虎怒川中下游流域的时候，寰宇集团不也能快人一步，捞到额外的好处吗？ 至于这个好处，能否抵消得了“成立基金会、商业罪案调查科、最高作战指挥中心”带来的坏处。 这个问题，大家可以慢慢计算，好好商量，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 想到这里，申元豹轻轻咳嗽一声，心平气和地说：“孟小友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不过，眼下我遭到刺杀这件事还没有调查清楚，血盟会那些妖魔鬼怪很可能还潜伏在申家和寰宇集团内部，就算我下达了明确的指令，这些家伙也有可能推三阻四，阴奉阳违。 “所以，不如等我们先将刺杀案调查清楚，把潜伏在寰宇集团内部的血盟会成员揪出来，顺藤摸瓜，将整个血盟会一网打尽，再慢慢讨论不迟？” “我能理解成，只要我帮申前辈铲除了潜伏在申家和寰宇集团内部的血盟会成员，巩固了申家对寰宇集团的控制，申前辈就愿意在我刚才说的一系列变革上，做出一些让步吗？”孟超问道。 申元豹笑起来。 “你我都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自打我将你带进寰宇大观，将申家最棘手的问题都明明白白暴露在你眼前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让步了。” 申元豹叹息道，“形势比人强，如果只是我自己，宁愿战至最后一滴血，也不愿意将自己辛苦打拼了一辈子的事业，拿出来交易和妥协的。 “但是，我不能不为那些不争气的子孙后代考虑。 “你说的没错，未来终究是你这样的‘神境2.0’的，有你支持，申家未必能蒸蒸日上，但如果和你为敌，没有我的申家，肯定会在三年五载之内分崩离析，片瓦不存。 “所以，在‘保住申家’这个大前提下，我是什么都愿意谈的。” “行，那就让我们回到最初的话题。” 孟超爽快道，“经过刚才的观察，您觉得您的子嗣里面谁最可疑，最有可能是这场惊天刺杀案的幕后主谋？” “一个都没有。” 申元豹缓缓摇头，神色愈发颓然，“我原本就不觉得，自己的子嗣里面，哪个有勇气和胆魄，干出弑父夺权的壮举。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还真希望自己的子嗣里面，能出现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枭雄。 “只有这样六亲不认的枭雄，才能带领申家和寰宇集团，在这个弱肉强食，残酷无比的世界生存下去。 “但是，我了解自己的孩子，他们都是温室里成长起来的花朵，顶着‘神境强者之子’的光环，舒舒服服过了半辈子，从而丧失了能将生命力激荡到极限的饥饿感，也缺乏吞噬一切的野心，更没有将这种野心付诸于行动的耐性和毅力。 “这样的他们，就算纸面战斗力再强，丢到没有任何规则可言的荒野中，也很难成为一名最冷酷也是最危险的猎手。 “刚才的闹剧，也证实了我的判断——他们就是一帮庸庸碌碌的蠢货，顶多能成为一条合格的守户之犬，根本没能力也没资格，将我取而代之。” 申元豹对子孙的褒贬，孟超当然是不好附和或者反对的。 沉吟片刻，他只能问道：“那么，除了子嗣的话，申前辈觉得申家或者寰宇集团内部，还有谁的嫌疑最大呢？” “除了子嗣，那就只有申元彪了。”申元豹冷冷道。 “您的弟弟？”孟超问道。 “没错，我最小的亲兄弟，穿越到异界之后，由我一手抚养长大。”申元豹一字一顿道。 “为什么？” 孟超想了想，“刚才申元彪好像没有出现，您凭什么判断，他有可能是刺杀案的主谋？” “刚才我让他去召开新闻发布会，主持大局了，暂时我还不想让外界知道刺杀案的事情，更不想让外界知道，因为这场该死的刺杀案，申家内部已经闹得一团糟。” 申元豹道，“之所以说申元彪的嫌疑最大，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首先，他有足够充分的动机。 “你知道，寰宇集团的大小事务，原本我一直交给义子们在管理，但义子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很多事情，不能完全放心。 “所以，在亲生血脉渐渐成熟之后，我也试着让他们参与到企业管理，最好是能兵不血刃，一点点收回权利。 “但在亲生血脉还没成熟之前，监控和限制义子的工作，我都是交给申元彪来负责的。 “就算到了今天，申元彪仍旧是寰宇集团的二号人物，类似‘忠心耿耿的大管家’，站在‘义子阵营’和‘血裔阵营’之间，协调双方的关系，立场非常微妙。 “倘若我真的遇刺身亡，我的子嗣自然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但如果‘义子阵营’和‘血裔阵营’撕破脸皮，大打出手，打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的话，那么，申元彪不是不可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 孟超缓缓点头。 他以前在商务场合见过寰宇集团的二号人物几次。 印象里，申元彪和大哥申元豹的强横霸道不同，是一个长相方正，很低调，很踏实，没太多存在感，却让人天然值得信任的人。 或许是长期生活在大哥的影子里面，他没有太多主见，却每每能将申元豹安排的事情，都做得妥妥帖帖。 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大管家”，还真是一块充当幕后黑手的好材料！ 第161章 越来越多的线索 “第二，申元彪在寰宇集团，主要负责和晶石采掘以及冶炼相关的一系列业务，也就是寰宇集团的核心业务，所有晶石矿场的负责人，首先要向他汇报，并受到他的管理，然后再由他向我汇报——当我身受重伤，蛰伏在怒涛山脉深处闭关修炼时，更是如此。” 申元豹说，“我这个最小的弟弟，虽然平素为人低调，不愿意显山露水，但我知道他是一个非常精细的人，除了拥有一身登峰造极的骇人武力之外，他竟然还利用业余时间，考出了注册会计师、注册审计师等多张高阶职业证书，最近还在自学法律，主要是经济法方向，想要考取执业律师的资格证。 “你说，红溪沟项目里面早就暗藏了内鬼，包括负责人申玉麟都被血盟会腐蚀，最终是自己人假扮异界土著，炸毁了晶石仓库——动静如此之大，牵扯如此之广，我不相信申元彪一无所知。 “但事情发生之后，他却跑到我面前来痛哭流涕，说自己始终被蒙在鼓里，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恳求我这个当大哥的出山，主持大局，力挽狂澜。 “当时我就隐约感觉不对。 “但我在和怪兽主脑的最终决战中，伤得实在太重，时至今日，脑袋里面仍旧有淤血，尚未被灵能冲开，使得计算力大幅下跌，很多事情，当时都没有算得那么清楚，非要事后才能反应过来。 “现在想想，申元彪的表现，实在太不对劲了！”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头。 还是忍不住问道：“申前辈，您确定红溪沟项目大爆炸，真不是寰宇集团自导自演的把戏？” “至少不是我自导自演的把戏。” 申元豹冷冷道，“这不是我的风格。” “哦？” 孟超好奇道，“那如果是让申前辈来一手导演，您会以什么样的风格，来玩这套把戏呢？” “如果是我，非要找一个理由，让隶属于超级企业的神境强者还有企业武装，甩开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的监管，在怪兽山脉之外，独自展开军事行动的话，那我会找一队人马，假扮异界土著。” 申元豹顿了一顿，继续道，“然后，让他们去袭击擎天集团的晶石矿场。” “……” 孟超点头，“好吧，果然是申前辈的风格，我也觉得，倘若申家真是幕后黑手，袭击寰宇集团旗下的晶石矿场，才是更稳妥的选择。 “无论火坑还是屎盆，总要离自家越远越好，哪有主动往自己脑袋上扣的道理？” “除非幕后黑手的忠诚已经不属于申家，而是属于血盟会。” 申元豹继续道，“第三，作为家族和企业内部，地位超然的存在，申元彪和‘义子阵营’以及‘血裔阵营’的关系，处得都非常不错——因为他本身没有子嗣，说是年轻时修炼出错，走火入魔，灵能泛滥，冲破丹田，伤到了精索。 “没有子嗣，就没有威胁，大家都不觉得自己和申元彪有什么利益冲突，都想将他拉拢到自己这边，他便能左右逢源，上下通吃。 “像是申玉鹤这样，从出生就烙上了‘血裔阵营’的标签，‘义子阵营’那边对他防备很深，根本不可能让他接触到自己手里的核心项目。 “申玉鹤绝对没有可能，接近被‘义子阵营’牢牢掌控住的血纹花实验室，也就不可能拉拢实验室的主持者，获取实验室里的生化武器。 “同样道理，“义子阵营”想搞清楚和我有关的绝密情报，也没那么容易。 “诸如我的治疗情况，我哪天离开医院，途径什么路线回到寰宇大观——诸多细节，他们都没必要知道。 “只有申元彪，能搜集并整合多方信息，拟定出一份专门针对我的‘完美刺杀计划’。” 孟超点头。 如此说来，申元彪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申元豹说，“申元彪现在号称是天境巅峰，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因为他刚刚觉醒超凡力量时，修为也是突飞猛进，很轻松就突破了天境，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一流高手。 “但他在天境巅峰，却已经停留了将近十年。 “在这十年里，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我不知道往他身上砸下多少修炼资源，但堆积如山的晶石，消耗在他身上，却似泥牛入海，一去无踪。” 孟超皱眉道，“想要突破神境，不是光靠天文数字的资源，就能实现的。”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 申元豹说，“但申元彪和我那些不争气的孩子不同，他既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也不是纸上谈兵的蠢货，而是无数次和我一起并肩厮杀，在尸山血海和怪兽的血盆大口中，杀得七进七出的悍将，他身上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伤疤，一点都不比我少。 “我总觉得，我总觉得他的境界不对劲，在无数次生死关头，他早该突破神境的。” “也就是说——” 孟超想了想，道：“申前辈怀疑，您的弟弟，在隐藏实力？” “没错。” 申元豹点头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就是觉得，他在隐藏实力。” “这种事，当然很难找到证据。” 孟超说，“话说回来，神境强者的直觉惊人，倘若你直觉他有问题，十有八九，就真的存在某种问题。 “既有动机，也有作案条件，更有完美犯罪和收拾残局的实力，这样看来，申元彪的嫌疑的确很大。 “对了——” 孟超说到这里，忽然收住话头，陷入沉思。 申元豹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您刚才说，申元彪年轻时走火入魔，伤到了精索，以至于没有留下子嗣。” 孟超说，“您现在又说，您感觉他的实力，并不止天境巅峰那么简单，很可能已经踏入神境。 “但我觉得，这两件事是互相矛盾的。 “如果走火入魔真的这么严重，自然不可能踏入神境。 “反之，如果申元彪真的踏入了神境，那就说明，他的走火入魔问题早就解决了，断裂的精索很可能也重新接续上了，他早就拥有了……留下子嗣的能力。” 第1616章 清理门户 孟超这句话，让申元豹的眼睛瞪大，眼神凝固了很久。

随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

“我记得，那时候，阿彪还很小，大概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申元豹喃喃自语道，“那时候，我虽然已经是个虎背熊腰的半大小子，有能耐凭借自己的拳头，打出一片天下。

“但世道实在艰难，所有人都像是垃圾虫一样，蜷缩在残垣断壁的深处，试图刨一点残羹冷炙来吃。

“就算再能打，也不是天天都能大鱼大肉，吃饱喝足。

“有一次，我受人雇佣，和‘狂熊帮’火并，干掉了对方三条比剑戟魔猪还皮实的好汉，自己也断了七八根骨头，脸上、身上被砍爆了十几条伤口，几乎没有半块好肉。

“那次，我拿到的佣金，是五个穿越之前刚刚生产，来自地球的牛肉罐头。

“在当时，牛肉罐头是非常稀罕的东西，很多人从穿越到死亡，大半辈子都没闻到过牛肉罐头的味道，更有人愿意为了一罐香气扑鼻的牛肉罐头，出卖自己的一切——武力、肾脏、妻子乃至灵魂。

“我把牛肉罐头带回去，给家里人吃，所有人都饿得饥肠辘辘，闻到香味，像是狼一样扑上来，恨不得连外面的铁皮，都啃得一干二净。

“只有阿彪不吃，反而一个劲儿哭，还小心翼翼地抱住我，颤抖着摸我身上的伤口，问我疼不疼。

“后来，我从其他人手里，夺下来小半罐还没吃完的牛肉罐头，只留给阿彪一个人享用。

“没想到，这个小家伙一直没吃，而是偷偷藏起来，说要等我生日，送给我当生日礼物。

“这个傻小子哪里知道，牛肉罐头一旦开封，根本藏不了几天，还没等我生日，罐头都臭了。

“呵呵，尽管如此，那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牛肉罐头。

“尽管后来我又吃到过无数种类的罐头，甚至刚刚割下来，神经还在跳动，最新鲜的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血肉，却始终没再尝到过这么特别的味道。

“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我和阿彪，两兄弟一起打天下！

“我要终结这该死的血色年代，要不顾一切往上爬，打下一片大大的基业，再搜集全城所有的牛肉罐头，让自己的兄弟敞开了肚皮，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孟超说：“看来申前辈两兄弟的感情，真的很深！”

“是啊，子嗣，哪怕亲骨肉，也可以有很多个，而且，凭借神境强者的细胞活性和天文数字的资源，分分钟能生更多个。”

申元豹感慨道，“但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永远都只有阿彪他们几个，而他又是最听话，最懂事，最知道心疼大哥的一个，叫我们的感情，怎么能不深呢？”

“……”

孟超不太能理解申元豹的逻辑。

“所以，申前辈并不希望，申元彪是幕后黑手？”他试探着问。

申元豹思考了很久，缓缓摇头。

“如果申元彪就是‘新血盟会’的会长，是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幕后黑手，那也就罢了。”

申元豹说，“至少，在干掉我，接收了申家和寰宇集团的一切之后，他能将我开创的基业，变得更强！

“怕只怕申元彪并不是幕后黑手，只是幕后黑手的一颗棋子。

“哪怕表面上看起来再怎么威风八面，能在棋盘上横冲直撞的棋子，终归逃脱不了身不由己的命运。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会让申元彪，死在别人手上！”

孟超明白了。

“接下去，我们要把调查重点放在申元彪身上？”

“是的，申元彪为人谨慎，又全权掌管寰宇集团的日常运营，寻常调查人员很难接近他。”

申元豹说，“不过，你现在扮演我的‘私人医生’的身份，按常理来说，他应该主动来接近你，隔三差五向你询问我的情况。

“我相信，既然孟老弟能够单枪匹马，在虎怒川中下游流域，那些和地球人截然不同的异界土着中间，都混得风生水起。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该怎么查出申元彪背后的蛛丝马迹。”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明白。

“原来，申前辈早在遇刺的一刹那，就将最大嫌疑，按到了申元彪的头上。”

孟超说，“否则，你不会那么早就提出，让我伪装成你的私人医生。”

申元豹咧嘴一笑。

“我不知道，遇到孟老弟，究竟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

申元豹道，“不过，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怕孤注一掷，赌他娘的一赌！无论当年两手空空，一无所有的时候，还是现在家大业大，堆满了瓶瓶罐的时候。

“哼，不管血盟会还是别的妖魔鬼怪，谁想打老子的主意，就要做好准备，被老子拉上赌桌，输掉自己的性命！”

……

孟超离开医疗室时，发现无论“义子阵营”还是“血裔阵营”，申元豹的子嗣们全都在外面翘首以盼。

见到孟超出来，并牢牢关上了医疗室的大门，他们全都一拥而上，神情却是毕恭毕敬，连大气都不敢出半声。

就算有几分疑惑，也绝不敢流露出来，而是将孟超当成了老爷子意志的延伸。

看着这些昔日在各种高端商务场合，呼风唤雨，万众瞩目的上流社会人物，全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孟超仍旧面无表情。

“申老被你们气得不轻，暂时不想也不能见任何人。”

孟超说，“他让诸位都想想清楚，自己过去究竟干了些什么，将来又能为申家、寰宇集团乃至整座龙城干些什么。

“更希望诸位能够明白，眼下申家和寰宇集团正处在风雨飘摇，最危急的时候，接下来这一关，非要所有人都同舟共济才能撑过去。

“谁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不顾大局，不识大体，只知道打自己的小算盘，闹得乌烟瘴气，家丑外扬的话，那就小心申老杀一儆百，拿他祭旗！”

孟超把眼一瞪，流露出几分酷肖申元豹的气势。

第1617章 申元彪 众多申家子弟，原本就在暗中猜测孟超的来历。 也有人想着该如何拉拢这名神秘莫测的“私人医生”。 甚至有人想过，万不得已之时，是否可以采用一些强硬的手段，让老爷子的私人医生倾向自己。 但他们谁都没想到，孟超会释放出如此凌厉的气势，简直像是老爷子破门而出，站在他们面前。 众多申家子弟大惊失色，对孟超愈发恐惧和恭敬。 不过，孟超还没来得及驱散众多申家子弟，又有一名不速之客，来到寰宇大观。 那就是他和申元豹刚刚正在谈论的，疑似刺杀案主谋以及血盟会成员的申元彪。 当大部分申家子弟都聚集在寰宇大观，关心老爷子的伤势时，申元彪却留在寰宇集团的总部大厦，应付各路记者、蔚蓝联盟和其余八大超级企业的明枪暗箭。 这是申元豹的主意。 一方面，他对弟弟起了疑心，并不想让申元彪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伤势究竟有多重。 另一方面，外面局势这么乱，也的确需要有一个重量级人物，才够资格主持大局。 再一个，申元彪在申家内部，素来以人缘好，镇得住而著称。 倘若他在场的话，义子阵营和血裔阵营未必能吵得起来，那么申元豹也就失去了一个，看清楚申家内部裂痕的大好机会。 最后，让申元彪在外面主持大局，也代表了充分的信任。 倘若他利用这份信任，干出有损家族和企业，却为血盟会谋利的事情，那就有可能露出马脚了。 没想到申元彪执意要见申元豹。 说是出了大事，非要哥哥亲自决断才行。 这是孟超突破神境之后，第一次见到申元彪。 也是申元彪第一次见到“私人医生”身份的孟超。 双方的目光仅仅交错了半秒，就同时收了回去。 在这半秒钟内，申元彪意识到孟超绝不仅仅是一名私人医生这么简单。 孟超也意识到，申元豹是对的，他的弟弟不像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天境强者。 因为自己体内的“灵磁体”正在蠢蠢欲动。 仿佛感知到了无比鲜美的……食物。 经过自身修复和孟超的治疗，又浸泡在掺杂了末日凶兽血液的基因药剂里面，申元豹的伤势，暂时稳定住了。 既然申元彪要见他，他也绝不会畏惧，现在就和又爱又恨的亲弟弟，进行一场闻不到硝烟和血腥味的交锋。 不过，申元彪带来的消息，却有些出乎申元豹和孟超的预料。 “消息泄漏了！” 申元彪的五官和申元豹非常相似，只是面孔稍微方正了一些，这使他的气质，“沉稳”多于“霸气”，给人压舱石的感觉。 但这会儿，素来以沉稳可靠而著称的申元彪，眼里都冒出火光，额头渗透出了油亮的汗珠，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向申元豹和孟超展示了刚刚在网络上满天飞的消息。 那是申元豹遭到刺杀，身受重伤的新闻。 孟超扫了几眼。 发现这些新闻，不但时间和地点都相当精确，甚至还有记者，潜入怒涛山脉，从不同角度拍摄了好几十张刺杀现场，一片狼藉的照片。 神境之怒，非同小可，尽管所有尸体都在第一时间清理干净——包括血纹花实验室里调制出来的生化武器在内。 但以申元豹遇刺的现场为中心，方圆数百米内的很多棵大树都被连根拔起，还有不少花草树木都在熊熊燃烧，烧成了黑黢黢的焦炭。 这些痕迹，却不是片刻之间，就能清理掉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片区域，刚刚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斗。 “你是怎么办事的？” 申元豹狠狠瞪了申元彪一眼。 “大哥，你遇刺的地点，是在公共道路上，而不是我们寰宇集团的产业园内，那片区域并不是我们的私产，强行阻止记者进入的话，反而显得我们做贼心虚，欲盖弥彰。” 申元彪为难地说，“再说，现在的技术手段越来越先进，各种安装了晶石琢磨而成的高级镜片，又采用了全新成像技术的照相机和摄像头，简直能在十几里之外，就把人的头发丝，都拍得清清楚楚。 “你看，这里有很多空中俯瞰的照片，都是记者搭乘装甲飞艇，从遇刺地点上方飞过，从吊舱里拍摄的。 “我们总不能封锁整片空域吧？那动静也太大了！” 申元彪说的没错。 纸终究包不住火。 申元豹考虑更多的，则是这件事是否弟弟亲手泄露出去的？ 利用这种方式，向外界展示申元豹的虚弱，从而逼迫申元豹退位让贤？ 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不大。 因为申元豹和寰宇集团绑定得实在太深了。 这根擎天巨柱一倒，寰宇集团不说分崩离析，至少要元气大伤。 如果不及时注入强大的利好消息——诸如和新一代神境强者中的翘楚孟超，达成战略合作协议，并经孟超之手，引入怪兽山脉之外的更多合作伙伴和商业可能性。 那么，三年五载之内，寰宇集团绝不可能恢复今天的体量和估值，甚至有分崩离析的风险。 对申元彪来说，将这样一个元气大伤，摇摇欲坠的寰宇集团弄到手里，恐怕并不符合他的自身利益。 再一个，这件事公诸于众之后，就有可能引来方方面面的关注和调查。 申元豹不但是申家之主，更是龙城屈指可数的老一辈神境强者之一，是龙城的超级英雄和人形核武器。 针对他的刺杀，难道是仅仅依靠申家内部的自行调查，就能解决的么？ 事情一旦曝光，超凡塔，生存委员会，裁判庭，调查局甚至赤龙军都有可能介入。 如果申元彪真是刺杀案的幕后主谋，何必自找麻烦，自寻死路？ 最重要的是，申元豹和申元彪两兄弟，并肩作战这么多年，都非常清楚对方的为人。 申元彪应该知道，除了死亡，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将申元豹从寰宇集团的权力宝座上拉下来，更别说，逼他主动退位让贤了。 第1618章 有缺点的战士 申元彪似乎并不知道，申元豹已经将他列为了最大的怀疑对象。 这位寰宇集团尽忠职守的大管家，愁眉苦脸地告诉申元彪，他遇刺这件事，已经在全城范围内掀起轩然大波。 现在外界众说纷纭，越传越玄乎。 最离谱的谣言，已经演变成了申元豹当场遇刺身亡，寰宇集团为了稳定大局，故意封锁消息，找了一个替身来瞒天过海，而申家内部得知真相的继承者们，已经分成两大阵营，展开龙争虎斗了。 受到谣言的影响，寰宇集团和关联企业的股价，在金融市场上发生了大幅震荡。 还有很多供应商，都紧急联络到了申元彪，试图搞清楚真相。 彼此之间正在展开的合作，也蒙上了大片阴影。 大量应收账款，原本有申元豹这位老一辈神境强者坐镇，不怕收不回来，现在对方能否按时付款，也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过，这些正常经营问题，还不是最要命的事情。 最要命的是，蔚蓝联盟似乎通过申元豹遇刺一事，看清楚了哪一家才是九大超级企业里面，最薄弱的环节。 他们正在集中全部火力，朝最薄弱的环节开炮，试图先轰跨一点，再全面开花。 于是，一时间，借助各种花边新闻和小道消息的掩护，类似“回顾申元豹善恶难辨，黑白不分的一生”这种文章，便以惊人的效率出炉，并瞬间推到了各大社交媒体的榜首，甚至直接推送到了广大用户的订阅邮箱里面。 这些貌似公允的文章，当然没有掩盖申元豹对龙城做出的贡献——包括建造超凡塔、成立生存委员会、斩杀末日凶兽、和怪兽主脑决一死战，等等等等。 毕竟，这些贡献都是有目共睹，耳熟能详，根本遮掩不住的。 但是，在轻描淡写地提到了贡献之后，后面的大半内容，却在申元豹如何挖掘到第一桶金，以及“寰宇帮”转型成“寰宇集团”期间的所作所为，而寰宇集团又是怎么垄断大量晶石矿脉这些问题上，大费笔墨，大做文章。 能够从那个秩序崩坏，无法无天，弱肉强食的血色年代幸存下来，一路崛起的绝世枭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吃斋念佛的善男信女。 除了“武神”雷宗超之外，无论今天的神境强者们，看起来再怎么冠冕堂皇，道貌岸然，当年他们在尸山血海中，厮杀到昏天暗地，杀出第一桶金的时候，总有这样那样，不足为外人道的“机缘”和“秘密”。 申元豹尤其如此。 这既是绝世强者的原罪。 也是超凡者圈子里的潜规则。 更是整座龙城，众所周知的秘密。 过去，普通市民要依靠绝世强者来帮他们对抗怪兽。 这个秘密就被所有人很有默契地沉入海底。 现在，怪兽已经消灭，龙城趋于稳定，而普通市民当中，也涌现出了越来越多中低阶超凡者，能够部分代替——至少在普通市民看来，能够部分代替九大修炼世家的绝世强者。 这时候，人们再回过头来看待几十年前那段秩序崩坏的血色岁月，看待绝世强者与生俱来的原罪，自然，就用上了不一样的目光。 “申元豹就是那段不堪回收的血色年代的化身，就是善和恶，黑和白，秩序和混乱，守护和掠夺，建设和破坏的结合体。 “站在后世的角度，我们很难对他做出绝对公允的评价，只能说，时势造英雄，他是龙城刚刚穿越到这个诡谲叵测的新世界，特殊环境造就的，非常特殊的英雄人物。 “而申元豹的陨落，既代表着那个混乱、血腥、野蛮的特殊时代已经落幕，更代表着一个崭新的，尊重秩序，人人平等，更加美好的新时代，徐徐拉开了帷幕。 “有缺点的战士毕竟是战士，我们应该对申元豹这位老英雄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更应该跨过申元豹的缺点，走上一条更加公平、光明、正义的，通往明天的道路！” 文章似乎写得还算客气。 但文章附带的很多证据——当年申元豹为了做大做强寰宇集团，各种违规操作的证据，看起来就不那么客气了。 最要命的是，大部分证据都是真的。 碍于申元豹的贡献，人们没有直接将矛头对准他。 但对整个申家和寰宇集团，人们就没那么客气了。 “申元豹老前辈是一名非常存粹的武者，他醉心于修炼和杀敌，根本无暇处理帮派、家族和企业事务，很多时候，都将各种事务交给底下人去处理，难免被底下人给蒙蔽！” “申老爷子以己度人，总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愿意为了龙城抛头颅，洒热血，豁出一切，谁知道自己身边的很多人，都是披着人皮的怪兽，哪管什么龙城，只顾一己私利！” “为了捍卫申元豹老前辈的名誉，必须彻查寰宇集团在过去几十年间的所作所为，还给九泉之下的申老前辈，一个干干净净的寰宇集团！” 在有心人士的引导之下，现在外界的舆论风向，渐渐变成这样。 申元彪说到这里，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这倒证明了一件事——申元豹遇刺的消息，绝对不是他走漏出去的。 因为他就是“申元豹老前辈的身边人”，家族和企业的大小事务，都要经过他的手。 如果申元豹真是“一名非常存粹的武者”，这口黑锅岂不是都要他来背？ “一定有内鬼，搞不好就是申承义和申承秀这两个叛徒！” 申元彪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别给我逮着机会，否则我非把这两个叛徒生吞活剥了不可！” “不是承义和承秀。” 申元豹却缓缓摇头，面无表情地说，“这里很多证据，都要追溯到几十年前，那时候他们两个，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根本没资格接触到这些东西。” “那——” 申元彪愣了一下，喃喃道，“那究竟是谁，在暗中散布这些该死的谣言和证据，难道蔚蓝联盟的吕丝雅，已经神通广大到了这种地步吗？” 第1619章 鹬蚌相争 申元豹说：“究竟是谁散布谣言，要看对方到底想要什么，诸如‘彻查寰宇集团一路崛起时的所作所为’，这种话无非是狮子大开口，做不得数的。 “对方有没有抛出更加切合实际，能够得到大众支持的要求？” “有的。” 申元彪说，“现在蔚蓝联盟提出来，要彻查红溪沟项目的事情。 “红溪沟项目先是遭到了异界土著的袭击，导致了晶石仓库大爆炸，随后又爆出来，项目亏空非常严重，而红辉玉矿脉的真实储量也大大不如预期。 “现在，九大超级企业又提出，要抛开赤龙军，挺进虎怒川中下游流域，报复异界土著，这场‘企业战争’无论成败，都会消耗天文数字的资源，并挤出无法想象的利益，给全体龙城民众带来极其深远的影响。 “因此，蔚蓝联盟提出，针对红溪沟项目的调查，绝不能仅仅由寰宇集团来内部进行，也不能仅仅由相关部门里面，出身九大修炼世家的豪门子弟来主持，而应该成立一个更加公开和广泛的调查组，成员里面，要包含至少三分之一的寒门超凡者，三分之一没有觉醒超凡力量，身为法医、审计师、会计师、化验师、痕迹学专家、刑侦人员的普通人，并且，每天都要将调查结果，实时曝光到社交媒体上，这样才足以服众。 “这条提议在网上得到了极大的支持，多个网站进行的投票，都有超过90%的民众，支持由蔚蓝联盟牵头，成立这样一个调查组。 “甚至，那些为了地下黑市的事情，还在大街上聚集，叫嚣着要采购平价修炼资源的寒门超凡者，现在也改变了口号，要彻查红溪沟项目，要什么‘真相和正义’。” “是了，就是这个。” 申元豹闭上了眼睛，长出一口气，“地下黑市的事情，终究是不伤脾胃的小事——先处理几个办事人员，高层再出面道个歉，然后九大修炼世家分别拿点儿资源出来，暂时糊住闹事者的嘴，事情也就慢慢过去了。 “彻查红溪沟项目，才是真正要命的事情。 “蔚蓝联盟是想趁此机会，开始夺取针对九大超级企业的调查权、监督权甚至裁判权啊！” “所以，真是吕丝雅？” 申元彪眼里精芒一闪，“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个妖女，她的手段，竟然能狠辣到这种程度？” “不，不是吕丝雅！” 申元豹猛地睁开眼睛，眼底涌动的光芒，仿佛冰川深处，天然气泄漏，引发的幽蓝火焰。 “吕丝雅的确是年轻一辈中，为数不多可以和孟超相提并论，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但她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刚才你给我看的很多‘证据’，不是和我一样，为龙城厮杀了至少三五十年的老家伙，根本不可能拿出来的。 “所以，不会是吕丝雅，至少不单单是吕丝雅。” 申元彪愣住：“不是她？那会是谁在背后，和我们寰宇集团作对？” 申元豹垂下眼皮，沉思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血腥味的笑意。 “是九大超级企业。”申元豹淡淡道。 “什，什么？” 申元彪有些傻眼，“我们不就是九大超级企业？” “错，我们寰宇集团，只是九大超级企业中的一家。” 申元豹说，“九大里面，除了我们，还有八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爆出这些惊人内幕的，就是其余八家中的某一家，甚至某几家。 “而吕丝雅只不过是反应神速，看到这些惊人内幕之后，自以为找到了九大超级企业里最薄弱的一环，从而向我们发起了突袭而已。” “这，这，这……” 申元彪百思不得其解，“这又是为什么呢，爆出这些惊人内幕，对其余八家超级企业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 申元豹微微一笑，“我问你，如果真的由蔚蓝联盟牵头，成立一个寒门超凡者占三分之一，普通人占三分之一的特别调查组，来调查和红溪沟项目相关的一切，你觉得，我们能接受吗？” “当然不能！” 申元彪的脸色明显变得不自然起来。 作为负责寰宇集团核心业务的大人物，他当然知道红溪沟项目究竟隐藏着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也从红溪沟项目里捞取过不少好处，更知道晶石仓库爆炸这件事，绝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事情一旦彻查下去，这把火分分钟会烧到他的身上。 “寒门超凡者占三分之一，普通人占三分之一，加起来就是三分之二，属于绝对多数了！” 申元彪说，“这样一个先入为主，立场偏颇的特别调查组，根本不可能得出公平公正的结论，只会让我们寰宇集团，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没错。” 申元豹道，“我们寰宇集团，绝不能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问题是，现在蔚蓝联盟借助地下黑市的事情，已经裹挟了民意，并得到绝大多数寒门超凡者的支持——就算他们的境界再低，却占据绝对的数量优势，正所谓‘蚁多咬死象’，这么多寒门超凡者聚集起来，终究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万一他们自说自话，强行成立了这样一个特别调查小组，要进入红溪沟项目乃至寰宇集团总部大楼，进行所谓的调查，咱们又应该怎么办呢？” “那就让他们试试看！” 申元彪冷哼一声，略显方正的脸上，也流露出了几抹酷肖长兄的霸气，“寰宇集团总部大楼，绝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那就要动手了。”申元豹叹了口气。 “是他们逼我们的。”申元彪说。 “如果真的动手，寰宇集团能不能占到便宜？”申元豹问。 这个问题，让申元彪的霸气，瞬间泄漏得一干二净。 “很难。” 申元彪恨恨道，“倒不是打不打得赢的问题，关键在于，现在是他妈的信息时代，所有人出门，身上都带着至少三五个摄像头。 “论拳头，蔚蓝联盟的瘪三，当然不是咱们的对手，但万一咱们真的和这个所谓‘特别调查组’发生冲突，冲突过程都被拍摄下来，传到网上，那咱们就完蛋了！” 第1620章 查出个朗朗乾坤 “没错，真的撕破脸皮，对申家和寰宇集团都没有好处。” 申元豹道，“那么，对蔚蓝联盟来说，真的和咱们兵戎相见，有好处吗？” 申元彪微微一怔，想了一会儿，缓缓摇头道：“对蔚蓝联盟来说，真的和咱们识破脸皮，也捞不到什么便宜。 “说白了，蔚蓝联盟就是一帮无赖，知道咱们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才摆出一副要主持正义的样子来收买人心。 “如果真把咱们逼到绝路上，大家真刀真枪，展开火并的话，蔚蓝联盟肯定会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的！” “是啊，蔚蓝联盟看似气势汹汹，其实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真的火并起来，谁都占不到便宜，吕丝雅是聪明人，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申元豹说，“那你倒说说看，谁能占到便宜呢？” “这个……” 申元彪愣了很久，眼底忽然精芒一闪，“其余八大超级企业！” “没错！” 申元豹冷笑道，“现在的局面就是，九大超级企业对新近冒出来的蔚蓝联盟，都感到头疼万分，恨不得将它狠狠镇压下去，但谁都不愿意先出头，先动手。 “蔚蓝联盟毕竟裹挟了民意，表面上抛出来的，也都是冠冕堂皇的提议，没理由不同意。 “哪家超级企业贸然和蔚蓝联盟发生冲突，就算赢了，也会丧尽人心，品牌形象一落千丈，甚至在千夫所指中，分崩离析，关门大吉。 “正好，我遭到刺杀这件事，令寰宇集团面临了巨大的危机，也让不少人觉得，申家已经变成了一具羸弱的傀儡，可以任凭他们摆布。 “所以，这些家伙才故意爆出我的黑料，引诱蔚蓝联盟向寰宇集团发起猛攻。 “在这些家伙看来，寰宇集团为了自保，绝不可能妥协，放任蔚蓝联盟成立什么‘特别调查组’，进驻红溪沟项目乃至总部大楼。 “那么，寰宇集团和蔚蓝联盟之间，就很容易擦枪走火，上演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无论较量的结果，究竟谁胜谁负，实际上都是两败俱伤。 “而始终躲在我们背后看热闹的其余八大超级企业，大可以等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时，再假惺惺地站出来主持公道，收拾残局，甚至将寰宇集团大卸八块，用我们的血肉去暂时喂饱蔚蓝联盟的寒门超凡者，由此，有惊无险地度过这一关，继续发展壮大下去！” 申元彪有些傻眼，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怒容。 “这帮混蛋！” 他低吼道，“竟然想让我们寰宇集团去冲锋陷阵，替他们和蔚蓝联盟血拼到底？ “不行，大哥，我们绝不能中了他们的奸计！ “可是，蔚蓝联盟那边，咄咄逼人的架势，又实在欺人太甚！ “大哥，如果蔚蓝联盟执意要成立什么‘特殊调查组’，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敞开大门，让他们随便调查吧？” “当然不能！” 申元豹轻轻咳嗽一声，正色道，“当前龙城面对的问题，不是暂时的、局部性的、个例的问题，而是过去几十年来被忽视和掩盖的矛盾总爆发，所引发的整体问题。 “所以，由蔚蓝联盟牵头成立的特殊调查组，仅仅调查红溪沟项目的问题，这怎么够呢？ “要查，就要一查到底，把九大超级企业，统统开膛破肚，把心肝脾肺肾都翻出来，好好捯饬捯饬，查个一干二净，查出个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嘛！ “阿彪，你和底下人合计合计，开个记者吹风会，把我的意思传递出去——我们寰宇集团素来以捍卫龙城文明为己任，集团上下所有人，都将自己当成人类文明的战刀，随时准备将一切，都贡献给整个文明。 “当然，树大有枯枝，寰宇集团发展到今天，涉及方方面面，上下游产业链少说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靠我们混饭吃，里面是否混杂进去几个不肖子弟和不法之徒？那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所以，我们很欢迎广大市民的合理监督甚至调查。 “这次红溪沟项目发生了如此严重的意外，寰宇集团上下都非常震惊，也高度重视，决心一查到底，无论害群之马究竟高到什么级别，我们都会不惜代价，将他揪出来，绳之以法。 “不过，我们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很多问题，光靠寰宇集团自家的力量，未必能100%查清楚。 “所以，我们对蔚蓝联盟的提议，是100%的举双手欢迎。 “不，不是100%，是120%。 “因为我们认为，蔚蓝联盟的特殊调查组，不但应该彻查红溪沟项目的问题，还应该将怪兽山脉之外，红溪沟项目附近，其他几家超级企业的晶石矿场，也好好调查一遍，查个通通透透，清清爽爽！ “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当你在残垣断壁之间，发现一头怪兽的时候，附近肯定还蛰伏着至少十头怪兽。 “谁能保证红溪沟项目的问题，不会发生在周边其余的晶石矿场里面呢？ “谁能保证只有我们寰宇集团屁股下面的晶石矿脉，真实储量远远不及预期储量呢？ “谁能保证只有我们管理不严，有人中饱私囊，而别家的管理者都是两袖清风，清廉如水呢？ “红溪沟项目已经出事，再怎么调查都是亡羊补牢，针对周围还没有出事的晶石矿场，防患于未然，不是更重要吗？ “还有，地下黑市的事情，要查，也要查个痛快，不要只盯着我们寰宇集团一家不放，毕竟寰宇集团的核心，是晶石采掘和冶炼，基因制药并不是我们的主营业务，真正在地下黑市呼风唤雨的大鳄，并不姓申嘛！ “还有，几十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难道都是姓申的一人做下的？就我挖到的第一桶金沾满了血腥？其余八大超级企业的掌舵人，都是纯洁无瑕的白莲花，都是正气凛然的大英雄？他们在奇迹崛起的道路上，就真的没有犯过任何错误，挑不出半点毛病？” 第1621章 在最闪耀时陨落 申元彪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哥，你说什么？” 看他的表情，简直要怀疑自己这位英明神武的大哥，是否在连遭重创之下，走火入魔，彻底疯狂了。 “我说，要么不查，要查就查个通通透透，彻彻底底！” 申元豹连声冷笑，“想把所有黑锅都扣到姓申的头上，哪有这么容易！” “可是，这，这……” 申元彪还是不知所措。 或者说，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还不明白吗？” 申元豹冷哼道，“如果调查范围仅仅局限在红溪沟项目上面，咱们就变成了众矢之的，聚光灯下的苍蝇，其余八大超级企业非但不会帮咱们解围，还有可能落井下石，在背后狠狠捅咱们一刀。 “毕竟，咱们寰宇集团要是倒下了，空出来的市场和利润，可以说是天文数字，就算只能分到八分之一，也不由得某些人不心动了。 “而咱们又不可能和蔚蓝联盟妥协，至少不能第一个妥协——那同样是示弱的表现。 “再一个，我估计蔚蓝联盟现在也有些骑虎难下。 “我估计，蔚蓝联盟最初也没想过要和九大超级企业彻底撕破脸皮，只是想借助地下黑市这件事，彰显自己的实力，吸引更多支持者，令他们的提案在生存委员会顺利通过，大幅提升他们的影响力，进而在下次生存委员会竞选时，多选几名‘蔚蓝系’的议员上去。 “问题是，现在爆出了红溪沟项目的惊天内幕，又遇上了我遭到刺杀这件事，再加上别有用心之辈，在暗地里煽风点火，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蔚蓝联盟，看他们够不够胆量，来主持这个正义。 “倘若蔚蓝联盟这时候退缩的话，在普通市民眼里，他们也无非是一群欺软怕硬，沽名钓誉之徒而已。 “所以，哪怕蔚蓝联盟明知道，揭开红溪沟项目的盖子，有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也只能硬着头皮死撑下去。 “行，既然方方面面都想玩，那就干脆一铺玩个大的，我倒要看看，当这把火越烧越旺，直到将其余八大超级企业和修炼世家都牵扯进来，这帮妄图隔岸观火，坐收渔利的家伙，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不动如山！” 申元彪有些明白了。 却陷入了更大的担忧。 “大哥，这么做，会不会，动静会不会闹得太大了？”申元彪紧张道。 “动静不大，怎么能让九大超级企业，牢牢团结在一起呢？” 申元豹轻轻咳嗽着，低头看着自己略显干瘪，急促起伏的胸膛，仿佛在和弟弟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趁现在我还活着，还有力气闹一闹，当然要替你们把麻烦统统解决掉，否则，等我死了，就靠你们，寰宇集团乃至申家，还不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大哥——” 申元彪的样子，是真的急了，“大哥已经修炼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至少还能为龙城再战斗三五十年，何至于此呢！” “算了，你不用安慰我。” 申元豹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过去数十年的尸山血海、枪林弹雨还有一次次超越极限的残酷修炼，我已经把这具千疮百孔的身躯，折腾得够呛，也是时候，让它休息休息啦！ “知道为什么一年前，我在冲进雾隐绝域深处的怪兽文明终极巢穴时，会冲在所有神境强者的第一个，表现得如疯似魔，悍不畏死吗？ “呵呵，老实告诉你吧，既不是因为我傻，也不是因为我真的高尚到了愿意为龙城文明牺牲一切的程度。 “而是我非常清楚，自己的巅峰早已过去，修炼生命正在无可挽回地走向终结。 “每一天，我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比昨天更衰弱一些。 “每一天，我都能用超凡视觉，在自己脸上找到一条新的皱纹和一块新的色斑。 “每一天，我都能感觉到原本畅通无阻，如同大河奔流的灵脉，渐渐郁结甚至堵塞，过去如同膝跳反应般，瞬息激发的必杀技，现在却要花费足足半秒钟来酝酿，才能勉强激发出来。 “所有这些事实，都在反复告诉我，我已经老了，就算再怎么精心保养，就好像‘武神’雷宗超那样，把自己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乌龟壳子里，也不可能返老还童，重回巅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衰老、死亡、腐朽。 “不，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更不是我想要的结束。 “所以，我才会第一个冲向怪兽主脑，趁着自己还打得动时，和它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就算当场陨落，我都能死而无憾！ “唉，仔细想想，当时我真应该再拼命一点，当场和怪兽主脑同归于尽——这样，我就不用面对今天这些狗屁倒灶的麻烦事，坊间对我的评价，也会再高上几分吧？” 申元豹一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模样。 申元彪和孟超对视一眼，两人都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想当年，你我一起为了一罐地球生产的牛肉罐头，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人玩命的时候，谁能想到我们能活得这么久，又把事业搞得这么大呢？” 申元豹叹息道，“多少当年和咱们一起并肩作战的老兄弟、老伙计，甚至曾经强横至极，也嚣张至极的冤家对头，统统倒在了残垣断壁之间的血泊中，论武力，讲计谋，咱们又一定能比他们强多少呢？ “归根结底，老天待我不薄，我申元豹能混到今时今日，早就够本了，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你们，只有申家和寰宇集团。 “算了，不说这些没用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许我实在不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没了申元豹，明天的太阳也将照常升起！” 说到这里，申元豹在腰间仔细摸索了一阵，取下一个洗得发白的锦囊，放在眼前端详了一阵，又缓缓伸向申元彪。 申元彪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个针尖，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第1622章 私章 “这是我的私章。” 申元豹格外平静地说，“阿彪，过去几年，每当我闭关修炼或者疗伤的时候，寰宇集团的大小事务都拜托你一手操持，实在是辛苦你了。 “不过，没有这枚私章，在很多问题上，你都没办法当机立断，未免太多掣肘，对集团的发展也没有好处。 “在申家内部，这枚私章更是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刚才发生在寰宇大观的闹剧，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哎，都到了什么时候，这帮孩子还要勾心斗角，争斗不休，甚至忘恩负义，叛出家门，真是一帮鼠目寸光，扶不起来的阿斗！ “对于他们，我已经失望透顶，我决定了，这枚私章还是交给你来保管，由你执掌申家和寰宇集团，我才最放心！” 申元彪的喉结滚动，显然是想说几句推辞的场面话。 “大丈夫，要学会‘当仁不让’的道理。” 申元豹盯着弟弟说，“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这枚私章不但代表着权力和财富，更代表着麻烦和责任，阿彪，你该不会是想要推卸责任吧？” “当然不是！” 申元彪脱口而出，将手伸了过去。 没想到申元豹却将手指攥得紧紧的，他连一根手指头都掰不开。 “答应我。” 申元豹郑重道，“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会守护申家和寰宇集团，绝不至于让我们毕生的心血，都毁在你的手里！” 申元彪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当然，我对天发誓，一定会倾尽全力，不择手段，将申家发展壮大成龙城第一世家！” 他一字一顿，斩钉截铁，这才从申元豹手里，取过私章，摊在掌心，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阵，又收进衣服内侧，贴身的口袋里。 申元彪像是将心脏安进了心窝里，轻轻喘了一口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去吧，我有些累了。” 申元豹闭上眼睛，将整个身体和大半个脑袋都没入到了基因药剂里，只露出鼻孔和嘴巴用来呼吸，“记者吹风会的事情，就由你全权操办，至于吹风会之后，其余八大超级企业会不会有所动作，要找我商议什么的，一概帮我推出去，理由么，就说我身受重伤，生命垂危好了——这帮混蛋，不是都在谣传我已经死了么，死了就死了吧，我死后，哪管他妈的洪水滔天？哈哈，哈哈哈哈！” 申元豹整个人都沉入基因药剂。 绿莹莹的药剂，遮住了他的五官，也遮住了他的表情。 申元豹应了声“是”，又挤出一脸满怀感激和关切的表情，朝旁边的孟超点了点头，转身向房门走去。 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伸手在心口上，摆放着申元豹私章的位置按了一按，发现硬硬的还在，这才确定刚才并不是做梦，大哥真的将代表着家族和企业至高权力的象征，移交给了自己。 申元彪忍不住想咧嘴微笑。 又意识到这里并不是适合发笑的场合。 他重重咳嗽了两声，将门推开一道缝隙，不让苦守在外面的申家子弟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挤了出去。 申元彪在外面轻轻合上房门后，孟超才走到医疗舱边，屈起手指，敲了一敲。 申元豹从基因药剂中缓缓起身，满脸神秘莫测的表情。 “私章已经送到申元彪的手里了。” 申元豹说，“希望你所说的‘追踪粉末’，真有这么灵。” “我的追踪粉末是来自图兰文明，古法工艺传承和未来纳米科技相结合的极品，哪怕申前辈的私章上只沾染了几毫克，我都能隔着几条街，嗅出它的味道。” 孟超说，“唯一的问题是，申元彪会不会将私章和自己分开，比方说，把私章放到保险柜之类的地方去。” “绝对不会。” 申元豹说，“这枚私章是当年我亲手斩杀了一头末日凶兽之后，用它最关键的一截脊椎骨精雕细琢而成，平时我签署任何私人文件，都要盖上这枚私章——包括遗嘱在内。 “这枚私章就是我的化身，谁拿到了这枚私章，几乎就等于是我的合法继承人——这是整个申家，众所周知的事情。 “申元彪生性谨慎，表面上又没有儿女，他信不过任何人，绝不会将这枚私章放到保险柜里，只会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贴身携带的。 “所以，只要锁定这枚私章，就能锁定申元彪的行动轨迹！ “现在，我能做的一切，统统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要拜托孟小友你了！” “没问题，只要能锁定申元彪的行动轨迹，我就能知道他平时都去了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待在一起，倘若他真是幕后黑手，随着事态一步步升级，渐渐有脱离他掌控的趋势，他肯定会和血盟会的相关人等碰头，商议下一步行动的，到时候，我们就能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孟超顿了一顿，又道，“不过，申前辈是否能为我指明几个调查方向，诸如申元彪平时和什么人接触最多，又或者寰宇集团当下面临哪几个最严重的丑闻，需要申元彪去摆平，再比如申家最大的仇人究竟是谁——不是商业利益的纠纷，纯粹是私人恩怨的那种，等等等等，这样，我的调查才能更有针对性。” 申元豹盯着孟超。 孟超将手里正在浏览的平板电脑递了过来：“就好像这条爆料，说申前辈在一路崛起的过程中，曾经滥杀无辜，是不是真的？” 申元豹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去。 “人，我当然杀了不少。” 申元豹连声冷笑，“只不过，我都是为了争夺采矿权才杀人，你觉得，有资格涉足晶石采掘业，和我争夺晶石矿场的家伙，会是什么‘无辜’么？ “这些狗屁不通的文章，专讲一面之词，只说我当年杀了多少‘无辜’，怎么不说这些‘无辜’都是虎背熊腰，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壮汉甚至超凡者，在我杀他们之前，他们已经干掉了多少，我这边的弟兄，和其他争夺晶石矿场的人呢？” 第1623章 第十妖神 孟超点头：“那我就明白了。” 申元豹问：“你明白什么？” “明白申前辈的仇家遍布整座龙城。” 孟超说，“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刺杀你的幕后黑手。” …… 申元彪的办事效率很高。 当天晚上就以私人名义，邀请了一批和寰宇集团关系良好的媒体，召开了一场小规模的吹风会。 既然申元豹遇刺一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申元彪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承认了寰宇集团的掌舵人，的确遭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伤势不容乐观。 至于这场惊天刺杀的幕后黑手，当然不能说是申元豹的昔日仇家，或者申家内部某个妄图篡夺权力的不肖子孙。 申元彪将一切罪名，都推到了怪兽文明头上。 “虽然怪兽文明已经被龙城文明彻底摧毁，但部分形态非常诡异和隐秘的怪兽，却早已渗透到了龙城内部。” 申元彪告诉记者们，“这些怪兽既拥有不亚于人类的智慧，也能随心所欲改变自己的外形，还通晓人类的语言，甚至能通过脑电波传输，控制人类的心灵。 “昔日被孟超揭露并解决的‘妖神’，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妖神‘漩涡’，拥有模拟人类外表，伪装成任何人的能力。 “妖神‘地震’，甚至就是一名人类科学家，将意识植入怪兽体内，变异出来的怪物。 “虽然他们都被孟超消灭，但谁能保证，没有更多妖神，甚至超越妖神的存在，隐藏在人群中间，甚至早已侵蚀了大量人类，将人类变成了‘怪兽傀儡’？ “至于这些怪兽傀儡，行刺我大哥的目的，当然不用多说——谁让我大哥身先士卒，悍不畏死，愿意为了龙城文明粉身碎骨，是第一个冲进怪兽文明终极巢穴，和怪兽主脑决一死战的神境强者呢？ “我大哥是当之无愧的龙城英雄，还有什么，比让这样的英雄陨落，并遭到无端指责，蒙受不白之冤，更能让怪兽们感到高兴的事情吗？” 申元彪的逻辑，是可以自圆其说的。 而且，孟超也高度怀疑，“九大妖神”并没有统统死绝。 或者说，在“九大妖神”之外，还存在着“第十妖神”甚至“第十一妖神”。 毕竟，在末日梦魇中，怪兽文明已经进化出了更多品种的新型怪兽。 相比于剑戟魔猪、暴君猛犸和钻石九头龙这样，擅长在正面战场上披坚执锐，横冲直撞的传统怪兽。 这些新型怪兽的个体战斗力往往不值一提。 其外形，就像是一条半透明的蚯蚓和蛞蝓，或者一颗人畜无害的小小花蕾。 哪怕一星灵纹境的超凡者，将灵能灌注到脚底，一脚就能踩死。 可是，一旦被这样的新型怪兽，侵入人类的脊椎和后脑，就能完全控制人类，将人类变成他们的“血肉机器”。 虽然“怪兽战争”的走向，因为孟超的重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但是从孟超在末日梦魇中亲历的一切来反推，一年多前，怪兽文明覆灭之时，部分新型怪兽应该已经出现，至少是在孕育中了。 否则，吕丝雅又该如何解释？ 孟超昔日最亲密的战友，必然是遭到了新型怪兽的侵蚀和控制，才会变成面目全非的丛林女妖。 或许，现在的吕丝雅，就是“第十妖神”！ 果真如此的话，孟超不觉得，她会放过利用血盟会，兴风作浪的大好机会。 刺杀申元豹，掀起连锁反应，让龙城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隐秘的第十妖神和它的新型怪兽，才能找到更多机会，在人类社会中渗透得更深。 从这个角度来说，申元彪也算是歪打正着，揭示了部分真相了。 接下去，申元彪还告诉记者们，虽然他大哥在和怪兽余孽的殊死搏杀中受伤极重，长时间处于昏迷状态，几乎无法处理任何事务。 但在短暂清醒的时候，他还是拉着自己的手，让自己转告外界——寰宇集团素来坚持“公开，透明”的原则，愿意倾尽一切，对全体股东和消费者负责。 他也是得知集团正在进行的几个关键项目出了问题，急于赶回总部，才遭到了怪兽余孽的毒手。 既然他已经无法处理集团事务，他恳请外界能够成立一个公平、公正、透明、专业的第三方团队，行使外部监督的职责，彻查红溪沟项目大爆炸的前因后果。 不仅如此，申元豹还提出，针对自己的刺杀，仅仅是怪兽余孽的小试牛刀，接下来，怪兽余孽肯定还会对龙城各大势力，发起无比阴险和凶狠的进攻。 搞不好，被怪兽控制的人类，早已侵入九大超级企业内部。 各大企业和修炼世家，都有危险。 所以，申元豹提议，这个第三方团队的规模应该尽可能大，权限应该尽可能高，不但要彻查红溪沟项目大爆炸的真相，也要帮助其余八大超级企业，排查各种风险和隐患，将已经潜入其中的，披着人皮的怪兽，统统挖出来！ 这个提议，让身经百战的记者们都目瞪口呆。 虽然这场吹风会，名义上仅仅是申元彪的私宴。 但宴会上的消息，还是在短短半个小时内，传遍整座龙城，掀起舆论风暴。 很多普通市民还是第一次听说“怪兽余孽”的存在。 一想到神秘莫测的“第十妖神”，以及它手底下那些披着人皮的怪兽，极有可能就潜伏在自己周围，市民们不禁心惊肉跳。 ——当人类和怪兽的矛盾再次浮出水面时。 人类和人类的矛盾，就自然而然地淡化了不少。 而申元豹竟然是因为作战太过勇猛，第一个冲进怪兽文明终极巢穴，和怪兽主脑决一死战，因此才被怪兽余孽盯上，遭到了凶狠的报复。 这样的“真相”，也令申元豹在普通市民心目中的形象，重新变得伟岸了不少。 而申元豹竟然还主动提出，要引入第三方团队来彻查红溪沟项目的真相，这更显得他问心无愧，大节无亏！ 第1624章 众人皆醉我独醒 “看来申元豹真有可能对红溪沟项目的黑幕一无所知，连他都被蒙在鼓里！” “没错，申元豹是一位纯粹的强者，将全部时间和心力都投入到了修炼和战斗当中，企业经营上的俗务，当然是交给旁人处理，渐渐被人架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寰宇集团是申元豹的心血结晶，将寰宇集团搞得乌烟瘴气，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从某种角度来说，发生了这样的事，申元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说起来，申元豹真当得上‘悍不畏死，死而后已’这八个字，一年前的他明明已经是站在龙城之巅的绝世强者，名誉，地位，权势，样样不缺，完全可以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但他还是身先士卒，第一个冲进怪兽文明终极巢穴，盯着怪兽主脑的狂轰滥炸，和对方大战三百回合，重创怪兽主脑，夺取了胜利希望，这才埋下了今天遇刺的伏笔！” “申元豹一贯如此，想当年，他斩杀那么多末日凶兽时，哪一次不是冲锋在最前面？” “仔细想想，申元豹为龙城做出了如此惊人的贡献，现在网络上却冒出了这么多子虚乌有的文章，抹黑这位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实在叫人怒不可遏，七窍生烟——写这些抹黑文章，和相信这些抹黑文章的家伙，究竟还是人么？” “搞不好，人家真的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怪兽啊！” 在申元彪的暗中操作之下，类似的言论很快遍布整个网络。 申元豹的战斗视频，以及他身受重伤时，还不忘鼓励龙城市民勇往直前的视频，也纷纷占据了各大短视频网站的排行榜前列。 更通过特殊的算法，第一时间推送到了大量受众的眼前。 流量轰炸的效果是很明显的。 绝大部分普通人的大脑，终日被柴米油盐所占据，缺乏足够的运行空间和计算力，来计算出像是申元豹这样的神境强者，其身上“光明”和“阴暗”的占比，分别是多少。 很多普通人一分钟前，还因为某篇“揭露真相”的文章而义愤填膺，愤怒地敲击键盘，像是复读机一样呐喊着：“神境强者的第一桶金，都沾满了鲜血！龙城是全体市民的龙城，而不是神境强者的龙城！必须遏制神境强者的权力，拆分九大超级企业，阻止九大修炼世家畸形膨胀，一手遮天，龙城才能迎来明天！” 可是，在他们意识到怪兽文明并未彻底湮灭，仍有不少“披着人皮的怪兽”还在人群中活动，又被大量申元豹的战斗视频狂轰滥炸之后，态度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原来申元豹是被冤枉的，那些所谓‘黑幕’，都是子虚乌有的谎言！” “怪兽还未彻底灭绝，神境强者的存在，仍旧是必要的！” “怪兽余孽实在太阴险了，竟然将战场，从现实世界，开辟到了网上！” 不少最先“醒悟”过来的人，获得了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使命感。 当很多人还聚在小圈子里，讨论申元豹发迹时的原罪，以及绝世强者和普通人的差距越拉越大，族群撕裂对龙城造成的危害时，这些人就会及时出现，淡淡道：“你们都受骗了，其实真相是这样……”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容易改变立场。 但所谓“洗白”的奥妙，从来都不是要0分洗成100分。 而是只要能将30分洗成60分，甚至50分，就足够了。 不到半天时间，网络上已经出现了大量申元豹的忠实支持者，开始和反对申元豹的人激烈对线。 前者将后者驳斥为怪兽余孽、怪兽爪牙、怪兽傀儡，是在诋毁龙城的英雄，试图从内部击溃龙城最坚固的防线。 后者抨击前者是九大修炼世家的走狗，是妄图开历史的倒车，将龙城文明拖回到人人天然不平等，有人生而为贵胄，有人生而为蝼蚁的黑暗年代。 在双方的唇枪舌剑，唾沫横飞中，申元豹究竟是好是坏，真相究竟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 话说回来，无论双方怎么激辩，有一点，是所有人都无法否认的。 那就是，怪兽文明的余孽的确存在，至少，的确有可能存在。 就连其余八大超级企业和修炼世家，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没人，哪怕是神境强者，敢站出来派胸脯说，“怪兽文明已经彻底灭绝，绝不存在什么‘第十妖神’和‘披着人皮的怪兽’，绝对没有！” 没人敢打这个包票。 否则，万一“第十妖神”和“披着人皮的怪兽”真的存在，还造成了严重后果，打包票的人，就将处于万劫不复的局面。 除了被千夫所指之外，少不得还要接受最严苛的调查，查他当初为什么要说那么不负责任的话。 再说，如果没有“第十妖神”和“披着人皮的怪兽”，请问申元豹究竟是谁刺杀的呢？ 难道寰宇集团的内部权力斗争，已经激烈到这种程度，竟然要对自家的掌舵人，进行物理毁灭了吗？ 还是说，九大超级企业之间的商业竞争，变成了神境强者之间，真刀真枪的对决？ 这话，当然是没人敢说的。 但是，其余八大超级企业和修炼世家，也不能贸然就支持“怪兽文明尚未灭绝，而是改变形态，以更加诡秘的方式，潜入人类社会”的论断。 一旦支持这个论断，就不能不支持申元豹“将外部调查扩大化，从红溪沟项目扩大到九大超级企业”的建议。 ——既然怪兽余孽真的存在，当然要对整座龙城都进行最彻底的清查。 九大超级企业作为龙城的九根顶梁柱，先对他们进行清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什么理由拒绝？ 于是，面对咄咄逼人的记者，其余八大超级企业的发言人，也只能愁眉苦脸，将“无可奉告”和“正在紧急商讨对策”之类，冠冕堂皇的片儿汤话，翻来覆去，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第1625章 漩涡中心 私底下，八大超级企业的恳求和抱怨，如同洪水般朝寰宇集团涌来。 甚至有好几名神境强者，都向申元豹发出了私人邀请，请他共同商讨该如何应对风云变幻的新局势。 申元豹装出重伤昏迷的样子，一概置之不理。 ——九大超级企业之间的勾心斗角，暂时不是孟超关心的问题。 接下来几天，他都紧盯着申元彪的踪迹。 申元豹没有说错，申元彪将那枚足以执掌申家和寰宇集团的私章，看得比自己的心脏还要重要，寸步都不愿意让它离开自己身旁。 在孟超眼中，残留在私章上的追踪药剂，就变成了类似荧光粉末的东西，无论申元彪去了哪里，停留了多少时间，都能一览无余。 然而，连续几天，申元彪都没有丝毫异常。 他不是待在寰宇集团的总部大楼里面，面对家族成员、企业员工还有各路记者的长枪短炮，无时无刻不处在聚光灯下。 就是偶尔回到寰宇大观，关注哥哥的治疗情况。 两点一线，十分规律。 孟超完全没发现他有联系过任何值得怀疑的人。 和他密切接触的人，也没有继续接触任何值得怀疑的人。 一无所获的孟超，又回过头来，将目光盯到了其余继承者的身上。 但他同样没发现任何值得深入的突破口。 而随着红溪沟项目大爆炸的事情渐渐发酵，越来越多所谓“真相”都被各路媒体挖掘出来，反倒是另一件事，牵扯了孟超的不少精力。 那就是艾蕾的安危。 女记者艾蕾是在红溪沟项目大爆炸之前，最后一名进入其中，并采访到项目负责人申玉麟的人。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采访结束之后，艾蕾参观了红溪沟项目里的建设展览馆，很多寰宇集团的员工都见过她。 随后，她就因为发现了晶石仓库大爆炸的部分真相，遭到了血盟会的追杀，又被孟超所救。 两人搭乘的车辆却坠入深渊，化作一枚熊熊燃烧的火球。 外界暂时还不知道血盟会的存在。 只知道女记者艾蕾在采访申玉麟，并遭遇晶石仓库大爆炸之后，就神秘失踪了。 有心人士，自然拿这一点来大做文章，说是艾蕾已经惨遭毒手，凶手正是寰宇集团内部某些心怀鬼胎的家伙，动机是艾蕾撞破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被杀人灭口。 在这件事上，寰宇集团倒真是被冤枉的。 问题是，眼下艾蕾遵从孟超的吩咐，改头换面之后，隐藏起来，来了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围绕她的生死，申元豹的支持者和反对者，或者说，寰宇集团的支持者和反对者，甚至说，九大超级企业的支持者和反对者，展开了激烈的争辩。 倘若说，一名有义务揭露真相的女记者，真的因为撞破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直接或间接死在神境强者的手里。 那么，“神境强者守护并执掌龙城”，这一貌似天经地义的法则，似乎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艾蕾俨然成为了漩涡的核心。 孟超愈发不敢让她抛头露面。 孟超知道，血盟会甚至隐藏在血盟会背后的“第十妖神”之类的存在，肯定正在寻找艾蕾。 一旦他们找到艾蕾。 活生生的艾蕾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而尸体上残留的证据，足以证明杀死她的人，是血盟会所希望的任何人。 孟超不愿让任何一名无辜者在自己面前惨死。 而且，他觉得艾蕾在最关键的时刻，还有可能成为扭转局面的胜负手。 他要求艾蕾继续隐藏下去。 但艾蕾身为女记者的天性，却在蠢蠢欲动。 “前辈，天哪，这怎么可能，您竟然混进了寰宇大观？” 当孟超稍稍向艾蕾透露了一些自己的近况。 这位专门编纂花边新闻的女记者，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两颗圆溜溜的大眼睛，都要变成两颗闪闪发亮的星星。 “申家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寰宇集团是否真如外界所说的，管理非常混乱，账目造假和采购弊案不断？大股东疯狂侵犯中小股东的利益，中小股东被迫反击，才导致了申元豹遭到刺杀？ “遭到刺杀的申元豹现在情况如何，真的奄奄一息，还是已经归西？ “前辈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难道世外高人就在我身边，前辈就是搅动一切风云的幕后黑手吗？” 面对女记者嘴里冒出的一万个问题，孟超简直头痛万分。 他要求艾蕾老实一点，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妙。 “这怎么可以？” 艾蕾义正辞严，“前辈难道不知道，现在龙城的局势变幻有多么激烈，矛盾冲突有多么尖锐吗？既然我身处漩涡中央，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如果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没能成为龙城穿越以来最出名的记者，我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前辈是为我好，我也非常听前辈的话，这些天都乔装打扮，把自己的脸变得连我妈妈都不认识，而且深居简出，绝对没有抛头露面。 “只不过，我肯定要上网，才能联系过去的关系，关键时刻，才能助前辈一臂之力啊！ “放心，放心，我怎么说也是曾经报道过无数神境强者的八卦内幕的人，当然知道怎样才能鬼鬼祟祟躲藏在网络上最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里。 “不是我吹牛，论战斗力，我当然比不过前辈或者任何一名神境强者的一根手指头。 “但是论怎么在网络上隐藏身份，伪造假地址，预埋电脑病毒，侵入和反侵入，破解和反破解，乃至移花接木，化身千万，以一己之力，伪装出成千上万的水军……传说中的神境强者，还真未必玩得过我呢！ “当然，我可不是闲着没事，光顾着玩，前辈不在的这几天，我也做了很多正经事，相信一定能帮到前辈。 “前辈，你看——” 第1626章 麻杆打狼两头怕 艾蕾略带炫耀地向孟超展示，她刚刚加入的一个讨论组。 据说这是某个专业论坛上，极少对外开放的板块，采用邀请制加入。 有资格进入其中的，都是蔚蓝联盟的支持者里面，素质比较高的精英人士。 因为蔚蓝联盟是由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组织联合而来，为数以千万计的寒门超凡者和普通市民代言。 蔚蓝联盟的支持者里，当然也是鱼龙混杂，泥沙俱下。 遇到某些突发事件时，他们在网络上的发言，往往过激而不具备可操作性，只是情绪上的发泄。 而在这些比较高端和专业的讨论组里，才更容易窥见蔚蓝联盟的真实立场，并预测他们下一步的动向。 孟超果然来了兴趣。 蔚蓝联盟现在的声势很大。 但正因为声势太大，发出来的90%都是噪音。 或者好像孟超向申元豹提出的——通过《反垄断法案》，分割九大超级企业那样，只是漫天要价，虚晃一枪。 孟超也很想知道，蔚蓝联盟的真实诉求是什么，他们的底线在哪里，究竟九大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们要退让到哪一步，双方才能握手言和，实现龙城的团结和继续发展。 不过，在此之前，他更加好奇的是：“等等，你怎么能混到人家的核心讨论组里去呢？” “这有什么？” 艾蕾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蔚蓝联盟原本就特别注重媒体的作用，只要是不属于九大超级企业旗下的传媒，里面的骨干分子，很多都是蔚蓝联盟的成员。 “我只要在网上发言的时候，透露自己身为记者的身份，然后言论相对冷静和专业，对于‘后怪兽战争时代’，超凡者和普通人的关系，抛出一丁点的真知灼见，很快就会被蔚蓝联盟关注，试探几个回合之后，对方就主动邀请我，进行更有深度的讨论了啊！ “我估计，这样的讨论组，仍旧是测试的一环，是想看看我够不够资格，成为蔚蓝联盟的正式成员呢！” “什么，你在网上，用真实身份发言了？”孟超大惊失色。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这么傻？” 艾蕾得意地说，“艾蕾是记者，记者未必是艾蕾啊！ “事实上，我在网上有足足三五十个假身份，每个假身份都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马甲，而是连出生证明都准备好，隔三差五就会在不同的网站，故意‘泄漏’一些蛛丝马迹。 “诸如我用来混进蔚蓝联盟讨论组的这个假身份，虽然也是记者，却被我设定成了名校毕业，满腔热血，刚刚加入某家超级企业旗下的传媒，正准备大展拳脚，揭露真相，主持正义，畅所欲言，却被冰冷的现实打得粉碎，在撰写一篇篇对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歌功颂德的文章时，生出强烈的逆反心理，从此满腹牢骚，渐渐走向了超级企业的对立面。 “我为这个假身份，专门开设了十几个账号，从自媒体到短视频，还有各种问答网站下面的回帖，一应俱全。 “如果有人，将这个假身份上传到网络上的所有信息，统统搜集起来，他不可能不相信，这些信息背后，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孟超咂舌：“连出生证明都有？” “当然，过去几十年，龙城遭遇了这么多的乱子，很多人悄无声息地死去，也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出生，搞到几分绝无破绽的出生证明，再容易不过了！” 艾蕾说，“特别是在巢城没有整体改造之前，出生证明什么的，花上百十来块钱，就能买到一份！” 孟超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竖起大拇指，称赞艾蕾的专业精神。 “那么，蔚蓝联盟的内部人士，究竟怎么看待最近龙城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从红溪沟项目的晶石仓库大爆炸，到地下黑市的盖子被揭开，再到神境强者申元豹遭到刺杀，再到《全民修炼法案》和《北进计划》之间的博弈？蔚蓝联盟的骨干分子们，究竟认为，他们能把事情做到哪一步？” 孟超问道，“我想知道的，不是他们在街头巷尾大声疾呼的口号，而是他们最真实的想法，绝对不能妥协的底线？” “哪有什么‘真实想法’和‘底线’？” 艾蕾摊手，“前辈，您应该最清楚不过，最近十天半个月内，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有些是居心叵测之辈的暗中谋划，诸如红溪沟项目的晶石仓库大爆炸，有些则是误打误撞的巧合，诸如咱们想找‘无尾猴’，就要先找到‘巨齿鳄’，谁知道，却顺手揭开了地下黑市的盖子呢？ “这些事情，并非蔚蓝联盟主导。 “蔚蓝联盟只是因势利导，趁机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而已。 “然而，似乎连蔚蓝联盟的骨干分子们，也低估了广大市民的力量，更准确说，低估了普通人在面对超凡者，特别是财雄势大的绝世强者时，那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绝望、无助、不甘、嫉妒和愤怒。 “没错，怪兽战争期间，绝世强者就好像救世主一样，拯救了龙城。 “但龙城文明毕竟不是一个喜欢和习惯于臣服在救世主脚下的文明，自古以来，比起什么神仙、皇帝和救世主，我们就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双手，以及用这双手铸造并挥舞的枪杆和锄头。 “于是，当数以千万计算的普通市民，都在蔚蓝联盟的带领下，发出了激烈甚至狂暴的呐喊时，反而令蔚蓝联盟的很多内部人士，产生了猝不及防的感觉。 “我估计，他们最初的想法很简单，就是通过造势，让《全民修炼提案》能成功通过，变成具备法律效应的法案，然后在实施《全民修炼法案》的过程中，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实力和影响力，在生存委员会夺取更多的议员席位。 “但现在，事情越闹越大，九大超级企业这边，显而易见没那么容易妥协，甚至有可能引发激烈的反弹，于是，蔚蓝联盟的很多内部人士甚至骨干分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1627章 鱼龙混杂 “这么说——” 孟超想起了申元豹的用词，“蔚蓝联盟的成员，从某种角度来讲，还真是一群乌合之众喽？” “乌合之众倒谈不上，但的确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艾蕾说，“事实上，所谓的‘蔚蓝联盟’，无非是龙城所有反对九大超级企业、九大修炼世家和其背后的神境强者的人，组成的集合体。 “至于他们反对九大豪门的理由，则是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有些反对者就是普通人，反对豪门的理由是他们的老婆跟着豪门超凡者跑了，或者始终单身，从没找到过老婆，所有女人都对他们不屑一顾，而他们将自己一直单身的原因，归咎于豪门超凡者的存在，从此心态偏激，愤世嫉俗，不但仇视豪门超凡者，甚至仇视异性。” “我也听说过这种人。”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头，“不过，他们的数量很多，影响力很大么？” “很多，很大。” 艾蕾说，“事实上，在今天的龙城，身为普通人，想要找到一个固定的伴侣，甚至成家立业，拥有自己的血裔，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很多人宁愿成为豪门超凡者的情人，甚至连情人都算不上，只是春风一度都无所谓，也不愿意和普通人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 “婚姻这种事，毕竟不止要讲感情，更多还要考虑经济因素，给豪门超凡者当情人的好处自不必说，就算只是春风一度好了，都有一定几率，能得到豪门超凡者的基因种子，有机会让自己的孩子，跻身豪门之列。 “哪怕对方翻脸不认人，这个孩子至少都流淌着豪门超凡者的超凡血液，有更大的几率能觉醒超凡力量，不说成为人上人，至少有能力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残酷世界生存下去。 “和普通人结婚，再生下几个普通人，平日里只能干最基础，最枯燥，赚钱最少，尊严感也最弱的工作不说，万一危机来临，诸如兽潮再次爆发，或者和异界土著开战，根本毫无自保之力，只能蜷缩在超凡者背后摇旗呐喊，一不留神就会被怪兽吃掉——你说，哪个母亲舍得让自己的孩子，落到这样的下场呢？ “与其辛辛苦苦养上十几二十年，最后被怪兽一口吃掉，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生。 “既然一开始都下定决心，宁可不生，也不能生下一个普通人了，那还结什么婚，谈什么恋爱呢？ “所以，现在龙城的单身主义者越来越多。 “而其中的‘被迫单身者’，看到莺莺燕燕，左拥右抱，夜夜笙歌还有几十上百个子嗣的豪门超凡者，难免心态失衡，沦为最偏激的反对者。 “而网络上的声音，前辈也知道，肯定是越偏激，越有市场。 “前辈请看，好比这条签名——‘超凡者抢走了我们的钱和女人，我们要把钱和女人抢回来’！ “这条签名如此简单粗暴，我却已经在至少上百个账号下面看到过，由此可见，它真的说出了很多普通人的心声。” 孟超沉默了半天，摇头道：“龙城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记得几十年前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普通人还是愿意和普通人结婚生子的。” “那时候的人们才刚刚来到一个超凡世界，还没想明白，超凡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 艾蕾耸了耸肩，“现在，大家渐渐想明白了。” “你呢？” 孟超说，“你也不愿意和普通人结婚生子吗？” “当然。” 艾蕾不假思索，“在这个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残酷世界里，普通人和普通人的结合，是最大的悲剧，甚至是对孩子的犯罪——我的普通人孩子，会恨我一辈子的。” “好吧。” 孟超叹了口气，“继续说，蔚蓝联盟里，还有些什么人？” “多了去了。” 艾蕾说，“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寒门出身的超凡者，他们依靠坚忍不拔的毅力和百战余生的运气，跌跌撞撞地觉醒了超凡力量，却往往付出极大的代价，带着各种暗伤的残躯，天生就上限不高，再加上没有充足的修炼资源，很难像豪门超凡者那样，修炼到移山倒海，覆雨翻云的至高境界，绝大多数人，终此一生，都迈不过天境的门槛，只能停留在‘三流高手’的层次。 “这样的中低阶超凡者，当然天然就站在九大豪门的对立面。 “不，不仅仅是九大豪门，更准确说，他们其实是站在所有绝世强者的对立面上，试图遏制绝世强者的权限，提升中低阶超凡者的作用和地位。 “还有一部分人，原先是九大超级企业的员工，却因为在高歌猛进的过程中，被当成了燃料，燃烧殆尽，等到人到中年，修炼潜力挖掘殆尽，又因为常年拼命，拼得伤痕累累，治疗费用日渐高昂之后，被超级企业一脚踢出门外，由此幡然醒悟，立场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成为了最坚定的超级企业反对者。 “还有一部分人，原先是九大修炼世家的成员，却在家族斗争中彻底失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投靠蔚蓝联盟，试图凭借人多势众，‘夺回原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这里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叛出吕家和擎天集团的吕丝雅了。 “还有一部分人，是白手起家的中小企业主，却在企业规模渐渐做大之后发现，横亘在自己面前，不，是环绕在自己周围的九座大山，如果不将这九座大山搬开，自家企业就属于‘罐子里养王八，怎么养都养不大’。 “他们的座右铭是‘一鲸落，万物生’，九大超级企业发展到今天，已经严重阻遏了龙城的发展，只有九大超级企业相继凋零，龙城才能迎来真正的，百花齐放的春天。 “您看，前辈，我只是随便说说，就找到了蔚蓝联盟里面，这么多不同来源和立场的派系，想要从无数嘈杂的呼吁、主张和呐喊中，找到他们的‘最大公约数’，真的很难。” 第1628章 崩溃的基础 话说回来，得益于超星集团，残星会，武神殿，蓝色家园等主心骨的存在，再加上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出身寒门的中低阶超凡者和出身豪门的绝世强者之间，毕竟不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关系。 绝大多数人，在发泄掉了过激的情绪之后，还是愿意坐下来冷静思考，理性探讨，探讨龙城的未来的。 在这样的探讨中，就像任何新生事物一样，蔚蓝联盟正以惊人的速度，不断进化着。 比如艾蕾最新加入的这个讨论组，很多蔚蓝联盟的成员或者支持者，就不仅仅局限于讨论地下黑市，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或者申元豹发迹时的丑闻。 而是从更深层次，思考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的关系，以及超凡力量对整个龙城文明的影响。 孟超看到，讨论人数最多的一段发言是这么说的： “现代地球文明的一切法律，道德和秩序，都建立在‘人人平等’这个不言自明的基础之上。 “而‘人人平等’的理念能够深入人心，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人类个体之间的武力值天然平等。 “从人类的祖先尚未点燃第一缕火焰的蒙昧时代，到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无线电波充塞整片大气层之下的信息时代，无论时代怎么发展，科学技术怎么飞跃，社会制度怎么改变，人类个体间的差异，从未拉大到超出极限的程度。 “即便在皇权最森严的时代，所谓神圣不可侵犯的九五之尊，也无非是一具脸色惨白的肉体凡胎，别说用一根削尖的竹竿，轻轻一戳就能戳死，哪怕几名宫女临时起意，都有可能用丝巾将他活活勒死。 “而在饥荒中倒在路边，满身烂疮的乞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拥有理论上席卷天下的可能性。 “等到热武器大行其道的工业时代和后工业时代，人类在个体武力值上的差异，更是被热武器消弭于无形，‘子弹面前人人平等’，无论负债累累的失败者，还是家财万贯的企业家，无论血色大陆上踩着拖鞋的叛军，还是经济实力排名全球前三的大国首领，随时都有可能被一把自制武器，用价值几分钱的子弹，打爆他的脑袋。 “正是这种武力值上的平等，才带来了经济上的平等，社会地位上的平等，法律制度上的平等——至少是理论上的平等。 “在地球上，即便到了贫富分化最剧烈的时代，屈指可数的数百名大人物，掌握了全世界一半以上的财富，但是，在这些富可敌国、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头顶，仍旧高悬着数百把，不，是数十亿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任何一个对他们心怀不满的普通人，不管是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少年，还是罹患绝症的乞丐，亦或者他们身边，‘忠心耿耿’的保镖，都具备理论上的可能性，从物理上，将这些大人物彻底消灭！ “而就算大人物想要将这种风险降至最低，也不可能无限提升自身的武力值——人力有时而穷，即便投入亿万研究经费，也很难让自己的极限速度打破奥运百米短跑记录，更不可能让自己的血肉坚硬到如钢似铁，足以抵挡子弹、手雷甚至炮弹的程度。 “为了自身安全，大人物只能雇佣或者投资军队。 “但军队仍旧是由千千万万普通人组成，拥有自己的立场、诉求和意志，哪怕是最职业的雇佣军，也只效忠于大人物的金钱，而不是大人物本身。 “这就决定了，地球上的大人物，在用自己的意志，塑造整个文明的未来时，是有极限和边界的。 “即便最冷酷无情的大人物，制订某项决策时，都要或多或少，考虑普通人的利益和感受。 “再怎么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不可能脱离千千万万的普通人，独自生存下去。 “哪怕大人物仅仅将普通人当成燃料，羔羊和棋子，他们都要长期在同一个地球上共存下去，共同创造并守护所谓的‘地球文明’。 “然而，当我们穿越到了异界，发现了这里的种种超自然现象，并通过太古遗迹，领悟了晶石和修炼的奥妙，可以将海量资源都注入自身体内，将个体战斗力提升到碾压几十个、几百个甚至上千个同类时，整个人类文明的运行逻辑，就发生了翻天覆地、面目全非的变化，曾经支持‘人人平等’的基础，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地球上的大人物，一颗子弹就能杀死，甚至不用子弹，只要一个疯子挥舞利刃，就有可能刺穿他的心脏，导致他的死亡。 “来到异界，掌握了超凡力量的大人物，就算面对几十个普通人的围攻，也未必会留下半条伤痕。 “地球上的大人物，就算拥有百亿、千亿的身家，都不可能跑得比普通人更快，跳得比普通人更高。 “来到异界，掌握了超凡力量的大人物，却能御剑乘风，遨游于天地之间，字面意义上，体会到‘人上人’的感觉。 “地球上的大人物，智商再高，也还在人类的范畴之内，精力再旺盛，也不可能每天二十四小时精力充沛地连轴转。 “来到异界，掌握了超凡力量的大人物，却能利用灵能刺激大脑，掌握超凡视觉，超凡记忆，超凡计算力和超凡逻辑推演能力，并且每天二十四小时燃烧大脑，深思熟虑，反复推演，从而在自己和普通人之间，筑起一道不可逾越的‘智慧壁垒’，让普通人无法理解更不能反驳他们的见解，只能满脸茫然，乖乖任由他们摆布。 “如果说，地球上的大人物，在随心所欲，恣意妄为的时候，还要稍稍顾忌一些东西的话。 “那么，我实在想不到，来到异界，掌握了超凡力量，坐拥亿万身家，自身还拥有无敌武力的大人物，还需要顾忌些什么。 “或者说，当这样的大人物，准备让自身利益，凌驾于龙城文明的整体利益之上时，普通人又该怎么去制衡他们呢？” 第1629章 把力量关进笼子里 不出意外，这篇文章下面的讨论格外激烈。 很多人怀疑，身为神境强者的大人物们，是否真如这篇文章的作者所揣测的那么坏，会将一己私利凌驾于龙城的整体利益之上。 毕竟，在过去几十年的龙城，神境强者和超级英雄和天皇巨星，几乎是可以画上等号的。 无论出身寒门还是豪门，无论普通人还是超凡者，无论对九大超级企业和九大修炼世家持有什么样的印象和态度，大家对大部分神境强者本人，还是发自内心尊敬和崇拜。 很多蔚蓝联盟的骨干分子，从牙牙学语时，就听着神境强者的英雄传说长大，在热血最澎湃，最富有理想的青春期，他们贴在床头的海报，往往也不是身姿妖娆的异性，而是绝世强者斩杀末日凶兽的宣传画。 就算到了今天，九大超级企业多多少少，都爆出一些丑闻，很多人从情感上，还是无法接受，神境强者有可能危害龙城利益这一论断。 “我绝对相信神境强者本人的操守，相信绝大部分神境强者，都愿意为了龙城文明，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过去数十年的怪兽战争期间，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也有人指出，“然而，古往今来无数段鲜血淋漓的历史都告诉我们，将一个民族和国家的命运，完全交给某个人来决定——即便那是一个看起来大公无私、完美无瑕的圣人，最终的结果，往往都是悲剧。 “人类个体的道义和操守，是世界上最复杂，最多变，最靠不住的东西。 “而任何一个个体的背后，又都拥有盘根错节，无比庞大而且饥肠辘辘的利益集团。 “就算所谓的圣人真的存在，而且他也能顶住自身背后利益集团的压力，始终将民族和国家的利益摆在第一位，这样的圣人都不可能长生不老。 “纵然圣人在世时，能够震慑宵小，只手擎天，烜赫一时。 “等到圣人陨落之后，昔日宵小卷土重来，变本加厉，搞得人亡政息，几乎就是唯一的结局。 “就算今日龙城的神境强者都是这样的圣人好了，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呢，他们的孩子呢，利益集团的孩子呢？谁能保证这些打着第一代神境强者的旗号，篡夺龙城大权的家伙，在今后五十年、一百年甚至五百年的漫长岁月里，始终都是大公无私的圣人，都是愿意为了龙城文明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的英雄？” 也有人这么说： “不错，过去几十年里，绝世强者的确和普通人一起，并肩携手，众志成城，为了龙城文明而战！ “但这里，有两个前提。 “第一，龙城穿越到异界，还不到半个世纪，地球时代的法律、道德、风俗习惯和社会准则，仍旧深深烙印在大部分人的脑子里，包括神境强者在内的大多数人，仍旧习惯性的以没有超凡力量的地球上的道德来约束自己。 “第二，龙城遭遇空前危机，面对铺天盖地的兽潮，在灵能武道和符文技术尚未发展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之前，就算绝世强者，也需要普通人在他们鞍前马后效力。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怪兽战争胜利和灵能技术日新月异的发展，这两个前提都在瓦解。 “首先，出生于地球的老前辈们正在日渐衰退和陨落，取而代之的新生代强者，很多都是含着金筷子出生的豪门贵胄，他们和普通人之间，既缺乏共同的记忆，也没有共同的利益，对于地球时代的所谓道德，天然就有着不同的解读方式。 “一言以蔽之，这些还在娘胎里就开始被动修炼，小小年纪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觉醒超凡力量的豪门贵胄，和生活在贫民窟的普通市民子弟，很难组成一个牢不可破的‘我们’。 “其次，随着晶石能量体系和符文机械技术的不断发展完善，越来越多以晶石为能源，依靠符文来操纵，甚至搭载了怪兽大脑和怪兽脊髓的‘智能符文机械，仿生符文机械’，大行其道。 “这些拥有超卓计算力和超强工作能力的自动化机械，在越来越多的工作岗位上，都能完美取代普通人的存在。 “更别提，我们已经在怪兽山脉之外，发现了比普通人更加廉价十倍的劳动力——兽族。 “倘若真的按照九大超级企业所计划的那样，甩开生存委员会，派出企业武装，征服了虎怒川中下游流域，俘虏了数以百万计甚至千万计的兽族，他们肯定会榨干这些兽族的最后一滴血汗。 “我不关心兽族的生死和疾苦，我只想知道，在这些几乎不需要任何成本的廉价劳动力面前，龙城的普通市民，还能找到什么工作呢？ “没有工作，就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那还怎么维护自己的利益？ “所以，就算‘北进计划’真的要付诸于行动，咱们真的要对虎怒川中下游区域开战，在打响第一枪之前，也要先搞清楚，绝世强者和普通市民之间的关系，要以法律的形式确定，在未来的龙城，普通人究竟能占据多少位置，分到多少蛋糕，发出多少声音？” 还有人以非常感性的笔触写到： “纵观古今，不知多少王朝的开国皇帝，都是文武双全的豪杰，体察民情的明君。 “然而，当明君驾崩之后，继承者堕落的速度，往往比想象中更快，用不了几代人的时间，开国之君的血裔，往往就变成了昏庸无道，残忍好杀，将黎民百姓视为草芥蝼蚁的昏君、暴君、亡国之君！ “今日龙城的神境强者，和他们辛苦打拼出来的基业，岂非就是一个个小小的‘王朝’？ “而神境强者的战斗力，更是比任何一位地球上的皇帝，都要高出成百上千倍呢！ “就算出于对神境强者的崇敬和感激之情，我们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基业，像是古代王朝那样，在短短几代人的时间里就被腐蚀和断送，我们绝不是反对神境强者，而是要帮他们想出办法，在他们陨落之后，将他们遗留下来，难以控制，又庞大到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关进笼子里。” 第1630章 超凡时代的火枪队 也有人担心： “万一我们真的将绝世强者的力量‘关进笼子里’，而它又在笼子里日渐萎缩，等到真要用到这些力量的时候，力量施展不出来，又该怎么办？ “毕竟，怪兽战争期间，绝世强者们无数次证明了，他们对整个文明的重要性。 “当末日凶兽出现时，其毁天灭地的姿态，绝不是钢铁洪流能够抵挡，还是要靠绝世强者登场，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 “而根据我们的研究，龙城所在的坐标，应该是位于异界主大陆的南方，极小的一片区域，假设异界的陆地面积和地球相差无几，我们仅仅探索了这个世界陆地面积的1%到2%而已。 “在我们尚未探索的区域，肯定有比怪兽文明更强大的文明存在。 “最近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兽族’，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将绝世强者的力量关进笼子倒不打紧，等下回要用到绝世强者的时候，难道再毕恭毕敬将他们请出来么？” 针对这种说法，立刻有人反驳： “正因为在过去几十年间，我们太过看重绝世强者的力量，将太多修炼资源都倾斜到了绝世强者的头上，才造成了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强弱分化过大，弱者只能依附于强者的局面。 “但这样的局面，是注定无法长期持续下去的。 “强者并不是弱者的保姆，凭什么永远无条件守护弱者，而不是运用力量，为自己谋取私利呢？ “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将更多修炼资源以及研发力量，都投入到如何提升广大弱者的力量上去，龙城文明是否能发展出和今天迥异的力量体系以及致命武力？ “比方说，赤龙军拥有‘战魂’之力，只要数十名血气方刚的士兵集结在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同仇敌忾，前赴后继，他们的脑电波频率逐渐趋同，很容易凝聚出号称‘战魂’的存在，为整个集体带来增益，让所有人的战斗力都大幅提升。 “只可惜，因为种种原因，在绝世强者自身的武力值，就堪比一支军队的情况下，赤龙军没能得到足够多的资源，去进一步研究‘战魂’的奥妙，才使得广大普通人和低阶超凡者组成的军队，没能发挥出神境强者那样的作用。 “毕竟，怪兽的威胁迫在眉睫，当时的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一支空前绝后的‘超凡军队’慢慢成形。 “但今天，情况不同了。 “打赢了怪兽战争，获得丰厚遗产和调整时间的我们，完全可以向赤龙军投入几十倍的修炼资源和研发力量，去研发更加强大的‘战魂’，更加强大的列车炮，更加强大的装甲飞艇——谁能说，在修炼资源、研究经费和技术团队都不受限制的前提下，十几二十年后，我们不能得到一支比今天更加强大百倍的赤龙军，成为守护龙城，拓殖异界的主力呢？” 也有人非常露骨的说： “赤龙军比绝世强者更值得信任。 “毕竟，赤龙军人数众多，绝大多数士兵都来自普通家庭，维护普通人的利益，就是维护他们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孩子们和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和龙城文明是不可分割，生死与共的。 “绝世强者数量稀少，也未必需要普通人，说得极端点，哪怕龙城文明毁灭了，绝世强者依靠自己通天彻地的能力，也能在异界逍遥快活甚至称王称霸。 “两相比较，我们更应该将修炼资源投向谁，还用说吗？” 更有人再次联想到了地球历史： “地球上曾经出现过骑士阶层，号称拥有武勇、忠诚、正直等等美德，既是正义的化身，也是理所当然的统治者。 “然而，集所有美德和力量于一身的骑士阶层，却被一支简陋的火枪里面发射出来的小小的弹丸击了个粉碎。 “花费十几二十年时间和无数资源才能培养出来，充满正义感和英雄气概的骑士，被一个刚刚从猪圈里揪出来，仅仅接受过两三个月训练的乡巴佬，用一支火枪就能解决——如此煞风景的场面，彻底毁掉了曾经统治整个世界的英雄逻辑。 “由这些乡巴佬组成的火枪队，在之后的两三百年内席卷了整个世界，推动了现代文明的诞生。 “而今天，我们从信息时代进化到了超凡时代，全新的英雄阶层和英雄逻辑正在形成。 “在这个命运的十字路口，必须投入大量资源和智慧和勇气，打造新时代的‘火枪’和‘火枪队’，让每一个普通人都能在最短时间内，以最便捷的方式，熟练运用超凡力量，我们的文明、法律、道德、价值观，才能以我们熟悉的面貌，继续存在下去。 “龙城文明不需要绝世强者和超级英雄。 “龙城文明只需要让所有人，都能成为他自己的英雄。” 这是支持“限制绝世强者”的言论。 还有些人，倒不是不支持。 他们只是担心： “绝世强者们会愿意，将自己的力量，关进笼子里吗？ “毕竟，现在的绝世强者，都不是孤家寡人，背后都有庞大的利益集团。 “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以及地下黑市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倘若，倘若双方的摩擦加剧，会不会带来不可预测的风险？” 针对这样的担忧，立刻有人站出来，斩钉截铁地回应： “果真如此，那我们更应该及早将绝世强者的力量，关进笼子里！ “请诸位好好想一想，今天的绝世强者们，其力量仅仅局限在龙城内部，背后的利益集团也才刚刚成形没多久，所谓的‘修炼世家’，还没有根深蒂固到‘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程度，他们就已经拥有了撼动整座龙城的能力。、 “如果现在不加以遏制，再让他们发展几十年、上百年的话，他们究竟会膨胀到何等恐怖的程度，到时候，又有谁还能遏制他们，将他们的力量关进笼子里呢？” 第1631章 普通人也能梦想成真 类似的发言还有很多。 整个帖子的讨论数达到了三万八千多条。 最后，大家总算达成了一致意见。 无论面临多少困难，又会遭遇多少风险，都必须限制绝世强者的力量，提升普通人的地位和实力。 这不是为了争权夺利。 而是为了捍卫源自地球的社会形态和价值观，确保龙城文明始终是“人类文明”而不是“超人文明”，确保那个腥风血雨，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残酷时代，不再卷土重来。 至于蔚蓝联盟的短期、中期和长期目标，大家也进行了激烈讨论。 短期目标，就是搞清楚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的真相，以及揭开地下黑市的盖子，至少要依法处理一批直接责任人，并建立长期的监管制度，让普通人也能参与到涉及晶石和修炼资源在内的龙城核心业务的监管当中来。 中期目标，否决《北进计划》，从公立中小学校和学前教育开始，建立普惠性质的全民修炼制度，让那些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依靠属于全体市民所有的修炼资源，才发展起来的所谓“豪门”，拿出原本准备向怪兽山脉以北大肆扩张的资源，培养龙城的孩子们，还有，大幅提升赤龙军的军费。 换言之，先解决如何分蛋糕的问题，再跑到怪兽山脉之外去做蛋糕或者抢蛋糕不迟。 长期目标，实现“三三原则”，也就是在生存委员会里，至少要有三分之一的普通人议员，三分之一出身寒门的中低阶超凡者议员，而出身豪门的中高阶超凡者，就算依靠自己的武力和影响力成为了议员，其议席也不能超过总议席的三分之一。 同样，在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旗下的各个职能部门里，相关工作人员的分配比例，也应该照此办理。 倘若这些目标统统都能实现，龙城普通市民的地位，一定能比今天提升十倍，也有更多的渠道和方法，发出自己的声音，捍卫自己的利益。 而一个人人都能捍卫自身利益的龙城，其整体战斗力，自然也能比今天提升十倍。 到时候，就算绝世强者没有今天这么强，依靠“人人如龙”的力量，也不用畏惧漫漫前路上的荆棘和风浪。 这一共识很快就从蔚蓝联盟的核心讨论组，扩散到了整个蔚蓝联盟。 又从蔚蓝联盟，扩散到了广大普通市民当中。 自然，除了九大修炼世家之外，绝大多数龙城市民都在认真思考之后，表达了全力支持的态度。 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一个专门调查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的专家小组，以惊人的效率，在短短三天内组建完成。 专家调查组里不但囊括了晶石专家，爆破专家，痕迹专家以及审讯专家。 还包括了注册会计师，注册审计师和相关领域的法务专家。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调查团队名义上是由超凡塔派出，算是给寰宇集团保留了三分颜面。 但从超凡塔公布的调查团队成员名单上，却可以清楚看到，里面普通人的数量，正好超过了三分之一，符合“三三原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是过去二三十年来，龙城的普通人第一次能以如此重要的身份，处理牵扯到超凡者犯罪的事务。 普通人不再是只会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乞求超凡者前来拯救的累赘。 普通人同样可以决定超凡者的命运，决定龙城的命运，决定人类文明的命运。 这一点，令占总人口95%以上的普通人，都感到欢欣鼓舞。 当然，有资格入选调查团队的普通人，也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凤毛麟角的存在，在此之前，就已经声名鹊起，满城皆知。 比方说，其中有一位叫做“苏奕东”的注册会计师。 要知道，因为超凡力量的存在，人类从地球穿越到异界之后，生理结构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改变。 就算一星灵纹境的战斗力，和全副武装的普通士兵，还没能拉开不可逾越的差距。 但利用灵能滋润大脑，让脑细胞的运转效率提升100%，从而大幅提升计算力、逻辑思维能力和抗疲劳的能力，每天精力充沛地学习十八个到二十个小时，却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超凡者在智力上，对普通人就占据了先天的优势。 随着越来越多超凡者加入竞争，类似注册会计师这样的专业资质考核，难度也是越来越高。 能够脱颖而出的，往往都是超凡者。 普通人就算有着万丈雄心，往往都是来走个过场，用自己的失败，组成天文数字的分母。 而能够在和超凡者的激烈竞争中，始终死死咬住，杀得难解难分的普通人，必须付出比在地球上更多十倍的努力，个个都是狠人中的狠人。 像这个苏奕东，为了考取注册会计师，就以二十二岁的年龄，在勤学苦读中，熬白了头发。 别人是利用超凡力量在学习。 苏奕东是拿命在拼。 当他奇迹般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成为一名注册会计师之后，有记者曾经采访他，询问他成功的秘诀。 顶着满头白发，看上去过早衰老的苏奕东说：“我从没想过自己的成功和失败，我之所以这么拼命，只是想告诉所有和我一样普普通通的龙城人——我们不比任何人差，我们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梦想，并且，只要敢于拼搏，我们一定能够梦想成真！” 这句话让苏奕东成为了年度风云人物之一。 以普通人的身份，和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绝世强者站在一起。 他在社交媒体上的支持者数量，比一些深居简出，行事低调的神境强者还多。 而苏奕东也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 或者说，成为注册会计师并不是他的终极目的。 他只是想利用这个身份，激励广大同胞，得到他们的支持，扩大影响力，才能更好得贯彻自己的理念，改变这个世界。 第1632章 好未来 自然，苏奕东很早就加入了蓝色家园，并在蔚蓝联盟成立的时候，成为了第一批骨干分子。 还有很多蔚蓝联盟的骨干分子，都有着和他相似的经历，是长期以来，一直奔走在社会各界，为普通人发声的活跃分子，很得广大市民的拥戴，今天，也一起加入了专家调查团。 可以说，整个龙城的普通人精英，都济济一堂，准备赶赴怪兽山脉之外的红溪沟去。 得知这一消息，全体市民都对专家调查团寄予厚望，相信他们能查出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的真相——究竟是管理不善，还是寰宇集团内部的窟窿太大，只能用这种方法来瞒天过海，亦或者，真是兽族在搞破坏。 申元彪代表寰宇集团，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对专家调查团的到来表示欢迎和支持。 他表示，寰宇集团服从超凡塔的权威，会为专家调查团提供一切便利，无论查出什么，又查到哪一个层级，包括申家在内的寰宇集团最高管理层，都会服从法律和正义的裁决。 这一表态，令所有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申元豹的遇刺，对寰宇集团的影响真的很大，令他们丧失了死硬到底的勇气。 而至少三分之一成员都是普通人的专家调查团，既然拥有了对寰宇集团的调查权甚至裁判权。 这样预示着，九大超级企业一手遮天的现状，正在以相对稳定以及平和的方式，慢慢改变和瓦解。 对龙城文明而言，这恐怕是当下最大的福音。 孟超从回到龙城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也能稍稍松弛片刻。 看上去，无论超凡者还是普通人，无论寒门还是豪门，大家都达成了共识——龙城文明的前进方向必须改变，但改变方向的过程中，大家又要齐心协力，绝不能翻车。 如果这一共识深入人心，龙城文明就有机会，避免末日浩劫的上演。 从潜入红溪沟项目到现在，孟超已经有足足十天半个月，没怎么睡过觉，加起来闭上眼睛的时间，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就算神境强者铜浇铁铸的神经，都经受不住如此长时间的煎熬。 神经稍稍松弛的结果，就是困意如同黑潮般涌上脑海。 孟超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申元彪的记者招待会要开到十一点左右，然后他会参加一个公开的商务酒宴，招待一些曾经屡立战功，德高望重，却因为种种原因，境界停滞不前，也没能建立起自己的家族，现在和蔚蓝联盟走得很近的老前辈，算是向蔚蓝联盟释放出善意的信号。 这个商务酒宴还邀请了十几家媒体的记者参加。 申元彪不会有一秒钟，离开聚光灯下，去搞什么幺蛾子。 “长期睡眠不足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信息搜集能力，逻辑推演能力以及记忆力。 “现在我连一百米外苍蝇飞过时，它翅膀上的纹路都看不清楚了。 “也很难记起七天前路过‘文教路’三百二十七号那家福利彩票店时，看到的中奖号码。 “这样下去，就算幕后黑手现身，我都未必做好准备，能和对方斗智斗勇。 “必须睡上至少三小时四十七分五十五秒，才能令我的脑细胞机能，恢复到巅峰状态的80%以上！” 孟超在距离申元彪召开商务酒宴的酒店附近，秘密监视的据点里沉沉睡去。 开始一个小时，他被温暖的黑暗包裹，睡得十分香甜。 等到脑细胞渐渐恢复和活跃，他做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梦。 这个梦，仍旧是关于龙城的未来。 却不是熊熊燃烧的残垣断壁，支离破碎的钢铁洪流，在烈焰中惨叫的普通市民。 更不是一万颗太阳从天而降，释放出摧枯拉朽的烈焰风暴，将人类文明的一切痕迹，都从这颗星球表面彻底抹去。 梦境中，未来的龙城，比今天繁荣和庞大十倍。 到处都是银光闪闪的高楼大厦，像是一棵棵水晶和白银组成的参天大树，深深插入云霄之上。 高楼大厦之间，还有无数晶莹剔透的飞行器，以快若闪电的速度，划出错综复杂宛若迷宫般的飞行轨迹。 孟超甚至在怒涛翻滚的云层里，看到了巍峨如同宫殿般的星舰，释放出了睥睨天下的气势，象征人类已经成为了异界的主宰，镇压在天地之间。 “这就是未来的另一种可能性吗？” 身为神境强者，梦境中的孟超，仍旧保持着部分思考能力，像是在做一个“清醒梦”，“只要所有人都能以龙城文明的整体利益为先，齐心协力，众志成城，这样的‘好未来’，就一定能够实现！” 正在这样想着，忽然有个非常柔软的人，扑到他的身上，将他压到了一条水渠里面。 “嘘……” 这人在他的耳边吹气。 孟超回头，悚然一惊。 是吕丝雅。 当然，是梦境中的吕丝雅。 梦境中的吕丝雅并不是张牙舞爪的丛林女妖，而是恢复了本来面目，脸上却布满了风霜和疲倦。 “你不要命了？” 梦境中的吕丝雅看都不看孟超，而是死死盯着天空，咬牙切齿道，“他们来了！” 孟超定了定神，告诉自己，眼前的吕丝雅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就像周围的世界一样。 然后，他又发现，蛰伏在水渠中的不止自己和吕丝雅，还有很多面目狰狞，神色紧张，明明全副武装，却又狼狈不堪的家伙。 顺着吕丝雅的视线，孟超看到，水晶高楼之间，无数挥舞着七八条机械臂，每条机械臂的前端还搭载着各种工具、武器或者说手术器械的飞行器，朝他们缓缓降落下来。 乍一看，这些飞行器就像是悬浮在他们头顶的机械蜘蛛。 其腹部，还搭载着一台台超强功率的探照灯，释放出冰冷而刺眼的红芒，在他们附近扫来扫去。 很快，蛰伏在水渠里的人们就被发现。 伴随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刮擦声，这些“机械蜘蛛”肢体末端的“手术器械”，纷纷开始运转。 第1633章 我们就是怪兽! 而从机械蜘蛛体内，传来了比手术刀的摩擦声，更加冰冷的声音： “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在超凡者的守护下，普通人无需掌握任何武力。 “底下的人听着，你们涉嫌非法修炼罪，非法藏匿晶石罪，非法使用基因药剂罪，非法传播修炼秘籍罪，教唆他人修炼罪，非法持有武器罪，非法觉醒罪，已经被逮捕了。 “请放下武器，控制自身的灵磁力场强度和细胞活性，双手抱头，慢慢走到水渠前方的空地上，向我们投降，我们将保障你们的安全和基本权利。” “去你妈的！” 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一名络腮胡剑拔弩张的壮汉，从水渠深处的淤泥里跳了起来，手持一杆自制的九连发霰弹枪，朝飞得最低的一台机械蜘蛛狠狠开火。 数百枚弹丸“叮叮当当”敲击在机械蜘蛛的外壳上，敲出了一蓬蓬耀眼的火星。 “这位市民，请爱惜自己的生命，停止这种愚蠢的攻击行为。” 机械蜘蛛的腹部，红芒变得越来越浓烈，宛若一片血光，笼罩到这名络腮胡的身上，将他的肌肉、骨骼、血管和神经网络，扫描得一清二楚。 片刻之后，机械蜘蛛的声音，骤然间严厉起来，“这位市民，经过检测，你的战斗力已经超出极限值的200%，请立刻停止这种危险的敌对行动，双手抱头，趴在地上，配合调查，否则，我们将使用致命武力，对你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络腮胡大汉的回应是高高举起了中指。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又丢下丝毫不起作用的九连发霰弹枪，双目瞬间变得赤红，瞳孔仿佛碎裂，从里面流淌出了一缕缕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嗷嗷嗷嗷嗷！” 络腮胡大汉发出了非人的嘶吼。 面部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牙齿和指甲也变成了一支支寒光闪闪的利刃。 机械蜘蛛扫描到了络腮胡大汉的变化，发出了凄厉的警报声。 “警报，检测到目标体内存在大量怪兽细胞！” “警报，怪兽细胞已被激活！” “根据‘77号反怪兽协议’，权限解锁，自由开火，抹杀怪兽！” “唰唰唰！” 所有机械蜘蛛腹部的红芒，都变成了一道道血色闪电。 络腮胡大汉高高跃起，刚刚跳到七八米的高度，几十道血色闪电就从天而降，狠狠劈在他身上，一下子将他劈得四分五裂，烧成了一块块丑陋的焦炭。 见到同伴惨死，水渠内顿时传来阵阵怒吼。 蛰伏在这里的人们再也按捺不住，纷纷跳了起来。 “警告，这片区域已经遭到了污染，滞留在这里的人类，都有可能遭到怪兽细胞的侵蚀，沦为怪兽的傀儡。” 机械蜘蛛的红芒，仍旧冷冰冰地扫来扫去，“立刻放下武器，双手抱团，趴在地上，配合调查和治疗！ “否则，我们有权剥夺你们龙城市民甚至人类的身份，你们不再是人类，而是一头头披着人皮的怪兽！” 这样的威胁，丝毫没能吓到水渠中的人们。 或许，他们早就清楚，机械蜘蛛所说的“调查和治疗”，究竟意味着什么。 人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视死如归的决意。 他们纷纷从腰间和怀里抽出一支支绿莹莹的药剂，从中间一拧，将一端冒出的针头，狠狠戳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吼吼吼吼吼吼！” 人们发出吼叫，撕碎破衣烂衫，露出散发着阵阵白雾，仿佛超负荷运转的蒸汽机般的魁伟身躯。 伴随着皮肤撕裂，他们的血肉畸形膨胀，很快变成了张牙舞爪，面目全非的模样。 “如果，所谓‘人类’就是你们这帮依仗着超凡力量，欺凌弱小的家伙！ “那就让我们以怪兽的身份，和你们决一死战！” 化身成怪兽的人们，嗷嗷直叫，朝机械蜘蛛扑去。 火光，血焰，弹幕，爆炸，怒吼，嘶鸣，战斗从第一秒钟，就陷入了白热化！ 孟超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梦到如此诡异的场景。 眼看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全都冲了上去，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在这场荒诞不经的噩梦中做些什么，站在哪边。 是貌似代表龙城和超凡者，有资格随意剥夺他人龙城市民身份乃至人类身份的机械蜘蛛这边。 或者这些……不知是“披着人皮的怪兽”还是“顶着怪兽躯壳的人类”这边。 吕丝雅却挡在他和机械蜘蛛中间。 像是要保护他，不被机械蜘蛛的红芒扫描到。 “跑！” 吕丝雅说，“快跑！” “什，什么？”孟超不明白。 吕丝雅回头，眼里满是泪水。 在孟超反应过来之前，她一把抱住了孟超，狠狠咬住了孟超的嘴唇，咬出一缕滚烫的鲜血。 “吞下去，这是我的怪兽细胞。” 吕丝雅死死盯着孟超的眼睛，“答应我，你一定会逃出龙城，去圣光之地，找到圣光神殿的秘密——那是唯一有可能战胜这些混蛋的东西！” 话音未落，她就将孟超重重推了出去。 同一时间，机械蜘蛛终于发现了她和孟超的存在。 几道红芒骤然闪亮起来，在水渠中制造出了一枚直径超过五米的大火球。 摧枯拉朽的冲击波宛若熊熊燃烧的风暴，吞噬了吕丝雅，也粉碎了孟超的梦境。 “啊！” 孟超跳了起来。 心跳如鼓，头痛欲裂，灵魂和躯壳像是处在半分离的状态，平复了好久，才重新融合到一起。 艰难吞了一口唾沫，孟超发现原本全新的睡眠舱“呼呼”冒着白烟，处于严重损坏状态。 应该是自己在睡梦中不自觉释放出了太过强劲的力量，竟然将睡眠舱破坏。 长舒一口气，片刻前的梦境仍旧萦绕在眼前。 强烈的刺激，和无比真实的细节，甚至令他分不清，那究竟是梦境，还是，还是好像“胡狼”卡努斯让他看到的东西一样，属于“另一个未来”。 这时候，孟超感觉到嘴唇微微刺痛，还有一缕蜿蜿蜒蜒的东西，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踉跄着走到镜子前面观察，孟超愣住。 他在自己的下嘴唇上，发现了一枚新鲜出炉的咬痕。 第1634章 坠落的希望 这当然是孟超自己咬的。 从咬痕的弧度就能轻易识别出来。 但是…… 修炼到孟超的程度，即便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时，身体都有另一套“值班系统”，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以及对周身每一束肌肉纤维的控制力。 究竟要陷入噩梦多深，才会扰乱他对身体的控制，在自己的嘴唇上，咬出如此鲜血淋漓的痕迹？ 孟超舔舐着嘴唇，感觉吞咽下去的鲜血格外冰冷。 就在这时，他的战术腕表疯狂震动起来。 擦去冷汗，抬腕一看，孟超发现艾蕾通过不同假身份，新注册的四个社交账号，都向他发送了好几段信息。 孟超为艾蕾的信息，设定了特殊的震动效果。 按理说，他应该在艾蕾发送第一段信息过来时，就从梦魇中惊醒。 不知怎么，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沉！ 孟超微微皱眉，接收信息。 所有信息的内容都是相同的，只有短短一句话。 组成这句话的每个字，却都像是深水炸弹般，有着石破天惊的效果： “明光号爆炸了！” 孟超的脑子“嗡”一声炸开了。 明光号就是超凡塔派出的专家调查团，搭乘的装甲飞艇。 按照计划，他们将在今天下午启航，跨越怪兽山脉，前往寰宇集团的红溪沟项目进行调查。 然而再视情况而定，是否要扩大调查范围和层级。 眼下，绝大多数龙城市民都将明光号视为能带来“真相和正义”的希望。 也有不少普通人，认定明光号上的普通人精英，能代表他们，发出决定龙城命运的声音。 没想到，明光号却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发生了爆炸，典型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孟超看了一下艾蕾发出的最早一条信息的时间。 是下午两点零五分。 明光号应该是下午两点整启航的，从升空到爆炸，只过了五分钟。 换言之，明光号简直就是在空港附近，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熊熊燃烧的大火球。 艾蕾在两点半之后发送的信息里面，都附带着视频链接。 孟超点开一段视频，发现自己猜得没错。 空港内外人山人海，被送行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还有大批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尽管没有张灯结彩，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乐观的气息。 所有人都向明光号行注目礼，还有人高高捧起了自己的孩子，朝着明光号使劲挥手。 在嘈杂的欢呼声中，为了旅客在空中办公，专门加长加宽了吊舱，略显笨拙的明光号，如同一头大腹便便的蓝鲸那样缓缓升空。 速度虽然不快，姿态却非常稳定，几乎感觉不到空气湍流的存在。 一路上浮到百米高空，明光号两侧和后方的晶石引擎，才驱动着巨大的螺旋桨，逐渐加快了旋转速度，摇头摆尾，朝怪兽山脉以北游动过去。 就在这时，先是左后方的两台晶石引擎，几乎同时发生了无比猛烈的爆炸，火焰和浓烟几乎遮蔽了整艘装甲飞艇。 紧接着，吊舱下方，也喷涌出了一道道狂暴无匹的灵能，犹如一座无形的火山爆发，瞬间将装甲飞艇轰得四分五裂。 空港内的人们，兀自仰着脑袋，脸上挂着期盼的笑容，目送明光号离去。 双眼就被从天而降的烈焰狠狠烧灼，传来钻心的剧痛。 在他们发出惊呼之前，明光号的残骸就和乘客一起，以天女散花的姿态，从数百米的高空坠落下来。 幸运的是，大约三分之二的乘客和装甲飞艇的艇长都是超凡者，在爆炸发生的瞬间，他们就激荡灵磁力场，在周身形成护盾。 修为达到天境以上的超凡者们，纷纷运转磁悬浮之力，挣脱了烈焰肆虐的范围，虽然遍体鳞伤，却没有生命危险。 即便无法自由飞翔的地境强者，也将肌肉和筋腱调整到了最适合承受冲击力的状态，不至于在砸落地面的瞬间，就当场殒命。 不幸的是，还有三分之一的乘客以及装甲飞艇的操作员，都是普通人。 包括苏奕东在内的普通人精英，大多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就当场罹难。 只有极少数幸运儿，虽然被烧得焦头烂额，却在摔成肉饼之前，被就在附近的天境强者一把抄住，将他们救回了地面。 直到此刻，空港内的人们才反应过来，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人群开始推搡和奔跑，画面开始震颤和晃动，很快，拍摄这段画面的设备就和拍摄者一起，被混乱的人群冲到在地。 这台设备拍摄到的最后一幅画面，是一位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的父亲。 片刻之前，这位父亲还让女儿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朝明光号挥手，两父女的眼睛里，都散发着光芒。 现在，这位父亲却将女儿的眼睛捂住，不让她看到正在空中和地面同时上演的惨剧。 而这位父亲自己，脸上浮现出了孟超见过的，最绝望和最愤怒的表情。 孟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仔细回忆刚才看到的明光号发生爆炸的全过程。 0.1秒后，他就得出结论。 “这不是事故，而是谋杀！ “装甲飞艇的气囊采用防火材料制造，里面填充的都是惰性气体，就算用火焰喷射器冲着它烧上十几二十分钟，都未必能点燃气囊！ “新一代的晶石引擎都安装有防爆装置和自动脱离装置，哪怕真的因为超负荷运转，起火燃烧甚至爆炸，受损的晶石引擎都会自动弹射出去，不至于产生连锁反应。 “明光号肩负如此重要的使命，肯定采用了最新型的晶石引擎和加固升级过的整体结构，绝不可能在三秒钟之内，彻底化作支离破碎的大火球！ “是了，最开始爆炸的两台晶石引擎，同时喷射出了浓烈的黑烟，笼罩住了整台装甲飞艇——这明显是类似烟雾弹的效果，目的就是扰乱视听。 “接下来，从吊舱下方发生的爆炸，才是明光号遭遇的致命伤！ “吊舱下方，既没有动力系统，也不是存储晶石的仓库，根本不该存在任何能引起爆炸的东西，除非，是人为塞进去的超大威力晶石炸弹！” 第1635章 血债血偿! 孟超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龙城规模最大的几个新闻论坛。 果然，明光号爆炸的消息，如同一团横扫千军的飓风，掀起了所有人的情绪。 “这是阴谋！这是陷阱！这是屠杀！” 有人歇斯底里地怒吼，“我就知道，寰宇集团根本没有诚意，表面上答应向专家调查团开放一切，其实早就在装甲飞艇上安装好了晶石炸弹！申家是杀人凶手，是他们一手导演了这场骇人听闻的惨剧！” “不仅如此，这场惨剧，绝不止是申家为了掩盖罪行，才狗急跳墙这么简单！” 也有人猜测，“这是申家蓄意为之，目的就是将龙城所有的普通人精英都聚集到一起，一网打尽！ “像是苏奕东这样的普通人精英，不知流淌了多少汗水，付出多大的代价，熬白了多少根头发，才能勉强跟上超凡者的脚步。 “他们原本是普通人最大的希望。 “却因为这场卑劣的阴谋，在半空中粉身碎骨。 “而龙城的普通人里面，想要再涌现出几十名好像苏奕东这样的精英，至少需要十年时间，甚至，永远都不可能了！” “市民们，放弃幻想，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这座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城市吧！” 还有人趁机鼓动，“那些出身豪门的超凡者，已经撕下了温情脉脉的假面具，将所谓‘同胞’的谎言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露出他们妄图永远统治龙城的狼子野心！ “今天，发生在空港上空的惨剧，就是这群所谓‘绝世强者’，向龙城全体市民的示威，他们试图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我们，谁敢调查绝世强者和超级企业的黑幕，谁就会落到和苏奕东他们一样的下场！ “清醒点吧，市民们，无数段血腥历史中的惨痛教训，都无数次告诉我们，并非所有人类都是同类，而同类之间互相压榨，互相奴役，互相吞噬的斗争，往往比同类和异族之间的斗争更加残酷，残酷百倍！ “如果你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个豪门超凡者高高在上，永远统治一切的世界，如果你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只能依附于豪门超凡者，被人百般压榨，恣意蹂躏，还要为对方涂脂抹粉，摇旗呐喊，那就站出来，发出你们的怒吼，趁现在，一切还有可能改变！” “凶手必须付出代价！” 更有人号召，“让我们去寰宇集团总部，让这群屠夫血债血偿！” 这些熊熊燃烧的言论，看得孟超太阳穴不断跳动，鲜血简直要冲破血管和皮肤，从太阳穴两侧激射出来。 他知道，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一个处理不好，真让数以万计出离愤怒的市民，冲击寰宇集团总部大楼的话，之后发生的事情，会让前几天发生在鑫辉商贸大厦的事情，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不对，不对，不对。 “不可能是申家和寰宇集团干的。 “申元豹绝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邀请调查团进驻红溪沟项目，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他没有丝毫动机，干掉调查团，把自家辛苦打拼了一辈子，才建立的商业帝国，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同样，无论申元彪还是其他继承者，就算再怎么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好了，一个完整、稳定、强大的寰宇集团，始终都是他们的核心利益所在，没人会蠢到这种程度的！ “其余八大超级企业呢？ “倒是有可能。 “毕竟，专家调查团不仅仅是奔着寰宇集团的红溪沟项目去的，有申元豹在暗中推波助澜，调查团的权限和调查范围，随时有可能不断扩大，把火烧到别家身上。 “但是，其余八大超级企业的掌舵人，只要还有那么一颗脑细胞仍旧维持着正常工作状态，都应该能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干掉一支调查团，非但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而会掀起全体市民的愤怒，甚至会掀起超凡塔的激烈反弹，进而损害全体超凡者的利益。 “毕竟，专家调查团名义上是超凡塔派出去的，凶手这么做，等于是狠狠扇了超凡塔的耳光——真以为坐镇超凡塔的‘武神’雷宗超和其他高手，都是吃斋念佛的善男信女，能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吗？ “所以，其余八大超级企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可能性也很小。 “那就是，那就是…… 孟超眼底，跳跃着闪电般的光芒。 他已经推测出了凶手的动机。 根本不是为了遮掩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的内幕。 恰恰相反，凶手是想通过这种光天化日之下，骇人听闻的手段，激起全体市民的怒火，进而让所谓的内幕发酵、燃烧、爆炸。 最终，彻底激化普通人和超凡者、寒门和豪门、蔚蓝联盟和九大超级企业之间的矛盾，让龙城再度陷入秩序崩坏、腥风血雨的混乱！ 谁最有动机做这种事？ 当然是怪兽余孽，第十妖神！ 怪兽文明已经在正面战场上一败涂地。 现在，只有龙城陷入一片大乱，怪兽余孽才有机会浑水摸鱼，死灰复燃！ 孟超想到这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排山倒海的怒吼声。 他摸到了架在窗前的望远镜，向大街上望去。 为了便于监视申元豹，他的这间安全屋，就设置在距离寰宇集团总部大楼不远处的一栋写字楼里。 从这个角度，不用启动超凡视觉，他都能将寰宇集团总部大楼前方的场景，以及周围三四条街道，都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整条街道都被愤怒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无数个体实力在超凡者面前不值一提的普通人，组成了沸腾的浪潮，迸发出了摧枯拉朽的气势，朝寰宇集团总部大厦涌去。 或许是错觉，孟超甚至觉得，寰宇集团高达九十九层的总部大厦，都似一名披挂着银盔银甲，乍一看顶天立地，实则外强中干的巨人，在成千上万人的怒吼声中瑟瑟发抖。 第1636章 我们的超凡者 “这下糟糕了。” 孟超喃喃自语，“一旦愤怒的人潮冲进寰宇集团总部大楼，局势肯定会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就算申元豹再怎么老谋深算，都不可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其余八大超级企业，也会兔死狐悲，同仇敌忾，和蔚蓝联盟再没有丝毫妥协和合作的可能性。 “而无论是‘新血盟会’还是‘第十妖神’，肯定都会推波助澜，趁火打劫，兴风作浪，将龙城的各个阶层和势力彻底撕裂，把刚刚取得阶段性胜利的龙城文明，推向更加诡谲叵测的漩涡和战场！” 时间紧迫，孟超没有万全之策，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就算暴露在“新血盟会”或者“第十妖神”的眼皮子底下，他都必须挺身而出，阻止狂热的人潮！ 就在孟超深吸一口气，准备从几十层高的窗口一跃而下，以神境之威，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时。 人群前方，传来了急促的喇叭声。 孟超通过望远镜看到，一辆风尘仆仆的建筑垃圾清运车，从一条横在寰宇集团总部大楼前方的巷子里，勉强挤了过来。 小巷太窄，建筑垃圾清运车的车速又太快，刮擦出了一路火星和噪音，顿时先于孟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建筑垃圾清运车一个急刹车，横在波涛汹涌的人潮前面。 驾驶座一侧的车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踢开，一条高挑而矫健的身影跳了下来，却是手脚并用，直接爬到了车顶上，好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她的模样。 她的模样，令众人大喜过望，也令孟超瞳孔收缩，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没错，她就是孟超刚刚梦到的，吕丝雅。 此刻的吕丝雅，头戴安全帽，身披工作服，脚踏镶嵌着钢板的防刺靴，既没有涂脂抹粉，也没有穿金戴银，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被晒成了小麦色，还沾满了灰尘，又被割出好几道细碎的伤口，哪里还有半点豪门千金或者心狠手辣的野心家的气质，简直和她所面对的人群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从最底层支撑着龙城的劳动者的模样。 孟超用力眨巴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第一次和吕丝雅见面时，那个即便在怪兽出没的荒野区，在遍地鲜血和泥泞中，依旧身穿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举手投足都是上位者气质的女强人。 不由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不过，孟超倒是知道吕丝雅这身打扮的由来。 回到龙城之后，他最重要的任务，一是调查“新血盟会”的事情，其次，就是解决和吕丝雅的问题，在这个已经被怪兽侵蚀的“丛林女妖”造成更大破坏之前，阻止她！ 所以，孟超通过各个渠道，搜集了吕丝雅过去一年间的所作所为，并牢牢监控着她最近的一举一动。 孟超非常惊讶地发现，过去一年，吕丝雅并没有暴露出丛林女妖的狰狞面目，在龙城为非作歹，兴风作浪。 恰恰相反，她简直成为了继孟超之后，第二个最完美的超凡者的典范，竭尽所能地为广大普通市民而战。 就说最近半个月。 在地下黑市的丑闻，尚未曝光之前，吕丝雅的主要任务，就是东奔西走，监督龙城各个贫民窟和老旧小区的整体改造，都市更新工程。 现在龙城大部分普通市民居住的老旧小区，都是为了抵御战争威胁的目的而建造，几乎都没有电梯，楼道和窗洞也开得极小，由钢筋混凝土填充的墙壁厚实到了极点，简直是一座座土头土脑的碉堡。 防御力提升的同时，采光不佳，使用面积过小，卫生间太少，格局不合理等等问题一直存在。 战争时期，人们可以将防御力摆在第一位。 和平年代，大家都生出了对更加宽敞和舒适的美好生活的向往。 为了龙城的长远发展，也为了广大普通市民的福祉，都市更新，势在必行。 而所有人都知道，大规模都市更新，是最容易闹矛盾，也最容易被人捞油水的了。 为了确保全体普通市民，都能在公平、公开、公正的前提下，分配到自己满意的住宅，也没人能在里面上下其手，中饱私囊。 吕丝雅几乎不眠不休地奔波在各处都市更新的现场。 她绝不是做做表面文章。 而是扎扎实实地深入民间，深入到一线工程师甚至普通工人当中去，和他们同吃同住，倾听他们的烦恼，学习他们的技术，甚至和他们一起，从事最基础也最繁重的作业。 这种朴实无华的做派，再次为吕丝雅收割了一波好感，也令她在广大市民心目中的形象，脱胎换骨，百炼成金。 现在，再没人将吕丝雅当成那个出身豪门的千金大小姐。 也没人会将她和九大超级企业联系到一起。 她不再是“吕中奇的孙女”这么简单。 她就是吕丝雅，是“我们的超凡者”。 或许只有孟超才知道，这个丛林女妖的胃口究竟有多大，野心究竟有多么可怕。 她这样收藏羽翼，潜伏爪牙，伪装了足足一年，绝对是有原因的。 而当她出现在愤怒的人潮前面，并且瞬间赢得大众的欢呼、信任和支持时，原因便昭然若揭。 “吕丝雅就是炸毁明光号的真凶，甚至，就是刺杀申元豹的幕后黑手！” 孟超脑海中的线索串成一线，令他豁然开朗。 没错，身为丛林女妖的吕丝雅，就算不是“第十妖神”，肯定也是和“第十妖神”旗鼓相当的存在。 她用整整一年时间，博取了广大市民的信任，还在蔚蓝联盟窃居高位。 又煽风点火，因势利导，通过各种阴险狡诈的手段，令九大超级企业和蔚蓝联盟之间，豪门和寒门之间，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直到今天，走到了爆炸的临界点，然后，亲手点燃了导火索。 接下来，只要她振臂高呼，带领狂热的人群冲进寰宇集团总部大厦。 一切都将无可挽回地走向混乱和毁灭。 第1637章 拿错剧本 “必须阻止吕丝雅！ “哪怕暴露身份，都在所不惜！” 孟超之所以没有在回到龙城的第一时间，就去找吕丝雅，撕下这个丛林女妖的伪装。 是因为他不确定吕丝雅和“新血盟会”之间的关系，以及怪兽文明除了吕丝雅之外，是否还调制出了其他的“妖神”或者说“傀儡”。 自己的归来，是唯一的底牌。 不到必要时刻，绝不能轻易掀开。 但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 吕丝雅已经站上了风口浪尖，接下来，只要她振臂一呼，立刻能掀起惊涛骇浪，摧毁无数人付出无数牺牲，才建立并捍卫至今的龙城！ 果然，聚集在寰宇集团总部大楼前方的成千上万的市民，见到吕丝雅出现，恰似洪水叠加飓风，咆哮的烈度，瞬间又提升了好几个级数。 “快看，是吕丝雅！” “她一定是来带领我们，向寰宇集团讨一个公道！” “有吕丝雅主持正义，一定能让真相水落石出！” 靠着孟超留下的传说，还有自己过去一年的努力，吕丝雅已经在无数市民的心中，树立起了和老一辈神境强者截然不同的光辉形象。 堪称继孟超之后，龙城黄金一代的第二位代表人物。 而今天的出现，更是将她的号召力，提升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眼看局势就要彻底失控，孟超深吸一口气，准备凌空跃下，给吕丝雅一个大大的惊喜。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吕丝雅就已经开口。 而吕丝雅的第一句话，就令孟超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朋友们，市民们，请大家冷静一下，不要继续前进！” 吕丝雅满脸焦急和担忧，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显露出她内心的极不平静。 她将灵能灌注到了咽喉和肺腑之间，利用灵磁力场的激荡，将自己的意志，从脚下的建筑垃圾清运车前，一路传送到了近千米之外，依旧人头攒头的街尾，让数以万计愤怒的市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能理解并且和大家一样愤怒，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该被愤怒吞噬了理智，我相信明光号的悲剧是一场天大的阴谋，然而寰宇集团绝不是这场阴谋背后的真凶，请大家稍安勿躁，千万不要被真凶牵着鼻子走，做出亲痛仇快的事情啊！” 吕丝雅声音沙哑，诚恳至极。 这番话，朝所有被愤怒裹挟，陷入亢奋，脑细胞都开始燃烧，还以为她是来带领大家冲击寰宇集团总部大厦的人们脑袋上，泼了一瓢刺骨的冷水。 令人们不知所措的同时，也令孟超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搞，搞什么鬼！ “不可能啊，我是不是听错了，吕丝雅怎么会阻止人群冲击寰宇集团总部大厦呢，这根本没道理啊！ “要知道，她可是体内潜伏着怪兽之力甚至混沌之卵的丛林女妖，是‘第十妖神’最有竞争力的人选，代表着怪兽文明残存并潜伏在龙城内部的力量！ “无论明光号的爆炸，是否吕丝雅一手策划，她都不该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站在怪兽文明的立场上，不管明光号究竟是谁炸毁的，既然惊涛骇浪都已经席卷到了寰宇集团总部大楼的门口，接下来，身为丛林女妖的吕丝雅只要振臂一呼，率领众人推倒寰宇集团总部大楼，就能让龙城陷入严重的撕裂、混乱甚至自相残杀之中，这样，怪兽文明才有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的可能性！ “为什么，吕丝雅完全不顾怪兽文明的立场，及时踩住刹车，还摆出一副‘人间清醒’的模样？” 通过高倍军用望远镜，孟超能看到吕丝雅脸上每一道最细微的表情。 如果以“演技”为考核内容，进行一场比赛的话，吕丝雅肯定能坐上评委席。 她高高站在建筑垃圾清运车的上方，踮起脚尖，张开双臂，仿佛一名孤军奋战的少女，试图抵挡滚滚而至的洪水猛兽。 距离孟超和她的初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然而，不知是灵能滋润，还是怪兽细胞的刺激，吕丝雅竟然像是在“逆生长”一样，看上去比最初身穿职业套装的女强人造型，还小了几岁。 这样的面容，令她显得愈发无助，愈发孤独，也愈发坚强。 她咬紧牙关，双眼放射出坚定不移的光芒，将一名头脑清醒，忧国忧民甚至忍辱负重的正面人物形象，扮演得惟妙惟肖。 逼真到了孟超开始怀疑，是否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将不同的时间线搞混到了一起——其实吕丝雅根本不是丛林女妖，一年多前发生在雾神山之叠，两人之间的盘肠大战，统统都是他的幻觉？ “我知道，不单单是寰宇集团，还有其余八大超级企业，过去一段时间里，在包括如何处理怪兽文明的遗产，地下黑市以及晶石矿场等等问题上，都有些让人失望。” 吕丝雅继续开口，言辞恳切，声量虽然不高，却自然蕴含着一股让人安静下来，并且对她深信不疑的力量，“但是，我依旧相信，九大超级企业和我们蔚蓝联盟一样，都是组成龙城文明的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而九大超级企业的绝大多数员工和领导层，都和你我一样，是龙城文明最忠实的建设者和捍卫者。 “问题只是出在九大超级企业内部，极少数自私自利，欺上瞒下，泯灭了道义和信仰的害群之马身上。 “而刚刚发生在空港上空的明光号爆炸事件，更不可能是寰宇集团干的——做这样既愚蠢，又邪恶的事情，对寰宇集团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 “我们是刚刚结束了数十年战争，从尸山血海中一路趟过来的龙城人，我们连铺天盖地的滔滔兽潮都不怕，又怎么可能被区区一次爆炸吓住？ “针对红溪沟项目的调查，绝不会因为这次爆炸而终止，只会大幅升级，严苛百倍。 “甚至有可能激起众怒，就像眼前正在发生的这样，将我们所有人的出离愤怒，都吸引到寰宇集团的头上。 “试问，寰宇集团怎么可能做这种引火烧身，自取灭亡的蠢事？” 第1638章 吕丝雅的誓言 吕丝雅的话引发了众多市民的思考。 当今的龙城，明智已开。 受到穿越之后严酷生存危机的影响，全体市民都自觉或者不自觉地思考着生死存亡的问题，思考着明天的龙城应该变成什么模样。 虽然一时间义愤填膺，大家聚集在了寰宇集团总部大楼的前面，险些将局势推进不可预测的漩涡。 但被吕丝雅这么一说，很多人布满血丝的眼球，还是渐渐冷却下来。 “我知道，过去几个月内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令大家对九大超级企业都非常失望。” 吕丝雅趁热打铁，“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冷静一些，不要意气用事，不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更不要觉得九大超级企业内部，就都是自私自利甚至为非作歹之徒。 “我始终相信，无论九大超级企业还是整座龙城范围内，好人总是占据绝大多数。 “或许很多人都是为了自身利益在奋斗，但这是非常正常，符合人性的事情，和自私自利完全是两回事。 “所以，我们应该给九大超级企业一些时间，也给未来一个机会，相信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决断，站到全体普通市民这边来！”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很多人都开始动摇。 也有人察觉到了一连串事件背后的疑点——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着龙城各大势力之间的对立乃至自相残杀一样。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憋着嗓子叫道：“吕丝雅，你是怕了，还是被寰宇集团收买了？” 这句话同样非常清晰。 应该是夹杂着浑厚的灵能。 如同一根尖锐的绣花针，戳进了包括吕丝雅在内，很多人的耳朵里。 “是谁？” 吕丝雅的反应无比激烈，她柳眉倒竖，厉声道，“站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真有话说，站出来，站到我的面前，我让你畅所欲言！” 自然没人站出来。 而且，当众人反应过来，试图循声望去时，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分辨不出刚才的声音究竟是从哪个方向传来。 那就好像，刚刚有几十个藏头露尾之辈，在人群的四面八方，同时发声一样。 “真是一群见不得光的无胆鼠辈！” 吕丝雅面若冰霜，大声道，“市民们，朋友们，我希望大家都能提高警惕，看清楚你们身边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人！ “无数证据都已经表明，虽然怪兽战争以我们人类的大获全胜而告一段落，但怪兽余孽并没有被扫除干净，他们极有可能改头换面，甚至以细菌、病毒等等比传统怪兽更加细微万倍，却也诡秘万倍的形态，潜入龙城，挑拨离间，煽风点火，令龙城陷入极度混乱，万劫不复的深渊！ “过去数月，发生在龙城的很多闹剧，背后都有这些怪兽余孽的影子。 “我们调查局，也正在紧锣密鼓地调查和追捕，希望能将怪兽余孽赶尽杀绝。 “在此之前，大家千万冷静，不要上当！ “看看你们周围，你们看到多少佩戴着蓝袖箍的蔚蓝联盟成员？ “没多少，是吧，远远不如那天聚集在鑫辉商贸大厦前面时多，是吧？ “这是因为，今天这场活动，根本不是我们蔚蓝联盟组织的，而是那些冒牌货，那些居心叵测之徒，那些潜伏在人类中的怪兽余孽，打着蔚蓝联盟的幌子组织的！ “我们蔚蓝联盟的宗旨，永远都是为龙城而战，为生活在龙城的普通市民谋福利，我们既不会在铺天盖地的兽潮来袭时，舍弃你们而去，更不会在危机来临时，把你们当成棋子一样推出去，去换取我们自己的利益！ “所以，不要听这些怪兽余孽的胡说八道——如果我不是发自内心要和过去的自己决裂，站在你们这边，为广大普通市民的利益战斗到底的话，当初又何必离开吕家和擎天集团？擎天集团是和寰宇集团齐名的龙城两大晶石巨头之一，身为擎天集团董事会主席、龙城晶石协会会长吕中奇的亲孙女，大家想想，我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被寰宇集团收买吗？” 人群中响起了笑声。 的确，如果问蔚蓝联盟的哪位领导者最有可能被九大超级企业收买，那么，吕丝雅一定是最不可能的一个。 原本，老老实实待在吕家和擎天集团的她，依靠和孟超共同创造的辉煌战绩，已经为自己积累了足够的本钱，就算不再冒任何风险，按部就班发展，若干年后，都很有可能执掌吕家和擎天集团的大权。 吕丝雅叛出修炼世家，旗帜鲜明地站到普通市民这边，和众多寒门超凡者一起，整合出了蔚蓝联盟，算是过去一年间龙城最重要的大事件。 眼下蔚蓝联盟如同旭日东升，澎湃的生命力如同洪水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在这个狂飙突进，未来不可限量的当口，吕丝雅怎么可能回头呢？ “吕丝雅，那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 人群中，有人大声道，“我们都听你的！” “对，我们都听你的！” 又有很多人七嘴八舌地说，“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也不知道，这些人，连同刚才质疑吕丝雅的人，是否都是吕丝雅安排的托儿。 但他们却成功引导了成千上万人的情绪，让大家对吕丝雅充满了信任和支持。 “如果大家愿意信任我的话，那就回家吧，回到你们的家庭以及工作岗位上，照顾好一家老小，然后兢兢业业地工作，认认真真地学习，快快乐乐地生活——这就是对我们的敌人，最好的回应！” 吕丝雅一副深受感动、大义凛然的模样，她斩钉截铁道，“至于明光号爆炸事件，连同调查红溪沟项目的问题，我会代替大家，追查到底的。 “我，吕丝雅，向过去数十年间，为了龙城而牺牲的无数英灵发誓，无论面临多少艰难险阻，也不管花费多少时间和资源，更不惜我个人付出多么惨烈的代价，我一定会亲手揪出真凶，告慰无辜受害者的在天之灵！” 第1639章 被发现了? 吕丝雅斩钉截铁的誓言，彻底征服了所有人的心。 人群从泛滥的洪水，变回了奔流的大河——那股足以劈开大山的力量仍旧存在，运行却更加深沉，有序。 这时候，蔚蓝联盟的骨干成员，才佩戴着蓝袖箍纷纷赶到，进一步控制住了局势。 一场极有可能掀翻整座龙城的弥天大祸，就这样被吕丝雅消弭于无形。 “怎么回事？”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却是一万个想不通。 他当然知道身为丛林女妖的吕丝雅，有多么善于伪装和蛊惑人心。 但任何伪装，总有目的。 站在怪兽余孽的立场上，眼前的局面，相当于是冲锋号已经吹响，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在龙城内部掀起滔天巨浪。 在这个“临界点”上，任何伪装，都没有丝毫意义——难道吕丝雅还能等到比今天更好的机会么？ 更不要说，她还主动劝说大家冷静下来，警惕隐藏在人群中的怪兽傀儡。 可是，她自己不就是潜伏在龙城内部，最大号的怪兽傀儡么？ “简直就是拿错剧本了！” 孟超喃喃自语，“吕丝雅说的，明明都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 就在这时，似乎是不经意间，吕丝雅拢起了散落下来的几根头发，朝她的右上方瞥了一眼。 孟超的心脏几乎冻结。 吕丝雅的双眼，正对着他所在的方向！ 孟超甚至感觉到，这名丛林女妖的视线，恍若锐利的冰锥，穿过他敞开的窗缝，直刺他的军用望远镜，贯穿了他的眼球和大脑！ 孟超只觉芒刺在背，如坐针毡。 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吕丝雅发现了自己。 过去一年，自己固然在图兰泽获得了强横无匹的力量。 但身为丛林女妖的吕丝雅，肯定也在进化之路上狂飙突进。 以至于，此刻的孟超，根本瞧不出她的深浅。 孟超原本觉得，在他回归龙城，和吕丝雅的再度交锋中，自己一定稳操胜券。 直到此刻，他却觉得吕丝雅扭曲了周围空间，为自己披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面纱，令一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不知是否错觉，望远镜里的吕丝雅，竟然还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微妙的，或许只有孟超一个人才能察觉的弧度。 孟超的心跳瞬间猛烈到了要撕裂胸大肌的程度。 朝周身每一条血管，都泵去了大量血液。 令肌肉纤维如同蛟龙般张牙舞爪，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可以肯定，吕丝雅已经发现了自己。 或许不知道自己就是孟超，但绝对知道，有人正在高处窥视着她。 以吕丝雅的身手，区区百米高度，根本不是问题。 孟超做好了准备，下一秒钟，吕丝雅就会腾空而起，破窗而入，站在自己面前！ 然而，望远镜里的吕丝雅，在朝他流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之后，就收回目光，跳下建筑垃圾清运车，朝蔚蓝联盟的骨干成员走去，和“蓝袖箍”们商议起来，该如何收拾局面。 看她指挥若定，神采飞扬的样子，像是浑然没有将隐藏在高楼上的窥探者放在心上。 “她这又是……玩得什么鬼名堂？” 孟超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吕丝雅了，“她究竟有没有发现窥探者，又有没有发现，窥探者就是我呢？” 孟超心里像是有猫儿在挠一样，一时间，他甚至有些沉不住气，很想纵身跃下，当面向吕丝雅问个清楚。 通讯器却不合时宜地疯狂震动起来。 是申元豹通过一个刚刚启用的匿名号码，向他发来的信息。 只有一句话： “我已经死了！” “这个申老鬼，又是演的哪一出？” 当孟超匆匆赶回寰宇大观时，发现这里已经秣马厉兵，杀气腾腾，简直变成一座大军营。 寰宇集团的员工们人心惶惶，很多人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孟超拥有超凡听觉，勉强听到只言片语，他们似乎在用非常隐晦的方式，讨论着自己的出路问题——眼瞅着大厦将倾，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去招聘网站上更新一下简历？ 自知无处可逃的申氏族人，则是一半愁眉苦脸，一半出离愤怒，充血的眼球就像是涂抹成了红色的探照灯，不时朝外面扫来扫去，也不知道要将满腔郁闷，发泄到哪里去。 这时候，吕丝雅控制住了局面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寰宇大观。 但局势暂时稳定的消息，仅仅是让申氏族人的愁容，稍稍冻结而已。 明光号是在起航去调查寰宇集团红溪沟项目的过程中出事的。 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真凶没有认罪伏法之前，这坨黄泥巴始终都牢牢粘在申家和寰宇集团的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再说，吕丝雅来自吕家，来自擎天集团。 无论她怎么摆明立场，体内终究流淌着吕家的血。 就连她自己都坦然承认，自己能有今天，和擎天集团创始人，她的祖父吕中奇的悉心教导是分不开的。 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是竞争对手。 申家子弟和吕家子弟，平日里也少不了针锋相对，一较高下。 今天，寰宇集团总部大楼，却要靠一名吕家子弟才能保住。 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座龙城，成为大街小巷和各大媒体的热门话题，令寰宇集团颜面尽失，威风扫地。 看着评论区里对吕丝雅的无限赞美，以及对寰宇集团的阴阳怪气。 对心高气傲的申家子弟来说，这简直比一刀宰了他们还要难受。 又看到视频里，吕丝雅站在建筑垃圾清运车的车头上，侃侃而谈，指点江山的模样，心情复杂，表情扭曲的申家子弟们，真不知道应该感谢吕丝雅的力挽狂澜，还是恨不得这个该死的女人干脆不要出现，让狂暴的人潮冲垮自家总部大楼算了！ 就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孟超踏进了申元豹的密室。 发现这位刚刚宣告了自己死亡的老前辈，正躺坐在医疗舱里，面色红润，双眸炯炯有神，端着平板电脑，欣赏着刚刚发生在自家基业前面的闹剧。 第1640章 神境之怒 孟超看他精神矍铄的样子，既没有伤势发作，命不久矣的迹象，也没有因为寰宇集团陷入惊涛骇浪，处于漩涡中央而感到沮丧，不由深深皱眉。 “解释一下。” 孟超说，“什么叫‘你已经死了’。”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申元豹简短道，“‘明光号’的惨剧，让各方势力都将神经紧绷到了极限，很多原本在暗地里默默运行的阴谋或者阳谋，也被大幅加速。 “我们没时间慢慢寻找线索，按部就班查找刺杀我以及制造明光号爆炸的幕后黑手，以及‘新血盟会’的首领，究竟是谁了。” 孟超继续问：“所以？” “所以，我只有死了。” 申元豹解释道，“我还活着，幕后黑手碍于我昔日的凶名，不敢轻举妄动。 “我那些不成器的孩子们，也个个都安分守己，没人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只有我死了，他们才会乱作一团，才会撕破脸皮，才会大打出手，而隐藏在幕后的罪魁祸首，也才会浮出水面，趁机篡夺寰宇集团的大权！” 孟超恍然大悟：“假死？” “不然呢？” 申元豹苦涩道，“再不假死，我就真要被这帮王八蛋活活气死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王八蛋”，究竟是自己那些不肖子孙，还是制造明光号爆炸的凶手。 “话说回来，这次寰宇集团还真是大大欠了你家吕丝雅一份人情。” 申元豹感慨道，“无论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至少，如果不是她挺身而出，寰宇集团绝对过不去这一关的。 “怎么，这就是你们两个的套路，想用这种方式，把寰宇集团拉拢到蔚蓝联盟这边么？” “我说过，我和吕丝雅不是一伙的。” 想到吕丝雅的所作所为，孟超冷哼一声，眼里依旧充满了困惑。 “好吧，我不知道你和吕丝雅之间究竟存在什么问题，不过，她的确刚刚将寰宇集团，不，更准确说是将整座龙城都从混乱的边缘拉了回来。” 申元豹点开了平板电脑上的另一个界面，将电脑摆到了孟超眼前，道，“你看这个。” 孟超探过头去，发现画面是通过一个非常隐秘的镜头偷拍的。 拍摄的是在一间富丽堂皇的会议室里，一些人吞云吐雾，召开会议的场景。 从画面左上角的时间显示来看，应该是在五分钟前新鲜出炉。 甚至，就是实时拍摄，这场令申元豹都如此重视的会议，还在进行之中。 尽管画面拍摄得十分模糊，不时抖动和被人遮掩起来。 孟超还是一眼认出不少与会者，非常熟悉的面孔。 “擎天集团董事会主席‘吕中奇’！” “腾龙集团创始人‘雷天明’！” “雷云科技首席执行官‘云飞电’！” 这些人，都是富可敌国的九大超级企业的掌舵人，以及出类拔萃的第二代。 亦是声名赫赫的神境强者。 就算和申元豹一样隐入幕后，明面上不再参与管理集团的日常运营乃至大部分决策。 实际上，仍旧是一言九鼎，一柱擎天，不可动摇的存在。 孟超粗略估计，光是从偷拍的角度扫过去，就能扫到至少六七名神境强者。 在镜头没有拍摄到的地方，还有好几道颇为耳熟的声音，曾经在一些高端商务酒会上听过，应该也是神境强者。 换言之，聚集在这间会议室里的神境强者，极有可能突破个位数。 联想到会议还在进行当中，他们究竟聚集在一起，商议什么主题，自然呼之欲出。 孟超看了申元豹一眼。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身受重伤，狼狈至极，还处在风口浪尖上的老前辈，竟然还有如此深厚的实力。 竟然连斗了一辈子的老对手吕中奇和众多神境强者召开的会议，他都有办法安插钉子进去。 看起来，申元豹的盟友，远远不止自己一个。 孟超几乎可以肯定，偷拍这段画面的人，也是一名神境强者。 只有神境强者，才不会被别人搜身，搜出偷拍设备。 也只有神境强者，才能用自身生命磁场的波动，掩饰偷拍设备运行时发出的噪音、震动以及微弱的电流，不至于被其他神境强者察觉到。 申元豹打了个手势，示意区区小事，不值一提，让孟超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拍摄到的内容上。 “申老鬼自作聪明，想用‘扩大调查’这一招把我们都拖下水，没想到是自作聪明，闹出了‘明光号爆炸事件’，这下子，我看他怎么收场！” 说这话的，是“腾龙集团”的掌舵人雷天明。 腾龙集团的前身是腾龙建设。 腾龙建设曾是龙城规模最大的军事建筑承包商。 除了负责改造全城所有的工厂、住宅、商场和写字楼，将民用建筑统统改造成坚不可摧的钢铁堡垒之外，主要业务就是在龙城外围修筑大量被长枪短炮高压电网武装起来的前进基地，用“堡垒流”的战术，稳扎稳打，不断扩大龙城文明的生存空间。 在修筑前进基地的过程中，自然会遭到兽潮的反复侵袭。 而能在兽潮侵袭中站稳脚跟，甚至将钢铁战堡一路推进到怪兽的巢穴门口，将炮弹直接射进怪兽巢穴深处。 这就是腾龙建设的本事。 腾龙集团的市场份额，是一个百分点，一个百分点，从怪兽的血盆大口里面掏出来的。 身为集团创始人和掌舵人，雷天明自然是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绝对的武斗派。 他是一条满脸络腮胡的光头大汉。 他的脑袋有多么锃光瓦亮，络腮胡就有多么剑拔弩张，就好像脑袋上的毛发，统统转移到了脸颊和下巴上一样。 此刻，他的每一根坚硬如铁的胡须，都在杀气腾腾地抖动着，说到怒气冲天时，在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将铁木打造的会议桌，都拍出了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申老鬼自己找死不打紧，却把我们八家也牵连进去，真是无妄之灾，岂有此理！” 第1641章 快刀斩乱麻 “但不得不说，申老鬼这一手还是玩得非常漂亮的，无论明光号爆炸是否他一手策划，现在九大超级企业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必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另一名来自“乾坤制药”的神境强者“左天灵”满脸肃然地说，“今天，这群疯子胆敢冲击寰宇集团总部大厦，明天，他们就敢把九大超级企业辛辛苦苦打拼了几十年才建立的基业，统统付之一炬。 “这是我们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 乾坤制药是九大超级企业里面，专门研发、生产和销售基因药剂的企业。 每年得到的专利数量，以及推出的新药数量，比其他八家超级企业加起来都多。 最近发生在鑫辉商贸大厦，闹得沸沸扬扬的地下黑市黑幕，对乾坤制药造成的影响也是最大的。 对其余八家超级企业而言，反正他们还有别的主营业务，这件事实在闹得不可收拾了，大不了壮士断腕，将制售基因药剂的利润统统让出去。 但对于乾坤制药而言，要将利润统统让出去的话，那就不是壮士断腕，而是壮士断头了。 是以，乾坤制药方面，是最担心丑闻发酵，基因制药行业内部那些见不得光的弯弯绕，彻底大白于天下的。 虽然明光号是在调查红溪沟项目的路上遭遇的爆炸。 但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谁知道这件事发酵起来，会牵连到什么程度？ 其余几家超级企业的负责人，也有同样的担忧。 他们一方面对于申元豹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要死大家一起死，故意把九大超级企业搞成铁锁连环的恶劣行为，表示了极大的愤慨。 但另一方面，也对蔚蓝联盟煽动起来的狂热人群，表示出了极大的恐惧。 “这些疯子胆敢冲击寰宇集团总部大楼，已经不能算是普通市民了，他们都是怪兽余孽，是披着人皮的怪兽！” 雷天明再次重重一砸拳头，杀气腾腾地说，“老左说的对，眼下不是追究申老鬼责任的时候，九大超级企业应该同气连枝，同仇敌忾，用雷霆霹雳般的手段，将怪兽余孽针对龙城内部的猖狂进攻，狠狠打下去，还龙城一份安宁和平静！ “我建议，九大超级企业应该全部进入紧急状态，在怪兽山脉之外展开的业务统统冻结，正在秘密基地里训练，为了‘北进计划’而准备的武力要立刻动员起来，所有装甲飞艇，也要填满燃料和弹药，保持在随时都能升空的状态。 “如果那些怪兽余孽，真敢冲进寰宇集团总部大厦，大肆破坏的话，我们的人马，要能在半个小时内，通过空中运输的方式，出现在寰宇集团总部大厦的周围，用熊熊燃烧的重拳，捍卫龙城的秩序！” “没错，至高无上的秩序，值得我们牺牲一切去捍卫！” 左天灵也咬牙切齿道，“过去数十年间，我们这些超凡者，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不知付出了多么惨烈的代价，才取得了怪兽战争的胜利，将龙城建设成了今天这样宁静祥和的面貌。 “正是在我们的努力下，普通人才能在这里安居乐业，无忧无虑。 “每一个头脑清醒的普通人，都应该对超凡者充满了感激之情，也应该对超凡者的道德品质和职业操守，拥有高度的信任，他们应该知道，唯有在超凡者的统治下，龙城才有光明的未来！ “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任何胆敢质疑甚至攻击这把战刀的人，要么是敌人，要么是被敌人蛊惑和控制住的傀儡，没有第三个答案！ “为了龙城的长治久安，必须将这些潜入人群的怪兽，统统揪出来，杀一儆百，才能震慑那些依旧蛰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家伙！” 雷天明和左天灵，名字听上去像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两人气味相投，以往的确经常并肩作战，是生死与共的战友。 面对明光号爆炸，以及寰宇集团总部大厦门口的闹剧，他们的处理方式，也是一贯的风格。 一言以蔽之，五个字，快刀斩乱麻！ 如此雷厉风行的态度，引发了其余强者们的议论。 他们自然毫不怀疑己方的武力。 只是担心，万一矛盾激化，不知道这件事应该如何收场。 “我们上了怪兽主脑的大当！” 有人哀叹，“现在想想，一年半前，进攻怪兽文明终极巢穴的战役，实在充满了疑点——我们的进展实在太顺利了，顺利到，像是踏入了陷阱的程度。 “要知道，那时候怪兽文明虽然从战略进攻转向了传略防御，但铺天盖地的兽潮，仍在荒野和丛林中肆虐，铁了心要和我们血战到底的话，怪兽文明并非不能发动几次反击。 “但怪兽主脑在稍稍落入下风之后，似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覆灭不可避免，结果，就直接投降了。 “原本在雾隐绝域外围活动的兽潮，统统隐匿不见，整个怪兽文明的终极巢穴都变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吸引我们这些想要早日结束战争的神境强者，以‘王对王’的方式，深入诡谲叵测的巢穴之中，和怪兽主脑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战。 “当时，我们还以为自己付出了千辛万苦和惨烈的代价，终于取得了最圆满、最彻底的胜利。 “但现在想想，这场胜利实在来得太可疑，也留下太多后遗症了！ “第一，我们这些神境强者，都在决战中遭到怪兽主脑的重创，就算不像申老鬼那么鲁莽，以至于昏迷不醒的好几个月，但我们为龙城血战几十年的暗伤叠加，最终爆发出来，仍旧令所有人都元气大伤！ “要知道，我们超凡入圣，毁天灭地的绝对武力，原本是捍卫龙城秩序的定海神针。 “现在，定海神针被怪兽主脑轰出了纵横交错的裂缝，眼看就要分崩离析，这叫那些居心叵测、野心勃勃的家伙，怎么能不蠢蠢欲动呢？” 第1642章 真正的决战 一想到这件事，在座不少神境强者就深深皱眉，暗自懊恼。 应该说，从尸山血海中一路打拼出来的“初代神境强者”，基本上都秉持着古典主义的道德理念。 哪怕像申元豹这样强横霸道，咄咄逼人的老前辈，多少还是要点儿脸的。 为了在战后分配利益的时候，能为自家的超级企业多抢到一些份额，他们都想身先士卒，亲手了结怪兽主脑。 毕竟，超凡者圈子里的规矩，谁做出的贡献越大，谁就拥有越多的话语权和分配权。 没想到，雾隐绝域之外的兽潮不断溃散，仿佛怪兽文明已经羸弱到了极点。 怪兽主脑却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强悍。 当神境强者们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能够痛打落水狗的便宜仗，双方极有可能两败俱伤时，他们已经处在进退维谷的尴尬局面中。 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这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硬仗，坚持到底。 结果，怪兽主脑固然被他们斩杀。 他们也失去了，至少是暂时失去了掌控龙城的绝对武力。 以至于蔚蓝联盟这样的宵小之辈，都敢出来耀武扬威，兴风作浪了。 “现在我才知道，这是一个阴谋，不折不扣的阴谋！” 哀叹者继续道，“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怪兽主脑早就精心安排好的，它这就叫‘以退为进’，用自己表面上的死，换来了我们所有人都掉以轻心，用怪兽文明表面上的终结，换来了主要矛盾的转移。 “随着怪兽战争大获全胜的消息传遍全城，怪兽再也不是全体超凡者和普通人共同面对的主要矛盾。 “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豪门和寒门之间、不足三位数的神境强者和数以数十万计算的中低阶超凡者之间的矛盾，却浮出水面，上升成了龙城文明的主要矛盾。 “正所谓‘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这是人类烙印在基因深处的劣根性。 “面对怪兽文明的致命威胁，普通人和超凡者、寒门和豪门、中低阶超凡者和绝世强者之间，才能暂时抛开彼此的矛盾、利益冲突和心态上的微妙落差，并肩携手，同仇敌忾，众志成城！ “然而，当这一巨大的‘患难’不复存在，而泼天的‘富贵’砸到所有人的头顶上时，昔日生死与共的战友，立刻变成了争夺蛋糕的竞争对手，这又有什么奇怪呢？ “而貌似早已灰飞烟灭的怪兽文明，其实并没有真正死亡，只是改变了形态。 “或许，怪兽主脑早就意识到，继续朝‘巨大化’的道路走下去，永远都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魔山’，什么‘钻石九头龙’，这些貌似能够遮天蔽日的末日凶兽，体型实在太庞大，太笨拙，太浪费了。 “姑且不说，抵抗地心引力，维持身体结构，保持血肉强度，需要消耗多少能量。 “就说散热——随着身体的不断巨大化，体积是以立方不断提升，皮肤的增加面积却只能按照平方来算，这就导致每一立方血肉对应的皮肤面积不断缩小，散热问题越来越严重，极大影响了超巨型怪兽的战斗力。 “就算在灵能绝对充足，多余的热量也通过某种玄之又玄的方法排泄掉，目标太大，移动太缓慢，几乎无处可藏——这些致命缺陷，都令钻石九头龙之类的末日凶兽，沦为大而无当的蠢物，只是人类钢铁洪流的活靶子而已！ “这样的末日凶兽，就像是地球时代曾经称王称霸的恐龙，终究敌不过时代演变的巨浪！ “所以，我非常怀疑，怪兽主脑早就在和人类文明的不断厮杀中，意识到了这一问题，并且下定决心，要摒弃过去的发展模式和文明形态，从‘巨大化’变成‘细微化’。 “最厉害的怪兽，永远不该是钻石九头龙这样大而无当的蠢物。 “而应该是不断缩小，缩小到寄生虫、细菌甚至病毒的尺度，而且在这一尺度上，还能携带大量致命的遗传信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人体，操纵人类的感知，影响人类的逻辑思维能力甚至自我认知，将骄傲的人类，变成披着人皮的怪兽！ “乍一看，这种细菌尺度的新型怪兽，远没有钻石九头龙那么巍峨、华丽、霸气。 “仔细想想，一旦这种细菌尺度的新型怪兽，在龙城大范围扩散开来，他们能够造成的破坏，却能比钻石九头龙大上百倍，千倍，万倍！ “不，说不定，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破坏’，因为这种细菌尺度的新型怪兽，会神不知鬼不觉，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当人类意识到他们的存在时，他们已经感染了龙城的大半人群，用这种‘鸠占鹊巢’的方式，兵不血刃地将龙城文明，转变成‘怪兽文明2.0’! “想想吧，诸位，有朝一日你从睡梦中醒来，却发现原本应该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充满活力的龙城，变得死气沉沉，一片寂静。 “那些原本应该在工厂里挥汗如雨，在写字楼里熬夜加班，在大街小巷上奔波忙碌的人们，统统都受到了怪兽病毒的影响，不愿意再为了龙城文明的前进，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将是何等可怕的图景！ “而当这种噩梦般的场景，真的在现实中出现，就算我们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又该怎么说服那些被怪兽病毒控制了大脑和中枢神经的人们，继续回去工作，为龙城文明的前进，燃烧自己呢？ “不幸中的万幸，怪兽文明还是操之过急，过早暴露了自己的阴谋。 “所以，我们一定要重视今天这件事，绝不能把它当成偶发的孤立事件来看待，而要当成怪兽文明卷土重来，不，是当成怪兽文明终于暴露出了最锋利的獠牙，试图灭绝龙城文明的终极战役来看待！ “为了守护龙城文明，一定要将那些潜伏在市民之中，披着人皮的新型怪兽揪出来，斩草除根，斩尽杀绝！” 第1643章 云飞电 这番话杀气腾腾。 令整间会议室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或许是“斩草除根，斩尽杀绝”八个字，说得实在太激烈，有人提出了质疑。 “怪兽文明的手段如此阴险，竟然能渗透并欺骗了大量龙城市民，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事情。 “问题是，现在敌人的大势已成，想要将怪兽傀儡和普通市民区分开来，实在太困难了。 “我们当然知道，自己是在杀灭怪兽病毒，清除怪兽余孽。 “但很多受骗上当，情绪已经被煽动到极点的龙城市民，未必这么想。 “这件事如果闹大，极有可能引发雪崩式的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我们九大超级企业的大部分基层员工和一部分管理层，就算自己身为中低阶超凡者，可他们的家人都还是普通人，他们的孩子也有很大概率是普通人。 “而我们生产的商品，提供的服务，利润的来源，很大程度上，也要依靠普通人。 “如果把普通人都得罪了的话，我们九大超级企业，又该如何长期发展下去呢？ “还有，虽然我们九大超级企业，拥有龙城数量最多的神境强者，但毕竟还没有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除了我们之外，蔚蓝联盟、五大联校、赤龙军，也有自己的超凡者。 “还有‘武神’雷宗超这个地位超然的存在，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深居简出，恪守中立，但他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却是越来越高大了。 “‘武神’雷宗超站在哪边，哪边的士气起码提高30%。 “而组成蔚蓝联盟的很重要一部分骨干，都来自‘武神殿’这个理论上由武神弟子组成的组织，万一彼此的冲突真的激化，‘武神’雷宗超会站在哪边，是不言自明的事情。 “倒不是说，咱们就一定怕了‘武神’雷宗超——这位昔日的龙城第一高手，受伤比我们更重，实力早就一落千丈了。 “只不过，修为到了‘武神’雷宗超的境界，就算看上去奄奄一息，但只要还没有彻底脑死亡，总归有自己压箱底的不传之秘。 “我相信，在座各位，绝不想面对雷宗超的拼死一击，对不对？ “所以，如何将怪兽余孽和普通市民区分开来，精确打击前者，并争取后者的支持，才是此役的关键啊！” 这种说法，也不无道理。 九大超级企业毕竟家大业大，谁都无法下定决心，冒着砸烂自家所有瓶瓶罐罐的风险，和潜伏在人群中的怪兽余孽全面开战。 接下来，各持立场的神境强者们，就唇枪舌剑，针锋相对起来。 无论他们怎么唾沫横飞，都无法说服彼此。 而就算是最坚决的激进派，也很难回答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今时今日，龙城的神境强者们联起手来，是否能够彻底压倒数量比自己多出数十万倍的普通人？ 直到此刻，会议桌的一头，却传来了突兀的轻笑声。 众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勃然大怒，一道道不满的眼神，投向了笑声的源头，雷云科技的创始人，云飞电！ 说起来，云飞电在一众神境强者中，都算是特立独行的存在。 诸如雷天明、左天灵以及吕中奇这样的老一辈强者，都是在龙城穿越之前出生，拥有在地球生活过的经历。 时至今日，他们都先后踏入了古稀之年，虽然用灵能不断滋润血肉，但半个多世纪的风霜雪雨，终究在脸上和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两鬓斑白，皱纹纵横，眼球深处，渐渐出现了一块块的黄斑，即便自带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终究缺少了几分激情澎湃的生命力。 云飞电却是在龙城穿越之后出生。 对于地球，毫无记忆和怀念之情。 时至今日，他依旧年富力强，活力充沛，如同正午时分，高悬中天的太阳。 如果将雷天明、左天灵和吕中奇，看成是超凡者圈子里的“起源一代”。 而孟超、吕丝雅这样，吕中奇的孙辈，是“黄金一代”的话。 云飞电就算是承上启下的中生代的最强者。 而且，他来自豪门中的豪门，放眼整座龙城，都不会再有人的血统，比他更加尊贵的了。 他本身就是来自九大修炼世家的两名绝世强者联姻的产物。 他本人也天赋异禀，没有辜负父母投入到他身上的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很早就声名鹊起，一路高歌猛进，几乎毫无波澜地突破了地境、天境和神境。 随后，他也在另一段商业联姻之中，迎娶了一名天境巅峰强者，作为自己的妻子，几年后，他的妻子同样踏入了“准神境”的行列。 就连他的孩子，在孟超和吕丝雅奇迹崛起之前，都是黄金一代中极其耀眼的存在，被当成是九大修炼世家第三代的领军人物。 即便孟超和吕丝雅烜赫一时，压过了云飞电之子的风头。 但豪门贵胄，毕竟底蕴深厚，无所谓争一时之长短，只要稳扎稳打，总能笑到最后。 换言之，云飞电的父母是神境强者，妻子是神境强者，自己是神境强者，孩子也很有可能踏入神境。 标准的“神境之家”。 就算在九大修炼世家内部，都是独一无二，鹤立鸡群的存在。 而且，云飞电既不是纸上谈兵的理论派，也不止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赳赳武夫。 在拥有强横无匹的战斗力的同时，他对符文科技、怪兽神经网络以及无人控制理论的研究，也达到了能在龙城大学的万人大会堂上公开课，就算座无虚席，都无法满足热情的学生，最后，不得不将同样课题的公开课，连开七场，场场都能讲出新意，令学生们大呼过瘾，意犹未尽的程度。 雷云科技的前身“雷云电子”，在九大超级企业中，原本是敬陪末座的存在。 主要是异界的分子变化太快，很多地球上的电子理论，到了异界，都变得面目全非。 等到云飞电接手家族企业，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将雷云电子变成雷云科技之后，却是异军突起，气势如虹，成为了金融市场上最炙手可热的存在。 第1644章 木秀于林 从基于仿生学理论的模拟怪兽神经元系统。 到搭载了超过五百枚符文，拥有逻辑思考回路和自主学习能力的生化战车。 到植入控制芯片之后，能够直接为人类所用的怪兽军团。 再到无需操纵者掌握任何技能，就能大幅提升人体极限，令战斗力增幅300%的动力铠甲。 甚至是将以上概念统统集成到一起，无需一兵一卒，就能在野外自动展开、采集、冶炼、建设、构筑防御体系的“无人化智能前进基地解决方案”。 雷云科技抛出的每一项新概念，都精准击中了龙城人的痛点，得到了市场的热烈欢迎。 而且，云飞电绝不是夸夸其谈之辈。 他本人就是神境级别的机械师、驭兽师、电子工程师和病毒学专家，对每一项看似不可思议的新技术，都有非常扎实的研究。 曾经有无数次，舆论界都将雷云科技抛出的新概念，当曾是胡吹大气，画大饼，骗取投资的陷阱。 结果，都被云飞电以一项项切实可行的专利狠狠打脸。 等到这些专利，被云飞电以驾轻就熟的套路商业化，出现在各大市场上，走进千家万户之后，那些曾经鸡蛋里挑骨头的家伙，也只能赶紧删除自己曾经抹黑云飞电的文章，改成交口称赞甚至顶礼膜拜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 云飞电并没有跟随起源一代的神境强者们，冲进怪兽主脑的终极巢穴。 表面上的理由是和怪兽主脑的决战异常凶险，谁都不能保证人类强者一定能大获全胜，万一怪兽主脑的实力远超想象，人类方面总需要保留几颗神境种子，才有机会卷土重来，反败为胜。 再说，云飞电的父母都是神境强者。 他们已经深入怪兽文明终极巢穴。 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总要给他们留点骨血。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云飞电一家的实力，就算在九大修炼世家内部来说，都显得太过强大了。 倘若云飞电再到怪兽文明终极巢穴里面，立下不世之功，九大修炼世家之间，就彻底失去了微妙的平衡。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吕丝雅之所以叛离吕家，站在蔚蓝联盟这边，未必没有她的表现太过耀眼，将九大修炼世家第三代的光芒统统掩盖，以至于激起众怒的缘故。 云飞电没有吕丝雅那么桀骜不驯。 至少表面没有。 他选择了服从命令。 以“无人作战系统控制专家”的身份，待在后方，辅助父辈们冲到了怪兽主脑面前。 没想到，却因祸得福。 在雷天明、左天灵、吕中奇、申元豹等等起源一代神境强者，纷纷遭到怪兽主脑的重创，实力一落千丈甚至命不久矣的同时，云飞电却毫发无损，战斗力仍旧维持在巅峰境界。 这令他在战后重建，瓜分怪兽文明遗产时，获得了更大的话语权。 也难怪到了今天，九大修炼世家面临最严峻的挑战，大多数起源一代的神境强者们都表情严肃，情绪激动，唇枪舌剑，唾沫横飞的时候，身穿高领黑色羊毛衫外加牛仔裤，一副休闲打扮的云飞电，仍旧风轻云淡，闲庭信步，顾自翻阅着一本电子书，看得津津有味，看到精妙处，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飞电，你笑什么？” 雷天明眼珠一瞪，立刻发难。 他家的腾龙集团和云家的雷云科技，原本是战略合作伙伴。 后者以承包商的身份，承接了大量腾龙集团建设的前进基地的自动化防御系统的搭建工作，双方互利互惠，相得益彰。 雷天明和云飞电的父亲是从小玩到大的老朋友。 双方的合作从几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彼此的股权都有交叉。 甚至于，坊间传闻，“雷云科技”的这个“雷”字，就和雷天明有关。 不过，云飞电上位之后，就不顾老一辈之间生死与共的交情，用一系列精妙绝伦的手段，夺取了雷云科技100%的控制权。 随后，他又整合了上下游产业链，提出了“智能要塞”的概念。 按照云飞电的构想，未来龙城拓殖异界的时候，根本不用派活生生的人类出去征战四方这么复杂和危险。 无人采矿车直接从地底采掘晶石矿脉，运送到无人冶炼厂中提炼出高纯度的能量块和各类型的金属原材料。 植入控制芯片，乖乖服从命令的怪兽，外加搭载着怪兽神经网络的无人机和无人战车，负责守护晶石矿场、冶炼工厂和建筑工地，并夺取更多的资源点。 至于建造前进基地的过程，当然也不需要人工参与，拥有几十条机械臂的智能符文机械，在每秒钟运算数百亿次的超级电脑的控制下，效率比有血有肉的建筑工人更高百倍。 等到新一代智能化军事要塞建成，所有设备都采用远程遥控，顶多需要定期检查和补充弹药。 而这样一座军事要塞，至少能辐射方圆百里，牢牢控制，至少是威慑方圆百里内的资源点和异界土著的定居点。 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人类就能以“堡垒流”的战术，不断扩大生存空间，直到占领整个异界。 这套解决方案看上去很美。 问题是，腾龙集团的主营业务之一，就是“前进基地的整体建设和防务解决方案”。 干了几十年，雷天明手底下掌握着上百支训练有素、敢打敢拼的工程建设队伍，堪称龙城最大的包工头。 他怎么可能轻易转型？ 时代变了，一新一旧，两种工程建设模式对比，雷天明的老办法，自然显得臃肿和落伍了。 原本，龙城文明向整个异界扩张的过程，正是腾龙集团大展宏图，一飞冲天的好机会。 关键时刻，却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昔日的金牌承包商，竟然摇身一变，变成竞争对手，而且挟雷云科技在高新领域的赫赫威名，一上来就有全面压倒腾龙集团的趋势。 这叫雷天明，如何能够心平气和，笑看子侄辈的成长呢？ 第1645章 刻舟求剑 面对雷天明如同雷霆风暴般惊人的气势，云飞电却风轻云淡，一笑了之。 “不好意思，诸位前辈。” 云飞电轻轻拍了拍手里的电子书，若无其事道，“刚刚在书上看到一则很有意思的小故事，忍不住笑出声来，打扰了诸位的激烈争执，是我的不是。” 话虽如此，他脸上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意思。 雷天明气得上下两排牙齿，咬得“咔咔”作响：“云飞电，这是九大超级企业的生死关头，甚至将决定我们九大修炼世家的命运，难道你觉得我们都相继倒下了，你们雷云科技就能独善其身？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看什么小故事？” “很多时候，从这些来自地球的古代小故事上，也能汲取到很多古老智慧，解决当下难题的。” 云飞电笑眯眯地说，“比方这则故事说——战国时，楚国有个人坐船渡江，船到江心，楚人一不小心，随身携带的一把宝剑滑落江中，他赶紧伸手去抓，可惜为时已晚，宝剑已经落入江中，船上的人纷纷惊叫起来。 “但那楚人似乎胸有成竹，马上掏出一把小刀，在船舷上刻上个记号，并且对大家说，这是宝剑落水的地方，所以我要刻上一个记号。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船靠岸后，那楚人立即在船上刻有记号的地方下水，去捞取掉落的宝剑。 “楚人捞了半天，始终不见宝剑的影子。他觉得很奇怪，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宝剑不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吗？我还在这里刻上了记号，现在怎么会找不到呢？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纷纷大笑起来——船一直在行进，而你的宝剑却沉入了水底，不会随船移动，你又怎能找得到你的剑呢？ “诸位前辈觉得，这个故事可笑不可笑呢？” 云飞电说完，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神境强者都面面相觑，表情逐渐从困惑变成了愤怒。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故事蕴藏着多么深奥的道理。 而是—— “云飞电，你什么意思！” 雷天明勃然大怒，重重在桌上捶了一拳，捶出了白烟缭绕的拳印，“你在耍我们吗？” “怎么会？” 云飞电泰然自若，摇头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件事——数千年前的古人，会犯‘刻舟求剑’的错误也就罢了，为什么到数千年后的今天，在座各位前辈，都是穿越星辰大海，又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在和怪兽的殊死搏杀中，突破了体能和智慧的极限，堪称陆地神仙般的存在，但就是这样的你们，也会和这位可笑的楚人一样，犯下‘刻舟求剑’的错误呢？ “掉在河中央的剑，和刻在船舷上的记号，固然不是一回事。 “那么，今天生活在异界龙城的普通人，和昔日生活在地球上的普通人，难道就是一回事么？” “这——” 雷天明深深皱眉。 尽管和云飞电存在深刻的利益冲突，但雷天明从来不敢轻视这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竞争对手。 他知道云飞电绝不会无的放矢。 “你什么意思？” 雷天明沉声道，“刻舟求剑，和我们正在讨论的问题，究竟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我只是希望诸位都能明白一个道理——时代变了，今天的普通人绝不是地球上的普通人，今天的大人物，和地球上的大人物，也是天差地别的两个物种。” 云飞电说，“诸位刚才说来说去，就是害怕和普通人全面决裂，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但我实在不明白了——就算退一万步，从最糟糕的后果来说，咱们这些绝世强者，和普通人全面决裂，到底会引发什么严重后果呢？” “这还不明白吗？” 雷天明道，“我们九大超级企业的很多基层员工，他们的家人都是普通人，如果不考虑这些人的利益，他们怎么会死心塌地，为我们卖命呢？” “除了死心塌地为我们卖命之外，他们还能怎么样？” 云飞电说，“身为超凡者的他们，最需要的就是修炼资源，只要我们将绝大多数修炼资源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又有什么必要担心这些手下，会轻易背叛我们呢？” “可是，修炼资源也需要大量人手来挖掘、提炼和保护。” 雷天明道，“九大修炼世家加起来才多少人，我们总不能亲自出马，一人看守一条晶石矿脉，别的事情，什么都不用干了吧？” “那是当然。” 云飞电说，“只不过，现在的符文技术、仿生神经网络技术、虚拟大数据学习技术，以及整合到一起的无人采集、冶炼和制造技术，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了。 “就算没有身为普通人的一线工人以及身为中低阶超凡者的基层管理者好了，只要有搭载着怪兽神经网络的符文机械，在工业智能网络的连接下，通过我们从远程终端发出的指令，完全可以自行采集一整座晶石矿场里的修炼资源。 “有了这些修炼资源，我们就能维持通天彻地、移山倒海的绝对武力，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你们觉得这些自动化符文机械还不够成熟，非要碳基智慧生命来充当廉价劳动力的话，龙城市民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怪兽山脉之外，不是刚刚抓获了大批像是老鼠一样的兽族吗？ “虽然这些玩意儿奇形怪状，又脏又臭，不似人形，但他们也拥有最基本的智慧，稍加调制，完全可以胜任在暗无天日，充满辐射的矿洞深处，采集晶石的工作，又或者送到建筑工地上打灰去，有效弥补自动化技术的不足。 “雷前辈，别的不说，就说你们腾龙集团旗下那么多的工程建设团队，如果能将一半工人都换成兽族的话，您琢磨琢磨，成本能节省多少，利润又能提升多少？ “我实在不明白，明明有这样吃苦耐劳，成本低廉的兽族，你们为什么还要担心得罪普通人的问题，而那些普通人又是从哪儿来的勇气，认定他们竟然还有和我们博弈的筹码呢？” /56/56963/18770188.html 第1646章 异界公民 云飞电的话，让所有神境强者都面面相觑，不寒而栗。 “这，这不单单是雇员的问题，还有市场的问题。” 雷天明沉声道，“我们九大超级企业的大部分产品，消费对象都是普通人，如果普通人都被什么兽族和符文机械取代，手里没有钱的话，我们的产品又该卖给谁呢？ “无论如何，龙城毕竟拥有数千万人口，是目前我们唯一能够依赖的庞大消费市场，一旦这个市场萎缩甚至崩溃，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所以说，这就是我和诸位前辈最大的区别。” 云飞电淡淡道，“诸位前辈全都来自地球，就算你们在异界打拼了一辈子，仍旧避免不了根深蒂固的地球思维，只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以及地里的‘地球同胞’们。 “我和诸位不同，我出生于异界，地球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甚至虚无缥缈的名字而已，我是标准的异界公民，我看到的远远不止眼前的龙城，而是整个异界，比龙城庞大百倍的市场！” 这番话，再次引起了神境强者们的强烈反应。 无论这些老一辈神境强者，是像“武神”雷宗超那样，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全体龙城市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还是如申元豹这样，野心勃勃，试图为自己的家族，开辟能流传千年不衰的宏图伟业。 至少，在“我们来自地球，我们都是地球人”这一点上，他们是绝不存在任何疑问的。 尽管随着龙城穿越的时间越来越久，大量异界土生土长的第二代、第三代相继走到舞台中央，站在聚光灯下，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但以往，还从来没有哪一位绝世强者，敢像今天的云飞电这样，当着所有老前辈的面，说出“我是异界人，而不是地球人”的话。 如此刺耳的宣言，令众多神境强者眉头一皱。 云飞电的父母亦在其中。 不过他们在决战怪兽主脑时，受伤同样十分严重，几乎退出了雷云科技的日常管理，将权柄移交给了自己最出色的子嗣。 此刻，两人四目微闭，一言不发，似乎早就和云飞电取得了默契。 “云飞电，解释一下！” 雷天明怒目而视，“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实在不应该再被这些普通人以‘我们都来自地球’的理由拖累，早就应该甩开这些累赘，大刀阔斧，乘风破浪，向整个异界进军！” 云飞电道，“自从迷雾消散之后，龙城的气象和地理研究机构，对龙城周边区域，进行了深度研究。 “通过对恒星的观测，以及对动植物的深度分析，我们发现，龙城应该位于异界某块大陆的南部，而异界的体积、质量以及大气候，和地球并不存在太大的差异。 “在我们背面，依托虎怒川，名为兽族的低等碳基智慧生物，发展出了一定程度的文明。 “从我们对俘虏兽族的拷问结果来看，这些兽族的数量并不少，能够兴建几十座遮天蔽日的大城，其总人口至少也和龙城相当，都有千万之数。 “而这，还不是我要讲的重点。 “我的重点是虎怒川流域的更北方，也就是异界北回归线的北面。 “从地球上各大文明的诞生和发展来看，热带只适合开花，并不适合结果，并不足以发展出灿烂辉煌的强大文明。 “只有北回归线以北的温带，甚至更北面的寒带，碳基智慧生命才有可能在战天斗地的过程中，逐渐诞生超卓的智慧，制造出复杂的工具，进而创造出一个个伟大且人口众多的文明。 “好几名兽族俘虏，似乎也都虎怒川流域以北，广袤无垠的异界深处，充满了恐惧和仇恨，他们将那里称为‘有光的地方’，似乎，在那里还有一个文明，过去数千年来，一直死死镇压着兽族。 “光是这两块区域加起来，异界的总人口就有可能达到数亿，而在我们尚未探测到的地方，肯定还存在其他大陆和其他的文明，总和人口破十亿都不是问题。 “请问，有了这十亿人口的消费市场，我们真的还需要在乎龙城的区区几千万消费力吗？” “这不一样。” 关于异界的地理以及种族分布，如雷天明这样的神境强者，当然也做过深入的研究，他缓缓摇头道，“异界当然生活着很多碳基智慧生物，但他们都不是我们的基本盘，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我们不先解决龙城的问题，又怎么去征服和开发整个异界呢？” “龙城的问题，不是一味妥协和退让就能解决的，至于我们的基本盘，真是数千万的龙城市民，所谓的‘同胞’吗？” 云飞电嗤之以鼻，“不，我们的基本盘，是我们掌控的晶石矿脉，是我们绝强无匹的力量，是我们麾下的精英部队以及搭载着自动攻击系统的符文机械和生化兽们！ “九大超级企业并不是因为我们的产品质量有多好，或者多么善于讨好消费者，才统治龙城的。 “我很怀疑，诸位前辈是否好日子过得太久了，都忘记了自己当年，究竟是如何发迹？” 砰！ 哗啦！ 雷天明重重一拳，竟然将眼前的桌面打爆。 他周身缭绕着刺眼的电弧，暴突的双眼如同快要烧坏的探照灯，“云飞电，注意你的言行！” “这就对了，这才有点儿神境强者的气势！” 云飞电却满脸欣喜之色，“我敢保证，如果雷前辈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外面纷纷扰扰的噪音，至少会消失一大半！” “你的想法很危险。” 雷天明眯起眼睛，像是头一次看清云飞电，“你是说，我们的无敌武力，可以用来威胁普通人吗？” “我是说，就算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我们都拥有最终解决方案。” 云飞电道，“就算一个普通人都没有，只要我们这些高阶超凡者团结在一起，也能征服整个异界！” /56/56963/18782649.html 第1647章 她就是怪兽! 这句话蕴藏的杀气，令所有老一辈神境强者都毛骨悚然。 就连面貌凶恶的雷天明，面对云飞电貌似儒雅的脸庞，都倒吸一口冷气。 “当然，这只是最极端的情况，如有一线可能，我也不希望真的发生这种不愉快的事情。” 云飞电眨了眨眼，表情无缝切换，“就好像过去数十年的怪兽战争期间，普通人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和咱们超凡者共同捍卫家园，建设文明。 “如果他们一直这么听话，而且乐于奉献，勇于牺牲的话，大家的祖先毕竟都来自地球，我们怎么不能分他们一口蛋糕吃呢？ “但是，怪兽战争才结束了一年多，现在的普通人就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好逸恶劳，挑三拣四不说，还整天追求什么权利，奢谈什么公平，真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前两天，我还在网上看到这些普通人大言不惭地说，‘龙城是全体龙城人的龙城，而不是超凡者的龙城’！ “呵呵，今天这些普通人就敢要求和超凡者平起平坐，明天他们岂不是要骑到超凡者的脖子上来为所欲为，让咱们超凡者当牛做马了？ “如果仅仅因为彼此的祖先都来自地球，而咱们超凡者的力量又比他们强大一点点，咱们就要永远为他们效劳，而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舒舒服服享受一切的话，那咱们这么辛苦修炼，拼命和怪兽厮杀，为的又是什么呢？ “而一座被这群乌合之众掌控的龙城，又怎么可能发挥出全部的武力、智慧和潜能，征服整个异界？ “当然，我相信这样贪得无厌而且摆不正位置的普通人，终究是极少数。 “只要咱们超凡者真能摆出和面对怪兽时一样的强硬姿态，难道普通人还真能和咱们兵戎相见，流干最后一滴血么？怎么可能！ “所以，事情根本没有诸位想得这么严重，我的意思，当然也不是真的要和全体普通人为敌。 “我只是说，在这个风云变幻，诡谲叵测的时刻，我们不能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了，必须以雷霆霹雳的手段，将潜伏在普通人中间，那些披着人皮的怪兽统统斩杀殆尽！ “我相信，只要蛰伏在人群中的怪兽余孽统统都被诛灭，绝大多数普通人还是会幡然醒悟，重新在咱们超凡者的羽翼下，成为龙城的良好市民的！” 这番话，让众多神境强者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这话倒是不错。” 看着会议室尽头，大屏幕上实时播放的人潮冲击寰宇集团总部大楼的场景，雷天明再怎么不满云飞电的跋扈，也不得不承认，“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我们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快刀斩乱麻，立刻解决问题！ “话又说回来了，这些披着人皮的怪兽实在太隐秘，也太诡诈，依靠现有的基因技术，我们很难将他们和真正的人类区分开来。 “时间这么仓促，我们怎么知道，谁才是‘披着人皮的怪兽’呢？” “这还不简单？” 云飞电说道，“别人我不知道，但吕丝雅一定是披着人皮的怪兽，先把她抓起来，绝对不会错的！” “这——” 众人纷纷愣住。 “难道不是吗？” 云飞电说，“过去一年，吕丝雅在龙城兴风作浪，不知闹出了多少幺蛾子！ “如果不是她穿针引线，诸如残星会、蓝色家园、武神殿之类的组织，哪有这么容易凝聚到一起，整合成‘蔚蓝联盟’，来和我们九大超级企业打擂台？ “如果不是她在暗中煽风点火，鼓吹什么‘超凡者和普通人的权利平等’之类的危险言论，普通人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大的野心，也想统治龙城？ “如果不是她故意想要搞垮九大超级企业，诸如红溪沟项目的晶石仓库意外问题，还有地下黑市的高价基因药剂问题，怎么会越闹越大，以至于闹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 “所以，吕丝雅一定就是怪兽余孽，她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怪兽！ “她所做的一切，都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野心这么简单，而是想要利用愚昧无知的普通人，掀翻超凡者对龙城的统治，进而让怪兽文明卷土重来，反败为胜！” 这番话如同电闪雷鸣，席卷整间会议室。 诸多老一辈神境强者，愣了足足半分多钟都没说话。 “你是说……”这候章汜 半分钟后，雷天明才迟疑道，“把吕丝雅抓起来？” “当然。” 云飞电斩钉截铁道，“不马上把这头披着人皮的怪兽抓起来，难道还要放任她继续煽风点火，祸乱龙城吗？” “可，可是……” 雷天明环视四周，看到了诸多神境强者脸上的顾虑重重，“吕丝雅固然野心勃勃，毕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没有证据，怎么能胡乱抓人？” “怎么没有证据？” 云飞电反问，“如果她不是披着人皮的怪兽，怎么会煽动这群乌合之众，冲击寰宇集团总部大楼呢？” “这只是间接证据。” 雷天明摇头，“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证明她不是人类，而是一头人形凶兽。” “雷前辈，您怎么还不明白呢？” 云飞电叹了口气，真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不把吕丝雅抓起来，当然找不到直接证据，只要她落到我们手里，什么样的直接证据，还能弄不出来呢？” “你——” 雷天明瞪大眼睛，终于明白了云飞电的招数，“这么做，不妥吧？” “如果对别人，当然不妥，但从吕丝雅过去一年多的所作所为来看，她绝对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放任这样的人形凶兽继续在龙城兴风作浪，就是对龙城文明最大的犯罪！” 云飞电字字如刀，“平时，没有充分的理由，我们奈何不了吕丝雅。 “今天，她竟然得意忘形，煽动乌合之众，冲击寰宇集团总部大楼，正好给了我们采取紧急行动的理由。制大制枭 “相信我，诸位，只要吕丝雅落到我手里，不出二十四小时，我一定会拿出最充足的，任何人都挑不出刺的，完美无缺的证据，证明她就是一头邪恶的怪兽！” 喜欢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请大家收藏：()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更新速度最快。 /56/56963/18795036.html 第1648章 老好人 掷地有声的军令状，让大多数神境强者都陷入了沉思。 云飞电还嫌不够，又添了一把火：“只要证明了吕丝雅就是一头邪恶的怪兽，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将潜伏在龙城内部的怪兽组织一网打尽。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吕丝雅肯定将蔚蓝联盟高层，当成她的重点发展对象，蔚蓝联盟总部，就是怪兽余孽的老巢，给我七十二个小时，再加上诸位麾下的精锐，我们至少能从蔚蓝联盟总部，揪出十头披着人皮的怪兽，到时候，所谓的蔚蓝联盟，就不攻自破了！” 这句话说到了大多数神境强者的心坎里。 他们的眼神全都闪亮起来。 就连雷天明，看待云飞电的目光，都变得和刚才截然不同。 不过，真要把吕丝雅抓起来的话，有一位神境强者，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 “吕会长，你的意思呢？” 雷天明代表众多神境强者，将目光投向长长的会议桌一角，一名毫不起眼的神境强者身上。 “毫不起眼”和“神境强者”两个词，原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关系。 但擎天集团的创始人，吕丝雅的亲爷爷，龙城晶石协会的会长吕中奇，的确是老一辈神境强者中，最另类的一个。 biququ/html/43717/《基因大时代》 龙城绝大多数神境强者，都是以武力起家。 无论申元豹还是雷天明，当初都是敢打敢拼，敢把脑袋别带裤腰带上，和那玩意儿撞得叮当乱响的硬汉。 即便他们在管理学、军事学、机械动力学、天体物理学、自动控制学等等领域，有了超越常人的水准，那也是他们从晶石中汲取了浑厚的灵能，令脑细胞受到强烈刺激，突破人体极限，获得超越常人的专注力、记忆力、逻辑思维能力之后的事情。 吕中奇却是一名卓越的学者。 从一开始就是。 早在龙城尚未穿越之前，刚刚弱冠之年的他，就能独立主持相关领域的重要课题。 等到龙城穿越，人类发现了晶石和灵能的奥妙之后，他更是从无到有，亲手建立整座灵能修炼理论大厦的奠基人之一。 他是公认的灵能专家和晶石专家，而且是专家中的专家——就连当年“武神”雷宗超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变，有不明白的地方，都是来找吕中奇共同探讨的。 而自从龙城晶石协会成立以来，会长一职也非吕中奇莫属。 申元豹如此狂傲，如此蛮横，为了一条晶石矿脉，敢和擎天集团拼掉上百条儿郎的性命，却也从未动过哪怕一根头发丝的心思，和吕中奇去竞争龙城晶石协会的会长之职。 因为他非常清楚，就算吕中奇主动退位让贤，包括他在内，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坐上这张滚烫的宝座。 谁敢坐上去，只会沦为圈子里最大的笑话。 和其他神境强者，或多或少都是以武力成就自家基业不同。 吕中奇能够创立擎天集团，并一路做到九大超级企业之一，90%的成功，都要归功于他的学识和智慧。 而他也更喜欢学术研究，而不是商业运营。 否则，申元豹这样的土包子，根本没机会将寰宇集团做大到能够和擎天集团抗衡的程度。 自从吕家第二代渐渐崭露头角，吕中奇早早就退居二线，在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都担任了客座教授，开了超过二十堂的专业课，一心一意为龙城储备人才，俨然是小号的“武神”雷宗超。 总而言之，像是吕中奇这样，在灵能修炼领域做出过突出贡献，在老一辈强者中广结善缘，为人高风亮节，却又没有高风亮节到“武神”雷宗超那种不近人情，让人自惭形秽的程度，几乎称得上是超凡者的典范了。 可惜，白玉微瑕，晚节不保，或许连吕中奇自己都没想到，吕家会孕育出吕丝雅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奇葩”。 而且，这朵奇葩在野心之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就是吕家！ 原本，吕家通过吕丝雅向孟超示好，甚至帮孟超将自家毫不起眼的小型企业“超星资源”，发展成仅次于九大的大型企业“超星集团”，一方面是借助孟超的金字招牌，拉近自家和普通民众以及中低阶超凡者之间的距离，巩固企业形象。 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吕丝雅，将孟超这个黄金一代最出色，最耀眼，人气最旺，最有潜力的勐人，牢牢捆绑在吕家和擎天集团的战车上。 必要时，通过联姻的手段，也不是不可以。 没想到孟超运气不好，在最耀眼的时刻，陨落于虎怒川中。 眼看长期投资是没戏了，吕家就想通过吕丝雅，直接将超星集团吞并掉，也算是在几年间，做了一笔投资回报率超过1000%，非常划算的买卖。 没想到，吕丝雅非但不听命行事，反而暗中设局，狠狠摆了吕家一道，通过一系列精彩绝伦的反收购操作，不但令超星集团在股权上获得了更大的独立性，更是在消费市场上攻城略地，拿下了不少原本属于擎天集团的蛋糕，又在追思孟超的记者会上，当着无数记者的面，表示要继承孟超的志愿，永远代表广大普通民众的利益，永远为龙城，而不是为家族或者企业而战。 这种半公开和吕家决裂的做法，气得不少吕家人都暴跳如雷，她的父亲更是吐血三升。 这件事沦为豪门圈中的大笑话。 身为大家长的吕中奇，却像是自愧于管教无方，主动闭门思过，很久没出现在公众和老友的视线中。 就连今天，因为事情闹得实在太大，不得不出席这场会议，他都坐在和自己身份截然不符的角落里，身形伛偻起来，蜷缩成一团，努力不让别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话说回来，无论吕丝雅怎么离经叛道，毕竟流淌着吕家的血液，真要清理门户，按说也轮不着云飞电来越俎代庖。 若是换了另一位脾气稍微急躁些，性格稍微护短些的老爷子，刚才就应该拍桉而起。 即便吕中奇是公认的棉花糖，老好人，诸多神境强者，也不能不尊重他的意见。 /56/56963/18815196.html 第1649章 无法拒绝的价码 面对众多神境强者灼热的目光，吕中奇像是一尊名为“满面愁容”的木凋，呆坐了很久，才用陷入回忆的语气，轻声道：“我有几十个孙子和孙女，丝雅是他们中间，最特别的一个，也是最讨我喜欢的一个。 “直到今天，我仍旧忘不了她小时候，竖着羊角辫，穿着连衣裙，乖乖坐在我腿上，陪我一起研究矿石时的场景。 “晶石学和探矿学，对一个孩子来说，终究是太枯燥了，吕家的绝大多数第三代，都缺乏凝神静气的水磨工夫，宁可去修炼更加激烈和有趣的灵能武道，也不愿意继承我的衣钵。 “只有丝雅，在我身边待得最久，得到了我手把手的点拨。 “那时候，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个眼里充满灵光，对晶石有着独特天赋，整天缠着我的小丫头，会，会变成今天这样。 “可是，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终究是我吕中奇的亲孙女，终究是我们吕家的一员，体内流淌着和我们一样的血液。 “现在，你们想说她是披着人皮的怪兽？ “那手把手把她教出来的我算什么？培养出这样一头怪兽的吕家又算什么——怪兽之家吗？” 吕中奇素来以性格宽厚着称。 从不拒绝将自己领悟到，关于晶石和灵能的真知灼见，康慨分享给超凡者圈子里的同行者们。 但是，当他真的瞪大了眼睛，从眼底绽放出比晶石爆炸还要刺眼的光芒时，连心高气傲的云飞电，都不由倒退半步，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 “吕会长恐怕误会我的意思了。” 云飞电急忙欠身，“真正的吕丝雅小姐当然不是什么‘披着人皮的怪兽’，而是一位为龙城战斗到最后一刻，应该受万人敬仰的女中豪杰。 “想当年，她不单是龙城首屈一指的新锐探矿师，还利用自己的专业技能，为异兽调查局立下赫赫战功，是活跃在龙城隐秘战线上的无名英雄，无数家庭的幸福和安宁，都被她用生命来守护着。 “然而，正因为她过于优秀，才被邪恶的怪兽主脑盯上，将‘怪兽病毒’注入了她的体内，彻底侵蚀了她的大脑。 “从那一刻起，真正的吕丝雅小姐，已经为了我们伟大的文明，壮烈牺牲了。 “现在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根本不是吕丝雅，不是您的亲孙女，只是一头顶着吕丝雅躯壳的恶魔而已。 “吕会长，就算只是为了让吕丝雅小姐的身躯，不再被怪兽操控，做出各种她绝不愿意看到的邪恶之举，我们都应该以雷霆霹雳的手段，尽快将这头恶魔拿下。 “而等到事情彻底解决之后，我们当然应该为真正的吕丝雅小姐恢复名誉，授予她至高无上的荣耀，再将她风光大葬，让她的故事传遍整座龙城的！” 众多神境强者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的确，无论吕丝雅多么离经叛道，毕竟是九大修炼世家的人。 九大修炼世家的体面，还是要维护的。 按照云飞电的思路，这件事就能办得体体面面，滴水不漏了。 但吕中奇仍不松口。 龙城晶石协会的会长，就像是从木凋变成了一棵枯树，将他的根系都深深扎进了地底。 就算雷天明等老资格，干咳几声之后，纷纷上前帮腔，吕中奇仍旧不为所动。 云飞电眼珠一转，想到了关键。 “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蔚蓝联盟在里面兴风作浪，固然是一方面，但寰宇集团应对不当，甚至想把九大超级企业都拖下水，拉我们八家，给他们申家陪葬，这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云飞电冷冷道，“难道，寰宇集团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要我们给他们收拾残局的么？ “依我之见，从寰宇集团的现状来看，实在不适合，再在龙城的晶石开采和冶炼领域，占据这么多的份额了！ “申元豹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这块大蛋糕，无论如何都要申家吐出至少一半来！” 这番话，说得众多神境强者，全都双眸闪烁。 没错，寰宇集团故意把事情闹大，想把他们一起拖下水，哪有这么容易收场！ 再说，如果申元豹真的遭到刺杀，身受重伤甚至命不久矣的话，实力瞬间衰退到连一名神境强者都没有的寰宇集团，哪里还有资格，霸占这么多晶石矿脉！ siluke/0/111/111453/《控卫在此》 这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大蛋糕。 哪怕切下一小块，都足够八大超级企业的业绩暴涨，继续膨胀下去了。 更多人在心思电转之后，瞬间明白了云飞电的意思。 眼下龙城的矿业采掘和冶炼领域，是两强相争的格局。 一旦寰宇集团遭受重创，擎天集团势必坐收渔利，成为龙城独一无二的矿业霸主。 云飞电是想用这样的价码，换取吕中奇对他的支持，并抵消“吕丝雅竟然是披着人皮的怪兽”这件事，有可能对吕家造成的负面影响。 价码不可谓不高。 但众人在心中反复权衡之后，都觉得，这个价码是值得的，也是必须的。 无论如何，九大豪门内部要先统一意见，把吕丝雅还有蔚蓝联盟彻底解决，把闹事的乌合之众平息下去再说。 至于在晶石采掘和冶炼领域，一家独大的擎天集团，会不会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凌驾于八大超级企业之上。 这个嘛，以吕中奇的性格，和他以往展现的能力来看，根本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呵呵，那些晶石矿脉，只不过是让擎天集团暂时保管而已。 等到事情彻底平息，除了擎天集团之外的八大超级企业，仍旧可以联手逼宫，逼迫吕中奇这个老好人，将吃下去的统统吐出来嘛！ 对了，到时候，吃了大亏的申元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大家就转而支持申元豹，让他去和吕中奇斗个两败俱伤好了。 最好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统统完蛋，晶石矿脉这样的战略物资，由各大超级企业共同控制和分享，这才是龙城文明的长治久安之道啊！ /56/56963/18826848.html 第1650章 秘密抓捕 “老吕，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早已不止是一家一姓的利益得失，而是关系到我们九大修炼世家生死存亡，是大家必须共同面对的问题。” 雷天明干咳一声，趁热打铁道，“我能理解你对亲孙女的感情，也很钦佩吕丝雅当年为龙城牺牲一切的精神。 “但是，云飞电说的没错，真正的吕丝雅早已经死了！ “现在出现在世人面前，顶着吕丝雅皮囊的东西，的的确确，不是你的亲孙女，而是一头阴险狡诈的怪兽，你千万不能感情用事，要以大局为重啊！” “没错，吕会长，我们保证，会将这件事的影响范围控制在最小，绝不会损害到真正的吕丝雅以及整个吕家的声誉。” 另外几名神境强者也纷纷帮腔，“如果真的对吕家和擎天集团造成了什么损失，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绝对会做出超额补偿，总归不会叫你吃亏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还有人吹胡子瞪眼，“这头怪兽冒充吕丝雅，无事生非，兴风作浪，令我们不好过的同时，也大大败坏了吕家的声誉，如果不尽快将它铲除，才是对擎天集团最大的打击，是时候，下定决心了！” 这时候，会议室尽头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吕丝雅的身影。 那正是吕丝雅风尘仆仆，从建筑垃圾清运车里跳出来，跳到汹涌澎湃的人潮最前列，充当弄潮儿的场景。 “看，吕丝雅出现了！” 云飞电双眼放光，摩拳擦掌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接下来吕丝雅肯定会带领人群，冲进寰宇集团总部大楼，如此一来，无论他们在里面制造了多少破坏，我们都可以说是吕丝雅煽动并指挥的，以此为理由，将她抓捕归案，再合适不过！ “吕会长，龙城的命运和我们九大修炼世家的命运，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了，请你做出决断吧！” 众人的意志，如同一团团熊熊烈焰甚至雷霆闪电，狠狠劈在吕中奇这棵枯树上。 吕中奇的每一缕白发和每一条皱纹都在颤抖。 即便他本人亦是达到生命极限的至强者，但面对这么多神境强者传递过来的无形的压力，亦是无法与之抗衡的。 “丝雅……” 吕中奇喉咙沙哑地喊了一声，也不知在追忆已经“被怪兽侵蚀了大脑，早已死去”的亲孙女，还是在乞求仍旧活蹦乱跳的亲孙女的原谅。 他被晶石照耀了几十年，仍旧明亮如同年轻人，和苍老面孔格格不入的眼睛，瞬间黯淡和混浊下来。 吕中奇闭上眼睛，无力地挥了挥手，叹息道：“我已经老了，既跟不上时代变化，更无力应对未来，更加错综复杂的局势。 “等这次事情了结之后，我会辞去在擎天集团的所有职务，以及龙城晶石协会的会长一职，去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多带带学生，过上最后几天……平静的日子。” 这就是默认了云飞电的提议。 云飞电欣喜若狂。 “既然如此，身为晚辈的我，就当仁不让，越俎代庖，为各位叔父辈效犬马之劳了！” 云飞电挺直腰板，目光如箭，“吕丝雅的实力不容小觑，想要控制住躁动的人群也绝非易事，这件事光靠我们雷云科技一家的武装力量来办，肯定不行。 “我的意思，寰宇集团先甩开一边，其余八大超级企业，大家都要出人，由各大家族的精兵强将，组成一支精锐的混编战术小队，趁着待会儿寰宇集团总部大厦乱成一锅热粥的时候，潜入其中，精确锁定目标。 “最好能够悄无声息，将吕丝雅带走，等到蔚蓝联盟的乌合之众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弄到了足够多的证据，证明她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至少是受到了怪兽的侵蚀和蛊惑，形成完整而严密的证据链，那就谁都没话说。 “如果秘密抓捕失败，被对方发现，激烈交火的话，那就绝对不能有半点犹豫，不能让妇人之仁葬送了龙城的未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将吕丝雅搞到手里——哪怕是尸体！ “只要能弄到吕丝雅的尸体，我们就有一百种办法，证明这具尸体，其实是一头怪兽！” 这番话里蕴含的杀气，连雷天明这种老资格的狠人，听了之后，都不由多看了云飞电几眼。 但在这样的非常时期，为了捍卫九大修炼世家和九大超级企业共同的利益，他们别无选择，也只有出此下策了。 “同意。” “可以。” “以‘抓捕怪兽余孽’的名义，就算造成些许附带伤害，也是可以理解的。” “以往人类和怪兽在闹市区巷战，哪怕弄塌几栋楼，带来成百上千的附带伤害，也是难免的——总不能因为怪兽太凶残，而我们投鼠忌器，就放任怪兽在闹市区潜伏和肆虐吧？” “怪兽战争还未结束，为了龙城文明的长远利益，眼下付出小小牺牲，是可以接受，也是非常值得的！” 众多神境强者，纷纷同意了云飞电的秘密抓捕计划。 “好，接下来，就是具体的人员编成和行动细节了！” 云飞电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忽然发现众多神境强者的脸色一变，表情都变得诡异起来。 云飞电微微一怔，正在困惑时，就听到身后的大屏幕上，传来了吕丝雅的声音： “朋友们，市民们，请大家冷静一下，不要继续前进！ “我能理解并且和大家一样愤怒，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该被愤怒吞噬了理智，我相信明光号的悲剧是一场天大的阴谋，然而寰宇集团绝不是这场阴谋背后的真凶，请大家稍安勿躁，千万不要被真凶牵着鼻子走，做出亲痛仇快的事情啊！” 云飞电目瞪口呆。 胜券在握的表情，都像是烂泥般糊在脸上。 “这，这怎么可能？” 他和刚才的孟超一样茫然，不敢相信地说，“吕丝雅竟然，竟然在阻止事态升级？她，她究竟是哪边的，她究竟想干什么！” /56/56963/18839589.html 第1651章 预判了预判 所有神境强者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云飞电。 云飞电刚才多么胸有成竹，意气风发。 此刻就有多尴尬。 咬牙切齿地琢磨了片刻，他恍然大悟，重重一砸拳头，叫道：“吕丝雅预判了我的预判，她知道我们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一旦她带领人潮冲进寰宇集团总部大楼，我们就会对她采取最坚决的行动。 “所以，她才故意摆出这副控制事态的样子，试图麻痹大众，也动摇我们的决心！ “诸位，从这点上来看，吕丝雅比我们想象得更加阴险狡诈，如果不趁现在将她抓起来，将她打成怪兽的话，她极有可能在最短时间内，成为我们最可怕的敌人啊！” “道理我们都懂。” 雷天明刚刚还赞同云飞电的意见，准备派出腾龙建设的精英战士，和雷云科技的企业武装一起，去执行抓捕吕丝雅的任务。 此刻，态度却转了一百八十度，“问题是，吕丝雅的伪装实在太完美了，根本不给我们抓捕她的借口。 “如果她真如你所言，带人冲击寰宇集团总部大楼，甚至造成了无辜者的伤亡，那么，我们师出有名，是堂堂正正在为龙城铲除怪兽余孽，就算当时交火，造成附带伤害，事后也可以向公众解释。 “但现在，吕丝雅明明是站出来平息事态的，这么多双眼睛看到她摆出了一副‘温和派，理智派’的姿态，又有这么多双耳朵听到了她立下的誓言，你叫我们还怎么当着青天白日，众目睽睽，去抓捕她呢？ “而且，现在骚乱并没有升级，人群仍旧保持着最基本的秩序，你确定我们能从这么多龙城市民中间，把吕丝雅强行带走？ “她甚至无需抵抗，只要摆出一副忍辱负重，柔弱至极的模样，就能成功激起上千万人的怒火。 “到时候，上万张从不同角度拍摄的抓捕照片，上千段声光电效果俱全的视频，在社交媒体上满天飞，向所有人诉说，吕丝雅是多么纯洁、无辜、可怜，而我们又是多么残酷，蛮横，暴虐，如此一来，我们九大超级企业，真要‘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了！ “再退一步说，哪怕我们真能成功将吕丝雅带走，并捣鼓出了她身为怪兽的证据好了——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人相信我们炮制出来的证据？ “说难听点，哪怕吕丝雅真是一头怪兽，在这种情况下，都没人会相信我们的指控和证据，我们的抓捕行动，反而是为她的清白进行背书，甚至是提升了她的威望。 “飞电贤侄，你自己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回事？” 对雷天明而言，能抓住吕丝雅固然很好。 但是看云飞电吃瘪，也是一件颇为痛快的事情。 云飞电太阳穴两侧的青筋炸裂，双目赤红，声嘶力竭：“现在不是顾虑公众影响的时候了，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将吕丝雅打成怪兽，诸位，机会稍纵即逝，不能再犹豫了，诸位！” “这不光是公众影响的问题。” 另一名目光犀利如电，脸颊瘦削如刀的神经强者冷冷道，“龙城的神境强者，并不止在座这几位，除了九大超级企业之外、赤龙军、超凡塔、调查局、龙城大学还有五校联盟，各自都有神境强者坐镇。 “这些神境强者，未必都专精于战斗，彼此之间，也没有特别紧密的盟约，和我们九大超级企业之间，更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太过强烈的冲突。 “如果吕丝雅的确冒天下之大不韪，带人攻入了寰宇集团总部大楼，那么，我们以‘保护九大超级企业的神圣财产不可侵犯’的名义，将她抓起来，这些神境强者也无话可说。 “等我们从吕丝雅身上，找到她身为怪兽的证据，这些神境强者，更不可能公开和我们为敌。 “但是，如果我们悍然行动，将身为‘温和派，理智派’，正在尝试着控制局势的吕丝雅抓起来，那么，我相信除了九大超级企业之外，所有的神境强者都会站到我们的对立面去。 “和普通人发生摩擦是一回事，和这些神境强者公然决裂，又是另一回事，即便对方的整体实力稍逊我们‘九大’一筹，却也绝不是我们可以轻易击败和镇压的。 “兹事体大，咱们还是再商量商量吧！” “没错，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雷天明说，“飞电贤侄，你也别急，果真如你所言，吕丝雅真是兴风作浪的野心家，她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总会想出别的法子，向咱们九大超级企业发起猖狂进攻的，等她下回露出马脚的时候，我们就立刻行动，将她抓起来，宣布她是怪兽，所有吕丝雅的追随者，都是‘非市民’，你觉得，怎么样？” 云飞电将满口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几乎要从齿缝间喷出火星。 他环视四周，发现昔日敢打敢拼，亲手创建了九大帮派、九大超级企业甚至生存委员会的至强者们，都变成了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糟老头子，不由怒从心起，却是无可奈何，忍了半天，终究忍不住，重重一砸拳头，将金刚木打造的厚重桌板都砸下去一大块。 看着满地木屑，云飞电哀叹一声，脸上挂满了“竖子不足与谋”的表情。 而这副表情，又激起了诸多老前辈们的不满，纷纷冷哼起来，只觉得云飞电和吕丝雅，乃是一枚硬币的两面——都是野心勃勃，不甘久居人下之辈，只不过前者刚好、暂时，站在他们这边而已。 话说回来，一年多前的吕丝雅，可不也是站在他们这边么？ 这么一想，好几名老前辈愈发下定决心，绝不能让云飞电轻易控制住九大超级企业的精锐力量。 哪怕真要秘密抓捕吕丝雅，也要再三斟酌，从长计议。 ——申元豹的内线，拍摄到的画面，大致就是如此。 孟超看到最后，总算恍然大悟，明白了刚才吕丝雅为何一反常态，从“激进派，极端派”，变成了“温和派，理智派”。 /56/56963/18866757.html 第1652章 歪打正着 孟超的心底忽然涌出一股极其荒谬的感觉。 以云飞电为代表的九大世家至强者们，试图栽赃陷害一名为普通市民发出声音的无辜者为“披着人皮的怪兽”。 为此不惜伪造各种证据，牵连更多无辜者，给他们都贴上“怪兽余孽”和“非市民”的标签。 殊不知，这名“无辜者”，还他娘的真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 云飞电这都算是错有错招，歪打正着了。 揭穿吕丝雅的假面具，阻止她的阴谋，固然是孟超这次回到龙城，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一。 但现在，孟超很不确定，诸如云飞电之流，就算是100%的纯人类好了，他比身为丛林女妖的吕丝雅，又能好多少？ 无论由云飞电统治的龙城，还是由吕丝雅统治的龙城，又有多少机会，能阻止末日浩劫的降临呢？ “吕丝雅这个小丫头，真是了不起。” 就连江湖经验丰富至极的申元豹，都坐在医疗舱里，为孟超的前任亲密战友竖起了大拇指，“刚才的局面，只要吕丝雅有那么一丝一毫，被野心和权欲所迷惑，真的被人潮裹挟的话，此刻的她，恐怕已经落到了云飞电的手里，被云飞电炮制成一头不折不扣的怪兽，落到万劫不复的下场。 “可是，吕丝雅竟然能将自己的野心控制得滴水不漏，反过来阻止人群的冲动之举，顺便为自己争取到了更多的大义名分和万千市民的好感，用滔滔民意铸就了一面刀枪不入的护身符，至少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谁敢动她一根汗毛，就是和全体龙城市民为敌。 “云飞电说起来，也算是吕丝雅的叔父辈，但在如何隐藏野心这一点上，却比自己的子侄辈，还欠缺些许火候啊！” 孟超点头。 “倘若吕丝雅落入云飞电手里，后者真有办法，证明她是一头怪兽么？” 孟超更加关心这个问题。 “天衣无缝，无懈可击的证据链，当然是很难搞出来的，但搞出一套表面上毫无破绽，用现有技术也很难检验出来的证据链，这个可能性的确存在。” 申元豹说，“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我们继承了大量怪兽文明的遗产，包括但不限于大量末日凶兽的尸骸，活生生的地狱凶兽，还有从很多凶兽巢穴里发现的天材地宝。 “现在的我们，已经奢侈到了能够将末日凶兽的尸骸，采用纳米技术，切割成分子级数的薄片，再将数据录入超级计算机中，重新建模，重组成一头头‘虚拟末日凶兽’的程度。 “而针对怪兽细胞还有怪兽基因的研究，也取得了长足进展。 “我们甚至发现，促进怪兽的体型不断畸形膨胀，并激活各种天赋技能的因素，和促使人类觉醒超凡力量的因素，隐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据我所知，很多势力都在暗中进行实验，尝试用基因调制技术，将怪兽细胞和人类细胞结合到一起，又或者为肢体残缺、高位瘫痪的重度残障人士，植入怪兽的肢体和怪兽的神经，用这种方式，取代传统的灵械义肢，让重度残障人士，获得全新的活力，甚至是更加强悍的战斗力。 “就连神境强者，又有谁能抵挡得住，在维系原有力量的同时，获得钻石九头龙的天赋技能的诱惑呢？ “特别是我们这些糟老头子，为龙城浴血厮杀了大半辈子，又在怪兽文明终极巢穴中，和怪兽主脑大战三百回合，谁不是遍体鳞伤，千疮百孔，修为暴跌，命不久矣？ “我们体内反复叠加的暗伤，郁结了好几十年，早就不是常规手段可以治疗的了。 “如果另辟蹊径，引入怪兽之力，有可能治好我们的伤势，又有谁会不动心呢？” “明白了。” 孟超道，“这就是寰宇集团秘密建设‘血纹花实验室’的原因——你想用血纹花和怪兽的力量，帮自己突破生命极限，成为‘超越神境的存在’！” 申元豹并不否认，他微微一笑：“我们寰宇集团，也只是随大流而已。 “事实上，因为寰宇集团主要从事的是晶石勘探、开采和冶炼这方面的业务，我们在基因调制和怪兽研究上，并没有太过深厚的技术储备，我们的血纹花实验室，在诸多超级企业推进的秘密研发项目中，撑死了也只是第二档的存在。 “九大超级企业里面，有好几家都是以基因制药、怪兽收割、灵能探索起家的，他们在这方面的研究，比我们寰宇集团深入得多。 “就拿云飞电的雷云科技来说，虽然起家时，以芯片研发和高新科技投资为主，但很快就介入到了‘怪兽神经网络’的研究中。 “具体而言，就是将怪兽的大脑和中枢神经，都从血肉之躯中剥离出来，搭载到符文机械上去，再通过人工智能的自主学习机制，令符文机械变得更加聪明。 “由雷云科技研发的‘穷奇、霸下、鬼车、应龙’四款自走式智能战械，全都植入了怪兽大脑和中枢神经，能够自我思考、和同类通讯、不断升级并推演出完成任务的最佳方案。 “使用者根本不用输入具体的指令，只要输入模糊的作战目标，诸如‘压制某区域，夺取某据点，清除区域内一切敌人’等等，这四款自走式智能战械就能不知疲倦、悍不畏死、反复尝试，直到完成目标或者己方被全部摧毁为止！ “由此可见，雷云科技在怪兽研究方面的积累，远远比我们寰宇集团更加身后。 “既然连我们都能建设血纹花实验室了，没理由雷云科技，不能建设更高级别的同类型研究设施，是不是？ “云飞电绝非大言不惭，倘若吕丝雅真的落到他手里，只要在这样的研究设施里面滚一圈，我相信，他是真有一百种办法，能证明吕丝雅就是一头怪兽的。” 孟超的目光，渐渐变得锋利起来。 就算吕丝雅真是一头怪兽。 他也绝不希望吕丝雅落入云飞电，不，是落入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手里。 /56/56963/18878751.html 第1653章 打草惊蛇 “幸好，云飞电被阻止了。”孟超说。 “只是暂时被阻止了而已。” 申元豹纠正他，“你不了解这些老家伙，他们并非真的不赞同云飞电的计划，只不过是担心遭到普通人的强烈反对，令自己蒙受不必要的损失，进而让‘非九大系’的神境强者们坐收渔利而已。 “更进一步说，他们巴不得云飞电不听号令，自作主张，用过激的方式，和吕丝雅两败俱伤，他们好跟在后面捡便宜。 “而对云飞电来说，这也是他实现个人野心，让雷云科技弯道超车，在九大超级企业中独占鳌头的唯一方式。 “机会稍纵即逝，明知风险极大，他也肯定会铤而走险，火中取栗的。 “而一旦云飞电真的对吕丝雅下手，九大超级企业和蔚蓝联盟必将发生最激烈的碰撞，到时候，无论鹿死谁手，九大超级企业肯定会付出惨烈的代价。 “为了弥补己方的损失，我们寰宇集团，必定会成为其余八大超级企业眼中，最美味的蛋糕——你看，刚才为了诱惑吕中奇同意献祭自己的亲孙女，他们不就准备瓜分寰宇集团的全部市场了么？ “既然局势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为了保住寰宇集团，我是别无选择，只能和你合作了！” “申前辈能想明白这一点，自然再好不过。” 孟超点头，“无论为了申家、为了寰宇集团还是为了整座龙城，你我都必须联手，阻止九大超级企业中的激进派，诸如云飞电之流，为了个人的野心，将整座龙城都拖入毁灭的深渊！” “那么，我们就必须抢在云飞电对吕丝雅下手之前，找到刺杀我以及制造明光号爆炸案的真凶。” 申元豹目光如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真凶不但和血盟会脱不了关系，和真正的‘怪兽余孽，第十妖神’也脱不了关系！” “……” 孟超微微皱眉。 从现有证据来看，他的判断和申元豹一致。 问题是，他还掌握着一条包括申元豹在内，任何人都不曾掌握的情报。 吕丝雅本人，就极有可能是“怪兽余孽，第十妖神”！ 但明光号爆炸，又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吕丝雅干的。 如果真是吕丝雅干的，她根本没必要出现在寰宇集团总部大楼的门口，阻止混乱的不断升级。 她大可以蛰伏在暗中，派出自己的爪牙，混入人群去煽风点火，一样能起到让人群变得更加忿怒和狂暴，彻底引爆局势的目的。 只要她躲得足够隐秘，就算云飞电想要抓她回去，都不知道她身在何方，又该如何下手呢？ 这件事必定另有蹊跷。 留给孟超的时间不多了。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申元豹轻轻咳嗽着，“申家肯定有内鬼，来自血盟会的内鬼，咳咳，只是内鬼非常沉得住气，我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会浮出水面。 “你说，除了一死了之之外，我还有什么办法，能引内鬼上钩呢？” “所以，申前辈才准备假死？” 孟超沉吟道，“内鬼会相信吗？” “内鬼相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申家人，咳咳咳咳，相信，咳咳咳咳，不相信！” 申元豹的咳嗽声像是要撕裂胸腔。 脸色也在潮红和惨白之间来回变换。 他摸索着，从医疗舱的侧面摸出一支貌似钢笔的一次性注射器。 将一管绿莹莹的基因药剂，推进了自己的血管，并从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中，排出一缕缕略带腥臭味的毒素，脸色这才变得稍稍正常了一些。 申元豹说出了他的计划。 孟超听完，微微皱眉道：“听上去，这的确是现在唯一可行的计划，问题是，申前辈不觉得这么搞，对你的子嗣来说，风险太大了么？搞不好，整个申家，都会陷入内乱，分崩离析的。” “没办法，我的时日无多，只能孤注一掷，否则，等我真的死了，申家还是要分崩离析的。” 申元豹喘息着说，“这些不肖子孙，在温室里待得太久，早已失去了敏锐的嗅觉、敢打敢拼的血性以及最重要的饥饿感。 “如果，通过这次的考验，能让他们稍稍找回几分昔日的兽性，或许在我走后，申家还能继续撑下去，至少撑上几十年，一百年。 “如果，呵呵，如果他们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话，那么，由我亲手建立的申家，就留给我陪葬，总好过被这帮不肖子孙糟蹋得一干二净，连带我‘申元豹’的名号，都要被人耻笑！” “……明白了。” 孟超说，“那么，就请申前辈去死吧，放心，我一定会将内鬼钓出来的！” …… 申玉凤只在父亲的病房外迟疑了一秒钟。 心底却已经闪过了一万个念头。 自从几天前在家族会议上遭到了父亲毫不留情地当众训斥，怒斥她没有搞好申家后代的教育和监管工作以来，她就几乎被剥夺了继承申家和寰宇集团的全部希望。 万念俱灰之下的申玉凤，只能不断告诫自己，远离权力漩涡，再也不要想什么继承权的事情，什么时候等老头子真的魂归地球，自己再想想办法，从老头子的遗产里，拿到自己该拿的那一份，再远走高飞，自立门户，未必不能闯出一番新的天地。 然而，当父亲再次召见她时，她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砰砰”乱跳，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起来。 “老头子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我干什么？ “难道他并没有放弃我，仍旧看好我成为申家新的掌舵人？ “而那天在议事厅的雷霆震怒，仅仅是老头子放出的烟雾弹？ “又或者，是用这种方式，来查看我的心性？ “有道理，那天的会议上，老头子几乎将所有继承人都骂了个狗血淋头，其中颇有不少人心灰意冷，自暴自弃，他们的表现，自然都被老头子看在眼里。 “只有我，仍旧荣辱不惊，表里如一。 “想必就是这样，我才通过了老头子的考验！” 这样想着，申玉凤喜上眉梢。 然而，当房门从里面微微拉开一条缝隙，她也被人拽了进去，适应了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之后，却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更准确说，是不该和她同时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的兄长，掌管寰宇集团基因制药业务，虽然体弱多病，在外人眼中没什么竞争力，但理论上同样拥有继承权的申玉鹤。 /56/56963/18895698.html 第1654章 陨落 “二哥？” 申玉凤表情不变，心里却翻腾起来。 如果只算血裔的话，申玉鹤是老头子所有亲骨肉中的老大，按理说应该拥有不小的势力。 但他吃亏就吃亏在生母是个没有权势的普通人，自己也因为先天不足和修炼过度，导致走火入魔，留下暗伤，很难成为申家需要的超一流高手。 再加上这次的地下黑市丑闻，导致寰宇集团的形象受损，急需要有人出来背锅。 身为集团制药业务负责人的申玉鹤，自然是背黑锅的最佳人选。 申玉凤原本以为，自从上次家族会议之后，同样遭到训斥的申玉鹤，已经早早退出了继承家主之位的竞争。 没想到，他也和自己一样，再次获得了老头子的秘密召见。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见到主持寰宇集团人事工作的申玉凤进来，申玉鹤明显也有些吃惊。 但他的眼窝深陷，双眼微微泛红，脸色阴郁至极，很快就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目光如幽暗的烛火般吞吐不定，却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申玉凤环视四周，发现除了申玉鹤之外，房间里就只有那名来历不明，却深得老头子信任的“孟医生”，以及一口巨大的，如同棺材般的医疗舱。 此刻，医疗舱的舱盖，严丝合缝地合拢。 透过舱盖上的观察孔望进去，里面却不像是常规的墨绿色的医疗药剂，而是一种微微泛着银光，散发着寒意的稳定剂。 申玉凤微微一怔，从孟医生凝重的表情和二哥闪烁不定的眼神中，嗅到了不详的气息。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上前两步，来到医疗舱旁边，透过观察孔，朝里面望去。 果然，墨绿色的医疗药剂被类似冬眠药剂的秘银液体所取代。 而浸泡在秘银液体里的老头子，双眼紧闭，脸上布满了淡淡的尸斑，已然没有了呼吸。 这副场景，恍若一柄无形的巨锤，在申玉凤的脑门上狠狠敲击了一下，令她灵魂出窍，满脑子“嗡嗡”乱响，足足半分多钟都无法思考。 当灵魂回归躯壳，她又获得了控制四肢和手指的力量，申玉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到医疗舱左侧的显示屏上，去调取老头子的各项生理参数监控记录。 没有意外。 老头子的各项生理参数，全都变成了冰冷的直线。 这个为龙城立下过汗马功劳，拯救过无数生命，斩杀过无数凶兽，同时却也强横霸道到了极点，为了自身利益，敢于拿任何人开刀的一代豪强，终究是，陨落了。 “爸爸……” 申玉凤隔着医疗舱冰冷的舱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回想到昔日龙城还处在无法无天的血腥混乱之中，申家也没有发展壮大成九大修炼世家之一时，父亲曾经带着他们这些兄弟姐妹，度过的那些刀光剑影，风雨飘摇的日子，申玉凤的眼角，涌出了几滴炙热的液体。 但，她对父亲的哀悼，只能到此为止。 不是她不孝。 而是形势不允许。 申玉凤深吸一口气，收起了只有普通人才有资格拥有的脆弱情绪，恢复了申家大姐和寰宇集团人事部门总负责人的精明强干。 自从遭到刺杀，申元豹的情况就一直非常糟糕，对于他的陨落，包括申玉凤在内的所有人都早有预料。 现在的问题是，在“后申元豹时代”，有资格和能力扛起申家和寰宇集团的人，究竟是谁？ “老头子到底选中了谁来继承他的事业？” 站在门外时，有那么一瞬间，申玉凤还在幻想着自己能成为父亲最看重的继承人。 但是，当父亲冰冷的尸体，真的横在自己面前，她又感到一阵紧张甚至迷茫。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果不是自己的话，难道是申玉鹤？ 不可能。 基因制药原本就不是寰宇集团的主营业务。 再加上母系那边无法提供太多助力，申玉鹤比自己更没资格和能力，夺取寰宇集团的大权！ “孟医生——” 感觉到来历神秘的私人医生的目光，如同锋利的手术刀一样在自己身上刮擦，申玉凤定了定神，感觉不能乱了方寸。 无论她有多么迫不及待，想要掌控寰宇集团，都不能在这时候，流露出一丝一毫的野心。 “父亲前几日，伤势不是已经稳定住了么，怎么会这样！” 申玉凤声线颤抖，心碎欲绝。 这原本是公式化的询问。 毕竟，刚刚从刺杀现场找到老头子的时候，老头子混身浴血的模样，让人感觉他就像是从一条钻石九头龙的肚子里钻出来，哪怕当场陨落都不稀奇。 能够在高阶基因药剂的刺激下，支持这么久，已经是医学上的奇迹了。 没想到，“孟医生”沉默片刻之后，却道：“申董事长的死，的确大有蹊跷。” “什么？” 申玉凤愣住。 申玉鹤的眼底，也爆出了几十颗一闪即逝的火星。 “事实上，申董事长的伤势，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 孟超盯着两名继承人道，“那天遭遇刺杀的时候，申董事长的激战过程，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惊险，他的很多伤，都是在你们赶到之前，我帮他弄出来的。” “这——” 申玉凤和申玉鹤对视一眼。 两兄妹都看到了彼此眼底激荡的错愕之意。 “至于这么做的道理，相信两位已经猜到了。” 孟超继续道，“因为申董事长的出行时间和线路都是高度保密的，再加上身边最亲近的医护人员的背叛，使他立刻察觉到，这次刺杀的背后，肯定隐藏着内鬼。 “申董事长故意夸大自己的伤势，就是想要引蛇出洞，揪出内鬼。 “而他真正的伤势，根据我两天前的评估，顶多只是伤及了肺腑，并没有伤到大脑和中枢神经——以神境强者能够将灵能导入五脏六腑，将器官都修炼到‘水晶化’的强横程度，这种伤势，顶多发挥不出100%的战斗力，但像正常人一样，保持清晰的思维，再活十几二十年，根本不成问题！” /56/56963/18914463.html 第1655章 执行长 申玉凤和申玉鹤对视一眼，两人都听出了孟超的言外之意。 “孟医生，您是说……” 申玉凤试探道，“老爷子是被人谋害的？” “我只是说，以老爷子的实力，五脏六腑都呈现出水晶化的特征，就算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无论如何都能再坚持二十四小时，见到他想见的人，说出他想说的话，然后才撒手人寰的。” 孟超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短短半个小时内，就多器官衰竭而死，死前没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 “也可能留下了。” 申玉鹤冷冷道，“只是，被害死老爷子的人彻底抹去。” 申玉凤悚然一惊：“究竟谁能悄无声息潜入这里，害死老爷子，再带走一切信息？” “我。” 孟超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洋溢着无奈的苦笑，“我是申董事长的私人医生，发生这样的事，无论让谁来调查，我都是第一嫌疑人。 “就算不是我干的，真凶想要转移视线的话，往往也会将大量证据都塞到我身上，让我来背这口黑锅，再将我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的！” 申元豹有近百名子嗣。 申玉鹤和申玉凤能从这么多子嗣里面杀出重围，坐到寰宇集团最高管理层的关键职位上，自然都是头脑敏捷，心思缜密的存在。 两人立刻明白：“所以，孟医生才不愿大张旗鼓，公开老爷子的死讯，而是以老爷子的名义，秘密将我们两个召唤到这里？” “没错。” 孟超脸色铁青，隐隐泛着死气，他的双眼也一点点红了起来，咬牙切齿道，“我敢保证，今天公布申董事长的死讯，我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老实说，我对申家的继承权究竟花落谁家，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想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既然在劫难逃，我也只能不择手段，死中求活！” 孟超这番精妙绝伦的表演，并未轻易打动申玉凤。 毕竟，申玉凤自己也是一名炉火纯青的演技派。 她又用狐疑的眼神，扫了一眼注满了冬眠药剂的医疗舱。 很想掀开舱盖，亲自确认一下父亲的生死，搞清楚父亲的死因。 转念一想，这么做没有意义。 自己并非洞彻人体奥秘的医生。 如果眼前这位孟医生有意隐瞒甚至伪造死因，也不是自己一时半刻，就可以检查出来。 自己身后，当然也有信得过的医疗团队，配备了资深专家和最尖端的仪器。 但对方说的没错。 除了现在病房里的三个人之外，这件事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否则，除了真凶会加速灭口之外，其余继承者，包括兵强马壮，桀骜不驯的“义子系”，都会闻风而动的。 “孟医生——” 申玉凤正沉吟间，申玉鹤已经盯着孟超，单刀直入地问道，“看你的样子非常年轻，以前从未见你出现在老爷子身边，不知道老爷子为何这样信任你？” “我属于申董事长的底牌之一。” 孟超不动声色道，“按照道理来讲，我应该是永远不用见光，永远都不用暴露自己和申董事长关系的那一类人。 “就好像申董事长在其余八大超级企业里面，都安插有自己的暗子，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些人到死都不用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惜，遭到刺杀这件事，的确出乎了申董事长的预料，而他在明面上最值得信任的私人医生，竟然早就被人收买，甚至从一开始就是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暗子，这件事比刺杀本身，更让申董事长感到心惊肉跳。 “万不得已之下，他才‘激活’了我，令我浮出水面，表面上是治疗他的伤势，更重要的目的是调查这次惊天刺杀的真相。 “只可惜，对方的行动比我想象中更快也更加凌厉，竟然趁我外出调查之时，潜入病房，害死了申董事长。 “我已经对申董事长的身体表面进行了细致的检查，没有发现任何搏斗甚至灵能激荡到极限的迹象，根据我的推断，凶手极有可能是假扮成了我的模样，才让申董事长深信不疑，毫不提防。 “果真如此的话，凶手就又多了一个将我灭口的理由，我现在，简直都不敢走出这间病房，走出寰宇大观了。” “外出调查？” 申玉鹤敏锐捕捉到了孟超字里行间的关键，“你在调查谁，查到了什么？” 孟超面露迟疑之色。 “孟医生，既然你找到我们，肯定是认定在老爷子的诸多子嗣中，只有我们才有可能保住你的性命。” 申玉鹤道，“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互相信任，齐心协力，没道理在藏着掖着了，是不是？” “没错，希望我没有看错人！” 孟超犹豫半天，终于下定决心，“申董事长让我调查申执行长，调查他的子嗣情况！” “什么？” 申玉鹤和申玉凤都震惊了。 “申执行长”就是申元彪。 长期以来，申元豹控制寰宇集团的董事会，申元彪则负责寰宇集团的日常运营，两兄弟配合默契，彼此的感情和信任极深。 申玉鹤和申玉凤都没想到，父亲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暗中调查亲弟弟的子嗣问题。 等等，子嗣？ 两兄妹对视一眼，都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众所周知，申元彪因为早年修炼和战斗过度，导致暗伤叠加，走火入魔，损伤了要害器官，并没有留下子嗣。 这一点，也是申元豹放心让他执掌大权的重要理由之一。 一直以来，申元彪都扮演着勤勤恳恳，忠厚老实，任劳任怨，寰宇集团大管家的角色。 甚至将申元豹的子嗣，他的亲侄子、亲侄女们，当成自己的儿女来看待。 无论申玉鹤还是申玉凤，都没从申元彪身上，嗅到过丝毫野心的味道。 两人亦从这位“宽厚长者”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得到了不小的助力。 直到此刻，被孟超一语点破，两人心思电转，这才惊悚万分地发现，身为“寰宇集团总执行长”的申元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掌控了多么庞大的力量！ /56/56963/18914464.html 第1656章 暗子的价值 “如果五叔真有子嗣，却这么多年都不为人知的话，这件事就实在太可怕了！” 申玉鹤和申玉凤异口同声。 两人的语气一样凝重和阴森。 “还不止如此。” 孟超道，“两位请看——” 他将两名继承者引到了病房一角。 轻轻移开一张壁画后，露出了内嵌在墙壁里面的保险柜。 这只保险柜采用最坚固的超合金材料整体炼制而成，内里还有晶石夹层，隐隐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气息。 就算主战坦克的主炮，填入穿甲弹，对准它开上一炮，都未必能将保险柜洞穿。 但现在，指纹、虹膜、声纹、基因识别系统，统统被人破解。 纯机械式的锁头，也被人破坏。 保险柜里空空如也，连半片纸屑都没留下。 申玉鹤眯起眼睛，双眸灌注灵能，熠熠生辉，扫描被解锁的机械锁盘。 “机械结构丝毫没有遭到破坏，就连比头发丝更细的报警系统都没被触动，对方的灵能就像是无影无形的水流，透过分子缝隙，渗透到了保险柜内部。” 申玉鹤得出结论，“是个高手。” “保险柜里有什么？”申玉凤问。 “不知道。” 孟超摇头，“我只知道申董事长最重视这只保险柜，但凡他要开启保险柜的时候，房间里都不允许第二个人存在的。” “看来，肯定都是老爷子的命根子。” 申玉鹤叹了口气，“诸如能够决定寰宇集团归属的文件。” “前几天，老爷子的私章已经落到了五叔手里。” 申玉凤眉头紧锁，面寒如霜，“现在，这些关系到寰宇集团归属权的文件，也落到了五叔手里。 “看起来，只要摆平我们这些继承者，五叔就能登堂入室，成为申家和寰宇集团的新主人了。” 这句话，犹如一簇火星，点燃了蕴藏在申玉鹤骨髓深处的愤懑和野心。 申玉鹤的周身骨节，都“噼噼啪啪”爆响起来，青筋从紧握拳头的手背，一路蔓延到了太阳穴上，令他的眼角高高吊起，面目无比狰狞。 “五叔这手‘扮猪吃老虎’，玩得实在太漂亮了！” 申玉鹤喃喃道，“老爷子辛苦打拼了一辈子，就算面对怪兽主脑，都不曾退缩半步，没想到，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孟医生——” 申玉凤直勾勾盯着孟超，道：“你把我们找来，又告诉我们这些，究竟想要怎么样？” “刚才已经说过，我只想活下去。” 孟超平静道，“我不在乎谁能成为申家和寰宇集团的新主人，我和申元彪并没有私人恩怨，原本就算他成为申家和寰宇集团的新主人，也不管我的事。 “问题是，我已经置身于漩涡之中，就算我跪在申元彪面前，向他苦苦哀求，并且对天发誓我不会说出一切，他都不可能相信。 “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支持那些能让我活下去的继承者，成为申家和寰宇集团的新主人。” “为甚么是我们？” 申玉凤仍旧有些迟疑，“你明明可以选择实力更加强大的继承者。” “就是因为两位的势力，看起来比较小，而且各自都有重大缺陷。” 孟超解释道，“基因制药业务，原本就不是寰宇集团的主营业务，又刚刚爆出丑闻，简直是一块烫手山芋。 “至于寰宇集团人事总监的职位，还负责监管家族子弟的教育和奖惩，听起来是非常风光，然而，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依附于大家长的职位，缺乏独立性和独当一面的实力。 “我觉得，和其他继承人比起来，两位似乎更加需要我，而我掌握的情报以及我的实力，也更有机会在两位这里，卖出一个好价钱。” 这番话有些刺耳。 却将申玉鹤和申玉凤的疑心都打消了几分。 申玉鹤笑起来：“你就笃定，我们一定会相信你，然后去和申元彪拼个你死我活？” “两位当然可以不信和不拼。” 孟超不动声色道，“就当你们从未来过这里，更不知道申董事长之死另有蹊跷，继续躺回你们的一亩三分地里，安安稳稳睡大觉。 “只有一点，我这个人不但怕死，更怕疼。 “万一杀死申董事长的真凶，在杀我灭口之前，对我严刑拷打的话，我肯定做不到守口如瓶，不把两位曾经来过这里这件事说出去。 “一旦真凶发现，两位也知道申董事长的死另有隐情，你们猜，真凶会不会放过你们呢？” 申玉鹤和申玉凤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事实上，无论他们知不知道父亲之死，很可能和五叔申元彪有关。 一旦申元彪成为申家和寰宇集团的新主人，都不会坐视他们在现有的职位上，舒服太久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 申元彪为了给自己的子嗣铺路，对于坐在关键职位上的侄子和侄女，肯定是越看越像眼中钉，骨中刺。 想到这里，两兄妹的呼吸都沉重起来。 “你刚才说，你想拿情报和实力，在我们这里，换个好价钱？” 申玉凤敏锐抓住孟超话里的关键，“情报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所说的实力，又是指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高明的医术，可派不上太大的用场。” “当然不是医术。” 孟超微笑，“我一开始就说过，自己是申董事长早就布下的暗子。 “像我这样的暗子，申董事长还在龙城内外，布下了很多。 “现在申董事长骤然离世，我们这些暗子，却还想活下去，而且想要活得更好，是不是？” 申玉鹤和申玉凤怦然心动。 两人吞咽着唾沫，思索着孟超这番话的真假，以及“暗子”的实力。 仔细想想，这的确是老爷子的风格。 身为叱咤风云的强人，能够在短短几十年内，将一支小小的护矿队发展成龙城最大的矿业集团之一，老爷子简单粗暴的风格，仅仅是一种伪装。 表面上，他有多么蛮横和鲁莽。 骨子里，他就有多细致和谨慎。 在暗中秘密培养一支无人知晓的秘密部队，的确是老爷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而这支秘密部队的倾向，也极有可能决定了寰宇集团至高权力宝座的归属。 /56/56963/18981844.html 第1657章 第一张牌 “你是说，只要价码足够，老爷子布下的暗子，就能任凭我们驱策？”申玉鹤忍不住道。 孟超摊手：“难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申玉凤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每一根眉毛的颤动中，读出这番话的真假，以及暗子的真正价值，她问道：“那么，什么样的价码才算‘足够’？” “我们不贪心。” 孟超笑起来，“我们只要寰宇集团旗下的基因制药公司，以及相关业务，就足够了！” 这的确不是一个太高的价码。 毕竟，寰宇集团的主要资产，都押在那几百条晶石矿脉上。 如果寰宇集团是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那么基因制药业务，充其量只能算是巨人的一条臂膀。 目前，基因制药业务牢牢掌握在申玉鹤的手里，他非常清楚在蒙受丑闻，势必要全面重组之后，该业务还剩下多少价值——和整个申家以及寰宇集团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尽管如此，他还是眯起眼睛，冷笑道：“你们的胃口，倒真是不小。” 孟超满脸平静：“大家都是聪明人，时间有限，我不想玩‘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把戏，你我都非常清楚，这是一个十分公道，而且你们绝对有能力支付的价码，所以，这就是我的底线——我们的底线。 “我们就要寰宇基因药剂公司，51的股权，少一个点，甚至少一支基因药剂，都没得谈！” 申玉鹤微微皱眉，沉吟道：“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所谓的‘暗子’真的物有所值？毕竟，除了你之外，我并没有见到任何一名有实力也有价值的暗子。 “从头到尾，都只是你红口白牙，胡吹大气而已。” “暗子之所以是暗子，当然要在黑暗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我手头有一个名单，以及联络和驱策他们的方式，我担保，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会对你们夺取寰宇集团的掌控权，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孟超仍旧平静道，“但是，你说对了，在见到真金白银之前，我并不打算将完整的名单透露给你们，你们只能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 “如果你们觉得，我只是一个利用申董事长的死，来捞取好处的骗子，不相信我说的每一个字，大可以摔门而去，甚至将我抓起来，送去申元彪那里。 “那样的话，我只能将这份名单，交给现在的申执行长——未来的申董事长了！” 申玉鹤还在纠结这番话的真假，申玉凤已经忍不住了。 说到底，申玉鹤掌管基因制药公司，属于一方诸侯，独立性相对较强，这么多年腾转挪移，运筹帷幄下来，他也积累了相当的实力，就算争夺不到寰宇集团的掌控权，出去自立门户，都未必不能海阔天空。 但申玉凤这个“寰宇集团人事总监”，就完全依附于董事长而存在，真被人一脚踢出门外的话，难道其余八大超级企业，还会邀请她一个申家成员，去当他们的人事总监，帮他们管理家族子弟不成？ “如果你们答应你的条件，然后呢？” 申玉凤迫不及待地问道，“难道你要我们直接去和五叔摊牌？ “如果这一切真是五叔精心策划的，那他的心性和谋略真是可怕到了极致，相信他早已在暗中做好了周密的安排，甚至挖好了陷阱等我们去跳。 “就算我和二哥联手，再加上老爷子留下的暗子，直接摊牌的话，只怕也未必是五叔的对手！” “没错。” 孟超微笑，“申董事长的暗子，是最后的底牌，当然不适合在第一轮就打出去。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将申董事长的死讯，透露给申承烈知道。” “什么！” 申玉鹤和申玉凤，两人的眉毛同时高高竖起，像是举起了四把黑色的利刃。 名义上，申承烈才是申元豹的长子，众人口中的“大哥”。 而且他执掌着寰宇集团的最核心也最隐秘的部分业务，麾下精兵强将众多，羽翼早已丰满。 只不过，他和申元豹并没有血缘关系，两人与其说是父子，倒不如说是“大股东”和“小股东”的关系。 想当年，在那个腥风血雨，无法无天的时代，正是依靠申承烈等等义子的“带资入股”，申家才有今天的局面。 而这些“小股东”虽然以成为义子的方式，向申元豹宣誓效忠，但这种忠诚度的含金量却极其有限，随着寰宇集团的快速发展，这些小股东亦是不断招兵买马，磨砺爪牙，渐渐成为尾大不掉，藩镇割据的态势。 申元豹未必不想削藩。 但一来怪兽战争如火如荼，二来其余八大超级企业虎视眈眈，三来申承烈等义子的确战功卓著，寰宇集团内部山头林立的问题，就一直遗留到了今天。 诚如申元豹所言，申玉鹤和申玉凤都是温室里的花朵。 企业内的勾心斗角，商场上的运筹帷幄，以及在老爷子面前搬弄是非，这是他们的强项。 但他们绝对做不到申承烈那样，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朝末日凶兽的血盆大口，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 所以，孟超一提到这个名字，两人立刻毛骨悚然。 “不，不能和大哥透露老爷子的死讯！” 申玉凤下意识尖叫。 叫出声后，脸颊才微微泛红，感觉自己将权欲暴露得太过明显。 但话一出口，也收不回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咬牙切齿道：“寰宇集团是老爷子的毕生心血，当然应该交到真正的申家人手里——连五叔都没资格，申承烈那帮所谓的‘义子’，当然更没资格，将这一切，从我，从我们手里夺走！” “的确没资格，但是有能力。” 孟超道，“义子系经营多年，牢牢把持着寰宇集团内部的不少关键职位，和利润丰厚的业务，麾下的精兵强将，都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狠人。 “虽然申董事长这几年一直在培养自己的亲骨肉，但很多血裔毕竟才刚刚成年不久，羽翼尚未丰满，光凭两位，恐怕很难和义子系抗衡啊！” /56/56963/18981845.html 第1658章 坐山观虎斗 “所以，绝不能将老爷子的死讯，透露给申承烈知道！” 申玉鹤脸色铁青，“至少，在尘埃落定之前，不能让‘义子系’参与到这件事里！” “这就错了。” 孟超摇头道，“如果没有‘义子系’的参与，尘埃永远不会落定，而以两位的实力，也很难和申元彪抗衡。 “为今之计，唯有引入‘义子系’，让申承烈他们去和申元彪斗个你死我活，两位才有机会坐山观虎斗，成为最后的赢家，不是吗？” 这番话，让申玉鹤和申玉凤微微一怔。 两人都陷入深思。 “原本，如果申董事长能多活五年十年，将‘削藩’顺利进行下去，将寰宇集团的大部分权力都交给他的亲骨肉，那么申承烈等等‘义子’是很难有机会，执掌整个申家和寰宇集团的，我相信申承烈等人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牢牢掌控基本盘，成为寰宇集团内部的独立王国，随时准备自立门户，海阔天空。” 孟超继续道，“但是，申董事长的猝然离世，不仅给了申元彪窃取寰宇集团的机会，也极容易引爆蛰伏在申承烈等人脑域深处的野心。 “‘寰宇集团是我们和老爷子一起，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刀一枪搏出来的，想当年，我们跟随老爷子打天下的时候，你们这些血裔，还在撒尿和泥，谁能比我们更有资格，继承寰宇集团？’ “我相信，申承烈的脑袋里，一定每时每刻，都在回荡着这样的嘶吼。 “而一旦我们将部分真相透露给申承烈知道，你们猜，他想要夺取寰宇集团的最高权力，最先要对付的敌人，究竟会是谁，难道会是两位吗？” 申玉鹤和申玉凤对视一眼。 他们都明白了孟超的意思。 申承烈想要继承老爷子的位置，首先要对付的当然不是他们两个，而是申元彪。 一来，申元彪老谋深算，不知在暗中积蓄了多少力量，是申承烈等义子们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二来，如果真是申元彪害死了老爷子，那么，亲手对申元彪执行家法，亦是抢占大义名分，减少登顶阻力的最佳方式。 三来，申承烈等义子们素来都看不起申玉鹤和申玉凤等等血裔，认定他们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大小姐，只懂得风花雪月和纸上谈兵，根本没资格和他们这些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实战派抗衡。 “有道理，老爷子的死，对申承烈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申玉鹤杀人诛心地说，“申承烈从未将我们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既然老爷子已经死了，只要再干掉五叔，就再没人能阻止他窃夺整个寰宇集团！” “既然如此，你找我们干甚么？” 申玉凤却再次盯上了孟超，“为什么你不直接去找申承烈，向他透露老爷子的死讯——和‘义子系’合作，胜率不是更高吗？” 孟超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申玉鹤却冷笑起来，代替孟超回答了这个问题：“咱们这位孟医生是个聪明人，知道找谁合作，才有可能将自己手里的筹码，兑换出最大的价值。 “申承烈等等义子的实力实在太过强悍，就算孟医生代表所有‘暗子’，也只是给申承烈锦上添花，卖不出高价不说，还要时刻防备申承烈过河拆桥甚至杀人灭口。 “而咱们两兄妹相对弱势，和咱们合作，孟医生和他代表的‘暗子’们，就能掌握更大的主动权，安全系数也更高，是不是？” “没错。” 孟超笑起来，“申承烈和申元彪都是虎狼之辈，和他们合作，就算成功了，也要终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可不想永远过这种日子！” “那么，你准备怎么告诉他们，老爷子的死讯？” 申玉凤问道，“由我们直接向他们透露？” “不，人总是会本能怀疑那些得来太过容易的消息，却对自己无意间撞破或者千辛万苦才调查出来的消息信以为真。” 孟超说，“我建议两位什么都不要向申承烈等等‘义子系’的成员透露，就在暗中招兵买马，调查申元彪，做出一副准备向申元彪发去进攻，抢班夺权的样子。 “但这件事，不用做得太谨慎，不妨让寰宇集团内部，某些和义子阵营走得比较近的人知道。 “最好是找那些，表面上和义子阵营毫无瓜葛，其实却过从甚密的家伙，甚至是秘密向申承烈效忠的人——你们知道，这种人的存在吗？” “当然。” 申玉凤眯起眼睛，咬牙切齿道，“申承烈等义子们掌控着寰宇集团内部，大量利润非常高的业务，很多人受到真金白银的诱惑，早就被他们收买。 “特别是老爷子遇刺之后，谁都不知道他究竟还能撑起申家这片天多久，暗中甚至有谣言，说一旦老爷子陨落，没有神境强者支撑的申家就会四分五裂，再没资格跻身于九大修炼世家之列！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人心惶惶之下，很多人都在思考退路，在这个节骨眼上，抱住申承烈大腿的人，真是多如牛毛！” “那就好。” 孟超想了想，说，“最好是你们身边的人，或者原本就有机会接触到你们的机密文件的人，由这样的人去向申承烈透露消息，会显得自然许多。 “当然，在透露的情报里面，不妨将你们的计划，拟定得愚蠢一些，一看就是夸夸其谈，纸上谈兵，根本不可能成功。” “这个简单。” 申玉鹤道，“在申承烈眼中，我们原本就是夸夸其谈，纸上谈兵之辈，看到我们漏洞百出的行动计划，他一定会相信的！” “只要相信，他就别无选择。” 孟超道，“在申承烈看来，一旦你们真的向申元彪发起正面进攻，随后被申元彪打得落花流水，那么，申元彪就能顺利成章，挟大胜之威，公开老爷子的死讯，登上寰宇集团的最高权力宝座。 “而申承烈等义子们，想要抢班夺权的话，就只能取代你们，成为申元彪真正的对手！” /56/56963/18981848.html 第1659章 露出马脚 申玉鹤和申玉凤都是聪明人。 孟超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们再不明白应该怎么做的话，就根本没资格成为申元豹的继承者了。 五分钟后，两兄妹如同幽灵般溜出了病房，去精心挖掘针对申承烈和申元彪的陷阱。 而在孟超看来，从他们踏入病房的那一刻起，陷阱就已经挖下了。 ——申承烈等义子，无时无刻不关注着申元豹的病情。 哪怕他们人不在寰宇大观，照样能在这里安插几十双眼睛。 就连一只苍蝇，飞进申元豹的病房，五分钟内，申承烈都能弄清楚这只苍蝇的雌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对于申承烈来说，如果无法遏制自己的野心，他就别无选择，只能卷入这盘生死攸关的大棋！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不出孟超所料，龙城暗流涌动，空气一天比一天更加紧张。 围在寰宇集团总部大厦附近街区的人群虽然已经退散，但因为明光号爆炸而点燃的怒火，显然没这么容易熄灭。 感受到了数千万龙城市民怒不可遏的巨大压力，超凡塔的有关部门几乎全员出动，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对龙城的大街小巷，每一个有可能潜藏危险罪犯的犄角旮旯，都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 虽然暂时还未找到真凶，却无心插柳，刮出了不少超凡者中的害群之马。 这些家伙，大多是利用超凡力量作奸犯科之辈。 怪兽战争期间，龙城的市民信息库和全城监控系统，都漏洞百出，非常混乱。 怪兽的酸液和獠牙，分分钟都能将存储大量市民信息的大数据中心，从物理上撕成碎片，夷为平地。 在一次次残酷至极的巷战中，无数高楼大厦化作残垣断壁，死伤者和失踪者更是不计其数。 很多人往往全家罹难，甚至整片街区都化作火海，侥幸逃出生天者，患上创后综合征以及应激性失忆症，想不起自己的身份，也辨识不出街坊邻居的样子，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往往很难搞清楚一个灰头土脸甚至焦头烂额，从残垣断壁深处逃出来的人，究竟是谁。 等这个人离开医院，随便花上千儿八百，都能弄到一张崭新的身份证明。 超凡者又大多擅长改头换面，藏形匿迹。 还有不少势力，特别喜欢豢养这些有犯罪记录甚至仍旧在逃的超凡者，去维护自身利益。 所以，哪怕这些家伙真的突破了法律底线，往往都能在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过得舒舒服服，优哉游哉。 以往，专门负责解决超凡者犯罪事件的秘警们，因为人手和精力有限，只能将主要抓捕目标，锁定在那些走火入魔，罪大恶极，造成极其恶劣影响的“迷失者”身上。 对于没有闹出人命的超能力犯罪事件，往往有心无力。 直到今天，普通市民的承受力突破临界，逼迫超凡塔不得不拿出300%的行动效率和铁面无私、壮士断腕的决心，这些超凡罪犯，才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其中自然又牵扯出不少陈年积案和不可告人的窝案，少不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而置身于漩涡中心的寰宇集团，更是风雷激荡，波诡云谲。 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申元豹的死讯，已经从高度机密，变成了不少继承者，众所周知的秘密。 但这些继承者，竟然都心有灵犀，保持了高度统一，谁也没有将老爷子的死讯公诸于众。 恰恰相反，申元豹之死，就像是打响了“最高权力争夺赛”的发令枪，原本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气氛，瞬间就被暴起发难的继承者们，寒光闪闪的爪牙和刀剑撕了个粉碎。 几天之内，寰宇集团接连爆出好几桩丑闻和商业弊案。 矛头直指申元彪这个“总执行长”的心腹干将。 而这些心腹干将中，又有好几位，在这个节骨眼上，神秘失踪。 从寰宇大观的深处，还传出了一条消息——说是前几天寰宇集团总部大楼险些遭到围攻的事情，惊动了老爷子。 虽然当时愤怒的人群被吕丝雅及时阻止，但谁也不敢担保，类似的事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所以，老爷子发话，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当务之急就是请申执行长成立一个最高规格的调查小组，从寰宇集团的角度，去侦破针对老爷子的刺杀案，以及明光号爆炸案。 在此期间，寰宇集团的日常运营，自然就不劳申执行长再操心，可以由申家年富力强的中生代代劳。 此刻的申元豹，当然无法亲口表达自己的态度。 但是，当申承烈等“义子系”和申玉鹤等“血裔系”异口同声，发出这样的声音。 对申元彪这个充当大管家的“总执行长”而言，压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点，从申元彪的表情，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孟超这些天，几乎寸步不离寰宇集团总部大楼的左右。 透过高倍军用望远镜，清楚看到申元彪的表情从沉着冷静，游刃有余。 变成双眼布满血丝，眼角环绕皱纹，两鬓翘起了好几百根白头发，嘴角则经常神经质地抽搐，一副满肚子邪火不知道该朝谁发泄，焦头烂额到了极点的模样。 而且，孟超注意到申元彪有一个小动作。 每隔三五分钟，都会下意识去捏一捏怀里的某个东西。 孟超估计，那就是申元豹交给申元彪的私章。 看起来，这位貌似忠厚的大管家，的确有着不亚于兄长，无比旺盛的权欲。 “如果申元彪真和血盟会有关，他应该快要忍不住了。” 在七百多米外，另一栋写字楼的高层，远远监控申元彪的孟超，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果然，就在孟超密会申玉鹤和申玉凤两兄妹之后的第三天下午。 申元彪的行动轨迹，在过去半个月内，第一次发生了变化。 他脱离了两点一线，一成不变的日程安排，去了一间坐落于文教区，外表毫不起眼的私人修炼会所。 /56/56963/18981849.html 第1660章 顺藤摸瓜 以申元彪的身份和财力，就算装修金碧辉煌，消耗高阶怪兽材料如同流水般的豪华修炼会所，也大可去的。 但现在风头正紧，不少豪华修炼会所纷纷业态调整，关门大吉，九大修炼世家的子弟，也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身为自家子弟的表率，申元彪当然也要展露出艰苦朴素的一面。 这间私人修炼会所，毗邻龙城大学，虽然外观低调，但能让挑剔而且专业的大学教授感到满意，自有其独到之处。 当然，孟超相信，申元彪绝不是因为这里的按摩手法高超，或者提炼的精油比较纯粹，才在剑拔弩张，焦头烂额之时，专程跑到这里来的。 只是，当孟超凝神静气，将生命磁场扩张到极限，试图将五感渗透到私人修炼会所内部时，却发现眼前这栋建筑的外墙，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厚实。 而且，在钢筋混凝土整体浇筑的墙壁里面，还内嵌着铅板，能隔绝大部分辐射以及灵能波纹。 整间私人修炼会所，就像一只巨大的保险柜。 除非冒险潜入其中，否则，是很难窥探到申元彪究竟在里面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的。 虽然窥探不成，孟超却喜上眉梢。 申元彪鬼鬼祟祟出现在保密措施如此严密的地方，本身就是古怪，这家伙，终于沉不住气，露出马脚了！ 而就在孟超沉吟，是否要乔装打扮，以客人或者侍者的身份，混入私人修炼会所之时，他忽然嗅到，一股既熟悉又独特的暗香，从相隔一条林荫小道的另一栋建筑内飘了出来。 “是我涂抹到申元豹私章上的追踪药剂的味道！” 孟超微微一怔。 心思电转，立刻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这间私人修炼会所和相隔一条林荫小道的另一栋建筑下面，肯定有秘道相连！ “申元彪表面上是进入私人修炼会所享受，实则通过秘道，来到隔壁，去见他真正想见的人！ “也是，此刻的申元彪，已经成为申家诸子眼中的众矢之的，他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聚光灯下，至少几十双眼睛都死死盯着他，知道他来到这间私人修炼会所。 “他真正想见的人，自然不会在这里抛头露面！” 孟超立刻将注意力转向隔壁。 或许是内嵌铅板的防御措施，有些欲盖弥彰的缘故。 隔壁这栋貌似私人住宅的建筑，倒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并不阻止他的感知渗透。 问题是，除了两道细微却稳定的呼吸和心跳声之外，孟超并没有听到申元彪和接头人的声音。 仔细想想，倘若申元彪对面，真的坐着血盟会的接头人，为了安全起见，双方根本不用开口，而是采用“笔谈”的方式，用纸笔或者和网络物理隔绝的电子输入设备来交流，交换信息之后，就将纸笔和电子输入设备，统统烧成焦炭，震成粉末，冲进抽水马桶里，会更加保险。 十分钟后，申元豹私章散发出的特殊香味，渐渐消散。 不一时，又在一街之隔的私人修炼会所里面，如同冉冉绽放的花蕾般，飘散出来。 看起来，申元彪已经结束了和接头人的交流，准备回寰宇集团总部大楼了。 而对面那栋私人住宅的地下车库里，则传来了晶石引擎的发动声。 “申元彪已经没用了。” 孟超立刻做出判断，“离开私人修炼会所之后，他绝不会再干出半点违法乱纪的事情，绝不会让人抓住半点把柄！ “跟着这名接头人，才能顺藤摸瓜，钓出大鱼！” 孟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仔细感知晶石引擎启动时，震颤空气，荡漾出来的波纹。 正如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指纹和耳廓，哪怕地球时代，上百亿人里面，也没有两个人拥有一模一样的指纹和耳廓一样。 每台晶石引擎，都拥有不同的特性。 哪怕是从同一条生产流水线上，同时制造出来，两款外观一模一样的晶石引擎，因为使用环境和方式的不同，在运转一段时间后，他们的声音，也会出现越来越大的差异。 这种差异，就相当于是晶石引擎的“指纹”和“耳廓”。 普通人或许听不出同一型号的两台车辆，他们的引擎轰鸣声究竟有什么不同。 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或许能在十几二十米的范围内，通过晶石引擎的轰鸣，辨识出不同的车辆。 而修炼到了孟超的级数，可以在数百米之外，通过怪兽的心跳，辨识出怪兽的种类和级数。 只要他将这台晶石引擎的轰鸣声，牢牢记在脑中，自然就能在三五公里的范围内，始终锁定对方的坐标！ 孟超看到一辆款式中庸，半旧不新的白色轿车，从地下车库里缓缓开了出来，车身左侧还有很大一块刮擦痕迹，虽然损伤不算严重，看着却有碍观瞻。 车上只有司机一人，是一名面目清秀，气质儒雅的中年人，像是龙城大学的教师。 放在十年前，龙城资源紧张，道路更是隔三差五都被怪兽破坏，除了修为高深的富豪之外，中产阶级很难承担得起，购买和维护一辆晶石轿车的费用。 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和龙城的交通公路系统不断向四野扩张，以大学教师的身份，开一辆经济实惠的轿车，并不算多么张扬的事情。 好在这年头，龙城的车辆再多，和地球时代大都市里的早晚高峰，终究没得比。 孟超轻而易举，就从周围七八条街道上，数百道晶石引擎的轰鸣声中，辨识并锁定了这辆白色轿车。 对方为了不引起注意，车速并不快，一路都老老实实，遵守交通规则。 孟超也没必要发足狂奔，而是借助渐渐低沉下来的夜幕，在三五百米之外的穷街陋巷里穿梭，只要确保对方时刻都在自己的监听范围之内就好。 渐渐的，四周的高楼稀疏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半旧不新的工厂，和拆除了一半的残垣断壁。 对方又开了七八分钟，终于在一间修车厂门口停了下来。 7017k /56/56963/19021764.html 第1661章 雕虫小技 这间修车厂的规模不小，东侧堆放着好几堆小山也似的车辆残骸，里面还夹杂着若干军用车辆和符文机械，千疮百孔的外壳。 西侧则有一座三层楼高的维修车间，透过窗户，隐隐能看到里面的维修设备，庞大而繁多，闪烁着一蓬蓬耀眼的火星。 南侧还有一片布置成野外环境，又布满了障碍，专门用来测试越野车辆极限性能的试车场。 此刻，正有好几辆改装成奇形怪状的越野车，正在齐腰深的泥泞里面横冲直撞，他们的晶石引擎，无不发出凶兽嘶吼般的轰鸣。 北侧就是入口，挂着一块半旧不新的招牌。 虽然锈迹斑斑，却能看出是用厚实的装甲钢板打造，隐隐散发着金属和硝烟的气息。 看得出来，这间修车厂的水平很高，生意也非常兴隆，短短几分钟内，就有不少客户上门。 而一名开着中档家用轿车的高校教师，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因为怪兽横行的缘故，龙城的私人车险业务，一向不怎么发达。 遇到车辆受损的情况，往往都是车主自负盈亏。 所以，就算轿车的销售方，有自己的官方维修点。 私人用户，往往也会将车辆开到眼前这种专业水平不错，收费又相对低廉的修车厂。 只不过，孟超仍旧坚持，这间修车厂一定有问题。 因为这里的监控探头，未免也太多、太新、太专业了。 非但修车厂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落，还有进出维修车间的必经之路，统统安装有最先进的监控探头。 孟超还在好几个非常隐秘的犄角旮旯里，感知到了极其微弱的灵能波动。 应该是某些暗中监控专用的符文仪器，默默运转，散发出来的。 当然，南侧的试车场旁边，停着十几辆用料扎实，价格昂贵的改装越野车。 好几辆越野车的外壳和内饰，都采用了地狱凶兽的骨骼等等高档原材料。 安保措施严密一些，也说得过去。 那么，孟超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好几名身穿背带工作服，怀揣扳手和改锥，满身油污的车辆维修工，在厚实的牛仔工装下面，却拥有一身铜浇铁铸的肌肉，纵横交错的伤疤，随时爆发的杀气，眼底也蕴藏着竭力掩饰，却根本掩饰不掉的凶光，又该怎么解释？ “这些车辆维修工，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高手。” 孟超非常肯定，“车辆维修工经常要爬高上低，还要钻进车辆底盘下面去作业，还要长时间使用改锥、扳手等等工具，甚至要长时间接触有一定腐蚀性的黏胶和喷剂，他们手上的老茧、长期作业形成的肌肉记忆，甚至他们的呼吸方式，都不该是这样的。” 孟超还注意到，尽管所有车辆维修工，都在埋头作业或者招呼客人。 但他们的站位，仍旧隐隐形成了一个警戒和监控的阵型。 再加上他们不经意间的扭头说话，舒展筋骨，打哈欠，伸懒腰，彼此的视线重合到一起，绽放出鹰隼般的光芒，足以覆盖这间修车厂里的每一寸空间。 孟超可以保证，任何一名神境以下的超凡者，以任何一种方式潜入这座修车厂，都会被这些车辆维修工或者监控系统发现。 至于神境强者？ 龙城所有神境强者，都是万众瞩目的大人物，二十四小时生活在聚光灯下。 任何一名神境强者，只要离开自己的据点，不出五分钟，全城各大势力都会知道他去了哪里，以及接下来的日程安排。 倘若一名神境强者，消失在公众视野之下，足足五分钟之久，竟然都没人知道他下一步的动向，那更加意味着惊天动地的大事即将发生。 这间修车厂，自然会提前收到消息，藏起他们想要隐藏的一切。 当然，如果有一位新鲜出炉，压根儿就不在名单上的神境强者从天而降。 那么，别说这间修车厂了，防御措施再严密的军机重地，都是防不住的。 而孟超并没有暗中潜入修车厂的意思。 那名在半个小时前刚刚和申元彪接触过的“大学教师”，扮演的是一名普通消费者的角色。 他的车辆，损坏也并不严重，只需要进行简单的钣金处理而已。 为免引起怀疑，他并没有进入修车厂的深处。 而是在靠近大门口的露天维修车间里，和一名满脸油污的车辆维修工攀谈起来。 四周充斥着晶石引擎的轰鸣，以及金属挤压、拉伸、敲击的声音。 普通人很难听清楚“大学教师”和车辆维修工的谈话内容。 孟超的双耳却像是最先进的雷达，能截取、过滤和分析空气中上千种不同的震荡波纹，听清楚两人说的每一个字。 乍一听，两人说的都是维修车辆的内容。 “大学教师”拥有刻板印象中的细致甚至挑剔，对于维修工的手艺以及流程，提出了诸多问题。 维修工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唾沫越喷越多，扯得脸红脖子粗。 但孟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像有种类似蚊虫拍击翅膀，“嗡嗡嗡，嗡嗡嗡”的声音，萦绕在两人周围。 再将超凡视觉激荡到极限，视线穿透障碍，仔细扫描“大学教师”和维修工的胸腹之间，他们的呼吸像是特别急促，胸腹之间，存在非常细微的高频震颤。 “这是……” 孟超心思电转，恍然大悟，“这是某种类似‘腹语’的技巧！ “表面上，他们两个聊得都是和车辆维修有关的内容，哪怕站在他们身后去听，也绝对听不出半点破绽！ “但实际上，他们却利用胸腔和腹腔的共鸣，发出特殊的振动，传送到彼此耳中，就能让彼此，都听到另一番话，那才是他们真正想要交流的内容！” 利用声带振动和胸腹共鸣，同时传输两套截然不同的信息，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但孟超相信，如果对方真和血盟会有关，掌握着太古遗迹中挖掘出来的诸多奥秘，诸如此类的能力，不过是雕虫小技。 /56/56963/19038773.html 第1662章 再次刺杀! 倘若不是孟超已经修炼到了神境，想要在没有专业监听工具的情况下，截取对方的“腹语”，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现在，孟超都凝神静气，将海量灵能都充分灌注到双耳之内，从听觉神经到耳蜗再到耳道内的每一根绒毛，仿佛都变得晶莹剔透，敏锐到了极点，才能瞬间搜集到外界的三万六千种不同声音。 并根据这三万六千种不同声音的特点，以及利用“申元豹、寰宇集团、血盟会”等等关键词检索的方式，才能锁定、提取和解析出了，“大学教师”和“车辆维修工”真正的谈话内容。 却听“车辆维修工”冷笑着问道：“你说申元彪的精神状况，很不对头？” “大学教师”回答：“是的，他有些焦头烂额，心浮气躁，一个劲儿埋怨咱们办事不力，没能在怒涛山脉深处，将申元豹直接干掉，以至于，留下这么多的手脚。” “申元豹是神境强者。” “车辆维修工”不以为然道，“任何人和势力都不可能保证，100%能干掉一名神境强者——在加入我们的计划之前，申元彪就应该知道风险有多高。这候章汜 “话说回来，申元豹这些日子，一直蛰伏在寰宇大观深处，甚至不敢让龙城任何一名有头有脸的医学专家，去查探他的伤势，这就足以说明，我们的行动卓有成效，哪怕没能让他当场毙命，也打掉了他至少八成的战斗力。 “现在的申元豹，已经变成了一头奄奄一息的没牙老虎，蜷缩在老巢深处，等死罢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申元彪想不到么？” “想到了，但申元彪要的，不仅仅是申元豹的死，还包括一个完整无缺，大体稳定的寰宇集团。” “大学教师”道，“因为申元豹没死，引发了错综复杂的连锁反应，搞得寰宇集团落入了漩涡中央，连总部大楼都都让人包围，还遭到了超凡塔、调查局、审计厅等有关部门的重点关注，市值在过去一周内竟然下挫了27%，仍旧看不到止跌回稳的迹象，再这样下去，简直要引发，不，是已经陷入一场史无前例的金融风暴之中。 “如此支离破碎的寰宇集团，就算落到申元彪手中，也不是聚宝盆，而是一块烫手、带刺还淬毒的山芋——申元彪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在我面前怒气冲冲，怨声载道。 “我观察他的神色，已经后悔和我们合作，想要进行切割了。” “后悔？切割？” “车辆维修工”虽然满脸油污，皱巴巴的工作服上沾满了尘土，脊背也有些伛偻，像是承受着繁重的工作压力。 但他双眸绽放出的寒芒，却足以洞穿一名天境强者的心脏，“他以为我们‘血盟会’是什么？是想要切割，就能随随便便切割掉的盲肠吗？ “他该不会幼稚到，以为自己还有和我们一刀两断，明哲保身的余地，而我们在他身上砸下这么多的人力物力，竟然可以不收回一分本钱，就放他一马的吧？” “那倒不至于。” “大学教师”在血盟会里的地位，应该比“车辆维修员”要低不少。 尽管对方眼中绽放出来的寒芒，并非冲他而来，他还是深深打了个冷颤，急忙道，“抱怨归抱怨，申元彪也非常清楚，自己正处在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的边缘，想要保住一切，只有乖乖和血盟会合作，及早掌控整个寰宇集团这一条路。 “只不过，这几日申家内部又有了新的变化——无论‘血裔阵营’还是‘义子阵营’，似乎都注意到了他的野心，平日里水火不容的两大阵营，竟然联手向他逼宫。 “他虽然是寰宇集团的大管家，手头的股份终究不够，往日里为了潜伏爪牙，也没办法豢养太多党羽，面对‘血裔阵营’和‘义子阵营’的咄咄逼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申元彪让我转告您，再这样下去，非但他不可能成为寰宇集团的掌舵人，就连他和血盟会合作的种种迹象，甚至是刺杀申元豹的关键证据，都有可能落到对方手里。” “这算什么？” “车辆维修工”眼底凶芒大盛，“威胁吗？” 面对他一半灼热如岩浆，一半刺骨如冰锥的目光，“大学教师”忍不住后退半步。 “车辆维修工”微微皱眉，明面上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三分，像是忍不住“大学教师”的挑剔，声音里带着三分火气，将对方的反应遮掩过去。 “行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等“大学教师”恢复镇定，“车辆维修工”也收回了眼底的凶芒，话锋一转，道，“听说，寰宇大观里传来消息，申元豹已经死了，死因不清不楚，临死前还将他的私章交给了申元彪，这才令申元彪沦为众矢之的？” “是有这样的传闻。” “大学教师”道，“不过，根据申元彪的分析，这应该不是真的，而是申元豹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目的就是激发‘血裔阵营’和‘义子阵营’的野心，甚至激发他的野心，用‘引蛇出洞’的方法，让所有蛰伏在寰宇集团内部的野心家，统统原形毕露，自投罗网。 “就是考虑到申元豹很可能诈死，申元彪才不敢放开手脚，和他的侄子们大干一场，以至于束手束脚，落入下风。 “问题是，就算看破这是申元豹的计谋，申元彪也无计可施。 “归根结底，申元彪的权力和地位，统统源自申元豹，只要后者还没死，而且对他产生了怀疑，无论他怎么蹦跶，都逃不出后者的手掌心。” “所以——” “车辆维修工”冷笑，露出雪白而且锋利的牙齿，“申元彪的意思，是要让申元豹的诈死，变成真死？” “没错。”制大制枭 “大学教师”点头，“申元豹一天不死，寰宇集团就一天不可能真正落入旁人手中，寰宇集团内部很多摇摆不定的家伙，也不可能真正服从申元彪的指挥。 “申元彪建议我们，针对正在诈死的申元豹，再搞一次刺杀行动！” 喜欢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请大家收藏：()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更新速度最快。 /56/56963/19038774.html 第1663章 三天后的刺杀 “什么？” 不但正在窃听的孟超，被申元彪的疯狂吓了一跳。 就连满脸油污的“车辆维修工”，都微微一怔，旋即连声冷笑，“申元彪没疯吧？就算申元豹还没死，也一直蛰伏在防御森严的寰宇大观深处，这要怎么刺杀？ “他该不会是想，咱们血盟会的精兵强将，全都倾巢而出，攻破寰宇大观，再将一名早有准备的神境强者干掉吧？”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大学教师”道，“申元彪提出一个‘将计就计’的计划，未来三天，他会想方设法让申家诸子都以为，他正在暗中招兵买马，试图绝地反击。 “三天后，他会离开寰宇集团总部大厦，到龙城郊外的一处秘密据点，去和他的人马汇合。 “申元彪相信，这样的动作，一定能牢牢吸引申家诸子的目光，并且将他们的精兵强将，统统牵扯到龙城郊外去。 “到时候，寰宇大观的防御力量，一定空前薄弱，十有八九，抵挡不住血盟会精锐的突袭。 “申元彪说，上次刺杀，令申元豹身受重伤，战斗力跌至谷底，现在已经变成‘武神’雷宗超那样，只能终日蛰伏在灌满了基因药剂的医疗舱里，苟延残喘，保住最后一口气。 “一旦离开医疗舱，他就会血脉枯萎，心力衰竭，自取灭亡。 “杀死这样一名垂垂老矣的神境强者，未必有想象中那么困难的。” “哼，未必……” “车辆维修工”陷入沉思。 “大学教师”很有耐心地等待他的决定。 “车辆维修工”沉吟半天，眯起眼睛道，“如果我们不同意呢？” “申元彪说，这是唯一可行的计划，如果没有血盟会的帮助，他绝对斗不过申元豹，也斗不过申家诸子的。” “大学教师”说，“申元彪说，机会千载难逢，他不想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相信我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明白了。” “车辆维修工”冷静道，“那么，就答复申元彪，我同意他的计划，三天之后，突袭寰宇大观，再次刺杀申元豹！” “这——” “大学教师”颇为意外，“我们真要突袭寰宇大观？这么做风险很大，就算真能干净利落攻破寰宇大观，成功刺杀申元豹，也会暴露血盟会苦心经营数十年，才渐渐恢复的全部实力，让各方势力都对我们生出警惕！ “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当然不值得。” “车辆维修工”的嘴角，勾起了剃刀般的弧度，“除非走火入魔，烧坏了大脑，否则，没人会想去强攻一名神境强者的老巢。 “三天之后，会有一场精心策划的完美刺杀，但这次的目标不是申元豹，而是申元彪！” “申元彪……” “大学教师”喃喃道，“他的利用价值，已经被榨干了么？” “就算还没有被榨干，和将要付出的代价，以及所冒的风险相比，继续留着这家伙，也没有丝毫性价比可言了。” “车辆维修工”解释道，“干掉申元彪，有三个好处。 “第一，当然是杜绝风险。 “你也说了，这家伙已经被申元豹盯上，成为了申家诸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且自己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对头，万一他活着落到某些人手里，分分钟会把他和血盟会的关系，统统交待出来的。 “再一个，最近寰宇集团处于风口浪尖，企业形象一落千丈，肯定需要找人承担责任。 “而申元豹自从和怪兽主脑决一死战，身受重伤以来，就一直躲在怒涛山脉深处疗伤，某种程度上，和寰宇集团的日常运营进行了切割，又有‘战争英雄’的光环护体，这口黑锅，很难扣到他的头上，那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扣到身为总执行长的申元彪头上。 “就算我们帮助申元彪干掉了申元豹，掌控了寰宇集团的最高权力，背着黑锅的他，也很难带领寰宇集团取得更大的发展，为血盟会的事业提供多少帮助。 “倒不如将这件负资产，及时处理掉，免得夜长梦多，尾大不掉！” “言之有理。” “大学教师”点头道，“还有别的理由？” “当然。” “车辆维修工”继续道，“第二，干掉申元彪，能够令原本就置身于漩涡之中的寰宇集团乱上加乱，正在联手对付申元彪的‘义子阵营’和‘血裔阵营’，立刻就会翻脸，在我们的推波助澜下，他们之间的矛盾，就像烈日下曝晒了三天三夜的火药桶，瞬间就会爆炸。 “到时候，双方明争暗斗，一定会爆出更多黑幕和丑闻。 “而在我们的推动下，这些黑幕和丑闻，也一定会像是病毒般不断传染和扩散，就像‘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以及‘地下黑市丑闻’一样，从寰宇集团，波及到所有的超级企业，从申家，扩散到九大修炼世家！” “这……” “大学教师”深吸一口气，喃喃道，“这样一来，龙城非天下大乱不可。” “不破不立，大破大立，天下大乱，又有什么不好？” “车辆维修工”微笑起来，“你应该知道，那些自诩为‘名门正派’的九大修炼世家中人，以前都是怎么看待我们这些血盟会的‘邪魔外道’。 “他们说，我们都是恶贯满盈的罪犯，都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暴君，都是灭绝人性的恶魔！ “而他们，则是什么‘人类文明的战刀，全体穿越者的守护神，龙城的中流砥柱，是地球精神、地球道德和地球秩序的捍卫者’。 “我倒是很想知道，当这些表面上冠冕堂皇，骨子里比我们更加不堪的家伙，过去几十年间臭不可闻的所作所为，统统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令全体普通市民的怒火，提升到极致时，为了扑灭这团熊熊燃烧的怒火，继续掌控龙城的最高权力，这些‘名门正派’的选择，和当年的血盟会，会有什么不同吗？” /56/56963/19038775.html 第1664章 依靠恐惧 “可是，如果死的是申元彪而不是申元豹的话，我们血盟会，就没办法控制住申家和寰宇集团了。” “大学教师”道，“那我们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工作，岂不是白忙一场？” “你错了，我们做的每一件工作，都是有意义的，无论申元豹有没有死，寰宇集团究竟落到谁的手里，都无法阻挡我们的最终目标。” “车辆维修工”反问道，“怎么，直到此刻，你仍旧以为，血盟会能否再次崛起，取决于我们能否掌控一个小小的寰宇集团么？” “难道不是？” “大学教师”微微一怔，沉吟了很久，皱眉道，“如果不是为了掌控寰宇集团，我们煞费苦心，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甚至冒险刺杀一名神境强者，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引爆寰宇集团，从而让龙城陷入混乱，进而让九大修炼世家，那些在三十年前消灭联手消灭血盟会的所谓‘名门正派’，暴露出他们最真实也最丑陋的一面。” “车辆维修工”冷冷道，“一旦占据龙城总人口90以上的普通人，认清楚九大修炼世家那些‘名门子弟’的真面目，和当年视人命如草芥的血盟会根本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比后者还多了几分虚伪和阴险，那么，这些普通人再不会相信任何一名名门子弟，甚至不会相信任何一名超凡者。 “他们势必会千方百计，要求龙城当局通过立法等等方式，限制超凡者，特别是高阶超凡者的权力，并且将过去几十年间，九大修炼世家的违法乱纪问题，彻查到底。 “而这，注定是九大修炼世家以及高阶超凡者们，无法接受的事情。 “一旦双方的矛盾彻底爆发，九大修炼世家别无选择，只能用当年血盟会对付普通人的铁腕手段，来巩固他们对龙城的统治。 “到那时候，九大修炼世家就变成了血盟会的天然盟友，很多自诩为名门子弟的家伙，也会逐步理解当年血盟会的诸多策略——那些看似灭绝人性的手段，究竟是多么合理和必要。 “至少在彻底解决几千万普通人的问题之前，九大修炼世家，是绝不可能向血盟会开刀的。 “而一旦在血盟会的推波助澜之下，某些名门子弟能够突破旧道德、旧法律、旧秩序的底线，我们再拿出部分昔日血盟会的研究成果作为诱饵，难道还怕他们不会上钩，心甘情愿甚至积极主动加入血盟会么？ “所以，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也无所谓寰宇集团的掌控者究竟是谁——只要龙城能乱起来，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温情脉脉的假面具都被撕个粉碎，就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血盟会的再次崛起了！” “原来如此！” “大学教师”恍然大悟，“原本我还在疑惑，为什么我们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帮助申元彪刺杀申元豹，原来，重点根本不是寰宇集团的掌控权，而是彻底砸烂龙城的旧秩序！ “不过，一旦龙城稳定运行了二三十年的旧秩序彻底崩溃，得到好处的可不只是我们。 “别忘了，怪兽文明并没有彻底毁灭，还有不少怪兽余孽，号称‘第十妖神’的存在，早已潜入龙城。 “我们这样机关算尽，会不会，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反倒让怪兽余孽渔翁得利，笑到最后呢？” “怪兽余孽？” “车辆维修工”冷笑道，“一群丧家之犬而已，有什么资格和我们斗？” “万一呢？” “大学教师”很有耐心地说，“现在坊间都在流传，怪兽文明的覆灭，其实是怪兽主脑有意为之——对方知道正面战场上的继续对抗，除了耗尽怪兽文明的有生力量之外，没有丝毫意义，所以，选择了主动放弃正面战线，而将全部资源和力量，统统投入到了隐秘战场上。 “果真如此的话，怪兽余孽的力量，极有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大太多。 “所谓‘大破大立，趁乱崛起’，某种意义上就是玩火。 “无论如何，我们血盟会的宗旨都是打造更加强大的人类文明，让地球人成为异界乃至诸天万界的统治者，为达目的，牺牲亿万人的性命倒是小事，但如果煞费苦心，牺牲一切之后，竟然让怪兽余孽，窃取了我们的胜利果实，那可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你的担心当然有道理，但怪兽余孽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汽车维修工”微微一笑，道，“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看起来没那么坏，甚至让人心甘情愿臣服在他的脚下，牢牢抱住他的大腿，任凭他摆布吗？ “当然是再找出一个比他更坏十倍的超级坏人，作为对照和威胁了。 “所谓普通人，都是欺软怕硬，忘恩负义，鼠目寸光，过河拆桥的存在。 “过去二三十年间，因为怪兽文明时刻威胁着普通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普通人就将超凡者捧到天上，吹嘘成什么‘人类文明的战刀，大公无私的英雄’，哪怕九大修炼世家再怎么欺行霸市，嚣张跋扈，都被普通人认为是理所当然，‘大丈夫不拘小节’。 “可是，一等到怪兽文明土崩瓦解，眼看龙城的安全问题彻底解决，超凡者对普通人来说，就再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变成了和普通人争夺资源和机会的威胁，所以，最近半年，九大修炼世家，才会遭到这么多普通人的反对。 “你相不相信，如果明天怪兽文明卷土重来，不出二十四小时，网络上那些针对九大修炼世家的抨击、谩骂和各种调查案，统统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个字都不会存在。 “那时候，今天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豪门超凡者们，又会变成普通人口中的‘英雄，守护者，中流砥柱，人类文明的战刀’了！ “所以，就算我们血盟会真的再次崛起，牢牢掌控了整座龙城，又为什么要将怪兽余孽彻底消灭呢？ “留下一些强横无匹，恐怖至极的怪兽余孽，让普通人时刻维持着命悬一线的恐惧，不得不服从血盟会，依赖超凡者，不是很好吗？” /56/56963/19038776.html 第1665章 维修工的真面目 “……有道理。” “大学教师”道，“昔日的血盟会之所以失败，绝不是因为我们的手段残忍，灭绝人性强迫普通人深入太古遗迹进行探索。 “仅仅是因为，彼时的龙城，刚好处于丧尸危机接近结束，怪兽的威胁又还不明显，难得的空档期。 “鼠目寸光的普通人，丝毫没有意识到新的威胁即将降临，才将血盟会当成了唯一的恶魔。 “殊不知，正是血盟会掌权的那几年，初步整合了龙城纷乱破碎的秩序，又不惜一切代价，从太古遗迹深处，挖掘到了如何突破生命极限的奥秘，才令龙城文明，拥有了和怪兽文明抗衡的本钱，才能取得今天的胜利。 “哼，我敢断言，如果铺天盖地的兽潮，早几年兵临城下的话，那些普通人绝对没有胆量反抗血盟会的统治，而是会死死抱住血盟会的大腿，哭着喊着都要深入太古遗迹，去获取力量。 “而昨天还被他们视为恶魔的血盟会成员，也会在兽潮出现的一刹那，变成‘英雄，守护神，人类文明的战刀’受到万众瞩目和万民敬仰！” “没错，所以，怪兽文明不能灭亡。” “汽车维修工”淡淡道，“就算旧的怪兽文明已经灭亡了，我们都要塑造一个新的怪兽文明出来——只有时时刻刻，让普通人意识到，他们头顶高悬着一柄锐不可当的死神之剑，他们才会懂得恐惧，懂得敬畏，懂得感恩，懂得俯首帖耳，规规矩矩！” 记住网址 “现在，我完全明白了。” “大学教师”道，“不过，要如何才能塑造出‘新的怪兽文明’呢？怪兽余孽，藏得比我们血盟会更深，不会那么容易暴露的。” “这就是申元彪必须死的最后一个原因。” “汽车维修工”微微一笑，“三天之后，他一定要死，而且一定要死在吕丝雅的手里！” “大学教师”陷入深思。 他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绽放出了绝不像是大学教师，更像是屠夫和猎手的光芒。 “我明白了。” “大学教师”道，“一旦申元彪死在吕丝雅的手里，我们就名正言顺，能将吕丝雅抓起来！ “只要吕丝雅落到我们手里，我们一定能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找到’她身为怪兽，至少是怪兽傀儡的证据！” “其实，吕丝雅是个人才，如有一线可能，我真不想毁掉她——如果她能接受我们的善意，加入血盟会，共同为龙城的明天而奋斗，我们一定能更早实现‘征服异界’的目标。” “汽车维修工”叹息道，“可惜，她的野心远远超乎我的估计，她根本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权力，更不接受任何人凌驾于她之上，她只想成为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龙城女王’。 “为达目的，身为豪门子弟的她，不惜和自己的家族决裂，摆出一副继承了孟超遗志的姿态，就是为了尽可能吸收数千万普通人的力量，为她的野心铺路。 “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非除掉她不可！ “上次我们的计划周密，原本万无一失，只要愤怒的人潮冲进寰宇集团总部大楼，吕丝雅和蔚蓝联盟，就只有身败名裂，万劫不复一个下场。 “但她的嗅觉太灵敏，最后时刻，意识到了危险，硬生生阻挡住了狂潮的前进，也令我们失去了抓捕的名义。 “吕丝雅是聪明人，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这段时间，她不可能再有新的动作。 “没关系，她不动，我们帮她动，三天时间，足够我们精心准备好最充足的线索和证据，证明是吕丝雅杀死了申元彪。 “目的？很简单杀人灭口！ “身为怪兽傀儡的吕丝雅，比任何人都希望龙城能陷入混乱，以便怪兽文明重新崛起。 “为达目的，她勾结申元彪，刺杀申元豹，又制造了明光号爆炸等等一连串事件，果然闹得龙城人心惶惶，一片混乱。 “没想到，申元豹还没死，甚至怀疑起了申元彪，而申元彪在惊慌失措下，也和吕丝雅发生激烈冲突，甚至扬言要摆脱吕丝雅的控制，揭穿吕丝雅的底细。 “于是，吕丝雅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死了申元彪，试图彻底引爆寰宇集团，进而摧毁龙城的固有秩序。 “至于上回她在寰宇集团总部大厦门口，为什么阻止忿怒的人群？很简单，彼时的她，还想着沽名钓誉，借助民众的力量，在蔚蓝联盟里继续往上爬，彻底掌控蔚蓝联盟的主导权。 “以上理由，就算还构不成吕丝雅的死刑判决书，至少能构成一份针对她的紧急逮捕令，正如你所说，只要能将吕丝雅抓回来，一切都好办了！” “明白！” “大学教师”双眸闪亮，“我这就回去找申元彪，并且布置一切。” “去吧。” 两人用“腹语”沟通时，“汽车维修工”手上的动作没有一刻停歇，早已手脚麻利地修复了车辆轮毂上方的刮擦。 他嘴上和“大学教师”沟通着维护以及费用的问题，腹部的特殊震动，却冷冷道，“这次，就算吕丝雅长出三头六臂，也休想逃出我们血盟会的手掌心！” 两人非常隐秘地相视一笑。 “大学教师”找到另一名工作人员，办完手续，结清费用之后，驾车离去。 孟超却仍旧蛰伏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车辆维修工”，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对方的谈话内容，以及说话时的语气、停顿以及习惯用语，都让他的心底，浮现出了一个绝不可能的答案。 他不敢相信地发现眼前这名浑身油污，貌不惊人的车辆维修工，竟然是—— “云飞电！ “他竟然是雷云科技的掌舵人，云飞电！ “他竟然是九大修炼世家中生代中，最为耀眼的存在，神境强者云飞电？ “而含着金汤勺出生，早就站上人生巅峰，几乎拥有一切的云飞电，竟然是血盟会的一员？ “这，这怎么可能！” 喜欢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请大家收藏：()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更新速度最快。 /56/56963/19038777.html 第1666章 一条大鱼 前几日申元豹向孟超展示过一段偷拍的视频。 是九大修炼世家的至强者们，为了应对当前混乱不堪的局面，秘密召开的会议。 会议上云飞电的杀伐决断，给孟超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刚才“汽车维修工”和“大学教师”谈话时，孟超就对他的语气、微表情和下意识的肌肉反应，生出了诡异的熟悉感。 再加上说话内容，几乎可以锁定，这名浑身油污的汽车维修工的身份！ 但这是不可能的。 倒不是说，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云飞电，不屑于纡尊降贵，来扮演一名重体力劳动者的角色。 只不过，云飞电是万众瞩目的公众人物。 眼下九大超级企业又都处于风口浪尖，雷云科技就算不是首当其冲，也无法置身事外。 他不可能消失在公众的眼皮底下，整整半天时间，就为了扮演汽车维修工，和接头人交换信息。 这么做，效率太低，也太危险了。 “可是，这家伙从微表情到习惯动作，又分明就是云飞电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孟超陷入沉思。 他原本没打算潜入汽车维修厂。 但现在看来，必须近距离观察，才能找到蛛丝马迹得出正确的结论。 倘若这名“汽车维修工”真的和云飞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云飞电又真是血盟会成员的话。 这就是迄今为止，孟超最大的收获。 以云飞电的身份、地位和野心，无论在九大超级企业内部，还是在血盟会，他都不是甘心屈居人下之辈。 换言之，云飞电极有可能，就是“新血盟会”的首领。 至少是首领之一。 元凶就在眼前，不由得孟超不放手一搏。 孟超眯起眼睛，目不转睛地观察了“汽车维修工”半天。 自从“大学教师”离开之后，这家伙就再没有显露出任何异常，而是规规矩矩地修车，埋头在繁重的工作中。 不过，他好像非常疲劳的样子，短短二三十分钟，就大汗淋漓，双腿打颤。 旁边的工友发现了他的异样，上前询问他的状况。 他打着手势，让工友替他一阵，接着便摇摇晃晃，朝修车厂后方的医疗室走去。 车辆维修和改装作业，经常要和高速运动的复杂机械打交道。 为了压榨出改装车辆的极限性能，在改装晶石引擎的过程中，也有可能注入各种高危燃料和助燃剂。 厂子规模一大，发生意外是大概率事件。 所以，这里附带一间医疗室，也不算多么突兀的事情。 只是，“汽车维修工”选择这时候前往医疗室，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孟超心中一动，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构建出了这座汽车维修厂的虚拟立体结构图。 并且将他发现的监控探头，以及生物信息检测系统，都在虚拟结构图上一一标注清楚。 倘若全套监控和防御系统，全都维持在最敏锐的状态，就算神境强者，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其中，混入医疗室，也不容易。 不过，孟超另有办法。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双手贴地，灵能从掌心喷涌而出，生命磁场不断朝四面八方扩散，很快就感应到了地底下错综复杂的管道系统里面，灵气奔流不息。 这座汽车维修厂的规模不小，大量维修和改装设备，都是几十吨甚至上百吨重的大家伙。 想要驱动这些钢铁巨兽，非得有源源不竭的高纯度灵气不可。 考虑到压缩灵气易燃易爆，极不稳定的特性，大部分灵气输送管道，都是从地下走线。 而且，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座灵气中继站，负责稳定液态灵气，和提供新的压力。 这样分段加压，才不用在灵气的源头，就施加太过强劲的压力，以至于，让液态灵气过早进入高温高压的危险状态。 搞清楚地下灵气管道的走向之后，孟超朔源而上，很快就在距离汽车维修厂两百多米之外，找到了一座灵气中继站。 灵气中继站的四面都竖着铁栅栏，上面悬挂着“易燃易爆”和“高压危险”的标志，画着令人望而生畏的骷髅头。 门口还有岗亭，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守。 不过，修为到了孟超的境界，就算不潜入灵气中继站，隔着上百米，都有一百种办法，让灵气中继站发生小小的故障，切断五到十分钟的灵气供应。 而事后调查，绝对查不出半点人为破坏的迹象，只能认定是年久失修，自然腐蚀所导致的。 这一带是亟待都市更新的老城区。 包括灵气中继站在内，很多建筑和设施，至少都有三四十年历史，甚至是用地球时代的建筑，翻新改造而来。 灵气中继站里不少设施，原本就锈迹斑斑，用铆钉和焊条，打满了花花绿绿的补丁。 发生故障，再正常不过。 孟超的双眸熠熠生辉。 眼眸深处，无影无形的光芒，如同看不见的潮水般渗透到了灵气中继站里，很快就发现了至少七处安全隐患。 “哧——” 三分钟后，灵气中继站之中，一截暴露在地面上的管道忽然破裂，从中喷出一片淡紫色的烟雾，恍若不断膨胀的水母瞬间笼罩整片空间。 而负责检测管道内部压力的报警系统，也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几名工作人员，急忙扣上防毒面具，穿过烟雾，扑到控制台前。 控制台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和疯狂旋转的指针，让工作人员的脸色都变得格外难看。 虽然这套使用多年的警报系统，存在诸多破损和漏洞，经常谎报军情。 但灵气安全无小事，工作人员还是习惯性地按照规章制度，降低管道灵气的压力，切换备用线路启动应急预案，通知周边企业——对普通的中小型企业暂停供气六到十二小时，对医院等特殊企业，以及纳税额和员工人数都在标准以上的大型企业，实施减半供气六到十二小时。 因为压缩灵气的危险性，再加上管道检修的必要性，在找到管道内部压力骤然提升的原因之前，周边企业的很多设施，包括部分监控系统，肯定是不能使用，或者效果要大打折扣了。 /56/56963/19038778.html 第1667章 血肉机器 怪兽战争期间，因为闹市区经常爆发激战的缘故，灵气输送管道隔三差五就会损坏甚至爆炸。 很多企业都自备经过改装的晶石引擎，能够将固态晶石变成高温高压，充满能量的灵气。 当然，两套系统的切换，至少需要五到十分钟的时间。 就在汽车维修厂的工作人员，启动厂里自备的晶石引擎之时，孟超已经像是一抹没有厚度的影子，贴着厂区西南侧，大幅缩小的监控范围的边缘，溜了进去。 孟超将生命磁场扩张到了极限。 牢牢锁定附近每一名维修工人还有顾客的呼吸和心跳。 确保没人能发现，自己正像是一抹黑色闪电般，在黑暗中跳跃前进。 很快，他就摸到了医疗室的附近。 医疗室位于一栋四层小楼的一楼。 孟超眯起眼睛，屏息聆听，发现医疗室左右房间都有人，只有正上方的办公室里空空荡荡。 但办公室的角落里，却悬挂着一只监控探头，十分缓慢地旋转着。 孟超沉吟片刻，手掌紧贴墙壁，将一缕灵能缓缓输入进去，无影无形的波纹，直抵悬挂监控探头的支架。 他并没有对监控探头或者支架，进行简单粗暴地破坏。 仅仅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令固定支架的螺丝，稍稍松动了几分，以至于监控探头微微倾斜，扫描范围缩小了大约15%。 如果附近的灵气管道破裂和房间内的监控探头破损，发生在同一个时间段，难免惹人怀疑。 但仅仅是监控画面稍稍偏转和缩小，不是刻意进行针对性调查，短时间内，绝对看不出来。 而被忽略的15%扫描范围，刚好能让一名肌肉和骨骼都收缩到极限，身体变得“薄如蝉翼”的神境强者，潜入进去。 孟超只用了一根灵气缭绕的头发丝，就捅开门锁，闪进了办公室。 那名疑似“云飞电”的汽车维修工，就在他的脚下，两人之间的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三米。 问题是，他脚下还有一层厚厚的钢筋混凝土。 这难不倒孟超。 深吸一口气，孟超的双眼熠熠生辉，每一颗视锥细胞都变得晶莹剔透，非但可视距离和可见光的范围都大幅提升，脚下如同铜墙铁壁般的钢筋混凝土地板，也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与此同时，两抹灵能从他的脚底板源源不断释放出来，犹如蝙蝠发出的超声波，在空气中荡漾出了看不见的涟漪。 而这涟漪在渗透钢筋混凝土地板之后，又触碰到了一楼的各种事物，令波纹的形态发生错综复杂的改变之后，反馈到了孟超的生命磁场范围之内。 不仅如此，孟超的每一根汗毛都像是一座敏锐至极的雷达，搜集并分析着周围空间的微弱温度差异。 无论是恒定在37摄氏度的人体，还是各种采用晶石能源的机械和仪器，散发出来的热量，都逃不出他的扫描。 而他的双耳，也牢牢监听着正下方传来的呼吸、心跳乃至血液流动声。 就这样，超凡视觉、灵能波纹扫描、红外热成像、声纹监听，四管齐下，从不同维度采集到了大量信息，统统汇聚到了孟超的脑域深处，再利用神境强者的不可思议的计算力，就重组成了比实时监控画面更加清晰的立体光影。 孟超眨了眨眼。 脚下的钢筋混凝土地板，仿佛变成了一块巨大和清澈的玻璃。 他的“视线”，轻而易举地洞穿了玻璃，将下方医疗室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这间医疗室并不大。 通常只能容纳一到两名病患和伤者，进行简单的治疗。 医疗室里只有一名胡子拉碴的医生，敞开着白大褂，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操纵仪器，看着极不专业的样子。 作为主要医疗仪器的医疗舱，从外观看，也是傻大粗黑，锈迹斑斑，像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产品，早已从各大医院退役，又被这家车辆维修厂采购回来的二手货。 这名医生和医疗舱的外观，都很符合车辆维修厂的定位——聊胜于无的半吊子。 但是，孟超却从医疗舱作业时传来的微弱运转声，异香扑鼻的医疗药剂释放出来的灵气，以及胡子拉碴的医生，和吊儿郎当的外表截然不符，过于纤细和灵活的十指，看出这间医疗室的真正实力。 打造这样一间医疗室，聘请这样一名医学专家的成本，远远超出了这间汽车维修厂，按照正常生产经营而言，可以承受的极限。 这间医疗室，绝不是仅仅能治疗外伤和中暑这么简单。 这名汽车维修工，也绝不像是中暑或者过度疲劳的样子。 孟超的视线，如同没有厚度的手术刀，撕裂了组成地板的钢筋混凝土的分子间隙，直刺下方，正躺在医疗舱里轻轻抽搐着的汽车维修工。 “这家伙……真够凶悍的！” 孟超立刻注意到，汽车维修工拥有一身健硕至极，呈流线型的肌肉，就像是猎豹和大理石雕像的完美结合体。 这样的体型，用来维修车辆，实在太浪费了。 他应该去和最凶残的怪兽，大战三百回合的——孟超高度怀疑，这才是“汽车维修工”真正的职业。 至少，是他过去一二十年间，每天都在做的事。 否则，他近乎完美的肌肉之间，不会留下纵横交错，密密麻麻，至少上百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因为组织增生的关系，伤疤周围的血肉，和正常血肉相比，温度会稍稍高一点点。 所以，很多人在怒发冲冠时，伤疤才会发红、发烫。 而当血肉浸泡在医疗药剂内，细胞如饥似渴地吸收灵能时，伤疤更像是一条条闪闪发亮的长虫，自然被孟超一眼洞穿。 “等等，这家伙身上，不仅仅布满了伤疤这么简单。 “他的伤疤下面，好像还有东西！” 当孟超不断刺激视锥细胞、视网膜和晶状体，调节双眼可见光的接受范围，进一步扫描汽车维修工的身体时，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家伙的四肢和腔子里，竟然塞满了植入物！ /56/56963/19042554.html 第1668章 傀儡之王 诸如血肉细胞之类的活性物质，和晶石、金属之类的死物，面对灵能波纹的反馈，是截然不同的。 利用这一特性孟超轻而易举就扫描出了这名汽车维修工的四肢骨骼里，都嵌满了合金打造的强化关节。 甚至有一条大腿，从盆骨到脚踝，完全都被金属支架所替代，金属支架内部，似乎还镶嵌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利刃，必要时，能撕裂血肉，呼啸而出。 不仅如此，孟超还发现，环绕着这家伙的脊椎骨，被植入了一圈圈类似光缆的物体。 该物体从尾椎骨，一路螺旋向上，延伸到了大脑里。又分出数百道金属丝，和这家伙的大脑不同区域，完美接驳在了一起。 另外，这家伙的脊背两侧，还分布着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像是曾经被怪兽开膛破肚。 这些植入物大概就是在那时候，被塞进了他的体内。 “这家伙，究竟对自己实施了何等激进的改造啊！”孟超暗暗咂舌。龙城的灵械义肢接驳技术十分发达。 以往，也经常有人在肢体残缺之后，替换上镶嵌着晶石、镌刻着符文的机械臂和机械腿，甚至不用人造皮肤包裹，就这样银光闪闪，招摇过市。 虽然灵械义肢不像人体细胞那样，经过修炼之后，可以承受超负荷的灵能冲击，战斗上限不高。 但应用于日常生活、生产作业以及常规战斗，却是绰绰有余。然而，在五脏六腑甚至大脑深处，都塞进去各种可疑的植入物，如此骇人听闻的改造，还是超出了孟超能够想象的极限。 “等等，这家伙脑子里的植入物，好像是某种……信号接收芯片？”孟超敏锐意识到，镶嵌在汽车维修工大脑中央的一枚芯片，正在源源不断，接受从外界传输过来非常微弱却富有规律，类似脑电波的信号。 类似的情形，他似乎不久之前，才在另一个地方，另一些人的身上观察到过。 孟超冥思苦想了半分多钟，终于想到自己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场景了。 是在图兰泽。在信仰大角鼠神的鼠民身上。更准确说，是在古梦圣女手下的鼠民祭司身上。 那些鼠民祭司，正是通过类似 “脑电波远距离传输”的方式，接受古梦圣女的命令的！ “原来如此，这家伙也是通过大脑芯片，实时接收并执行着来自血盟会高层的指令么？”孟超在心里喃喃自语。 这时候，下方医疗舱的舱盖缓缓开启。汽车维修工完成了治疗，从医疗药剂里面缓缓坐了起来。 他如大梦初醒，表情有些呆滞和迷茫。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能渐渐控制十根手指。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露出笑容，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向胡子拉碴的医生道谢。 从他的面部微表情，以及爬出医疗舱的姿态来看，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浑身上下再找不出半点酷肖云飞电的地方。更没有那种与生俱来，杀伐决断的上位者的气势。 “看来，不仅仅是‘实时接收指令’这么简单。”孟超心思电转，暗暗道， “这家伙就像是刚刚从一场深不可测的梦境中苏醒过来，完全不记得过去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而且他的微表情和肌肉反应，也和片刻之前，判若两人。 “那就好像，刚刚操纵这具身体的，并不是他本人。 “问题来了，如果刚才蛰伏在这具血肉之躯里的灵魂，不是汽车维修工本人，那会是谁呢？”带着疑问，孟超不动声色，原路返回。 离开汽车维修厂，确定没人跟踪之后，他才找到一座已经停业，即将拆除的废弃工厂，通过功能强大的便携式通讯器，向申元豹传输消息。 虽然申元豹蛰伏在寰宇大观深处，理论上正在假死。但孟超相信，他仍旧隐藏着不少力量，能够搞到大量自己搞不到的情报。 孟超向申元豹发送过去自己凭记忆绘制的速写。内容是那名汽车维修工的容貌，以及他身上的伤疤。 身为农大高材生，又是收割者出身，还拥有超凡入圣的眼力和肌肉纤维控制力，就算没什么艺术细胞，孟超都能绘制出堪比照片的速写，牢牢把握住怪兽器官或者人体结构的特征。 孟超向申元豹描述了自己的发现。并让他调查这名汽车维修工的真实身份，以及他的医疗记录。 要将这么多植入物，一股脑儿塞进人体，和脊柱以及大脑完美接驳在一起，却不影响这家伙的日常生活。 这需要极其高超的医疗技术，以及尖端的医疗设施。绝不是类似巢城之类的地方，没有招牌的三流诊所，可以完成的。 申元豹像是一直在等待孟超的消息。半分钟后就回应了孟超的判断。申元豹告诉孟超，云飞电的雷云科技，最擅长的领域，就是 “遥控怪兽”。对怪兽进行特殊手术，在怪兽的脊椎和大脑中，植入控制芯片，再加上关键部位的金属骨骼进行辅助，就能在数公里甚至更远的距离上，好像操纵无人机一样，操纵怪兽。 当然，也可以将怪兽的大脑以及脊髓，完全剥离出来，植入符文机械之中，制成 “半血肉，半金属”的智能战车，同样可以远程控制，将怪兽和符文机械，都变成遥控者的提线木偶。 类似的技术，应用到人体之上，还真有可能，制造出一具具言听计从，如臂使指的人形傀儡！ “类似的傀儡，肯定不止一具，倘若云飞电真能同时掌握十几二十具傀儡，充当自己的‘分身’，那他真有可能，一边出入社交场合，暴露在聚光灯下，和公众、记者以及合作伙伴们谈笑风生，一边却不动声色操纵傀儡，重建血盟会！”申元豹说， “不过，这只是你我的猜测，如果没有过硬的直接证据，光凭这名车辆维修工体内的植入物，是不可能让云飞电原形毕露，身败名裂的！” /56/56963/19072660.html 第1669章 雷霆敢死队 申元豹说到这里，向孟超发送过来一份资料。 正是那名汽车维修工的身份信息。 这间车辆维修厂在附近小有名气，不少有钱人都到这里来进行车辆改装——因为改装作业的特殊性，为了确保车辆安全可靠，这里的维修工和改装师，都在相关单位进行过注册，也考取了从业资格证和等级证书，所以，不存在冒名顶替甚至虚构身份的问题。 资料显示，这名维修工叫做“李威”，曾经是雷霆敢死队的一员。 雷霆敢死队是怪兽战争期间，往来于龙城的残垣断壁，以及孤立无援的荒野据点之间的特殊运输车队的统称。 那时候，人类和怪兽短兵相接，彼此经常陷入犬牙交错的盘肠大战，人类的补给线时常被兽潮冲得七零八落。 特别是远离龙城市区，深深插入荒原的前进基地，一旦被兽潮包围，很容易陷入弹尽粮绝的窘境。 还有不少前进基地，建设在道路崎岖甚至没有道路，丛林疯狂生长的崇山峻岭深处。 这些“孤悬海外”的前进基地的日常补给作业，依靠空中运输，根本无法满足。 只有艺高人胆大的资深车手，驾驶着经过特殊改装，搭载了防爆轮胎、履带甚至爬行足的越野车，才能将物资，一车车运送进去。 局势最紧张的时候，悍不畏死的车手们，甚至要硬生生从铺天盖地的兽潮中间，杀出一条血路，碾压着怪兽的残肢断臂，才能突入被包围的人类据点，将宝贵的枪支弹药和修炼资源，输送到正在激烈厮杀的战士们的手里。 这样的特殊运输作业，伤亡率当然居高不下。 有时候，为了运输一箱弹药和基因药剂，付出十几名资深车手的性命，他们都前赴后继，在所不惜。 雷霆敢死队的“敢死”二字，就是这么来的。 曾经，对于拥有驾驶和机械天赋的中低阶超凡者来说，成为一名雷霆敢死队员，是相当风光的事情。 只要能从滔滔兽潮中趟出一条血路，就能获得不菲的报酬，以及被兽潮包围的所有人的感谢和欢呼。 不过，随着怪兽战争结束，特别是龙城进入了交通大开发的新阶段，从主城区到各个卫星城再到各处前进基地和晶石矿脉之间，都铺设了铁轨和高速公路，各种载重量惊人的超大型装甲飞艇也相继问世，雷霆敢死队的重要性，便大幅降低。 原因显而易见。 时代变了，哪怕刚刚学会开车没多久的普通人，都能驾驶着载重数十吨甚至上百吨的重型卡车，在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 沿途都有无人机和搭载着怪兽神经的智能战械巡逻，确保没有一只苍蝇能飞上高速公路。 谁还需要雷霆敢死队，驾驶着经过特殊改装，如同钢铁刺猬和大脚怪的混合体，极其消耗燃料，却搭载不了多少货物的改装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和杂草丛生的森林中，横冲直撞，艰难跋涉呢？ 昔日的雷霆敢死队纷纷转行。 一部分幸运儿变成了公交司机，卡车司机以及装甲飞艇的乘务人员。 也有很多资深车手找不到工作，沦为时代浪潮滚滚向前的牺牲品。 李威还算走运。 曾经的队长得到了贵人相助，投资开了这家车辆维修厂。 十几个老兄弟还能凑在一起，抱团取暖。 曾经，他们改装的车辆，足以顶着剑戟魔猪的冲击，仍旧保持三五十码的速度，在布满剧毒荆棘的丛林里前进。 现在，维修和改装民用车辆，自然是小菜一碟。 话说回来，在民用车辆维修厂里当维修工的收入，和当年在雷霆敢死队时相比，肯定是一个天，一个地。 社会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再也没有什么鲜花、欢呼和掌声。 也不会有九死一生，终于运输了一单重要货物之后，收获的高额报酬和满满的成就感。 孟超回到龙城以来，已经接触过不少，如同李威这样，在怪兽战争胜利之后，收入和社会地位反而降低的中低阶超凡者。 “战争结束了，我们没用了。” “除了斩杀怪兽，我什么都不会，根本就是一个废物！” “为了战胜怪兽，我身上留下了这么多的伤疤，现在，我又能用这些伤疤，换回些什么呢？” “那些鲜花，那些欢呼，那些掌声，那些拥抱，那些崇拜的目光……统统都去了哪儿？” 这是“李威”们，共同的心声。 孟超知道，任何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结束之后，经过数十年血和火的淬炼，练就一身杀人技的退伍老兵的安置工作，从来都是最复杂也最头疼的问题。 稍有不慎，昔日的英雄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成为整个社会的祸乱之源。 偏偏，龙城面临的问题，比地球时代任何一个国家的问题都要严重。 因为龙城没有市场和腹地可言。 没有市场就没有工作岗位。 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 没有收入就没有尊严。 一旦这些除了杀人技之外，什么都不会的中低阶超凡者和退伍老兵，发现自己既没有工作，也没有尊严，更没有希望。 他们就有极大概率，会重拾杀人技，用自己唯一熟练的技能，去争取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总之，如“李威”这样的人，有非常充分的动机，加入血盟会，改变自己和龙城的命运！ 当然，除了动机之外，孟超还需要找到更加充足和直接的证据。 很幸运，申元豹弄到了关于李威的，非常详尽的医疗报告。 身为资深车手的李威，是“龙城危险品运输协会”的会员，还拥有一张“特等甲级”的驾驶执照。 那就是说，他有资格运输包括晶石原矿和压缩灵气在内的危险品。 因为晶石制品易燃易爆，极度危险的特性。 必须确保，运输此类危险品的司机，绝对健康、稳定、可靠。 ——万一司机在运输整整一车晶石原矿或者压缩灵气的时候，突发心脏病，导致车辆失控的话。 那就变成一枚横冲直撞的重磅炸弹了。 所以，“龙城危险品运输协会”的会员，每隔半年都要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和心智检查，在交通管理部门，留下极其详尽的健康数据档案。 /56/56963/19143048.html 第1670章 新生医院 “等等，这个李威不可能通过体检，拿到危险品运输资格证的。”孟超发现了疑点。 想要成为 “危险品运输协会”的会员，倒不要求非得是四肢完好无损的健全人。毕竟这年头的灵械义肢技术，已经高度发达，哪怕四肢都替换成符文机械制品，也能精确掌控方向盘和刹车油门。 但是，李威的整条脊椎骨，都缠绕着非常可疑的植入物，这些植入物甚至一路延伸到他的脑域之中，随时都能让他在 “类脑电波信号”的刺激下，变成一具惟命是从的血肉傀儡。如果这种人，都能驾驶一辆满载晶石原矿或者压缩灵气的大卡车，在高楼林立的主城区内横冲直撞，岂不是分分钟有可能被人利用，变成人肉炸弹？ 孟超刚刚扫描过李威的手术疤痕。从血肉组织的增生痕迹来看，伤口愈合的时间，至少在一年以上。 而 “龙城危险品运输协会”，每隔半年就要进行一次全面身体检查，包括用各种透视设备，对骨骼以及内脏都进行深度扫描。 李威不可能携带如此诡异的植入物，通过体检的。 “这就是关键。”申元豹道， “给李威出具健康报告的医疗机构，完全没查出李威的问题，在他们提供给龙城危险品运输协会的医学影像资料上，也没显示，李威体内存在除了人造关节和合金骨骼之外的任何植入物。” “怎么可能？”孟超嗤之以鼻。事实上，根本不需要任何医学经验，只要不是瞎子，掀开李威的衣服，看到他背后触目惊心的伤疤，就不可能得出他 “非常健康，完全正常”的结论。 “李威的健康报告有问题。”孟超沉吟道， “他在哪里做的体检？” “新生医院。”申元豹抛出了一个孟超闻所未闻的名字。孟超微微一怔。 他很熟悉龙城排名前几的公立大医院，以及拥有专家坐镇和尖端仪器的高端私人医院的名单。 他很确定，这家 “新生医院”并不在其中。 “龙城危险品运输协会，承认这家医院的体检报告？”孟超狐疑道。龙城危险品运输协会并没有自己的医疗机构，却也不会随随便便承认某些地下黑诊所的体检报告。 他们有一个专门的定点医院名单，基本囊括了龙城排名前二十的专业医疗机构。 只有这些机构出具的体检报告，才能得到危险品运输协会的承认。而协会的会员万一出了交通事故，或者要对自身进行升级改造，也只能去这些医院接受治疗，而不能去那些乌烟瘴气，鱼龙混杂的地下黑诊所，接受不三不四甚至丧心病狂的非法改造。 “承认的。”申元豹也是刚刚得到这家 “新生医院”的资料，他同样传输给了孟超一份， “这家新生医院，原本是专门为‘雷霆敢死队’服务的骨伤科诊所，最近几年，才得到投资，提升规模，增加科室，扩大业务范围，前年，他们通过了龙城危险品运输协会的认证，拥有了为‘特等甲级’驾驶员进行体检，出具健康报告的资格。 “而李威，也就是在那时候，考取了相关执照，成为了危险品运输协会的会员，并且一直是在新生医院进行的体检。 “哦，对了，这里的资料显示，李威还在新生医院进行了三次手术，分别是膝关节置换术，脊柱强化术以及升级灵械义肢的改造术，看起来，他非常信任这家医院。” “当然，他也只能信任这家医院。”孟超深思道， “就凭李威这身伤，还有从脊椎到大脑的诡异植入物，换到任何一家大型公立医院，一旦被人发现，留下记录，他肯定不能再从事任何高危职业的。” “这儿还有一条非常有意思的信息。”申元豹道， “新生医院原本的院长，也算是业内资深的骨科专家，在两年前被雷云科技高薪挖角，加盟了雷云科技的一家关联公司，还拥有该关联公司的不少股份。 “现在，主持新生医院的，是这位老院长的亲弟弟。”孟超眼中，精芒一闪。 李威，新生医院，雷云科技，云飞电，就这样串联到了一起。 “申前辈的意思是，这家新生医院，早就被云飞电控制，专门为他调制血肉傀儡？”孟超深思道。 “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倘若我是血盟会首领，掌控这样一家医院，也是很有必要的。”申元豹道， “无论这个‘新血盟会’究竟要干什么，都少不了修炼资源的支持——无论是收买九大超级企业内部，重要岗位上的关键角色，还是在龙城的闹市区，搞几场翻天覆地的大行动，就像是制造明光号爆炸案，都少不了，要消耗天文数字的晶石和压缩灵气。 “自然，血盟会不能使用现成的灵气输送管道，否则，耗气量太大，分分钟会被裁判庭和调查局看出来的。 “他们只能采用危险品运输车，为自己的阴谋，添加一车车的燃料，这种方法，够灵活，也够隐秘。 “果真如此的话，拥有一批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对自己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即便背叛，也能瞬间受到制裁，关键时刻，还能变成人肉炸弹的危险品运输者，就变得格外重要了。 “为达目的，牢牢控制一家医院，进行特殊的植入和改造手术，再推动这家医院，进入危险品运输协会的认证名单，是效率最高的办法。” “的确，以雷云科技的实力，的确有很多办法，能让危险品运输协会承认新生医院的！”孟超双眸闪亮， “也就是说，过去两年间，曾经多次在新生医院进行过体检和治疗的人，都有可能，是云飞电的傀儡，血盟会的成员！”新生医院刚刚从骨伤专门医院升级到综合性医院没多久，无论名气还是实力，终究比不上龙城排名前十的公立大医院。 多次在新生医院进行体检和治疗的病患，数量不会太少，但也不会太多。 暂时忽略其中的普通人，只调查超凡者的话，数量就更少了，完全在孟超和申元豹的射程范围之内！ /56/56963/19143049.html 第1671章 守株待兔 “三天时间，足够我们搞清楚新生医院的可疑病患名单，这份名单里，肯定隐藏着大批血盟会成员。” 申元豹胸有成竹地说“倘若三天之后，血盟会真有大行动的话，这些人少不了要从四面八方集结起来，向申元彪下手，到时候，我们就能守株待兔，将这些家伙一网打尽，并且顺藤摸瓜，把云飞电揪出来！” 孟超听出申元豹字里行间，无比强大的自信。 联想到申元豹蛰伏在寰宇大观深处，仍旧能窥探到九大超级企业绝密会议的虚实。 知道这名龙城首屈一指的神境强者，在暗中积蓄的力量，比任何人想象得都更加强大。 刚刚遭遇刺杀，敌我不明之时，申元豹并没有向孟超透露全部底牌。 但现在，既然云飞电已经图穷匕见，申元豹也只能孤注一掷，赌上自己和寰宇集团的命运了！ 孟超想了想道：“既然申前辈已经知道了血盟会的全盘图谋，相信总有办法，让敌人的阴谋彻底破产。 “我只是很好奇，倘若云飞电真是‘新血盟会’的首领，你会怎么处置他？” “原本，我和云飞电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他真的野心勃勃，要搞什么‘新血盟会’，也和我没有关系。” 申元豹冷哼道，“但是，云飞电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我们寰宇集团，当成血盟会再次崛起的踏脚石。 “先是红溪沟项目的晶石仓库大爆炸，再是针对我的刺杀，紧接着又想借助明光号爆炸案，引导那群乌合之众，冲垮寰宇集团总部大楼。 “诸多伎俩统统落空之后，竟然还想借助申元彪这个叛徒之手，将寰宇集团彻底搞垮！ “哼，倘若云飞电真是这一连串阴谋幕后的黑手，我一定会让他付出无比可怕的代价！ “云飞电说的没错，倘若九大超级企业真要向中小企业和普通市民让渡部分权力和利益，势必要在另一方面，得到某种补偿。 “依我之见，九大超级企业，也实在太多了一些，倒不如将雷云科技大卸八块，用来补偿我们‘八大超级企业’啊！” 申元豹的字里行间，都蕴藏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道。 就算隔着无线通讯线路孟超都能清晰感知到。 不由汗毛矗立心中默默为选错了猎物的云飞电感到悲哀——你说你招谁不好，为什么非要去招惹申元豹呢？ 口中却道：“那就好，既然申前辈已经有了全盘计划，那我就能放心开辟第二条战线，去调查别的目标了。” “哦？” 申元豹道，“你要调查什么目标？” “当然是吕丝雅。” 孟超解释道，“按照云飞电的说法，刺杀申元彪，搞乱寰宇集团，只是手段而已。 “他的真正目的，是要以这件事为借口，将吕丝雅抓起来，屈打成招，炮制成‘怪兽傀儡’，再以吕丝雅为突破口，将蔚蓝联盟高层，统统污蔑成‘怪兽傀儡’，从而将蔚蓝联盟彻底搞垮。 “换言之，无论云飞电针对申元彪的刺杀是否成功，中途会不会有新的变化，到头来，他都必须向吕丝雅下手。 “那么，未来三五天之内，只要我二十四小时埋伏在吕丝雅的周围，默默等待抓捕者的到来，再以吕丝雅为诱饵，就极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云飞电的秘密基地——那里，十有八九，就是血盟会的老巢！” “有道理！” 申元豹不由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本我还琢磨着在对方刺杀申元彪的时候就收网，现在看来，倒不如让对方成功将申元彪干掉，并且抓住吕丝雅之后，再收网不迟！ “我相信，那时候，云飞电一定以为大功告成，警惕性降至谷底，肯定会露出更多马脚！ “而且，有了干掉申元彪的真凭实据，就算暂时找不到云飞电和血盟会的关联，也不妨碍我叫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啊！” 申元彪是他患难与共的亲弟弟。 但他在提到，“让对方成功将申元彪干掉”的时候，却没有丝毫迟疑。 仿佛只是在说一个素不相干的陌生人，甚至是一颗没有生命的棋子。 孟超深深打了个冷颤。 不过，想到申元彪对申元豹所做的一切，孟超也没有立场和能力，让申元豹高抬贵手。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 孟超也不知道，自己帮助申元豹所做的一切，还有对吕丝雅身份的暂时隐瞒，究竟是对是错。 好在，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 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了龙城在一万颗太阳的爆炸中，灰飞烟灭，化为齑粉的场景。 “无论如何，未来都不可能变得更加糟糕了！” …… 要搞清楚吕丝雅的行踪，并不是一件难事。 或者说，在今天的龙城，吕丝雅就是首屈一指的网络红人，二十四小时都在社交媒体上，实时同步她的行踪和动态。 就连路人的手机和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上，都时不时出现吕丝雅的名字和身影。 特别是，数日前吕丝雅当着数以万计怒气冲天的市民，发誓她会查出明光号爆炸案的真相。 从那天起，她就马不停蹄，奔走在各处调查现场，几乎二十四小时暴露在聚光灯下。 并且每隔十二小时就会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向全体市民汇报最新的调查进展。 虽然目前只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诸如导致飞艇爆炸的晶石炸弹的碎片，由这些碎片拼凑起来的零件，生产和销售这些零件的厂家和商店，还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 但吕丝雅的摸爬滚打、夜以继日和日益憔悴，还是再次，狠狠收割了一波广大市民的好感以及信赖。 吕丝雅比孟超想象中更加聪明。 按照孟超的想法，吕丝雅已经察觉到，自己成为了云飞电等九大豪门激进派的狩猎目标。 那她就应该潜形匿迹，躲在秘密据点内，等到尘埃落定，再抛头露面。 没想到，吕丝雅反其道而行之，时刻将自己暴露在聚光灯和公众的眼皮子底下。 她身边随时都簇拥着数十名忠心耿耿的蔚蓝联盟成员，以及更多数倍、数十倍的普通市民。 任何抓捕小组，想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带走她，都会掀起无法预测的风暴！ /56/56963/19143050.html 第1672章 必然通过的提案 蛰伏在隐秘的角落里，借助超凡视觉和军用望远镜，远远窥探吕丝雅和普通市民在一起的孟超，心中不止一次，生出十分古怪的感觉。 怪兽是人类的敌人。 超凡者是人类的守护神。 这原本应该是天经地义，不容置疑的道理。 但现在，身为怪兽余孽、丛林女妖甚至第十妖神的吕丝雅，却和普通市民打成一片，俨然成为了不少市民心中，唯一能够替他们主持公道的存在。 而九大超级企业的掌控者，那些高高在上的豪门超凡者们，却正在为了各自的利益，处心积虑，明争暗斗甚至大打出手，其中还诞生了“血盟会”这样丧心病狂的极端组织，丝毫不顾普通市民的切身利益，以及龙城的长远利益。 远远望去，究竟谁是怪兽？谁是超凡者？ 孟超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就拿眼前来说。 明光号爆炸案的案情复杂，自然不是朝夕之间，就能水落石出。 吕丝雅就像是一座在黑夜中大放光芒的灯塔，日夜吸引着成百上千名寒门超凡者和普通市民，聚集在她的身旁。 大家的注意力，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集中在扑朔迷离的案情上。 却是在吕丝雅的因势利导之下，从明光号爆炸案，拓展到了“超凡者的存在，对人类文明的影响”，以及“如何在超凡力量日益强大的今天，捍卫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的利益”，以及“如何更好地普及超凡力量，绝不能让超凡力量仅仅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里”等等话题上。 孟超听得出来，人群中肯定夹杂着不少吕丝雅的托儿。 受到他们的影响，再加上部分豪门超凡者的确不争气，越来越多的普通市民，渐渐对豪门超凡者产生了类似于怪兽的警惕。 更多的普通市民，即便还谈不上警惕超凡者，至少，也不再相信，“超凡者必须，也必然会无条件、无理由、无底线守护普通人”，这样的神话或者蠢话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更何况超凡者还不是普通人的爹娘，怎么可能毫无道理、毫无保留地守护普通人呢？” “人，一定要靠自己！” “‘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这话简直肉麻到虚伪的程度，时常将这话挂在嘴边的人，一定是别有用心的骗子！” “没错，我们普通人，不该坐等超凡者来建设和守护一切，而是应该积极行动起来，争取原本就属于我们的资源，把我们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然后用我们的双手，来建设和守护一切！” 以吕丝雅为中心，这样的涟漪，渐渐在人群中扩散，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终究化作了振聋发聩的波澜。 短短数日之内，这波澜已经升级到，不少普通市民都认为，生存委员会应该根据超凡者和普通人的人数比例，来分配议员席位的程度。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根据最新统计，龙城的超凡者和普通人之比，大约是6.5%比93.5%。 果真按照这样的比例，来分配议员席位的话，超凡者在生存委员会里的议席，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将彻底沦为少数派。 就连最激进的普通人，恐怕都不会奢望，这样的议席分配方案，真能化作现实。 就算梦想成真，真能按照这一比例来分配议员席位，也不意味着普通人的话语权能够瞬间提升十倍。 只意味着绝大多数超凡者都会退出生存委员会，这个掌控了龙城数十年的最高权力机构，将丧失所有力量和权威，沦为普通人过家家的游乐场。 话说回来，孟超非常清楚，以吕丝雅的精明程度，她不可能毫无理由，抛出如此荒谬的提议。 这份“按照人口比例来分配议席”的提议，之所以被抛出来，并且通过蔚蓝联盟旗下的媒体，搞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原本就是送上去，让人否决的。 ——想要在屋子里开一扇窗，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张旗鼓说自己要拆一面墙。 等到“拆一面墙”的主张被人否决，“开一扇窗”就变成了退而求其次，顺理成章的事情。 “按照人口比例来分配议席”，就是“拆一面墙”。 而蔚蓝联盟酝酿许久，将在这个月底正式投票表决的“适龄儿童义务修炼法案”，就是“开一面窗”。 该提案的主要内容是，针对龙城所有三岁以上，十八岁以下，有资格享受义务教育的适龄儿童，都要免费提供充足的修炼资源。 包括但不限于基因药剂、医疗舱和修炼舱、金牌名师的指点。 理想状态下，就算是坐落在棚户区，主要为厂矿子弟服务的普通小学，也应该配置和私立小学一样的高档修炼舱和医疗舱，每天分配到同样剂量的基因药剂，每学期都能邀请神境强者，来举办同样场次的讲座——惟其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确保教育的公平性，以及普通人的后代，觉醒超凡力量，实现阶层跃升的可能性。 经过蔚蓝联盟的宣传，这份提案的内容早就深入人心。 不消说，绝大多数普通市民，都举双手欢迎这份提案能够通过，升级成龙城的正式法案甚至法律。 特别是最近的一连串事件，让普通市民意识到九大超级企业过度膨胀，豪门强者过度强大的隐患。 意识到超凡者未必要保护普通人。 而当超凡者决定不再保护普通人的时候，普通人也没有太多手段，来捍卫自身利益。 有了这样的认知，普通市民就更加迫切希望“适龄儿童义务修炼法案”可以通过，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掌握自身命运，至少是拥有掌握自身命运的可能性。 这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 来自九大超级企业的议员们，很难阻止这份提案的通过。 ——原本，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口龙城的资源不足，暂时还不具备条件，让适龄儿童都能享受最高规格的修炼待遇，暂时搁置提案，“从长计议”。 但在地下黑市的丑闻不断发酵，不少豪门子弟都牵涉到“天价基因药剂”的漩涡中，甚至连他们平日里的纸醉金迷，穷奢极欲，挥霍无度，统统曝光之后，这个借口，就变得漏洞百出。 怎么，供豪门子弟花天酒地的修炼资源，倒是应有尽有，充足到了连暴君猛犸的象拔，都能切片来吃的程度。 到了普通市民想让子孙后代享受平等修炼权力的时候，就“资源不足”了？ 这他娘的是什么道理？ /56/56963/19143051.html 第1673章 必须爆出丑闻 平心而论孟超相信来自九大超级企业的议员们，不是故意想要阻挠“适龄儿童义务修炼法案”的通过。 毕竟，绝大多数超凡者哪怕出自九大豪门，还是愿意看到龙城的整体实力与日俱增，好早日征服整个异界的。 问题是，“适龄儿童义务修炼法案”的出台，会带来两个问题。 其一，就是提出这份法案的蔚蓝联盟，在生存委员会的话语权必将大幅提升，普通市民对他们的信任度和支持度也将不断增长。 而这份法案的最大受益人，那些无力承担高昂修炼费用的中下阶层，也是蔚蓝联盟的基本盘。 在下次生存委员会的中期选举中，他们必将坚决站在蔚蓝联盟一边，帮助蔚蓝联盟夺取更多议员席位，导致九大超级企业的议席不断缩水，甚至从原本能够主导龙城的命运，变成从属和附庸。 其二，更加难以忍受和无法解决的问题是——钱从哪儿来？ 正如任何一桩看上去很美的计划一样，“适龄儿童修炼法案”想要成功通过并且不打折扣地落实下去，需要消耗天文数字的金钱和修炼资源。 生存委员会本身变不出半个铜板。 而历经几十年怪兽战争，就算胜利，亦是遍体鳞伤，正在默默舔舐伤口的龙城文明，财政体系亦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那些貌似高手如云，猛将如雨的各方豪强，哪家不是捉襟见肘，处在破产的边缘？ 更别提，过去一年，为了大肆扩张各方豪强都通过银行和金融市场来大肆借款和超前消费。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借的钱，就算三五十年后，他们的孙子都还不完。 而在开拓全新市场尚且遥遥无期的近几年，别说本金，能将利息付清，都算谢天谢地了。 在这种情况下，生存委员会很难再从龙城文明的财政预算中，挤出推行“适龄儿童义务修炼法案”所需的费用。 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吃大户。 九大超级企业，就是大户。 对九大超级企业，极其背后的九大修炼世家，取消怪兽战争期间设定的税收优惠，追缴历年积欠的税款和费用，进而对资产太过夸张的神境强者以及豪门子弟，征收遗产税和奢侈税——这似乎是切实推进“适龄儿童义务修炼法案”，外加缓解龙城财政危机的唯一方法。 按照申元豹的说法，九大豪门倒也不是不愿意出钱。 九大豪门的掌舵人们，都拥有身为神境强者，应有的觉悟。 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他们，对于些许身外之物，并不特别在乎。 针对龙城当前如履薄冰的财政状况，他们也都在殚精竭虑，冥想苦思，以免龙城陷入经济危机，秩序再次崩溃，落到“覆巢之下无完卵”的结局。 问题在于，蔚蓝联盟试图打着“推进适龄儿童义务修炼法案”的幌子，对九大超级企业，进行全面审计，彻底搞清楚过去数十年间，九大超级企业以及神境强者们，霸占和消耗修炼资源的问题。 这就要了神境强者们的命了。 众所周知，觉醒超凡力量，冲击生命极限，有其特殊性，修炼资源的消耗和产出比，是很难量化的东西。 或许，一名地境巅峰强者只需要消耗一百支基因药剂和一百枚中阶晶石，就能突破天境，而另一名地境巅峰强者却需要消耗三五百支和三五百枚。 但这绝不意味着，后者就是大肆挥霍，甚至故意浪费战略资源。 同样道理，一名神境强者，霸占一条晶石矿脉，没有按照超凡塔的有关规定，将真实的晶石产量上报，并依法缴纳足额的资源税——这既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也是法不责众的潜规则。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神境强者霸占晶石矿脉，固然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和企业考虑。 可是，当这名神境强者果真变得强横无匹，需要他挺身而出，去对抗怪兽的时候，他们也从来没有含糊过啊！ 过去，当铺天盖地的兽潮，时刻威胁龙城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时，对绝世强者们霸占晶石矿脉，消耗修炼资源的行为睁一眼闭一眼。 现在，兽潮退散了，就把这盘糊涂账重新翻出来，翻得臭气熏天？ 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孟超从申元豹那里听说，九大超级企业也知道过去几十年间，账目不清不楚，特别是战略资源去向不明的问题，大小是个隐患。 他们也很想循序渐进，潜移默化，不动声色将账目整理清楚。 原本，“北进计划”，就是九大超级企业的解决方案。 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倘若“北进计划”由九大超级企业来全权负责，每天消耗的战争经费都是天文数字。 这边消耗一万两，那边又赚进一万两，这中间随便哪个环节稍稍玩点儿花活，九大超级企业历史遗留下来的大大小小的窟窿，不就都填上了么？ 等到“北进战争”大获全胜时，再来看九大超级企业的账目，保证天衣无缝，漂漂亮亮。 如此一来，龙城的金融市场能够保持长期稳定，财政危机也将烟消云散，龙城的未来，岂不是一片光明？ 可恨蔚蓝联盟丝毫没有大局观和高瞻远瞩的眼光。 非要在九大超级企业最困难的时候，朝他们最要命的地方，狠狠捅上一刀。 以眼下的局势，“北进计划”很难在短期内得到生存委员会的许可。 就算龙城文明真要挥师北上，将文明的光芒，扩展到虎怒川中下游流域，起主导作用的，也必然是赤龙军，而不是九大超级企业的公司武装。 倘若大部分战争经费和战争红利，都控制在赤龙军的手里，九大超级企业就很难上下其手，抹平历史窟窿了。 这两个理由，就是九大超级企业绝不能坐视“适龄儿童义务修炼法案”通过的原因。 既然无法从正面阻止，现在，摆在九大超级企业面前的，就只剩下一个办法。 在正式投票之前，蔚蓝联盟必须爆出丑闻。 比“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以及“明光号爆炸案”，更大，更恶劣，更骇人听闻的丑闻。 /56/56963/19146950.html 第1674章 隐藏最深的棋手和猎人! 仔细梳理当前龙城暗流涌动的状况，孟超大致能猜到血盟会打的什么算盘。 不得不承认云飞电操纵着傀儡，在修车厂里对那名“大学教师”说的话是对的。 血盟会想要再次崛起的关键，并不在于多刺杀一名神境强者，或者多吸纳几名强有力的成员。 九大超级企业毕竟是瓜分了血盟会的遗产，才一步步发展成今天的庞然大物。 哪怕几十年过去，他们肯定也在时刻警惕着血盟会的死灰复燃。 或许，当2.0版本的血盟会刚刚诞生，相对弱小时还能蛰伏在九大超级企业探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不动声色地慢慢成长。 但到了今时今日，接连搞出“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刺杀申元豹”以及“明光号爆炸案”等等惊天大案之后，新生的血盟会，再想彻底隐藏自己的存在，已经变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血盟会想要继续存在甚至发展壮大，就必须和九大超级企业媾和。 至少是和九大超级企业里的极端分子媾和。 至少的至少，要让九大超级企业里的极端分子相信，血盟会的存在对他们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血盟会可以成为他们的一条忠犬，一把利刃，一个用来承载他们的排泄物，臭气熏天，随时可以丢弃的马桶。 血盟会可以帮助九大超级企业里的极端分子，去做他们想做，但碍于身份，不能直接去做的事。 比如说，帮他们用栽赃陷害的方式，打击甚至瓦解蔚蓝联盟。 “怪不得，云飞电冒着刺杀申元豹的风险，都要搞乱寰宇集团，以便为他抓捕和审讯吕丝雅，搞到充足的借口。 “的确，倘若云飞电真有办法撬开吕丝雅的嘴，或者根本不用撬开吕丝雅的嘴，只要用雷云科技具备的尖端科技，往吕丝雅体内植入一些源自怪兽的器官、细胞、血液、基因，让吕丝雅呈现出部份怪兽的特征，从而坐实她‘怪兽余孽’的身份，进而，往吕丝雅的大脑中植入芯片，将吕丝雅变成他的傀儡，再咬出几名蔚蓝联盟的高层，爆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丑闻。 “就这样，蔚蓝联盟变成了怪兽巢穴，由其抛出的‘适龄儿童义务修炼法案’，自然是居心叵测的阴谋，绝不可能被生存委员会认可。 “九大超级企业更可以打着‘彻底消灭怪兽余孽’的旗号，大肆抓捕蔚蓝联盟成员，肆意扩充自己的势力和武力——证据确凿，连赤龙军都没理由阻止他们。 “如此一来，九大超级企业对龙城的统治将变得更加牢固，云飞电也就立下了泼天功劳，就算他在暗中组建血盟会的事情曝光，那又如何？ “胜利者是不会接受审判和惩罚的，那时候的云飞电，已经不再代表个人和雷云科技，而是代表九大超级企业这一整体，谁敢给他打上血盟会的标签，就是往九大超级企业这一整体头上泼脏水，就是居心叵测的怪兽余孽，就是要动摇龙城的现行秩序，就是要损害九大超级企业的整体利益，就是要断人财路，杀人父母！ “不，还不仅仅如此。 “九大超级企业和蔚蓝联盟的斗争，绝不会这么温文尔雅，彬彬有礼，遵守游戏规则。 “双方必然会用武器的批判，来代替批判的武器。 “特别是吕丝雅，她原本心里就有鬼，难道会坐以待毙，傻乎乎等着九大超级企业的人来抓么？ “一旦九大超级企业的抓捕小组，从天而降，出现在吕丝雅的面前。 “她一定会奋起反击，拼死抵抗。 “而九大超级企业和蔚蓝联盟的‘热战’，也将就此拉开帷幕。 “如果我是云飞电，是2.0版本的血盟会首领，我一定会号召全体血盟会成员冲锋在前，充当九大超级企业最忠诚也最锋利的战刀，对蔚蓝联盟实施最凶狠也最残酷的打击，从而让自己和九大超级企业，牢牢捆绑在一起。 “等到双方的仇恨越来越深，双手都沾满了彼此的鲜血，难道还有人能将九大超级企业和血盟会区分开来么？ “到时候，就算血盟会这个组织的实体分崩离析，旗号付之一炬，甚至被人揪出来，当成罪魁祸首，将一切罪恶都倾泻到它的头上，对它进行公开审判，让它再次，也是永远地消亡。 “然而，血盟会的理念，却已经在潜移默化之间，深入到了无数九大超级企业极端分子的大脑和骨髓深处，成为他们的信条。 “无数血盟会成员，也将以九大超级企业高层的面目，道貌岸然地端坐在审判席上。 “昔日的血盟会，就将以这种方式，借尸还魂，再次成为龙城的主人！” 孟超觉得，笼罩在龙城上空，微微泛红的血雾已经被自己洞穿了十之八九。 唯一的变数，就是吕丝雅。 云飞电恐怕做梦都没想到，他处心积虑想要栽赃陷害的吕丝雅，竟然真的是一名“怪兽余孽”，甚至有可能是隐藏在所有怪兽余孽背后的“第十妖神”！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当敌人说你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你最好真的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吕丝雅真是怪兽余孽，这就意味着，她拥有远超云飞电预计的力量。 要知道，吕丝雅比孟超这个妖孽早出道了没几年，算是云飞电的子侄辈。 以她在怪兽战争期间的表现，云飞电将她当成一名天境巅峰强者，已经很看得起她了。 殊不知，得到怪兽主脑加持，化身丛林女妖的吕丝雅，经过整整一年的修炼，必定突破了神境。 综合了超凡者和怪兽两大战斗体系，拥有双倍战斗技能，千变万化，神出鬼没的吕丝雅，甚至比普通神境强者更难对付！ “云飞电派去抓捕吕丝雅的特战小队，一定会铩羽而归的。” 孟超喃喃道，“现在的问题是，吕丝雅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以她的心机，绝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渐渐笼罩到自己头上的弥天大网。 “她也非常清楚，一旦她落到九大超级企业手里，绝对没有好下场。 “只要对方发现了她身为怪兽余孽、丛林女妖的事实，轻则身败名裂，重则被人切片研究，死无葬身之地啊！” 孟超倒不是舍不得吕丝雅。 问题是，吕丝雅通过整整一年的伪装，已经成功和蔚蓝联盟牢牢捆绑在一起。 现在揭穿她的真面目只会连累蔚蓝联盟的名誉受损，令“适龄儿童义务修炼法案”这一极有可能改变龙城未来的提案无疾而终，甚至令九大超级企业的权势，比孟超看到的未来更加庞大。 也就令龙城更早、更快地走向末日。 “我不能让吕丝雅落到九大超级企业，特别是云飞电等血盟会成员的手里。 “但是，我也要防着吕丝雅趁机使坏。 “总觉得吕丝雅这段时间的表现怪怪的，太过大张旗鼓，太过招摇过市了，简直像是故意告诉云飞电自己的坐标，故意引诱云飞电来抓捕她一样。 “以吕丝雅的心机，不会看不出最近发生在龙城的一连串事件背后，隐藏着一只罪恶的黑手。 “云飞电是野心勃勃的阴谋家，吕丝雅也是野心勃勃的阴谋家，他们是同类，总是更容易嗅到同类的气息。 “单纯防守，不是吕丝雅的性格。 “以她咄咄逼人，不赚就是亏的性格，说不定，早已在暗中布局，准备火中取栗，狠狠反咬云飞电一口！” 既不能让云飞电抓走吕丝雅。 也不能让吕丝雅有机会，施展她的手段。 这才是孟超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无死角盯着吕丝雅的最大理由。 局势扑朔迷离。 好在他还拥有一张最大的底牌。 无论云飞电还是吕丝雅，暂时，都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才是隐藏最深的棋手和猎人！ /56/56963/19154544.html 第1675章 骰子已经掷下 之后两天申元豹一直没再发来任何消息。 但孟超相信，这名老而弥坚的神境强者，一定和自己一样，正在暗中运筹帷幄，试图成为掌控全局的棋手。 直到第三天的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 距离“适龄儿童义务修炼法案”的投票，还有七十二个小时。 申元豹终于发来了一条最新消息。 内容是一串非常简单的数字，包含一个时间，和一个坐标。 时间是早上六点三十分钟。 坐标是龙城西南三十公里，一处貌似和寰宇集团没有任何关系的货栈。 这是两人早就约好的行动信号。 骰子已经掷下，关系到龙城文明前途命运的连锁反应，正式开始了。 …… 凌晨五点五十七分。 一支车队从地下车库出发，缓缓驶离了寰宇集团总部大楼。 在总部大楼里辛苦工作了整整一夜的总执行长申元彪，就坐在居中的一辆豪华防弹轿车内。 按照日程安排，他将回到私邸休息到中午十二点，随后参加一场公开的餐会，并在下午三点，召开新闻发布会，向传媒界的朋友，通报寰宇集团关于近期一系列事件的最新调查情况。 然而，因为必经之路正在进行管道检修，临时封道的缘故，这支车队不得不绕道，穿过三个街区之外的一条地下隧道。 他们在地下隧道里遇到了一场小小的事故。 不得不停下来耐心等待交警处理。 而就在车队停下来的短短五分钟内。 申元彪已经和一名事先安排好的替身交换了位置。 接下来，替身将代替申元彪，回到私邸去睡觉。 用纳米亲肤材料，彻底改变五官的申元彪，则趁机钻进了一辆同样因交通事故而停在隧道内的黑色越野车，获得了足足六个小时的自由行动时间。 五分钟后，隧道恢复通畅。 寰宇集团的车队和黑色越野车在驶出地下隧道之后，分道扬镳。 而在黑色越野车途径接下来的七八个岔路口时，分别又有十余辆轿车、越野车以及厢式货车跟了上来，彼此若即若离，组成了一支全新的车队。 如果激活超凡视觉，穿透这些车辆的反光贴膜以及车壳，就能看到里面的司机和乘客都是神色精悍的彪形大汉。 不少人身上都爬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荷枪实弹，全副武装，就连部分肢体都替换成了内嵌刀枪剑戟，寒光闪闪的灵械义肢。 申元豹大马金刀地坐在黑色越野车的后座上，同样换上了一套用纳米材料编织的防弹、防刺、光学迷彩战斗服。 弹性极佳的纳米材料，将他的肌肉线条完美勾勒出来，令此刻的他，显得杀气腾腾，和平日里以总执行长的身份，坐镇总部指挥时，判若两人。 这些人，都是申元彪为了夺取寰宇集团的最高权力，在过去十年内想方设法，招募和培养的心腹干将。 而在龙城西南三十公里的那处无名货栈里，还有更多见不得光的资源、武器以及危险人物，等待他的一声令下。 然而，申元彪非常清楚，自己只是一枚诱饵。 这场惊天豪赌的胜负手，并不是他。 申元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再次通过后视镜，扫了一眼那辆在三个路口之外，就开始跟踪他们的面包车。 尽管这辆面包车在下个路口就向左拐弯，但一辆皮卡却接过了接力棒。 “申承烈，申玉鹤，申玉凤？” 申元彪喃喃自语，咀嚼着这几名子侄辈的名字。 早在兄长的死讯传来的那一刻，申元彪就意识到，所谓的“血裔阵营”和“义子阵营”，已经暂时搁置争议，调转枪口，齐心协力，对付他这个“总执行长”。 而这一切搞不好正是出自生死不明的兄长的授意。 对方有无数双眼睛，可以二十四小时死死盯着他。 说不定连他积蓄已久的力量，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他的“掉包计”，根本瞒不过这些处心积虑想要除掉他的子侄辈。 而他也压根儿没想隐瞒。 “现在，‘血裔阵营’和‘义子阵营’的所有人，肯定都以为，我在城南货栈里存放了大量不可告人的危险物品，还庇护了不少见不得光的通缉要犯，而我之所以秘密出城，就是要利用这些东西，和他们鱼死网破吧？ “而他们只要能在城南货栈，将我以及这些证据都一举拿下，就能让我身败名裂，自动退出寰宇集团最高权力宝座的争夺赛。 “所以，他们一定会派出所有的精兵强将，把城南货栈，当成决胜的战场。 “殊不知，我还有‘血盟会’这张底牌。 “此刻的寰宇大观，防御一定空前薄弱，只要血盟会舍得孤注一掷，肯定能成功刺杀我那亲爱的大哥，让他聪明反被聪明误的！ “等到大哥从假死变真死血盟会的人，自然会在大哥的尸体上，精心布置充足的证据，证明大哥早在数日之前就已经一命呜呼，而申玉鹤和申玉凤，那时候就得知了大哥的死讯，甚至亲眼见过大哥的尸体。 “呵呵，身为大哥的嫡亲血脉，明明见到了大哥的尸体，却故意隐瞒大哥的死讯，甚至在大哥尸骨未寒之时，就拿我这个申家和寰宇集团的功勋老臣开刀——这几个小辈的狼子野心，岂不是昭然若揭？ “而大哥究竟是怎么死的，真凶到底是谁，答案不也是呼之欲出了吗？” 申元彪再次复盘整个计划。 确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此时此刻，他担心的不是申玉鹤等子侄辈。 却不知怎么，在脑海中浮现出了大哥的模样。 脑海中的申元豹，不是今天咄咄逼人的神境强者。 而是几十年前，初生牛犊，和他一起，兄弟齐心，浴血打拼的样子。 “大哥，别怪我。” 申元彪闭上眼睛，用近乎呻吟的语调，喃喃自语道，“寰宇集团是你我毕生的心血，需要强横无匹的武力，才能为它保驾护航。 “偏偏你在和怪兽主脑决战时，身受重伤，失去了继续守护它的力量。 “我，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我毕生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 “除了和血盟会合作之外，我别无选择！” /56/56963/19172678.html 第1676章 螳螂和黄雀 申元彪猜得没错。 申玉鹤、申玉凤以及申承烈等人，的确编织好了天罗地网，就等他踏入陷阱。 这些寰宇集团的继承者们，要么正藏匿在精心伪装的各种车辆里，远远吊在申元彪的身后。 要么早就运动到了城南货栈的附近，做好了一触即发的准备。 平心而论，他们倒不想从肉体上消灭申元彪。 不管怎么说申元彪都是家族元老和寰宇集团的开创者之一，当下正以“总执行长”的身份，掌管着寰宇集团的日常运营。 无论从肉体上将他消灭，还是爆出他的惊天丑闻，令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都会对申家以及寰宇集团的名誉、商誉和估值，造成毁灭性打击，搞得两败俱伤。 只不过，申玉鹤、申玉凤和申承烈都认定，申元彪已经在近期的一连串明争暗斗中元气大伤，方寸大乱，只能孤注一掷。 城南货栈里，一定隐藏着他最后的筹码，以及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要他们揭露罪证，抓住申元彪的把柄，就能将这位叔父辈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凭他们宰割。 而寰宇集团的大权，也就能不动声色、风平浪静地移交到他们手里。 当然，无论申玉鹤和申玉凤等“血裔阵营”，还是申承烈等“义子阵营”，大家都不止一次认真思考过，老爷子究竟有没有死的问题。 虽然上回申玉鹤和申玉凤被孟超召唤到老爷子的秘密医疗室里，见到了老爷子封存在基因药剂里的“遗体”。 但身为神境强者，想要暂时改变甚至冻结自己的生理反应，让呼吸和心跳统统暂停，伪造出死亡的迹象，甚至精妙控制细胞，在皮肤上呈现出一块块的尸斑，骗过精密的医疗仪器——这都不是难事。 当时，申玉鹤和申玉凤被孟超的言语深深吸引，一时间心神摇曳，不疑有他。 回去之后，左思右想，越琢磨越觉得此事大有可疑。 只不过当他们想得再深入一些，又发现老爷子的生死，并不影响他们必须做的事情。 ——倘若老爷子真的死了，身为儿女的他们责无旁贷，都必须为老爷子报仇，也必须从申元彪这个叔父辈的手里，夺回原本就属于他们的最高权力。 如果老爷子没死，这只是老爷子为继承者们安排的一场特殊测试，那么，他们更要使出浑身解数，让老爷子看清楚，他们才是最有资格继承老爷子衣钵，以及整个申家和寰宇集团的人！ 在距离申元彪数百米外，两辆喷涂着不同公司标志，不同型号的厢式货车内，申玉鹤和申玉凤，心有灵犀地同时抬腕，看了一下时间。 现在是早上六点十四分。 以目前的车速，申元彪大约还有十五分钟，就能抵达被他改造成秘密据点的城南货栈。 到时候，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申玉鹤和申玉凤，这对兄妹的双眼，同时喷涌出了兴奋和紧张的火焰。 这火焰在他们的眼前，变幻成了一副副光鲜亮丽的画面。 都是他们执掌寰宇集团之后，令家族企业继续发展壮大，成为九大超级企业中的领头羊，而自己也狂飙突进，不断变强，突破生命极限的美好景象。 沉浸在美梦中的他们，丝毫没有发现，在距离公路数百米外的高楼大厦内，至少有十几扇窗户后面，正有一台台军用望远镜甚至反器材狙击枪的瞄准镜，死死锁定着他们。 这些体型堪比火箭筒的重型反器材狙击枪里，填充的都是一枚枚比婴儿手臂更粗，纯粹由高纯度晶石打磨而成的狙击子弹。 不少晶石子弹，还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重重叠叠，变幻莫测的瑰丽色彩。 很明显，是不同性质的晶石，精雕细琢之后，重重嵌套在一起。 从枪膛内呼啸而出之后，就能激荡星球磁场，令威力不断增强。 接触到目标之后更是能同时激发出数千度高温的岩浆，接近绝对零度的冰霜，以及堪比闪电的高压电弧，等等截然相反，却同样恐怖的毁灭之力。 别说申元彪、申玉鹤和申玉凤等人搭乘的防弹轿车和厢式货车。 就算披挂了反应装甲的主战坦克，都挡不住这种特殊子弹的致命一击！ 如同金属雕像般坐在重型反器材狙击枪后面的枪手，一个个神色精悍，面容冷漠，双眼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偶尔闪过一抹精芒，仿佛也是无数信息和公式的碰撞。 仔细看去，他们的后脑和脊椎上下，往往还有一道道蜿蜒的疤痕，甚至有不少金属植入物，直接从脊椎两侧暴突出来，像是两排整齐的铆钉。 而当无线信号导入这些“铆钉”，令生物电流在他们的脊髓和脑浆之间来回流窜，令他们的神经高度兴奋，注意力却高度集中，瞳孔都收缩成针尖的时候，他们身体最隐秘的部位上，纷纷浮现出一枚枚淡淡的图案。 那是两枚竖眼交错，重叠在一起，组成一个“x”的模样。 那是交叉十字眼，血盟会的标识。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些血盟会成员，只是“预备队”，埋伏在这里，主要负责监视申家的两支车队，不要脱离预设的路线。 在城南货栈的附近，自然还埋伏着更犀利、更隐秘的血盟会刺客，负责将婴儿手臂粗细的狙击子弹，送进申元彪的大脑。 只是，这些自诩为监控者的血盟会成员，也没有想到，自己正被第四股势力，居高临下，从空中牢牢监控着。 在他们头顶，大约百米的高空中，由装甲飞艇组成的空中航线，如同往日一般有条不紊，热热闹闹。 晶石引擎的极限运转泄露出一缕缕灵气，在装甲飞艇周围形成了五光十色的氤氲。 从地面望去，不同方向的航线，就像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彩虹。 然而，其中几艘装甲飞艇的气囊上，明明喷涂着和寰宇集团风马牛不相及的标志，理应装满了货物的吊舱内，却是一派箭在弦上，杀气腾腾的景象。 /56/56963/19189716.html 第1677章 落子! 这些装甲飞艇里面，伪装成运输人员的，同样都是肌肉健硕，目光深邃，浑身伤疤，悍不畏死的精锐。 他们都是申元豹在过去数十年尸山血海的搏杀中，积累起来的王牌。 每次浴血奋战之后，申元豹都会让一些身受重伤，又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王牌隐入幕后，不再需要他们从事太多繁重和危险的任务，却依旧用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将他们喂饱，让他们能够心无旁骛，打磨战斗力，成为一台台养精蓄锐的杀戮机器，从“王牌”变成了“底牌”。 此刻，这些底牌的手里同样持握着最先进的军用望远镜，透过吊舱的舷窗，居高临下，俯瞰龙城南部区域。 不仅如此，吊舱里还搭载着大量红外扫描和灵磁感应仪器，一旦捕捉到了某个超凡者的特殊生命磁场变化，就能将他牢牢锁定，无所遁形。 通过这样的空中扫描，再加上孟超帮申元豹弄到的“新生医院”的可疑病患名单，一名名自以为隐藏极深的血盟会成员，都被申元豹找了出来。 果然，这些人在过去一两天之内，纷纷浮出水面先是集结到一起，分配武器装备，又通过不同途径，运动到了申元彪的城南货栈周围。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申元豹的底牌，看得一清二楚。 而在装甲飞艇的运输舱里，还摆放着一具具拥有强劲喷气功能的单兵滑翔翼，能够让这些平均都拥有天境实力的底牌，在短短一分钟内，神兵天降，出现在他们想要出现的任何地方。 现在还不是时候。 底下这些血盟会的小喽啰，也不是申元豹的目标。 真正的大鱼，还蛰伏在龙城中央商务区那些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之间，以冠冕堂皇的面目示人呢！ 不够，没关系，演员已经登上舞台，棋子已经放下棋盘，最后的博弈即将上演，申元豹相信，自己一定是猎手、钓客和最终的赢家！ 早上六点二十七分。 申元彪的车队缓缓驶入城南货栈。 这是一片灰扑扑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群，充满了战争时期烟熏火燎的气息，到处都是拒马和加固钢板，到处都是怪兽的血液和黏液干涸的痕迹，每栋建筑的大门都有二三十公分厚，采用最坚固的合金整体铸造而成，但上面仍旧残留着触目惊心的凹坑和划痕，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战争究竟有多么残酷。 所有建筑的四周，都看不到太多窗户，顶多分布着一些充当观察孔和射击孔的窟窿，从这些窟窿里伸出来的枪支，几乎不用调试弹道，就能形成纵横交错的立体火力网。 怪兽战争期间，龙城人在主城区周围，构筑了无数类似的碉堡和火力点，组成了捍卫文明的第一道防线。 怪兽战争结束后，这些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军事化堡垒，大多被改造成了仓库。 当然，如果野心勃勃之辈，租用了这样的仓库，几乎不用耗费太多时间和成本，就能令它恢复本来面目——一座座武装到牙齿的钢铁要塞。 “咔啦，咔啦，咔啦！” 伴随着一阵艰涩的齿轮旋转和锁链绞动声，一座数十米高四周完全没有窗户，只在顶端开了几个通风口的仓库前方，铺设在地面上的钢板缓缓掀开，露出一条宽达十余米，足以供重型集装箱大货车并驾齐驱的道路。 顺着这条地下通道，申元彪的车队潜入地底。 钢板重新合拢，几名神色精悍，肌肉将宽松的工作服都撑得鼓鼓囊囊的“货运工人”，守住了地下通道的出入口。 “果然有古怪！” “这里一定是申元彪的老巢，他一定在这里，堆放了大量见不得光的罪证！” 埋伏在四周的申玉鹤、申玉凤和申承烈等继承者们，眼底都涌动着火焰，鼻腔内喷涌出了白烟。 “行动！” 他们咬牙等待了最后三分钟，估摸着申元彪已经进入货栈，最后对了一下时间，便分别向自己的心腹，发出了最坚决的命令。 一时间，仍旧沉浸在晨曦中，尚未完全苏醒过来的货栈，恰似滚油丢进冰块，立刻沸腾起来。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一辆辆经过改装，搭载了钢筋铁骨，战斗力惊人的“民用车辆”，纷纷从四面八方一跃而起，将城南货栈团团围住。 这些“民用车辆”的外壳纷纷滑开，露出了一枚枚火箭弹和一具具蜂巢式发射器——很多造型独特的火箭弹，都搭载了“反怪兽战斗部”，能够自动锁定附近生命磁场活动最剧烈的碳基生物，用热量、冲击波以及灵磁干扰，破坏碳基生物的灵能反应，就算炸不死目标，都能暂时、大幅降低目标使用灵能的能力，既能用来狩猎怪兽，当然也能抑制超凡者的战斗力。 那几个守在地下通道出入口附近的“货运工人”，没想到四周竟然同时杀出这么多头面目狰狞的钢铁巨兽。 当他们好不容易从晃花人眼的大灯照耀下，看清楚对方车辆上的长枪短炮，不由心跳停滞，瞳孔收缩，渗出一身冷汗。 几名“货运工人”如同生锈的机械般转动脖子，面面相觑，非常明智地选择了一动不动，任凭一头头钢铁巨兽从自己身边旋风掠过，直扑仓库而去。 而申玉鹤、申玉凤以及申承烈等人，也没有选择掀开钢板从地下通道进入。 ——他们的目的，是抓住申元彪的把柄，并不是和申元彪两败俱伤。 走地下通道的话，容易遭到埋伏不说，还极有可能被对方堵住通道另一端的出入口，浪费太多时间。 正所谓“抓贼抓脏”，万一被申元彪逃之夭夭，就算仓库里真的存储着大量未经申报的危险品，还蛰伏着正遭到通缉的危险人物，都未必能够将申元彪钉死。 是以，他们直接从地面，接近了仓库的外墙。 这座仓库四周的外墙，坚固得就像是通体实心的金属铸造，就连昔日铺天盖地的兽潮，都没能将其攻破。 申玉鹤等人，却早就研究过城南货栈的建筑图纸，甚至秘密找到了当年的建造人员，找到了摧城拔寨的方法！ /56/56963/19224697.html 第1678章 陷阱 “就是这里，上！” 伴随着申玉鹤尖锐的叫声，两辆履带式步兵战车改装，底盘上搭载着四台好似大喇叭般特种破拆装置的重型车辆，在几十名身披动力铠甲的企业战士的护卫下，滚滚上前，抵住了仓库东侧的墙壁。 从建筑施工图纸来分析，这面墙壁内部，是大量管道和线缆的交汇点，也是相对来说，最容易攻破的弱点。 而两台搭载着“大喇叭”的破拆车辆，则能够利用声波的连锁反应，引发物体的共振，用每秒钟数万次的高频振动，达到将铜墙铁壁化为齑粉的目的。 见到破拆车辆上方的红灯逐一闪亮，周围忠于申玉鹤等人的企业战士统统戴上了特制的耳罩。 当所有红灯统统亮起时来自“大喇叭”深处，人耳无法识别，却足以撕裂大脑的音波，便以摧枯拉朽，源源不绝的态势，涌入厚度超过一米的钢筋混凝土中。 短短半分钟，眼前巍峨如山岳的建筑便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剧烈摇晃起来。 连铺天盖地的兽潮，都无法攻破的铜墙铁壁，像是遭到了神秘莫测的魔法攻击，钢筋混凝土瞬间化作碎石和流沙，在“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断裂和粉碎声中，露出直径超过三米的巨大窟窿。 透过窟窿，可以看到仓库内堆放的一箱箱物资，以及一名名目瞪口呆的“货运工人”。 “申元彪就在里面，别让他跑了！” 申玉鹤一马当先。 申玉凤紧随其后。 两人都被权力欲望烧红了眼，丝毫不顾自身安危。 战斗经验丰富的申承烈等人稍微犹豫了片刻。 却也知道，这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 彼此对视一眼，同时咬牙，鱼贯而入。 众人虽然不想和申元彪同室操戈，两败俱伤。 却也做好了对方狗急跳墙的准备。 他们这次带来了整个申家和寰宇集团，十之五六的武力。 就算申元彪想要负隅顽抗，也只能自取灭亡。 然而，仓库内的景象，却令众人大吃一惊。 他们非但没能找到刚才通过地下通道，进入仓库的申元彪。 也没在这里，发现任何违禁品和危险品。 同样，没有找到半个凶神恶煞的通缉要犯。 绝大多数货柜里堆放的都是经过多次提炼之后的晶石矿渣。 所有矿渣，都有合法的采购、缴税和通关文件。 而所有的“货运工人”，也都是如假包换的货运工人。 这一点从他们的气质、表情、肌肉线条、血肉强横程度以及皮肤光洁程度，都能辨识出来。 更别提申玉鹤等人还将他们的容貌和指纹信息，都输入数据库，确认了他们的身份——都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 “这，这怎么可能！” 申玉鹤等人的冷汗，顿时顺着额头蜿蜒到了嘴角，止都止不住。 过去数日，围绕着城南货栈，他们进行了周密的调查。 确认运送到这里的货物，尽管都用特殊材料，包装得严严实实，仍旧存在微弱的灵能波动。 所以，他们才判断这些货物，都是危险程度极高，极有可能未经申报的“大杀器”。 却没想到，经过多次提炼的矿渣，同样残留着微弱的灵磁辐射，能产生和精心封存的“大杀器”类似的效果。 问题是，申元彪煞费苦心，搞这么多矿渣来干什么？ 什么时候，他这个寰宇集团的总执行长，已经亲力亲为到，要负责集团的垃圾回收工作了？ “我们都被耍了！” 申玉鹤、申玉凤和申承烈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底深深的困惑和不安。 他们非常清楚，申元彪早就看破了他们的意图。 这座城南货栈，根本就是申元彪精心布置的陷阱！ 问题是，申元彪精心布置这样一座陷井，又有什么作用呢？ 把他们聚集到一起，一网打尽吗？ 这不可能！ 别说他们掌握了寰宇集团超过一半的武力，聚集在一起之后，声势更加浩大，绝不是申元彪凭借另一半武力，可以一口吞掉的。 就算申元彪煞费苦心，在暗中豢养着一支不为人知而且精锐无比的武装力量。 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仍旧要付出无比可怕的代价。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权力的游戏，自有斗而不破的游戏规则，申家自己人斗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反倒让外人看了笑话和捡了便宜——申元彪并不傻，绝不会干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申元彪……他到底想干什么！” 申玉鹤、申玉凤和申承烈，不约而同，喃喃自语，表情前所未有地失落、茫然、恐惧和紧张！ …… 距离他们两百多米之外，另一座毫不起眼的仓库内。 申元彪通过隐秘的监控探头，看到了申玉鹤等人既茫然又狼狈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 先进的热能感应和人脸识别系统，清晰勾勒出了申玉鹤等人的五官。 结合早就存储在数据库里的身份信息，轻而易举，就计算出了申玉鹤等人带来的全部手下的数量，以及他们的身份。 “果然，‘血裔阵营’和‘义子阵营’倾巢而出，所有叫得出名号的高手，统统都参与了这次行动——我的这些侄子、侄女们，还真是看得起我这把老骨头！ “这样一来，寰宇大观那边，应该就没多少人，能参与防守了吧？ “如果我亲爱的大哥还没死，他也一定将全部注意力和战斗力，统统投入到城南货栈来准备彻底打掉我，‘谋朝篡位’的希望了吧？ “可惜，大哥你精明了一辈子，唯独没算到最后这盘棋——城南货栈并不重要，寰宇大观才是真正的战场！ “算算时间，现在血盟会的人，应该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寰宇大观了。 “我要做的，就是在申玉鹤他们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第一个回到寰宇大观，发现大哥冰冷的尸体，以及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 “申玉鹤、申玉凤和申承烈他们都是聪明人，而申承烈等等‘义子’，和大哥甚至没有血缘关系，其诉求无非也就是保住现有的利益。 “等我大权在握，而他们大势已去，为了不成为弑父的凶手，他们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56/56963/19224698.html 第1679章 云飞电的蛊惑 申元彪闭上眼睛。 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名潜伏在寰宇集团内部的血盟会成员，化身血肉傀儡，向他传达云飞电的意志的画面。 一开始，他被这名血盟会成员的五官、气质、骨骼和肌肉纤维的瞬间改变吓了一跳。 不明白究竟是何等神秘和恐怖的力量，才能让人在短短数秒钟之内，发生判若两人的变化，从一名谨小慎微的文职人员，变成一头饥肠辘辘的疯虎。 但很快，这名血盟会成员，或者说，云飞电遥控这名血盟会成员，说出的话，就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申执行长，你以为我们‘新血盟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惶惶不可终日，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吗？ “大错特错！ “我可以毫不隐瞒也毫不夸张地告诉你，九大超级企业里面，很多人都知道‘新血盟会’的存在，默许、放纵甚至扶持我们一路成长起来！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无论一个人，一个利益集团还是一个国家文明，总要做很多见不得光却不得不做的事情，总要除掉一些表面上亲如兄弟的盟友，总有发誓要付出生命去捍卫，但在别无选择的时候只能突破的底线。 “那些站在金碧辉煌的庙堂之上，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显得无比高大伟岸的大人物，不适合去做这些事，去除掉必须除掉的人，去突破誓死捍卫的底线，那就只能扶植一个‘新血盟会’出来，成为他们的影子，成为他们在黑暗中，双手沾满血腥的替身！ “龙城文明发展到今时今日，已经打垮了近在咫尺的强敌，即将踏上波澜壮阔的征服之路。 “然而，在征服异界之前，必须先搞清楚一件事。 “龙城究竟是超凡者的龙城，还是普通人的龙城？未来的龙城文明，究竟是要彻底摆脱地球时代的旧秩序、旧法律、旧道德乃至旧人性，建立属于超凡者的新秩序和新世界，还是要被那些臃肿不堪，臭不可闻，远远落后于时代的旧秩序、旧道德和旧人性所束缚，将人类文明历经上万年进化，才培育出来的最优秀的精英——超凡者们，死死捆绑住，沦为碌碌无为的凡夫俗子们的工具，将超凡者强行拉低到普通人的水准上，为普通人的蝇头小利去殚精竭虑，最终，毫无意义地耗尽自己，令龙城文明重演地球文明的悲剧？ “我想，答案是很明白的。 “时代变了，过去的龙城，面对的主要是人类和怪兽之间的矛盾。 “今天的龙城，面对的却是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 “偏偏还有很多超凡者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以普通人的孝子贤孙而自居，满足于普通人的欢呼、掌声、拥抱和赞美，所带来的虚幻的成就感，却没有意识到，身为穿越者和新人类的自己，肩负着比守护普通人更重要百倍的使命——那就是不断突破生命极限，创造一个无比辉煌的新世界！ “而在九大超级企业内部，尽管有很多人已经意识到了，超凡者和普通人的矛盾不可调和，不断升级之后，必将引爆全面的冲突。 “但这些人大多已经老了，很多人还是出生于地球，他们的大脑，就算经过灵能滋润，比旧时代的地球人强大百倍，却依旧被地球时代的烙印所约束甚至封印，他们或是顾念着所谓的‘同胞之情’，或是畏惧普通人以及支持普通人的中低阶超凡者的力量，迟迟不敢下定决心，和对方彻底撕破脸皮，以至于一再错过将对方扼杀于襁褓之中的良机！ “你大哥申元豹是如此，擎天集团的吕中奇也是如此，还有九大超级企业中，其余几位垂垂老矣的掌舵人，恕我直言，这些人就算空有一身毁天灭地的力量，却并没有一颗和普通人彻底切割的‘超凡之心’，哼，哪怕突破神境，他们也根本不算是真正的超凡者，更不可能建立起真正的，无比强大，无比辉煌的‘超凡文明’！ “明明想要打击蔚蓝联盟，却害怕因此得罪普通人和赤龙军，只敢畏畏缩缩地放出‘新血盟会’这头绝世凶兽，希望新血盟会能和蔚蓝联盟拼个两败俱伤——这就是那些老家伙们的如意算盘！ “好，他们想要一把刀，我就来当这把刀，他们想要一头凶兽，我就来当这头凶兽，他们要我砍谁，我就砍谁，他们要我咬谁，我就咬谁，只不过，当我把刀磨得吹毛断发，当我这头饥肠辘辘的凶兽吃得膘肥体壮，我倒要看看，这帮机关算尽的老家伙，还有没有办法，控制住我的‘新血盟会’！ “申执行长，元彪兄，之所以我愿意这样掏心掏肺，开诚布公，和你讲这么多，就因为我相信你和申元豹、吕中奇这样的老人不同——至少，日日殚精竭虑，勉力维持寰宇集团日常运转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大哥的伤势有多么严重。 “一旦这位飞扬跋扈，树敌众多的神境强者陨落，申家和寰宇集团，立刻会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现在，就是申家和寰宇集团的生死存亡之刻，只有依靠‘新血盟会’的力量，你才有机会力挽狂澜，起死回生，甚至带领申家和寰宇集团，踏上一条崭新的金光大道！ “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其实一个家族、一家企业乃至一个文明的前进，又何尝不是这样！在这个风云变幻革旧鼎新的时代，我们只有狂飙突进和万劫不复两个选择，没有中间道路可以走的！ “究竟是永远蜷缩在你大哥的阴影之下，眼睁睁看着申家和寰宇集团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还是奋力一搏，成为申家、寰宇集团乃至整座龙城的新主人，成为超凡者中的超凡者，带领全体超凡者，征服异界，创造一个崭新的文明？ “何去何从现在，就做出选择吧！” /56/56963/19240588.html 第1680章 刺杀 尽管只是回忆。 申元彪的血液还是沸腾了起来。 实话实说，他非常清楚自己和大哥以及其他神境强者的差距。 也知道失去神境强者的寰宇集团，前进之路上，必将布满了荆棘和火焰。 而想要得到“新血盟会”这头凶兽的帮助，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不过…… 云飞电说的有道理。 龙城最初觉醒超凡力量的那批老家伙，都到了风烛残年，油尽灯枯的时候。 年轻力壮时，超负荷修炼和疯狂战斗的后遗症，就像一颗颗不定时炸弹，逐渐在他们体内爆开。 短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七年，老家伙们渐渐都要退出历史舞台。 自己的大哥申元豹，就是最好的例子。 三五年之后的龙城，必将是“第二代超凡者”的天下。 和白手起家的第一代超凡者相比，第二代超凡者的基础更加扎实，修炼道路上犯的错误更少，成长过程中，也能得到更多的资源支持，使他们的生命磁场更加稳固，细胞强度更高，也更有可能突破生命极限，成为超越神境的存在。 除此之外，第二代超凡者还有两个非常重要的特点。 第一，他们往往是在异界诞生，对地球并没有太过浓厚的感情，更不会认为，守护地球以及地球人，是自己理所当然的责任。 第二，他们往往是第一代超凡者的孩子，从牙牙学语开始，就意识到自己和普通人的不同——自己是天生的棋手、猎人和领袖，是注定要掌控龙城命运的人。 等到这样的第二代超凡者陆续上台，龙城的游戏规则势必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这个过程中，很多因循守旧的老家伙都会输得一败涂地。 而那些能够看清大势，并顺应潮流的人，就有机会乘风而起，一飞冲天。 申元彪相信自己一定是后者。 “回寰宇大观！” 他坐在一辆加装了防弹玻璃和装甲的越野车后座，对驾驶座上的司机下达了命令。 而就在司机发动引擎的刹那，他的瞳孔却收缩成了两个针尖，脑后的汗毛统统竖立起来，心脏犹如被冰锥贯穿，刺痛瞬间通过脊髓传递到了中枢神经里面，向大脑发出无比刺耳的警报。 “砰！” “咔嚓！” 远处被消声器掩盖的枪声，几乎和他右侧防弹玻璃的碎裂声同时响起。 足以承受地狱凶兽全力一击的防弹玻璃上，瞬间出现了数百条纵横交错的裂缝，将外面的世界切割得支离破碎。 幸好，弹头在击穿防弹玻璃之后，因为角度偏转的缘故，从申元彪的鼻子前面，险之又险地划了过去，在尖啸声中，嵌入了车厢另一侧的扶手里面。 申元彪嗅到了浓烈的灵气。 身为寰宇集团的总执行长，他当然也是龙城首屈一指的矿业专家。 错综复杂的气息让他意识到，这枚弹头至少是用七种不同性质的晶石炼制而成，具备瞬间让目标燃烧、冰冻和被电弧缭绕的能力，很难用一道灵能护盾来抵挡，当然，制造成本和难度也是常人无法想象，绝对不是寻常杀手能够弄到的普通货色！ “怎么回事？” “谁要杀我！” 这个问题，犹如暴风雨中的烟花般一闪而逝。 申元彪就感应到第二枚狙击子弹，朝自己的太阳穴呼啸而至。 支离破碎的防弹玻璃，再起不到半点阻挡和干扰作用。 这枚狙击子弹就像是末日凶兽的獠牙，还没刺入申元彪的太阳穴，就让他感受到了头骨爆裂，脑浆飞溅的同时。 千钧一发之际，申元豹的脊柱和颈椎同时爆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响声。 整个人深深嵌入了柔弱的座椅中。 半个脑袋更是收缩到了胸腔之内。 按照他的计算，第二枚狙击子弹，也将险之又险从他的头顶掠过，顶多擦掉他的几根头发。 而连续射出两枚子弹的狙击手，一定被他安排在外面的精锐力量发现，不可能再有机会，射出第三枚子弹。 然而—— 明明直扑太阳穴而来的刺痛感，却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条弹道都在某种诡异力量的影响下，下沉了大约七寸，从锁定申元彪的太阳穴，变成了锁定他的脖子，蕴含着丰富血管的颈动脉，以及支撑头骨的颈椎。 这名该死的杀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误导了申元彪的感知！ 当然，因为申元彪已经将半个脑袋都缩到胸腔里的缘故。 他的脖子完全被肩胛骨隐藏起来。 对方神出鬼没的攻势，并没能直接洞穿申元彪的脖子，撕裂他的颈动脉，打断他的颈椎骨。 而是从他的右肩射入，射爆了他的肩胛骨，波及到了右侧肺叶。 轰！ 申元彪的右肩，爆出一团刺眼的火球。 明明只是一枚手指粗细的狙击子弹，却轰出了火箭弹的效果。 张牙舞爪的赤色火焰，却散发出阴冷刺骨的寒意，四分五裂的血肉刚刚被烈焰吞噬，伤口又被瞬间冻结成了幽蓝色，紧接着，一道道电弧从伤口深处钻了出来，进一步将申元彪冻成冰坨的血肉撕碎。 那就像是一头无形的巨兽，在申元彪的右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在他的肩胛骨、胸肌和肺叶之间，咬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空洞，他的右臂只剩下一层油皮还黏连在身体上，而这层油皮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撕裂着！ “……” 饶是以申元彪接近神境的修为，遭此重创，仍旧脸色煞白，满头冷汗，几乎昏厥过去。 而那枚狙击弹头还死死卡在他的骨头里，镌刻在弹头上，玄奥繁复的符文，不断激活并释放着弹头深处的灵能，制造出类似辐射、腐蚀和剧毒的效果，向他的五脏六腑以及脑域深处扩散！ 幸好，坐在他左手边的贴身保镖扑了过来。 这名跟随他二十余年，忠心耿耿的贴身保镖，一边用巨大的身躯帮他封住车窗，挡住了杀手的视界。 一边将大量末日凶兽血肉提炼出来的医疗凝胶，挤在他的伤口上，先帮他止血、镇痛、控制腐蚀和辐射。 申元彪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钟，他就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飞快失去色彩。 “你——” 申元彪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双目圆睁，死死盯着自己的贴身保镖。 /56/56963/19275097.html 第1681章 同室操戈 两座壁垒分明的战阵前方，是两条铁塔也似的彪形大汉。 左侧壮汉，身高超过两米，拥有一张糅杂着猛虎和饿狼特征，血盆大口向前凸出，犬牙交错的脸庞。 再配上满脸密密麻麻的疤痕，以及被疤痕挤压得暴突出来的猩红眼球，那副煞气冲天的模样，简直比正在包围大角军团的狼族游骑兵，更像是呼啸山野，纵横荒原的掠食者。 事实上，这名壮汉体内，的确流淌着部分源自狼族的血液。 只是，在酷肖犬科动物的头颅以下，他如花岗岩般强横健硕的身躯上，却覆盖着大片貌似爬行动物的鳞片和甲壳。 乍一看去，就像是一颗穷凶极恶的狼头，长在鳄鱼的腔子上。 这是非常明显的混血儿的特征。 亦是鼠民们不可磨灭的烙印。 这名貌似“鳄狼”的壮汉，身形已经足够高大。 右侧那条膀大腰圆的壮汉，竟然比他还要再高出两三个头，宽出足足一条臂膀的宽度，看样子，体重至少超出一百多斤。 他就像是一头人立起来的棕熊，而周身密密麻麻如同钢刷般的毛发，简直比真正的棕熊更加浓密，胸口更是生长着一撮鲜红欲滴的毛发，形成一轮新月的模样，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在九死一生的搏杀中，在尸山血海的浸泡下，因为生命磁场的高强度运转，才渐渐生长出了威风凛凛的异相。 貌似鳄狼的壮汉，双持两柄镌刻着玄奥符文，仿佛刚刚从大地深处挖掘出来，散发着阵阵古意的圆月弯刀。 两柄弯刀似乎可以首尾相连，形成完整的环形利刃，不但将他周身要害都牢牢护住，更能呼啸而出，裂空飞行，收割生命， 如同棕熊人立的壮汉，肩膀上扛着一根硕大无朋的狼牙棒——这玩意儿同样散发着亿万年岁月沁润出来，泥土和岩石的气息，大约是很久以前某种庞大凶兽的大腿骨，经过年深日久的灵能浸染，内部蕴藏了不少微量晶石元素，竟然呈现出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的质感，即便老老实实待在壮汉的肩膀上，仍旧散发出狗熊冬眠，极不好惹的杀气。 这样两条骨骼特异的彪形大汉，以及他们手里杀气四溢的奇门兵器，简直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抽空了周围的全部空气。 再加上站在他们身后，一声不吭，咬牙切齿，目露凶光，肌肉紧绷，太阳穴上的青筋不停蹦跳和抽搐的汉子们，周身同样燃烧着无形的战焰，疯狂消耗着宝贵的氧气。 令包括叶子在内，环绕在四周，眼神游移、表情犹豫的旁观者们，都感觉口干舌燥，无法呼吸。 “山狗，你这个贪生怕死的混蛋！” 双方僵持良久，右侧那名如同狗熊人立起来的壮汉，终于按耐不住胸膛深处的万丈怒焰，抡着巨型凶兽大腿骨炼制而成的狼牙棒，在地上重重一砸，砸得地面荡漾出一圈圈的波纹，周围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跳了三跳。 “难道，你这个混蛋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吓到忘记了一切吗？” 狗熊般的壮汉横眉怒目，满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眼珠里充斥的万千血丝，简直要化作万千把锐不可当的飞刀，从眼眶里呼啸而出，将对面貌似鳄狼的壮汉千刀万剐。 他用无比沙哑的声音嘶吼道，“难道你忘记了，当我们还是卑微的奴隶时，我们和我们的亲人、朋友、同胞，是如何被那些自称‘主子’，高高在上的家伙所奴役、所侮辱、所压榨，甚至无缘无故地随意杀戮？ “难道你忘记了，那时候有多少人惨死在‘主子’缠绕着尖刺，镶嵌着倒钩的皮鞭之下；有多少人被‘主子’钉住了手掌和脚板，高悬到城墙上经受烈日的曝晒，直到活活晒死为止；有多少人被‘主子’打断手脚，割出伤口之后，丢到饥肠辘辘的图腾兽的血盆大口里；又有多少人被‘主子’以修炼的名义，当成人肉沙包，活活打烂，打死！ “难道你忘记了，当我们终于忍无可忍，在古梦圣女的带领下奋起反抗，昔日那些貌似威风凛凛，我们曾以为不可战胜的‘主子’们，究竟有多么丑态百出，不堪一击——他们也是人，像我们一样，也能用刀剑，拳头，甚至牙齿杀死！ “难道你忘记了，我们一路勇往直前，所向披靡，来到百刃城下的征途之上，有多少老兄弟、老朋友就倒在我们的面前，为了拯救我们的生命而死！ “他们死的时候，全都瞪大了眼睛，用鲜血淋漓的双手，紧紧揪住了我们的战甲，将未来托付到了我们的手上！ “直到我们答应，一定会继承他们的遗志，沿着他们没有走完的征途，将整片图兰泽都杀个天翻地覆，他们才缓缓闭上眼睛，死得心满意足。 “你答应过的，山狗，你答应过这些老兄弟，老朋友，你一定会和他们一样，战至最后一口气，最后一滴血，都不会弯腰，不会低头，不会止步！ “这些话，这些誓言，所有一切，难道你统统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山狗！“ 虽然如棕熊般威猛的壮汉，不再挥舞他那根硕大无朋的狼牙棒。 但他如同雷霆般的每一声怒吼，还是在对面号称“山狗”的壮汉面前，引爆空气，掀起层层叠叠的冲击波，令“山狗”的眼角和嘴角不停抽搐，挤出一副不知是哭是笑，悲凉、绝望和无奈至极的表情。 “不……我没有忘……每一张面孔，每一道伤疤，每一场胜利，每个人的牺牲，当然还有每一句誓言……我统统都记得一清二楚，永远，都不可能遗忘！” 山狗一字一顿，沉声说道。 每个音节，都像是夹杂着十七八个倒钩，从咽喉深处挤出来时，带出一腔腔如箭似的血肉。 “那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怎么敢让骄傲的鼠民勇士，向那头卑劣的‘食尸犬’投降？你这个叛徒！” 貌似狗熊的壮汉怒不可遏，嘶吼到最后，竟然从喷火的嗓子眼里，冒出一口带血的浓痰，“呸”一声，不偏不倚，正中“山狗”的面门。 山狗身后，都是跟随他训练和厮杀数年，忠心耿耿的心腹和手足。 见到主将受辱，这些人纷纷发出暴喝，原本就吞吐着战焰的刀剑，更像是火上浇油般，骤然闪亮了一个级数。 貌似狗熊的壮汉身后，亦有大批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们全都将战斧、战锤和狼牙棒等等重型兵器，狠狠轰在地上，轰出令人头皮和脚底同时发麻的惊涛骇浪。 眼看一场血战即将爆发，同室操戈不可避免。 号称“山狗”的壮汉，却高高举起手臂，握紧拳头，制止了身后手足的冲动。 “红熊，我‘山狗’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自己说，整个白骨营，不，整个大角军团的所有人，统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山狗面无表情，慢慢擦拭掉了带血的唾沫，一字一顿道，“以往的哪次战斗，我不是和你一起，争先恐后地冲在最前面？ “面对那些身披图腾战甲，貌似降临般不可战胜的氏族武士，又有哪一回，我皱过半下眉头，比你少挨过半把刀子，受的伤，比你轻过？ “难道，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真会贪生怕死吗？” “没错，所有人都知道，山狗和红熊，是大角军团中作战最勇猛、受伤最多、受伤最重、最不怕死的两条好汉，就算我们粉身碎骨，落入图腾兽的血盆大口里，都要硬挺着最后一口气，用支离破碎的手臂，把这畜生的牛黄狗宝统统掏出来！” 红熊低吼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还以为我们可以携手并肩，走到这条征途的尽头，就算其中一个不幸倒在半路上，另一个也能将他的骨头镶嵌在兵刃上，用力挥舞着，狠狠砸烂那些混账王八蛋的狗头！ “所以，我才更加不明白，山狗，像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究竟怎么能将‘投降’两个字说出口！” 原版未篡改内容请移至醋。溜''儿,文\学#官!网。如已在，请,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56/56963/19283796.html 第1682章 硝烟渐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683章 赤龙的崛起 孟超在网络上的唇枪舌剑背后，嗅到了舆论战的味道。 他毫不怀疑，针对九大超级企业的怀疑和批评，都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进攻。 而这场进攻的策划者之一，或许没有之一，就是自己正在牢牢监视的吕丝雅。 当然，身为丛林女妖的吕丝雅比任何人都明白，“批判的武器永远敌不过武器的批判”这一道理。 她绝不可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所谓的“舆论”或者说“民意”上。 过去数日在夜以继日调查明光号爆炸案，连续召开了十几场新闻发布会和民众集会，进一步打造自己“为民请命，不畏强暴，背叛家族，和财雄势大的垄断寡头对抗到底”的人设之余，孟超发现，吕丝雅还做了一件事。 她正在积极联络赤龙军。 当然，吕丝雅有充足的理由，正大光明和赤龙军取得联系。 首先，蔚蓝联盟的重要组成部分，包括了残星会和武神殿。 残星会的成员都是肢体残缺的中低阶超凡者，其中很多人都是赤龙军的退伍老兵，尽管已经散落到龙城的各行各业，但他们和赤龙军，仍旧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 武神殿则是“武神”雷宗超的弟子们，联合起来，贯彻“武神精神”的组织，最重要的成员，除了孟超之外，就是号称“列车炮”的龙飞骏。 龙飞骏是赤龙军中少壮派军官的代表人物。 “武神”雷宗超的很多弟子，甚至是雷宗超亲自抚养长大的孤儿，都跟随龙飞骏的脚步，加入赤龙军，经过多年打拼，已经成为赤龙军中最重要的新生力量。 有了这两层关系大量赤龙军人以私人身份加入蔚蓝联盟，是合情合理，谁都无法阻止的事情。 另一方面，明光号爆炸案牵涉到了晶石炸弹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又严重威胁到了龙城空域的安全。 于情于理，赤龙军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而是要积极加入到调查中来。 然而，孟超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出现在吕丝雅身边的军方代表，恐怕并不仅仅为了调查明光号爆炸案而来。 根据孟超回到龙城之后，搜集到的各方情报来看，自从怪兽战争大获全胜之后，赤龙军一直没有太大的动作。 就连最近，蔚蓝联盟和九大超级企业闹得水火不容，整座龙城都沸沸扬扬，赤龙军也保持了高度的冷静和克制，除了少数退伍老兵和基层军官以私人身份加入蔚蓝联盟之外，作为整体的赤龙军，并没有发出自己的声音。 但仔细想想就知道，现在的赤龙军，正处在命运的十字路口。 面对自身微妙而尴尬的处境，任何一个有尊严，有抱负，有理想的赤龙军人，都不可能任人揉捏，却不做出任何反应。 没错，当下的赤龙军，处境很尴尬。 或者说，任何一支地球时代常规意义上的军队，在一个拥有神秘力量，超凡者可以以一敌百，移山倒海，只手决定胜负的世界，处境都会变得非常尴尬。 当一支军队不再是整个文明的最强武力代表，甚至军队因为其庞大的组织和复杂的架构，在神秘力量的威胁下，显得脆弱无比时，这样的军队，又能拥有什么样的理想和荣耀，又能争取到多少军事预算呢？ 更何况，赤龙军建立之初，就不是一支正常的军队。 龙城穿越时，城内拥有悠久历史和神圣理念的那支军队，已经在对抗地震、洪水、丧尸和异兽的激战中，牺牲殆尽了。 现在这支赤龙军，是在血盟会土崩瓦解，九大超级企业重建秩序之后，作为超凡者的附庸而建立起来的。 从一开始，这支赤龙军的作战任务，就是以城市防御、构筑工事、坚守堑壕为主。 说得再直白一些，赤龙军的主要作战任务，除了在龙城内部，和突如其来的兽潮，进行逐街逐巷的血战，就是作为工程部队，用钢筋混凝土，将龙城的控制区域，不断向外扩张，去建造一条接一条的堑壕，一座又一座的碉堡，直到连成一片片的前进基地，并且将自己的血肉，浇灌到这些前进基地里，变成一口口死亡陷阱，拖住怪兽的脚步。 没错，只是“拖住”，不是“消灭”。 因为高阶怪兽，都是赤龙军无法消灭的存在，只有掌握通天彻地之能的超凡者，才是能一锤定音，决定胜负的关键。 在这种作战模式下，整个赤龙军的武器装备、组织架构以及战术理念，都朝着一支纯粹的防御性力量——类似驻屯军、警备队的方向发展，犹如一只巨大的、笨拙的、皮糙肉厚的甲壳类生物，盘踞在各处战略要点，被动等待敌人的到来，然后苦苦支撑到超凡者赶来支援。 至于披坚执锐、狂飙突进、劫掠如火……那都是超凡者，更准确说，是九大超级企业麾下的企业战士们的事情，和赤龙军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至少，在孟超的前世记忆里，因为在“怒涛山脉之战”中遭遇了罕见的灵能狂潮爆发，辛苦积累几十年的精锐力量，几乎全军覆没，赤龙军再也没能恢复元气，再也没能争取到充足的军事预算，再也没能招揽到足够强大的超凡者加盟，以至于，错过了拓殖战争的黄金发展期。 在九大超级企业的企业战士们，带领着龙城文明高歌猛进，被异界土著称为“异度天灾”的时候，赤龙军始终都是灰头土脸的附庸和配角，直到末日降临，毫无荣耀地毁灭…… 说得再直白一些，前世的龙城，九大超级企业的企业武装，才是真正的军队。 而赤龙军，就好像图兰泽的鼠民军团一样，只是可以随意消耗的数字而已。 但这一世，情况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蕴藏在怒涛山脉之下的红辉玉矿脉，并没有发生毁灭性的大爆炸，而是化作了蕴藏丰富灵能的甘霖，纷纷扬扬洒落，让当时驻扎在怒涛山周围的赤龙军，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56/56963/19283798.html 第1684 智慧，意志，预算 从这一刻起，由孟超这只蝴蝶扇动翅膀所掀起的风暴，就推动着赤龙军走上了一条和前世截然不同的道路。 赤龙军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具备独立作战能力，自然也越来越渴求能拥有和自身实力相匹配的预算以及地位。 简而言之，赤龙军希望从一支单纯防御的城防军、驻屯军、治安军，经过千锤百炼之后，进化成一支拥有独立自主的全球打击能力，至少是洲际快速打击能力的远征军。 从城防军到远征军，这种需要脱胎换骨、大破大立的改变，当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需要投入天文数字的资源，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并直面无法想象的困难。 但任何一支正常意义上的军队，在面对“征服全球”这样的神圣使命时，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不可能不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争取，去拼搏，甚至去冒险。 为了让赤龙军能早日进化成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军队，而不仅仅是绝世强者的附庸，赤龙军上下不懈努力，对自身的组织架构，装备体系以及军事学说，都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早在孟超前往图兰泽之前，赤龙军就以怪兽战争大获全胜为理由，坚决推进裁军和整编计划。 第一轮裁军的预期目标，是将赤龙军的规模缩小至少三分之一，并对过于臃肿的军团架构进行全面革新，组建以旅为单位的新型快速打击部队。 根据军方高层的评估，这次裁军非但不会降低赤龙军的整体作战能力，反而会令作战效能大幅提升，首次具备在远离龙城的异界深处，快速打击敌人的能力。 过去，赤龙军是本土作战，为了对抗铺天盖地的兽潮，不得不以数量对数量。 过多的低质量兵员不但消耗了大量预算，也令赤龙军的基本打击单位过于庞大和笨拙，缺乏大规模、远距离的机动能力，无法投放到距离龙城数千公里之外的异界深处。 而单纯堆砌数量，在面对占据异界最适合居住的温带和亚热带区域，将怪兽都驱赶到大陆南部的神秘力量时，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经过裁军和整编后的赤龙军，虽然整体规模变小，但因为基层军官中超凡者的数量大幅提升，再加上灵能武道和符文机械的大行其道，以及各种基于怪兽神经网络打造的无人作战系统的相继出现，这样的“快速反应旅”，足以和拥有超凡力量的神秘敌人抗衡。 同时，军方高层也以壮士断腕的决心，调整了过去的赤龙军，以列车炮为作战核心，过于强调“大炮兵主义”的军事学说。 归根结底，看似火力威猛无匹的列车炮，只是一种防御性武器。 因为自身的体积和重量，太过惊人的缘故，列车炮只能沿着预先铺设好的铁轨进行机动。 虽然赤龙军拥有技术一流的工兵，几乎能在任何恶劣地形和气候下铺设四通八达的轨道。 但拥有超凡力量的敌人——无论是怪兽，还是比怪兽更加可怕的存在，想要破坏铁轨，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更别提列车炮本身，因为其庞大的体型，不可能隐藏起来，天然就容易变成敌人攻击的目标。 再加上每次发射，消耗的弹药都是天文数字，以列车炮为核心的作战理念，严重依赖后勤补给，注定只适用于铁路网四通八达的内线，无法适应赤龙军全新的“全球打击”理念。 因此，在孟超帮助遗迹研究所，利用太古遗迹中的古老技术，复刻出了“行星表面短途跳跃系统”，也就是俗称的“传送阵”之后，赤龙军很快将目光投入到这种划时代的尖端装备之上。 将原本用于研发和制造列车炮的预算，统统投入到研发和制造传送阵上，再利用超长续航的重型装甲飞艇，将组成传送阵的模块化单元，空投到敌方的战线之后。 一旦完成组装，赤龙军的精锐战术突击力量，就能源源不断从敌人身后出现——在未来征服异界的战争中，倘若赤龙军想要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就必须贯彻这样的战略。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想要从一支区域防御力量，进化成一支全球打击力量，终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智慧、意志、预算，缺一不可。 赤龙军并不欠缺高瞻远瞩的将军。 这些曾经和怪兽殊死血战，人均都扛着几十条伤疤，摘除了三五个器官的将军们，也不缺乏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去完成神圣使命的意志。 但预算，却不是他们粉身碎骨，肝脑涂地，就能凭空变出来的东西。 虽然龙城文明从怪兽文明那里，继承了一笔丰厚的遗产。 但想要压榨出这笔遗产的最大价值，却需要先投入大笔资金和大量时间。 而九大超级企业的畸形膨胀，包括龙城本身的整体改造和大肆扩张，各种吹嘘得天花乱坠，看上去一本万利的项目，都像是一口口深不可测的无底洞，消耗掉了大量宝贵的、不可再生的资源。 龙城的年度财政预算以及年度晶石开采量都是固定的。 九大超级企业的新项目多花一分钱。 赤龙军的军事预算就会少一分钱。 来自九大超级企业的豪门超凡者多消耗一克晶石。 赤龙军的军方强者就只能少消耗一克晶石。 更不要说，九大超级企业对赤龙军的转变，始终持有保留意见。 在九大超级企业的高层，那些呼风唤雨，移山倒海的绝世强者们看来，赤龙军已经用整整几十年时间，成长为了一支非常优秀的防御性力量。 根本没必要大动干戈，去追求他们不可能拥有的洲际快速打击能力。 披坚执锐，攻城略地，是这些绝世强者，以及由绝世强者直接指挥的企业武装的职责。 赤龙军只要能恪尽职守，帮他们稳固后方，保护辎重，维护新征服区域的治安就好了，何必浪费资源，多此一举？ /56/56963/19283799.html 第1685章 《北进计划》的刺激 话说回来，尽管赤龙军和九大超级企业，在未来龙城武装力量的构成这一问题上，存在重大分歧。 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一分歧仍旧停留在议员们的唇枪舌剑之上。 赤龙军并不想和九大超级企业撕破脸皮。 原因有三： 其一，赤龙军建立之初，得到了九大超级企业的支持，包括而不限于人力、技术以及资金。 自然，赤龙军也在某种层面上受到九大超级企业的节制。 不少赤龙军的骨干力量原本就来自九大修炼世家。 就算经过多年血战渐渐培养出了对赤龙军的忠诚，但仍旧不可避免，会受到来自家族的影响。 其二，旷日持久的怪兽战争，为赤龙军带来了沉重的包袱，那就是伤残退伍老兵的生存和抚恤问题。 近期正在推进的裁军和整编，也要消耗天文数字的资金。 光是千疮百孔的预算问题，就足以令军方大佬们头痛万分。 在这个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艰难时刻，赤龙军很难和财大气粗的九大超级企业，展开针锋相对的竞争。 其三，虽然双方在武装力量的建设问题上，存在理念的分歧，但毕竟并肩作战了数十年，曾经在铺天盖地的兽潮之下，拯救过彼此的性命，时至今日，仍旧是支撑龙城文明在诡谲叵测的异界屹立不倒的两大支柱。 在生存委员会的议会大厅里，为了争取更多的预算，挥舞三寸不烂之舌，将对方喷得狗血淋头，这是一回事。 彻底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同室操戈，这又是另一回事。 无论赤龙军还是九大超级企业，绝大部分成员，就算被勃勃野心烧红了眼睛，终究知道相忍为国，众志成城的道理。 就连兽潮吞噬龙城一半主城区的时候，大家仍旧并肩携手，生死与共，取得了最终胜利。 倘若在胜利之后，为了各自的利益，闹得硝烟再起——那他们都要变成龙城文明的罪人，被死死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 基于这三点，赤龙军一直想在现行秩序下，和九大超级企业达成协议。 但在孟超离开龙城的一年里，事情正在慢慢起变化。 其一，从赤龙军刚刚创建时起，九大超级企业对它的定位，就是作为绝世强者的附庸和补充。 那时候，被派到赤龙军去的九大修炼世家成员，都是家族里的旁系支脉，以及家族竞争的失败者。 真正优秀的家族成员，要么坐镇超级企业，随着企业的不断发展，获取了超额的修炼资源，成为了新一代的天境巅峰以及神境强者。 要么进驻超凡塔，掌控裁判庭、调查局之类的要害机构。 加入赤龙军，被豪门子弟认为是万般无奈之下，吃力不讨好的选择。 而在刚刚过去的一年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九大超级企业都在狂飙突进，上马了一个又一个的新项目，自然面临人手短缺的问题。 再一个，九大超级企业准备将各自的企业武装联合到一起，通过“北进计划”，打造成一支真正的远征军，这就需要大量经验丰富的军官，来充实企业武装的骨架。 是以，赤龙军中那些有门路的豪门子弟，纷纷选择了通过裁军计划退出现役，回到家族内部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留在赤龙军中的豪门子弟变得越来越少。 能够留到最后的人，往往也是家族中的异类、旁系、失败者，对于家族，没有太多归属感和忠诚度可言。 归根结底，此时的“九大修炼世家”顶多也就发展了半个世纪，还处在非常粗糙和稚嫩的阶段，很多家族成员之间，并没有太过密切的血脉关系，远远没有达到地球时代的门阀贵族的程度。 就好像当申元豹遭遇刺杀，申家就险些分崩离析一样。 当家族无法给他带来荣耀、前途和资源时，不断崛起的赤龙军，就成为了这些已经在军中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豪门子弟，倾注热血和忠诚的最佳选择。 因此，最近一年，赤龙军的独立性变得越来越强，内部越来越紧密团结，就连那些九大修炼世家出身的军官们，也都将自身利益和赤龙军的利益，牢牢捆绑到了一起。 其二，安置伤残退伍老兵，固然要消耗一大笔预算。 但伤残退伍老兵，并不仅仅是累赘。 肢体和器官的残缺，并不能阻挡他们的精神之火熊熊燃烧，在尸山血海之间，通过怪兽的獠牙和利爪，磨砺出来的意志力，在和平年代的生产建设上，同样能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更不用提，在孟超的影响下，“极限流”比前世提前数年问世，大幅提升了这些伤残退伍老兵的战斗力和话语权，又通过残星会，将这些实力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强大的老兵们组织起来，再加上超星集团、蓝色家园和武神殿等等组织的穿针引线和推波助澜，使得不少伤残退伍老兵下沉到了中小企业以及基层社区当中，切实掌握了龙城的基本盘。 这样的变化，使得赤龙军拥有了比前世更加强大百倍的造血机制。 能够积极参与到城市建设、矿山开发、怪兽养殖、机械制造，等各个领域的商业运作中去。 在赤龙军的帮助下，很多伤残退伍老兵都开创了自己的中小企业。 就连超星集团，都和赤龙军合作，拿下了好几条地下轨道交通线，以及晶石矿脉开采的大订单。 而当伤残退伍老兵们的企业做大做强之后，又会以各种方式，反哺赤龙军，形成良性循环，使得赤龙军暂时摆脱了经费和资源的压力，能够朝着更加长远的目标挺进。 其三，也就是九大超级企业即将抛出的《北进计划》。 《北进计划》是一份甩开赤龙军，由九大超级企业单独攻略虎怒川中下游流域的战争计划。 更是九大超级企业，试图通过“生米煮成熟饭”的方式，强行将企业武装升级成拥有洲际打击能力的远征军，从而将赤龙军牢牢压制在城防军和治安军这一定位上的计划。 /56/56963/19283800.html 第1686章 战争的主导者 无论如何，任何一支军队想要提升自己的地位，并获取更多的预算，都要靠战功来说话。 胜利，胜利，再胜利，这是人们对一支真正的军队，唯一的要求。 而以龙城的财政状况来说，既没必要，也供养不起两支互相独立的远征军。 一旦九大超级企业的联合部队，以势如破竹的姿态顺利完成了攻略虎怒川中下游流域的作战任务。 那就意味着这支由绝世强者统帅的武装力量，完全具备升级成远征军所需的一切条件。 到时候，龙城的军事预算，就会大幅度朝着企业武装倾斜。 企业武装也将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获取丰富的经验经过千锤百炼之后，被打造成一支真正的远征军。 彼时的赤龙军，完全找不到理由，向生存委员会以及全体龙城市民，索取更高的军事预算。 没有预算，一系列脱胎换骨的变革无法推进，赤龙军就不可能获得梦寐以求的洲际快速打击能力，就更没有理由索取更多的预算。 最终结果，就是陷入恶性循环，永远低企业武装一头，只能以城防军、驻屯军和治安军的形式存在。 而在广袤无垠又充满了神秘力量的异界，城防军、驻屯军和治安军，注定将扮演吃力不讨好的角色。 远征军可以将人类文明的机动性和火力优势发挥到极致，通过闪电般的攻势，获得辉煌的胜利，并捞取最丰厚的战争红利。 但异界土著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垮。 就算他们在第一轮攻势中，被人类的钢铁洪流碾压得四分五裂。 但无论是皮糙肉厚的兽人，还是掌握着玄奥力量的魔法师，甚至是生化永动机般的骷髅兵，都拥有极强的生存能力、小队作战能力和续航战斗力。 根据孟超前世的经验来看，异界土著很容易被打败。 却极难被歼灭。 地球人有可能占领异界土著的村镇乃至城市。 但在一个处于前工业时代的神秘星球上，村镇乃至城市的意义，远远不及二十二世纪的地球那么重要。 就算大部分村镇和城市都被占领，异界土著也不可能投降。 而是会撤退到连绵起伏的群山、幽暗深邃的地底、水波浩渺的湖泊、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里面，化整为零，神出鬼没，继续抵抗。 而在一路风卷残云，占据了大量村镇乃至城市之后，人类的钢铁洪流，却会因为异界地形的复杂性，以及硬化道路的缺失，陷入进退维谷的泥潭，不得不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具备的情况下，和土生土长的兽人、魔法师、骷髅兵，展开旷日持久、血腥无比的消耗战。 倘若说，强调机动性的远征军，还可以利用传送阵和装甲飞艇，在异界土著的滔天怒火烧到自己的身上之前，及时抽身，重新调整部署的话。 作为“城防军、驻屯军、治安军”，驻扎在村镇和城市中的赤龙军，就别无选择，只能用自己的血肉，去消磨异界土著的仇恨。 不幸的是，作为数千年来纷争不休，几乎所有势力都拥有坚定信仰的异界，“仇恨”是这里的土著们，最不缺乏的东西。 在这样的战争模式下，以豪门超凡者和企业武装为主体的远征军，将收获一场接一场胜利，第一个冲进异界城镇，掠夺异界文明积累了千百年的丰厚战利品。 而以赤龙军为主体的驻屯军，将在远征军大肆劫掠之后，进驻一片狼藉的残垣断壁，捡拾远征军留下的残羹冷炙，并准备好迎接遁入周边山区和丛林中的异界土著们，足以烧死诸天的复仇之火。 这当然不公平。 但在孟超的前世梦魇中，统帅着企业武装的豪门强者们，已经强大到没人敢去怀疑他们是否公平的程度。 毕竟，对那时候的龙城文明来说，企业武装带来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而赤龙军则总是被包围，被骚扰，被阻挡，总是和“失败”二字联系在一起，总是需要前者的救援。 前者获取更多战利品和修炼资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今世的军方强者们，当然没有孟超这样通过末日梦魇预测未来的能力。 但随着龙城的科技力量进一步恢复，以及围绕在龙城外围的迷雾逐渐消散，龙城文明对于异界整体环境、全球气候以及整个生态系统的研究，也在大幅度加深。 龙城人很敏锐地意识到，怪兽文明之所以被牢牢禁锢在怪兽山脉之内，是有原因的。 怪兽山脉之外，很可能存在比怪兽文明更加强大的异界种族。 面对这样的异界种族，赤龙军并不想扮演缺乏机动能力，只能被动挨打的“城防军、驻屯军、治安军”的角色。 所以，赤龙军和企业武装一样，急于获得攻略虎怒川中下游流域的主导权，通过征服怪兽山脉以北的大片地域，将自己打磨成一支真正的远征军。 现在的问题是，赤龙军的整编尚未完成。 军方还需要最少半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具备大规模向北方进军的能力。 这就是为什么，理论上应该对开疆扩土充满兴趣的赤龙军，会和蔚蓝联盟站在同一阵营，否决九大超级企业的战争方案。 说白了，赤龙军不反对战争。 只是不希望未来龙城的一系列战争，主导权都不掌控在自己手里。 “赤龙军应该成为龙城唯一的武装力量！” “赤龙军应该有资格，指挥龙城所有的超凡者，而不是反过来受到那些没有军籍的超凡者的指挥！” “过去，面临生存威胁，龙城才会冒出来这么多武装力量，现在，生存威胁已经解除，诸多武装力量，当然应该由赤龙军为主，整合到一起！” “企业武装这种东西，就是天生畸形的怪胎，首先维护的注定是企业利益而不是龙城文明的整体利益，所有企业武装，都应该就地解散，那些愿意为龙城文明贡献一切的有志之士，可以直接加入赤龙军！” 不少激进的少壮派军官，甚至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56/56963/19283801.html 第1687章 乱上加乱 幸好，这些激进的少壮派军官，尚未成为赤龙军中的主流。 从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事件发生以来，龙城一直被诡谲叵测的迷雾笼罩，而赤龙军却保持了高度克制，并未在九大超级企业和蔚蓝联盟的博弈中，流露出太过明显的倾向性。 但孟超相信到了必须要表明立场，二选一的时候赤龙军肯定会站在蔚蓝联盟这边，站在千千万万龙城普通市民这边的。 那么，如果得到了广大市民支持的吕丝雅，以“蔚蓝联盟代言人”的身份，向赤龙军提出一些不太过分的请求，于情于理，赤龙军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可是，这样一来，孟超就面临着一个天大的难题。 平心而论，如果要孟超在九大超级企业和赤龙军中，进行二选一的话，他肯定会选择后者。 除了在前世记忆碎片中，那个由九大超级企业领导的龙城，迎来了无比惨烈的结局，使孟超认定龙城必须换一批“掌舵人”和“操盘手”，才能避免末日降临之外。 过去一年，游历图兰泽的经历，也让他深刻认识到，一个纯粹由“强者”统治的文明，究竟有多么黑暗、愚昧、血腥、落后、外强中干。 任凭九大超级企业像现在这样毫无节制地畸形膨胀下去，迟早有一天，那些豪门超凡者，都会变成图兰泽的五大氏族那样，依靠暴力和谎言来统治整个文明，奴役所有人的所谓“贵族”。 而千千万万龙城市民，也会变成图兰泽的鼠民那样，任人奴役和宰割的对象。 而这样的文明，根本没有哪怕一丝一毫进化的动力，只能在所谓“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法则影响下，不断退化，最终沦为茹毛饮血的原始人。 孟超不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 “新血盟会”的出现已经为这个可怕的未来，敲响了警钟。 以雷云科技首席执行官，神境强者云飞电为首的九大修炼世家内部的极端分子，已经忘记了，或者说故意背弃了自己“地球人”的身份，不再将自己和没有觉醒超凡力量的同胞当成同一物种，甚至不再将自己当成人类，而是某种超越人类，更高层次的存在。 为了将龙城文明塑造成他们心目中的样子。 他们是不惜牺牲任何人的利益的。 比方现在，他们就一手导演了寰宇集团的自相残杀。 并准备以此为理由，秘密抓捕吕丝雅。 再将吕丝雅屈打成招，炮制成所谓的“怪兽傀儡”。 用这种方式，沉重打击蔚蓝联盟的形象。 顺便，以“抓捕怪兽余孽，净化怪兽病毒”的理由，名正言顺强化他们对龙城的掌控。 倘若在这个节骨眼上，赤龙军被爆出和吕丝雅达成了某些协议，或者在秘密合作某些项目。 那么，以云飞电为首的血盟会分子，就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怀疑有相当数量的怪兽傀儡，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混入赤龙军中。 到时候，就算赤龙军仍旧能维持独立性，拒绝九大超级企业的干涉。 为了确保安全，也必将掀起一场声势浩大，旷日持久的内部调查，自我净化行动。 这样的内部调查，必然会打断赤龙军正在进行的全面革新和升级。 也会让赤龙军丧失千载难逢的，升级成远征军的宝贵窗口期。 一旦九大超级企业的联合武装，在这段时间内，完成了对图兰泽的攻略。 一切又将回到原点，回到前世那条朝着末日浩劫，不断奔驰的不归路上。 孟超绝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在自己眼前上演。 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并不在于云飞电是潜伏在九大超级企业内部的血盟会分子。 最关键的问题是，吕丝雅，她真是一头怪兽啊！ “我不能让云飞电抓住吕丝雅。 “否则，吕丝雅一定会在他的严刑拷打之下现出原形。 “到时候，血盟会歪打正着，揪出了隐藏在龙城内部的怪兽傀儡甚至‘第十妖神’，原本丧心病狂的阴谋一下子变成了深谋远虑的计划，原本的邪恶组织瞬间就能洗白，九大超级企业中的极端份子，气焰会变得更加嚣张，更加难以遏制了。 “但我也不能让吕丝雅一直像现在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乱晃。 “变成丛林女妖的吕丝雅，简直比过去更难缠百倍，根本没有动用丝毫怪兽的力量，就几乎成为了全体龙城普通市民的代言人，天晓得再这样下去，她究竟会爬到什么位置上！ “虽然截至目前，她似乎还没做什么危害龙城市民利益的事情，但她肯定正在策划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阴谋，这个阴谋爆发得越晚，杀伤力就越大，我必须在她的阴谋全面发动之前，以‘斩首战术’，快刀斩乱麻地解决问题！ “九大超级企业，蔚蓝联盟，赤龙军，血盟会，还有继承了怪兽主脑大半力量的吕丝雅……今天的龙城，真是乱上加乱啊！” 孟超感觉一阵阵头疼，就像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的大脑皮层。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申元豹的消息。 城南货栈那边，申元彪、申玉鹤、申玉凤、申承烈等等申家成员，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而同一时间，在孟超牢牢锁定的视线末端，吕丝雅和若干蔚蓝联盟的成员，也纷纷跳上了各自的车辆，发动晶石引擎，车队驶离了驻地。 “他们要去哪里？” 孟超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以云飞电为首的血盟会分子，正在磨刀霍霍，准备秘密抓捕吕丝雅。 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自己的驻地，可不是聪明的选择。 果然，孟超很快感应到了空气中的灵磁反应，瞬间激烈起来。 就像是几十条无线通讯频道，同时接通，高速传输着信息。 又有不少鬼鬼祟祟的监视者，纷纷从各自蛰伏的角落爬了出来，悄无声息，跟在吕丝雅的车队后面。 孟超早就发现了这些家伙。 都是他的“同行”，几天来，一直隐秘监视着吕丝雅。 /56/56963/19283802.html 第1690章 被屏蔽的空间! 伴随巨响，吕丝雅脚下的地面，十分突兀地消失。 没错，就是“消失”。 就好像有一头看不见的末日凶兽，张开血盆大口，将方圆三五米内的地面，狠狠吞噬下去！ 剥离了地面的道路，暴露出空洞的地下空间。 而在正对着吕丝雅双脚的地方，竟然蛰伏着一头经过基因调制的巨型沙虫，张开了分裂成七八瓣，又布满獠牙的口器！ 受到重力影响，猝不及防的吕丝雅，立刻朝巨型沙虫洞开的口器坠落。 而这条直径超过三米，周身缠满了人造神经植入物和心灵控制线圈的巨型沙虫，却迎着吕丝雅的双脚扑了上来。 遍布这畜生口中的数千颗獠牙，在肌肉剧烈震颤的带动下，如同绞肉机开动到了极限，眼看就要将吕丝雅笔直、修长的双腿，连皮带骨撕得粉碎！ 关键时刻，吕丝雅眼中精芒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凌厉的弧度。 她连眼睫毛都没颤动半下，脚下空洞周围的钢筋混凝土，就像被赋予了生命，变成了活物。 其中三四截钢筋混凝土，化作尖锐的地刺，犹如岩龙的獠牙，狠狠洞穿了蛰伏在地底的巨型沙虫，一下子将巨型沙虫钉死在她的脚下。 任凭这畜生如何挣扎，发出刺耳的啸叫，在纵横交错的地刺束缚之下，都无法再蠕动半步。 另外几截钢筋混凝土，却变成了步步高升的阶梯，让吕丝雅的脚尖，能够轻轻点在上面，获得强劲的支撑和反弹之力，如同猎鹰般腾空而起。 ——吕丝雅原本就是龙城最顶尖的探矿师之一，操纵岩石、土壤、沙砾乃至钢筋混凝土，都是她的拿手好戏，区区地底陷阱，自然困不住她。 然而，就因为她被地底陷阱耽搁了两三秒钟，埋伏在周围的幽灵刺客，却已经摆好了阵型，从高空、地面和地底，三个不同层面，同时朝吕丝雅扑去。 “嗡嗡嗡嗡！” 孟超耳边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声。 脑浆仿佛都随着这道古怪的声音摇晃起来，令他隐隐生出呕吐之感。 再看眼前的街巷，在泄漏的烟雾和弥漫的尘土笼罩之下，显得愈发朦胧、模糊、迷离，空气甚至像是水波一样产生了重重叠叠，久久不散的涟漪。 不，不止是烟雾和尘土的缘故。 是有某种东西，笼罩在这片空间的外面，使得眼前的穷街陋巷，和身后的怪兽市场，距离越来越远，仿佛处于两个世界。 孟超尝试着将灵能注入耳道，浸润耳蜗、鼓膜和听觉神经，将听觉提升到正常状态下的十倍。 用来监听怪兽市场里的人声鼎沸，都觉得音量低了好几个级数，显得既遥远又胡涂，像是有人在他耳朵里塞满了棉花。 “空间屏障！” 孟超心思电转，立刻想到了他离开龙城时，各方势力正在研发的一种新技术。 所谓“空间屏障”，又叫“空间护盾”。 顾名思义，就是想办法将某一块空间，从主空间中割裂开来，达到隐藏自己或者躲闪敌人攻击的效果。 在地球上，空间自然和时间一样，都是不可分割的东西。 但在空间极不稳定，空间缝隙和空间通道随处可见的异界，只要能掌握空间缝隙产生的原理，或者有办法封印并转移某一条空间缝隙，就有可能将断裂的空间，炼制成能抵挡一切攻击的武器。 孟超记得，他还在遗迹研究所，充当金牌研究员，参与“传送阵项目”的时候，就进行过相关领域的探索。 说白了，空间屏障技术和行星表面短途传送技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因为不涉及到人体传送的问题，前者相对来说，还更容易实现。 现在看来，孟超离开龙城的这一年，雷云科技在空间屏障的研究上，已经走得很远了。 这些幽灵刺客，应该是在四周安装了某种装置，启动之后，能够产生极其特殊的空间立场，在某种程度上，将吕丝雅周围数十米的空间，和外界隔绝，至少是部分屏蔽。 如此一来，无论他们在里面，闹出多大的动静，暂时都不会被外界察觉。 “怪不得，云飞电自信满满，敢在闹市区抓捕吕丝雅，却不担心被蔚蓝联盟或者广大市民察觉。 “有了这种‘空间屏障发生器’，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在这方被屏蔽的空间内，动用威力强劲的大杀器！” 果然，这个念头刚刚从孟超脑中闪过。 他的耳边，就再度传来十几道沉闷的爆响。 ——这是足以令天境强者和地狱凶兽都毛骨悚然，心跳加速，瞳孔收缩到极限的声音。 这是，超重型反器材狙击枪，连续发射晶石子弹的声音！ 唰唰唰唰！ 十几道五彩缤纷的光束，从孟超的藏身处上方一闪而过，在虚空中划出千变万化的弧线，同时从十几个不同的角度，射向吕丝雅的要害。 而这些五彩光束，仅仅是晶石子弹撕裂空气，和漂浮在空气中的粉尘超高速摩擦并燃烧之后，残留的印记而已。 换言之，当孟超看到这些光束的时候，真正的晶石子弹，早已抵达吕丝雅的要害之上！ 生死刹那吕丝雅终于显露出了惊人的实力。 只见她的周身，瞬间出现了层层叠叠的涟漪，仿佛在这片被撕裂的空间内，又重新撕开了一方更小，却也更加隐秘的空间。 而在这方小小的空间内，她的身影更是瞬间分裂，变成了模模糊糊，捉摸不定的幻影。 好几枚晶石子弹，貌似洞穿了她的身体，实际上，不过是撕裂了一道又一道的幻影而已。 然而，云飞电精心设计的陷阱，显然不止这么简单。 就在孟超以为，吕丝雅将所有晶石子弹，统统躲闪过去之时。 这些貌似已经进入飞行轨道的末端，方向和杀伤力都不可能再发生改变的晶石子弹，竟然统统爆裂开来，从弹头内部喷射出了千丝万缕的单晶体纳米丝线！ 无数纳米丝线纠缠在一起，和吕丝雅擦身而过的十几枚晶石子弹，顿时变成了笼罩住她的弥天大网！ -------- 喜讯：由老牛的《修真四万年》改编的动画《星域四万年》，将于十月四日在腾讯视频首播，首日连播三集，欢迎各位兄弟姐妹们，到时候前去捧场哈！ /56/56963/19321736.html 第1691章 吕丝雅的危机! “糟糕！” 孟超下意识为吕丝雅捏了一把冷汗。 这种单分子纳米丝是龙城材料学的终极结晶。 虽然直径未必真能达到“分子级”那么夸张，但也绝对比头发丝更细、更坚韧和更加锋利。 在过去，单分子纳米丝主要用来制造捕兽网，捕捉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 对付地狱凶兽时，只要能成功张开并劈头盖脑地笼罩住目标，让单分子纳米丝深深嵌入目标的皮肉之中，就算目标是硕大无朋的暴君猛犸，又或者皮糙肉厚的甲壳类怪兽，亦是在劫难逃。 这些被纠缠住的怪兽越是挣扎，单份子纳米丝就勒得越紧，嵌得越深，直到将他们的血肉、骨骼乃至神经统统切断为止。 曾经真的上演过无比血腥的一幕——痛感迟钝又桀骜不驯的地狱凶兽，浑然不顾身上越缠越紧的单分子纳米丝，仍旧要张牙舞爪，拼命挣扎，结果被捕兽网硬生生切割成一百多块血肉模糊的碎块，场面惨不忍睹。 而对于末日凶兽来说，即便他们的神经反应速度和血肉强横程度，都远超地狱凶兽，未必会被单分子纳米丝困死。 但只要接触到单分子纳米丝，稍有不慎，也很容易被削切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导致神经断裂以及大出血等等后果，会被严重削弱续航作战能力。 只不过，单分子纳米丝的炼制难度极高，制成品的报废率在95%以上。 而想要将一束束的单分子纳米丝，编织成铺天盖地的捕兽网，同样需要天文数字的资金和神乎其技的手法。 而它往往又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沾染了怪兽体液之后，很容易遭到侵蚀，令坚韧和锋利程度大幅降低。 是以，很多业内人士都认同单分子纳米丝的价值，甚至高于同等长度的高阶怪兽脊髓。 若非为了极其重要的目标，很少会用到这种价值连城的终极武装。 今天，为了对付吕丝雅，幽灵刺客们竟然动用了这么多单分子纳米丝，还用特殊的技术，将这些单分子纳米丝收纳在晶石子弹内部。 这样的“待遇”，简直是将吕丝雅当成一头诡计多端、穷凶极恶的末日凶兽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罗网，吕丝雅的脸上，十分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紧张和几分凝重。 她的周身关节像是同时消失，整个人骤然收缩一轮。 原本如猎鹰般腾空而起，此刻却像是撞上了透明天花板，毫无道理地重新向下坠去。 尽管如此，她也没能彻底逃出单分子纳米丝的攻击范围。 唰唰唰唰！ 伴随着单分子纳米丝如同妖魔的触须般在虚空中狂舞，波光粼粼中溅射出了几滴殷红的鲜血。 当吕丝雅终于落地时，她的衣衫已经被切割得七零八落，脸颊、肩膀、手腕、腰胯、大腿，白皙的皮肤上，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仿佛拥有生命，正在不断延长。 吕丝雅咬牙，剧烈跳动的眉心，显示单分子纳米丝带给她的痛楚，远超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而当她微微屈膝，试图再次跃起，朝距离最近的狙击手的方向激射而去时，左侧膝盖上方的红痕忽然炸裂，变成一道皮开肉绽，触目惊心的环形伤口。 吕丝雅顿时一个趔趄，单膝跪倒在地。 这副模样，和孟超记忆中，过去数年间自己无数次和吕丝雅并肩作战的场景重合在一起。 他条件反射，就想上前救援。 直到周身每一缕肌肉都跃跃欲试，神经电流在大脑皮层上掀起惊涛骇浪，他才反应过来。 深吸一口气，孟超在脑中反复告诫自己：“别傻了，你所看到的，并不是真相。 “眼看这个女人，并不是真正的吕丝雅，而是继承了怪兽文明的最后遗产，可怕的丛林女妖。 “难道在雾神山之巅，你还没有见识过她的真面目，还不知道她的厉害吗？ “真正的吕丝雅，早已被怪兽文明镇压和控制住了，摆在眼前的，充其量只是她的躯壳而已。 “如果你想救出真正的吕丝雅，那就更应该冷静下来，仔细看清楚，血盟会的幽灵刺客，以及这头伪装成吕丝雅的‘丛林女妖，第十妖神’，究竟还有什么压箱底的伎俩！” 没错，尽管血盟会设置的陷阱近乎完美。 但孟超相信，身为丛林女妖的吕丝雅，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束手就擒的。 果然，吕丝雅单膝跪地的状态，仅仅持续了半秒钟。 刚刚还皮开肉绽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然而，还不等她的伤口完全愈合，孟超又听到从穷街陋巷的两头，传来了十几道凄厉的狼嚎声。 十几道黑影夹杂着腥风，朝吕丝雅扑了过去。 孟超定睛观瞧，发现那是十几头好似剥皮鬣狗的怪兽。 这些怪兽的体型，都比普通怪兽要庞大两到三轮，简直像是一头头小型的剑戟魔猪。 大约因为肌肉生长太快，也太过畸形的缘故，他们的皮毛纷纷撕裂和剥落，直接露出了粉红色、赤红色、深红色的肌肉，在空气中“卜卜”跳动。 而肌肉之间，则是丫丫叉叉地戳出来不少白森森的骨刺，骨刺上面，还附带着极其细小的倒钩。 可以想象，当这样的怪兽如同炮弹般飞扑而至，只消在人身上轻轻一蹭，就能狠狠蹭掉一层厚厚的血肉。 更不要说，这种怪兽过于发达的獠牙和颌骨，完全暴突在嘴唇之外，就好像它的骷髅头迫不及待，想要从躯壳中一跃而出给人地狱猛犬般的凶戾之感。 然而，相比狰狞丑陋的外表，孟超更加在意的，还是几十根从天灵盖延伸到脊椎骨的金属植入物。 那就好像，沿着这种怪兽的脊髓，植入进去了一排天线。 类似的装置，让孟超想到了三天前，他在汽车维修厂里见到的那个，被云飞电调制成傀儡的家伙。 “这些怪兽，同样被人遥控，都是云飞电或者其他什么人的傀儡！ “换言之，此刻的他们，都拥有堪比人类的智慧！” /56/56963/19321737.html 第1692章 剥皮怪兽 果然，这些外表和“智慧”全无关系的剥皮怪兽，却在瞬息之间，展现出了人类精英战术小队才具备的素养。 他们并不像没头苍蝇般一拥而上。 而是分成三个攻击波次，貌似杂乱无章，实则错落有序。 当组成第一个攻击波次的剥皮怪兽，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向吕丝雅的脖子和四肢时，第二个攻击波次已经蓄势待发，而第三个攻击波次则在四周逡巡，切断了吕丝雅能够逃跑的每一条线路。 砰！砰砰砰砰！ 吕丝雅的手肘和膝盖，重重轰在这些剥皮怪兽理应最脆弱的腹部和腰椎上，却似轰击一只只灌满了铁砂的犀牛皮袋，发出沉闷的声响。 第一波次的剥皮怪兽，虽然被她轰飞出去，但一个骨碌，又纷纷爬了起来，看不出太严重的伤害。 反倒是吕丝雅自己的手肘和膝盖周围，都被剥皮怪兽暴突的骨刺，戳出了马蜂窝般密密麻麻的伤口。 伤口虽然不大，周围一圈皮肤，却瞬间泛红、变紫、发黑。 显然，这些剥皮怪兽的中空骨刺里面，蕴藏着致命的毒素！ 而这时候，组成第二攻击波次的剥皮怪兽，已经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第三波次则蓄势待发。 而刚刚被轰飞的第一波次，立刻无缝切换到了逡巡、警戒和阻遏模式。 这些剥皮怪兽的配合如此默契，攻势如同行云流水，简直不像是一群怪兽，而像是一头怪兽的几十道分身！ 这一次，吸取了教训的吕丝雅发了狠，不再将剥皮怪兽轰飞，而是看准机会，十指如同十把破甲锥，直接插进一头剥皮怪兽的体内，攥住它的嵴椎骨，狠狠一拉，直接将这头剥皮怪兽扯断，撕裂成前后两截！ 按照常理，就算怪兽的生命力再强悍，被撕成一头一尾两端，总该奄奄一息了。 至少，当五脏六腑都从断裂的体腔内喷涌而出之后，怪兽的战斗力，都是要暴跌90%以上的。 没想到，这头撕裂的剥皮怪兽体内，非但没有喷涌出任何器官的碎片。 反而激射出了几十根猩红的肉触，仿佛标枪一般，朝吕丝雅射去。 吕丝雅大惊失色，急忙将分成两截的剥皮怪兽甩开。 两截剥皮怪兽，依靠肉触的狂乱挥舞，快速蠕动和爬行，再次朝吕丝雅跳了过来，场面诡异到了极点。 面对生命力如此强悍，攻击方式又如此诡异的剥皮怪兽，吕丝雅终于破防。 一时不查，在躲避这两截怪物的同时，却被其余几头剥皮怪兽狠狠咬住四肢，在手臂和大腿上，都撕裂了一道道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伤口。 饶是她的细胞修复能力惊人。 快速自愈所消耗的能量，都让她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这些怪兽，都被注射了‘神变9.0’！ “他们是经过血纹花孢子调制的特种生化兽！” 看到撕裂成两截的剥皮怪兽，却依靠体内喷涌而出的猩红肉触，犹如畸形肿瘤和八爪章鱼的结合体，那副既恶心又恐怖的模样。 孟超瞬间回想起了他在寰宇集团位于怒涛山中的血纹花实验室，看到的那些“秘密武器”。 所谓“神变9.0”，是以血纹花孢子为原材料，由“怪兽博士”费青云参与研发的特殊兴奋药剂。 注射了“神变9.0”的怪兽，都会变成穷凶极恶，死缠烂打的不死生物。 除非用高温将它焚烧成最细腻的灰尽，又或者将它的每一个细胞，都冻结在接近绝对零度。 否则，仅凭常规方式，极难彻底杀死这些怪物。 “怪兽博士”费青云，参与了针对申元豹的惊天刺杀。 由此可见，他亦是血盟会的重要人物。 刺杀失败后，“怪兽博士”费青云逃之夭夭。 即便申元豹勃然大怒，调动寰宇集团的精锐力量全城搜索，都没能找到这家伙的蛛丝马迹。 现在想来，倘若这家伙得到了雷云科技掌舵人，九大修炼世家之中，第二代的佼佼者，云飞电的庇护。 能够摆脱申元豹的搜捕，倒也并不奇怪。 “被人遥控指挥，又注射了‘神变9.0’，体内蓄满了血纹花孢子，生命力惊人，还具备极强毒性、腐蚀性和病菌传播性的生化兽，想想就叫人头皮发麻！” 孟超暗暗皱眉。 感觉就算是自己，落入这样的陷阱，都要花费一番心思，才能想到破局之道。 当然，吕丝雅和他不同。 更准确说，吕丝雅和所有超凡者都不同。 别的超凡者，或许会忌惮血纹花孢子。 但身为丛林女妖，体内蕴藏着怪兽文明全部遗产的吕丝雅，简直就是血纹花和不死生物的祖宗！ 唯一的问题是，她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施展出源自怪兽的力量，甚至暴露出“丛林女妖”的真面目吗？ 孟超按兵不动。 将自己隐藏得更深。 按理说，吕丝雅应该不敢在龙城的闹市区，暴露出丛林女妖的真面目。 否则，对方根本不用什么“空间屏蔽”，只要大大方方和她对决，哪怕引来无数民众和各方势力围观，被动的也是她。 但是，不使用怪兽文明的终极力量，她就很难逃脱由剥皮怪兽和幽灵刺客组成的致命杀阵。 孟超很想知道，眼前的“吕丝雅”究竟如何破局。 “砰！” 吕丝雅果然咬牙忍耐，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 如此一来，她也就不可避免，落入剥皮怪兽连绵不绝，密不透风的围攻。 好容易躲过一头剥皮怪兽咽喉深处喷涌而出，夹杂着血纹花孢子的毒雾。 又被另一头剥皮怪兽在胸口狠狠冲撞，即便有灵能护体，整个人还是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跌出去。 然而，还不等吕丝雅落地，她就在半空中调整好了姿态。 双足交错，在地面上轻轻一点，立刻点出两片纵横交错的蛛网缝隙，形成两个微微凹陷的大坑。 而她也借此获得了强大的反推之力，如同离弦之箭，越过众多剥皮怪兽，射向周围空间涟漪最密集，空间最模湖的一点！ /56/56963/19373747.html 第1693章 杀阵，绝境! 在这一点上，明明没有任何敌人。 看起来，也不是周遭这片穷街陋巷中，最脆弱的环节。 吕丝雅鼓足全部力量，雷霆万钧的一击，貌似轰向了空气。 但孟超的眼神，却骤然间闪耀了起来。 他知道吕丝雅想要干什么了。 吕丝雅已经找到了“空间屏障发生器”的所在，她想要破坏这种屏蔽空间的装置，打破这座和外界隔绝的陷阱！ 没错，这是在不变身丛林女妖的情况下，唯一的破局之道！ 血盟会的幽灵刺客，正是仗着空间屏障发生器，能够隔绝这片穷街陋巷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令近在迟尺的怪兽市场内的顾客，还有蔚蓝联盟的成员，都听不到这里的动静。 他们才敢肆无忌惮，动用超重型反器材狙击枪和注射了“神变9.0”的不死兽，等等威力强劲的致命武器。 一旦空间屏障被打破，方圆一千米内，至少有上万名普通市民和上百名蔚蓝联盟成员，都会注意到这片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穷街陋巷，以及吕丝雅的惨状。 彼时，只要吕丝雅并没有显露出丛林女妖的真面目，不明真相的普通市民，绝不会任凭幽灵刺客将她带走。 搞不好，看到她这副“遍体鳞伤，楚楚可怜”的模样，万千市民的滔天怒火，还会顺着幽灵刺客烧到血盟会，再从血盟会烧进九大超级企业，让云飞电等等九大修炼世家中的极端分子，丑闻缠身，焦头烂额，也让《北进计划》彻底破产呢！ 那些浑身缭绕着猩红肉触，怎么打都打不死的剥皮怪兽虽然厉害。 却也阻止不了吕丝雅，将接近神境的力量，激荡到了极限，光凭五指并拢的手刀，就划出了一道近乎完美的耀眼金芒。 这是…… “天霸碎星斩！” 孟超喃喃自语。 心中颇为唏嘘。 《天霸碎星斩》原本是巢城之主，“霸刀”金万豪的成名绝技。 后来被金万豪传授给了孟超。 又被孟超在和吕丝雅对练的时候，传授给了后者。 吕丝雅最擅长的并不是刀法。 在孟超离开龙城之时，她的“天霸碎星斩”只能算是勉强能够运用，却还远远欠缺火候。 此刻的吕丝雅，以手代刀，施展“天霸碎星斩”，却隐隐夹杂着风雷之声，仿佛真能以犀利无比的刀锋，将九天之上，呼啸而至的流星，统统斩碎一样！ “就算拥有怪兽文明的遗产，想要将刀法练到如此纯熟的程度，也绝非易事。 “过去一年，她肯定花费了大量时间，疯狂修炼《天霸碎星斩》。 “可是，为什么？ “身为‘丛林女妖’，她明明可以从怪兽文明的遗产中，提取出无数比《天霸碎星斩》威力更加强劲的招式和杀戮技巧，有什么理由，非要修炼这种势大力沉，刚勐至极的刀法？” 孟超百思不得其解。 情绪却不受控制地波动起来。 而在吕丝雅面前，受到“天霸碎星斩”的轰击，原本模模湖湖的空间涟漪，却似水波般分开，露出隐藏在空间屏障后面，一台怪模怪样的金属装置。 可以看到，受到吕丝雅的灵能轰击，这台金属装置已经“噼噼啪啪”，冒出了火花。 而笼罩在穷街陋巷四周，令远处的高楼大厦都显得模模湖湖的迷雾，也随着吕丝雅的攻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暗澹、消散。 孟超感觉，自己又能听到身后的怪兽市场里，传来摊贩和顾客讨价还价的声音，以及摊贩们“叮叮当当”剁肉的声音了。 看起来，吕丝雅已经干扰了空间屏障发生器的正常运转。 只要再来一击，就有可能，彻底破坏这台屏蔽空间的装置！ 面对吕丝雅不按套路的战术，幽灵刺客终于现身。 只见吕丝雅周围的空间，再次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一道道模模湖湖的身影，就似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般出现。 他们大多穿着高分子聚合材料以及高阶怪兽材料炼制而成，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纳米战斗服。 这种将周身肌肉线条，都勾勒得清晰可见的纳米战斗服，虽然绝对力量以及武器系统，不如搭载了微型晶石引擎的动力铠甲，但灵活性和隐秘性，却又高出几分。 其中不少人还佩戴着特制的手套，上面缠绕着一束束几乎看不见的单分子纳米丝，重新组成天罗地网。 而在远处，刚刚朝吕丝雅发射纳米罗网的狙击手，则替换上了真正的反器材重型狙击子弹，瞄准吕丝雅的要害，狠狠扣下扳机！ 休！ 休休休休！ 子弹破空之声，仿佛死神挥舞镰刀，发出刺耳的尖啸。 面对如此豪华的刺客阵容，就连神境强者申元豹，都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 眼前的“吕丝雅”，在不准备变成“丛林女妖”的前提下，似乎都只能被动挨打。 她先是被一名幽灵刺客，仿佛从手臂内部勐地弹跳出来，切向自己咽喉的透明利刃，逼得后退了半步，正好撞上了三枚狙击子弹的弹道。 随后，又为了躲避呈“品”字形激射而至的三枚狙击子弹，只能向左侧横移了半米，主动撞上了另一名幽灵刺客，缭绕着电弧和烈焰的铁拳。 砰！ 避无可避的一拳，就像一台重型钻地机般，深深钻进了吕丝雅的胸腹之间。 吕丝雅身形一晃，眯起眼睛，咬烂嘴唇，脸色瞬间惨白到了近乎透明的程度。 “为什么还不变身丛林女妖，施展怪兽之力？” 孟超眉心锁死。 十指微微弹跳。 再次慎重思考，自己是否应该出手的问题。 无论现在，占据眼前这具躯壳的意识，究竟是不是“丛林女妖，第十妖神”。 这具躯壳，都是属于吕丝雅的。 孟超可不希望，当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吕丝雅的意识唤醒时，迎接对方的，却是一具残缺不全，只能佩戴灵械义肢的身体。 “你究竟在等什么？” 孟超死死盯着“吕丝雅”，心中喃喃自语，“难道，被幽灵刺客逼至绝境的你，除了怪兽之力以外，还有别的……底牌吗？” /56/56963/19373748.html 第1694章 底牌! 吕丝雅貌似陷入绝境。 被几名幽灵刺客轮番攻击，打得节节后退。 又要时刻顾忌能够将地狱凶兽都洞穿的反器材狙击弹，狠狠咬上自己一口。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脸色渐渐浮现出了绝望。 但无论怎么狼狈，却始终将自己的战斗力，限制在“天境巅峰”的级数，不施展出半分非人的力量。 终于—— 吕丝雅退到了空间壁障的边缘。 身后都是重重叠叠，模模湖湖的涟漪。 再后退的话，极有可能跌入空间缝隙，部分甚至全部的肢体和器官，都被扯得七零八落，随机传送到附近某个不知名的坐标去。 在她面前，幽灵刺客们的杀阵越来越紧密。 连暗中观察的孟超，都感觉窒息。 但是，就在几名幽灵刺客，再次朝她挥舞利刃时，吕丝雅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这道弧度，犹如薄如蝉翼的手术刀，撕裂了她故意浮现出来的绝望。 同一时间，幽灵刺客们的身后，传来了凄厉的嘶吼。 一道硕大无朋的黑影，从地底蹿升到了七八米的高度，几乎遮蔽了暗澹的天空。 随后，夹杂着风雷之声，朝着幽灵刺客以及剥皮怪兽，重重拍了下来。 是那条原本蛰伏在地底，准备偷袭吕丝雅的巨化沙虫！ 这条巨虫明明是被血盟会远程控制的生化战兽。 但现在，它的目标却不是吕丝雅，而变成了血盟会的刺客们。 巨化沙虫张开血盆大口，口中的成百上千颗獠牙飞速旋转，发出绞肉机超高速运转的刺耳刮擦声。 距离最近的一名幽灵刺客猝不及防。 顿时被巨化沙虫咬住并吞噬了上半身。 尽管幽灵刺客有着纳米战斗服和灵能护盾的双重防御。 但巨化沙虫也经过了多重基因调制，獠牙有着合金般的硬度，又拥有高频振荡的能力，简直连金刚石都能粉碎。 这名幽灵刺客落入巨化沙虫的血盆大口深处，受到獠牙的反复撕扯、切割和研磨，血肉纷纷从骨骼上扯落。 仍旧露在外面的双腿疯狂抽搐，鲜血却似水管爆裂般从上半身激射而出，这名幽灵刺客的惨叫声比厉鬼的哭泣更加难听，场面惨烈到了极点。 而且，巨化沙虫一边吞噬，一边还不停翻滚、狂舞。 周围的幽灵刺客和剥皮怪兽，虽然没有被巨化沙虫直接咬中，却也被这头庞然大物的惊人怪力，给挤压和推搡了出去，哪里还能维持住密不透风的杀阵？ “怎么可能！” 幽灵刺客们大惊失色。 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的生化战兽，突然狂性大发，对付自己人。 要知道，巨化沙虫是一种非常低级的怪兽，几乎没有大脑的概念，全凭环装神经传递本能来行动。 血盟会利用雷云科技的超卓技术，在生化战兽的环装神经以及肌肉纤维里面，植入了大量电极和芯片，把它调制成了一台血肉机械，按理说，应该100%服从命令，根本不存在自己的意志，当然也就没有思考和背叛的能力。 只有孟超，看着巨化沙虫身上插满的，钢筋混凝土塑造出来的地刺，才勐然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孟超飞快眨眼。 童孔周围立刻出现了一圈圈的金环。 激活超凡视觉，深度扫描巨化沙虫，果然，孟超发现在这条巨虫体内，钢筋混凝土组成的地刺，已经像是大树般深深扎根，纵横交错的“根须”，形成了类似骨骼的系统。 “原来，这就是吕丝雅的底牌！ “最一开始，她召唤地刺，深深刺入巨化沙虫的体内，就不仅仅是固定住这条巨虫，不让它攻击自己这么简单。 “而是不断改变和塑造着地刺的形状，让地刺在巨化沙虫体内纵横交错，不断深入，直到控制住巨化沙虫的身体。 “早在成为一名武者之前，吕丝雅就是龙城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探矿师之一，她对于岩石、土壤和沙砾之类的物质，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天赋堪比她的祖父，擎天集团掌舵人，龙城探矿师协会和晶石协会的会长，神境强者吕中奇！ “我记得，她刚刚踏上武道修行之路时，就能利用自己改变物质的天赋，将平平无奇的岩石、土壤和沙砾，凝聚成一条活灵活现，具备一定战斗力的岩龙。 “时至今日，她不但半只脚已经踏入了神境，体内更蕴藏着神秘莫测的怪兽之力，想必，她操纵岩石类物质的能力，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利用探矿师的天赋，以周围的钢筋混凝土为原材料，在巨化沙虫体内再造一套受到自己控制的内骨骼，用这种方法，从血盟会的遥控者手里，夺取巨化沙虫的操纵权限！ “对方植入巨化沙虫体内的电极和芯片，顶多释放出微弱的生物电流，让巨化沙虫的环状神经产生抽搐而已。 “吕丝雅却通过丫丫叉叉，纵横交错的内骨骼，控制住了巨化沙虫的每一块血肉。 “当两种指令发生冲突时，自然是她的指令，更胜一筹！” 就算彼此的立场截然相反。 孟超都忍不住想为吕丝雅的策略击节叫好。 而吕丝雅也没有浪费哪怕半秒钟时间。 就在幽灵刺客的杀阵被巨化沙虫拍得四分五裂，而蛰伏在远处的狙击手们的视野，也被巨化沙虫挡得严严实实之时，她那张惨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瞬间泛起了火焰般的血色。 她就像是一座毫无征兆，全面爆发的火山。 速度和力量，瞬间提升一个台阶。 整个人都化作一道电弧缭绕的虚影，朝刚刚被她命中的空间屏障发生器冲去。 一名幽灵刺客受到巨化沙虫的挤压，正好被挤到了她的前进之路上，手忙脚乱想要拦截。 吕丝雅没有在这家伙身上，浪费半秒钟的时间，速度飙至极限，拖曳出了一道凌厉至极的流光。 紧接着，只听“唰”一声，试图拦截吕丝雅的幽灵刺客，整条右臂连带着半块肩胛骨，再加上手中持握的利刃，统统在血光四溅中，飞上了半空！ /56/56963/19373749.html 第1695章 另一张底牌! “拦住她！” 众多幽灵刺客中，一名佩戴着银质骷髅面具，貌似指挥官的壮汉吼叫起来。 其余幽灵刺客体内，纷纷传来“噼噼啪啪”的爆响，仿佛上紧了发条的机械傀儡，肢体呈反关节弯折，跳动着诡异的舞步，朝吕丝雅扑了过来。 重型反器材狙击枪的尖啸声，也在瞬间，密集如雨。 但是，来不及了！ 就在幽灵刺客们一拥而上的同时，那条体内灌满了钢筋混凝土的巨化沙虫，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陡然膨胀起来。 从它的血盆大口中，喷涌出了数十根尖锐的地刺。 众多幽灵刺客还未反应过来，巨化沙虫就从内部爆裂。 大量边缘锋利的碎石，犹如子弹风暴，横扫全场。 众多幽灵刺客猝不及防，都被地刺和碎石逼得手忙脚乱。 吕丝雅趁机突破四分五裂的杀阵，三步越过数十米，距离空间屏障发生器，只有一步之遥！ 关键时刻，那名佩戴着银质骷髅面具的幽灵指挥官，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 原本能勾勒出肌肉线条的紧身纳米战斗服，在从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中激射而出的灵气喷涌下，瞬间变得鼓鼓囊囊，仿佛他整个人都膨胀了一倍，变成身高超过两米的巨人。 唰唰唰唰！ 无数地刺和碎石，超高速旋转着，击中纳米战斗服，将柔韧性极佳的高分子纳米材料，都撕裂了一道道缝隙。 然而，不等地刺和碎石透过纳米材料，伤害到幽灵指挥官的身体，充盈在纳米战斗服内部的高压灵气，就像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轰！ 幽灵指挥官顿时被一团熊熊燃烧的银色火焰所包裹。 所有地刺和碎石，都被银色火焰烧成粉末。 而他更是借助灵焰爆发的推动力，化作一团银色的球状闪电，瞬间弹射到了吕丝雅和空间屏障发生器之间。 面对来势汹汹的幽灵指挥官，吕丝雅只能提前出手。 她再次聚拢五指，摆出《天霸碎星斩》的起手式。 金色刀芒，闪现！ 但这一次，因为有幽灵指挥官的银色火焰干扰，再加上提前出手的缘故，即便金色刀芒激荡到了极限，和空间屏障发生器，仍旧还有半个手掌宽的距离。 这半个手掌宽的距离，就像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幽灵指挥官的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 众多幽灵刺客，也纷纷从地刺和碎石的干扰中恢复过来。 而在巨化沙虫爆炸之后，蛰伏在黑暗中的狙击手们，也重新获得了清晰的视界，能够再次锁定吕丝雅的眉心、咽喉、心脏、腰椎……周身各处要害！ 只要再给他们半秒钟。 吕丝雅根本发不出第二刀。 密不透风的杀阵，就能将她重新笼罩起来。 但，就在千钧一发，无处可逃之时。 吕丝雅貌似已经延伸到极限的金色刀芒，忽然又向前延伸了足足半条手臂的长度！ 仿佛有一条金色蛟龙，周身缭绕着刺眼的电弧，从她的手掌上一跃而起，以快若闪电的速度，没入空间屏障发生器中！ 谁都没有想到，吕丝雅的右臂上，竟然缠绕着一柄薄如蝉翼，弹性极佳，只有一指宽，却足足有一臂多长的透明利刃。 这柄透明利刃，极有可能是用某种末日凶兽的软骨炼制而成，平时贴服在白皙的皮肤上，和血肉浑然一体，根本看不出来。 而就算是刚才，遍体鳞伤，血流如注时，吕丝雅都强忍着没有使用这柄秘密武器。 直到此刻，她将骤然爆发的灵能，狠狠注入透明利刃，立刻令自己的极限攻击距离，延长了半米。 这是至关重要的半米。 在透明利刃的辅助下，吕丝雅的灵能如同汹涌澎湃的岩浆，疯狂涌入空间屏障发生器中。 终于在接下来的半秒钟内，成功令这台原本就超负荷运转，“嗡嗡”作响的金属装置，变成了一团不断爆炸的大火球。 包括幽灵指挥官在内，所有幽灵刺客的眼底，都流淌出了绝望的光芒。 就连穷凶极恶的剥皮怪兽，都感觉到了周围空间的剧变，变得缩头缩脑，不知所措。 随着空间屏障发生器的爆炸，原本模模湖湖，重重叠叠的空间涟漪，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稳固。 周围闹市区的车水马龙声，还有身后怪兽市场里喧闹的叫卖声，也重新清晰和响亮起来。 砰砰砰砰砰！ 七八枚原本瞄准吕丝雅的晶石子弹，受到空间涟漪的干扰，弹道发生了微妙的偏折，擦着她的肩膀，射向了她身后的墙壁。 原本，当空间壁障仍旧存在的时候，这些晶石子弹根本不会飞出这片穷街陋巷，只会消失在变幻莫测的空间缝隙里。 所以，幽灵刺客们才能肆无忌惮，火力全开。 但现在，七八枚威力强劲的晶石子弹，却直接命中墙壁，发生剧烈的爆炸，留下七八个比怪兽脑袋还大的凹坑。 凹坑周围，还有一圈圈纵横交错的蛛网裂纹，正在不断生长、扩大、连成一片。 受到重型反器材狙击枪的轰击，貌似坚固的高墙，都变得摇摇欲坠，一触即碎。 吕丝雅微微一笑。 在众多幽灵刺客惊骇欲绝的注视下，径直朝高墙撞了过去。 就算不考虑怪兽之力，天境巅峰的超凡者，也像是一台横冲直撞的人形坦克。 在没有空间屏障封锁的情况下，哪怕用钢筋混凝土整体浇筑的高墙，也阻挡不了一名天境巅峰强者的野蛮冲撞。 更不要说，眼前这堵高墙，刚刚遭到了重型反器材狙击枪的轰击，原本就脆弱到了极点。 只听“哗啦”一声，吕丝雅不费吹灰之力，就撞塌了半面墙壁，在原本致命的死亡陷阱中，撞出了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窟窿。 一墙之隔，乃是怪兽材料回收站的仓库。 穿过仓库，就是地形复杂的楼宇，以及车水马龙的街道。 只要顺利抵达街道，回到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云飞电的秘密抓捕行动，就要彻底破产了！ /56/56963/19373750.html 第1696章 徒劳的保护 一切都在三秒钟之内发生。 吕丝雅速度不减，拖曳着电弧缭绕的残影，冲上了堆积如山的废弃怪兽材料。 无论呼啸而至的晶石子弹，幽灵刺客激射而出的刀锋，还是三五头高高跃起，张开血盆大口，摆出狰狞姿态的剥皮怪兽。 貌似，都无法阻止她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就在最关键的时刻，吕丝雅的前方，突然出现了新的拦路者。 不是幽灵刺客。 而是两名收割者。 他们貌似这座仓库里的员工。 专门负责扫描和捡拾，废弃怪兽材料里面，蕴含着微弱灵能，还有提炼价值的东西。 两名收割者都是普通人，穿着能够抵御毒素、腐蚀和辐射的密封防护服，原本正在专心致志地工作。 因为密封防护服太过厚重和闷热，他们也太过疲劳和迟钝的缘故，两名收割者并未在墙壁垮塌的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即便意识到，以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他们也不可能在吕丝雅风驰电掣，掠至面前的刹那，做出正确的反应。 爱阅书香 两名收割者唯一能够做出的反应，就是惊慌失措，呆若木鸡。 透过密封防护服的透明面罩，可以看到他们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庞。 两名收割者长得很像，一个两鬓花白，另一个却稚气未脱，像是一对生活所迫，只能从事这种脏活累活的底层母女。 这样一对底层母女，当然拦不住如同闪电战刀般激射而至的吕丝雅。 而以吕丝雅的柔韧和敏捷，不想伤害到这对底层母女的话，也大可以高高跃起，或者如陀螺般旋转，从他们身边绕过去。 然而，狙击手的晶石子弹，幽灵刺客的追魂利刃，还有穷凶极恶的剥皮怪兽，都将速度飙至极限，发出鬼哭狼嚎的破风之声，就在她的脑后阴魂不散。 倘若她跳过去或者绕过去的话，这对懵懵懂懂的底层母女，就会被晶石子弹、追魂利刃和剥皮怪兽的嗜血獠牙，瞬间撕成碎片。 此情此景，令远处观察的孟超，童孔骤然收缩，周身肌肉纤维都紧绷到了极限。 无论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有一条底线，都是孟超必须捍卫的。 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任何一名无辜者，惨死在自己的面前。 孟超的童孔最深处，仿佛深渊般的黑色中，两道金芒如同超新星爆炸。 呈放射状的金线瞬间溢出眼眶，在他的双眼周围形成了玄奥繁复的金色灵纹。 是时候出手了。 可是，就在孟超准备毫无保留，轰出神境之威，拯救这对底层母女时，吕丝雅却做出了一个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动作。 她竟然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既没有直接从底层母女中间冲过去。 也没有跳过去或者绕过去。 而是拼命张开双臂，咬牙激荡生命磁场，仿佛耗尽体内的灵能，在周身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灵能护盾，护住了这对底层母女！ 唰！ 吕丝雅的背后，仿佛长出了一对熊熊燃烧的金色翅膀，像是母鸡护住小鸡一样，将两名收割者完美保护起来。 轰轰轰轰轰轰轰！ 接踵而至的晶石子弹、追魂利刃、剥皮怪兽，狠狠冲击吕丝雅用生命磁场筑造的防线，顿时激起了层层叠叠的火球和光焰，光是震耳欲聋的爆响，就能听出吕丝雅正承受着多么恐怖的压力。 “怎么会这样！” 孟超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看到的一切，“为什么，吕丝雅明明有机会逃出生天，却主动放弃了一切，都要保护这两名素不相识的普通人？” 孟超认识的吕丝雅，是一个充满了野心和决断力，极少感情用事的人。 这倒不是说，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她会随意牺牲普通人的利益。 事实上，聪明如吕丝雅，通常都能找到方法，将自己的野心和大部分普通人的利益，牢牢捆绑在一起。 只不过，当孟超认识的吕丝雅，处于眼前这种局面时，她会非常清醒地认识到，就算付出身受重伤，丧失战斗力的代价，暂时护住了这两名普通人，都是没用的。 只要对方重创并擒住了她，这对底层母女，仍旧是砧板上的鱼肉，分分钟会被对方杀人灭口。 所以，孟超认识的吕丝雅，绝不会有丝毫犹豫，一定会以最快速度冲出去，召集自己的人马，将幽灵刺客统统抓住，并顺藤摸瓜，揪出整个阴谋的策划者——倘若这对底层母女不幸身亡，也能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并阻止更多无辜者被幕后策划者害死。 这，才是吕丝雅的风格。 更何况，眼前的“吕丝雅”，非但不是孟超认识的那个聪明、冷静、狠辣、野心勃勃的女人，甚至不是人类，而是丛林女妖，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啊！ 某种程度上，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新的“怪兽主脑”。 人类在她眼中，应该是介乎于食物和奴隶之间的存在。 她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拯救两个素不相识的“食物和奴隶”呢？ 要知道，站在丛林女妖的立场上，她甚至应该故意躲开，让幽灵刺客将这对底层母女杀死才比较好——这样一来，幽灵刺客手上就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她在后续博弈中，就能多出一块筹码了啊！ “难道……” 孟超鬼使神差地想到，“吕丝雅并没有被怪兽之力控制，至少没有被彻底控制，她仍旧拥有一部分自由意志，并不是100%的丛林女妖？”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域深处撬开一道裂缝。 裂缝就瞬间扩大，令纷乱的思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涌出来。 艾蕾帮他搜集的，和他自己了解到的各种关于吕丝雅的情报。 这些日子，亲眼目睹的吕丝雅的所作所为。 还有在过去一年间渐渐模湖，此刻又重新清晰起来，自己和吕丝雅在雾神山之巅激战的画面。 包括自己坠入虎怒川的瞬间，吕丝雅错综复杂到了极点，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眼神。 各种信息，如同乱流，冲击着孟超的脑海。 /56/56963/19373751.html 第1697章 倔强燃烧的意志 “过去一年，吕丝雅的表现可以用‘无懈可击’来形容，无论是恪尽职守，完成调查局的使命，还是深入广大市民当中，和普通市民以及寒门超凡者一起，组建‘蔚蓝联盟’，制衡九大豪门，她所做的一切貌似都是为了龙城，为了全人类！ “就连遇到明光号爆炸事件，愤怒的人潮包围了寰宇集团总部大楼，如此千载难逢，可以挑起矛盾，撕裂龙城的机会，她都熟视无睹，而且还赌上了自己的名誉，阻止了人潮的暴动。 “而现在，她甚至愿意为了两名素不相识的普通人，放弃逃生和反击的希望！ “她，真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吗？ “还是说，还是说，身为人类的意志，仍旧如同倔强的火焰，在她充斥着怪兽细胞的脑域深处，不断跳跃和闪耀着呢？” 孟超深吸一口气。 从雾神山之巅，跌落‘恶魔之眼’的那一幕，犹如定格画面，又被放大百倍，在他眼前重新浮现出来。 现在想想，吕丝雅将他推落悬崖，是迫于无奈。 因为当时，她的身体已经被怪兽主脑占据和控制住。 帮助他们抵御怪兽意志的金千禧前辈的英灵，也已消耗殆尽。 如果吕丝雅不当机立断的话，唯一的结局就是，遍体鳞伤、失去还手之力的孟超，也将被怪兽主脑喷涌而出的触须死死缠绕住，和吕丝雅一起，沦为怪兽文明的傀儡。 将他推向“恶魔之眼”，顺流而下，去搏一搏运气，是最好的选择。 “难道，在我离开龙城的这段时间里，吕丝雅的意志并没有被怪兽主脑彻底吞噬，而是在整整一年中，仍旧坚持抵抗，苦苦支撑？” 孟超心底，浮现出了一线希望的微光。 虽然可能性极小，但仔细想想，怪兽主脑在遭到数十名神境强者的围攻之后，也是处在空前虚弱的状态下。 再说，侵入吕丝雅体内的，顶多只是怪兽主脑的一枚碎片，一个细胞甚至是一簇孢子。 就连这簇胞子中都蕴藏着人类强者，金千禧前辈的英灵残片。 综合各方因素，吕丝雅并非全无机会。 至少，从孟超观察到的种种迹象来看，眼前的吕丝雅，并没有彻底倒向怪兽文明一边。 他，还有拯救她的希望！ 不但孟超，就连幽灵刺客们都没想到吕丝雅会做出如此“愚蠢”的选择。 凶猛的火力持续了足足三秒钟之后，幽灵指挥官才手忙脚乱地命令手下停止开火。 这倒不是他们不够谨慎认定一轮攻势就能让吕丝雅彻底丧失战斗力。 对付吕丝雅这样的目标，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当然是想狂轰滥炸足足三分钟才好。 问题是现在空间屏障发生器已经被吕丝雅破坏。 这片穷街陋巷的周围，都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闹市区。 身后的怪兽市场里，既有几十名跟随吕丝雅前来的蔚蓝联盟成员，还有数量更多的，前来采购怪兽材料的寒门超凡者——这些家伙天然就站在吕丝雅一边。 若是动静太大，被他们察觉到了狙击枪的开火声和攻击性灵磁力场狠狠爆开的声音，赶来救援的话，幽灵刺客们就会反过来，被愤怒的人潮包围了。 对幽灵刺客们来说，幸运的是，吕丝雅像是真的透支到了极限，早已遍体鳞伤，灵能枯竭。 刚才这轮狂轰滥炸，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打崩了吕丝雅的防线。 此刻的她，单膝跪地，浑身颤栗，鲜血在膝盖下面恣意流淌，令她像是置身于红色火焰之上。 倒是那对底层母女，受到了她的妥帖保护，没有伤到半根头发，只是惊吓过度，无法动弹。 唰唰唰唰！ 幽灵指挥官打了个手势，几十束电弧缭绕的单分子纳米丝飞向吕丝雅。 这一次，她再无力躲闪和抵挡，被对方捆得结结实实，电得咬牙切齿。 幽灵刺客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过程曲折，终究是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只需要收拾手尾，就能撤出战场。 一名幽灵刺客朝那对底层母女走去。 仿佛从手臂血肉里生长出来的利刃，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那对底层母女彻底吓傻了，就像是被猛虎扑倒的羚羊，肌肉僵硬，呼吸停滞，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爪牙，伸到自己的脖子上。 而孟超也趁着所有幽灵刺客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吕丝雅身上时，如同一抹没有厚度、重量和颜色的影子，神不知鬼不觉，运动到了幽灵刺客们的头顶上。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几十幅画面。 确保自己能在半秒钟之内，先后斩杀幽灵指挥官和这名试图灭口的幽灵刺客。 并针对接下来幽灵刺客们有可能做出的反应，进行了全面、反复和精密的推演。 但就在这时，吕丝雅却不顾周身越缠越紧的单分子纳米丝，切割出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痕，她咬紧牙关，一寸寸直起腰杆，站了起来。 吕丝雅眼底放射出了比反器材狙击子弹更具备杀伤力的光芒。 她横在试图灭口的幽灵刺客和底层母女之间，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幽灵指挥官，声音沙哑却坚定，一字一顿，斩钉截铁：“不管你们是谁，敢碰他们半根汗毛，我一定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的！” 尽管她已经被五花大绑，生命磁场微弱和紊乱到了极点。 这句话仍旧像是电弧缭绕的投枪，贯穿了每一名幽灵刺客的中枢神经，令他们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幽灵刺客们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 不明白为什么在血盟会的训练营里，接受过非人训练甚至基因调制手术，神经早已冻结的自己，竟然重新感受到了无法用笔墨形容的恐惧。 幽灵指挥官上前两步，按住了手下正欲高高举起的利刃。 “放轻松。” 幽灵指挥官对自己的手下道，“我们执行的，是完全合法的抓捕任务，没必要节外生枝。 “先把他们一起带回去等到尘埃落定，是否有目击者，也就不重要了。” /56/56963/19373752.html 第1698章 机会只有一次 两名幽灵刺客应声上前。 尽管吕丝雅已经被单分子纳米丝五花大绑，他们仍旧全神戒备如临大敌。 蛰伏在黑暗中的狙击手，也始终屏住呼吸，手指虚按扳机，锁定了吕丝雅的周身要害。 直到两名幽灵刺客，分别取出了半副用末日凶兽骸骨炼制而成的镣铐，在吕丝雅身上合拢。 随着“咔嚓”一声，枷锁向内伸出了一串骨刺，深深刺入吕丝雅的脊椎，仿佛一头白骨雕琢而成的毒蝎，攀附在她的身上，令她再度发出痛苦的闷哼。 幽灵刺客们，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又有一名幽灵刺客，朝那两名无辜的收割者母女走去。 两母女这才反应过来，转身要逃，却被对方在脸上轻轻一按，立刻瘫软下去。 此时，孟超已经调整到了最完美的攻击角度。 确定能在三秒钟内击倒底下的大部分刺客，救出吕丝雅和两名无辜者。 而且，孟超听到身后的怪兽市场里传来骚动。 显然是刚才狙击枪的爆响，以及仓库墙壁的崩塌声，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虽然当时，空间屏障还没有彻底崩溃，泄露出去的声音非常微弱。 不过怪兽市场里有很多超凡者，而超凡者对枪声以及爆炸声，从来都是最敏感的。 孟超相信，只要自己能留住底下这些幽灵刺客一分钟，不，半分钟。 从怪兽市场里一涌而出的超凡者们，就会将这片残垣断壁，围得水泄不通，半个可疑分子都休想插翅而逃。 但孟超没把握，一定能抓住幽灵刺客的活口。 毕竟，血盟会成员的体内，都植入了高度敏感的爆炸物，不但受自身意念控制，更能在远距离遥控引爆，瞬间将整个人都自内向外，烧成刺眼的火球，连半个细胞都别想留下。 就算抓住活口便一定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主谋吗？ 孟超不这么认为。 倘若血盟会的魁首，真是雷云科技的掌舵人，神境强者云飞电的话，想要指控他的难度，真不是一般的高。 要知道，随着龙城的老一辈神境强者，几乎都在和怪兽主脑的激战中遭到重创，纷纷隐退甚至陨落。 云飞电这种正值当打之年的“少壮派”，已经成为了龙城的中流砥柱。 他名下的雷云科技，更是在基因调制、神经技术、符文机械以及生化战兽的制造等等战略意义极其重大的领域，站上了龙城的巅峰。 孟超看过一块雷云科技的宣传广告牌。 在几头植入了威力强大的热武器，脑神经接驳着控制芯片的生化战兽之间，是一行闪闪发亮，熊熊燃烧的宣传语，代表着雷云科技的企业精神： “塑造龙城的未来！” 某种意义上，孟超觉得，这句宣传语，并没有夸大其词。 想要扳倒这样位高权重，影响力惊人，而且还处在上升期的大人物，光凭几个幽灵刺客的口供，简直是痴人说梦。 倘若没有确凿无疑，颠扑不破的证据，就冒然向云飞电发起进攻的话，只会打草惊蛇，让对手及时提高警惕，想出一百种辩解的方法，最终全身而退。 甚至，如果自己不能一剑封喉，而是给了云飞电腾转挪移的空间，万一这个灭绝人性的家伙，垂死挣扎起来，要捆绑住整座龙城，给他陪葬呢？ 孟超的目的是以最小的代价，解决血盟会的问题。 进而整合龙城的利益、思想和路线。 倘若为了铲除血盟会，搞得龙城一片混乱，元气大伤，又该怎么应付未来数年内，必将发生的异界大战呢？ “冷静，冷静。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找到血盟会的老巢。 “只有在血盟会的老巢，抓住云飞电本人，才能让他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孟超这样想着十指深深插入钢筋混凝土的墙壁里，掌心攥着的两块混凝土，已经被他攥成了细沙。 幽灵刺客们也意识到这里不再安全。 怪兽市场内，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幽灵指挥官打了个手势，众人如同幽灵般撤退，很快就分散开来，消失在穷街陋巷的深处。 当然，他们逃不出孟超的火眼金睛。 孟超的视线如同看不见的利刃，瞬间穿透了分割穷街陋巷的高墙，看到或者说感知到一颗颗跳动的心脏，以及一台台正在被激活的晶石引擎。 当然，他最关注的，还是吕丝雅的心脏。 很快，改头换面之后的幽灵刺客们，穿着密封防护服和兽皮背带工装，驾驶着一辆辆锈迹斑斑的小货车和面包车，伪装成怪兽市场和废弃材料加工厂里的工人，离开这片刚刚发生过激战的街区，从各个方向，驶入车水马龙的主干道。 但这时候，已经有不少超凡者被枪声和爆炸声吸引，来到了兀自冒着袅袅青烟的穷街陋巷深处。 “怎么回事？” “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激战！” “这么夸张的弹坑，这是重型反器材狙击子弹残留的痕迹！” “还有这些入木三分的刀痕，能够劈出这一刀的家伙，至少具备五星天境的实力！” “我还嗅到了血纹花的气息，该死，龙城的闹市区，怎么可能出现不死生物？” 会在怪兽市场采购修炼资源的，几乎都是寒门出身的中低阶超凡者。 而寒门出身的中低阶超凡者，大多都有在荒野区，和怪兽殊死搏杀的经验。 是以，他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紧随而至的几名蔚蓝联盟成员，更是脸色剧变。 “不好，吕会长刚刚在这里和人激战！” “这是陷阱，是针对吕会长的陷阱！” “我们中计了根本没有什么‘关于明光号爆炸案’的线索，这只是对方将吕会长吸引出来的诡计！” 孟超将众多蔚蓝联盟成员，咬牙切齿的嘶吼，听得一清二楚。 这才明白吕丝雅为什么会做出一连串不合常理的行动。 想来，是血盟会的刺客，伪装成明光号爆炸事件的知情人士，以爆料线索为诱饵，用担心自身安全的借口，将吕丝雅一个人吸引到这里。 /56/56963/19373753.html 第1699章 天罗地网 这些蔚蓝联盟成员的反应极快。 意识到吕丝雅极有可能遭遇不测，他们立刻从怀中掏出信号弹，用力一拧，向空中喷射出一朵朵耀眼的烟花。 虽然龙城文明早已跨入了数字时代，有上百种方法，瞬间无线传输海量信息。 但在怪兽横行，战火纷飞的艰苦岁月，电线和光缆有可能被怪兽咬断，无线网络也有可能遭到灵能潮汐的干扰，唯有信号弹这种古老的通讯方式，能在绝大部分情况下，稳定传输信息。 果然，当天空中的烟花，逐渐变成了一颗蓝色星球的形状。 方圆三五公里之内的蔚蓝联盟成员，纷纷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刻响应同伴的号召。 “出事了！” “是紧急状况！” “赶紧封锁这片区域！” 孟超注意到，很多貌似平平无奇的便服市民，在看到天空中的蓝色星球图案之后，气质立刻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犹如战刀出鞘，寒光闪闪。 他们纷纷从怀中掏出了蔚蓝联盟的袖箍和胸章，佩戴在身上。 又向耳朵里塞入微型通讯器，开启了紧急通讯频道。 而因为蔚蓝联盟是龙城最能下沉到基层，也最能帮助广大市民的组织。 广大市民对于蔚蓝联盟成员，也充满了信任。 很多热心市民乃至闲着没事的大爷和大妈，看到蓝袖箍之后，两眼烁烁放光，立刻自发围拢在蔚蓝联盟成员的身边，充当起了他们的助手。 龙城毕竟刚刚从战火中走出来一年多。 绝大多数市民都接受过长期的军事化训练，甚至有过和怪兽在残垣断壁之间，短兵相接的经历。 他们的警惕性、纪律性和组织性，绝不是地球上和平年代的普通市民可以比拟的。 一时间，原本车水马龙、纷乱而嘈杂的闹市区，在蔚蓝联盟成员的掌控之下，就好像逐渐冻结的水流，流速渐渐放缓，甚至凝固起来。 很多车辆原本想要离开这片区域，却被一脸严肃的蔚蓝联盟成员拦了下来。 司机正欲抱怨，探头看到外面的阵仗，也意识到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只能稍安勿躁，等待检查。 来自血盟会的幽灵刺客们，原本想要改头换面，挟持着吕丝雅和两名无辜市民，混入车流，离开这里。 现在，却变成进退维谷，无所遁形。 这一幕，看得孟超又是惊讶，又是担心。 惊讶的是，他没想到蔚蓝联盟竟然拥有这样的威望和控制力，能够将广大市民组织到这种程度，简直变成了一支比赤龙军更加庞大的军队。 看来，千千万万普通市民，绝不是没有战斗力，只能被动等待超凡者来守护的弱者。 只是绝大部分超凡者，以往都太过注重修炼自身的力量，却没想过，要挖掘普通市民的潜力而已。 蔚蓝联盟这个某种程度上，受到自己的影响而诞生的组织，最大的价值，并不是其自身的战斗力。 ——论自身战斗力，绝世高手不够多的蔚蓝联盟，当然还不是九大超级企业的对手。 然而，蔚蓝联盟可以成为一个支点，撬动组成龙城文明的数千万普通市民，激发他们最强劲的潜力，再将亿万股潜力，以百川汇流的方式，凝聚到一起！ 如此看来，由蔚蓝联盟领导的龙城文明，面对末日浩劫时的表现，说不定真能比九大超级企业领导的龙城文明，要好上许多。 担心的却是，幽灵刺客们被蔚蓝联盟成员堵在这里，动弹不得，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 一方面，孟超不希望蔚蓝联盟成员，在闹市区和幽灵刺客发生冲突——无论结果如何，这样的冲突，都会导致大量无辜市民的伤亡。 另一方面，一旦冲突提前爆发，孟超就没办法顺藤摸瓜，找到幽灵刺客们的老巢，揪出云飞电这只幕后黑手了！ “云飞电的计划，难道仅此而已吗？” 孟超在心中喃喃自语，“不知道这些幽灵刺客，还有没有第二套方案呢？” 这时候，天空中的烟花，以及闹市区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周围的各大势力。 隶属于超凡塔的裁判庭和调查局。 交通和消防部门。 附近各大企业和高校的保卫部门。 当然还有军方。 不少纪律部队，都在第一时间，派出精兵强将，将这片闹市区围得水泄不通。 就算易地而处，让孟超来担任“幽灵指挥官”的话，他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逃之夭夭了。 这时候，孟超看到，几名佩戴着蓝袖箍的蔚蓝联盟成员，已经接近了一辆由幽灵刺客驾驶的，印着怪兽市场标志的全封闭厢式货车。 因为吕丝雅就是在怪兽市场的后巷，发生激烈打斗之后，蹊跷失踪的。 这辆刚刚从那片区域钻出来，试图拐上主路的全封闭厢式货车，自然成为了蔚蓝联盟成员的重点怀疑对象。 理论上，蔚蓝联盟成员并没有执法权，不能随意拦截和检查过往车辆。 但非常时期，并没有多少普通市民，愿意较这个真。 再说，交通管理部门和吕丝雅所属的调查局有关人员就在附近。 蔚蓝联盟成员已经通知了他们相关情况。 只要将可疑车辆截留几分钟，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孟超看到，一名蔚蓝联盟成员上前，朝驾驶室内打着手势，示意司机关闭晶石引擎，下车接受检查。 其余几名蔚蓝联盟成员，显然都接受过严格的军事化训练，不是伤残退伍老兵，就是常年闯荡荒野区的资深猎杀者。 他们都在七八步之外，保持安全距离，摆出战斗阵型，双手不松不紧，按在腰间，鼓鼓囊囊的武器上。 蔚蓝联盟成员的反应无懈可击。 孟超已经做好了幽灵刺客走投无路，暴起发难的准备。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这片闹市区的地底，传来了一连串细微的爆炸声。 “这是什么声音？”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难道是地下灵气输送管道爆炸了吗？” 投推荐票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章 加入书签 返回书架 /56/56963/19373754.html 第1700章 鼠潮再现! 不对，龙城的地下灵气输送管道，都经过了特殊的防爆处理，就算灵气泄漏，起火燃烧，也很少发生连环爆炸。 否则，怪兽战争期间，只要有几头悍不畏死的怪兽，钻进地底，咬断管道，就能够炸翻好几片人口稠密的街区了。 那是怎么回事？ 孟超生出不详的预感。 将注意力集中在脚底板上，透过强化战靴的靴底，敏锐感知到了地底传来微弱却诡异的震动。 那就好像，有某些东西，某些类似潮水的东西，正从地底深处，飞快涌动上来。 “好臭！” 孟超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从分布在街道两侧的窨井盖接缝处，嗅到了一抹既浓烈又熟悉的气息。 这是……怪兽的气息！ “不好！” 孟超的童孔骤然收缩。 同一时间，方圆一公里之内，大街小巷上的数百个窨井盖，同时剧烈震荡起来，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站在窨井盖周围的普通市民还没反应过来，这些窨井盖就被一股股源自地底的怪力冲击，高高弹飞起来，又自半空重重落下。 有几个窨井盖将附近车辆的车顶，砸出了一个个凹坑，同时砸碎了车窗，发出尖锐的响声。 也有几个窨井盖险些砸到普通市民身上，令大家纷纷在惊呼声中跳了起来。 不等普通市民们反应过来，一股股黑色的“喷泉”，就从数百个窨井里冲了出来。 “吱吱吱吱！” 黑色“喷泉”发出刺耳的叫声，分裂成了一股股洪流，朝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冲去。 猝不及防的人群，立刻就被黑色洪流撕裂，不少人都发出惨叫。 “是，是凶牙鼠！” “鼠潮，鼠潮爆发了！” 凶牙鼠，啮齿类怪兽，在怪兽战力金字塔中，原本只是用来垫底，不入流的存在。 但是，依靠鼠类怪兽强悍的繁殖能力，一窝能生几十胎幼崽，存活率极高，三个月就能拥有基本的破坏力，六个月就能再次繁殖，让族群的数量，呈几何级数提升。 再加上啮齿类独有的钻地、打洞和撕咬能力，足以破坏人类精心埋设在地底的一切，诸如地底光缆，地下灵气输送管道，以及地下交通轨道附属的大量设施。 是以，千千万万鼠类怪兽汇聚而成的鼠潮，绝对是怪兽战争期间，令人类最头疼的威胁之一。 从某种层面上来讲，鼠潮的威胁，甚至大于钻石九头龙这样末日凶兽的威胁。 因为末日凶兽的体型庞大，目标明显，距离龙城上百公里，就会被人类发现。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一旦末日凶兽有朝龙城主城区前进的迹象，龙城的所有列车炮都会同时掉头，向它发起狂轰滥炸。 所有神境强者也会严阵以待，保证让不知死活的末日凶兽，陷入神境之威的汪洋大海。 但鼠潮就不同。 因为鼠类怪兽的钻地能力和隐秘性。 鼠潮往往从主城区甚至闹市区的地底直接爆发出来。 人类当然能够扑灭鼠潮。 却很难保证，在扑灭鼠潮的过程中，不给自己辛苦建设起来的家园，造成半点附带伤害。 所谓“投鼠忌器”，就是这个道理。 而且，鼠潮容易扑灭，却不容易彻底消灭，只要有十分之一的鼠类怪兽逃回地底深处，给他们一定的食物和时间，他们就能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就连神境强者，面对鼠潮，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即便神境强者拥有通天彻地之能，总不能在全城范围内，掘地三尺，将闹市区翻个底朝天，把藏匿在地底深处的耗子洞，统统都挖出来吧？ 是以，和凶焰滔天，威风八面的末日凶兽相比，鼠类怪兽虽然毫不起眼。 但所有人都公认，鼠潮的威胁，要远远超过其他任何种类的兽潮！ 好在，随着怪兽战争的结束，龙城已经很久没有爆发鼠潮了。 而在过去一年大规模的旧城改造中，很多原本杂乱无章的城区，也的确做到了字面意义上的“挖地三尺”。 非但将容易滋生蛇虫鼠蚁的卫生死角都清理一空，在地底深处都定期放置能消除鼠患的药物。 还依托地下交通轨道线，设置了严密的地底监控和预警系统，确保在地底深处，有大批虫类和鼠类怪兽准备集结时，人类就能提前侦测到，并将鼠潮的威胁，扼杀在襁褓之中。 除此之外，很多超级企业，还研发了各种适合地底作业的小型自动化符文机械。 比如，雷云科技就研发出了一款小型自动化符文机械，搭载了鼠类怪兽的神经系统，能模拟鼠类怪兽的一切活动，甚至散发出鼠类怪兽独有的气息，将鼠类怪兽吸引过来，再进行杀灭，可谓“以毒攻毒，以鼠灭鼠”。 受到这样的保护，所有人都以为，鼠潮已经是过去式，是支离破碎的梦魔。 没想到今天，鼠潮再次爆发。 还是在龙城人口最稠密，车辆统统拥堵在这里的闹市区。 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怎么可能！” “这么多凶牙鼠，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地底灭鼠装置为什么不起作用，预警系统呢？这样大规模的鼠潮，集结到一起，至少要好几天时间，预警系统为什么没能提前发现？” 人们又惊又怒。 不过，怪兽战争结束，毕竟才短短一年，很多龙城人的肌肉纤维和神经末梢上，仍旧缠绕着浓烈的战斗本能。 而鼠类怪兽的个体战斗力，又远远称不上强悍。 就算学习成绩稍微好一点儿，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勤奋修炼的中学生，都能活活打爆鼠类怪兽的脑袋。 面对兽潮，很多普通市民都拔出了拳头。 正好，人群中还有不少佩戴蓝袖箍的蔚蓝联盟成员，毫不犹豫，挺身而出。 包括各个执法部门的精兵强将，也正在朝这片区域赶来。 伴随着不少超凡者都将生命磁场激荡到极限，喷涌出一束束肉眼可见的灵焰。 遭到鼠潮的突袭，刚才还有些慌乱的普通市民们，重新镇定下来。 /56/56963/19373755.html 第1701章 不止鼠潮! “大家不要慌乱，超凡者会保护大家的！” “这里的人实在太多，大家站在原地别动，保持秩序和阵线，不要随便跑动，造成大规模的踩踏伤害！” “鼠潮没什么了不起，比别的兽潮弱多了！” “更多超凡者和赤龙军正在赶来，坚持五分钟，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超凡者纷纷呐喊着顶了上去。 用激荡的灵焰和燃烧的锋刃，挡住了从地底喷涌而出，恣意流淌的鼠潮。 “唰唰唰唰！” 因为人群太密集的缘故，热武器容易造成附带伤害。 超凡者们纷纷抽出超合金以及怪兽材料炼制而成的冷兵器，激射出了三五米长的战焰，组成一堵堵象征毁灭的铜墙铁壁，朝鼠潮碾压过去。 战焰所到之处，就像是烧红的餐刀切割牛油那样，鼠潮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立刻被轰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不少凶牙鼠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活活烧成了一坨坨畸形丑陋的焦炭。 即便有凶牙鼠暂时逃脱刀锋的席卷，朝超凡者们扑了上来。 往往也在呼吸之间，就在超凡者的灵能护盾上撞成肉泥。 当然，因为凶牙鼠的数量实在太多，而很多超凡者都深陷在拥挤的人群中，暂时冲不到第一线，就算冲到第一线，也不敢使用热武器来火力覆盖的缘故。 鼠潮之中，终究有些漏网之鱼，穿过超凡者的防线，跳到了普通市民身上。 这些鼠类怪兽的牙齿极其锋利，就像是一柄柄小号的铁铲，一口咬下，往往能在普通市民的肩膀、手臂或者小腿上，咬出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伤口。 “畜生，去死！” 幸好，龙城的普通市民，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不少普通市民，都是上班可以做ppt，下班可以打怪兽，必要时还能熬通宵，一边修改ppt，一边打怪兽的狠角色。 他们固然疼得龇牙咧嘴，却极少有人退缩，而是不顾伤口鲜血直流，将爬到身上的凶牙鼠高高拎起，再重重甩到地上，“啪”地摔成肉饼还不解恨，更要狠狠踏上一只脚，将这畜生的脑袋都踩爆为止。 就这样，在鼠潮冲击之下人群中固然绽放开了一朵朵的血花。 却依旧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并没有出现惊慌失措，崩溃逃跑，导致各种推搡和践踏伤害的现象——这种现象，往往才是鼠潮能够造成的最大伤害来源。 眼看更多超凡者已经赶到。 各个执法部门的精兵强将，也纷纷装备了严丝合缝的密封服以及动力铠甲。 这股蹊跷的鼠潮，尚未蔓延到隔壁街区，应该很快就能扑灭。 所有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 一名身高超过两米，肌肉高高隆起，穿着迷彩背心，看着像是退伍老兵的市民，手臂上刚刚被一头凶牙鼠咬了两口。 他满不在乎地将凶牙鼠抓住，伴随着“卡察卡察”的声音，硬生生拧断了嵴椎。 这名退伍老兵，正欲将凶牙鼠稀烂如泥的尸体丢到地上，转头去对付另一头凶牙鼠。 忽然，他脸色大变，双目圆睁，童孔深处瞬间喷涌出了狂乱的血丝。 伴随着凄厉的叫声，血丝越过眼眶，朝他的眉心以及天灵盖蔓延，不一时，就将他的脸分割成了数十块，变成了一张青筋乱跳，血管暴突，可怖至极的鬼面！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诡异的血丝不断朝下蔓延，很快就缠绕住了这位市民的脖子。 他像是喘不过气来，双手捧着脖子，狂乱舞蹈起来。 看样子，他想要大口呼吸。 咽喉深处，却不知堵着什么东西。 除了喷涌出一团团夹杂猩红血点的白沫。 就是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整个过程持续了三五秒钟，这名仅仅手臂被凶牙鼠咬伤，其余地方，根本没受致命伤害的健硕市民，就张开双臂，向后栽倒在地，除了继续口吐白沫和浑身抽搐之外，再没有身为人类应有的半点反应。 “怎么会这样？” 周围的市民大惊失色。 就看到倒地市民手臂上，被凶牙鼠撕咬出来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隆起，自内向外溃烂开来，很快，半条手臂都变成了黑紫色，足足肿胀了一轮，还有一颗颗看起来亮晶晶，黏湖湖的黑色液体，从毛孔中渗透出来。 “他中毒了！” “这些凶牙鼠，竟然带有剧毒！” 通常来说，鼠类怪兽很少携带剧毒。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凭借数量取胜，所有灵能都用来提升繁殖力，没必要浪费宝贵的能量，长出类似毒腺的器官。 即便鼠潮会传播鼠疫，那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发作，绝不可能当场就让人中毒身亡。 尽管心中困惑，还是有不少热心市民想要上前救助。 冷不防这名中毒倒地的市民，勐地睁大眼睛，两颗充血膨胀的眼球像是要从眼窝中蹦跳出来。 只听他的口腔里发出“卡察卡察”的声音，就像是颌骨被一股怪力轰个粉碎，令他的嘴巴能够像是蛇类一样张开一百八十度，随后，从他的血盆大口里，竟然喷射出了大量仿佛触须般的猩红肉芽。 更多的“卡察卡察”声，从这名中毒市民的体内传来。 他仿佛受到无形的扯线牵引，毫无道理，硬梆梆地站了起来。 伴随着血盆大口里喷涌而出的猩红触须，如疯似魔地狂乱舞动，他那双充血失神，暴突出来的眼球里，也渐渐灌满了杀戮和吞噬的欲望。 他从满口猩红触须深处，发出“吱吱吱吱”以及“嘶嘶嘶嘶”的叫声，朝正欲上前帮忙的热心市民们勐扑过来。 “尸变！” “丧尸！” “他竟然变成了丧尸！” “凶牙鼠身上竟然携带丧尸病毒，这么快就能将人类变成丧尸！” 见到这一幕的普通市民们，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不堪回首的黑色记忆，再次浮上心头，曾经被丧尸病毒肆虐的恐惧，重新缠绕住了他们的中枢神经。 /56/56963/19374389.html 第1702章 残酷的现实 幸好，距离这头丧尸最近的市民，力量和反应亦是不弱。 虽然来不及躲闪，但他却硬生生向后倒下，同时双手撑地，双腿并拢，如同火箭炮般勐地朝空中踹出，正中丧尸的胸口。 只听“砰”一声闷响，丧尸的胸膛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如同断线风筝般弹飞，“啪嗒”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然而，还不等惊魂未定的市民们散开，这头胸膛凹陷的丧尸，就重新站了起来，双眼彻底凸出眼眶，嘴巴裂开到了耳根，咽喉深处喷涌出更多带着棘刺，狂乱舞动的触须，发出“哧熘哧熘，哧熘哧熘”，令人头皮发麻，隐隐作呕的声音。 这就是丧尸之类的怪物，最难缠的地方。 或许，普通人变异而成的丧尸，并没有太过强大的攻击力。 但他们死缠烂打的功夫，绝对是一流的。 更糟糕的是，丧尸还不止一头。 就在刚才短短半分钟，人类和鼠潮的短兵相接中，至少两位数的普通市民，都被鼠类怪兽抓伤或者咬伤。 一开始，谁也没将区区皮外伤放在眼里。 往往连挤出脓血和消毒包扎都来不及，就投入新一轮的战斗，在拳打脚踢的过程中，加速了周身血液循环，令恐怖的丧尸病毒，瞬间侵入血液、嵴髓、中枢神经和大脑皮层。 很快，这些市民的伤口，都像是第一位发生变异的市民那样，发黑，变紫，肿胀。 一道道黑紫色的纹路，犹如张牙舞爪的恶魔触须，从他们的伤口周围浮现出来，以快若闪电的速度，一路向上，爬满了他们因为疼痛和恐惧，畸形扭曲的脸庞。 小书亭 而从这些市民的童孔深处，也不断喷射出大量如同墨汁般的粘稠液体，很快就溢出眼眶，和伤口流窜上来的邪恶纹路汇合到一起。 短则三五秒，最多不会超过十秒钟，一头丧失心智，只剩下最原始的食欲的丧尸，就新鲜出炉。 如果光是丧尸，人类还能应付。 但别忘了，现在最大的威胁，是鼠潮！ 很快，无论超凡者还是普通市民都发现，就连这股鼠潮，都透着蹊跷、诡异和恐怖！ 因为，组成鼠潮的，显然不是普通鼠类怪兽，而是体内蕴藏着血纹花孢子的不死生物！ “波！波！波！波！” 伴随一声声诡异的爆响。 几十头明明被烧成焦炭，缩小成黑黢黢一团的鼠类怪兽尸体，忽然像是地雷般炸裂开来。 从四分五裂的鼠类怪兽尸体里面，喷涌出了一团团迷离的红雾。 红雾像是拥有自己的意志，张牙舞爪，朝周围市民的脑袋，噼头盖脑地笼罩过去。 但凡吸入红雾的普通市民，同样像是被鼠类怪兽抓伤和咬伤那样，在剧烈咳嗽声中，童孔深处涌出“墨汁”，身上出现一处处的肿胀和溃烂，伤口和咽喉深处喷出一簇簇狂乱舞动的棘刺触须，在顷刻之间，变成了丧尸！ “怎么会这样？” “我们明明消灭了丧尸病毒，打赢了怪兽战争！” “难道，病毒一直存在，战争永不结束？” 在凶鼠狂潮和丧尸病毒的双重冲击之下，原本处于高度组织之下，井然有序的人群，终于发生混乱，呈现出崩溃的迹象。 自从怪兽战争胜利，龙城市民已经享受了整整一年风平浪静的好日子。 一方面，宝贵的和平能够抚慰人类身心俱疲的创伤，让人类能心无旁骛地投入全部力量，去进行城市改造和经济建设，将自己的文明，变得更加繁荣和美好。 但另一方面，长达一年的和平，也在不知不觉中，侵蚀着人类，特别是大部分普通市民的战斗意志，放松他们的警惕，甚至让他们产生了“噩梦已经过去，和平能够永恒”的错觉。 毕竟，并非所有人都是孟超这样的修炼和战斗疯子。 愿意疯狂蹂躏自己的神经、肌肉和骨骼，并且将半个身子都探入怪兽的咽喉深处，在怪兽的獠牙将自己腰斩之前，捅爆怪兽心脏。 对绝大多数普通市民而言，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个温馨的家庭，过上平澹却幸福的生活，这就足够了。 是以，很多人都在和平年代消磨了作战意志，忘记了如何应付突然从城市中央冒出来的兽潮和丧尸。 他们也没有做好，在怪兽战争结束的一年之后，再次见识到血肉横飞，骨刺暴突，五脏六腑炸裂，伤亡数字瞬间破百的场景。 而人们遭受的最大冲击，还不是物质层面上的。 而是心灵。 作战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们往往知道，当一支军队长途跋涉，疲惫到极限时，如果立刻下达进攻的命令。 只要这支军队真的训练有素，则士兵们往往可以顶住疲劳和饥饿的压力，透支生命，突破极限，完成作战任务。 但如果让他们坐下来休息，哪怕只是休息十几二十分钟，那就完了。 当士兵们紧绷到极限的肌肉和神经，骤然间松弛下来，进入休息状态，任凭疲惫如潮水般淹没了身体和脑域。 这时候，再怎么天才的指挥官，再怎么有威信的将军，再怎么百战百胜的统帅，都不可能让这支已经松弛下来的军队，瞬间恢复紧绷状态，投入到无比残酷的战斗中去。 所以，任何一名指挥官，要让长途跋涉或者连续战斗之后，超出极限的部队，进入休整状态之前，都要反复侦察，精心推演，确保这支部队，绝不会在休息过程中，遭到敌军的突袭。 眼下的龙城，刚刚享受了一年的胜利以及和平，就像是一支正处在休息过程中的军队。 很多市民，早已厌倦了旷日持久的战争，只想一直休息下去，享受眼前平静的生活。 过去数十年的残酷岁月中，为了鼓舞士气，稳定秩序，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也反复向全体市民灌输——怪兽战争就是最后的战争，怪兽就是人类最大的敌人，只要消灭了怪兽，异界就将变成人类的乐园。 眼前的场景，却以无比残酷的方式，将这种过于乐观的理念，彻底粉碎了。 /56/56963/19389998.html 第1703章 被忽略的小货车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们根本没有取得战争的胜利，难道战争……永远不会结束吗？” “该死，这样的噩梦，究竟还要持续多久，还要持续多久啊！” “我们才刚刚过上了大半年的好日子，就要重新回到战争中去吗？不要，不要！” 这样的困惑和恐惧，如同黑色的病毒般，侵蚀着普通市民的心灵防线。 而市民们的脑电波彼此影响，不断共振，也渐渐形成了最令人头疼的“恐惧炸弹”。 终于，面对张牙舞爪的丧尸，和穷凶极恶的鼠潮，有人彻底崩溃，落荒而逃。 当逃跑者超过总人数的十分之一，人群的总崩溃就不可避免地降临。 除了训练有素的超凡者和纪律部队之外，所有人都在尖叫，所有人都在推搡，所有人都在挣扎。 那就像是一股股杂乱无章的洪水，掀起了一个又一个漩涡，即便其中有些普通市民的意志尚未崩溃，却也遭到了裹挟，只能身不由己，随波逐流。 然而，所有人都想逃跑的结果却是，你推我，我挤你，反而拖延了彼此的速度，很快就堵塞到了一起。 甚至有人不幸绊倒，惨遭践踏，昏死过去。 “该死！该死！该死！” 佩戴着蓝袖箍的蔚蓝联盟成员，虽然竭力控制秩序，但他们的呐喊声，放在人声鼎沸的混乱现场，恰似杯水车薪。 他们只能咬紧牙关，逆流而上，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处于慌乱中的普通市民，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 然而，这些蔚蓝联盟成员，未必都是高高在上，叱咤风云的天境强者。 绝大多数蔚蓝联盟成员，出身贫寒，缺乏修炼资源，就算拼命努力甚至透支未来，也只是堪堪修炼成为地境强者，很多人甚至长期停滞在一星灵纹境。 一星灵纹境，固然在速度、力量和体能方面，比常人都有了大幅提升。 但他们的器官，终究没有修炼到刀枪不入，呈现“水晶化”的程度。 无论被丧尸啃噬，还是被凶鼠抓伤或者挠伤，他们同样有可能遭到丧尸病毒和血纹花孢子的入侵。 冲在最前面的一名蔚蓝联盟成员，他的蓝袖箍佩戴在一条镶嵌了晶石的机械手臂上，胸前除了蔚蓝联盟的徽章之外，还佩戴了一枚残星会的徽章。 由此可见，此人曾经是残星会的会员，一名连灵纹境都没有突破的“残星超凡”，超凡者中最羸弱的存在。 只是在接触了“极限流”之后，才渐渐修复受损灵脉，重启了超凡之路。 首当其冲的他，固然依靠铁臂横扫，将数十头凶鼠瞬间轰成肉泥。 但黑压压的鼠潮，却被他吸引过来，化作黑色洪流，一下子将他冲到在地。 当同伴们好不容易驱散鼠潮，将他拽起来时，他身上已经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整个人鲜血淋漓，看不到半块好肉。 更糟糕的是，他身上的近百道伤口，同时化脓、肿胀、呈现出亮晶晶的黑紫色，双眼也渐渐暴突，布满了狂舞的血丝。 ——超凡者的免疫系统比普通人更加强大，能及时杀灭99%侵入体内的细菌和病毒。 但刚刚顺着近百道伤口，注入他体内的丧尸病毒，实在太过浓烈、凶猛、强大。 这名奋不顾身的蔚蓝联盟成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丧尸化”。 超凡者一旦变成丧尸，将比普通丧尸可怕百倍。 他的同伴急忙飞扑上前，将一支支银辉色的药剂，注入他的伤口。 他的伤口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冰冻起来。 恰似一层水银，飞快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伴随着一道道冰寒之气缭绕周身，这名超凡者畸形扭曲的动作，越来越迟钝，也越来越僵硬，最终，冻结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丧尸化”的进程，自然也被阻遏住了。 这是类似冬眠药剂的瞬间凝冻药剂。 专门用来控制毒素、酸液以及病毒，在超凡者的体内恣意扩散，尽量拖延时间，让身受重伤的超凡者，有机会延到更强大的医疗力量前来增援。 只不过，这名超凡者体内的丧尸病毒，固然得到了控制。 几名超凡者手忙脚乱，却令他们的防线，出现了更大的漏洞。 终于，在他们顾及不到的地方，一名身上爬满了凶鼠，还缠满了血纹的蔚蓝联盟成员，完成了“丧尸化”的进程，变成了一头背负着超凡力量，拥有恐怖战斗力和极限生存能力的超级丧尸！ “疏散市民，准备清场！” 众多蔚蓝联盟成员，以及闻讯赶来的援军们，脸色都变得格外难看。 他们知道，这次鼠潮爆发，已经逼近临界，即将演变成不可收拾的灾难。 想要将灾难扼杀在襁褓之中。 就必须不顾一切，施展毁灭的力量！ 龙城毕竟是一座在战火中重生的钢铁之城。 无论应对鼠潮还是丧尸爆发，都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应急预案。 街头巷尾，距离地面不过两三米的地方，就埋设着大量应急武器库，里面从火焰喷射器，到瞬间就能杀灭凶鼠的基因药剂喷雾，都应有尽有。 而陆续赶到，悬浮在半空中，周身缭绕着烈焰和闪电的援军们，很显然，也准备好了施展各种威力强大的奇功绝艺。 而使用这一切“大杀器”的前提则是，他们必须尽可能疏散无辜的市民。 事已至此，尽管明知道疏散过程中，很可能造成踩踏伤等等附带伤害，超凡者们也顾不了这么许多。 “走，快走！” 眼看无法阻止惊慌失措的普通市民四散逃跑，超凡者们只能尽量维持疏散的秩序，分流普通市民，让大家尽可能往不同方向疏散，而不要在某个交通节点，堵塞在一起。 自然，当停在各条交通干道上的车辆，重新启动，加速向外逃跑时，超凡者们也没有上前阻拦——场面实在太乱，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鼠潮和丧尸身上，在这个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没人关心某一辆封闭式小货车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56/56963/19403562.html 第1704章 引爆兽潮的真凶 伴随着一阵阵急促的晶石引擎轰鸣声，大量车辆都争先恐后向四面八方驶去。 即便有人还有所迟疑，身后的喇叭声也会让他放弃思考，只能逃跑。 幸好这年头的司机大多身经百战，有过在荒野区崎区不平的烂泥地里，顶着怪兽的冲撞，风驰电掣的经验。 即便眼前的场面混乱到了极点，他们也没有发生严重碰撞，堵塞到一起。 很快，大批车辆就脱离了蔚蓝联盟成员的监控范围。 ——包括血盟会的幽灵刺客们，驾驶和藏匿的那些车辆。 吕丝雅被囚禁的厢式货车，原本遭到了好几名蔚蓝联盟成员的包围。 最近的一名“蓝袖箍”，和驾驶室只剩下一步之遥。 但随着鼠潮爆发和丧尸的出现，所有蔚蓝联盟成员，都迫不得已，只能将注意力放在维持秩序，保护市民上。 距离厢式货车最近的“蓝袖箍”稍一迟疑，就看到一股鼠潮如同黑色洪流，朝自己涌动过来。 几秒钟之内，就能将他彻底覆盖和吞噬。 他只能激荡灵焰，转身作战。 驾驶厢式货车的幽灵刺客，趁机将晶石引擎轰至极限，和相邻的两辆轿车刮擦出了一连串的火星，越过前方车辆，扬长而去。 那名“蓝袖箍”一惊，正欲回头，却有几头周身缠绕着血纹的凶鼠，跳到了他的身上。 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周身肌肉抽搐，整个人好似触电般乱跳，哪里还顾得上可疑车辆？ 此时此刻，在一片混乱的城市战场上，仍旧牢牢锁定这辆厢式货车的，只剩下一个人。 孟超。 “这究竟是……” 孟超的双眸深黑如墨。 双拳紧攥，指缝间电弧缭绕。 手背上的青筋，则像是怒不可遏的蛟龙，在血肉之间狂乱扭动着。 没人比他更加清楚怪兽主脑的可怕。 这种源自亿万年前，曾经占据整颗星球表面，即便遭到天基轨道武器的狂轰滥炸，都不曾彻底湮灭的超级生命体，当然也不是地球人的钢铁洪流，可以彻底消灭的。 只不过，究竟是谁，引爆了这场鼠潮？ 是吕丝雅吗？ 表面看起来，身为“怪兽傀儡，丛林女妖，第十妖神”的吕丝雅，自然是引爆鼠潮的第一嫌疑人。 但无论孟超怎么想，都想不出吕丝雅要在此时此刻引爆鼠潮的哪怕半个理由。 如果是为了在龙城市中心制造混乱。 那么前几天数以万计愤怒的市民，包围寰宇集团总部大楼时，就是最好的机会。 既然吕丝雅在那时候，没有选择推波助澜，反而是挺身而出，平息事态。 她就不太可能在短短数日之内，选择用如此愚蠢的方法，重新挑起事端。 龙城人毕竟是用几十年的鲜血和烈焰，千锤百炼出来的战斗种族。 在市中心引爆鼠潮，固然能够造成一时间的混乱。 但龙城人绝不可能被区区鼠潮彻底击垮。 恰恰相反，这股鼠潮的出现，只会让回过神来的龙城人，重新对怪兽文明充满警惕，以及刻骨铭心的仇恨。 站在怪兽文明的角度来思考，既然敌强我弱，而且有很大一批怪兽傀儡，已经潜入了龙城内部。 最佳策略，不应该是继续保持低调，猥琐发育，在潜移默化中，转变更多龙城人的身份和立场吗？ 这种打草惊蛇，让龙城人重新提高警惕，凝聚战斗意志的行动，对怪兽文明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更重要的是…… “吕丝雅根本不具备作桉条件。 “这次鼠潮爆发的规模不小，想来数以千万计的凶鼠已经在地底深处蛰伏了很久。 “而龙城地底，到处都是监控、警报和自动化的防御系统。 “倘若没有内鬼进行策应的话，如此大规模的鼠潮，很难在地底蛰伏十天半个月，却不被发现。 “问题是，因为地下工程建设的规模大，技术要求高，利润丰厚。 “大多数建设、运营以及维护的合同，都被九大超级企业承包了。 “龙城最初建设的十几条地下轨道交通线，以及附带的地下设施，包括监控、警报和防御系统，从建设到维护到升级，都是由九大超级企业一手负责的。 “直到最近几年，超星集团强势崛起，又和赤龙军合作，才算拿下了几条新线路的工程承包合同。 “但那几条新线路都位于郊外、新区以及周边的卫星城。 “这一带却是龙城最成熟的老城区，从这里的地底经过的轨道交通线路，只有一号线、三号线以及四号线，都是客流量最大，最赚钱的线路，无论超星集团还是蔚蓝联盟，都没机会插手，吕丝雅自然也没可能，在这里搞出太大的动静！” 孟超心思电转，在大脑中飞快检索数据，查找地下轨道交通一号线、三号线以及四号线的运营商和维护者究竟是谁。 很快，他的童孔深深收缩起来，缩成两枚锋芒毕露的针尖。 “雷云科技！ “虽然工程建设方各有不同，但随着近几年，雷云科技的不断膨胀，研发出了大量适用于地底监控和警戒的黑科技，再加上云飞电长袖善舞，和各大超级企业进行了各种交易，换来了好几条地下轨道交通线的运营权！ “这片街区的地下空间，都是由雷云科技来监控和警戒的！ “倘若云飞电监守自盗，故意放任体内蕴藏着血纹花的鼠类怪兽，在这里大肆繁殖的话，分分钟都有可能，形成可怕的鼠潮！ “不，不止这么简单。 “被这些鼠类怪兽咬伤的人类，在半分钟到一分钟内，就会变成丧尸。 “由此可见，这些鼠类怪兽携带的丧尸病毒，是前所未见，无比凶勐的变异版本。 “现在荒野区的野生怪兽，都被剿灭得差不多了，根本没有足够大量的样本和复杂的环境，让丧尸病毒，实现这种程度的自然进化。 “所以，这些丧尸病毒，极有可能是诞生在实验室里的人造产物，是人工进化出来的生化武器！” ====== 老牛的作品《修真四万年》改名为《星域四万年》，动画版本正在腾讯视频独家热播中，恳请各位兄弟姐妹们，去腾讯视频支持一下吧！ /56/56963/19409910.html 第1705章 怒不可遏 孟超不觉得吕丝雅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搞出一座无人知晓的生化实验室，并且调制出全新的丧尸病毒。 在被吕家和擎天集团放逐之后，她所能依靠的，只剩下超星集团和蔚蓝联盟。 而在超星集团和蔚蓝联盟里面，都有大量孟超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会对吕丝雅形成掣肘。 吕丝雅虽然在某种层面上，成为了蔚蓝联盟的代言人，却也没可能一手遮天，抽调大量资源，去进行突破人性底线的生化研究。 再说，还是那句话，吕丝雅是聪明人，知道对处于绝对弱势的怪兽文明而言，此刻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潜入和融入人类社会。 直到怪兽的力量，在人类社会内部根深蒂固之后，再暴露本来面目，施展各种阴谋不迟。 孟超估计，这就是吕丝雅前几天在寰宇集团总部大楼门口，没有暴起发难的原因。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会大兴土木，搞什么生化实验室，平白留下大量证据和把柄了。 孟超相信吕丝雅是一个很有耐心，也非常自信的人。 反正，关于怪兽文明的核心机密，统统蕴藏在她的脑域深处。 而且她也绝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可以站上龙城的最高处。 既然来日方长，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如果不是吕丝雅的话，嫌疑人就只剩下一个。 “血盟会！ “按照申元豹的说法，除了寰宇集团之外，其余八大超级企业，都有各自的‘怪兽文明遗产开发项目’，也纷纷利用怪兽文明遗留的技术、数据和实验样本，组建了极其机密的生化实验室，试图解析怪兽文明的终极奥秘，帮助人类突破极限，成为超越神境的存在。 “特别是随着龙城的第一代神境强者，纷纷身受重伤、即将陨落，很多不甘心就此退出历史舞台的神境强者，都不惜一切代价，试图提取末日凶兽细胞深处的力量，延续自己的修炼生命。 “寰宇集团、雷云科技、腾龙建设……这些超级企业，都有自己的生化实验室，也都在研发自己的生化药剂和生化武器！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血盟会早就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了他们内部，控制了部分生化实验室里的数据、技术和最终产品。 “不，很有可能，他们知道。 “很有可能，血盟会原本就是九大超级企业内部，最贪婪，最激进，最极端，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不断变强，永远统治龙城的那些家伙的集合体！ “眼前这股蕴藏着全新版本丧尸病毒的超级鼠潮，极有可能就是这些家伙，一手培育和操纵的！ “至于目的，很简单。 “一方面，制造混乱，帮助幽灵刺客逃跑。 “没错，既然要在闹市区对吕丝雅实施抓捕行动，云飞电当然考虑到了最糟糕的情况——万一双方发生激战，引来各方势力的更多超凡者，那该怎么办？ “考虑到就算抓捕行动失败，也不能让任何一名幽灵刺客落入官方机构，特别是蔚蓝联盟的手里，云飞电才处心积虑，屏蔽了这一带地底的监控和警戒系统，在黑暗中繁殖了一大批携带病毒的凶鼠，作为将局面彻底搅乱的最后手段。 “果然不出他所料，只要鼠潮冲出地面，就再没人会注意到幽灵刺客了。 “另一方面…… “让鼠潮重新出现在龙城最繁华的闹市区，让普通市民的心灵，再次被怪兽文明的阴影笼罩，对于九大超级企业对龙城的统治，也是大有好处的。 “至少，当云飞电想给吕丝雅定罪的时候，将这次兽潮爆发的黑锅，扣到吕丝雅的头上，岂不是很容易就能堵住悠悠众口吗？ “好，好得很，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划！ “只是……” 只是，这样的计划，却要牺牲无数普通市民的利益甚至生命。 “血盟会，云飞电！” 孟超眼底的光芒，凝聚成了能够洞穿一切的火焰。 即便在怪兽战争最激烈，龙城市中心变成尸山血海的时候，他都不曾如此愤怒。 彼时，人类和怪兽分属两大阵营，大家为了生存，豁出一切，不择手段，进行着亿万年来，在大自然中都不断重复着的战争。 这样的生存之战虽然残酷，却谈不上有多么卑劣，多么无耻。 但现在，身为人类的云飞电，以及血盟会的极端分子，为了实现自己永远统治龙城的野心，竟然利用怪兽文明的力量，将屠刀伸向了自己的同胞？ “这帮人渣，如何对得起在怪兽战争中，千千万万浴血沙场，视死如归，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危在旦夕的残破之城，重新打造成一个强大文明的先烈，如何对得起千千万万曾经和他们并肩作战，并且对他们无比信任的普通人！ “这帮人渣，又如何对得起‘人类’这个无比高傲的名字？ “不，这帮自私自利，灭绝人性的杂碎，简直比吕丝雅更配得上‘披着人皮的怪兽’这个名字！” 突破神境以来，孟超头一次动了真怒。 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斩杀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摧毁一个无比邪恶的组织。 不过，在那之前——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眼眸深处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 伴随着生命磁场的不断扩张，超凡视觉和听觉如同超大功率的雷达般扫描一切，周围的高楼大厦和地下管道，都化作了晶莹剔透的半透明体，错综复杂的内部结构，都在他的眼前一览无余。 孟超发现，就在大股鼠潮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张牙舞爪的同时。 还有一小股鼠潮，竟然顺着管道，爬上了附近一栋大楼的三四层。 这栋大楼应该是怪兽市场的附属建筑，二到十层都是库房，除了存放怪兽材料之外，也会存放一些中低阶的晶石。 无论怪兽材料还是晶石，都蕴藏着极其恐怖的灵能，属于极度危险的易燃易爆品。 所以，正常情况下，这种库房都会设置七八道安全措施，每个月都要接受超凡塔的例行检查，平时还有不定期的临时检查，检查统统合格，才能继续运营。 可是现在—— /56/56963/19415461.html 第1706章 浪潮 大部分安全措施和报警系统，都被凶鼠破坏。 这些极大概率是从生化实验室里人工调制出来的怪兽，既拥有锋利无比，利于削切的牙齿，又能喷射出腐蚀一切的强酸，简直是无孔不入的破坏专家。 随着一根根管道被凶鼠咬断，原本用于稳定怪兽材料的秘银稳定液流淌一地。 原本处于零下三五十度，低温状态下的库房，温度也不断提升。 储存在这里面的怪兽材料和晶石，释放出了越来越强烈的灵能涟漪。 宛若一口口，即将沸腾的热油。 还有大量液态的怪兽材料，诸如「地狱之血」，顺着被凶鼠啃噬的破口流淌出来，渐渐浸润到了其他的材料，乃至蕴藏着恐怖能量的晶石当中，「咕都咕都，咕都咕都」，冒出一连串细密的气泡，正在发生玄之又玄，无法预测的反应。 伴随着这些反应，孟超产生了极度危险的警兆。 闭上眼睛，脑细胞高频振荡，推演能力飙至极限，一副副栩栩如生的画面，立刻呈现在眼前。 那都是半分钟后，将会化作现实的画面。 首先，随着「地狱之血」的不断浸润，最迟在半分钟后，就会侵入晶石核心。 两股性质不同的灵能发生激烈反应的后果，就是瞬间燃烧、爆炸。 而此刻的库房中，大量怪兽材料和经过提炼的晶石，都处在激烈反应的临界。 这场爆燃一定会像是雪崩一样，引发势不可挡的连锁反应。 最终，这栋大楼的三到五层，都会被炸得支离破碎。 大量熊熊燃烧的爆裂物质，会在冲击波的推动下，如同流星火雨一般，噼头盖脑，溅落到下方的人群头顶上。 此刻，就在这栋大楼的正下方，整条街道都被惊慌失措的普通市民们挤得水泄不通。 倘若爆炸真的发生，瞬间就会导致上百人的死伤。 大量性质复杂的爆裂物质混合在一起，继续燃烧，越烧越旺的话，还会释放出剧毒的烟雾，造成更大规模的伤亡和混乱。 「血盟会，彻底疯了吗？」 孟超咬牙切齿，「为达目的，竟然不惜将龙城的闹市区，重新变成熊熊燃烧的地狱战场！」 孟超深吸一口气，计算和推演能力飙至极限。 唰唰唰唰唰唰！ 目光如电，扫描全场，将整条街道上，处于爆炸波及范围内的所有普通市民，统统扫描到了自己的脑域之中。 伴随着一个个晶莹剔透的虚拟人，在同样呈现出半透明状态的虚拟街道上出现，孟超疯狂计算着，能够让所有人都逃离爆炸现场的方法。 人群，鼠潮，丧尸，还有即将发生的爆炸，所有一切因素，都化作了最基本的数据，宛若一只只翩翩起舞的水晶蝴蝶，在他的大脑皮层之上翩翩起舞。 十秒钟之后，孟超想到了解决方案。 他的双眸熠熠生辉，比水晶更加璀璨的光芒仿佛从眼眶中溢出，化作千丝万缕的流光，瞬间流转周身，令他的每一束肌肉纤维，都充盈着波涛般的力量。 当距离人群二三十米的地方，又爆出了一头丧尸，使得人群在阵阵惊呼声中，涌动速度骤然加快，无数人都在你推我搡，不少人即将跌倒，惨遭践踏之时。 孟超如同一条平平无奇的泥鳅，钻进了人群深处。 此刻，他隐藏在衣衫之下的皮肤，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类似液态金属的银辉色物质。 而每一束肌肉纤维的跳跃，却依旧清晰可见。 肌肉纤维的高频震颤，化作一圈圈荡漾开去的涟漪，在类液态金属物质的增幅之下，瞬间就激荡成了强劲无匹的波纹。 「波纹劲，发动！」 孟超轰出了龙城几乎人人都会的「三大基础发力法」之一，「波纹劲」！ 然而，同样的基础发力法，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却变成了不可思议的奇功绝艺！ 孟超举重若轻，撞上了身边的一名普通市民。 这位身体有些瘦弱，被大家挤得摇摇欲坠，原本即将跌倒，落到众人脚底下的普通市民，顿时感觉体内涌入了一股山呼海啸，汹涌澎湃的力量。 奇妙的是，这股力量非但没有扰乱他的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反而帮助他稳住了摇晃的身体，还令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踏出一大步，撞到了前方一名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身上。 瘦弱市民原本还以为自己会像是撞上一堵铜墙铁壁那样反弹回来。 没想到，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体内，如同海浪般的力量，又顺着他的肩膀，涌入了前方这名壮硕市民的身体里。 这名壮硕市民，竟然没有丝毫反抗，就如同温顺的羔羊般向前撞去。 就这样，海浪般的力量在一个接一个市民之间不断传递。 每次传递，虽然旧力稍稍衰减，却又被这些普通市民，增添了自己的新力。 以至于，这条波纹不断传递的链条，竟然延绵出去三五十米，都没有断绝。 原本，惊慌失措的市民们，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碰乱撞。 尽管大家都想要朝同一个方向逃跑，但因为鼠潮和丧尸就在后面追赶，每个人都想着快人一步，再加上人们的高矮胖瘦以及力量强弱的不同，根本拧不成一股绳，只是互相推搡、撞击、干扰，就算还没堵塞在一起，前进速度亦是极慢，就像是年久失修，塞满了杂物的下水道一样。 但现在，伴随着一股股波纹般的力量，从他们身后的某个地方传来，竟然不可思议地理顺了所有人的发力方向，让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在不知不觉中，就汇聚成了一股滚滚向前的浪潮。 短短数秒之内，原本散乱的人群，竟然变成了一支井然有序的军队，前进速度起码提升了三五倍。 位于前方的数百位市民，踏着整齐的步伐，快速通过了即将爆燃的大厦。 然而，就在后面的市民正欲跟上去的时候，他们又像是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玻璃窗，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为您提供大神卧牛真人的《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706章浪潮免费阅读. /56/56963/19427539.html 第1707章 提前引爆 不，不是玻璃墙，更准确说，应该是一堵完全透明的棉花墙。 狠狠撞在上面的普通市民非但没有鼻青脸肿，反而感觉有一股柔和至极的缓冲力，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又传输到自己身后的市民身上。 原本，一支庞大的队伍撞上了东西，骤然停下来的话，后面的人肯定刹不住车，要和前面的人撞到一起，非撞个人仰马翻不可。 但在这股柔和之力的缓冲下，所有人竟然奇迹般同时停下脚步，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 只不过，如此一来，刚刚还拥挤在一起，慌乱逃跑的普通市民们，就被分成了前后两队。 而两队之间，则是长度超过二三十米的空地。 就在两队市民隔着空地，面面相觑之时，混迹在人群中的孟超，再次轻轻蹬踏地面，顺着地面，朝旁边这栋大楼的地基，输入了一道微弱的灵能。 这道灵能仿佛拥有生命的闪电，涌入了大厦三五层之间的灵能输送管道。 不同性质的灵能超高速摩擦，形成一个个极度危险的漩涡，在孟超的推波助澜之下，终于突破临界。 星星点点的火花，从灵能输送管道深处出现，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蔓延，瞬间化作一条「嘶嘶」作响的火蛇。 火蛇乱舞，钻出管道，提前十几秒钟引爆了仓库里易燃易爆的怪兽器官和晶石材料。 轰轰轰轰轰轰轰！ 整栋大楼的深处，顿时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之声，闪烁出了无比耀眼的光芒，恰似上百个球形闪电在里面横冲直撞。 随着冲击波如同熊熊燃烧的飓风般横扫全场，正在激烈反应的怪兽器官和晶石材料、数以千计的凶鼠的焦尸、支离破碎的钢筋混凝土、边缘锋利的玻璃窗碎片，统统化作流星火雨，溅落到正下方的街道上。 所有市民都被天崩地裂的连环爆炸声，震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像是被注射了肌肉僵硬剂，别说逃跑，就连尖叫的能力都被封印。 不远处的超凡者们，看到突如其来的一幕，简直眼眶炸裂，童孔出血，却是鞭长莫及，无可奈何。 关键时刻，从孟超的脚底，再次释放出了一圈圈层层叠叠，绵柔却强劲的灵能涟漪。 灵能涟漪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快没入正在燃烧和不断爆炸的大厦。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的灵能加入到大厦内部错综复杂的灵能反应中时，原本混乱无序的灵焰，竟然一下子变得清晰可控起来。 就连被冲击波轰出大厦，各种正在燃烧的危险碎片，也都聚拢到一起，溅落到了两队市民中间这二三十米，空空荡荡的街道上。 这段街道就像是遭到了陨石雨的袭击，在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噼啪啪」声中，地面上瞬间多出了成百上千个密密麻麻的窟窿，原本平整的柏油路，却是变成了丑陋的马蜂窝。 此情此景，令两旁的普通市民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完全可以想象，刚才如果不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前进或者停下，而是仍旧簇拥在一起，缓慢而混乱地通过大楼底下的话，此刻的伤亡，究竟会有多么惨烈。 轰！ 就在这时，大楼内部，再度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 这是存储在仓库最核心位置，蕴藏灵能最丰富，也是最不稳定，最危险的凶兽器官和高阶晶石，都被引爆的动静。 原本，倘若再酝酿十几二十秒钟，让所有危险品都在同一时间爆炸的话，威力同时释放出来，足以瞬间毁掉整片街区。 但现在，因为外围的危险品抢先爆炸的缘故，提前释放出来的冲击波，已经严重损毁了大楼的楼板。 所谓爆炸这种事，就好像水往低处流一样，都是将最狂暴的能量，朝着最脆弱的地方，狠狠发泄出去。 既然现在，垂直向下的楼板，已经被炸得千疮百孔甚至稀烂如泥。 空前绝后的烈焰和冲击波，自然而然朝着正下方冲了过去。 这栋大楼的正下方，就是两条地下轨道交通线的交汇点，通过各种人行道、通风管道和维修通道，连接着整片地下空间。 此刻，这些人行道、通风管道和维修通道里，正蛰伏着大量鼠类怪兽。 数以万计的鼠类怪兽，瞪着猩红的小眼，在管道和墙角反复摩擦着自己已经锋利无比的牙齿，蠕动着，抽搐着，拥挤在一起，组成了一股股散发着恶臭，黑压压的鼠潮，等待着前面的浪潮早点儿通过窨井爬上地面，他们好紧随其后，呼吸到新鲜空气，以及最浓烈的血腥味。 当夹杂着浓烈毒气和熊熊烈焰的冲击波，从他们头顶狠狠轰下时，这些仅仅受到杀戮本能控制的生物武器，仍旧在做着大快朵颐的美梦。 当他们听到比鼠潮涌动更加激烈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咆孝声时，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原本蛰伏在地底深处的凶鼠，为了尽快喷涌而出，统统聚集在了距离地面三五米的窨井附近，挤得像是经过压缩的鼠肉罐头。 不少体型较小的凶鼠，甚至早就被同伴踩在脚下，活活窒息而死。 当死亡的风暴从天而降时，这些凶鼠甚至连尾巴都难以动弹半下。 在这种近乎密闭的空间里，爆炸的威力呈几何级数提升。 不少凶鼠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就被震碎了五脏六腑和大脑。 还有些凶鼠多活了几秒钟，就被崩塌下来的钢筋混凝土压成了肉饼，又或者结结实实地堵在了密闭空间里，只剩下窒息而死一条路。 极少数凶鼠还有挣扎的空间，但他们却绝望地发现，从头顶支离破碎的钢筋混凝土的缝隙里，各种熊熊燃烧的酸液以及毒雾，都像是张牙舞爪的妖魔般渗透进来，夺走了他们的生机。 有些体内蕴藏着大量血纹花孢子，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凶鼠，并不甘心就此死去。 伴随着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筋断骨折，血肉撕裂声，从他们黑黢黢的焦尸里面，爆出了一朵朵挥舞着猩红触须的血纹花。 然而，四周不是崩塌的钢筋混凝土，就是不断流淌的火焰，根本不存在通往地面的道路。 血纹花再怎么凶残诡异，亦是碳基生物。 火焰，永远是对付碳基生物，最好的武器。 为您提供大神卧牛真人的《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707章提前引爆免费阅读. /56/56963/19432476.html 第1708章 接近目标 正在高楼大厦间奋力跳跃，飞速赶来增援的超凡者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原本，分布在这片街区的数百个窨井，正源源不断喷射着黑色的洪流——那是由无数携带致命病毒和血纹花孢子的鼠类凶兽，组成的恐怖浪潮。 鼠潮实在太狂暴也太绵密，无论地面上的超凡者如何奋力抵挡，都不可能完全阻挡住这股无孔不入的惊涛骇浪。 很多超凡者都被凶鼠抓伤和咬伤，不得不朝自己体内注入大量冷冻阻遏药剂。 虽然暂时阻遏了病毒和血纹花孢子的入侵，却也令他们肌肉僵硬，反应迟钝，暂时丧失了战斗力。 在不少地方，从窨井里喷涌出来的鼠潮，甚至堆积成了一个个高达两三米的鼓包。 黑色的鼓包就像畸形膨胀的肿瘤，一鼓一吸，恍若拥有邪恶的生命。 居高临下，观察局势的援军们，完全可以想象，当这些鼓包纷纷爆裂时，更多凶鼠溅落到密集的人群中，究竟会造成多大的伤亡。 然而，伴随着地底传来雷霆滚滚的连环爆响，一道道烈焰却以狂暴无匹的姿态，从窨井深处激射而出，瞬间就将窨井上方万千凶鼠组成的鼓包和浪潮，统统包裹起来。 唰！唰！唰！ 那就像是一朵朵红莲般的烟花，从大街小巷中绽放开来。 无数凶鼠都在熊熊烈焰的红莲中挣扎、嘶吼、惨叫。 就连他们体内的血纹花孢子，也伸出了稚嫩的肉芽，徒劳地挥舞，并且在狂乱舞蹈中，和鼠类怪兽以及丧尸病毒一起化为灰尽。 即便还有不少鼠类怪兽，早已脱离窨井所在范围。 也被身后突如其来的爆燃，吓了一大跳。 嗅到浓烟中蕴藏的大批同类被烧成焦炭的刺鼻气息，蕴藏在基因深处，野兽对于火焰天然的恐惧，瞬间侵入了这些鼠类怪兽小小的大脑。 原本气势汹汹，滚滚向前的鼠潮，像是被一条电弧缭绕的无形长鞭，狠狠抽了一鞭子，变得断断续续，凌乱不堪。 飞速赶来的援军大喜过望，纷纷从天而降，跳到了鼠潮和人群之间，组成了全新的防线。 形势危急，救人要紧，超凡者们顾不上思考这场华丽无比的“焰火表演”，究竟是人为还是巧合。 他们激荡灵焰，发出战吼，朝正在四分五裂的鼠潮扑了过去。 在他们身后，孟超飞快扫描全场，发现局势已经得到了控制。 他稍稍松了口气，拉了拉额前的兜帽，混在人群中，挤出了这片街区。 四周浓烟滚滚，到处都是惊魂未定的普通市民，尽管各方势力和有关部门都派出了大量超凡者前来支援，暂时也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 孟超很容易就找到漏洞，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范围。 而他，依旧牢牢记住那辆劫持了吕丝雅的厢式货车，晶石引擎轰鸣以及轮胎和地面摩擦，独有的声音。 半分钟后。 孟超卓立于一栋二十层大楼的天台之上，凝视着不远处，正在高架桥上风驰电掣的厢式货车。 并看到还有几辆幽灵刺客驾驶的厢式货车，也从各条岔路驶入主路，和他们的首领汇合。 七八辆厢式货车在高架桥上忽聚忽散，时而并驾齐驱，时而拉开距离。 倘若是从地面上追踪，很容易被他们弄得眼花缭乱，搞不清楚究竟哪辆才是关押着吕丝雅的车辆。 很快，这些厢式货车驶出了龙城市区，并且在通往各个开发区和卫星城的岔路上分道扬镳。 其中两辆厢式货车，拐上了一条岔路，路牌上标明，这条道路通往一座空港。 这两辆车，都不是最初关押吕丝雅的那辆。 孟超却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他并没有开车。 高速公路上，自然也不容路人跑步前进。 但这难不倒他。 孟超如同一支看不见的幽灵箭，紧贴着地面，从高速公路旁边闪电般切入，钻进了一辆越野车的底部。 仅仅依靠两根手指的力量，他就像是一张打湿的报纸那样，紧紧贴在越野车的底盘上，跟在对方的身后。 而当他的耳膜，敏锐接收到越野车内传来齿轮转动的机械声，意识到越野车即将转向时，脚后跟又在底盘上轻轻一蹭，再次激射而出，钻进了越野车左前方的一辆轿车的底下。 轿车的底盘，无疑比越野车要低很多。 和地面之间，只有一个巴掌的高度。 正常成年人若是钻到轿车底部，肯定会在高速行驶中，和地面狠狠摩擦，擦得筋断骨折，血肉模湖。 孟超却将肌肉和骨骼都压缩到了极限。 甚至将肺叶中的空气统统排放出来，包括肺叶在内的五脏六腑，都尽可能压扁。 就这样，像是一条扁扁的蝠鲼，不远不近，吊住了猎物。 而当这辆轿车也要变向时，孟超再次如法炮制，一共换了五辆载具，始终没有丢掉目标，却是跟着对方，一路抵达空港。 这是一座规模不大的货运空港。 大量半旧不新的货运装甲飞艇，正在起起落落，吞吐着数以千万吨计算的货物。 两辆厢式货车驾轻就熟地驶入了装卸区。 停车之后，从驾驶室里跳下来的幽灵刺客，身穿工装，脚踏套靴，皮肤黝黑，肌肉健硕，表情憨厚，脖子上还搭着脏兮兮的毛巾，活脱脱是几名普通工人的模样。 倘若不是孟超一路跟踪到这里，也很难将他们和幽灵刺客联系到一起。 几名工人打开车厢后门，从里面推出来几个密不透风的金属箱。 箱子上还喷涂着交叉骷髅头的标志——无论在地球还是异界，这都是代表危险的意思。 这两辆厢式货车都来自怪兽市场。 怪兽市场里的不少原材料，经过炮制，分解出其中安全和有价值的部分之后，还会产生一些蕴藏强酸、剧毒和病菌的下脚料。 普通下脚料，怪兽市场后面的回收中心就能处理。 但总有些回收中心都无法处理的下脚料，就要集中封存起来，送到城外更高级别的生化处理站，用焚烧等等方式，进行无害化处理。 这是很正常，也很常见的流程。 所以，直到这些平平无奇的工人，将这些平平无奇的金属箱，送上一艘平平无奇的货运飞艇，几乎都不可能有人，会起任何疑心。 /56/56963/19438056.html 第1709章 金鹏号 当然，除了孟超。 孟超眯起眼睛，飞快扫描眼前这艘平平无奇的运输飞艇。 略显臃肿的运输飞艇正在进行最后的检查和充气，预备腾空而起。 在吊舱和晶石引擎附近，都有不少工作人员，腰间捆绑着吊索，上上下下，紧张忙碌着。 看上去，他们都像是任劳任怨，驾轻就熟的工人。 孟超的感知却轻而易举地透过了他们装满劳动工具，鼓鼓囊囊，略显臃肿的工作服，扫描到了他们铜浇铁铸般的身躯里面，如钢似铁的肌肉束。 很多人的虎口都有老茧。 骨骼进行过多次修补。 甚至在体内植入了人造关节和器官。 就像是无数次历经生死血战，身上伤痕累累，挂满了勇士的勋章。 这绝不是普通工人应有的身体。 而是最勇勐的战士，或者最精锐的刺客。 看来，这艘运输飞艇，亦是属于血盟会所有。 而他们的目的地，当然就是血盟会的总部，云飞电的老巢。 可惜，这些血盟会成员的警惕性极高，目光交错，如同立体火网，牢牢掌控住了运输飞艇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就连孟超，想要潜入运输飞艇，都需要制造一场小小的意外。 孟超的视线，如同看不见的波纹，向四周飞速扩张。 瞬间就将整座空港，扫描得一清二楚。 无论停泊在附近的另外几十艘运输飞艇。 还是来来往往的地面接驳车辆和装卸车辆。 又或者高达数十米，用来吊装和维修大型晶石引擎以及螺旋桨的起吊机。 他将这一切统统化作了最基本的数据，输入自己的大脑，瞬间构造出了一座晶莹剔透的立体模型，并在虚拟模型中反复推演着。 三秒钟后，孟超的脑海中，一场小小的意外，完美无瑕地发生。 此时，起吊机正吊着一台重达数吨，刚刚维修好的大型晶石引擎，缓缓升上半空，准备在维修人员的推动下，安装到一艘运输飞艇的尾部去。 孟超双手贴地，灵能如同波涛般自掌心倾吐而出，悄无声息地朝起吊机涌动过去，令起吊机的卷扬装置出现了暂时的故障。 伴随着短时间的灵能紊乱，起吊机顿时失控。 已经吊到半空的晶石引擎自由落体，重重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碎片四溅，尘土飞扬。 周围的工作人员发出惊呼。 就连附近几艘运输飞艇上的工人和乘客们也纷纷侧目。 幸好这座空港的管理十分严格，所有工作人员都一丝不苟地遵循操作手册。 起吊机在起吊大型货物的时候，下方是绝对不会站人的。 是以，这场不大不小的意外，顶多造成一定的经济损失，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而血盟会成员们虽然保持着高度警惕，毕竟重要货物刚刚搬进吊舱，心里有鬼。 听到大型晶石引擎轰然落地的声音，他们下意识扭头，循声望去。 尽管半秒钟后，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的血盟会成员们就纷纷收回目光，重新投入到警戒任务中来。 但半秒钟时间，已经足够一名得到了灵磁体加持的神境强者，做任何事情。 当这艘被血盟会秘密控制的运输飞艇腾空而起时。 孟超已经成功潜入其中。 运输飞艇一路向西，朝着龙城以外，怪兽山脉深处飞去。 沿途经过了好几座高新开发区，卫星城以及规模庞大的晶石矿场，却都没有减速和降落的意思。 随着地势越来越高，底下的丛林也越来越幽深茂密，前方的地平线上，隐隐出现了一座座高耸入云，犬牙交错的山峰。 那就是怪兽山脉的主脉。 一旦越过怪兽山脉，就彻底离开了龙城的掌控范围。 “难道血盟会将他们的巢穴，设置在了怪兽山脉以外的某个地方？” 就在孟超陷入沉思之时，前方天空中的一点金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随着运输飞艇慢慢靠拢过去，金芒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那就像是一朵超巨型的金色莲花，在高空中冉冉绽放。 阳光照耀在它的镜面外壳上，经过复杂的衍射和折射，赋予了它一圈金色的光晕，恍若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永恒漂浮在大地之上。 就连孟超，都要凝神静气，激活超凡视觉，才能透过金色光晕，看清楚它的全貌。 那是一艘空前绝后的超巨型装甲飞艇。 当孟超所在的这艘运输飞艇渐渐靠近它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小老鼠，靠近了大笨象。 不，不是“一艘”，更准确说，那是由数百个气囊和数百个吊舱组合到一起，形成的规模宏大的空中堡垒。 无论是直径超过百米的超巨型气囊。 还是采用模块化设计，超级合金打造，能够很方便拆卸和组装，重量极轻却又极为坚固的吊舱。 亦或者环绕整座空中堡垒的晶石引擎、螺旋桨和刺猬般密密麻麻的机炮。 都在阳光的照射下，尽情闪耀着，向脚下的大地，诉说着人类文明的骄傲和荣光。 孟超在空中堡垒的气囊和吊舱外壁上，发现了不少雷云科技以及腾龙建设的标志。 还在位于中央，被数百个气囊众星捧月的一个超巨型气囊上，看到了一副霸气无比的图桉。 那是一头振翅高飞的金色大鹏。 金鹏的背后，还驮着一座高楼林立，象征着“龙城”的大都市。 “这是……金鹏号！” 孟超心思电转，瞬间调取出了这座空中堡垒的信息。 金鹏号是“空中基地建设计划”，最重要的产物。 一直以来，在人类和怪兽争夺生存空间的战争中，建设前进基地，都是人类步步为营，不断前进的重要方式。 但是，位于陆地上的前进基地，拥有大量缺陷。 首先就是异界的地形复杂，环境恶劣，气候多变，99%的地方，都不适合建设规模太大的永备工事，更别提让大量人员长期生存。 无论是瘴气缭绕的密林，还是破碎崎区的山地，建设并维护前进基地的投入，都是天文数字。 /56/56963/19443367.html 第1710章 不同的扩张方式 更不要说，一旦兽潮爆发，位于陆地上的前进基地，很容易就被铺天盖地的兽潮所淹没，无论是殊死抵抗，还是要想方设法救出困在里面的工作人员，难度都非常高。 所以，很早就有人思考，“空中前进基地”的方案。 也就是将已经成熟的装甲飞艇技术，进一步升级，采用模块化设计，将数十艘甚至上百艘装甲飞艇组合到一起，形成一座规模庞大的空中堡垒，直接飞到人类想要设置前进基地的坐标上空去。 和地面前进基地比起来，这种空中堡垒拥有无法比拟的优越性。 首先就是通过性极强，几乎不受地面环境的影响。 无论是幽深的丛林，崎岖的山地，还是支离破碎的峡谷，水网密布的湿地，乃至弥漫着毒雾，不知深浅的沼泽，各种从地面上通行，需要花费百倍代价的地形，对空中堡垒来说，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跨越过去。 其次，绝大部分怪兽都没有飞行能力和对空作战能力，就算弹跳能力再惊人的怪兽，能够威胁到百米高空就是极限了。 只要将空中堡垒的巡航高度设定在三百米以上，几乎就能避免90%以上的怪兽威胁。 至于空中怪兽的威胁，当然还是存在的。 然而，就算是位于地面上的前进基地，同样会遭到空中怪兽，居高临下，俯冲轰击的威胁。 在空中对付飞行怪兽，至少能将彼此都拉到同一个高度，再用人类凶悍绝伦的火力解决对方。 另一方面，在人类对抗怪兽，或者说地球人对抗异界土著的战争中，人类方面最大的优势，其实并不是凶悍绝伦的火力。 而是高度信息化的战场数据链系统，带来的全域感知和掌控能力。 通过战术数据链，将每一辆装甲车，每一部动力铠甲，每一名士兵，甚至每一名市民，都有机结合到一起。 再利用每秒钟能运算数十亿次甚至上百亿次的超级电脑，将战略目标拆分成战术目标，将战术目标继续拆分成具体指令，通过网络，分发到每一个战斗单元乃至单兵个体的通讯器上。 通过这种方式，整个人类文明，就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能够100%动员和使用自身，所有的力量。 在这一过程中，信息网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果前进基地设置在地面上，无论有线网络还是无线通讯，都很容易受到怪兽和异界土著的干扰乃至阻断。 空中堡垒，位于数百米甚至近千米的高空，原本就拥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很容易就改造成一个超大型的信号中继站，让方圆百里之内的人类，都能共享战斗信息，发出求援信号，传递各种指令。 还有，常规的地面前进基地，往往存在难以移动，无法二次利用的问题。 随着战线的推移和龙城的控制区域不断扩大，很多原本位于前线的前进基地，往往在三五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了位于人类的大后方，失去了其原本的功能。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将其拆除，还是改造，还是废弃，都会消耗甚至浪费大量宝贵的资源。 固然，地面前进基地也可以采用模块化设计，必要时，将各种模块拆卸下来，运输到更前线的地方，重新组装起来。 问题是，考虑到兽潮爆发的威力，大部分前进基地对防御力的要求极高，很多模块都深深扎入地底，并且和周围的模块死死焊接在一起。 姑且不说重新拆卸组装的成本问题。 就说经过多次拆卸、运输和组装之后，部分模块的耐久度和防御力都大幅降低，使得整座前进基地不再符合验收标准，这就非常麻烦了。 而这些问题，对空中前进基地而言，统统都是不存在的。 毕竟，空中前进基地，原本就具备无视地形，自由飞行，随意部署的能力。 它甚至能随着战线的推进，每天都向前移动若干公里，不断将人类文明的光芒，传播到更远的地方。 而因为空中前进基地是由无数装甲飞艇组成。 它的大小规模还可以随意调节。 如果某地的战略价值极高，或者敌人的威胁极大，空中前进基地可以由数百架装甲飞艇首尾相连，立体接驳而成，成为高高在上，镇压一切的战略要塞。 如果某地的战略价值不高，或者战备等级较低，或者敌情不明，仅仅需要长期观察，那么，一二十架装甲飞艇组成的小型空中堡垒，也足以胜任大部分的常规作业。 基于这些优点，再加上九大超级企业里面的部分公司，在装甲飞艇研发领域，原本就有着相当深厚的技术积累。 所以，在怪兽战争的形势稍稍缓解，龙城能凑出更多战略资源的时候，“空中前进基地项目”就在超过半数议员的支持下，开始全速推进。 赤龙军原本也支持“空中前进基地项目”。 毕竟，彼时的赤龙军，并没有太强的战斗力和太多的话语权，仅仅是作为超凡者，主要是九大超级企业的绝世强者们的附庸而存在。 但随着战争的持续，赤龙军培养出越来越多自己的高手，渐渐成熟起来之后，却发现“空中前进基地项目”，未必符合自己的需要。 毕竟，装甲飞艇的运载量，再高都有极限。 九大超级企业主要依靠超凡者来战斗。 装甲飞艇用来运输超凡者，以及超凡者的各种装备，并提供后勤支持，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赤龙军的钢铁洪流，数以十万计的部队，动辄重达数十吨甚至上百吨的列车炮，却很难通过装甲飞艇来运输，并长期驻留在空中堡垒上面。 正好，这时候人类从太古遗迹中挖掘出了古代传送阵的残骸。 以此为蓝本，复刻出了属于人类自己的“行星表面短途跳跃系统”。 赤龙军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将大部分资源投入到传送阵技术上去，并依托传送阵技术，重新打造更适合赤龙军的战略、战术以及相应装备。 至此，赤龙军和九大超级企业在战略发展方向和方式上，就分道扬镳。 “空中前进基地项目”，也就100%落到了九大超级企业的手里。 /56/56963/19453261.html 第1711章 貌似无懈可击 据孟超所知，目前主导“空中前进基地项目”的，主要就是雷云科技以及腾龙建设两家公司。 腾龙建设是龙城老牌的前进基地建设承包商，曾经负责建设了几十座坚不可摧的前线据点，为人类赢得怪兽战争立下了汗马功劳。 现在，随着战争形态的改变，腾龙建设也在积极转型，试图从“地面”发展到“空中”。 而雷云科技的长处，包括各种高精尖设备的研发，对怪兽神经网络的研究和控制，以及利用模拟怪兽神经网络的技术，来控制无人机，等等等等。 要将几十艘甚至上百艘装甲飞艇接驳到一起，形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有机整体，硬件上的接驳还在其次，关键是软件上的统一。 最简单的道理，上百艘装甲飞艇，每一艘都拥有独立的晶石引擎和螺旋桨动力系统，而整座空中堡垒，很可能还有一个主要的动力核心，安装有一台超巨型的晶石引擎，和比风力发电机更大的螺旋桨推进器。 倘若不能通过精妙的计算，将所有晶石引擎和螺旋桨都统合起来，光是他们朝不同方向发力，就足以令整座空中堡垒分崩离析了。 是以，在腾龙建设完成了初步的硬件制造和接驳之后，该项目的后续软件和信息集成工作，就交给了雷云科技来负责。 换言之，现在的金鹏号——“空中前进基地项目”的第一艘实验舰以及旗舰，完完全全，落在了云飞电的手里！ “原来如此，血盟会的老巢，就在尚未完工的金鹏号上！” 孟超心思电转，不得不承认，这是非常聪明的做法。 比寰宇集团将秘密实验室，设置在怒涛山脉的地底深处更加聪明。 设置在地面或者地底下的秘密实验室，因为不可移动的缘故，就算再怎么隐秘，都有被被人发现，瓮中捉鳖，一网打尽的可能性。 而且，任何一座规模以上的实验室，每天都要消耗大量资源，并排放大量废弃物。 有心人顺藤摸瓜，总能查出端倪。 正如孟超也是通过排放物导致的植物变异，才锁定了寰宇集团的血纹花实验室。 而将巢穴设置在尚未完工的金鹏号上，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好处。 首先，金鹏号漂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一览无余，牢牢掌控着方圆数十里内的整片空域。 任何人想要从空中接近，都会被金鹏号提前发现，几乎不存在秘密潜入的可能性。 其次，“空中前进基地项目”属于九大超级企业都非常好看的战略项目，建设过程中，警戒和保密级别自然是极高的。 云飞电大可以借口“该项目涉及到雷云科技的大量专利和机密”，在金鹏号及周边驻扎大批警卫，并拒绝一切无关人士的进入，最大程度杜绝泄密的风险。 第三，正因为金鹏号还在建设，每天都有大量原材料会通过装甲飞艇运输上去，并将建设者产生的排泄物和垃圾都运输下来。 在如此庞大的运输量中，稍稍夹带一些敏感物品，也很难被人查清。 最妙的是，终日漂浮在天空中的金鹏号，天然给人一种光明正大，一览无余的感觉。 当人们要寻找某处“邪恶组织的秘密巢穴”时，最先怀疑的对象，肯定不会是金鹏号。 这也算是利用人们的误区，反其道而行之。 老实说，如果不是孟超一路跟踪这些疑似血盟会成员的幽灵刺客。 并且，他和吕丝雅之间，因为同时遭到红辉玉和蓝原母石共同引爆的灵能狂潮的侵袭，拥有玄之又玄的感应。 他也很难会想到，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空中堡垒，竟然是藏污纳垢的隐秘魔窟！ 运输飞艇轻轻一震，缓缓降低速度，距离金鹏号越来越近。 伴随着两边工作人员的呼喊，从金鹏号上伸过来好几根类似金属触须，能够自由转向的符文机械臂，试图拽住运输飞艇，将它接驳到空中堡垒之上。 孟超沉吟片刻，放弃了混在工人和货物里，直接进入金鹏号内部的计划。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金鹏号是云飞电的老巢，而且这些血盟会成员，运输的又是高度敏感，极为重要的货物。 针对他们的检查，一定格外严密。 十有八九，要扒个精光，连身上究竟有几根毛，都数得一清二楚，再和登记在册的数据进行比对。 就算是神境强者，想要不动声色，蒙混过关，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来，只能从外部侵入了。” 孟超这样想着，余光就看到在金鹏号的外围，还有不少类似蜻蜓的东西在翩翩起舞。 那是无人机。 至少上百架无人机，全都涂装上了蓝天白云的色彩，仿佛披上一层空中迷彩，和天空融为一体。 每一架无人机上，都搭载着能够三百六十度旋转的摄像头，牢牢监控着金鹏号外围的情况。 上百架无人机的飞行轨迹纵横交错，按照一定的规律反复巡逻，不少无人机的巡逻路线都有重叠，确保几乎没有监控死角。 孟超猜得没错。 既然将金鹏号当做老巢，云飞电果然没有犯下任何低级错误。 孟超眯起眼睛，五感以及生命磁场瞬间扩张到了极限，通过观察和聆听，锁定了环绕金鹏号飞行的足足一百二十八架侦察无人机，并在脑海中构造出了他们的监控范围。 那是一张几乎密不透风，笼罩住整座空中堡垒，网眼极小的网络。 绝大多数无人机的监控范围都有重叠。 就算某一架甚至几架无人机被孟超悄无声息地摧毁，剩下的无人机也能将事发现场的情况，清晰记录下来，并瞬间传输到金鹏号内部的监控中心去。 唯一可以利用的条件，就是金鹏号还在建设当中。 在组成空中堡垒的不少气囊、吊舱和巨大的螺旋桨上，都有不少工人，佩戴着风镜和氧气面罩，穿着防寒服，腰间捆绑着吊索，专心致志地进行着高空作业。 /56/56963/19457507.html 第1712章 风中的破绽 不过，孟超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工人身上也搭载了生命检测系统以及监控设备。 无论他试图通过这些工人玩什么花样，都会被金鹏号的监控中心发现。 “该死，这座空中堡垒的防御，几乎是无懈可击的，至少在静止状态下是这样。 “必须让它动起来，任何破绽都是在运动中暴露出来的。” 孟超沉吟片刻，放开周身感知，细细感受着四周的空气流动。 异界的星球磁场强度，要比地球高出不少。 再加上蕴藏在地底的晶石矿脉，无时无刻不发生着玄之又玄的反应，朝地面喷射出高温高压、极度紊乱的灵气。 使得异界的气候变化，比地球要激烈得多。 即便今天，以异界的标准来衡量，称得上“风和日丽”。 在数百米的高空，仍旧能够感受到猎猎风声，和一刀刀擦过眉眼的风刃。 金鹏号并非处于绝对静止状态。 倘若关闭所有晶石引擎，真的像是热气球一样悬浮的话，金鹏号只会被狂风卷走，在半空中随波逐流。 为了大致处于固定坐标，金鹏号通过精密的计算，开启了部分晶石引擎，带动巨大的螺旋桨缓缓旋转，和当前的风向以及风速，形成相反的推动力，才能维持动态平衡。 而在金鹏号的气囊表面，也安装有大量传感器。 包括环绕金鹏号的无人机以及气象气球上，也安装有大量气候探测设备，能提前预判接下来的风向、风速、湿度以及爆发极端气候的可能性。 从而让金鹏号微调晶石引擎的输出功率，抵御极端气候的影响。 看起来相当不错的解决方案。 唯一的问题是金鹏号还未完工。 还有至少30%的晶石引擎和巨型螺旋桨，仍旧处于调试阶段，无法全功率开启。 通常情况下，这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因为怪兽文明已经降服，龙城周边的空间以及气候也趋于稳定，已经很久没有爆发大规模、高烈度的风暴了。 处于停泊状态下的金鹏号，依靠50%的晶石引擎和螺旋桨，就能维持动态平衡。 但是，如果一名神境强者，利用自己的生命磁场，和脚下的星球磁场，进行高频、高速切割，引发连锁反应的话…… 孟超眼底，深邃的光芒飞快闪烁。 高空中原本无影无形的风，都像是水面上的涟漪般，被他清晰捕捉。 而每一台正在运转的晶石引擎和螺旋桨，如何抵御大风的过程，也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接下来，只要稍稍提升风速，并且稍稍偏转其中几台晶石引擎和螺旋桨的角度…… 孟超闭上眼睛。 灵能从细胞深处迸发出来。 化作千丝万缕、肉眼不可识别的触手，飞快没入高空中略显稀薄的空气中。 原本波澜不兴的风儿，如同睡醒的野兽般，缓缓打起了哈欠。 一开始，谁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只是有人感觉风镜和氧气面罩之间，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酥酥麻麻，冰冰凉凉。 但很快，位于最外围的气象气球以及侦察无人机，就纷纷闪烁起来，朝金鹏号上的监控中心，发送过去“风力加大”的信息。 孟超并没有制造一场风暴的打算。 只是暂时干扰周围的空域，在半分钟到一分钟内，让风力加大两三成，风向稍稍紊乱，制造出了一些空气湍流而已。 高空作业时，风力和风向的变化，是最常见的现象，谁都没有意识到，这竟然是有神境强者在搞鬼。 不少无人机落入空气湍流，顿时如没头苍蝇般东摇西晃，横冲直撞。 原本天衣无缝的监控网络，顿时被撕开了一道道看不见的口子。 而其中几架无人机，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竟然朝几名正在高空作业的工人飞了过来。 为了确保军事用途，这些无人机都相对庞大和坚固，直径普遍超过一米。 歪歪扭扭地冲撞过来时，真容易让人吓一大跳。 几名工人手忙脚乱，又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使得附近所有的眼睛和监控设备，都聚焦到了他们身上。 孟超趁机腾空而起，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他脚踏着数百米高空中无形的台阶，又似巨大的壁虎般紧贴着一个个气囊的表面，在数百架无人机组成的天罗地网里面腾转挪移，翩翩起舞。 有好几次，他距离被无人机上旋转过来的摄像头发现，只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场面看起来惊险无比。 但再怎么惊险的场面，在真实发生之前，都已经在孟超的脑海中上演了至少几十遍。 风速、风向、湿度、 无人机，螺旋桨，晶石引擎。 空气湍流，高空作业的工人，乃至气囊的弹性。 所有一切因素，都在他的计算之中，都是他的“武器”！ 在察觉到他的存在之前，距离他最近的几架无人机，往往都会落入空气湍流，骤升骤降，几乎失控。 而当他们好不容易挣脱空气湍流之后，孟超往往又已经利用气囊的弹性，从一个气囊，跳到了另一个气囊上，再借助气囊的庞大体积，蛰伏到了所有无人机都监控不到的死角上。 没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种程度的风力变化，还不足以让金鹏号停止正常作业。 金鹏号已经和运输飞艇接驳到了一起。 随着包裹着柔性透明外壳的空中连廊完成接驳，运输飞艇上的一箱箱特殊货物，也在幽灵刺客们的严密看守下，运送到了金鹏号的内部。 孟超遥遥锁定了其中一只金属箱。 他能隐约感应到里面，吕丝雅身上那股红辉玉和蓝原母石缭绕，独一无二的气息。 这只金属箱通过一条条空中连廊，正在逐渐朝着金鹏号的核心区域移动。 金鹏号的核心区域，是一座由巨大吊舱和气囊组成的空中迷宫。 孟超却大致能猜到，吕丝雅将被送到哪一个吊舱。 “当然是规模最大，搭载着最多符文机械和晶石设备，并且有最多超凡者驻扎和防御的地方。” /56/56963/19461593.html 第1713章 灵磁体的妙用 孟超现在躲在一片巨大的螺旋桨叶背面。 因为驱动这台螺旋桨的晶石引擎并没有启动，螺旋桨叶保持静止，再加上气囊本身阻挡视线的作用，在未来的五十七秒之内，他并不用担心，会被巡逻的无人机发现。 但他必须跃过十七点三五米的距离，才能跳到吕丝雅即将被送达的核心吊舱外部。 随后，他又要从核心吊舱外部，打开一条通道，才能潜入进去，抵达吕丝雅的身边。 通道倒是存在的。 为了独立作战的灵活性，组成金鹏号的每一个模块化单元，都由气囊、引擎、螺旋桨以及吊舱构成。 而为了在螺旋桨和晶石引擎遭到外部攻击的时候，从外面进行维修。 在晶石引擎和螺旋桨之间，往往都有一个维修通道，可以从内部打开，以便维修人员爬出来，进行紧急的损坏管理作业。 问题是，这样的维修通道出入口，显然是从内部开合。 在外部最多能摸到几条缝隙和几颗铆钉，就算力量再大，也很难强行开启——哪怕强行开启，也会被警报系统发现。 孟超沉吟片刻，生命磁场激荡，五感如触手般扩张，在他蛰伏的这个模块化单元上仔细扫描起来。 不出所料，他蛰伏的这个模块，也有自己的维修通道，出入口同样被一扇厚重的舱盖，死死密封住。 当然，神境强者的感知，就像无孔不入的水银，再厚重的舱门，都不可能完全阻挡住。 顺着舱盖的缝隙，孟超的感知化作千丝万缕，一缕缕渗透进去。 他仔细研究着舱盖的结构，以及舱盖和舱壁的锁死方式。 他发现，金鹏号上的舱盖，借鉴了潜艇舱盖的结构，内外总共有三套密封和锁死系统。 也难怪，毕竟金鹏号是需要在数百米甚至数千米的高空，和穷凶极恶的高阶怪兽进行空中搏杀的战斗堡垒。 倘若舱盖这么容易从外部破坏，令内部失温失压，并导致外敌入侵的话，那所谓的“空中前进基地”项目，就变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换成寻常神境强者，特别是那些纯粹追求力量强大的初代神境强者，想要神不知鬼不觉从外部开启密封维修舱盖，潜入金鹏号，还真是相当棘手的任务。 幸好，孟超是不同的。 他是吞噬了原母的力量，体内蕴藏着无数来自星河彼岸的纳米机器人——灵磁体，初步掌握了究极力量，正朝着超越神境的道路高歌猛进的新一代至强者，是比雷宗超、申元豹、吕中奇这样的初代神境，更加完美的“神境2.0”! 距离最近的无人机发现他，还剩下四十四秒。 孟超已经将金鹏号上的密封舱盖的结构，以及围绕密封舱盖的警报系统，都研究得一清二楚。 接下来，他又用了五秒钟，在脑海中构造出了密封舱盖的立体模型，并反复尝试，寻找着破解的方法。 “首先，要考虑内外气压和温差的问题，虽然这里仅仅是数百米的高空，今天的风也不算大，但舱室内外肯定存在压力差和温度差。 “一旦某扇舱盖突然开启，舱室内部的温度和压力检测系统，肯定会发现，并及时报告监控中心。 “只要监控中心发现，该时间段该区域并没有外部维修作业任务，那就可以判定，是有人入侵了。 “所以，在开启维修舱盖之前，我必须先瘫痪掉舱室内部的温度和压力检测系统，至少瘫痪八到十秒钟，让我能潜入进去并关上舱盖。 “其次，核心吊舱的附近，总共有十二架无人机来回巡逻，刚才的大风扰乱了其中七架，制造出了几道破绽。 “但这几道破绽，最多为我争取二十五秒，不被扫描到的安全时间。 “虽然我可以再制造几道空气湍流，让更多无人机失控，但这么做就太明显了，很容易引起对方怀疑的。 “幸好，维修舱盖的三重锁死系统，从外部固然难以暴力破解，但只要我的力量能渗透到内部，模拟维修人员的双手，按照正常程序开启的话，用不了十秒钟的时间。” 孟超心念一动，双手毛孔里，立刻渗透出了一层晶莹剔透，如同墨色水银般的物质。 这就是原母的馈赠，史前图兰文明的最高科技结晶，灵磁体。 这种拥有类人工智能和独立作业能力的纳米机器人，不仅仅能凝结成坚不可摧的战甲这么简单。 事实上，作为一种千变万化的工具，用来研发、制造和维修各种不可思议的黑科技造物，将文明推向繁荣昌盛的极致——这才是灵磁体被研发出来的最初目的。 时间还剩二十七秒。 孟超将一切都计算清楚。 一架无人机刚刚从他脚下飞过，和他的脚尖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时。 孟超就深吸一口气，朝不远处的核心吊舱电射而去。 又有两架无人机出现在了他的前方。 可惜因为存在空气湍流的缘故，这两架无人机微微偏转，他们的摄像头，刚好处于不同的角度，中间留出来大约三十六度的死角。 而当他们将摄像头旋转过来时，孟超已经钻进死角，并且从他们扫描不到的上方跃了过去。 在第四架无人机巡逻过来之前，孟超已经落到了核心吊舱的外壳上。 他就像是一片枯叶，不，就像是一颗灰尘，轻飘飘落下来时，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也没有造成最微弱的震动，仿佛是从金鹏号开始建造时，就一直黏在上面一样。 在他左侧，从气囊两侧的超强合金框架，一路延展出去的支撑翼上，搭载着四台硕大无朋的晶石引擎和四扇体量惊人的螺旋桨。 阳光为这些螺旋桨披上了金色的光辉，让他们就像是锋利无比的巨刃，全速运转时，足以将末日凶兽都搅成肉泥的绞肉机。 孟超的视线却没有在气势恢宏的螺旋桨上停留哪怕半秒。 就一路下滑到了螺旋桨和晶石引擎的接驳处，瞬间扫描清楚了那里的缝隙。 /56/56963/19464211.html 第1714章 意外因素 异界的机械构造往往没有地球上的同类型产品那么精密。 这不是材料加工技术不过关。 而是因为异界拥有灵能，物质的分子活动远比地球更加激烈，使得材料很容易出现肉眼可见的形变。 倘若机械构造太过精密，严丝合缝，丝毫不留冗余空间的话，反而会导致故障频发，当场报废甚至爆炸。 所以，在金鹏号的晶石引擎和巨型螺旋桨之间，也存在大量缝隙。 尽管这些缝隙不过头发丝粗细。 却已经能容纳孟超体内涌动而出的灵磁体，如同半透明的水银那样渗透进去。 当千丝万缕的灵磁体，在金鹏号内部重新汇聚成了蜿蜿蜒蜒的小蛇。 这些恍若液态金属般刚柔并济的“小蛇”，就成为了孟超伸进金鹏号内部的双手，能够将他从收割术上积累到的细腻手感，发挥到淋漓尽致。 孟超身后传来了微弱的嗡嗡声。 那是两架无人机即将越过气囊，飞到核心单元的附近，拍摄到他的存在。 时间还有二十五秒。 孟超却连睫毛都没颤动半下。 他的双眸仿佛能放射出透视光线。 眼前被复合装甲牢牢遮蔽住的维修舱盖，如同晶莹剔透的玻璃工艺品般，内部构造一览无余。 只听一道轻盈而美妙的“咔嚓”声。 维修舱盖的第一重“死锁”，被孟超从内部破解。 而在解锁前的刹那，由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而成，薄如蝉翼的利刃，又恰到好处地切断了监控和警报系统，并且在断裂的线路两侧，重新搭建了一条迂回线。 维修舱盖向监控中心发出了“正在开启”的信号。 但这道信号很快就拐上了孟超设计的迂回线，陷入了不断重复的死循环。 时间还剩二十一秒。 接下来，是维修舱盖内部的第二道，也是相对复杂的一道“防线”。 孟超聚精会神。 十指轻盈跳动，拨弄着看不见的琴弦。 伴随他的神经电流在虚空中翩翩起舞，通过晶石引擎和螺旋桨之间的缝隙，渗透到维修舱盖附近的灵磁体，也化作了一缕缕暗银色的流光，做出各种神乎其技的操作。 那就像是一团拥有生命的光雾，以最轻柔的姿态，渗入维修舱盖内部。 三秒之后，第二道防线也被攻破。 接下来，只剩下最后一道，也是最简单粗暴的一道防线。 基本上，这就是一根加宽加厚，内嵌铅芯的门闩。 主要是用来防备空中怪兽，从外部猛烈撞击，将维修舱盖撞开的。 对孟超而言，就算没有灵磁体，光凭生命磁场的牵引，也能将它搬开。 然而，就在孟超准备搬开门闩时，他忽然听到，金鹏号内部，正对着维修舱盖的通道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此时，距离无人机从背后飞来，发现孟超的秘密，只剩下十九秒。 孟超立刻停止了灵磁体的作业。 确保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统统处于最微弱的状态。 就连毛孔都统统锁死，将额头正欲渗出的冷汗，扼杀在襁褓之中。 “该死，有人来了！ “还剩下十八秒，十七秒，十六秒！ “怎么办？” 孟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的潜入作业已经完成了90%。 吕丝雅也已经被押送到了这座核心舱室里面，距离他只剩下一步之遥。 他绝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更何况，他已经利用灵磁体，破解了维修舱盖内部的两重锁死系统。 倘若来人是维修人员的话，只要凑近观察，就能发现异常。 机会只有一次。 只能孤注一掷！ 孟超深吸一口气，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像是摆出蹲踞式起跑姿势的短跑运动员，周围缭绕着一圈圈看不见的火焰。 在他的脑海中，拨开门闩，掀起舱盖，电射而入，抢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将对方的每一条肢体乃至每一束肌肉纤维统统控制住的全过程，瞬间重复了十七遍。 因为无法精确判断对方的境界。 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体内植入了多少警报器、生理参数监控器以及自爆系统。 孟超只有49%的把握。 但他已经别无选择，因为两架无人机还有十秒，不，九秒钟，就会从他身后出现。 孟超把心一横。 侵入金鹏号的部分灵磁体立刻拧成螺旋尖锥的攻击形态，如同毒蛇吐信般跃跃欲试。 可是，就在孟超准备不顾一切，强行突入之时。 里面这个刚刚踏进维修通道的家伙，却又转身离开了。 “怎么回事？” 孟超被里面这家伙的反应弄糊涂了。 时间紧迫，他必须立刻做出抉择。 无非两种情况。 要么，对方只是例行巡查，没有发现异常，就去了下一个巡查点。 要么，对方已经察觉到了有人正在入侵，却选择了不动声色，好去呼叫支援。 倘若是前者，孟超就没必要痛下杀手，打草惊蛇，去搏那49%的概率。 倘若是后者，孟超就要立刻动手，切断对方极有可能释放出去的警报！ 时间，还剩最后七秒。 孟超的手背上，青筋如同电弧缭绕的蛟龙般剧烈翻腾着，却迟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综合当前所有信息，在脑海中重建整个现场并反复推演了数十次，孟超得出结论，对方应该没有发现自己。 ——虽然隔着厚重的装甲，孟超却牢牢监控着里面这人的呼吸、心跳和步伐。 倘若对方真的发现有人入侵，呼吸、心跳和步伐绝不可能如此稳定，没有丝毫变化。 或者说，倘若里面这人在发现金鹏号的核心舱室遭到入侵时，呼吸、心跳和步伐竟然还能如此稳定，稳定到能骗过一名神境强者的话。 他也不是孟超强行突入，就能轻易解决的。 时间，还剩最后三秒。 此时，对方已经走到了拐角。 而孟超背后，两架无人机发出的嗡嗡声，也越来越清晰和立体，仿佛就在他的背后，阴魂不散。 孟超不能再等下去，他操纵着灵磁体，如同操纵着千千万万根羽毛，以最轻盈、温柔和细腻的动作，将锁住维修舱盖的门闩，一点点地抬了起来。 wap. /56/56963/19467602.html 第1715章 心脏后面的肿瘤 这时候，倘若那名维修工人或者幽灵刺客转过身来的话，就能清楚看到，维修舱盖内侧的门闩，竟然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一寸寸向上抬起。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幽灵，已经潜入到了金鹏号的内部。 幸好，对方急于离去，始终没有回头。 而因为金鹏号还在建设过程中，这处核心舱室的维修舱盖，也经常被人开合的缘故，铰链、接缝和齿轮都咬合紧密，丝滑无比，再加上类液态金属物质充当了润滑剂，开启时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孟超激荡生命磁场，用灵能护盾在周身形成了一层特殊的保护罩，防止高空凌冽的寒风，和自己一起侵入舱室，从而将舱室内外的温度差和压力差，缩小到了极致。 两架侦察无人机还有一秒钟，就要出现在孟超的背后。 他却像是还有整整一百秒钟来挥霍，心平气和手不颤，连睫毛都不抖动半下，手掌轻轻吸在维修舱盖上，温柔地向外一拉。 维修舱盖，成功开启！ 紧接着，孟超就像是一股水银，一抹青烟，一束微光般，顺着不过手掌宽的缝隙溜了进去。 当那两架侦察无人机终于姗姗来迟时，维修舱盖已经重新合拢，从表面看不到丝毫异样。 孟超的内心绝没有外表这么平静。 他屏住呼吸，五感扩张到了极致。 一方面关注着外面的侦察无人机，另一方面则是仔细聆听着刚才巡逻到这里的那家伙，急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好险。 如果那家伙多停留几秒钟，或者杀个回马枪的话，自己就只能从“潜入”变成“强攻”了。 只不过…… 孟超隐隐觉得古怪。 那家伙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真是例行巡逻的话，没必要这么心急火燎的吧？ 这样蜻蜓点水的巡逻，就算真有异常情况，也发现不了啊！ 孟超不相信，云飞电精心调制出来，负责拱卫老巢的血盟会精锐，会这样敷衍了事。 “等等，不止一道脚步声。 “还有两位数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正在匆匆撤离金鹏号的核心舱室。 “从他们悠长的呼吸和强劲的心跳，还有熊熊燃烧的生命磁场来分析，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应该都是云飞电精心调制的幽灵刺客，血盟会的核心成员，也就是负责将吕丝雅送到这里来的人。 “奇怪，这些人怎么走了个一干二净，却将吕丝雅孤零零留在这里。 “不对，不是‘孤零零’，我还感应到了几道比较微弱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好像是金鹏号上的工程师或者维修工人，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孟超百思不得其解。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东西”。 那是一具被安装在晶石引擎后面的装置。 金鹏号核心舱室的晶石引擎像是处在检修状态中，内部的盖板和防尘罩都被掀开，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线路和管道，恍若一座深不见底的金属迷宫。 那具装置就接驳在晶石引擎的后面，长宽都超过半米，依靠十几条凌乱的线缆和晶石引擎缠绕到了一起，做工相当粗糙，安装也相当简陋，不知道是因为时间紧迫，还是因为……这具装置，原本就不用安装得多么精密，就能发挥作用。 不知为何，这具装置令孟超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他隐隐嗅到，从这具装置丑陋的外表下面，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宛若一颗寄生在心脏后面的恶性肿瘤。 “这是……” 孟超指挥着千丝万缕的灵磁体，朝这具装置涌动过去。 双眸也再度闪烁出了深邃的光芒，透过这具装置的外壳，扫描其内部结构。 他只用了半秒钟，就得出结论。 第一，这具装置并不是晶石引擎的原有部件，对晶石引擎的运转，无法起到任何正向的作用。 第二，这具装置是刚刚才被人安装上去的，极有可能就是刚才出现在维修通道里的那名幽灵刺客，动的手脚。 第三，这具装置拥有一个独立的动力源。 不，倘若以“动力源”的标准来衡量的话，这具装置蕴藏的能量未免也太过惊人了。 即便被厚重的金属壳紧密包裹，孟超仍旧能嗅到这具装置里面，透露出了末日凶兽的味道。 这具装置里面，极有可能填充了大量用末日凶兽的血液、脊髓、脑浆之类的极品材料，再加上高阶晶石混合而成的超级能源。 光是用两根手指轻轻触碰这东西的外壳，孟超的周身细胞就发出了如饥似渴的尖叫。 倘若这种超级能源完全释放的话，简直能令硕大无朋的金鹏号飙出超音速战斗机的速度——当然，前提是金鹏号在突破音障的瞬间，没有四分五裂甚至粉身碎骨。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收缩成了两个银光闪闪的针尖。 结合以上三点，他已经推断出，这台装置究竟是什么了。 不，不是什么晶石引擎的稳定器或者加速器之类的东西。 也不是任何一种驱动单元或者战斗单元。 这是一枚晶石炸弹。 一枚威力惊人，足以将金鹏号的核心舱室撕成碎片的超级晶石炸弹！ 不，还不止这么简单。 金鹏号拥有多个模块叠加，每个模块都可分散之后独立作战的功能。 其核心单元，当然也可以独立成一艘超巨型装甲飞艇的形态。 而作为这艘超巨型装甲飞艇的推进器，孟超眼前这台晶石引擎以及它所连接的螺旋桨，都是硕大无朋的钢铁巨兽。 想要喂饱这两头钢铁巨兽，日常消耗的晶石燃料，当然都是天文数字。 这些晶石燃料，自然都存储在距离晶石引擎不远的地方。 也就是，都处在超级晶石炸弹的摧毁范围之内。 还有更糟糕的。 当金鹏号处于多艘装甲飞艇立体接驳在一起的“空中堡垒形态”时，为了将多台晶石引擎和多个螺旋桨都串连到一起，同时输出巨大的推动力。 他们的燃料舱，也会用特殊的管道连接到一起。 当然，通常情况下，连接到一起的燃料管线之间，仍旧存在多重隔断和保护装置。 只有在指挥中心下达特定指令的情况下，液态晶石燃料才会从一座燃料舱，输送到另一座燃料舱。 但现在，孟超却发现，所有燃料管线之间的隔断和保护装置，都被打开了！ wap. /56/56963/19469439.html 第1716章 不可能的任务 孟超可以感受到强劲的能量如同数千度高温的岩浆，顺着燃料管线，在不同吊舱的不同晶石引擎之间奔流不息。 甚至能隐隐听到即将沸腾的液态晶石燃料，那种恍若恶龙苏醒的咆哮声。 这绝不是正常现象。 按理说，金鹏号还处在建设阶段，只需要悬浮在固定坐标上就可以了，除了抵御四面八方刮来的大风之外，并没有高速飞行的需求，也就不需要那么多燃料。 正常情况下，金鹏号的燃料舱，连三分之一都不会填满的，更不要说放开所有燃料管线之间的隔断，将所有燃料舱都连接到一起。 这么做，固然有利于所有晶石引擎都轰出极限功率。 可一旦发生意外，熊熊燃烧的灵焰，也极有可能在瞬息之间，从一个燃料舱扩散到另一个燃料舱，引发不可逆转的连锁反应，导致整座空中堡垒都毁于一旦。 或许，这就是对方的目的。 否则，就没必要在金鹏号的心脏上，安装这样一枚威力巨大的超级晶石炸弹了。 孟超仔细研究这枚炸弹的结构，结合他通过申元豹和艾蕾搜集到的，明光号爆炸案件的部分线索。 他发现这枚炸弹和导致明光号爆炸的那枚炸弹的残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应该是出自同一人或者同一个势力之手。 只不过，这枚炸弹更加复杂，级数更高，威力也更大。 “但是，没理由啊！ “明光号爆炸案十有八九是血盟会干的。 “而从现有证据来分析，金鹏号绝对是血盟会的老巢，更是云飞电一手打造的心血结晶。 “为什么，云飞电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往自己的老巢和心血结晶里面，安装一枚威力巨大的超级晶石炸弹，并打开所有的燃料阀门，试图将整座空中堡垒都彻底炸毁掉呢？” 孟超心思电转。 试图站在云飞电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云飞电再怎么诡计多端，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他肯定猜不到竟然有一名神境强者会蛰伏在自己的巢穴里面，并且接触到了他安放的超级晶石炸弹。 而且，他也不可能猜到，被自己秘密抓捕，试图栽赃陷害的吕丝雅，也不是什么纯洁无辜的小白兔，而是比他这个血盟会首领更加可怕的存在。 那么，就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金鹏号的爆炸。 一旦金鹏号真的爆炸，云飞电这个“空中前进基地项目”的主导者，就成为了最大的受害者。 而且，九大超级企业，在“空中前进基地项目”里都有股份，包括“北进计划”等一系列以超级企业为主力的拓殖计划，都要依靠空中前进基地来实施。 核心利益受损的九大超级企业，再没有丝毫和其他势力妥协的可能性，只能在越来越极端，越来越激进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下去。 果真如此的话，那么，潜伏在九大超级企业内部的血盟会分子，自然能发出更大的声音，夺取更多的权力。 “为了血盟会的崛起，就准备献祭‘金鹏号’吗？” 虽然孟超不认为九大超级企业能带领龙城走向胜利。 但金鹏号毕竟是整座龙城最重要的战略资产之一。 建设金鹏号所投入的天文数字的资源和心血，不但属于九大超级企业，也是属于全体龙城市民的。 更别提，此刻的金鹏号上，还有无数被蒙在鼓里的工程师和建设者们！ “包括云飞电在内，所有血盟会成员似乎都已经撤离了金鹏号的核心区域，相信他们也做好了抵御爆炸的准备，能在爆炸发生之前或者发生的刹那，有惊无险地降落到地面上，用貌似血肉模糊的皮外伤，增添自己的‘无辜’和‘委屈’。 “但是，偌大一座空中堡垒里面，还有大量工程师和建设者，他们并不是血盟会的成员，只是被九大超级企业雇佣，正在勤勤恳恳地工作而已。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无辜者和受害者！ “云飞电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为了血盟会的崛起，除了献祭金鹏号之外，还准备献祭这么多无辜者的生命吗？” 孟超不愿相信。 但是，刚刚在闹市区爆发的鼠潮，那铺天盖地的黑色巨浪，再次浮现着他的眼前。 云飞电已经疯了。 人性的底线，只要突破一次，就能再突破一次，乃至一万次。 无论如何，孟超都不能让云飞电得逞。 他必须拆掉这枚超级晶石炸弹，保住金鹏号，拯救所有人。 然而，当孟超操纵更多灵磁体，包裹住这枚貌似简陋的超级晶石炸弹，并且用灵能缠绕住自己的神经末梢，再将神经末梢和灵磁体接驳到一起，试图将灵磁体化作自己神经网络的延伸，深入研究晶石炸弹的结构时。 他的额头，却渗出了一颗豆大的汗珠。 和简单粗暴的外表不同，这枚晶石炸弹的内部结构，简直比钟表更加精密。 特别是引爆系统，环环相扣，层层嵌套，方寸之间，充斥着步步杀机。 孟超仅仅扫描了三秒钟，就扫描出了四个故意留下的破绽，明显是晶石炸弹的设计者，给拆卸者留下的陷阱。 要知道，按照云飞电的计划，这枚安装在金鹏号核心舱室里的超级晶石炸弹，是很难有机会，被人发现和拆卸的。 但炸弹设计者还是布下了这么多陷井，只能说，是出自一名完美主义者的职业习惯和强迫症了。 “这枚晶石炸弹同时采用了遥控和定时两种引爆方式。 “如果没有接收到引爆信号，并且也没有接收到中止信号，它将在一个小时之后自动引爆。 “等等，不对，更准确说，它还隐含着第三种引爆方式——一旦有人试图拆除，屏蔽了外部信号的话，它也会立刻引爆。 “除此之外，温度感应，气压感应，监控符阵，缠绕着爆炸核心的纳米金属丝……各种最精密的感应单元一应俱全，任何人想要悄无声息地破解引爆系统，拆除爆炸核心，几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wap. /56/56963/19472156.html 第1717章 七具傀儡 如果没有灵磁体的话，孟超就可以将“几乎”两个字去掉了。 以龙城现有的技术水平来衡量，这就是一枚完美无缺，不可能被拆除的晶石炸弹。 就算有了以智能纳米机械组成的灵磁体，能在分子级数随心所欲重塑成各种形态的物体，孟超都需要将脑细胞燃烧到极限，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才能找到破解之道。 “不，直接拆除是不可能的，如果只是简单粗暴，将引爆装置移除的话，晶石炸弹就会在瞬间激活、爆裂。 “我必须在将真的引爆装置移除的瞬间，制造出一个假的引爆装置，取代它的功能。 “不，两个引爆装置必须达到分子级数的复刻，两个都是真的，只不过，其中一个操纵在我的手里，唯有如此，才能骗过这枚该死的晶石炸弹。 “而在替换的同时，我还必须万分小心缠绕在周围的这些，比蛛丝还细几十倍的纳米金属丝，构成的警戒系统，绝不能触碰他们一丝一毫……” 孟超的瞳孔周围，一圈圈金环不断放大缩小。 像是超高分辨率的摄像头，正在调节最完美的观察距离、角度和进光量。 从他的十指指尖流淌出去的灵磁体，不断分裂、缠绕和重组。 时而组成一条条蜿蜿蜒蜒，亮银色或者半透明的小蛇，时而组成一束束比蛛丝还细，亮晶晶的金属丝。 甚至有千丝万缕的金属丝缠绕到了一起，组成了晶石炸弹的零部件。 而只要这些零部件，和真正的零部件之间，还存在哪怕1%的误差，孟超都会毫不犹豫将他们拆散，再次重组。 与此同时，更多灵磁体则像是蜿蜒的溪流那样，顺着燃料管线，一路延伸出去。 这些灵磁体随时可以组成削铁如泥的利刃，将燃料管线瞬间切断，保证剧烈的爆炸只发生在核心舱室，而不至于波及周围的舱室，乃至整座空中堡垒。 至于孟超自己，也做好了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损失降至最低的打算。 他准备了两套方案。 理想状态下，如果能不惊动云飞电，就将这枚寄生在金鹏号上的毒瘤拆除，那当然最好。 而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云飞电提前引爆了晶石炸弹，那么身为神境强者的孟超，在炸弹深处的高能物质，发生最激烈的反应之前，也有零点几秒的时间。 孟超准备利用这零点几秒，将核心舱室和外部舱室之间，包括燃料管线、空中连廊和货运通道在内的联系统统切断。 同时，破坏超级晶石炸弹上方的甲板和舱室外壳，打出一个垂直向上的窟窿。 再抡起大脚，将即将引爆的超级晶石炸弹，透过这个窟窿，踢飞到半空中去。 之所以选择向上踢而不是向下踹，是因为核心舱室的上方悬挂着几十个巨大的气囊。 出于战斗需要，这些气囊当然都采用了多重隔断的气密舱设计，填充的都是惰性气体，包括气囊蒙皮在内，都很难燃烧甚至爆炸。 爆炸发生时，这些硕大无朋的气囊，就是最好的盾牌。 只要晶石炸弹不是在空中堡垒内部爆炸，再加上孟超会用灵能在晶石炸弹外部包裹一层厚厚的缓冲层，相信能将爆炸威力削弱到十分之一。 当然，十分之一的爆炸威力，还会不会彻底摧毁金鹏号。 就连孟超也不知道。 “希望，我从图兰泽带回来了足够多的好运气。” 孟超喃喃自语。 投入到了紧张的拆弹作业中。 不过，还有一件事。 一件重要性绝不亚于拆除超级晶石炸弹的事情。 那就是营救吕丝雅。 此刻，吕丝雅正待在他脚下，隔着两层甲板的地方。 利用千丝万缕的灵磁体，构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外部神经网络”，孟超将吕丝雅所在的区域，扫描得一清二楚。 他不但扫描到，那里摆放着大量电子设备和符文机械，似乎是金鹏号上的监控中心。 还感应到吕丝雅的周围，总共站着七个人，发出七道呼吸和七重心跳。 但他们应该不是云飞电的手下。 至少不是最精锐的手下——那些将吕丝雅劫持到这里的幽灵刺客。 “这些人的呼吸急促，步伐紊乱，心跳也忽快忽慢，不像是能精确控制自身力量的高手，倒像是金鹏号上懵懂无知的工程师和建设者，简而言之，一群替死鬼。 “至于那些幽灵刺客，全都疏散到了金鹏号上距离核心舱室最远的外围舱室去了。 “真奇怪，云飞电好不容易才将吕丝雅劫持到这里，却把她和一群替死鬼关在一起，这是为什么？” 孟超心思电转，很快就想起了他在龙城郊区的那座汽车维修厂里，看到的体内塞满了植入物和接收器，被云飞电当成傀儡的维修工人。 “没错，这几个家伙不止是替死鬼，更是云飞电手里的提线木偶，是他远程操控的棋子！” 孟超分出了30%的感知，对金鹏号的监控中心，实施了全面监控。 既然云飞电已经将他的得力干将，都从核心舱室撤了出去，剩下这几个虾兵蟹将，自然不可能察觉到孟超的存在。 孟超听到两名傀儡迈着机械的步伐上前，打开了关押着吕丝雅的金属箱。 仍旧被五花大绑的吕丝雅从里面滚了出来。 她被注射了大量镇定剂和麻醉剂。 却凭借惊人的意志，在一路颠簸中保持着清醒，瞪圆了晶石般璀璨的双眸，冲对方怒目而视。 孟超能听到吕丝雅的骨骼发出“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 也能听到她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在周身奔流、涌动。 更能听到她的心脏就像是超负荷运转的晶石引擎那样，传来强劲有力的轰鸣。 她咬紧牙关，试图挣脱身上的枷锁。 即便单分子纳米丝，深深嵌入她的血肉，几乎切断她的骨骼，都在所不惜 随后，孟超听到了掌声。 被云飞电操纵的七具傀儡，同时将手臂举得笔直，机械、僵硬地拍击着手掌。 wap. /56/56963/19474413.html 第1718章 最后一个机会 七道掌声，在撤走了大部分工作人员之后，略显空旷的监控中心内响起，显得格外干涩和诡异。 吕丝雅也发现了这些面容古怪，姿态僵硬的家伙，绝非正常人类。 她停止无用的挣扎，双眼喷射怒火，试图焚烧这些傀儡的外壳，暴露出隐藏在黑暗深处的家伙。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孟超听到，吕丝雅咬牙问道。 “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七具傀儡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仿佛从黑暗洞窟深处传来的回声，不但蕴藏着摄人心魂的魔力，更能掩饰单一傀儡字里行间，无法抹去的源自云飞电的特征。 “重要的是，一个文明永远都有我们这样的人，也永远都离不开我们这样的人。” 七具傀儡继续道，“我们就是注定要统治龙城的人；我们就是肩负着与生俱来的使命，要引领整个文明大步向前的人；我们就是端坐在棋盘后面的棋手；我们就是规划航线，管理舰船，劈波斩浪的舰长；我们就是钢铁洪流的统帅；我们就是明天；我们就是未来！ “我们的计划有可能失败，甚至连我们中的某些人都会被杀死，但作为整体的我们是永远不会消亡的，因为龙城需要统治者，人类需要引导者，文明需要主宰者，那就是我们，永恒的使命！” 七具傀儡同时用咏叹调般的口吻说出这番话，回声在监控中心“哗哗”作响，恍若看不见的浪潮来回激荡。 “我明白了。” 吕丝雅却丝毫不受这股浪潮的影响，冷笑道，“你们一定是九大修炼世家内部的某些人——就是往日里我不屑于为伍，那些既幼稚又自私，自认为高人一等，随时都有权利牺牲无辜者的生命，来换取自身利益的家伙！” “何必这么大义凛然，难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七具傀儡继续道，“吕丝雅，有时候我真的非常佩服你，你精湛绝伦的演技非但欺骗到了别人，甚至欺骗到了你自己，你的假面具简直就长在脸上，和你的血肉密不可分。 “不过，你的表演再怎么精彩，我都能嗅到你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同类的气息。 “承认吧，吕丝雅，你和我们根本就是同一类人，我们都是天生的棋手、统帅、舰长，理所当然而且责无旁贷，要带领龙城走向明天，创造未来的人。 “只不过，你的野心比我们所有人都更加庞大，你不想花费几十年的时间，在九大修炼世家内部，按部就班地往上爬，遵循既有的游戏规则，成为最终的赢家。 “不，对你来说，这样的玩法太慢，也太无聊了。 “所以，你才会打破规则，另辟蹊径，叛出九大修炼世家，投靠了蔚蓝联盟，试图借助孟超遗留的人气，撬动数千万普通市民的力量，成为龙城的主宰者，新秩序的制定者和最大的受益者，我说的，对吗？” 吕丝雅冷哼一声，雪白而锋利的牙齿深深嵌入了朱红色的嘴唇，咬出两道蜿蜒的红痕，一路流淌到了不断颤动的脖子上。 “虽然彼此的阵营不同，但我还是很钦佩你的手段，实在不忍心将你这样的人才，就这样白白毁去——要知道，龙城征服异界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帷幕，我有预感，你是可以在这场战争中大放异彩的。” 七具傀儡说，“所以，我愿意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吕丝雅眯起眼睛。 眼眸深处，光焰如蛇信吞吐。 她当然没有轻易答应。 却也没有继续挣扎或者怒斥。 七具傀儡同时笑了起来。 就连位于两层甲板之上的孟超，都能感应到他们的生命磁场，如同找到了替身的小鬼那样手舞足蹈。 “别急着拒绝，不如先听听我的条件——大家都是为了龙城的未来，没有什么矛盾，不能妥善解决的，不是吗？” 七具傀儡说，“我知道，你想通过控制蔚蓝联盟的办法，在生存委员会夺取绝对多数的议席，进而控制整座龙城。 “问题是，现在的你，真能控制蔚蓝联盟吗？ “虽然你将自己和孟超深度捆绑在一起，巧妙地借助了他遗留下来的力量，能够深度接入到超星集团、残星会以及整个蔚蓝联盟的运营中去，更凭借精湛绝伦的演技，和长袖善舞的能力，成为了蔚蓝联盟的形象代言人。 “但‘运营权’和‘决策权’终究是两码事，就好像‘形象代言人’和‘领袖’也是两码事一样。 “现在的蔚蓝联盟里，至少有十名强者，拥有比你更高的权限，蔚蓝联盟远远不是你吕丝雅，能够贯彻自我意志的工具。 “按照这样的速度，就算再怎么创造奇迹，你都不可能在三年五载之内，登上蔚蓝联盟的最高权力宝座。 “难道，你就不希望将这个时间，再缩短一些吗？” 吕丝雅眯起眼睛，舔舐着嘴角的血液。 “如果你觉得，我们的目的是彻底消灭蔚蓝联盟，那就错了。” 七具傀儡继续道，“我们非常清楚，只要龙城的数千万普通市民仍旧存在，蔚蓝联盟就是永远都消灭不了的——就算今天，我们找到各种理由，使出浑身解数，消灭了蔚蓝联盟，用不着十二个小时，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龙城就会再次冒出五到是个同类型组织，号称能够捍卫数千万普通市民的利益。 “所以，与其消灭蔚蓝联盟，倒不如保留这个被数千万普通市民所信任和依赖的组织。 “只不过，这个组织的首领，必须是我们的人，至少是我们可以和她心平气和来沟通，达成谅解和妥协的人。 “难道你不觉得，对于龙城的未来而言，这才是最好的局面吗？” 吕丝雅的目光闪了一下。 “你们在蔚蓝联盟内部都有人？” 吕丝雅试探道，“能帮我上位的人？” “不用试探我们的力量。” 七具傀儡异口同声，“我们无处不在，我们无所不能！” wap. /56/56963/19477481.html 第1719章 引狼入室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https://.23xstxt./book/12/12882/758300394.html) .23xstxt.m.23xstxt. /56/56963/19479881.html 第1720章 投名状 “所以——” 吕丝雅又细又长的眉毛，如同两柄弯刀般纹丝不动，她的声音却在瞬间冰冷了几十度，几乎要从口中喷出尖锐的寒冰，“你们就是明光号爆炸案的幕后主谋？是你们一手导演了这场惨剧，燃烧了无数无辜者的鲜血，挑起了九大豪门和千千万万普通市民之间的矛盾，险些连我都卷入这场惊心动魄的矛盾中，和寰宇集团总部大楼一起完蛋？” “怪兽战争延绵了数十年，无辜者的鲜血早已汇聚成了河流、湖泊和海洋，再多加几滴或者少加几滴，并不重要。” 七具傀儡轻描淡写地默认了这一点，随后加重语气道，“重要的是，随着怪兽战争的突然结束，龙城陷入了短暂的迷茫甚至混乱，很多人不再安分守己，乖乖去履行他们应该履行的使命，却产生了不该有的妄想和野心，试图用他们愚蠢的大脑，来思考龙城的未来。 “不，怪兽虽然已经降服，但广袤无垠的异界深处，必然还存在更多，比怪兽更可怕的敌人，想要战胜这些敌人，彻底征服异界，龙城文明就必须像过去，像怪兽战争打得最激烈的时候那样，凝聚成一支令行禁止，勇于牺牲的军队。 “而作为一支军队，最重要的一点是，只能发出一种声音。 “战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根本没有思考的必要——思考，是属于统帅，属于你我的权力。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尽快夺取龙城的掌控权，并且让全体龙城市民，如同一支军队中的不同兵种那样，各司其职，各安其份。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不幸发生了一些意外事件，请相信，那绝不是我们的本意。 “事实上，如果不是一些居心叵测的家伙，不断煽动普通市民，和我们作对的话，诸如明光号爆炸案这样的惨剧，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七具傀儡同时叹息起来。 就好像他们真的在乎明光号爆炸案中，无辜惨死的数百名普通市民的生命一样。 “明白了。” 吕丝雅不为所动，目光如同打磨得越来越锋利的刀刃，“也就是说，只要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继续煽动普通市民，和你们作对的话，诸如‘明光号爆炸案’这样的惨剧，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会有更多无辜市民的鲜血白白流淌，流淌到几十年的怪兽战争，形成的深不可测的血海里去？” 七具傀儡轻轻笑了起来。 “吕丝雅，会不会有更多无辜者的鲜血白白流淌，这不取决于我们，而是取决于你。” 七具傀儡压低声音，如同恶魔的呢喃，“只要你同意加入‘我们’，双方暗中合作，互相扶持，分别夺取了九大超级企业以及蔚蓝联盟的大权，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阻挡在我们的前面？ “等到我们牢牢掌控了龙城的前进方向，全体市民都是我们征服异界的亲密战友，我们又怎么会白白牺牲他们呢？ “现在，决定吧，究竟是成为我们，还是成为我们的敌人，究竟是成为侦破明光号爆炸案，并阻止更大规模阴谋的英雄，还是成为明光号爆炸案，以及一系列更大规模的阴谋的幕后黑手？” 吕丝雅沉默了很久。 “看起来，你们似乎正在策划比明光号爆炸案更大规模，也更加残酷的阴谋。” 吕丝雅缓缓开口道，“我很好奇，如果我真的加入你们，这个‘更大规模阴谋的幕后黑手’，又该是谁？我将在你们的操纵下，查明什么样的真相，去指控什么人呢？” 七具傀儡微笑：“等到加入我们，你自然会知道的。” “很好，我已经了解到足够多的信息了。” 吕丝雅环视一周，看着这些形貌各异，但神色同样狰狞的家伙，她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基于以上信息，我也可以给出慎重考虑之后，绝不会改变的答案——不，我拒绝，我永远不会成为你们这些人渣中的一员！” 吕丝雅的声音低沉，却似一柄大锤，敲碎了七具傀儡脸上，稳操胜券的表情。 “为什么？” 七具傀儡有些恼羞成怒，“吕丝雅，不用再自欺欺人了，我们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了解你的冷酷无情和不择手段，虽然号称孟超的亲密战友，但你绝对不是孟超那种愿意为了素不相识的无辜者，就不顾大局、牺牲一切的笨蛋，就算假面具戴得再严实，但在内心深处，你根本不在乎‘明光号爆炸案’这样的事情，你只在乎你自己，只在乎自己的野心！” “或许，你们是对的，我并不真的在乎明光号爆炸案中无辜死去的罹难者。” 吕丝雅耸了耸肩，淡淡道，“但是，我不能不在乎你们即将策划，甚至已经实施了一场比明光号爆炸案更大规模也更加残酷的阴谋这件事。 “你说，只要我愿意妥协，就能成为阻止这场阴谋的英雄。 “问题是，我究竟要从哪个‘恶魔’手里，阻止这场阴谋呢？ “我想，这个‘恶魔’当然不会是你们中的一员，而是你们的竞争对手，是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拦在你们通往最高权力道路上的拦路石。 “而有资格成为你们的竞争对手、眼中钉肉中刺和拦路石的家伙，无论他隶属于九大超级企业、蔚蓝联盟还是赤龙军，势必都是成名已久、境界高深、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换言之，如果我想加入你们，成为什么‘女英雄、女斗士’，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帮助你们，不，是代替你们去冤枉并整垮一个名动天下的大人物，这就是我的‘投名状’，对吧？ “姑且不论，我有没有能力整垮这样一个大人物，并抵挡住他必然会发动的无比激烈的报复。 “就算我真的帮你们将这个大人物冤枉成了明光号爆炸案以及更大规模阴谋的幕后黑手，将他整垮整死，那也就意味着，我有一个永远都不可能掩盖和抹除的把柄，落到了你们的手里，你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污点，永远控制住我，将我变成眼前这七条可怜虫一样，被你们的扯线牢牢缠绕住的傀儡了，不是吗？” wap. /56/56963/19481916.html 第1721章 更加庞大的野心 “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不是被人利用，而是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七具傀儡并不否认他们的图谋，微笑着说，“再说，利用是互相的，当我们在利用你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利用着我们吗？ “只要你愿意点一点头，你我就牢牢捆绑在了一起，所谓的把柄和污点，只不过是你我之间的利益纽带而已，你不觉得这样的合作，才更加牢固吗？” “这就是问题了。” 吕丝雅仍旧不为所动，冷冰冰道，“你说的没错，我当然有自己的野心，而且我的野心远远比你们所想象得更加庞大。 “我希望靠自己的双手，夺取龙城的最高权力，而不是依靠任何人的施舍，成为坐在最高宝座上的一具傀儡。 “我希望龙城能彻底贯彻我的意志，而不是在登上最高宝座之后，还要接受一群莫名其妙的‘我们’的掣肘。 “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全体龙城市民都是发自内心的信任我，尊敬我，崇拜我，服从我——不仅仅是最近百年，不仅仅是我还活着的时候，而是在龙城未来的全部历史上都是如此。 “这就意味着，我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一丝一毫的瑕疵。 “我必须以一种堂堂正正，完美无缺的方式，登上龙城的最高权力宝座，惟其如此，我才能成为龙城的未来，至少是未来龙城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人们一提到龙城文明，就会想到的人。 “而一旦我选择了一条相对轻松的道路，选择了成为‘你们’，首先，我就无法再100%贯彻自我的意志；其次，我要整天应付你们无休止的要求，要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和你们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其三，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你们的力量暂时能够一手遮天，但时间总会掀开、改变和摧毁很多东西，当你们的力量渐渐衰竭，你们的组织烟消云散，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那时候，曾经的我收获了多么崇高的威望，彼时的我就将收获多么肮脏的骂名；无数龙城市民曾经如何发自内心的崇拜和追随我，彼时的他们就会如何发自内心唾弃和痛恨我；在未来龙城的煌煌史册上，我会变成一个小丑，一个恶魔，一个比怪兽更令人鄙视的存在——怪兽虽然凶恶，却绝不可能成为一条走狗，不是吗？” “你多虑了。” 七具傀儡道，“历史是由胜利者创造的，普通人和鱼类没有任何区别，最多只有七秒钟的记忆，我们可以像揉捏橡皮泥一样，随心所欲揉捏他们的大脑皮层上，那一层薄薄的所谓‘真相’。 “放心好了，等到我们真的彻彻底底地掌握了龙城，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改变过去的一切。 “你不但会成为此刻龙城的英雄，还会成为打赢怪兽战争的最大功臣，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彻底遗忘‘孟超’这个名字，孟超的一切贡献，再加上那些不属于‘我们’的家伙，在怪兽战争中的贡献，都将转移到你的身上，再放大十倍，我们将创造出一尊神，一尊战斗女神！ “而只要我们足够聪明，又不过分贪心，总能拉拢足够多的人，加入我们的行列，结成坚不可摧的利益整体，到时候，就算我们名义上的组织，真的土崩瓦解，烟消云散了，‘我们’也是永远不灭的。 “为了‘我们’的整体利益，没人会翻旧账，没人会去反驳已经记载在煌煌史册上的东西，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敲开战斗女神金碧辉煌的雕像，查看底下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将永远是龙城最伟大的女英雄，女斗士，女战神！” 七具傀儡的声音形成共鸣。 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风暴，在小小的监控中心里回荡。 并试图透过监控中心延伸向整座空中战堡的有线和无线的信息传输通道，不断蔓延和升级，最终，化作一头遮天蔽日，席卷龙城的金色大鹏。 吕丝雅眼珠转动。 “胜利者书写历史？”她迟疑道。 “没错，胜利者书写历史。”七具傀儡异口同声，面露微笑。 “这就是最后，也最大的问题了。” 吕丝雅颇为烦恼地叹了一口气，投向七具傀儡的眼神里却带上了一丝讥讽，“问题就是，我不觉得你们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成为胜利者，而我一向不喜欢，站在失败者的一边。” 七具傀儡脸上的笑容凝固，“你说什么？” “明光号爆炸案，刺杀申元豹，还有发生在怪兽山脉之外，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还有煽动市民冲击寰宇集团总部大厦，当然还有今天，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法，将我绑架到这里，你们实在施展了太多太多的阴谋了。” 吕丝雅说，“我不喜欢阴谋。 “倒不是我有什么道德上的洁癖，或者我不敢在必要时付出大量牺牲。 “只不过，阴谋天生就是属于弱者的武器，正如两军交锋时，所谓的‘奇袭’，往往也是来自于弱势的一方。 “如果，你们真有自吹自擂的那么‘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话，你们根本没必要背负被阻止和被揭穿的风险，干出这些突破底线甚至灭绝人性的罪行，只要用合法手段，堂堂正正地一路碾压过去就好了。 “所以，我大胆猜测，你们非但还没有掌握整座龙城的力量，甚至连九大超级企业都没有完全掌握，在九大修炼世家内部，还存在大量反对你们的人。 “而这一点，在你们施展的这么多阴谋中，也有所体现。 “按理说，如果非要施展阴谋的话，最好也只施展一次，用一次阴谋来建立绝对的优势，接下来，就应该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所谓的‘如同钟表般精密的连环阴谋’，是只存在于和电影里的东西，现实世界中，环节越多，就越有暴露和崩盘的可能。 “所以，你们一口气施展了这么多阴谋的原因，如果不是智商太过低下的话，那只能是你们的第一个阴谋并没有成功，遭遇了某些意外，暴露了自身存在，令局势渐渐走向了……失控！” wap. /56/56963/19484143.html 第1722章 吕丝雅的判断 七具傀儡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就好像从他们的七窍以及每一个毛孔中，都释放出来一层浓烈的黑气，令他们变成了图穷匕见，面目狰狞的妖魔。 吕丝雅却不为所动。 “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是你们浮出水面之后的第一次大动作，在理想状态下，这场爆炸应该和虎怒川中下游流域的兽族联系到一起，从而为九大超级企业单独出兵，侵吞龙城以北的大片土地，建立自己的独立王国，创造有利条件，并压倒一切反对者的声音。” 吕丝雅冷静地说，“可惜，事与愿违，你们的暴走非但没能达成目的，反而弄巧成拙，激起了广大龙城普通市民，以及出身寒门的超凡者们，对于九大超级企业庞大野心的警惕。 “事已至此，九大超级企业根本不可能甩开赤龙军和其他利益集团，单独出兵虎怒川中下游流域，去打一场‘企业战争’了。 “我相信九大超级企业内部，无数位高权重，掌控着强横力量的大佬，都渴望在这场期待已久的战争中大发其财，说不定他们已经投入了难以估量的成本，一旦战争没有按照他们的预想来爆发，他们的损失将是天文数字。 “你们的愚蠢，极有可能令他们血本无归，这些大佬恐怕连剁了你们喂狗的心都有了。 “为了不让背后的金主失望，也为了彰显自己仍有存在价值，你们只能不断升级计划，一次又一次地铤而走险。 “问题是，铤而走险这种事情，总有一定的失败几率，任何一个赌徒，哪怕运气再好，只要他不愿意收手的话，总有一天会输得一干二净。 “果然，你们一次次冒险，局势就一次次失控，陷入恶性循环，直到此刻，你们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我绑架到这里——与其说这是精心策划的阴谋，倒不如说，是一群输红了眼的赌徒，狗急跳墙，孤注一掷而已。 “所以，无论你说得有多么天花乱坠，都是无法兑现的镜花水月，就算我真的野心勃勃，又怎么会和你们这帮注定失败的赌徒捆绑在一起，用不了多久，就一起被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你……” 七具傀儡的面部肌肉剧烈抽搐，挤出了七副普通人只能在噩梦中见到的面孔，他们咬牙切齿，杀气腾腾，“吕丝雅，你觉得自己还有选择吗？” “我不觉得你敢杀了我。” 吕丝雅道，“云飞电，你是聪明人，不该被情绪掌控心智的，只要冷静下来思考一下，你就该知道，杀了我，根本解决不了你的问题。” “什么！” 七具傀儡同时摆出一副愕然的表情。 就好像操纵着他们的扯线，因为太过紧绷，齐刷刷地崩断。 “没必要否认自己的身份，这么做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和侮辱你我的智慧。” 吕丝雅的声线，越来越冷静，冷静得就像是一枚刚刚拆开密封消毒包装的手术刀片，“从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思考，幕后真凶的真实身份。 “很显然，从动机和受益者的角度来考虑，幕后真凶必然是九大超级企业内部的某些人——也只有九大超级企业中，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才有可能调动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在龙城内外，掀起惊涛骇浪。 “当然，九大超级企业中，光是神境强者就有足足两位数，他们不可能都认同并参与这样突破底线的行动，我必须继续缩小怀疑范围。 “很遗憾，云飞电，你从一开始就出现在我的怀疑范围里，并且越来越接近怀疑范围的核心区。 “相比于那些伤痕累累，日薄西山的初代神境强者，身为第二代神境强者的你，年富力强，野心勃勃，有足够的精力以及资源，建立一个庞大的组织，贯彻自己的意志。 “而因为辈分和资历的缘故，虽然在众多神境强者都遭到怪兽主脑重创的前提下，你的战斗力变得越来越不可或缺，但你在九大超级企业的最高层圈子里，始终没能获得你自认为应该拥有的话语权——游戏规则都是那些糟老头子们早就制定好的，你顶多在此基础上进行微调，却不可能大刀阔斧，推翻重来。 “这也令你拥有了充分的动机，绕开糟老头子们，窃取最高权力。 “同时，你旗下的雷云科技，深度介入到了前进基地的建设，以及各种战争机器的研发和制造上——利用最先进的怪兽神经剥离技术、大数据自主学习技术以及符文机械技术，雷云科技研发的各类型生化战械，可以说是传统军事无人机的全面升级版本，是披挂着装甲外壳，又受到人类操控的新型怪兽。 “一旦九大超级企业真的决定，单独对虎怒川中下游流域发动一场战争，在无法大规模征兵的前提下，‘少数超凡者加大量军事无人机以及生化战械’，就成为了惟一可行的方式。 “果真如此的话，雷云科技一定会接到大量军事订单，倘若再加上各类型前进基地的建设，当这场拓殖战争结束之时，雷云科技真有希望成为九大超级企业之首，甚至将其余‘八大’，都远远抛在身后的。 “最后，被你们抓来的一路上，我的部分神经虽然遭到了麻醉和冰冻，但我依旧没有放弃，用一切方式来感知周围的环境。 “如果我没猜错，我是被你们从一辆厢式货车，转移到了一艘运输飞艇上，经过一段时间的飞行之后，又转运到了一艘硕大无朋的超级运输飞艇上。 “不，从此刻我能感知到的微妙震颤来看，虽然这艘‘超级运输飞艇’仍旧受到高空中大风的影响，但这种影响已经微乎其微了。 “放眼整座龙城，体量如此之大的空中堡垒，暂时只有一座，那就是正在建设中的空中前进基地，金鹏号！ “这里就是金鹏号的监控中心，有能力将我弄到这里的人，除了云飞电，还有谁呢？” wap. /56/56963/19486135.html 第1723章 反控制 七具傀儡听到这里，十四枚眼球烧得通红，目光犹如十四把熊熊燃烧的利刃，要将吕丝雅大卸八块。 吕丝雅提高声音，急切道：“听着，云飞电，我知道你挖空心思往上爬，想要掌控九大超级企业的主导权，进而将整座龙城的游戏规则，都牢牢攥在自己的掌心。 “但是，你不要以为那些身受重伤，日薄西山的初代神境强者，就真是任人摆布的老糊涂。 “我敢保证，他们比你想象中更加精明，也更加懂得隐忍。 “你自以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出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地下组织，甚至将这个组织渗透到了他们的核心势力里面？ “呵呵，如果你真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们肯定早就察觉到了你的图谋，之所以没有揭穿你，只不过是你和你的组织，还有利用价值而已。 “九大超级企业都想彻底掌控龙城，独自发动拓殖战争，并独吞拓殖战争带来的天文数字的红利。 “但九大超级企业的掌控者们，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能甩开赤龙军、寒门超凡者以及千千万万的普通市民，更不愿意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和千千万万普通市民彻底撕破脸皮。 “所以，他们就需要一个野心勃勃的傻瓜，帮他们冲锋陷阵，动用他们不愿意动用的极端手段，背负上所有的骂名、黑锅和罪孽。 “假设这个傻瓜成功，他们自然有一万种办法，从傻瓜手里窃取胜利果实。 “这个傻瓜失败，所有罪名都由傻瓜承担，他们仍旧是高高在上的神境强者，是打赢了怪兽战争的英雄，是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企业家。 “很遗憾，也很明显，云飞电，你，就是这个傻瓜！” 吕丝雅尖酸刻薄的推论，令七具傀儡都把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连两层甲板之上的孟超听了，都感觉耳膜犹如刀刮。 “或许，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叛出吕家么？” 吕丝雅咧嘴一笑，笑得十分难看，“外界都说，我是为了收割孟超留下的名望和遗产，才背叛九大超级企业，而以‘千万普通市民的代言人’自居。 “但这种说法有一个问题——九大超级企业和千万普通市民，又不是完全对立的关系，特别是在怪兽战争刚刚大获全胜的那段时间，奋不顾身击败怪兽主脑，因而身受重伤，险些陨落的神境强者们，仍旧是万众敬仰的英雄，由他们领导的九大超级企业，当然也被视为是龙城的支柱，哪怕九大超级企业的普通岗位，都是无数普通市民趋之若鹜的‘金饭碗’。 “就算我真想继承孟超遗留下来的一切，也完全没必要叛出吕家，乃至和九大超级企业决裂，对不对？ “问题就在于，无论吕家、擎天集团还是九大超级企业，为了不断膨胀，继续发展，直到发展成整个异界的统治者，总有无数见不得光的苦活、累活、脏活，‘湿活’要干，而家族旁系出身的我，想要得到家族的支持，就必须‘心甘情愿，积极主动’，扛上这些活，付出很多，甚至付出一切。 “同时，吕家、擎天集团乃至九大超级企业，都有无数手眼通天的大人物，看到了我身后，孟超遗留下来的庞大市场和天文数字的利益，这些人又何尝不想从我手里，将这些市场和利益，彻底夺去？ “总之，如果我选择留在吕家，最好的结局，也只是成为那些大人物们收割普通民众信任的工具，永远过着表面风风光光，实则身不由己的日子。 “这，才是我叛离吕家、擎天集团乃至九大超级企业的真正原因，因为，我不愿意沦为一件工具！ “而你呢，云飞电，你看清楚自己身为一件工具的残酷事实了吗？ “还是说，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仍旧要当一头鸵鸟，将脑袋埋在沙砾里面，一厢情愿，自欺欺人下去？” 尽管吕丝雅仍旧被纳米枷锁死死捆绑，受到七具傀儡的包围。 但七具傀儡却在她铿锵有力的震撼下，茫然无措，轻轻抽搐。 “这不可能……” 七具傀儡咬牙切齿，仿佛是要说服吕丝雅，却更像是在喃喃自语，“没人能把我变成一件工具，没有人！” “事实摆在眼前，你真以为雷云科技最近一年的高速发展，全是自己的功劳，而且真是什么大好事吗？” 吕丝雅冷冷道，“在这个寒门超凡者带领着他们的中小企业强势发展，越来越多普通市民都对九大超级企业生出警惕、抵触乃至敌意，‘九大豪门’这个称谓的负面色彩越来越浓重的时代，成为‘九大超级企业之首’，未必有什么好下场的。 “那天千千万万怒不可遏的普通市民，聚集在寰宇集团总部大楼的门口，那副风起云涌，铺天盖地的场面，你应该看得一清二楚吧？ “这股犹如火山爆发般势不可挡的力量，既有可能在顷刻之间，摧毁寰宇集团总部大楼，当然也有能力调转方向，淹没雷云科技的研发中心，毁掉你的毕生心血和全部希望。 “你真觉得，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这团数万度高温的烈焰，却不受丝毫伤害么？ “有没有可能，其余的超级企业，之所以让出部分市场，让雷云科技来主导近期几个重大项目，就是为了把你们推上前台，让雷云科技来承受大部分从四面八方射向九大超级企业的明枪暗箭？ “有没有可能，其余超级企业的掌控者们，也想利用这股数万度高温的烈焰，却又担心自己受伤，所以，才怂恿你这个傻瓜，为他们火中取栗？” 七具傀儡的脸上，挤满了抗拒的表情。 眼眸深处的光芒，却高频闪烁，仿佛他们的大脑，正在超负荷运转。 “收手吧，云飞电。” 吕丝雅轻声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再做必死无疑的挣扎了。” 82中文网 wap. /56/56963/19488990.html 第1724章 神变胶囊的副产品 七具傀儡脸上的抗拒，同时转化成了嘲讽。 只是，不知道他们嘲讽的对象，究竟是吕丝雅，还是躲在他们身后，自以为能够操纵一切，却连自身命运都无法操纵的家伙——云飞电本人。 “开什么玩笑？” 七具傀儡咬牙道，“事已至此，还怎么回头，难道你有办法让全体龙城市民，统统失去记忆，忘记过去一个月，发生在龙城内外的一切？” “我当然没有办法，改变全体龙城市民的记忆，犯下滔天大错的你，也不可能继续待在龙城。” 吕丝雅叹了口气，道，“好在，异界比我们想象得更加深邃和辽阔，既然过去半个世纪，我们头顶都没有出现过类似无人机以及人造卫星的东西，可见异界文明就算真的存在，应该也没有通过工业革命，发展到航天时代。 “那么，身为地球人的智慧，就是足以改变一个异界土著文明的战略武器。 “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人，只要懂得善用自己的大脑，一旦潜入异界土著文明，都有可能掌控无比庞大的权势，更别说是数千万地球穿越者中的佼佼者，拥有移山倒海之能的云飞电，你本人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建议？” 七具傀儡脸上的嘲讽之色愈发浓重，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吕丝雅，“眼看我的计划即将成功，你却建议我抛下一切，像条丧家之犬那样逃出龙城，逃到异界深处去？” “既然你已经突破了人性的底线，我就绝对不会和你这种十恶不赦的人渣，进行任何形式的合作，所以，我不会给你任何建议。” 吕丝雅平静道，“只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一定会选择，舍弃一切，争分夺秒，逃出龙城。 “因为你的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当你自认为胜利到来的那一刻，就是你的阴谋彻底破产，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的时候。 “相信我，至少这次，你没有任何机会的。” 七具傀儡沉默了很久。 “太迟了。” 足足半分钟之后，就在孟超以为云飞电都要“短线逃跑”的嘶吼，他们再次开口，轻声道，“骰子已经掷下，无论你怎么说，都太迟了！” 七具傀儡，摇摇晃晃，朝吕丝雅走来。 “云飞电！” 吕丝雅提高声音，“清醒点，杀死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就算你是雷云科技的掌控者，九大超级企业第二代的中流砥柱，你也绝对承担不起，杀死我的责任！ “你这么做，只会让九大超级企业和蔚蓝联盟彻底决裂甚至全面开战，你会毁掉整座龙城的！” “放心，我当然不会就这样简单粗暴地杀死你。” 七具傀儡的笑声无比尖利，“杀死你是最愚蠢的做法，只会进一步扩大你的影响力，让你变成孟超那样的都市传说。 “不，我不准备杀死你，只是想让你……‘脱胎换骨，焕然一新’而已。” “你想干什么？” 吕丝雅从始至终都无比冷静的声音，终于出现了起伏，“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在孟超听来，似乎云飞电操纵着七具傀儡，取出了某种连吕丝雅都感到非常忌惮的东西。 而孟超也感应到，底下的七具傀儡，似乎开启了某个密封设施的封印，从里面取出了一些蕴藏着极其庞大活性能量，近乎沸腾的液态物质。 “这难道是……神变胶囊？” 当七具傀儡摇摇晃晃，凑到吕丝雅面前时，吕丝雅也感应到了蕴藏其中的无比狂暴的活性能量，她叫道，“云飞电，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神变胶囊，你是说，由怪兽文明研发的那种，能够让普通人瞬间强大数十倍，甚至觉醒超凡力量的东西吗？不不不，这不是神变胶囊，或者说，远远不止是神变胶囊。” 云飞电通过七具傀儡的喉咙，低沉地笑起来，“神变胶囊虽然能让普通人暂时获得超凡力量，成为以一敌百的存在，但缺陷也相当明显——因为过度燃烧细胞，导致线粒体超负荷运转，以透支生命为代价换取的超凡力量，只能维持几分钟到几十分钟，最多不超过几个小时。 “随后，燃烧殆尽的普通人类，就会变成一具体内水分都蒸发殆尽的干尸，甚至因人体自燃而化作灰烬。 “即便只是以生化武器的标准来衡量，这种平均只能使用二三十分钟的生化武器，也太差劲了。 “没办法，组成怪兽文明的，只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兽，就算拥有怪兽主脑这样智慧高深莫测的存在，因为缺乏工业基础和科研条件，也无法将细胞乃至基因的奥秘，探索到极致。 “但是，‘神变胶囊’指出的道路却是正确的，人类也好，怪兽也罢，我们这些碳基生命，都是由无数细胞乃至无数基因组成的军队，我们的每一颗细胞乃至每一条基因链深处，都蕴藏着堪比核能的无穷无尽的力量，谁能深度挖掘并稳定控制这股力量，谁就能突破生命极限，甚至重新定义‘野兽’，‘人类’以及‘神明’。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针对怪兽文明庞大遗产的研究，九大超级企业、蔚蓝联盟、龙城大学、五校联盟乃至赤龙军，各大势力都在进行。 “除了明面上那些合法合规的研究之外，谁又不是在背地里，进行更加极端、激进、危险的研究呢？ “怪兽战争胜利之后，我们雷云科技的科学家，一直试图调整神变胶囊的配方，研发出更加安全、可控和长效维持的新一代神变胶囊，让绝大多数身体健康的普通人，都能在短时间内激发出十倍的速度、力量、反应，甚至超能力，又不至于在瞬间释放之后，脱水甚至自燃而亡。 “我们的思路是，在神变胶囊中掺入类似晶石微粒的高能物质，用这些高能物质来代替人体细胞，达到‘瞬间爆燃’的效果。 “这当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我们也遭遇了无数次失败。 “时至今日，都没能研发出理想中毫无副作用和后遗症的新一代神变胶囊。 “然而，我们却误打误撞，调制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新产品！” wap. /56/56963/19491637.html 第1725章 变成怪兽 这不是孟超回到龙城之后，第一次听到“神变胶囊”这个名字。 而他也一直认为，在怪兽文明对龙城造成的诸多影响中，“研发神变胶囊，让人类暴徒具备挑战规则、破坏规则甚至推翻规则”这件事，其意义远超某一头末日凶兽，简单粗暴的杀戮。 超凡力量，是异界和地球最大的不同。 觉醒超凡力量的过程，也是学习如何控制这股恐怖力量，学习如何让自己的心灵和力量达成统一的过程。 只有心灵和力量达成统一，人类才是力量的主人，而不是力量的奴隶。 超凡者也才能继续以“人类”而自居，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不懈努力。 而不是恣意妄为地挥霍力量，将自身凌驾于整个文明之上，沦为原始情感和欲望的傀儡，沦为……披着人皮的怪兽。 神变胶囊恰恰能够跨越这一学习和觉醒的过程。 让普通人瞬间获得十倍、百倍、足以令自己面目全非、也足以毁掉周遭一切的力量。 这种极其特殊的基因药剂，隐隐威胁到了龙城存在的根基。 问题是，怪兽战争的胜利，并不意味着神变胶囊的销声匿迹。 神变胶囊蕴藏的经济利益和军事价值实在太大，龙城各大势力，以及数不清的中小企业，乃至各大高校里的前沿研究团队，都在研究神变胶囊，试图从碳基生命的细胞乃至基因深处挖掘力量。 寰宇集团位于怒涛山脉深处的血纹花实验室，就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雷云科技在生化研究、基因调制和怪兽改造方面的技术积累，比主营晶石采掘和冶炼业务的寰宇集团更加深厚。 云飞电在这条道路上，只会比申元豹走得更远。 “那时候，我们进行了数百次研究，却始终没有太大进展，无论我们怎么调整配方的比例，用来进行实验的小白鼠和无尾猴，注射了我们调制的‘神变药剂’之后，不是毫无反应，就是器官衰竭，甚至内脏出血而死。” 七具傀儡继续道，“直到有一次，我们用来调制神变药剂的原材料，受到了污染，掺杂进去大量怪兽血浆和脊髓提取物。 “这种混合了怪兽基因的神变药剂，注入小白鼠和无尾猴的体内，却令我们的实验体，发生了惊人的变异——他们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尖锐的骨刺从脊椎上透体而出，无论速度、力量还是神经反应，都提升了300%以上，极个别的实验体周身，甚至出现了劈啪作响的火焰和电弧！ “最关键的是，在他们肆无忌惮地释放出狂暴力量之后，只有70%的小白鼠和无尾猴，死于器官衰竭和体液蒸发。 “还有30%的小白鼠和无尾猴，竟然奇迹般活了下来，只是过于疲劳，濒临瘫痪而已。 “这次意外，令我们欣喜若狂。 “很快有人想到，普通小白鼠、普通无尾猴以及普通人类，之所以无法承受神变药剂带来的超强刺激，是因为普通碳基生命的细胞，一直处于类似‘低功耗运行’的状态。 “贸然从‘低功耗运行’，调整成‘超负荷运行’，就算机械都受不了，更别提是血肉之躯了。 “所以，如果能利用怪兽细胞比普通人类细胞更加活跃的特性，先对普通人类细胞进行一番改造，让普通人类都能获得怪兽般皮糙肉厚的身体，再想办法激活蕴藏在这具钢筋铁骨中的恐怖力量，那就容易得多了。 “沿着这样的思路，我们又进行了成百上千次的实验，在全新配方的神变药剂中，加入大量怪兽血浆、脊髓和脑组织萃取物，果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现在，我们研发的新型神变药剂，已经能在确保注射者生命安全的前提下，令注射者的力量、速度和神经反应，都在瞬间提升300%以上，如果加大剂量，冒一丁点风险的话，甚至能提升500%到1000%！ “利用这样的新型神变药剂，瞬间就能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变成怪兽般可怕的杀戮机器，同时，还保持着，至少是大部分保持着正常人类的智力！ “暂时，我们只剩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还没能攻克。 “那就是，注射了新型神变药剂的普通人，他们的外表，哦，或许还包括部分器官，会变成类似……怪兽的模样，暂时我们还没找到，在不损害健康的情况下，改变回来的方法。 “但我相信，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就算变成半人半兽的样子，也是值得的，不是吗？” 七具傀儡再次笑起来。 如果说，他们最初的笑容，是稳操胜券的话。 此刻，他们不断扭动的笑容里，就只剩下狰狞和癫狂 吕丝雅的眼睛越睁越大，眼底满是不可思议甚至荒谬绝伦的光芒，她失声道：“让普通人的力量和速度瞬间提升三到五倍，代价是变成半人半兽的模样？ “那这根本不是激活人体细胞本源的力量，而是将人类细胞变成了怪兽细胞，将人类变成了披着人皮的怪兽！ “不对，不对，你在撒谎！ “任何一间生化实验室，都有最严格的操作流程，诸如‘神变药剂’和‘怪兽脊髓提取物’之类的东西，更不可能放置在一起。 “无论基因药剂还是怪兽提取物，正常情况下，都会放在秘银稳定液中进行低温保存，根本不可能互相污染的。 “所以，从一开始你们进行的，就不是‘激活人类潜能’的研究，而是‘如何将人类变成怪兽’的研究。 “你们研究的，根本不是‘新型神变药剂’，而是‘怪兽药剂’，是将人类变成怪兽的秘药！” 七具傀儡微微一怔，笑容变得愈发扭曲。 “真不愧是九大修炼世家，第三代中最出类拔萃的存在，吕丝雅，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七具傀儡眼底涌动着火焰，异口同声说出了云飞电的问题，“‘激活人类潜能’和‘将人类变成怪兽’，真有什么区别吗？ “或者说，人类和怪兽，真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吗？” /56/56963/19493658.html 第1726章 兽化兵 “云飞电……” 吕丝雅喃喃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相信我，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洞彻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七具傀儡微笑道，“虽然人类和怪兽的外表天差地别，那些庞大如山岳或者微小如芥子的怪兽，怎么看都像是神话传说中的妖魔鬼怪。 “但是，利用现代科学技术，对怪兽进行细胞层面乃至分子层面的研究，就可以发现哪怕是末日凶兽的细胞，都没有超出碳基生物的范畴，我们和怪兽，在基因层面，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在灵能吸收、转化和运用上，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仔细想想，自诩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原本就是无数种古老的碳基生物的后裔——庞大的猛犸象，凶残的剑齿虎，威风凛凛的恐龙，乃至身披硬壳的甲胄鱼和鹦鹉螺，乃至三叶虫，乃至原始的蓝藻，乃至在最古老的海洋深处，在隆隆升起的海底火山周围，能够忍耐数千度高温海水的古菌。 “在我们貌似‘正常’的外表之下，无数古老、原始、凶残、暴虐的祖先们的基因，全都在静静地沉睡着。 “一旦我们借助怪兽细胞的力量，轰击蕴藏在人类基因深处，源自太古的遗产，令人类进入深层次的‘返祖状态’，就能让无数祖先光怪陆离的基因性状，重新解放出来，让人类获得剑齿虎、猛犸象、霸王龙甚至古菌的力量，变成一头头披着人皮，也拥有人类智慧的怪兽。 “这，有什么问题吗？” 吕丝雅目瞪口呆。 孟超不确定，身为丛林女妖甚至怪物女王的她，在听到云飞电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论调之后，究竟是想失声惊呼，还是捧腹大笑。 云飞电却理解错了吕丝雅的错愕。 “何必如此惊讶，就好像我干了什么十恶不赦，丧心病狂的事情？” 云飞电说，“想当年，丧尸狂潮刚刚在龙城爆发的时候，我们也曾将源自异界深处的太古病毒，当成有可能毁灭整个文明的邪恶力量。 “然而，正是丧尸病毒深度轰击人体细胞，激活了蕴藏在人类血脉深处的神秘力量，才令部分人类纷纷觉醒，获得了不可思议的速度、力量乃至超能力，我们才能高效利用灵能，在异界顽强生存下去。 “甚至，在不少生化专家和灵能学家的眼中，所谓‘丧尸’和‘超凡者’，并没有本质性的区别。 “所谓丧尸，就是彻底失去控制的超凡者，所谓超凡者，就是能稳定控制心灵、思维以及细胞突变程度的丧尸。 “既然连丧尸之力都能为我所用，从纯粹的杀戮和破坏，变成文明前进的动力，为什么怪兽之力不可以？ “虽然怪兽文明曾经是龙城文明不共戴天的死敌，但在某种层面上，双方也早就通过几十年旷日持久的战争，犬牙交错地深度融合到了一起。 “超凡者的超凡力量，需要依靠怪兽材料炼制而成的基因药剂来支持；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也掺入了大量怪兽骨骼研磨的粉末；成群结队的无人机和智能符文机械，都内嵌有怪兽的脑组织和神经网络；就连数千万龙城市民，想要在这片狭小而贫瘠的土地上吃饱穿暖，都少不了各种怪兽血肉制造的合成食物，以及怪兽皮毛制造的衣物。 “一句话，我们的文明，至少有一半，是建筑在怪兽文明的基础之上。 “我们要做的，只是更进一步，让人类的力量和怪兽的力量，达成更深层次的融合以及统一而已。 “想想看，现在龙城有足足数千万人口，除了其中极少数的超凡者之外，大部分普通人对于我们的文明，根本做不出多少贡献，随着符文科技以及生化技术的发展，他们目前从事的工作，都能被搭载了怪兽脑组织以及神经系统的符文机械，以更高百倍的效率来解决。 “与此同时，这些普通人又顶着‘地球人’的身份，心安理得要求更多权利，甚至想参与龙城未来的决策。 “如果说，我们是处在一颗资源丰饶，又没有太多外部威胁的星球，他们的要求，或多或少还能得到满足。 “然而，异界并不是一座风平浪静，应有尽有的天堂。 “在前方等待着我们的，仍然是一场接一场的战斗。 “在旷日持久的拓殖之战中，只有不惜一切代价，榨干全体龙城人的潜能，我们这个文明，才有可能站在异界之巅，彻底征服脚下这颗星球。 “原本，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是累赘，只会浪费资源，拖我们的后腿。 “有了‘怪兽药剂’，我们却能变废为宝，将普通人变成半人半兽的存在，变成拥有一战之力的‘兽化兵’。 “你不觉得，这才是我们想要打赢比怪兽战争规模更大十倍的拓殖战争，唯一的解决方案吗？” 就连吕丝雅都被云飞电的妄想震惊了。 “小心引火烧身。” 吕丝雅冷冷道，“变成‘兽化兵’的普通人，难道会任你摆布吗？” “这是最不用担心的问题，难道你忘记了我们雷云科技的老本行了吗？” 七具傀儡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雷云科技原本就是以生化技术、电子技术和符文科技的深度融合而著称，在我们研发的各类型搭载怪兽脑组织和神经网络的无人机以及智能战械中，也都植入了各种控制芯片乃至自毁系统。 “就算是一头地狱凶兽，脑组织中植入了雷云科技研发的控制芯片之后，都要100%服从远程操作员的意志，否则，它就会品尝到每一颗脑细胞都被烈焰焚烧和电弧缭绕的痛楚——而且，我们是真有办法，将它的脑组织，彻底烧成灰烬的。 “在将普通人调制成兽化兵之前，我们当然也会在他的周身要害，诸如大脑、心脏和脊椎处，植入各种控制和封禁装置，确保他绝对安全和听话了。” wap. /56/56963/19495868.html 第1727章 永远的屠龙少年 这番话听得孟超不寒而栗。 脑海中仿佛有一根根通了电的银针在疯狂搅动。 搅起了大量前世记忆的斑斑驳驳的碎片。 他仿佛记得，在那个“末日龙城”的梦魇中，龙城的武装力量序列中，的确存在一些半人半兽，非人非兽的家伙。 只可惜，就算借助了怪兽文明的力量，前世的龙城，依旧没能逃脱末日的裁决！ 这时候，只听吕丝雅厉声道：“先在人类的大脑、心脏和脊椎上植入控制芯片甚至自爆装置，再将人类调制成怪兽的模样？ “云飞电，你究竟将自己的同胞当成了什么，工具、棋子、炮灰吗？ “我不相信，九大超级企业的高层，会赞同你的做法，你已经彻底疯了，没人会陪你一起疯的！” “的确，绝大多数九大超级企业的高层，那些貌似叱咤风云的商业领袖和一方豪杰，不过是趁风而起的幸运儿，是碰巧遇到了风口的猪猡，他们既缺乏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引领龙城前进的责任感，也没有冒天下之大不韪，都要将事情做成的勇气，所以，我才只能自己干。” 七具傀儡狞笑道，“直接将普通市民转化成‘兽化兵’，当然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就连九大超级企业里，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也不会站在我这边，我将被千夫所指，变成十恶不赦，罪孽滔天的恶魔。 “可是，如果并不是我将这些普通市民变成兽化兵，而是怪兽文明的余孽，所谓的‘第十妖神’，早已潜入龙城内部，将大量无辜市民变成了披着人皮的怪兽呢？ “既然这些市民已经变成了怪兽，我在他们体内植入控制芯片，让他们恢复身为人类的意识，并且能操纵着全新的身体，为亲人、家园乃至整个文明而战，阻力就没有那么大了吧？ “在这种情况下，我非但不是将人类变成怪兽的恶魔，反而是将怪兽重新变回人类，至少是变回半人半兽的功臣，吕丝雅，你觉得呢？” 吕丝雅沉默片刻，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怪不得最近龙城内外，都在流传着‘怪兽文明尚未灭绝，已经有一头号称第十妖神的怪兽余孽潜入龙城，散播病毒，调制傀儡，试图卷土重来’的说法！” 吕丝雅咬牙道，“看起来，根本没什么‘怪兽余孽，第十妖神’，这一切都是你编造出来的谎言！ “是你，是你这个雷云科技的掌舵人，堂堂神境强者，理应守护龙城的英雄，在暗中散播这样的谎言，试图激起人们心底的恐惧，并且为大量‘兽化兵’的出现，进行铺垫！” “没错，我始终认为，在对待怪兽文明的问题上，九大超级企业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我们实在不该这么早，这么快，这么干净利落，消灭怪兽文明的。” 七具傀儡道，“只有恶龙存在，人们才会赞美和供养屠龙少年，一旦傻乎乎的屠龙少年，果真杀死了恶龙，人们就再也找不到，要继续赞美和供养他的理由了。 “如果我们这些超凡者，想要永远成为普通人眼中的英雄，永远获得普通人的赞美、崇拜和支持，那我们就必须确保，在普通人的身边，永远都有恶龙的存在。 “好在，现在明白这个道理，还不算太晚，一切都还有得救。 “怪兽文明是否真的灭绝了，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要让全体普通市民，时时刻刻都清醒认识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只有我们这样的超凡者，才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而他们唯一能做，也必须做到的，就是乖乖服从我们的意志，为我们的文明贡献一切！ “所以，我才不惜动用天文数字的资源，创造出了‘第十妖神’这个角色，接下来，一切灭绝人性，罪孽滔天的事情，都将由这位‘第十妖神’来代劳，而我，则会以‘击败第十妖神的英雄’的身份，登上龙城的制高点！” “云飞电，你比我想象中更加丧心病狂，也更加胆大包天！” 吕丝雅悚然道，“你以为这场自导自演的好戏，真能瞒过所有人，你以为一个并不存在的第十妖神，就足以让所有人都心生恐惧，任你摆布吗？” “这你就错了，吕丝雅，谁说第十妖神并不存在？” 七具傀儡脸上的笑容，显得愈发神秘和怪诞，他们直直盯着吕丝雅，嗤嗤笑道，“第十妖神，当然存在，她就在我的眼前！” “你……” 这一刻，孟超和吕丝雅，都明白了云飞电的意图。 “很遗憾，吕丝雅，原本你可以和我一起，成为‘击败第十妖神的英雄’，可惜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现在，你只能以第十妖神的身份，接受正义的裁决。 七具傀儡道，“恐怕你还不知道，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为了将你秘密押送到金鹏号上来，我迫不得已在龙城的市中心，制造了一场小小的骚乱，放心，没什么大碍，无非是几千万头沾染了血纹花孢子和丧尸病毒的鼠类怪兽，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横冲直撞而已。 “自然，这笔账，还有明光号爆炸案，还有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还有申元豹遇刺，还有今天之后，即将发生的一系列恶性事件，都将记在你这头第十妖神的帐上——从某种角度来讲，你都算是创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因为从第一妖神到第九妖神加起来，都不如你，对龙城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 “显而易见，如此大规模的破坏，不可能是你单枪匹马就能制造的，你还有大量同党，而你的同党，那些披着人皮的怪兽余孽，自然都蛰伏在蔚蓝联盟里面。 “眼下龙城市中心一片混乱，正是十万火急的非常时期，既然我已经抓住了你这个罪魁祸首，当然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蛰伏在蔚蓝联盟的怪兽余孽一网打尽，想来，谁都不能怪我先斩后奏吧？” wap. /56/56963/19497695.html 第1728章 突破临界! 伴随着七具傀儡的狞笑，孟超听到一阵“嗤嗤嗤嗤”的声音，就像是某种闸门或者封禁开启，大量高压气体通过狭窄管道，被释放了出来。 身为收割者的丰富经验立刻告诉他，这是基因药剂或者类似的危险生化制品，从存储器中提取出来的声音。 云飞电已经准备好，要往吕丝雅的体内，注射“怪兽药剂”了！ “住手，云飞电，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将会唤醒何等恐怖的存在！” 吕丝雅终于掩饰不住声音中的颤抖，以及颤抖中的恐惧。 不过，与其说她的恐惧是来自云飞电。 倒不如说，她深深恐惧着，自己身体深处的某些东西。 “云，云飞电，你正在犯下生命中最大的错误，同时也是龙城历史上最大的错误！” 吕丝雅的声音扭曲，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魔爪，从身体内部死死掐住了她的喉咙，令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 乍一听十分痛苦，但在痛苦深处，居然蕴藏着一丝丝越来越强烈的兴奋。 “云飞电，你这个无药可救的蠢货，你根本不知道过去一年，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吕丝雅如同深陷毒液的溺水者般挣扎，她发出近乎诅咒的嘶吼，“你根本不知道，为了压制‘它’的力量，我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无数个日日夜夜，‘它’都像是成百上千条蠢蠢欲动的虫子，试图从我的脑域深处钻出来，彻底控制住我的大脑皮层、中枢神经、肌肉纤维和神经末梢，但都被我用咬碎牙齿的力量，狠狠镇压回去。 “可是，呵呵，我没想到，龙城面临最大的威胁，竟然不是面目狰狞，穷凶极恶的怪兽，而是你这种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你这样的人渣，才是真正的怪兽，披着人皮的怪兽！” 即便隔着两层甲板，孟超也能清晰听到吕丝雅体内传来的声音。 那不仅仅是骨骼扭曲和碎裂的声音。 也不仅仅是内脏蠕动和膨胀的声音。 更不止是血液沸腾和燃烧的声音。 还有一颗颗细胞如同晶莹剔透的花蕾，冉冉绽放成比烟花更加璀璨的模样。 甚至是蕴藏在细胞深处的基因链上，无数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基因片段，纷纷苏醒，发出洪荒凶兽般的嘶吼。 伴随着这些美妙绝伦和可怕至极的声音，如同无形的风暴和浪潮，从吕丝雅体内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 用超强合金打造，貌似坚固的甲板和外壳，都传来一阵阵“吱吱呀呀”的金属疲劳声。 就像是有一头看不见的，硕大无朋却还在不断生长的末日凶兽，试图撕裂这个注定困不住它的牢笼一样！ “这，这是……” 七具傀儡原本癫狂的声音，都在更加癫狂的景象面前，稍稍冷静了一些。 似乎就连云飞电都没想到，将“怪兽药剂”注射到吕丝雅体内的效果竟然会这么好，好得出乎预料，好得……连他都控制不了。 “呵呵，我早就和你说过，人类才是最可怕的存在，注定要毁掉人类文明的不是怪兽，而是人类自己。” 吕丝雅的声音再度传来。 传入孟超耳中，却令他微微皱眉，感觉无比刺耳和古怪。 虽然那仍旧是他熟悉无比的亲密战友的声音。 却多了几分过去的吕丝雅，绝对没有的阴冷和淡漠。 就好像她不是置身于漩涡中央的当事人。 而是高高坐在观众席上，欣赏着舞台剧的贵宾。 “不，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呼呼，绝对，绝对不会！” 吕丝雅声音沙哑，像是从骨头缝里迸发出来的火星。 这才是真正的她，能够发出的声音。 但这句蕴含着无限决绝的战吼，却不像是对着云飞电发出，而像是对着她自己，更准确说，是蕴藏在她体内的强大存在发出的。 孟超心思电转，综合过去半个月内的所见所闻，彻底明白了真相。 此刻的吕丝雅，正处在最关键的临界点上。 一年多前，在雾神山巅的决战中，孟超虽然身受重伤，跌落虎怒川，一路漂流到了图兰泽。 但他的奋起反击，也激发了吕丝雅的无限勇气，让她能豁出一切，和侵入自己身体的怪兽主脑血战到底。 因为某种原因，怪兽主脑并没能彻底侵吞吕丝雅的身体，只能蛰伏在吕丝雅的脑域深处。 想想也是，彼时的吕丝雅，虽然还没突破神境。 但怪兽主脑却遭到了数十名神境强者的围攻，几乎被打成了细胞状态，又能发挥出多少实力？ 此后一年，蛰伏在吕丝雅脑域深处的怪兽主脑，多次发起“诱惑”或者说“进攻”，都被吕丝雅打了回去。 所以，孟超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在他远离龙城的一年多时间里，吕丝雅仍旧代替他，守护着亲人、家园、同胞以及人性的防线！ “雅姐……” 想到这里，孟超动容。 在图兰泽的圣山神庙，亲身体会过“原母”，也就是另一种形态的怪兽主脑，究竟有多么可怕之后。 再没人会比孟超更加了解，过去一年间，吕丝雅究竟经历了什么。 可以说，在整座龙城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尽情享受灯红酒绿和人间烟火的时候。 吕丝雅却是独自奋战在一座无比残酷的战场上，面对远远比自己强大百倍的敌人，进行一场看不到胜利希望的较量！ 如果不是吕丝雅的意志足够坚定，迟迟都没有让自己彻底蜕变成“丛林女妖”甚至“怪物女王”的话。 今天的龙城，早已变成了另一幅无法想象的模样！ 可是现在，云飞电这个自私透顶，愚蠢之极的野心家，竟然试图往吕丝雅体内，注入更多“怪兽药剂”？ 孟超相信，区区怪兽药剂，伤不到吕丝雅。 却会令吕丝雅脑域深处，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心灵和基因防线，雪上加霜。 这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吕丝雅，即将不可逆转地变成“丛林女妖，怪物女王”！ wap. /56/56963/19499325.html 第1729章 更直接的证据 “不对，不对，我还忽略了什么，总觉得整件事情非常别扭，有种诡异的不协调感！” 孟超的脑域隐隐作痛。 那是脑细胞疯狂运转，脑电波几乎要化作岩浆，冲破天灵盖的征兆。 “等等，我知道哪里别扭了，是云飞电的反应！ “或许云飞电的确是个野心勃勃又自命不凡的蠢货，但身为雷云科技掌舵人，以及九大豪门第二代领军人物的他，绝不该愚蠢到这种程度，将自己的整个计划，都和盘托出的！ “如果他的目的仅仅是将吕丝雅调制成人形怪兽，再将大量脏水都泼到吕丝雅的身上，最后用吕丝雅去攻击蔚蓝联盟的话，根本没必要说这么多，把吕丝雅拉到这里，头套都不用摘，一个字都不用说，直接注射怪兽药剂，不就大功告成了么？ “反正，吕丝雅已经被他控制住，他又不知道吕丝雅体内还蕴藏着怪兽主脑的力量，在他看来，吕丝雅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啊！ “为什么，要像那些影视剧里莫名其妙的大反派一样，明明胜券在握，还要浪费大量时间，得意洋洋地将整个阴谋，都仔仔细细地告诉对方呢？ 这时候，由孟超控制的灵磁体，已经抽丝剥茧，层层递进，如同庖丁解牛一般，掀开了超级晶石炸弹的外层，露出里面错综复杂如同人类血管和神经网络般的灵能输送管线。 黄澄澄，绿莹莹，红彤彤，蓝汪汪的液态灵能，在一条条细若发丝的灵能管线内或快或慢的流淌。 他们散发出来的光芒融合到了一起，令这台充满了毁灭力量的装置，宛若拥有生命的魔物，一颗“卜卜”跳动的恶魔心脏。 孟超必须屏息凝神，如同拨弄琴弦一样拨弄液态金属丝，将每一步操作都控制在微米级数，才有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按照一定顺序，将这些灵能输送管线挑开，卡死，剪断，最终，将超级晶石炸弹的核心单元，拆解下来。 看着云飞电煞费苦心制造出来的超级晶石炸弹，孟超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云飞电是故意的！ “他故意装出自大、狂妄的姿态，故意激怒吕丝雅，就是为了让吕丝雅相信，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和眼前这个毫无人性的恶魔决一死战！ “仔细想想，如果吕丝雅不反抗的话，云飞电的图谋真有他自己说的这么容易得逞吗？ “不会的，吕丝雅毕竟是身份极其敏感的重要人物，牵涉到吕家、超星集团、残星会、蔚蓝联盟等等组织，甚至和赤龙军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还得到了数以千万计的普通市民的信任，想要定这种人的罪，包括口供在内的所有证据，一定会被各方势力，翻来覆去，调查几十遍甚至上百遍，整个过程旷日持久，至少持续一年半载，甚至三五年，七八十来年都有可能。 “问题来了，如果仅仅是给吕丝雅注射怪兽药剂，令她呈现出部分怪兽的特征，却保留她的思维和意志，那么，吕丝雅难道不会为自己伸冤么？ “以吕丝雅的智慧，就算云飞电不向她透露一切，她也能猜出七八成真相。 “而云飞电不可能永远将吕丝雅控制在自己手里。 “因为整件事的影响力实在太大，针对吕丝雅的审判，肯定是公开的，搞不好还会现场直播，让全体龙城市民都能参与庭审，到时候，谁能控制住吕丝雅在法庭上说什么，又不说什么？ “那么，采用严刑拷打，或者注射药物的方式，破坏吕丝雅的大脑皮层和中枢神经，让吕丝雅彻底丧失说话和思考的能力？ “开什么玩笑，这是最愚蠢的做法，就算云飞电真能让吕丝雅呈现出一部分的怪兽特征，但只要吕丝雅在他手里丧失了思维能力，沦为浑浑噩噩的白痴，那么，所有人都会怀疑他动了手脚，他说出来的任何话，都没人会相信的！ “还有，光凭‘吕丝雅身上呈现出了怪兽特征’这一点，并不足以让云飞电先斩后奏，突袭蔚蓝联盟总部，大肆抓捕更多蔚蓝联盟成员。 “蔚蓝联盟的骨干成员，可不是什么吃斋念佛的善男信女，而是在怪兽战争的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精锐战士。 “或许他们的境界没有养尊处优的豪门超凡者那么高，但战斗经验和战斗意志，绝不比任何人逊色分毫，眼下蔚蓝联盟和九大超级企业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无论九大超级企业的抓捕者们，拿着什么样的抓捕证明上门，他们都不可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 “云飞电想要强行抓捕大量蔚蓝联盟骨干成员，他要调动多少人力物力，准备付出多少代价？ “九大超级企业的高层，那些现行秩序的最大受益者，愿意冒着现行秩序被彻底摧毁的风险，陪他一起疯吗？ “所以，可以得出结论了。 “光是将吕丝雅秘密抓捕回来，哪怕往她体内注射怪兽药剂，把她变成字面意义上披着人皮的怪兽，都是没用的。 “云飞电必须拿出更加直接的证据，证明吕丝雅不但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而且，正在对龙城造成重大破坏。 “比如—— “身为‘第十妖神’的吕丝雅，炸毁了金鹏号！” 孟超脑中，一片雪亮。 他终于知道，云飞电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心血结晶，金鹏号的核心舱室里，安装这样一枚超级晶石炸弹了。 不仅仅是通过苦肉计，洗刷自己的嫌疑，激起九大超级企业的同仇敌忾之心。 更重要的是，炮制出“吕丝雅正在破坏金鹏号”的直接证据。 “怪不得云飞电迟迟没有引爆这枚超级晶石炸弹。 “他还在等，等吕丝雅挣脱束缚，发起攻击。 “坐以待毙不是吕丝雅的性格，云飞电已经给了她这么多时间，她肯定已经在暗中解开了禁制，准备突出重围，绝地反击了吧？ “而这一切，都在云飞电的计算之中。 “如果我没猜错，吕丝雅冲出金鹏号的瞬间，就是云飞电按下引爆器的时刻！” 82中文网 wap. /56/56963/19585449.html 第1730章 给末日凶兽做心脏手术 孟超完全可以想象之后发生的事情。 横扫千军的冲击波，张牙舞爪的烈焰，层层叠叠的黑烟，还有无数工程师和维修工人的残肢断臂，伴随着支离破碎的金鹏号的残骸，在不断翻滚的血雾中，如同燃烧的流星雨般天女散花，纷纷坠落。 以此为背景，呈现大量怪兽特征的吕丝雅，出现在惨不忍睹的爆炸现场。 试问，她不是罪魁祸首，还能是谁？ 而云飞电的人马显然不会给吕丝雅辩解的机会。 他们已经撤退到金鹏号外围的安全地带。 发生爆炸之后，只要能及时将自己所在的模块，和金鹏号的核心区域脱钩，就能化整为零，以独立的装甲飞艇的形态，向已经变成人形怪兽的吕丝雅发起猛攻。 按照云飞电的计算，经过几轮疾风骤雨的猛攻，肯定能将正在变成怪兽的吕丝雅，扼杀在襁褓之中，绝不会给她一丝一毫开口辩解的机会。 而整个过程，都会通过高清摄像设备记录下来，作为最有力的呈堂证供。 当然，只要烧掉吕丝雅的大脑皮层和中枢神经，让她彻底丧失思考和开口的能力，留她一条性命，让有关部门去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亦无不可。 反正，吕丝雅体内的怪兽细胞，只会证明云飞电说的，都是真话！ 而金鹏号的爆炸，加上发生在龙城市中心的鼠潮爆发，也能给予云飞电的人马，非常充分的理由，去突袭蔚蓝联盟总部以及超星集团总部，大肆抓捕和吕丝雅有利害关系的骨干分子，从而，彻底打断寒门超凡者的脊梁！ 这里面唯一没有被云飞电算到的事情，就是吕丝雅的实力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极有可能冲出他的天罗地网。 但这一点，无助于解决问题。 甚至，对云飞电来说，反而是意外之喜。 吕丝雅想要逃出眼前这口致命陷阱，就必须激活怪兽主脑潜伏在她体内的全部力量。 如此一来，她能否保留身为人类的智慧和自由意志姑且不论，她的外表，肯定会发生惊人的变化，变成孟超曾经见过的满头绿色瀑布般长发的丛林女妖。 而丛林女妖在爆炸现场大肆杀戮的场景，也会被无所不在的高清摄像设备，忠实纪录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吕丝雅的突出重围，只会被认为是畏罪潜逃。 所有罪恶，都将被结结实实扣到吕丝雅的头上。 没人会再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也没人会和“第十妖神，怪物女王”，进行任何交易。 云飞电以“受害者”和“对抗怪物女王的英雄”的双重身份，照样可以先斩后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蔚蓝联盟总部。 而当蔚蓝联盟的骨干份子们，看到高清视频中的吕丝雅，以“第十妖神，怪物女王”的姿态，出现在金鹏号爆炸现场，说不定他们都会目瞪口呆，放弃抵抗，配合调查的。 “不行，必须阻止这一切！ “一旦事情真朝这个方向发展，无论吕丝雅是死是活，有一点都可以肯定—— “她将无可挽回地变成‘丛林女妖，怪物女王’，她身为人类的自由意志，将被怪兽主脑的恐怖力量彻底吞噬，就算我能保住她，她也注定变不回过去的吕丝雅，身为100%纯人类的吕丝雅了！” 孟超额头的冷汗，渐渐滑落，钻进了眼睛里。 他已经拆解到了超级晶石炸弹的核心区域。 这里的每一条管线以及每一枚芯片，都比机械表更加精密。 孟超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名兽医，在给一头怪兽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而且，是要将剑戟魔猪的心脏，移植到凶牙鼠的胸腔里。 而在他的下方，隔着两层甲板，他能感知到吕丝雅体内涌动而出的层层叠叠的凶焰，如同火山爆发之前，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升腾而起的烟柱。 用超合金材料炼制而成的甲板，在凶焰摧残之下，如同打湿的报纸般脆弱。 孟超下意识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稍稍使劲，就会直接贯穿两层甲板，落到吕丝雅的面前。 他当然想这么做。 因为他明显感知到，吕丝雅快要控制不住，脑域深处源自怪兽主脑的恐怖力量了！ “该死，云飞电为什么要把这枚超级晶石炸弹，设计得这么复杂！ “这么多块经过超高压缩的晶石核心，层层嵌套在一起，就像是天然形成的水晶簇，牵一发而动全身，简直无懈可击！ “这种程度的超级晶石炸弹，制造时的危险系数极高，稍有不慎，在制造时就会发生爆炸，将方圆百米内的一切都炸回原子状态——不是对晶石的质地和特性有着极其深刻认识，而且本身实力雄厚至极，有着绝对信心能够稳定灵磁力场的疯子，绝不会这样制造晶石炸弹的！” 孟超分身乏术。 只能暗暗祈祷吕丝雅能够再坚持片刻。 他排除一切杂念，再次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晶石炸弹的拆解中去。 正在不断摇晃的金鹏号乃至整个世界，仿佛都从他的周围消失不见。 连他自己的身体，都逐渐缩小，缩小数百倍，数千倍，数万倍。 他变成了一只蚂蚁，一粒灰尘，一颗原子，钻进了超级晶石炸弹的核心区域，钻进了层层嵌套，几乎天衣无缝的晶石核心之间，那肉眼无法识别的缝隙里面。 而类液态金属物质凝聚而成的灵磁体，也变化成了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利刃，跟随着他的意识，轻轻切入进去。 吕丝雅不断膨胀的凶焰反复蹂躏着孟超脚下的甲板，令甲板发出“吱呀吱呀，吱呀吱呀”的金属疲劳声。 孟超充耳不闻。 他微微歪着脑袋，神情专注地聆听着，超级晶石炸弹的核心单元里面传来的，不同性质的灵能狂潮，不断涌动、冲刷、泛滥、汇聚的声音。 藉由这些惊心动魄的声音，判断每一枚超高压缩晶石核心的状态，推测出自己应该朝着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的利刃里，输入何种性质，什么级数的灵能，才能在拆解过程中，最大限度避免晶石炸弹的反应。 按照刚才“心脏手术”的比喻，孟超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给一头末日凶兽做心脏手术。 还不能将对方惊醒。 82中文网 wap. /56/56963/19800614.html 第1731章 疯狂的艺术品 无数根灵磁体组成的纳米金属丝，恍若孟超神经网络的延伸，侵入超级晶石炸弹的核心单元，进行着分子级数的精密操作。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简直比孟超经历过的任何一场血海大战都要惊心动魄。 终于，在缠满双眼的血丝统统断裂之前，孟超找到了晶石炸弹核心单元最深处，一枚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的金属球。 并在看似浑然一体，天衣无缝的金属球上，发现了拼接和嵌套时留下的缝隙。 用千丝万缕的纳米金属丝，小心翼翼地附着在金属球的两侧，再用比天鹅绒更加轻柔的力量，缓缓旋开金属球，超级晶石炸弹的引爆器，就完全暴露在孟超的眼前。 然而，眼前比古董钟表更加精密百倍的引爆系统，却令孟超倒吸一口冷气。 “有没有搞错！ “这哪里是晶石炸弹？简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设计和制造这枚晶石炸弹的家伙，不单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简直还是一个患有强迫症的艺术家！” 孟超的双眸深处，倒映着缭绕在引爆系统之上的冰霜、电弧和火焰。 这枚晶石炸弹的设计者，将好几枚蕴藏着狂暴灵能的晶石碎片塞进了引爆器内部的狭小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却又故意在晶石碎片上凿开几道缝隙，并且用微雕级数的符文控制住这些缝隙，使得晶石内部的狂暴灵能，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流淌出来。 各种不同性质的灵能，以冰霜、火焰和电弧的形态，在引爆器内部不断流窜、跳跃、碰撞、纠缠，却神奇地维持着动态平衡，并没有提前激活连锁反应。 饶是以孟超的阅历和眼光，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疯狂又如此精美的晶石炸弹。 “我明白了。” 仔细研究引爆器的结果，孟超心思电转，得出结论，“之所以将这枚超级晶石炸弹设计得如此复杂，防止暴力破解还在其次，关键是要确保晶石炸弹被引爆之后，所有可能追踪到设计和制造者的炸弹碎片，统统被炸成齑粉，连金属和晶石粉末都在瞬间气化，绝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怪不得，明光号爆炸案迟迟没有进展，现场遗留的大量晶石炸弹碎片根本都是假的，从那些假冒碎片入手，只是被对方牵着鼻子，浪费人力物力和宝贵的时间。 “倘若，引爆明光号的那枚晶石炸弹，和眼前这枚超级晶石炸弹，出自同一名设计者之手，一切就说得通了——这家伙，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孟超并不是炸弹专家。 他只是通过收割怪兽材料，掌握了极其细腻的手法，并且拥有千变万化的灵磁体的辅助而已。 尽管如此，孟超也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挑战一名超级晶石炸弹专家，耗费毕生精力，炼制而成的杰作！ “想要拆解引爆器，就要首先破除这座由七枚晶石碎片组成的微型符阵。 “而组成这座微型符阵的七枚晶石碎片，又在持续释放出不同性质的灵能，维持着灵敏和脆弱的动态平衡。 “无论抽掉其中任何一枚晶石碎片，都会导致平衡被打破，从而提前激活超级晶石炸弹。 “也就是说，我必须同时抽掉七枚晶石碎片，既不能相差一毫秒，也不能触碰到周围的任何东西。 “而在那之前，我还要用类液态金属物质，在引爆系统周围，搭建一道全新的灵能回路，并输入同等强度的灵能，让引爆系统误以为一切正常，七枚晶石碎片仍在运转。” 孟超闭上眼睛。 想象自己沉入冰冷的深海。 用意念中的极度低温，冷却自己因过载而滚烫的神经末梢。 再次睁眼时，他的双眸一片漆黑，如同深邃的夜空，能够吸收一切光线。 他的双手仿佛在超级晶石炸弹上方，维持绝对静止状态。 十指缠绕的千丝万缕的纳米金属丝，却似音乐家手中的琴弦，发出了微妙的震颤。 每秒钟数千次甚至上万次的高频震颤，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在引爆系统内部，卷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整个过程仅仅持续了0.1秒。 孟超却像是经历了一场持续整整十个小时的大手术。 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疲惫和憔悴。 然而，七枚色彩和形态各异的晶石碎片，已经被他用纳米金属丝抽了出来。 七枚晶石碎片犹如七个小小的精灵，在超级晶石炸弹上方翩翩起舞，散发出美轮美奂的光芒。 光凭他们晶莹剔透的外表，丝毫看不出来，这七枚小小的碎片，足以决定金鹏号上数千名无辜者的生死，甚至决定整座龙城的命运。 孟超紧绷到断裂的神经依旧没有松懈。 他死死盯着引爆系统，紧张地舌根都有些发苦。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引爆系统乃至整颗超级晶石炸弹都没有丝毫变化。 似乎，成功了。 他暂时骗过了云飞电，也战胜了设计这枚超级晶石炸弹的疯狂艺术家。 孟超稍稍松了一口气，艰难吞咽了一口苦涩的唾沫，稍稍润滑了快要燃烧起来的咽喉。 紧接着，将数百条纳米金属丝重新凝聚成了薄如蝉翼的刀片，以及边缘呈不规则形状的工具，准备进行最后的拆解。 然而，就在他将刀片稳稳探入引爆系统之时，却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他的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 就连神境级数的感知，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灵磁扰动的现象。 可是，灵磁体组成的刀片，就像是戳破了一个看不见的肥皂泡，发出了“波”一声。 这枚包裹住引爆系统的“肥皂泡”，破裂的声音，绝不会比蚊子扇动一下翅膀更响。 传入孟超耳中，却不吝于在他的大脑皮层上，降下了一连串的雷霆霹雳。 孟超的瞳孔收缩成了两个针尖，意识到大事不妙。 果然，伴随着看不见的肥皂泡破裂，刚刚还风平浪静的引爆系统内部，瞬间爆出了数百枚高频闪烁的火星！ wap. /56/56963/19929363.html 第1732章 爆炸的太阳 不，那不是火星，而是比火星更小，却玄奥繁复，充满了细节的符文。 数百枚符文，犹如出自微雕大师之手，又被看不见的鞭子抽成了陀螺，环绕着孟超刺入引爆系统核心的灵磁体飞快旋转，很快就各安其位，排列整齐，组成了一座法度森严的立体符阵。 符阵成形的刹那，细若发丝的电弧和火舌，自一枚枚微型符文中炸裂开来，环绕着符阵飞快游走，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受此影响，四周所有压缩到极致的高阶晶石，都在瞬间躁动起来，原本呈固态的晶簇内部，竟像是液体沸腾那样，“咕嘟咕嘟”，冒出了无数气泡，泛出一道道惊涛骇浪般的灵能狂潮！ “糟糕！糟糕！糟糕！” 孟超心中大叫。 直到此刻，他都没看出对方究竟怎么动的手脚，竟然能在引爆系统的核心处，部署这样一座隐形防御符阵，甚至能躲开一名神境强者的扫描。 但他却没有哪怕0.1秒时间，可以用来懊恼。 针尖般的瞳孔尚未恢复原状，和神经末梢紧密缠绕在一起的灵磁体就腾空而起，化作削铁如泥的利刃，横空出世，银蛇乱舞，洞穿了超级晶石炸弹上方的数层甲板，甚至在金鹏号核心舱室坚固的超合金外壳上，都捅出了一个窟窿。 超级晶石炸弹的引爆速度，比孟超想象中更快。 短短0.1秒之内，被封印在晶石深处，沉睡了亿万年的恐怖力量，就似火山爆发，狂涌而出。 一瞬间，超级晶石炸弹的外壳就被加热到了近千度，隐隐泛出橘红色的光芒，还在不断升温和变亮。 同一时间，镶嵌在超级晶石炸弹内部的每一枚高阶晶石里面，也有无数枚符文逐一闪亮，掀起一场场由烈焰、闪电、冰霜组成的，足以毁灭一切的风暴。 孟超这才意识到，就连这些高阶晶石，都被人动了手脚。 这枚超级晶石炸弹完全释放的威力，或许比他预估的，还要大上三五倍！ 没时间犹豫，孟超沿着事先就观察和计算好的路线，闪电般切断了超级晶石炸弹和金鹏号的连接。 强忍惊涛骇浪般的灵能狂潮，不断穿透灵磁体凝聚而成的图腾战甲，狠狠轰击自己的肌肉、血管、骨骼、神经和大脑，他将超级晶石炸弹捧了起来。 孟超感觉自己抱着一枚冉冉升起的小太阳。 如果他的反应再慢那么半秒钟的话，这枚小太阳就将以超新星爆发的姿态，摧枯拉朽，横扫千军，将金鹏号的核心舱室统统烧成灰烬，制造出直径超过三五十米的空中炼狱。 而如果没有灵磁体凝聚而成的图腾战甲的保护，就算以神境强者的体魄，想要控制住这枚已经引爆的超级晶石炸弹，孟超的身体表面组织也会瞬间碳化，五脏六腑则会遭受过量辐射，导致严重的溃烂、内出血和多器官衰竭，轻则修为暴跌，沦为废人，重则当场陨落！ 可以说，在正常情况下，这是一枚一旦被引爆，就绝不可能再阻止的超级晶石炸弹！ 只可惜，它遇到了孟超！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孟超强忍血肉燃烧，五脏沸腾的痛楚，每一束肌肉纤维都似充气般膨胀起来，排山倒海的力量从细胞深处狂涌而出，汇聚成火箭发射般的强劲推动力，将超级晶石炸弹朝着头顶上，灵磁体利刃开辟出来的通道，重重推了出去。 就这样，越来越亮的小太阳，被他在半秒钟之内，推出了金鹏号的核心舱室之外。 轰！ 真正的大爆炸，比孟超预想中来得更快。 几乎在飞出核心舱室的刹那，尚未飞到孟超预想中挤满了庞大气囊的高度，超级晶石炸弹就狠狠爆裂开来。 一瞬间，孟超眼前雪白一片。 整片天地都被恣意泛滥的金色汪洋所遮掩。 即便隔着超合金外壳以及七八层甲板，他的耳膜还是遭到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的摧残，耳道里湿漉漉的一片，都是蜿蜒流淌的鲜血。 而在大脑中的“嗡嗡”声尚未平息之前，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就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气浪。 层层叠叠的气浪，犹如一头熊熊燃烧的末日凶兽，在金鹏号的上方张开了死亡的翅膀。 死亡的翅膀掀起了毁灭的风暴，瞬间吞噬了金鹏号最核心处的三五座舱室。 余势仍旧不减，一浪高过一浪的赤色风暴，继续朝更远处扩散。 距离最近的七八个超巨型气囊，尽管都采用耐高温、耐腐蚀和耐撕裂的复合柔性材料制造，并填充了绝对不会燃烧的惰性气体，还是瞬间爆裂，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 垂挂在这些超巨型气囊下方的吊舱，立刻朝地面坠去。 而在下坠刚刚开始时，他们就被燃烧的冲击波追上，撕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更远处的多个超巨型气囊也纷纷被撕裂并开始燃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垂挂在他们下方的吊舱，则像是狂风中折断了翅膀的惊鸟，又或是惊涛骇浪中卷走了船帆的孤舟，只能被灵能狂潮裹挟，东倒西歪，随波逐流。 幸好孟超反应及时，提前切断了核心舱室和附近舱室的燃料管线连接。 又将超级晶石炸弹弹飞出去，令它在开放空域中爆炸，使它蕴藏的大部分灵能都以华丽至极的声光电效果的形态释放出来，最大程度削减了它的威力。 才使得超级晶石炸弹的破坏范围，“仅仅”局限在这十几个气囊和舱室之内。 尽管如此，孟超和吕丝雅所处的核心舱室，仍旧是首当其冲的目标！ 距离如此之近，正在分崩离析的外壳和正在支离破碎的甲板，和千疮百孔的厕纸没有任何区别，根本起不到半点保护作用。 孟超甚至看到，舱室内的大量橡胶材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拖曳着核心舱室的超巨型气囊，也在片刻之前，被燃烧的冲击波，烧成了灰烬。 片刻之后，燃烧的冲击波，就将撕碎这座核心舱室，以及舱室内的一切！ 看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 wap. /56/56963/20209593.html 第1733章 天罗地网 最新章节！ 第1733章天罗地网 身为神境强者的孟超，自然不必担心在舱室被彻底撕碎之后，自身从高空坠落的问题。 他相信被怪兽主脑选中的吕丝雅，也不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但他不得不考虑，当熊熊燃烧的冲击波，以洪水泛滥般的姿态，冲击吕丝雅的身躯时，是否会将她灵魂深处的怪兽之力，彻底释放出来的问题。 “不行，光凭吕丝雅自身的力量，肯定挡不住这道汹涌澎湃的冲击波。 “求生的本能，只会逼出她体内的怪兽之力，把她再次变成‘丛林女妖，怪物女王’。 “而这一次，她恐怕再也变不回过去的、真正的吕丝雅了。 “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孟超心思电转，伴随着周身细胞的超高速摩擦和神经末梢的超高频震颤，所有灵磁体组成的纳米金属丝统统收了回来，汇聚在他的右臂之上，又不断延展，扩大，最终变成了一面直径三五米的弧形大盾。 孟超咬紧牙关，双臂交叉，将弧形大盾横在头顶，挡住了自己脚下，舱室核心处的吕丝雅。 一秒记住http://m.42zw 他刚刚将盾牌举起，毁天灭地的灵能狂潮就轰了过来。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排山倒海的毁灭之力，令孟超的周身骨骼“咔咔”作响。 双臂上的每一缕肌肉纤维、每一根血管和每一根骨头，更像是遭到了岩浆的侵蚀，瞬间丧失除了痛楚之外的一切感知。 恍惚间，孟超感觉天空中出现了一柄直径超过百米，重量超过亿万吨，硕大无朋的无形巨锤。 而他，则是一根被无形巨锤狠狠锤击，已经扭曲变形的铁钉。 有好几次，他已经疼痛不堪，麻木至极的双臂，都要松松垮垮地垂挂下来。 多亏他早已利用灵磁体，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图腾战甲以及弧形大盾，完全凝固成了一体。 而弧形大盾貌似光滑如镜的表面，也布满了纵横交错，肉眼不可见的导流槽，通过千丝万缕的导流槽，尽可能将千丝万缕的毁灭之力，绕开舱室核心，排放到周围的空域去。 依靠这种方式，孟超将超级晶石炸弹的破坏力削弱了十之七八。 尽管如此，当剩下十之二三的破坏力，以熊熊烈焰的形态，裹挟着大量燃烧碎片，浩浩荡荡地从天而降时，仍旧充塞了孟超的视界，并且吞噬了吕丝雅所在的核心舱室。 孟超的四面八方，都是横冲直撞的烈焰和张牙舞爪的浓烟。 整座核心舱室都被冲击波撕得七零八落，原本坚固的舱壁和甲板统统碎裂、融化、燃烧，被一堵堵火墙所取代。 孟超低头看时，发现吕丝雅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团好似心脏和肿瘤般不断缩胀，却在一次次缩胀中越变越大的火球。 这枚火球像是拥有诡异的生命力和吸引力，不断放射出一条条触手般的炎流，将四面八方正在燃烧的碎片统统裹挟、拉近并吞噬下去，藉由这些燃烧碎片的补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不，相比于“心脏”或者“肿瘤”，还是“花蕾”或者“虫蛹”，更适合用来称呼这团妖异律动的大火球。 孟超恍惚间“看”到，火球表面不断冲撞，互相激荡的波纹，渐渐汇聚成了一个个深不可测的漩涡。 而在这些漩涡深处，又出现了一张张狰狞无比的怪兽的面孔。 当这些烈焰组成的怪兽，发出狞笑时。 恍若末日凶兽般的强大气息，就从漩涡深处喷涌而出。 “看吧，这就是你们人类，对待同胞的方式。” 孟超仿佛听到，如同虫蛹般的火球深处，有一道仿佛来自洪荒，绝不属于人类的声音道，“难道，这就是你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守护的所谓‘文明’？” 面对怪兽主脑的诘问，吕丝雅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孟超能听到她痛苦不堪的喘息，以及她的心灵防线上，出现无数道缝隙，正在不断皲裂的声音。 相比于一年多前，在雾神山巅，怪兽主脑对吕丝雅的强行吞噬。 眼前的局面，简直凶险十倍，也更加无解。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就在吕丝雅苦苦抵挡着怪兽主脑的侵蚀之时，金鹏号的数十个外围舱室之中，竟然同时传来了密集的开火声！ 轰轰轰轰轰轰轰！ 数百门六管旋转火神炮同时开火，铺天盖地的弹幕，以三百六十度环绕的姿态，组成了一张绝不逊色于超级晶石炸弹爆炸的，象征着死亡和毁灭的天罗地网，将孟超、吕丝雅以及怪兽主脑，牢牢锁定在了网中央！ “密集阵！” 孟超头皮发麻。 所谓密集阵，是源自地球时代，能够实现自动搜索、探测、评估、跟踪、锁定和攻击威胁目标的经典近防系统。 以射速超过每分钟六千发炮弹的六管旋转火神炮为核心，辅以电子闭环校正系统和液压自动装填系统，形成源源不断的火力打击，能够在战舰以及装甲飞艇等重要战斗单位的外围，形成密不透风的防御网络，既能在地球上拦截小型飞行器和反舰导弹，也能在异界将飞行怪兽撕成碎片。 尽管上弹方式和攻击原理相对传统，但在灵气泛滥，物质结构不稳定，军事卫星和弹道导弹等精密武器都无法使用的异界，以密集阵为首的各种近防系统，就成为了人类装甲飞艇部队最倚重的火力支点。 特别是在采用了掺入怪兽骨粉以及晶石粉末的“增强毁灭型标准弹药”之后，龙城现役的密集阵近防系统，其射速、贯穿性能和杀伤力，都提升了50%以上。 而某些镌刻了符文，内嵌高阶晶石的特种弹头，除了能释放出电弧、冰霜、火焰等常规灵能攻击之外，在侵入目标体内之后，甚至能分裂成数百枚碎片，每一枚碎片上都镌刻着一枚独立的攻击性符文，确保在目标体内，撕开直径超过一米甚至两米的空腔。 就连高度超过十几二十米的巨型怪兽，在此类弹药的扫射之下，都要四分五裂，稀烂如泥的。 /61/61726/31925263.html 第1734章 不可遏制的混乱! 最新章节！ 第1734章不可遏制的混乱！ 孟超知道，金鹏号上搭载有龙城文明迄今为止规模最庞大，威力也最强劲的密集阵近防系统。 过去的装甲飞艇，因为空间和载货量有限的缘故，往往只能搭载个位数，最多十几二十门火神炮，用于应付裂空魔眼这样的飞行怪兽。 而金鹏号却能搭载数百门甚至上千门六管旋转火神炮，同时开火的威力，何止提升百倍。 此刻，虽然金鹏号的核心区域，已经化作一片火海。 外围的大量模块，却在烈焰和冲击波尚未抵达之前，及时和核心区域脱钩，重新变成了一艘艘能够自由活动和开火的装甲飞艇。 几十艘装甲飞艇都将火力最强劲的正面，同时对准了熊熊燃烧的核心区域，弹幕如同瓢泼大雨，令人喘不过气。 对方的反应如此迅速，进一步印证了孟超的判断——这是一个提前设计好的陷阱，云飞电是故意放纵吕丝雅突围，然后就能顺理成章，杀人灭口。 在缭绕着电弧和烈焰的弹幕，劈头盖脑地砸到自己身上之前，孟超再次利用灵磁体，凝聚出了一面弧形盾牌，挡在自己面前。 盾牌刚刚成形，就听到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爆响，轰得盾牌内侧，都出现了一片片触目惊心的凸起。 若非灵磁体的延展性极佳，类似液态金属的柔性结构能够吸收90%以上的破坏力。 换成普通盾牌或者装甲的话，肯定会在这轮攻击中四分五裂，支离破碎的。 “好准，云飞电一定早就计算好了各项射击参数，就算视界被烈焰笼罩，铺天盖地的弹幕都能锁定目标！ “每一门六管旋转火神炮的射速都高达每分钟六千发子弹，数百门火神炮同时开火，轰到我们头顶的子弹是天文数字，倘若这些子弹都安装了掺入兽骨和晶石粉末的特种弹头，并加大装药量的话，就算是末日凶兽，都不愿意正面抗衡的！ “面对这样的死亡陷阱和无限弹幕，吕丝雅究竟……能扛过去吗？” 尽管灵磁体组成的弧形盾牌帮孟超抵挡住了90%的攻击。 但源源不断的特种子弹在弧形盾牌表面爆炸，层层叠叠的冲击波，仍旧令孟超气血翻腾，脑中嗡嗡作响，怒火不断膨胀，产生了想要不顾一切，杀光所有攻击者的念头。 连他都是如此。 更不要说，体内蛰伏着怪兽主脑的吕丝雅了。 孟超低头看时，发现绽放着五色玄光的弹幕，源源不断涌入吕丝雅所处的火球。 而火球非但没有被射得千疮百孔，反而像是吸收了过量养分的菌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火球表面，无数漩涡碰撞，幻化而成的怪兽面孔，显得愈发凶猛和狰狞。 怪兽主脑的惊人威压，亦从漩涡深处不断激射而出，令孟超周身汗毛倒竖，神经末梢都产生了针扎般的刺痛。 与之相对，真正的吕丝雅那熟悉的气息，却变得越来越稀薄，犹如溺水者的呼喊声，断断续续，支离破碎。 终于，当末日凶兽般的气息，激荡到极限时，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成千上万枚弹头，统统凝固在了大火球的外围。 他们像是被一股诡异而强大的力量捕捉，陷入某种看不见的柔性物质里，非但无法再对火球内部的存在，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反而如同围绕着行星的卫星那样，沿着纵横交错，玄奥繁复的轨道，乖乖旋转起来。 不，不止是密集阵近防系统轰出的子弹。 还有爆炸产生的亿万枚正在熊熊燃烧的碎片，也受到了神秘力量的捕捉，纷纷围拢到了大火球的周围，令不断膨胀的大火球，看起来就像是一枚硕大无朋、畸形丑陋的虫茧。 孟超无法想象，片刻之后，破茧而出的“吕丝雅”，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不行，云飞电的手下，一定正在远处拍摄爆炸现场的所有细节。 “眼下金鹏号的核心区域，仍旧被烈焰和浓烟笼罩，他们还没拍到吕丝雅的样子。 “可是，一旦怪兽主脑彻底控制住了吕丝雅的身体，从烈焰和浓烟中一跃而出，大肆屠戮的话，所谓‘第十妖神’的谎言，就会变成无法反驳的真相。 “到时候，非但蔚蓝联盟和大量寒门超凡者都会牵涉其中，想要抓捕云飞电的难度，也会提升十倍的！” 危急关头，孟超眼底爆出惊人的火焰。 事已至此，再没有隐瞒自身行踪和实力的余地。 “云飞电，你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孟超长啸一声，周身80%的灵磁体都凝聚到了双臂之上，又随着十指的弹跳，激射到了四周正在熊熊燃烧的气囊和吊舱之上。 千丝万缕的纳米金属丝线，在气囊和吊舱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令大量正在燃烧的物质，都处于孟超的掌控之中。 随后，孟超双目圆睁，双臂发力，排山倒海的力量，将大量正在燃烧的气囊和吊舱，都朝自己的方向拖拽过来。 这些气囊虽然正在燃烧，但因为优秀的气密设计，和采用耐火材料的缘故，暂时还没有彻底干瘪下去，仍旧具备晃晃悠悠，漂浮在半空中的能力。 当孟超将他们拖拽过来，环绕在自己和吕丝雅的四面八方时，顿时遮蔽了四周90%密集阵近防系统的射界。 而在铺天盖地的弹幕，将这些燃烧残骸彻底撕成碎片之前，孟超体内血气翻涌，灵能勃发，生命磁场的影响范围，已经扩张了十倍、百倍！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一缕缕电弧，一束束烈焰，一道道风刃，从他体内激荡而出，呈螺旋形态，朝四周空域涌动而出。 金鹏号所在区域，位于群山之间，原本风平浪静，气象状况良好。 但是，伴随着金鹏号的爆炸，空气中充斥着极不稳定的晶石粉末和沾染了灵能的燃烧残骸，冷热空气不均匀，到处都充斥着看不见的湍流，局部区域的气象系统，处于崩溃的临界。 孟超的生命磁场扰动，恰似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这片区域的小气候，出现了不可遏制的混乱！ /61/61726/31925264.html 第1735章 超巨型，降魔杵! 最新章节！ 第1735章超巨型，降魔杵！ 起风了。 最初，不过是烈焰缭绕，烟雾蒸腾之间的涓涓细流。 很快，千丝万缕、不断分裂的气流，就将无数冲击波互相冲撞形成的漩涡串联到了一起，并且从漩涡中汲取力量，继续生长，膨胀，进化。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这些气流就膨胀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变成了一条条翻江倒海的蛟龙。 接下去，这些蛟龙拼命吸收着超级晶石炸弹爆炸，以及孟超涌动生命磁场，溢散出来的灵能，用激烈反应的灵能点亮了自己的身体，周身都缭绕起了手臂粗细的电弧，以及比电弧更加耀眼的火焰。 最后，所有的蛟龙都汇聚到了一起，互相缠绕，高速旋转，疯狂摩擦，化作一团声势惊人的龙卷风暴。 孟超和吕丝雅所在的中央区域，正好是这团人造龙卷风暴的暴风眼，相对平静和安全。 而众多血盟会成员以及密集阵近防系统所处的金鹏号外围区域，正好是龙卷风暴横扫千军的目标。 只见一浪高过一浪的风暴，以熊熊燃烧，摧枯拉朽的姿态，不断朝金鹏号外围碾压过去。 一秒记住http://m.42zw 组成金鹏号的大量装甲飞艇，都已经和金鹏号的主体框架脱钩，形成了独立的作战单元。 这么做，虽然让他们免于第一轮的爆炸袭击。 却也令他们在燃烧的龙卷风暴面前，丧失了抱团取暖，并肩抵御的能力。 不少装甲飞艇，都被龙卷风暴吹得东倒西歪，甚至狠狠碰撞在了一起。 也有些装甲飞艇的燃料储备不足，晶石引擎也没有经过最后的检修和整备，并不具备在极端恶劣的气象条件下，超负荷运转的能力。 在龙卷风暴的横扫之下，他们只能随波逐流，越飘越远，令金鹏号的核心区域，超出了他们的射程范围。 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装甲飞艇，在惊涛骇浪般的暴风席卷之下，还能勉强保持稳定。 问题是，经过龙卷风暴的扫荡，金鹏号的各个独立作战单元的相对位置，都发生了斗转星移的变化。 原本集中在中央区域，蕴藏剧毒和超强腐蚀性的浓烟，更是在龙卷风暴的鼓吹下，化作了张牙舞爪，不断膨胀的水母，笼罩住了整片空域。 现在，在这些装甲飞艇上，操控着密集阵近防系统的血盟会成员们，连自己置身于东西南北都不知道，甚至连高度计和压力计，都因为极其强烈的灵磁干扰，如同风扇般飞快旋转，更不用说，测算射击诸元，锁定目标，重新计算弹道了。 不少血盟会成员，不顾射界一片混沌，仍旧疯狂扫射。 但因为彼此的相对距离和方位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绝大多数缭绕着电弧和烈焰的特种弹头，射入烟雾之后，往往都似泥牛入海，除了犁出一条条转瞬就被淹没的沟壑之外，再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更令这些血盟会成员大皱眉头的是，伴随着大量气囊蒙皮的燃烧，这些耐火材料在超高温反应下，分解出了类似气溶胶的物质，形成的烟雾不但范围大，而且能见度极低，光线的穿透性极差。 就算仅仅相隔十几二十米，都很难看清楚烟雾内部的状况。 更不要说，隔着数百米，拍摄张牙舞爪的烟雾内部的细节了。 “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着滚滚浓烟笼罩之处，仿佛一团团球状闪电正在孕育、膨胀、碰撞和爆炸，又好像两头末日凶兽在里面互相纠缠、撕咬、盘肠大战，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隐隐压倒了密集阵近防系统火力全开的轰鸣，即便隔着数百米甚至上千米，都震得血盟会成员们心脏狂跳，脸色惨白，脊椎骨一阵酥麻和痛楚。 血盟会成员们面面相觑，终于意识到，自己很可能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就在这时，龙城市区方向，传来了刺耳的警报。 金鹏号爆炸的声势实在太惊人。 孟超的推波助澜，又令烈焰和浓烟扩散的速度以及范围，比云飞电的计划，提升了十倍。 一道道粗壮如同蛟龙的烟柱腾空而起，直刺云霄，半边天空的云彩都被染得一片黢黑，无论位于主城区的什么地方，哪怕是被两侧高楼遮蔽的穷街陋巷，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金鹏号是龙城文明的战略资产。 驻扎在城内的超凡者，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就算现在，闹市区正面临鼠潮和丧尸的威胁，超凡塔、调查局、赤龙军、蔚蓝联盟以及九大超级企业，仍旧以神经传递信息般的速度，派出了各自的快速反应部队，化作一道道电光，飞快朝金鹏号所在区域赶来。 置身于暴风眼的孟超，也听到了来自龙城的警报声。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大部队十分钟内就会赶到，云飞电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负隅顽抗。 “接下来，只需要在十分钟之内，解决掉吕丝雅的问题就好！” 孟超眼底，电芒闪耀，生命磁场激荡到了极致，搅动天地间的灵能涟漪，呈现出火山爆发的姿态。 而他高高举起的右臂，恰似照亮天地，永不熄灭的火炬。 无数根灵磁体组成的纳米金属丝，缠绕住了大量金鹏号爆炸之后，疯狂燃烧的残骸，并且将这些残骸都拖曳到了孟超的右臂之上。 当这些残骸的长度超过百米，直径也超过十米时，从无数残骸的缝隙中间释放出了数千度高温的紫色火焰。 恍若拥有生命的紫色火焰，缭绕着残骸狂乱舞动，又化作一双双巨灵神掌，不断压缩和塑造，将不规则的残骸，紧密接驳在一起，形成密不可分的整体。 最终，上百米高的残骸，被孟超用灵能燃烧、融化、压缩、塑造成了一柄三五十米高，表面镌刻着符文，还缭绕着电弧和火焰的超巨型降魔杵！ 大量灵磁体在超巨型降魔杵和孟超的图腾战甲之间来回涌动，如同血管、肌肉和神经系统，令超巨型降魔杵，成为了孟超肢体的延伸，彻底贯彻了他无比忿怒的意志！ /61/61726/31925265.html 第1736章 雅姐，我回来了! 最新章节！ 第1736章雅姐，我回来了！ 同一时间，孟超的双眸放射出了洞穿一切的精芒，直刺脚下翻滚的浓烟和烈焰深处，那颗由无数子弹和残骸组成，不断蠕动的巨大虫茧。 他可以清晰感知到，在这枚畸形丑陋的金属虫茧里面，一头怪兽，甚至是一尊邪神，正在孕育，已经到了破茧而出的关键点。 金属虫茧的每一次缩胀，都有数百道上千度高温的灵焰，从缝隙中激射而出。 这些灵焰和近在咫尺的风暴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和摩擦，摄人心魂的声浪，仿佛数百头末日凶兽的咆哮，重叠在了一起。 而在如此恐怖的咆哮声中，吕丝雅身为人类，苦苦支撑的呻吟声，已经微弱到几乎不可辨识了。 “雅姐，我，回来了！” 见此情景，孟超不再犹豫，双臂一振，粗壮如同蛟龙般的灵脉立刻凸显到皮肤之上。 十六根灵脉，如同十六条蛟龙，螺旋交错，一路向上，将细胞深处汹涌澎湃的灵能，统统输入超巨型降魔杵中，令数十米长，直径数米的降魔杵，都变成了晶莹剔透的水晶柱，内部还有无数灵纹纵横交错，组成了一个个玄奥繁复的符文，而重重叠叠的符文，又构成了一座座威力无穷的攻击性符阵。 轰！ 在孟超的怪力驱动之下，超巨型降魔杵刚刚启动就突破音速，白色的伞状气流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四周扩散，而降魔杵和夹杂着大量爆炸颗粒的空气超高速摩擦，更是在刹那之间，摩擦出了如同流星突破大气层的橘红色焰流。 当这样一柄毁天灭地的超巨型降魔杵，裹挟着风雷之势，夹杂着数十座攻击性符阵，从天而降，狠狠轰在金属虫茧上面时。 即便正在虫茧深处孕育着的，是超越末日凶兽的存在。 也承受不住孟超身为人类至强者，怒不可遏的攻势。 数百头末日凶兽的咆哮，都在瞬间变成了哀嚎。 一道道张牙舞爪的灵焰，也纷纷惊慌失措地缩了回去。 就连原本不断膨胀的金属虫茧，都在剧烈震颤之下收缩了几分，各种金鹏号爆炸留下的残骸都重叠到了一起，将茧壳表面的缝隙堵得严严实实，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加强自身的防御。 然而，孟超的攻击，从来不会这样简单的。 “怪兽主脑，或许你对龙城人的招数都了若指掌，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图兰文明的力量吧！” 孟超包裹着图腾战甲的双手深深插入了超巨型降魔杵。 大量灵磁体从他体内疯狂涌动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液态金属般，分裂成了千丝万缕的涓涓细流，涌入超巨型降魔杵的深处。 这柄超巨型降魔杵原本就是由无数残骸和碎片组成，在灵磁体的精妙操作之下，当然也能随心所欲，塑造成最适合当前战况的形态。 眼下，为了撬开怪兽主脑绑架吕丝雅身体的金属虫茧，超巨型降魔杵抵住茧壳的一端就不断缩小，变得越来越尖锐。 另一端则不断增大，拥有足够的质量，以便在超高速旋转时仍旧保持稳定，并输出强劲的穿透力。 而在超巨型降魔杵的外围，还凸出了大量用于撕扯和粉碎坚硬物质的利齿。 短短三秒钟，这柄超巨型降魔杵，就被孟超改造成了一枚硕大无朋的钻头。 “想当缩头乌龟？哪有这么容易！” 伴随着孟超的生命磁场激荡，这枚缭绕着烈焰和闪电，蕴藏着攻击性符阵，还输入了孟超无尽怒火的超级钻头，就以每秒钟超过八百转的速度，疯狂旋转起来。 无论金属虫茧还是超级钻头，都是由爆炸产生的残骸组成，理论上的强度，应该是一致的。 但金属茧壳必须三百六十度全方位保护，孟超却能将所有力量都集中于一点。 再加上灵磁体的加持，使得爆炸残骸的强度，至少提升了100%。 金属茧壳发出“咔嚓咔嚓”的皲裂声。 刚刚合拢的缝隙，又被孟超强行撬开。 夹杂着风雷之势的超级钻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入金属茧壳之中。 大量灵磁体立刻从超级钻头的前方涌动出来，化作一条条纳米级数的金属丝，朝蛰伏在金属虫茧深处的吕丝雅探了过去。 恐怕连怪兽主脑都想不到，在即将破茧而出之时，会遇到孟超这样蛮不讲理又无法解释的存在。 盘踞在吕丝雅体内的存在，通过她的喉咙，发出了气急败坏的尖啸。 惊人的冲击波自内向外，将金属茧壳撕得四分五裂，又化作无数边缘锋利的碎片，划出一道道凄厉的弧线，劈头盖脑向孟超攻来，声势比密集阵近防系统的弹幕更加骇人。 孟超却连眼皮都不抬半下。 超级钻头横在面前，大量残骸在灵磁体的引导下，立刻延展开来，重新组成了一面弧形巨盾。 仓促成形的盾牌，结构和强度都存在极大的问题。 但在灵磁体的穿针引线之下，类液态金属物质黏合了大量残骸，却形成了一层厚厚的非牛顿流体。 呼啸的碎片嵌入这样一枚柔性和粘性俱佳的盾牌中，就像是子弹射入一大坨凝胶，很快就丧失了动能和破坏力，即便穿透盾牌，也变成了强弩之末，非但无法继续撕裂孟超的身体，反而被孟超的生命磁场捕捉，成为环绕着他飞快旋转的闪光碎屑之一。 剩余的半个金属茧壳，如同一朵被疾风骤雨蹂躏过，残破不堪的花蕾那样绽放开来。 吕丝雅的满头长发再次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绿色，双眸深处却涌动着猩红的火焰，一缕缕火苗从眼眶中满溢而出，呈射线状扩散，恍若从皮肤中暴突出来的血管般，爬满了整张过分白皙的面孔。 这是孟超第二次面对这张面孔。 一年多前，在雾神山巅，被怪兽主脑严重侵蚀，化身丛林女妖的吕丝雅，是孟超绝难匹敌的存在。 可是今天，面对孟超碾压一切的气势，丛林女妖的脸上，却流露出了浓浓的错愕和震撼。 /61/61726/31925266.html 第1737章 镇压一切! 最新章节！ 第1737章镇压一切！ 因为佩戴着灵磁体构成的全封闭头盔的缘故，丛林女妖未必能认出孟超的样子。 但是，刚才那柄超巨型降魔杵摧枯拉朽的气势，却和过去的孟超如出一辙，只不过级数提升十倍。 而不等丛林女妖的脑域深处，浮现出那个绝不可能的名字。 大量灵磁体构成的，宽度不超过手指，厚度更是只有0.1毫米，比手术刀更加锋利的链刃，就从上百个刁钻无比的角度，同时刺向了她的要害。 丛林女妖恼羞成怒。 满头绿发如同妖异跳跃的碧火，同样凝聚成了吹毛断发的利刃，发出凄厉的尖啸，纠缠住了孟超的灵磁体。 甚至想要顺着灵磁体一路向上，如同毒蛇和吸血藤蔓一样，纠缠住孟超的手臂，侵入孟超的身体。 然而，丛林女妖无往而不利的招数，却在孟超面前铩羽而归。 她的绿色发丝刚刚纠缠住了孟超的灵磁体，就像是冰雪碰上了火焰，发出“嘶嘶”的消融声，冒出了肉眼可见的青烟，一缕缕枯萎、发黑、断裂。 “这不可能！” 丛林女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千变万化的诡异武器，对自己的怪兽之力，隐隐有种天然的压制作用，就像是侵入人体的病菌，天然被免疫系统压制一样。 这是当然的。 丛林女妖掌握的，仅仅是怪兽之力。 而孟超掌控的灵磁体，却是和怪兽主脑同为“混沌之卵”的“原母”，再加上图兰文明最尖端的科技结晶“磁流体”，完美融合的产物。 丛林女妖的力量构成以及运用方式，孟超一清二楚。 但孟超可以利用灵磁体，进行何等精妙的操作，却是丛林女妖，绝不可能窥探到的。 就在刚才，丛林女妖试图用遭到污染，畸形变异的怪兽细胞，缠绕和侵蚀孟超的灵磁体。 孟超心思电转，就能在灵磁体表面，组成一个个分子级数的战斗单元。 每一个战斗单元，都是拥有部分自主权限的纳米机器人。 如同白细胞一样，能主动对侵入自身的“病毒”或者说怪兽细胞发起攻击。 再加上灵磁体的高效灵能传导性，能够瞬间将孟超体内汹涌澎湃的灵能，几乎毫无损耗地传导到每一台纳米机器人的体内，为这些纳米机器人披上了一层闪电和火焰交错的甲胄，当然不可能被丛林女妖的怪兽细胞甚至血纹花胞子所侵蚀。 “唰唰唰唰！” 转瞬之间，大量的绿色发丝都被孟超的利刃切断，在漫天飞舞中，化作一缕缕碧火和青烟。 丛林女妖原本就是在彻底占据这具身体的临界点，被强行拽出虫茧，导致功亏一篑。 又被孟超将她最重要的武器之一，切得七零八落，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而更令她惊骇欲绝的，则是覆盖面部的灵磁体如潮水般退去之后，露出的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孟，孟超？” 丛林女妖的表情扭曲到了极点，“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然而，就在她双目圆睁，声色俱厉之时，她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扯动，微微上翘起来。 那是即将沉入这具躯壳的最深处，真正的吕丝雅的意志，感受到了孟超的气息，欣喜若狂，重新振作起来。 孟超同样感受到了真正的吕丝雅的气息。 犹如看到了早已沉入沼泽深处的溺水者，拼死挣扎，重新伸出了一截指尖。 孟超同样大为振奋。 攻势愈发猛烈。 “没错，我回来了！” 孟超咆哮，“雅姐，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你，也知道真正的你仍然存在，更知道过去一年，你在和怪兽主脑争夺这具躯壳的孤军奋战中，究竟有多么痛苦和艰难！ “但从这一刻开始，你不再是一个人，还有我，和你并肩作战！ “或许，怪兽主脑对你进行了从细胞到心灵的全方位侵蚀。 “或许，诸如云飞电这样的人间渣滓，令你对龙城的道路甚至人类的道路，产生了质疑和动摇。 “或许，面对诡谲叵测的局势和晦暗不明的未来，你会感到迷茫和沮丧。 “但我相信，我所认识的吕丝雅，那个自信满满，野心勃勃，试图带领龙城文明创造未来的女人，绝不会被一时的挫折和困惑打倒，绝不会轻言放弃，主动认输，拱手让出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最后这句话，似乎说到了吕丝雅的心坎里。 丛林女妖眼底不断燃烧的血丝，纷纷断裂和熄灭，使得猩红的双眸深处，身为人类的光芒，重新闪耀起来。 “我就知道，雅姐，你绝不会让我失望的！” 孟超大喜过望，“你自己都说了，云飞电只不过是一个注定失败的渣滓，自取灭亡的蠢货，这家伙代表不了龙城，代表不了人类，代表不了全体超凡者，也代表不了九大超级企业。 “不要因为这个人间渣滓的卑鄙伎俩，就放弃身为人类的骄傲和立场。 “更不要相信怪兽主脑的鬼话，认为死灰复燃的怪兽文明，会有什么拯救文明，称雄异界的药方。 “真正的道路只能靠我们自己一步步走出来，只要我们并肩作战，携手向前，一定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为龙城开辟一条通向未来的金光大道的！” 轰！ 当孟超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 他的攻势也激荡到了极限。 漫天飞舞的残骸，都受到孟超的生命磁场裹挟，又得到了灵磁体的加持，化作了熊熊燃烧的陨石。 成千上万枚陨石组成了一波声势浩大的流星雨，劈头盖脑轰到了丛林女妖的身上。 尚未完全掌控这具身体的丛林女妖，根本抵挡不了这场汹涌澎湃的流星雨，从数百米的高空，直线坠落到了地面上，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砸出了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深坑。 而深坑的周围，高高隆起的环形土堆上，则是大量“陨石”洞穿的，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窟窿，冒着蒸汽般的青烟。 /61/61726/31925267.html 第1738章 杀死丛林女妖的方法 最新章节！ 第1738章杀死丛林女妖的方法 不等丛林女妖爬出恐怖的陨石坑，孟超就举着一块疑似晶石引擎的巨大残骸从天而降。 灵磁体凝聚而成的锁链交错缠绕在晶石引擎上，通过飞速旋转，用离心力将破坏性提升到极致，晶石引擎化作了一柄熊熊燃烧的巨型战锤，裹挟着风雷激荡的咆哮声，狠狠砸进陨石坑里。 丛林女妖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 绿色长发分化成了数百股，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和根须，钻进陨石坑周围大地的缝隙里，试图从大地深处，汲取更多灵能和物质，补充即将枯竭的细胞。 孟超的灵磁体却如影随形，同样分裂成了数百柄薄如蝉翼的链刃，牢牢纠缠、狠狠切断了所有的藤蔓。 无论丛林女妖有多么诡异，终究是碳基生物，必须遵循碳基生物的基本法则。 而怪兽主脑最强大的力量，也并不是个体战斗力，而是扩张心灵网络，激活整片丛林，操纵铺天盖地的兽潮。 倘若战场设在方圆千里，苍苍莽莽，生机勃勃的原始丛林里，得到无数灵化植物和怪兽支援的丛林女妖，战斗力必将激增十倍甚至百倍，连殖装了灵磁体的孟超，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但金鹏号的建造和测试场地，经过大规模的平整和建设，地面浇筑的都是钢筋混凝土，甚至铺设着数万块厚度超过手掌的特种钢板，用于装甲飞艇的起降。 一秒记住http://m.42zw 方圆数十公里范围内，更是经过了拉网式的清理，绝不可能存在，级数以上的怪兽。 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大量残骸如同流星雨般坠落到地面上，更是将大地加热到了数百度、近千度的高温。 身为碳基生物的丛林女妖，置身于如此严酷的环境，战斗力自然大打折扣。 即便她竭力舒展青丝，试图召唤蛰伏在地底的怪兽。 能遵从她的号令，从大地深处钻出来的，也不过是巴掌大小的蛇虫鼠蚁。 而这些低阶怪兽，往往也在钻出地面的刹那，就被烈焰烧成焦炭，又被孟超的灵磁体利刃以及惊人的气势，撕得四分五裂。 丛林女妖脸上，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恐惧。 紧接着，就像是一张无形的面具从中间裂开。 又好似吞噬生灵的恐怖沼泽，被拼命挣扎的溺水者，搅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阴郁、狰狞、恐怖的气质如同退潮般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孟超无比熟悉的，如同高阶晶石般闪耀的眼神。 覆盖在发丝和眼球上的妖异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发色、眸色和表情，都恢复了正常。 从被怪兽主脑操纵的丛林女妖，变回了吕丝雅。 “孟超，我就知道……” 尽管脸色惨白，遍体鳞伤，虚弱到了极点，吕丝雅的嘴角却高高翘起，无比喜悦，无比骄傲，“我就知道，你一定没那么容易陨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最关键的时刻，给我，给所有人都带来天大的惊喜！” “雅姐，坚持住！” 孟超降落在陨石坑的边缘，单膝跪地，伸出右手，附着在右臂上的大量灵磁体，立刻如同水银般涌动，在他和吕丝雅之间，搭建起了一座银光闪闪的桥梁，“我回来了，接下来的一切，都教给我来处理，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镇压体内的怪兽之力！” 吕丝雅看着从孟超手臂上涌动过来，仿佛随心所欲，千变万化的灵磁体，眼中充满了好奇。 不过，还不等她朝孟超伸手，她的眼底，刚刚退散的红芒，就再次炸裂开来。 吕丝雅闷哼一声，流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仿佛脑域深处，有一股无比狂暴的力量，正在横冲直撞，侵吞她的脑细胞。 “混蛋！” 眼看吕丝雅的长发，再次一寸寸变成绿色，而刚刚被自己切断的发丝，也如同春风吹又生的杂草般重新生长出来，孟超惊怒交加，却是无计可施——纵然他有通天彻地的手段，也不可能帮吕丝雅动一场脑外科手术，将所有脑细胞统统清洗一遍！ “所以，你究竟能拿我怎么办呢？” 当吕丝雅再次抬起头时，虽然她仍旧面带微笑，但嘴角翘起弧度的微妙变化，却令这笑容和片刻之前迥然不同，充满了妖媚和邪异的味道。 在她的眼眸深处，如同血纹花孢子般的红色火焰，捉摸不定地闪耀着，更是给这副笑容，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气息。 尽管容貌没有丝毫改变，孟超刺痛的心脏却瞬间给出了答案。 怪兽主脑的力量，再次控制住了这具身体。 她不是吕丝雅。 而是丛林女妖！ “孟超，我承认你是我遇到过最难缠的对手，是一次又一次打乱我计划的意外因素，更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能令我怦然心动，想要和你共同孕育完美无缺的神级碳基生物的雄性。” 丛林女妖舔舐着嘴唇，身姿变得无比柔软，面对孟超重新凝聚成利刃的灵磁体，摆出了一副俯首称臣，任人宰割的姿态。 但她近乎呢喃的声音，却发动了比青丝更加犀利的攻击。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亿万年来，所有碳基生物都要遵循的自然法则。” 丛林女妖“咯咯”笑着，“既然我失败了，就应该被自然的法则淘汰，来吧，行使你身为胜利者的权力，彻底消灭我吧！” 她主动靠近了灵磁体凝聚而成，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利刃。 孟超眯起眼睛，牙齿咬出火星。 “啧啧啧啧，你犹豫了，这可不是你这样的绝世强者，应该犯的毛病。” 丛林女妖的笑意越来越浓郁，“杀死我，用这种具备生物活性的液态金属，将这具身体切割成边长一毫米的颗粒，再用数千度高温的烈焰，持续焚烧十分钟以上，烧成最细腻的灰烬，同时用你的生命磁场封锁方圆数百米的空间，确保没有任何微生物可以跑掉——只要这么做，就能将我彻底消灭掉，你明明可以办到，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61/61726/31925268.html 第1739章 接下来，拜托了 最新章节！ 第1739章接下来，拜托了 孟超面临艰难的抉择。 丛林女妖精确命中了他的七寸。 没错，现在的他，可以轻而易举将丛林女妖千刀万剐，焚烧殆尽，然后卷起飓风，将最后一撮灰烬，都吹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 但他却没办法，将怪兽主脑的力量，从吕丝雅的身体里驱逐出去。 彻底消灭丛林女妖，就等于彻底杀死吕丝雅。 而这是孟超，无论如何都难以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 姑且不论他和吕丝雅之间，错综复杂，难以向外人解释，甚至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就说吕丝雅身为自家超星集团的核心高层和大股东之一，还在代表普通市民和寒门超凡者的蔚蓝联盟里，占据一席之地。 她在一年多前，就被怪兽之力侵蚀这件事，一旦公诸于众，就会引起轩然大波。 即便孟超真的痛下杀手，又该如何向世人证明，过去一年的吕丝雅，的确在苦苦抵御怪兽之力的侵蚀，仍旧保持着人类的骄傲和意志，并没有做出丝毫损害龙城文明利益的事情，更没有在超星集团和蔚蓝联盟内部，发展更多的“下线”呢？ 更有甚者，倘若孟超真的将吕丝雅烧成灰烬，会不会有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嫌疑？ 到时候，吕丝雅究竟是不是丛林女妖，又是什么时候转化成的丛林女妖，还有没有同党，都说不清楚了。 如此一来，原本就错综复杂的局势，必将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能否将云飞电和血盟会，从九大超级企业内部连根拔起，都变成了未知之数！ 看出孟超的犹豫，丛林女妖的笑容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容就被源自内部的寒意，深深冻结了。 “你在干什么？” 丛林女妖发出尖叫，“你疯了！” 这句话不是对孟超说的。 而是对，正在这具身体的深处，熊熊燃烧，殊死一搏的吕丝雅说的！ “雅姐——” 就连孟超都愣住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眼前这具身体的温度正在飙升。 几乎每一秒，不，是每半秒钟，眼前这具身体就会升温三四度。 她的皮肤很快烧得通红。 一缕缕蒸汽从毛孔中升腾而起，皮肤下面涌动的仿佛不是血液，而是岩浆。 孟超甚至能听到她的血管和灵脉，纷纷爆裂、干瘪、枯萎的声音。 源自细胞深处的火焰，很快就要席卷整具身体。 “人体自燃！” 孟超不敢相信。 尽管体液蒸发殆尽甚至人体自燃，都是过量服用神变胶囊，很常见的副作用。 而云飞电刚刚给吕丝雅注射的怪兽细胞，又是神变胶囊的大幅升级，强化浓缩版本。 但吕丝雅本身的修为，都已经达到天境巅峰。 再加上怪兽主脑的加持，稳稳突破神境，又岂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生命磁场和细胞基因，导致体液蒸发甚至人体自燃呢？ 除非—— 孟超瞪大眼睛，看着表情重新平静，眼底却重新涌动出决然之色的吕丝雅。 “雅姐，不要！” 他一把抱住吕丝雅。 只觉得自己抱住了一支狂燃的火炬，一坨正在熔炼的钢铁，一尊岩浆凝聚而成的雕像。 重新夺回身体的吕丝雅，将滚烫的脸颊贴在孟超的肩胛上，如释重负地微笑起来。 “孟超，你知道的，这是唯一的办法。” 吕丝雅竭尽所能，睁开涌动着火焰的双眸，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孟超，断断续续道，“自从意识到怪兽主脑的力量，已经侵入我的身体，甚至操纵这具身体伤害到你，又准备伤害更多人之后，我就不止一次想要彻底毁掉这具身体，和怪兽主脑同归于尽。 “可是，咳咳，怪兽主脑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每次当我生出玉石俱焚的念头，它就会不顾一切，干扰我的大脑，阻止我的行动。 “而且，而且我的身份非常敏感，不但关系到九大超级企业，也关系到蔚蓝联盟、超星集团和残星会，关系到你的家庭和事业。 “我很担心，咳咳，就算自己真的找到办法，能够一了百了，却也无法彻底毁掉自己的尸体，到时候，仍旧有血纹花孢子或者怪兽细胞之类的东西，残留在我的尸体深处，被居心叵测之辈发现，成为兴风作浪的工具。 “我不害怕死亡。 “却害怕自己的死亡，引发更大规模的风波，令龙城走向诡谲叵测的漩涡。 “所以，咳咳，我选择了暂时封印怪兽之力，勉强维持残星会、超星集团和蔚蓝联盟的局面。 “直到今天，最好的机会终于出现。 “云飞电那个丧心病狂的蠢货，自以为往我体内注射大量怪兽细胞，就能将我污蔑成‘第十妖神，怪兽余孽’。 “岂不知，他却给了我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能够解释自己体内，怪兽之力的存在。 “而老天又是如此眷顾我和龙城，在这个决定龙城命运的时刻，将我最需要的人，送到了我的面前。 “孟超，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你一定要听清楚，一定要照我说的做。 “刚刚你的攻势已经严重削弱了我体内的怪兽之力，令我暂时恢复了对这具身体，90%的控制权。 “接下来，我会透支生命，燃烧神魂，将体内最后一点一滴怪兽之力，都拖进永恒毁灭的深渊。 “在那之后，我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 “足以证明云飞电为了一己私欲，竟然能干出何等疯狂和恐怖的事情。 “这份证据既能帮你把云飞电和他蛰伏在九大超级企业内部的邪恶组织连根拔起，趁机压制九大超级企业的声势，顺利完成龙城文明的转型。 “也能证明我变成怪兽这件事，和超星集团以及蔚蓝联盟没有丝毫关系。 “而你，更能通过阻止云飞电的阴谋，成为力挽狂澜，万众敬仰的超级英雄，顺理成章站上龙城之巅，去创造你曾经无数次像我描述过的，无比光明和美好的未来。 “我好累，过去一年，孤军奋战，实在太难熬。 “幸好能在最后时刻，见证你的归来。 “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都交给了你，孟超……” /61/61726/31925269.html 第1740章 意志的较量 最新章节！ 第1740章意志的较量 “不，雅姐，不要冲动，再想想办法，我保证，我们一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找到将怪兽之力和你的身体彻底切割的办法，我一定能拯救你！” 孟超没想到，回归龙城之后，第一次和吕丝雅的正式见面，就要面对如此残酷的永别。 即便他的神经已经强韧到如钢似铁的程度，还得到了灵磁体的增幅，也不由剧烈震颤起来。 “不要自欺欺人了，没有，咳咳，没有别的办法。” 吕丝雅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随后，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自己从孟超身上推了出去。 “离我远点，呼呼，无论是否自愿，我都是怪兽傀儡，都是丛林女妖，都是涉嫌制造大量灾难的第十妖神！” 吕丝雅脸色绯红，一缕缕火焰在周身缭绕，令她呈现出了半透明的质感，仿佛正在一点点离开这个世界，“你是注定要掌控龙城，改变未来的男人，而我只是一个被怪兽侵蚀，有污点的女人，靠近我，保护我，拯救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你卷入各种流言蜚语，和洗刷不清的脏水里！” “流言蜚语？” 孟超咬牙笑起来，周身灵焰张牙舞爪，灵磁体也随之激荡，化作一道道银色流光，“雅姐，认识我这么久，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在乎流言蜚语的人吗？” 一秒记住http://m.42zw “你可以不在乎，但残星会、超星集团和蔚蓝联盟却不得不在乎。” 吕丝雅满脸痛苦地喘息道，“就算，就算你能找到办法，彻底驱逐我体内的怪兽之力，但你却永远没办法，向世人证明这一点——就算你用尽手段，又怎么可能保证，没有一颗怪兽细胞，一枚血纹花孢子，还潜伏在我的身体深处呢？ “而怪兽之力就好像杂草一样，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东西。 “待在你身边的我，就好像一颗极不稳定的不定时炸弹，或许，会在最关键的时刻，令你的事业和梦想，都毁于一旦的！” “没有人能毁掉我的事业和梦想。” 孟超目光炯炯，斩钉截铁，“就算在最关键的时刻，遭遇暂时的失败，我也有信心从头再来，重启一切！” 他的态度比吕丝雅体内喷涌而出的灵焰更加灼热。 令吕丝雅脸上的红晕变得愈发动人。 吕丝雅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错综复杂的情绪。 但所有情绪，最终都转化成了欣慰的笑容。 她颤巍巍伸手，迟疑着，想要触碰孟超的脸颊。 迟疑了很久，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从细胞深处喷涌出来的灵焰，却变得愈发炙热和明亮。 灵焰中，还夹杂着大量正在被狠狠烧灼的红丝，发出凄厉的惨叫。 无数红丝扭曲着爬上了她的面孔，暂时控制住了她的身体，用丛林女妖的腔调，歇斯底里地嚎叫：“你疯了，你这个愚不可及的疯女人，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明明可以达成双赢！我可以赐与你毁天灭地的力量！我可以赐予你制造和操纵滔滔兽潮的能力！我可以帮你一步步登上至尊宝座，成为执掌龙城甚至整个异界的女人！我可以帮你成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女王！ “甚至，我还可以让你保留大部分的自由意志，允许你仍旧以吕丝雅的身份存在！ “我从未向任何人类，妥协到这种程度，为什么，你这个疯女人，就是要拒绝我的好意，就是要和我一起毁灭！” 吕丝雅的脸庞、身躯和四肢，像是分别被两股力量操纵。 在她发出嚎叫的同时，烈焰缭绕的双手，却满脸血纹抓去。 手指还没触碰到脸颊，代表怪兽之力的血纹就“嘶嘶”尖叫着逃散。 而吕丝雅也借此，再次恢复了对大脑和五官的控制力。 “没错，我的确想要登上至尊宝座，成为龙城之主，甚至成为整个异界的主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女王！” 吕丝雅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字一顿，既吃力又坚定地自言自语，“不过，所有这一切，都要依靠我的双手，亲自去夺取！ “我不需要，也不接受任何存在对我的施舍！ “我不接受一头怪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赐予’我任何力量！ “我不接受自己的自由意志，还要得到一头怪兽的允许，才能自由存在！ “如果一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女王，竟然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100%掌控，那她就根本不是什么女王，而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轰！ 话音未落，吕丝雅就狠狠攥紧双拳，身体深处爆发出来的灵焰，再度提升一个级数。 现在的她，仿佛一尊精美绝伦的琉璃雕像，正在一颗不断膨胀的球状闪电里，承受着数千度高温的熔炼，整个人都呈现出晶莹剔透的质感。 没有任何碳基生物，无论血纹花孢子、怪兽细胞还是吕丝雅自己，能在如此疯狂的燃烧中长期存在。 “你，你这个疯女人！” 她的左半边脸上，即将枯萎的血纹，进行着最后的挣扎，“我不相信，你真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你只是想要这种方式把我吓跑，让我主动逃离你的身体！” “不相信吗？那就继续在我的身体里，乖乖待着吧！” 她的右半边脸上，属于吕丝雅或者说人类的光芒，正在骄傲地闪耀，“就算不能彻底烧死你，至少我可以把自己烧成一个灵脉寸断，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再也施展不了任何超凡力量！ “我的身体，将成为一座最坚固的牢房，永远镇压你！” 面对吕丝雅义无反顾的决意，继续僵持数秒之后，怪兽之力终于退缩了。 无数颗晶莹剔透的血珠，从吕丝雅的皮肤上渗透出来，飞快汇聚成了一条条蜿蜒的血线。 隐隐看去，血线深处，还有某种古老而神秘的东西，正在气急败坏地跳动。 紧接着，这些血线仿佛拥有生命，冒着疯狂燃烧的灵焰，兵分七八路，从吕丝雅的身体上，争先恐后地逃窜出去。 /61/61726/31925270.html 第1741章 怪兽的末日 最新章节！ 第1741章怪兽的末日 “这就是怪兽主脑，最后的力量！” 孟超身上的灵磁体，乃是图兰文明科技结晶和身为“混沌之卵”的“原母”，相结合的产物。 自然能感应到同样身为“混沌之卵”的“怪兽主脑”，极其独特的气息。 见到吕丝雅玉石俱焚的决意，将怪兽主脑的最后力量都从体内驱逐出来，孟超哪里还会犹豫，闪电抬手，朝每一缕红线都射出一坨类液态金属物质。 这些红线原本想要一头扎进地底，潜入大地深处。 却被飞快延展开来的类液态金属物质，封住了东西南北，四面八方的每一条出路。 红线尖啸着，貌似凶狠地撞上了银白色的铜墙铁壁。 却因为没有宿主可以操纵，本体的力量羸弱无比，根本撞不穿源源不断凝聚到一起的灵磁体。 很快，所有灵磁体组成的铜墙铁壁都汇聚成了一片。 紧接着，铜墙铁壁缓缓向中心推移，将所有红线都聚拢起来。 红线拼命挣扎，却像是被捕鱼人网住的鳝鱼，根本逃不出孟超的手掌心。 在孟超的绝强压迫之下，聚拢到一起的红线，凝聚成了一颗小小的血珠。 血珠千变万化，不断在方寸之间，变幻成各种狰狞恐怖的末日凶兽的模样。 凝视这枚血珠，孟超眼前，幻象频生。 他仿佛看到无数头末日凶兽，从方寸之间，膨胀到了遮天蔽日的模样，朝他和他身后的龙城，挥舞着巨大而锋利的爪牙，用雷霆滚滚的吼叫，发出威胁，命令他将他们释放出来。 发现孟超不吃这一套，这些硕大无朋的末日凶兽，又变回了丛林女妖的样子，匍匐在他的脚下，身姿柔软，神情仓惶，眼波流转，苦苦哀求他放他们一条生路，并答应永远臣服于孟超，向他提供无与伦比的力量，帮他扫平一切敌人，成为新世界的王。 孟超微微一笑。 知道这是怪兽主脑的最后手段。 不过，在经历过和“原母”惊心动魄的博弈，特别是在恍惚间见到过亿万个自己和亿万个末日之后，孟超的精神空间已经坚韧、辽阔到了极点。 任何人想要和他进行精神层面的较量，都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 孟超的视线扫到了仰面瘫倒在地的吕丝雅。 虽然怪兽主脑的残余力量已经逃离了她的身体，但遍体鳞伤，虚弱至极的她，却再也无力扑灭自己体内，席卷每一个细胞、每一条血管和每一束灵脉的火焰。 因为火焰是从细胞深处，自内向外迸发出来，她的外表还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更没有像普通烧伤患者那样，出现一片片的焦黑枯萎，触目惊心的伤口。 但她整个人都被一团朦朦胧胧的绯红光球笼罩，皮肤、血肉乃至五脏六腑，都变得越来越透明，仿佛充盈着身体的岩浆，随时都会狂涌而出，彻底吞噬她的身体和灵魂。 这一幕令孟超眼底的杀意飙升到了极点。 面对怪兽主脑的威胁和哀求，他没有犹豫哪怕0.1秒时间。 伴随着细胞的超高速摩擦和肌肉纤维的高频震颤，周身每一条灵脉的径流量瞬间提升数倍，汹涌澎湃的灵能化作数千度高温的毁灭洪流，疯狂轰入不断收缩的灵磁体里。 紧紧包裹在一起的灵磁体，瞬间变成了一枚炙热的小太阳。 被死死封印在里面的血珠，发出无比凄厉的嚎叫。 那种疯狂、仇恨、不甘、绝望的声音，就算十八层地狱中的恶鬼听到，都会吓得屁滚尿流的。 然而，面对孟超的威压，怪兽主脑的最后力量惟一能做的，也就是发出几声小小的嚎叫而已。 “给我，去死吧！” 孟超电弧和烈焰缭绕的双手，狠狠合拢。 灵磁体凝聚而成，封印着怪兽主脑的残余力量，又被加热到数千度高温的液态金属球，也在瞬间，再度收缩一个级数，从原本的空心金属球，变成毫无缝隙的实心。 怪兽主脑的最后力量，连同无比凄厉的嚎叫声一起，戛然而止，彻底湮灭！ 孟超仍不放心。 体内灵能的循环模式瞬间切换，构造出了一座座全新的，玄奥繁复的灵磁力场。 伴随着灵能循环模式的变化，轰出体外的毁灭之力，也从数千度高温，降至接近绝对零度的极限低温。 刚刚才被加热到数千度，明亮如同小太阳般的灵磁体金属球，瞬间黯淡下来，吸引空气中的水分子，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壳。 从数千度高温到极限低温，热胀冷缩的效应足以破坏一切碳基生物的细胞壳和细胞膜，彻底杀死细胞。 就算怪兽主脑的残余力量，能够以比细胞更加微小和诡异的方式存在，被封印在接近绝对零度的实心金属球里，它也休想再兴风作浪，逃之夭夭。 孟超身上，携带着从图兰泽的圣山神庙深处，找到的“希望药剂”。 那是近万年前，图兰文明的科学家们，凝聚最后的智慧，研发出来的，专门针对“混沌之卵”的神经阻断药剂。 如果龙城的科学家们，能够破解其中的奥秘，就能彻底降服穷凶极恶、诡谲叵测的怪兽文明，将他们变成家禽家畜一样的存在。 果真如此，就算怪兽主脑的残余力量，真的还能死灰复燃，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孟超将持续保持极限低温的液态金属球，送入图腾战甲深处。 一个箭步，冲向吕丝雅。 灵磁体重新化作水银般的液态金属，源源不断涌动上去，覆盖住了吕丝雅的每一寸皮肤，又顺着她的灵窍，轻轻刺入体内，细细缠绕住了她的血管、神经、肌肉纤维和正在熊熊燃烧的灵脉。 孟超和吕丝雅一起接受了红辉玉狂潮的冲击和蓝原母石的滋润，又在一起修炼和战斗，两人的生命磁场，对彼此都异常熟悉和协调。 孟超的灵能刚刚顺着千丝万缕的类液态金属物质，涌入吕丝雅的体内，就立刻被她的生命磁场，毫无滞碍地接纳了。 /61/61726/31925271.html 第1742章 残星，吕丝雅 最新章节！ 第1742章残星，吕丝雅 孟超的灵能如同甘霖雨露，扑灭了吕丝雅体内熊熊燃烧的灵焰。 但因为自燃时间太长也太猛烈，吕丝雅的周身灵脉几乎彻底枯萎和断绝。 除了环绕大脑的几根灵脉，还有一丝修复的可能之外，其余灵脉都处于一触即碎的状态。 以孟超对龙城医疗技术和灵能科技的了解，至少在三五十年内，没有技术大爆炸的情况下，吕丝雅终此一生，都不可能修复这些灵脉了！ 孟超的心沉了下去。 吕丝雅比他想象得更加决绝。 宁愿从堪比神境的绝强存在，自废武功，一路暴跌到比寻常残星超凡都不如的状态。 亦要兑现诺言，将自己的血肉之躯，打造成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永远镇压怪兽主脑的力量！ 寻常残星超凡的灵脉只是枯萎、堵塞和撕裂，倘若勤加修炼“极限流”的话，还有微乎其微的希望，能陆续打通灵脉，突破玻璃天花板。 但吕丝雅的灵脉，几乎都被她自己焚烧殆尽，连修炼极限流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而如果不是怪兽主脑的最后力量，仓皇逃出她的身体，旁边又有孟超这个掌控着灵磁体，放眼龙城，独一无二的存在，及时帮她压制和治疗伤势的话，她真有可能玉石俱焚，将自己和怪兽主脑的最后力量，一起拖入熊熊燃烧的无尽深渊！ “雅姐……” 凝视着吕丝雅绯红的脸庞，孟超百感交集。 似乎感知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吕丝雅悠悠转醒，有些吃力地睁开双眼。 她花了足足五秒钟才意识到，刚刚究竟发生什么事。 投向孟超的眼神中，同样满溢着错综复杂的微妙情绪。 吕丝雅轻声道：“你会后悔的。” 孟超微笑：“人生在世，总免不了要后悔几次。” 吕丝雅摇头：“我会给你甚至龙城带来灾难。” 孟超目光闪耀，眼底充满了强大的自信：“雅姐，相信我，没人比我更知道，应该如何阻止灾难！” 吕丝雅被他如同太阳般炽烈的自信深深感染，愣了好一会儿才道：“虽然我感觉到，怪兽主脑的全部力量，都被我逐出体外或者焚烧殆尽，但怪兽狡诈，诡计多端，倘若仍有一小撮怪兽细胞甚至血纹花孢子，潜伏在我的身体里面，一点点重新控制住我的身体，那该怎么办？” 孟超道：“放心，就算怪兽主脑真的还没死透，也不可能在朝夕之间，就彻底劫持和改造你的身体，而我会寸步不离地待在你身边，时刻监控你的身体状况！” 吕丝雅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绯红愈发明显。 “孟超，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吕丝雅幽幽道，“你太心慈手软了。” “没错，这的确是我无法改变，也不想改变的弱点。” 孟超坦然承认，“所以，我就更需要雅姐助我一臂之力，始终站在我的身边，帮我出谋划策了！” “也是。” 吕丝雅惨笑一声，低头看着自己软弱无力的双手，“今后的我，恐怕也只剩下‘出谋划策’这一项能力了！” 这句话令孟超心如刀绞。 身为一起修炼和战斗，无数次拯救过彼此生命的战友，没人比他更清楚吕丝雅的志向。 他知道，这个无比骄傲的女人，一直渴望踏上龙城之巅。 而现在，她的征途才刚刚展开，前方就出现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异界残酷，弱肉强食，胜者为尊。 就算吕丝雅的智慧和意志都没有受到损伤，但手无缚鸡之力，又该怎么实现梦想？ “雅姐……” 一时间，饶是孟超的脑细胞活性，已经达到神境，可以瞬息间分析出成千上万枚子弹，错综复杂的弹道。 却也想不出，应该如何化解吕丝雅的黯然神伤。 而就在这时，不长眼的弹幕，却再度从两人头顶，如瓢泼大雨般倾泻下来。 “你们这群……混蛋！” 孟超眼底的光芒，凝聚成了决堤的岩浆。 两人头顶，足足八艘从金鹏号上分离出来的装甲飞艇，同时以俯冲的姿态，朝他们高速前进。 他们已经挣脱了孟超刚刚掀起的风暴。 而地面上残骸落地时掀起的烈焰和烟雾，也大多尘埃落定。 八艘装甲飞艇的火控系统，重新锁定了金属残骸中间的碳基生物。 更远处，来自龙城的大部队，和他们只剩下一步之遥。 看样子，云飞电也意识到事情出现了纰漏，有不速之客搅乱了他的计划。 然而，云飞电是绝不能让吕丝雅活下来，被来自龙城的大队人马找到的。 是以，他向操纵装甲飞艇的血盟会成员，下达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消灭吕丝雅和不速之客！ 这些血盟会成员都和申玉麟一样，体内植入了监控和自爆装置。 再加上他们都知道，自己早已践踏了人间的一切法律和人性底线，罪不可赦。 就算血盟会早已渗透九大超级企业的方方面面，在暗中拥有惊人的关系和力量。 但想要帮他们洗刷罪名，也需要先杀死吕丝雅和不速之客，毁灭一切直接证据才行。 是以，这些家伙狗急跳墙的气焰，瞬间飙升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八艘装甲飞艇的俯冲速度都大大超过了安全范围的极限。 简直像是八颗熊熊燃烧，呼啸而至的巨大陨石。 疯狂倾泻的弹幕汇聚到了一起，犹如从天而降的岩浆瀑布，劈头盖脑，砸向孟超和吕丝雅。 两人周围的空气，瞬间被加热到了数百度的高温。 铺设在地面上的钢板，都被镌刻着攻击性符阵的晶石子弹，轰出了一个个密密麻麻，深不可测的窟窿。 甚至还有大量专门用于对付兽潮的燃烧弹，用于毁灭怪兽巢穴的钻地炸弹，都从装甲飞艇上投放下来，砸出了毁天灭地的效果。 “这是——” 从龙城赶来支援的超凡者们面面相觑，不明白金鹏号所在区域，为何会闹出如此恐怖的动静。 然而，就算他们风驰电掣，将速度飙至极限，距离赶到事发现场，也还需要半分钟的时间。 从前方排山倒海的冲击波和灵能狂潮来看，半分钟，足以毁灭一切！ /61/61726/31925272.html 第1743章 空中霸主 最新章节！ 第1743章空中霸主 然而，在地毯式轰炸的核心区域，汹涌澎湃的火海之间，却存在着一枚银白色的光球。 由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的银色光球表面，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通过巧妙的引导和反射，令装甲飞艇喷射出来的毁灭之力，统统消弭于无形。 银色光球内部，横抱着吕丝雅的孟超，凝视头顶高速俯冲，狂轰滥炸的装甲飞艇，怒极反笑。 “找死！” 这一刻，孟超将心底翻江倒海的无处发泄的愤懑，统统投射到了天空之上。 “滋滋滋滋滋滋！” 伴随着恐怖的电弧激荡，包裹他周身的灵磁体，仿佛被赋予了无比狂躁的生命力，自内向外，暴突出了无数根银白色的尖刺。 犹如妖魔骨刺般的尖刺不断朝上方生长，一边生长一边螺旋缠绕，最终形成了一部高达十余米，既像是轨道炮，又像是巨型天线，镌刻着无数符文的古怪装置。 孟超眼底，恍若两颗超新星爆发。 回归龙城以来，第一次，他将生命磁场的激荡，提升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从细胞深处迸射出来的火星，瞬间汇聚到了一起，形成一束无比耀眼和炙热，外围还有千万电弧缭绕的灵焰，顺着轨道炮或者说巨型天线，冲天而起，直刺云霄。 “轰！咔！” 天空中翻滚的烟雾，都被孟超的怒火洞穿了一个百米见方的大窟窿。 星球磁场亦被孟超的生命磁场吸引和扰动，从大窟窿上方炸开了一连串的惊雷。 刚刚平息的风暴，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而这一次，乘着狂风和震耳欲聋的雷鸣，一起向四面八方扩散的，还有强劲无比的全频段无差别灵磁干扰。 刹那之间，聚集在孟超头顶的所有装甲飞艇，驾驶舱里都“噼噼啪啪”爆出一连串的火星。 仪表盘上的指针如同风扇一样高速旋转，各项性能参数也都像是发了疯一样上蹿下跳。 即便驾驶员使出吃奶的力气，整个人都压在操纵杆上，装甲飞艇仍旧像是脱缰的野马般失去了控制。 而体内植入了控制芯片乃至自爆装置的血盟会成员，更是听到自己的血肉和骨骼之间，传来“哔哔啵啵”的灵磁干扰和芯片破坏声。 一缕缕微弱的电弧来回穿刺他们的心脏，令他们的瞳孔和心脏，都在瞬间收缩到了极限。 惊慌失措之下，有人试图联络远程遥控的云飞电。 却不敢相信地发现，自己和云飞电之间的联系，竟然被切断了。 某种意义上，这都算是云飞电作茧自缚。 原本，他和每一名肩负着重要使命，知晓重大机密的血盟会成员之间，都拥有瞬间传输海量数据的高效通讯渠道。 不但能精确传输指令和掌握情况。 更能在万不得已之时，激活血盟会成员体内的自爆装置。 问题是，云飞电主动在金鹏号的核心舱室内安装了一枚威力巨大的超级晶石炸弹。 为了确保这枚超级炸弹能够在体积最小化的前提下，尽可能造成更大程度的破坏，丧心病狂的炸弹制造者，以神乎其技的方式，往炸弹里面塞进去大量高阶晶石，并在晶石内部镌刻了密密麻麻的无数座攻击性符阵。 超级晶石炸弹爆炸时，不但产生了摧毁整片核心区域的灵焰和冲击波。 随之而来的灵能狂潮，更是瞬间横扫方圆数公里的整片天地，对置身于金鹏号外围区域的血盟会成员，造成严重的灵磁干扰，令植入他们体内的通讯系统、控制芯片乃至自爆系统，出现了大量软件和硬件层面的问题。 孟超趁机发出的全频段无差别灵磁干扰，更是雪上加霜，彻底阻断了云飞电和血盟会成员之间的联系！ “唰！” 趁着血盟会成员阵脚大乱，孟超收回了从肩膀上高高突起的轨道炮，将他们还原成银白色的类液态金属物质。 心念一动，又操纵这些类液态金属物质，从背后向左右不断延展，化作一对长度达到二三十米，表面流光溢彩，灵纹纵横交错，边缘则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的翅膀。 白银翅膀轻轻一扇，一枚枚惟妙惟肖的金属羽毛就竖立起来。 在手术刀般锋利的羽毛之上，还缭绕着“噼啪”作响的电弧，隐隐激荡着风雷之声。 倘若来自图兰泽，雷电氏族的勇士见到这一幕，恐怕会立刻下跪，顶礼膜拜。 因为，这对翅膀的形态和威力，都和雷电氏族传说中，最伟大也最残暴的英雄，“破碎之翼”的翅膀如出一辙。 “雅姐，等我，三秒钟！” 孟超腾空而起。 破碎之翼，撕裂空间，卷起雷霆，令他整个人都化作一道电弧缭绕的流光，朝距离最近的一艘装甲飞艇扑去。 “拦住他！” 这艘装甲飞艇的吊舱内，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随着十几门六管旋转火神炮纷纷转向，密集阵防御系统终于干上了老本行——用密不透风的弹幕，在诸如鱼雷、导弹和武装无人机之类的高速目标接近本舰之前，将它狠狠打爆。 只可惜，他们面对的既不是鱼雷，也不是导弹，更不是武装无人机。 而是，怒不可遏的孟超！ 伴随着风雷激荡的轰鸣声，破碎之翼划出了雪亮的弧线和银白的残影，仿佛一名能够随心所欲制造空气湍流的空中霸主。 来自密集阵防御系统的金属风暴，根本侵入不到孟超的三五米范围内，就纷纷落入空气湍流形成的隐形陷阱。 一枚枚镶嵌着晶石还镌刻了攻击性符阵的大威力弹头，都变成了没头苍蝇，极不稳定地上蹿下跳起来，片刻之后，被孟超的生命磁场，轻而易举地捕捉。 没人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短短数秒，孟超周围，直径三五米的范围之外，就悬浮着无数枚晶石弹头，层层叠叠，密密麻麻，闪闪发亮，恍若一支临阵倒戈的军队。 “呼！” 孟超重重一挥白银翅膀，刚刚被他捕获，在他周围缭绕的晶石弹头，全都一百八十度调头，在冲击波和电磁推动的双重增幅下，速度飙至极限，原路返回，狠狠轰到了装甲飞艇的气囊上！ /61/61726/31925273.html 第1744章 外科手术 最新章节！ 第1744章外科手术 鼓鼓囊囊的气囊顿时被射得千疮百孔，马蜂窝般的窟窿里，发出气流高速喷涌的尖啸。 位于尾翼两侧的晶石引擎和螺旋桨也被打爆，装甲飞艇彻底失控，一边打转，一边下坠。 大部分六管旋转火神炮都失去平衡，要么轰鸣声戛然而止，要么漫无目的地向天空开火，松垮的弹幕甚至横扫到了周围同伴的装甲飞艇上。 孟超趁机突破弹幕，出现在了吊舱的正前方。 “唰！” 灵能激荡之下，二三十米长的破碎之翼竟然再度延长，羽翼末端变得越来越尖锐，仿佛两柄三五十米长的死神镰刀。 死神镰刀交错，撕裂空间，划出了一道“x”形的光痕，如同滚烫的餐刀切入冷凝的幼稚，轻而易举，掀开了吊舱的舱壁。 孟超心念一动，死神镰刀和破碎之翼立刻变回了水银般的类液态金属物质。 他踏着虚空中并不存在的阶梯，昂首阔步，踏入吊舱。 吊舱内，全体血盟会成员都吓得魂飞魄散。 只有一名周身刺青，境界最高的指挥官，试图拔枪，负隅顽抗。 孟超的速度，却超过了他的神经反应。 指挥官的手指刚刚触碰到枪柄，就感觉眼前一花，咽喉苦涩，颈椎骨剧痛无比，生出活埋般的窒息和恐惧。 却是孟超单手锁喉，将这名身高超过两米，虎背熊腰的指挥官，轻松拎了起来。 指挥官眼珠暴突，拼命挣扎，双腿乱蹬乱踢。 却似被猛虎叼住的羊羔，根本没机会逃离。 指挥官眼底，一缕缕血丝疯狂跳动，连带着他的太阳穴，也不自然地高高隆起，一鼓一吸。 体内的控制芯片和自爆系统，虽然处在严重干扰和外界隔离的状态，但在呼吸、心跳和血液流速突然加快，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情况下，仍旧发出了“哔哔啵啵”的异响，随时有激活的可能性。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孟超冷笑，眼底寒芒闪耀。 如同液态金属般的灵磁体，再度从臂铠上疯狂喷涌出来，化作一条条水银小蛇，蜿蜿蜒蜒，螺旋交错，顺着手臂和指尖，爬到了这名指挥官的身上。 随后，分裂成了千丝万缕，狠狠刺进这家伙体内！ “啊！” 血盟会指挥官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痛苦，无比扭曲。 凄厉至极的惨叫，听在众多血盟会成员的耳中，即便他们都在黑骷髅训练营之类的地方，接受过无比残酷的秘密训练，也不禁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血盟会指挥官的纳米战斗服，都被灵磁体凝聚而成的利刃撕裂。 而在他布满刺青的皮肤下面，明显可以看到，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诡异隆起。 那是灵磁体组成的金属触须，正在飞快游走。 用最粗暴，最高效，最不在意他感受的方式，寻找着植入他体内的东西。 很快，孟超就找到了第一枚控制芯片。 这枚控制芯片，也进一步坐实了这家伙，为虎作伥的身份。 发现控制芯片，并没有接驳在心脏和大脑之类的要害上，孟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金属触须就缠绕上去，用力一抽，硬生生将控制芯片从这家伙体内，“拔”了出来。 自然，血盟会指挥官的身上，多了一个皮肉自内向外绽开，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他疼得脸色煞白，惨叫声都扭曲变形。 孟超却毫不手软，继续为他进行不打麻药的外科手术，将他体内所有植入物，统统“拔”了出来，甩在一旁。 很快，地上就多出了七个鲜血淋漓，沾染着碎骨、烂肉甚至器官组织的金属植入物。 血盟会指挥官疼得昏死过去好几次，又被更加尖锐和剧烈的疼痛叫醒。 孟超一路行云流水，唯独在拆解自爆装置时遇到了小小的问题。 “这枚自爆装置，和这家伙的脊椎骨紧密缠绕在一起，很难在不损伤脊椎骨的前提下，将它完完整整取出来，充当犯罪证据。 “幸好，这家伙都算是级数以上的超凡者，生命力非常强大，就算脊椎遭到损伤，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孟超这样想着，操纵着侵入这名指挥官体内的全部灵磁体，组成一只冰冷的大手，将自爆装置从这家伙的脊椎骨上，直接“抠”了下来。 将稀烂如泥，昏死过去的指挥官丢到一旁，冰冷的视线向四周扫去，孟超很快锁定了下一个，不，是下两个目标。 “唰！” 孟超张开双臂，灵磁体再次化作千丝万缕的液态金属，朝两名贴着舱壁，正欲偷偷溜到吊舱破损处，顺着窟窿跳下去的血盟会成员射去。 两名血盟会成员根本无从躲闪，每个人就被至少上百根金属丝射了个对穿。 穿透身体之后，变成血色的金属丝，深深扎进他们身后的舱壁，将他们牢牢钉在那里。 每一根金属丝的直径都不超过一毫米，再加上孟超精妙操控，避开了两人的大脑、眼球、心肝脾肺肾和脊椎骨等等要害，尽管两名血盟会成员都被射成马蜂窝，疼得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却都没有生命危险，保证能活着送进审讯室，送上审判台。 很快，这两名血盟会成员体内的金属植入物，也都被孟超拆解并提取出来。 当然是用最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方式。 这是这些杂碎，跟随云飞电一起，在龙城市中心制造鼠潮爆发，还先后炸毁了明光号和金鹏号，应得的惩罚。 孟超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手术刀般的目光，刺向了下一名“患者”。 很快，血盟会成员的鲜血，就溢满了整片甲板。 孟超迈过蜷缩在地上，一滩滩千疮百孔，冒着热气，兀自抽搐不已的烂肉，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第二艘装甲飞艇。 这艘装甲飞艇里的血盟会成员，似乎从缝隙和破损处不断渗透出来的鲜血，察觉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正在拼命拉扯操纵杆，手忙脚乱地转向。 只可惜，他们刚刚调转一百八十度。 就看到孟超如同一尊熊熊燃烧的魔神，出现在了他们的正前方！ /61/61726/31925274.html 第1745章 快刀斩乱麻 最新章节！ 第1745章快刀斩乱麻 “这，这里是刚刚发生过一场战争吗？” 当来自龙城不同势力的超凡者们，终于赶到金鹏号的爆炸现场时，就算其中百战余生的铁血悍将，都被眼前不可思议的场面深深震撼。 在他们前方，剧烈爆炸掀起的烟雾和冲击波，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聚拢和凝结，仿佛五颜六色的，被冻结的海浪，呈放射状，一圈圈层层叠叠地朝四周排列。 组成金鹏号的上百艘装甲飞艇，不是被炸得粉身碎骨，就是被拆得七零八落，气囊都干瘪下去，犹如从血肉上活生生剥下来，松松垮垮的皮囊，有气无力地趴在了地上。 整片大地，都似刚刚经历了一昼夜的地毯式轰炸。 用于起降装甲飞艇的钢板，要么熔化翘起，要么被炮弹和从天而降的燃烧残骸，轰出了一个个触目惊心，深不可测的窟窿。 窟窿深处兀自冒出浓烈的烟雾，犹如一株株畸形扭曲的植物，组成一片怪诞的丛林。 大量残骸溅落到地上，都被高温烧掉了原本的形状，变成一堆堆牛粪般的废铜烂铁。 仔细看去，却还能看到废铜烂铁之间，“镶嵌”着几十个皮开肉绽，遍体鳞伤的血人。 他们的皮肉都和灼热的废铜烂铁烧融到了一起，虽然暂时止血，却怎么都挣脱不开，残骸交错的牢笼。 “究竟是谁，如此心狠手辣！” 超凡者们眼角直跳，怒气勃发。 不明白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折磨金鹏号上的船员。 令他们感到讶异的是，在燃烧战场的外围，相对安全的地方，还或坐或躺着上百名金鹏号上的工作人员。 看打扮，他们或是工程师，或是普通工人和维修人员。 虽然焦头烂额，惊魂未定，面露迷茫之色，却没有伤到要害，更没有遭到折磨。 那就好像，有人特地将他们从螺旋坠落的装甲飞艇上救下来，安全送到地面上一样。 同样是金鹏号上的船员，为什么会遭到如此悬殊的对待？ 超凡者们面面相觑，怎么都想不明白。 不过，当一道道排山倒海的压迫感，从硝烟、浓雾和冲击波的中央，源源不断扩散出来，如同惊涛骇浪般狠狠拍击在他们身上时，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了仿佛熊熊燃烧的漩涡中央。 “那是——” 刹那间，所有超凡者都生出错觉。 仿佛看到一头顶天立地的末日凶兽，伴随蘑菇云的冉冉升起，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那甚至不是普通的末日凶兽，而是由某种流光溢彩、千变万化的类液态金属物质组成的全金属末日凶兽！ 所有超凡者的脑中都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报。 彻骨寒意从颈椎一路蔓延到了脚底板。 不少人下意识抽出武器。 但就算他们将生命磁场激荡到极限，令镶嵌在武器上的极品晶石都熠熠生辉，发出“嗡嗡”之声，激活到快要碎裂的程度，从掌心涌入体内的晶流，却依旧无法带给他们丝毫安全感。 轰！ 轰轰轰轰！ 硝烟、浓雾和冲击波的深处，传来仿佛巨兽心脏跳动的声音。 伴随震撼人心的心跳声，硝烟、浓雾和冲击波都不断向内收缩，直到收缩成一颗直径不超过十米的球体。 紧接着，这枚球体就熊熊燃烧起来，光焰越来越耀眼，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莲。 超凡者们的警惕性并未因为压迫感的收缩而降低。 反而飙升到了极限。 他们的动力铠甲、纳米战斗服和随身携带的无人机上，都搭载有最先进的摄像装备和数据传输器。 从不同距离、各个角度，拍摄下了大量爆炸现场的高清照片以及视频，又将海量数据，瞬息传回了龙城，各大势力的情报分析部门乃至决策机构。 刹那之间，龙城震荡。 各大势力都在第一时间，将警戒提升到最高级别。 不少地下武库和战争堡垒，亦在隆隆的轰鸣声中，开启了厚度超过三五米的大门。 全副武装的超凡者们，神情凝重地盯着一块块闪闪发亮的屏幕。 尽管不少便携设备的屏幕不过三五寸大小，投射出来的光芒，却似汪洋大海，将他们彻底淹没。 虽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某个强横无匹的存在，降临到了龙城！ 这就是孟超希望达到的效果。 当前龙城的局势空前复杂。 很多问题不但牵扯到黑白、正邪，更关系到盘根错节的利益。 在噩梦中经历过无数次末日降临的孟超，远比同龄人更加成熟。 他知道正义未必战胜邪恶，犯罪者也未必次次都能受到应得的制裁。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的道理，从古至今，从地球到异界，都是通用的。 所以，他决不期待，只要自己拿出过硬的证据，就能真相大白，得到各方支持，将云飞电这样位高权重的枭雄绳之以法。 毕竟，云飞电不是光杆司令，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合体。 血盟会也不是普通的犯罪组织，而是寄生在九大超级企业内部，和九大超级企业的血管、神经紧密连接在一起的肿瘤。 讳病忌医是人之常情。 不是所有人都能下定决心，将寄生在自身要害上的肿瘤，动手术割除的。 特别是在这颗肿瘤，貌似还有好处，能够源源不断从外界汲取营养的情况下。 想要解决血盟会，就必须快刀斩乱麻。 而想要快刀斩乱麻，就必须首先向世人，特别是来自不同阵营，持有不同立场和利害关系的超凡者们证明，自己这柄刀，足够快，足够锋利，既能用于一场最精密的外科手术，也能用于……其他任何目的。 金鹏号的爆炸现场。 万众瞩目之下，燃烧的红莲冉冉绽放。 孟超抱着吕丝雅，脚踏烈焰，一步一个脚印，缓缓走了出来，出现在众多超凡者们近乎撕裂的眼眶，以及龙城内外，成千上万张闪闪发亮的屏幕里面！ /61/61726/31925275.html 第1746章 僵死的毒蛇 最新章节！ 第1746章僵死的毒蛇 龙城东南，赤龙江畔，最近一年刚刚开发起来的“滨江新城”，可以容纳八万人同时欣赏激烈赛事和大型展览的“龙城体育馆”。 这是一座通体采用弧形玻璃幕墙和钢架结构建造，充满了未来色彩的标志性建筑。 晶莹剔透，熠熠生辉，利用阳光的折射、衍射和反射，在天气晴朗的时候，能焕发出彩虹般迷人的光彩，恍若金碧辉煌的凌霄宝殿，降临到了人间，充分彰显了人类在“后怪兽战争时代”的雄厚实力，坚定信心和无与伦比的自豪感。 此刻，雷云科技一年一度的战略发布会，正在里面召开。 雷云科技在九大超级企业中，是发展速度最快的一家。 不但资本总额以及利润率都在狂飙突进，更重要的是，申请的专利数量，麾下的专家学者数量，亦是每年都有大幅度增长。 很多人都说，想要知道龙城的最新“黑科技”发展状况，只要关注雷云科技的年度战略发布会就好。 而自从雷云科技承接龙城最大的单体战斗单位，空中要塞“金鹏号”的软硬件建设工作以来，更是有无数人翘首以盼，想知道金鹏号的最新进展。 无怪乎，今年龙城所有的大中型媒体，以及普通市民中的自媒体人和黑科技爱好者们，全都热情高涨，提前几个月就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试图弄到一张战略发布会的门票。 一秒记住http://m.42zw 而雷云科技在提前了解到了今年申请参会的人数之后，为了不让广大市民和支持者失望，亦是将主会场从公司总部，改到了这座刚刚落成的八万人体育馆。 此刻，如同水晶宫殿般的体育馆外面彩旗飘扬，礼炮声响，从两里地开外，就铺上了红地毯。 十几艘装甲飞艇都停泊在体育馆的上方，气囊两侧安装有大尺幅的柔性屏幕，滚动播放着雷云科技的年度重磅新品广告。 体育馆内则是人头攒动，座无虚席，炙热的气氛简直要化作龙卷风暴，将巨大的水晶穹顶都硬生生撑爆。 只是，理论上十分钟前就应该开始的战略发布会，却迟迟没有动静。 就连万众瞩目的主角，雷云科技的掌舵人，亦是龙城新一代神境强者中的代表人物，极有可能在初代强者纷纷隐退和陨落之后，带领龙城继续前进的云飞电，都不见踪影。 这原本是咄咄怪事。 足以激起在场的数百名专业记者，和上万名自媒体人的极大好奇心。 可是现在，既没人关心云飞电，亦没人关心雷云科技将在下一财年，推出多少款新品。 偌大的八万人体育馆内，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埋头在方寸之间，神情专注，目不转睛。 仿佛要高台跳水，一头扎进各种电子设备上闪闪发亮的屏幕里去。 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如同无影无形的岩浆，在众人的口中和耳朵里流淌，旋转，冲击。 令身经百战的记者和自媒体人，都头晕目眩，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不，不是龙城闹市区爆发鼠潮和丧尸的事情。 鼠潮和丧尸固然可怕，却属于龙城人见识过无数次的常规袭击，从各大势力到普通市民，自有一整套驾轻就熟的应急预案，只需要按部就班进行处理。 此刻发生的特大新闻，却比鼠潮爆发，更加震撼百倍，也更加不可思议。 “这，这是真的吗？” “回来了，他竟然回来了！” “奇迹，简直是一个奇迹！” “天大的阴谋？潜伏在龙城深处的邪恶组织？明光号和金鹏号先后爆炸的真相？” 诸如此类的议论和喃喃自语声，一开始仅仅像蚊虫飞舞一样微弱，但很快就从四面八方，成百上千张嘴里同时响起，在八万人体育馆的上空汇聚成了一团风暴，一团即将席卷整座龙城，翻天覆地的风暴！ 八万人体育馆之外，被严密封锁的贵宾停车场内，一列由豪华轿车，全封闭货柜车和经过改装的大客车，甚至全副武装的装甲越野车组成的车队，如同落入陷阱的毒蛇，静静蛰伏在这里，仿佛僵死过去。 云飞电就在其中的全封闭货柜车上。 外表看，这辆全封闭货柜车没有任何标识，显得平平无奇。 也随时可以涂装上各种标识，伪装成来自各个行业、各个单位的运输车辆。 打开车门却可以发现，这辆货柜车的箱体特别厚实，加装了内外三层装甲，足以抵挡梦魇凶兽或者反器材狙击弹的全力一击。 引擎、底盘和车轮也经过特殊改装，加装有足足四个巨大而坚固的燃料箱，必要时，既能让这头体型夸张的钢铁巨兽，飙出超过每小时一百五十公里的高速，亦能加高底盘，切换动力模式，伸出步行足，在沼泽泥浆和深山老林里横冲直撞。 车箱内，则被各种最先进的通讯设施、电脑系统以及闪闪发亮的环绕式屏幕，塞得满满当当，每一张屏幕上，都如瀑布飞流直下，疯狂倾泻着玄奥繁复的数据流。 这就是云飞电的移动办公室。 云飞电素来信奉“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胜率”。 也相信商场如战场，而在战场上，一名指挥官失败的最大原因，往往是距离前线还不够近。 所以他很少待在雷云集团总部大楼的固定办公室里。 绝大多数工作时间，他都会待在这座经过特殊改装的移动办公室里，往来于各处实验室、测试场、学术机构、雷云科技旗下的各个子公司和分支机构，以及其余八大超级企业的总部之间，亲临一线，争分夺秒，日理万机。 此刻同样如此。 云飞电十指交错，摆在嘴边。 整个人则倚靠在一张铺了虎纹兽皮的人体工学椅上。 如同冰锥般阴冷、坚硬的目光，深深凝视着几十张屏幕上，同时如暴雨倾盆般的数据流，以及金鹏号从爆炸到坠落的全过程。 当然，还有孟超从熊熊燃烧的红莲中一步步走来，卓立于整座龙城之上的画面。 /61/61726/31925276.html 第1747章 淡定的困兽 最新章节！ 第1747章淡定的困兽 孟超的身影在云飞电眼底不断闪耀。 云飞电却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哪怕一分一毫。 和“龙城第二代神境强者中的领军人物”这个身份不符，云飞电的打扮，向来极为朴素。 人到中年的他，依旧如年轻时一样，剃着没什么特色的圆寸，胡须刮得光光的，穿一身洗到发白的格子衬衫，外加一条猫须纵横的牛仔裤和灰色麂皮的跑步鞋。 格子衫的袖口，牛仔裤的裤管还有跑步鞋的边缘，都是磨损的痕迹。 乍一看，他不像是九大超级企业之中，风头最劲的雷云科技的掌舵人，倒像是一个刚刚入职的菜鸟程序员。 这样的打扮，一方面是迎合当下的潮流，彰显自己的平易近人和卓尔不群。 但另一方面，也是云飞电心高气傲，放眼整座龙城，都不觉得有多少人，值得他西装革履，毕恭毕敬。 唯一与众不同的是，他的面部表情，很多时候都有些僵硬和迟钝。 据说，这是年轻时修炼过度，险些走火入魔，留下的后遗症。 没什么大碍，不影响正常工作、思考和修炼。 只不过令他看起来，有些像是脸上蒙着人皮的机器人。 云飞电的神经，也像是机器人一般，用金属打造。 即便局势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他仍旧气定神闲，甚至招呼手下拉一张皮凳过来，好让他把双脚搁在上面。 旁边几张屏幕中，一张张肥头大脸却满头大汗、满脸煞白的面孔，却没有他这么沉得住气。 “云飞电，你疯了，为什么炸毁金鹏号！” “你这是自寻死路，还要拖大家陪葬啊！” “还有，市中心的鼠潮爆发和丧尸狂潮，是不是你搞的鬼，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一位位时常登上商业期刊封面的商界新贵，都是一副心脏病和脑梗同时发作，心碎欲裂，追悔莫及的样子，冲云飞电指手画脚，大声咆哮。 还有些人，头发蓬乱，眼神茫然，满脸颓然，胡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皮肤下面钻了出来。 “孟超？孟超！” “他还活着？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的力量，已经突破神境，还不到三十岁的神境强者？开什么玩笑！” 这些人，都是血盟会的成员。 云飞电的同谋。 操纵着自己名下和背后的天文数字的资金，和雷云科技达成了一揽子战略合作协议，在不少项目上，都以交叉持股的方式，紧密联系到了一起。 计划原本十分完美。 利用“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的名义，促使“北进计划”在生存委员会顺利通过，甩开赤龙军，由九大超级企业全权主导这场“企业战争”。 而即将完工的“金鹏号”，必将在这场注定胜利的战争中大放光彩。 就算金鹏号还不具备100%的战斗力，那又怎么样呢？ 从过去半年抓获的虎怒川中下游地区的土著来看，獐头鼠目，骨瘦如柴，智力低下，根本没多少战斗力。 这种浑浑噩噩，半人半兽的卑微存在，就算数量再多百倍、千倍、万倍，也和蝼蚁一般，随时能被人类的钢铁洪流碾碎。 说不定，根本不会爆发任何惨烈的战事，只需要将金鹏号飞到虎怒川中下游区域的中央，威压到当地土著的头顶，土著们就会惊慌失措，将金鹏号上面的人类奉为神明，顶礼膜拜，予取予求了。 金鹏号是由雷云科技负责后期的软硬件工程。 暂时来说，云飞电是整座龙城最了解它的人。 一旦战争爆发，进入紧急状态，需要提前调动金鹏号的话，自然也只能由雷云科技和云飞电来负责。 再加上这些血盟会的高级成员，都是九大超级企业中，铁骨铮铮的主战派，以及掌控着企业武装的少壮派。 他们当然将从即将到来的胜利中，捞取最多的战争红利。 到时候，不但他们在各自家族和企业中的地位，将会水涨船高。 所有人的力量凝聚到一起，还能令血盟会堂堂正正，再次登上历史舞台！ 就算不能彻底掌控龙城。 至少在地域辽阔的虎怒川中下游流域，乃至更加广袤无垠的异界深处，裂土封侯，独霸一方，绝对是有可能的。 这原本是万无一失的计划。 亦是这些豪门超凡者圈子里，野心勃勃的新贵们，心甘情愿投入云飞电麾下，并一次次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原因。 没想到，计划从一开始就出现了不小的纰漏。 随后，云飞电花言巧语，软硬兼施，逼得他们不得不挺而走险，越陷越深，却始终没能将事情处理得一干二净。 直到此刻，连金鹏号都被云飞电炸毁，这怎能叫他们不怒发冲冠，惊恐欲绝呢？ “慌什么？” 面对这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同谋，云飞电眼神轻蔑，嗤之以鼻，“做大事，当然有风险，要准备好付出巨大的代价，区区一座空中堡垒算什么，只要能够夺取龙城的掌控权，就算十艘金鹏号，也没什么不能毁掉的！” “你，你真的疯了！” 屏幕内的一名同谋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头一次看清楚云飞电的真面目，他怒斥道，“云飞电，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痴心妄想！ “孟超已经活捉了几十个你的手下，还将他们体内的控制芯片和自爆装置统统挖了出来，他，他甚至还弄到了你用于炸毁金鹏号的超级晶石炸弹的核心部件残片，上面还镌刻着玄奥繁复，前所未见的符文！ “证据确凿，罪无可赦，你完蛋了，连带着我们，统统完蛋了！” 这番话，令云飞电哑然失笑。 因为面部神经损毁的缘故，他的笑容，既僵硬，又狰狞。 “这算什么证据确凿？” 他满脸不屑，“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会亲自出面，改造那些家伙吧？ “从头到尾，那些家伙根本没见过我的面，和雷云科技或者金鹏号建设工程，只是正常的雇佣关系。 “他们在加入血盟会，植入装置，接受改造的时候，也只知道自己效忠于血盟会的盟主，却不知道这个盟主究竟是谁。 “就算他们熬不住审讯，如实供认了一切，和我，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61/61726/31925277.html 第1748章 天大的篓子 最新章节！ 第1748章天大的篓子 这个答案，明显不能让人满意。 “那家医院呢，你给人做改造手术的那家医院？” 有人红着眼问。 “那家医院，当然早就经过了处理，摆进去很多似是而非的蛛丝马迹，在指向我的同时，还会指向九大超级企业里，不少跺跺脚龙城都要发抖的大佬。” 云飞电微笑道，“孟超这么喜欢扮演力挽狂澜的英雄和明察秋毫的神探，那就让他去逞英雄，去一查到底好了，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胆量将九大超级企业，这么多大佬，都查个底儿掉！” “云飞电，你，你真的疯了！” 屏幕中的众多血盟会高级成员，全都吓得目瞪口呆。 他们虽然都是各自企业的新生代和中坚力量，有可能在未来执掌超级企业甚至整座龙城。 但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对于自己头顶的老一辈强者，那些余威尚在，一手遮天的大佬们，依旧是敬畏有加的。 云飞电竟然敢在自己的秘密巢穴里，摆满了栽赃陷害这些大佬的“证据”，将这些大佬都当成了任他摆布的工具？ 这怎能叫这些血盟会高级成员，不惊骇欲绝，追悔莫及！ “人只有一颗脑袋，掉一次也是死，掉十次也是死，有区别吗？” 云飞电很看不上这些家伙的畏首畏尾，他嗤笑道，“难道你们觉得，不把这些大佬都拖下水，仅仅是‘重组血盟会’的罪名，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哼，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放弃幻想吧！ “从一开始你们就应该想到，我们只有高歌猛进，夺取胜利这一条路可走，除了胜利之路，其他都是死路！” “事情很快会调查清楚的。” 屏幕中，有人绝望道，“你捏造的证据，根本不可能将这些大佬拖下水。” “谁说我捏造了证据？” 云飞电眨了眨眼，“不错，这些大佬当然没有参与‘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明光号爆炸，刺杀申元豹’以及今天的‘鼠潮爆发，金鹏号大爆炸’。 “不过，他们也并非一尘不染的白莲花啊！ “几十年前的龙城，是一个秩序崩坏，无法无天，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地方。 “包括九大超级企业的掌舵人在内，绝大多数神境强者在崛起和膨胀之路上，都有‘不得已的苦衷’，都做出过‘别无选择的选择’，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所谓‘神境强者的第一桶金，总是沾满了鲜血’，就是这个道理。 “我根本没必要捏造这些大佬，和血盟会有所关联的证据。 “因为‘血盟会’仅仅是一个名字，就算和血盟会无关，这些大佬当年甚至今天的某些所作所为，又比我们这些血盟会中人，能高尚到哪里去？ “正好，我非常偶然也非常幸运得掌握了一些，这些大佬的‘苦衷，选择，秘密’。 “希望这些大佬能说服孟超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如果他真要一查到底的话，那我就彻底掀桌，掀起一场谁都承受不住的特大风暴！” 云飞电的杀意，瞬息穿透屏幕和无线网络，令血盟会高层们头皮发麻，冷汗直冒。 “别担心，事情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严重，或者说，越严重，才越有救。” 云飞电悠悠道，“古人都知道，当你捅了一个只有杀头才能弥补的篓子，那么最好的办法，不是想着如何补救，因为无论如何补救，都比不上直接杀你的头，来填这个篓子更加方便。 “唯一的活路，就是把这个篓子越捅越大，从杀头才能弥补，捅到杀头都不能弥补，而且不止杀你的头不能弥补，连杀你同僚的头，杀你上司的头，杀千千万万颗头都不能弥补。 “如果你真能捅出这样一个天大的篓子，那就叫死中求活，反而有救了。 “到时候，根本不用你自己想办法，你的同僚、上司还有千千万万人，为了不让他们的人头落地，都会来主动帮你填补和遮掩，会否认篓子的存在，甚至会将指出篓子存在的家伙，打成居心叵测的奸贼，人人得而诛之的。 “这，就是必须炸毁金鹏号的原因。 “指控吕丝雅仅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捅出一个谁都扛不起，就谁都不用扛的篓子！” 血盟会高级成员们陷入沉默。 揣摩着云飞电这个“捅娄子”的道理。 “孟超还是太年轻，以为这个世界黑白分明，任何事情都能讲道理，只要他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就能查明真相，主持正义。” 云飞电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 从主屏幕的超清界面中可以看到，越来越多顶级强者、重要部门负责人、公信力极高的知名记者和影响力极大的自媒体人，统统赶到了金鹏号爆炸现场，将爆炸现场的周边区域，围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幸好，佩戴着蓝袖箍的蔚蓝联盟成员也及时赶到。 来不及和孟超热烈拥抱，他们就手挽手组成人墙，维持现场秩序，顺便帮各大媒体的长枪短炮，寻找到了最合适的拍摄角度。 刚才，孟超已经通过各大媒体，向数千万龙城市民表示，自己将在金鹏号爆炸现场举行一场史无前例的新闻发布会，讲述他回到龙城，秘密调查以来，发现的一系列证据和真相。 并将和金鹏号爆炸事件联系到一起，揭开一个惊天动地的阴谋。 此刻的龙城，万人空巷，鸦雀无声。 除了鼠潮和丧尸仍在肆虐的极少数区域之外，大部分人都通过电视或者移动平台，关注着这场有可能是龙城穿越以来，热度最高的新闻发布会。 为防有人捣鬼，那些被孟超当场捉拿并挖掉了自爆装置的血盟会成员，都在现场接受治疗。 他们受伤虽重，却不是疑难杂症。 龙城的战地移动医疗技术，原本就在长年累月的怪兽战争中磨练出来，很快就让这些千疮百孔的家伙转危为安。 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有人想要杀人灭口，也根本无从下手。 /61/61726/31925278.html 第1749章 护身符 最新章节！ 第1749章护身符 不过，孟超却迟迟没有登场。 有一个长焦镜头拍摄到了模模糊糊的画面，他被几名蔚蓝联盟高层簇拥着，正满脸严肃，商议着什么。 还有几名佩戴九大超级企业的徽章，代表神境强者的特使，也陆续从空中风驰电掣赶来。 他们首先满脸堆笑，热烈欢迎孟超的归来，同时非常自然地和蔚蓝联盟高层打招呼，不像是有着利益分歧的竞争对手，倒像是失散多年的骨肉兄弟。 随后，这些代表九大豪门利益的特使，便和孟超等寒门超凡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看到了吗，事情哪有这个傻小子想得这么简单？” 云飞电好不掩饰满脸的讥讽之意，“你们以为，那些开创九大超级企业的老头子们，早已老迈年高，昏聩无能，不知道我们在搞什么鬼把戏吗？ “不，他们什么都知道。 “或者说，他们明明有能力什么都知道，却故意装糊涂，睁一眼一闭眼而已。 “反正，血盟会的存在，对他们的好处大于坏处。 “毕竟，血盟会再怎么兴风作浪，都是站在九大豪门这边，支持九大超级企业单独向虎怒川中下游流域开战，进而建立属于九大豪门的独立王国。 “血盟会成功了，老头子们就能带领各自的家族利益均沾，甚至联手架空血盟会，轻轻松松、合理合法地吃到最大块的蛋糕。 “血盟会失败了呢，灭绝人性、遗臭万年的，也仅仅是我云飞电以及血盟会，丝毫不会影响这些老一辈英雄人物的光辉形象，以及他们的企业利益。 “说白了，老头子们需要有人帮他们干脏活，累活，苦活和湿活，所以才暂时容忍我们的存在而已。 “只不过……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老头子们想白白利用我云飞电？哪有这么容易！ “老头子们爱惜羽毛，轻易不肯下水和我们搅和在一起，没关系，他们总有孩子，而且还是很多很多孩子。 “而这些血脉相连的孩子，又有自己的亲信，有一大票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利益团体。 “过去数年，我通过一次次豪赌，帮雷云科技弄来了天文数字的资金。 “而这些资金，我连半毛钱都没留给自己，统统投入到了诸如‘生化战兽项目’，‘仿生无人机项目’，‘人造怪兽神经元项目’上去。 “又将这些项目，通过一系列商业运作，吹得天花乱坠，包装得金光灿灿，变成一本万利的热门投资品。 “最后，将这些项目的大半股权，都送到了老头子们的子子孙孙、徒子徒孙的手里。 “九大豪门，这么多豪门子弟，谁没有和我云飞电合作过？谁没拿过我的钱？谁的名下，没有‘雷云系’相关项目的股份？谁不曾在我的帮助下，利用这些看似钱途一片光明的项目，从金融市场上，从普通投资者的口袋里，收割过一轮又一轮？ “呵呵，我云飞电身败名裂不要紧，这些项目怎么办？ “要知道，不少豪门子弟在食髓知味之后，都把身家性命，投入到了‘雷云系’相关项目里去，这些项目甚至还欠着龙城各大银行和超级企业，数不清的连环债务。 “就算他们把我这个‘灭绝人性的血盟会盟主’千刀万剐，细细榨干我身上的最后一滴油，也填补不了十分之一的亏空。 “到时候，血本无归的豪门子弟找谁玩命？还不是找你孟超！” 屏幕里的众多血盟会高级成员面面相觑，纷纷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的确，他们中的不少人，最初都是被云飞电以“商务合作”的名义，高额的干股以及吹得天花乱坠的钱景，吸引到一起。 很多人还通过灰色手段，违规贷款甚至挪用公款，将杠杆拉满，都要搭上“雷云系”这艘狂飙突进的快船。 直到杠杆即将崩断，而云飞电拍胸脯保证的不少项目，并不如他承诺的那么赚钱，至少在短期内，看不出有一本万利的希望，这些走投无路的家伙，才心甘情愿被云飞电蛊惑着加入了血盟会，从而得到会内“兄弟”们的帮助，险之又险地暂时度过难关。 却也越陷越深，直到今天。 “而和我有利益关系的，又岂止这些豪门子弟？” 云飞电继续冷笑道，“当上血盟会盟主的第一天，我就预料到有朝一日，我会被人过河拆桥，一脚踢开，甚至变成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 “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在盘算着，应该给自己打造一张什么样的护身符。 “仅仅将自己的小命，和豪门子弟捆绑在一起，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我还向龙城退休教师协会，超凡塔建设基金会，龙城矿工互助会，龙城丧尸病毒感染者康复协会甚至残星会，统统伸出了橄榄枝，以非常优厚的条件，吸引对方将大量资金都投入到雷云科技及关联企业里去。 “在和这些代表龙城数千万普通市民利益的团体合作时，我非常慷慨，也非常小心。 “有时候，哪怕某个项目明明亏本了，我宁愿主动贴钱，甚至从别的项目挪用资金，都要堵住窟窿，让投资‘雷云系’的普通市民，赚到真金白银，也让越来越多人，愿意将大量资金，交给‘雷云系’来运作。 “以龙城退休教师协会为例，该组织将整座龙城全体退休教师30%的退休金，都投资于‘雷云系’的各大高科技项目。 “过去几年，‘雷云系’狂飙突进，在资本市场上一路长红。 “特别是过去一年，由战争胜利推动的超级大牛市，退休教师协会的投资收益率达到180%，那些清贫了大半辈子的教书匠，全都赚得盆满钵满，牙都要笑掉了。 “如果今天，带着他们发财的财神爷，竟然变成了十恶不赦的血盟会盟主，而那些让他们大赚特赚的热门投资品，竟然也变成了镜花水月的骗局，从天堂跌落地狱的退休教师们，别说哭都哭不出来，简直当场就要猝死！ “这个责任，孟超扛得起？” /61/61726/31925279.html 第1750章 戳泡泡的勇气 最新章节！ 第1750章戳泡泡的勇气 众多血盟会高层下意识点头。 他们和云飞电之间，有着双重利益绑定。 除了血盟会这层关系之外，更重要的关系，就是共同操盘“雷云系”的大量投资项目，一起将五彩斑斓的泡泡越吹越大，联起手来，诱骗，不是，是说服诸如“龙城退休教师协会”之类的团体以及普通市民，将辛苦积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投入进来，享受财富增值直到财务自由的美好未来。 他们比谁都清楚，今天的雷云科技，以及“雷云系”的相关企业，已经膨胀到了“大到不能到”的程度。 云飞电这块金字招牌，不倒下还好。 万一倒下，会有千千万万人，给他陪葬的。 “还有残星会等蔚蓝联盟麾下的组织，当然不会直接投资‘雷云系’的项目，但这年头，资本运作错综复杂，各路股权盘根错节，原本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云飞电继续道，“倘若龙城的金融市场真的因为‘血盟会事件’，生出惊涛骇浪，残星会、超星集团以及蔚蓝联盟麾下的其他组织，都要元气大伤！ “这，才是我为自己打造的，最牢靠的护身符！ 一秒记住http://m.42zw “呵呵，过去一年，龙城迎来了史无前例的超级大牛市，金融市场的风险亦是提升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所有人的眼前都漂浮着一个个五彩斑斓、晶莹剔透、仿佛还能无限膨胀的大泡泡，殊不知，这些泡泡已经膨胀到了崩溃的边缘。 “原本，如果‘北进计划’能够在生存委员会顺利通过，并由九大超级企业负责执行，让我们漂漂亮亮打赢这一仗的话，依靠新的战争红利，就能将泡泡继续维持下去，甚至再吹大一轮又一轮。 “那样的话，全体龙城市民，都能享受到真金白银的好处，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 “偏偏半路杀出一个孟超，要将这个泡泡刺破掉？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真的刺破泡沫，让龙城的金融市场彻底崩溃，让无数企业倒闭，让无数银行都遭遇挤兑，让无数人都在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让龙城几十年的辉煌都毁于一旦，让未来的龙城经济，陷入长期的停滞甚至衰退！ “要知道，金融市场崩溃，可不止是所有人都要节衣缩食这么简单。 “龙城的经济增长率每降低一个百分点，都有成千上万人会死，社会秩序更是会快速恶化、崩坏，甚至回到半个世纪前，那个无法无天的血色时代去的。 “和金融市场崩溃加上社会秩序崩坏相比，我云飞电和血盟会的危害性，真有那么大吗？” 一席话，说得众多血盟会高层频频点头。 看着云飞电的眼神中，多少恢复了几分信心。 “盟主，现在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 血盟会的高层们，重新对云飞电用上了尊称。 “现在，你们要做的既不是销毁证据，也不是惊慌失措地逃跑，当然更没必要动用武力，负隅顽抗——都什么时代了，谁还会用打打杀杀这一套来狗急跳墙？” 云飞电犀利如电的目光，穿透屏幕，深深刺入血盟会高层的心脏，“想要保住性命，甚至保住你们的名誉、地位、财富和前途，那就争分夺秒，赶紧准备‘子弹’，足以将龙城的金融市场，轰得千疮百孔，四分五裂，彻底崩溃的‘子弹’！ “待会儿，只要孟超在新闻发布会上，说出什么有可能动摇龙城金融市场信心的话，我们就把‘子弹’狠狠射出去，让他瞧瞧血盟会的能量！ “记住，我要让龙城的金融市场血流成河，我要让无数投资者都血本无归，我要让所有的新闻媒体和自媒体都一片哀嚎，我要让龙城大大小小的市场和网上商城都陷入萧条，我要让龙城的每一张面孔都愁眉不展，我要让所有人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都陷入愤懑和绝望，最后，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孟超干的好事，是他非要一意孤行，才导致了泡沫破裂，一地鸡毛的结局！” 在云飞电咬牙切齿的声音中，镜头中的孟超，终于拨开了蔚蓝联盟高层以及九大超级企业的特使，走到了万众瞩目之下。 “来吧，让我看看你究竟能说出什么样的‘真相’。” 云飞电舒舒服服地倚靠在座椅上，满脸戾气渐渐消散，恢复了从容不迫的淡定。 金鹏号爆炸现场。 孟超卓立于刚刚燃烧过，仍旧千疮百孔的大地上，环视着众多长枪短炮的摄像头，满脸平静，缓缓开口。 “市民们，同胞们，我是孟超，我……回来了。” 孟超强忍着胸腔内翻江倒海的强烈情绪，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语调和语速，“相信大家都知道，一年前，我在雾神山之巅修炼时，遭遇了怪兽文明残余力量的袭击，跌入虎怒川，不知所踪。 “当时，龙城各方势力都积极组织人手，进行了大范围、长时间的搜救，可惜一无所获。 “所以，很多人都猜测我已经死了。 “非常幸运，我并没有葬身于虎怒川的波涛和凶兽的血盆大口之中，也没有在号称‘断头台’的超级瀑布下面摔得粉身碎骨，而是一路随波逐流，漂流到了虎怒川中下游流域，被当地人称之为‘图兰泽’的地方。” 尽管孟超尽量平铺直叙。 他的话，还是激起了惊涛骇浪。 无论在场的记者，还是蔚蓝联盟的高层，还是九大超级企业的特使，还是城内正关注着现场直播的千千万万市民，乃至正坐在移动指挥车里，等着孟超一意孤行的云飞电。 都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 这是因为，对今天和未来的龙城而言，虎怒川中下游流域，实在太重要了。 抛开那里比怪兽山脉之内，更加辽阔的生存空间不提。 光凭虎怒川中下游流域，是龙城通往异界深处的必经之路，就足以说明它的战略价值。 /61/61726/31925280.html 第1751章 危言耸听 最新章节！ 第1751章危言耸听 就连龙城最近一段时间的暗流涌动，也是围绕着“什么时候进军虎怒川中下游流域，以什么方式进军，由谁来负责整体战略”等问题展开的。 代表豪门利益的九大超级企业，和代表寒门利益的蔚蓝联盟，或许在这些问题上，存在一定的分歧。 但在“是否要进军虎怒川中下游流域”这个问题上，却是惊人的一致。 想要夺取通往异界深处的门户，情报是最关键的要素。 现在，失踪一年的孟超，竟然带着无比珍贵的情报，从虎怒川中下游流域平安归来。 这怎能不令包括全体超凡者在内的数千万龙城市民，大喜过望呢？ 而孟超也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没错，我刚刚提到了当地的‘土著’。 “事实上，虎怒川中下游流域生活着数量在五千万以上，甚至有可能破亿，自称‘图兰人’的土著。 “虽然这些土著貌似茹毛饮血，有待开化，甚至是半人半兽的存在，表面上的军事技术水平，也只停留在冷兵器时代。 “然而，图兰人的祖先，却和我们一样，来自星辰大海的彼岸，拥有灿烂辉煌的文明，甚至具备了星际航行的能力！”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座龙城，一片哗然。 “同样来自星海彼岸的文明？” “具备了连我们都不曾具备的星际航行能力？” 就连云飞电，都深深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摸不清楚孟超的路数。 既不明白孟超是否在危言耸听，也不明白孟超这样危言耸听的意义。 —难道渲染所谓“图兰人”的力量，有助于将血盟会连根拔起？ 孟超却无视四周的声浪，顾自说下去： “现在的图兰人，由两大阶层构成，其一是占总人口95%，被称为‘鼠民’的奴隶或者说贱民阶层，其二是占总人口5%，自称为‘图兰武士’，相当于超凡者的贵族阶层。 “后者的人数虽少，战斗力却是前者的数倍甚至数十倍，是字面意义上，以一当百的存在。 “我知道，九大超级企业纷纷在怪兽山脉之外建设晶石矿场和前进基地，也和当地土著发生过一些冲突，甚至俘虏了一些土著，并且以这些土著，来分析全体土著的实力，进而推演‘在极短时间内，以极小代价，军事征服虎怒川中下游流域’的可能性。 “我相信，很多人都看过各大机构发布的推演报告，结论往往是‘龙城文明只需要稍稍炫耀武力，就能兵不血刃地占领虎怒川中下游流域，征服全体土著’。 “很遗憾，作为在图兰泽游历了大半年，深度介入图兰泽当地事务，深刻了解图兰文明的全部军事潜能和战争文化的亲历者，我不得不告诉大家，这些过分乐观的推演，统统是在胡说八道，根据这些推演做出的决策，只会将整座龙城和全体市民拖入地狱，绝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荣耀和胜利！” 这番惊人之语，更是在全城范围内，掀起惊涛骇浪。 若非说话者是在广大市民中极有号召力的孟超，他的神秘失踪和传奇归来，都显得充满了戏剧性，龙城又刚刚经历了鼠潮爆发和金鹏号爆炸两次危机，给所有人滚烫的大脑稍稍浇上了一瓢冷水。 这番“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的话，早就要用来浪潮般的嘘声和反对了。 “我们现在接触到的异界土著，都是在图兰人的传统活动区域活不下去，逃荒到图兰泽边缘的弃民，即便在鼠民中，都是最羸弱的存在。” 孟超能感受到来自龙城主城区，汇聚成了乌云的，肉眼可见的质疑。 他继续道，“经过训练的鼠民仆兵，拥有半人半兽的强横体魄，无论速度、跳跃力还是细胞活性，都凌驾于普通人类之上。 “或许他们在智能和肢体灵活度方面，稍稍有所欠缺，也不习惯使用热武器。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能够在图兰武士的指挥下，化作最优秀的，能让我们付出惨烈代价的炮灰。 “至于图兰武士，大家可以将他们理解成拥有超凡力量的兽人。 “或者说，能够用冷兵器轰出热武器威力的存在。 “或者说，具备高度组织性和战争智慧，拥有万年军事传统的战斗种族。 “而且他们还熟知虎怒川中下游流域的天气、地形、动植物分布。 “能将任何一片平平无奇的原野，化作布满了致命陷阱的狩猎场。 “是，龙城的钢铁洪流的确有可能，通过狂轰滥炸的方式，将图兰兽人的家园化作一片火海。 “但是，相信我，同胞们，以战死沙场为最高荣耀的图兰兽人，绝不会因为熊熊烈焰缠身就轻易投降，恰恰相反，龙城的炮火越猛烈，图兰兽人的战意就会越高涨，在最后一名图兰武士流干最后一滴鲜血之前，他们绝不会轻易投降！” 来自龙城的质疑越来越强烈。 很多普通市民，不是不愿意相信孟超的话。 只不过，今日龙城的金融市场，能够如此火爆，一路长红，都是基于“龙城文明能够轻而易举占据虎怒川中下游流域，进而征服整个异界”这一判断。 不少普通市民，都在听了各路专家学者的专业分析之后，将辛苦积攒几十年的棺材本，投入到了大量和“拓殖战争”相关的投资品里去。 不少人的保险金和退休金，甚至直接和各种形式的战争债券绑定。 扩张，不断扩张，寻找新的原材料和新的市场，生产更多的产品，再寻找更多的原材料和更大的市场。 这就是龙城文明的生命线。 倘若说，扩张之路的第一步，就要撞上一个拥有万年军事传统，个体战斗力极强，而且悍不畏死，决不投降的种族。 龙城文明，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他，他究竟在说什么啊？” 云飞电喃喃自语。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最新安排，似乎又要落空了。 因为，在他发出威胁，要引爆龙城的金融市场之前。 孟超就会抢先出手，引爆龙城的金融市场！ /61/61726/31925281.html 第1752章 孟超的表演 最新章节！ 第1752章孟超的表演 而孟超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话究竟会引发何等激烈的连锁反应，还在火上浇油。 “对了，我还没有提到图腾战甲，那是图兰兽人的祖先——那些有能力建造星际战舰，穿越星辰大海的真正的图兰人，馈赠给子孙后代的礼物或者说诅咒，基本上，大家可以将它理解成由纳米机器人组成，如同液态金属般千变万化，甚至具备弱人工智能的动力铠甲，比我们的动力铠甲，更加先进和强大！” 说着，孟超的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拢，轻轻触碰额头。 伴随着一道银色流光从眉心绽放开来，纵横交错的银线，瞬间缠绕住了身体，大量灵磁体都从他体内涌动出来，很快就均匀分布，不断延展，形成了一套造型华丽，结构精密，表面布满了玄奥繁复的纹路，还有大量凶兽特征的超级战铠。 更令人诧异的是，这套超级战铠并非固定在单一形态。 而是随着表面水银般的涟漪扩散，不断改变着造型。 从熊罴般的强健，变成了狮虎般的凶猛，又从狮虎般的凶猛，变成了蛇蜥般的隐秘，再从蛇蜥般的隐秘，变成了鹰隼般的迅捷。 “可控液态金属？” “太帅了吧！” “简直无敌啊！” 观看直播的市民们，纷纷发出惊叹。 然而，下一秒钟，当他们回想起孟超的话，意识到这种千变万化的可控液态金属，并非龙城文明的造物，而是异界土著的武器时，人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表情垮了下来。 不，图腾战甲的变化，并不仅仅是外形这么简单。 训练有素的军事专家们，通过铠甲的弧度、厚度和斜度的变化组成，很快就判断出，这是非常高效的“高机动模式，潜行模式，重攻击模式以及绝对防御模式”！ 呕心沥血的工程学、材料学和灵能学专家们，更是透过图腾战甲，隐隐看到了一个超乎地球人想象的先进文明存在。 不提图腾战甲本身的技术含量究竟有多么恐怖。 光说刚刚孟超将图腾战甲从自己体内“提取”出来的过程，就涉及到大量地球人尚未掌握的空间奥秘和物理法则。 问题来了。 既然孟超口中的“图兰人”，已经先进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他们始终没有发现一山之隔的龙城人，以及，没有消灭盘踞在这里的怪兽呢？ 孟超的演示还在继续。 一台号称“魔蝎”的轻型无人战车，被蔚蓝联盟成员遥控着，开到了孟超面前。 魔蝎名副其实，底盘很低，装甲涂装成了暗黑色，真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蝎。 而它也的确搭载了包括各种毒蝎在内的虫类怪兽的神经系统，通过极其复杂的算法，再加上海量战争数据的支持，拥有了类似猎犬的智慧和自主作战能力。 魔蝎搭载了两座三联装六管旋转火神炮，以及两座蜂巢式反怪兽火箭弹系统，足以让中小型的梦魇凶兽陷入一场熊熊燃烧的梦魇。 前端的两条超合金蝎钳，更是能轻而易举将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之类的普通怪兽撕成碎片。 各项性能参数，在同类型的无人战斗单元中都名列前茅，是几乎没有短板的六边形战士。 经过研发者“雷云科技”的大力宣传，更成为了龙城市民耳熟能详，最出名的无人战斗单元之一。 这一幕令云飞电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魔蝎”是雷云科技投入大量资金和人员，花费数年时间才研发出来的拳头产品。 既能独立巡逻和作战，也能充当人类战士最忠实的伙伴，更能部署在军事基地周围，大幅提升防御力，甚至通过装甲飞艇来空投，充当悍不畏死的尖兵。 无论孟超要用这台魔蝎来干什么，想必，对雷云科技都不会起到什么正面宣传效果。 “轰轰轰轰轰轰！” 云飞电正想着，画面中的魔蝎已经火力全开。 两座三联装六管旋转火神炮连连开火，对近在咫尺的孟超实施了覆盖式打击。 因为搭载了最先进的热能锁定和仿生缓冲系统，再加上距离这么近，呼啸而出的特种弹头，几乎无一落空。 然而，熊熊燃烧的子弹风暴，狠狠轰在了孟超的图腾战甲上，却只是激起了一圈圈重叠的涟漪。 那就像是将成百上千枚石子投入深不可测的湖泊中，除了水波荡漾之外，对湖泊本身不可能造成任何伤害。 直到两座三联装六管旋转火神炮都因为过热，不得不停火冷却。 孟超都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甚至还朝魔蝎，缓缓举起了双手。 “咻咻咻咻咻咻！” 蜂巢式反怪兽火箭弹拖曳着耀眼的尾焰，飞出了发射器。 却被孟超闪电出手，直接抓在手里。 这种最先进的智能火箭弹，拥有多种触发模式。 尽管速度和撞击力度都没突破临界，仍然在孟超手中狠狠炸开。 一团团巨大的火球，顿时像是畸形增生的肿瘤，将孟超吞噬。 然而，当烈焰和硝烟散尽时，所有人却目瞪口呆地发现，孟超仍旧毫发无损。 身上的图腾战甲，虽然被炸出几道裂痕和几个窟窿，然而，在水银般的类液态金属物质，缓缓流淌之下，很快就完成了修复，又变得熠熠生辉，光亮如新。 “能够自我修复的战铠？” 屏幕前，不少军人和动力铠甲的设计者，脸色都变得阴晴不定。 明眼人都看出，刚才孟超并没有发动多么强劲的灵能。 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凭借图腾战甲本身的防御力，硬抗毒蝎轰出的金属风暴。 不，不止能自我修复这么简单。 接下去，孟超双臂交错，大量类液态金属物质向手臂末端延伸，形成了两柄如同凶兽獠牙般的弯刀。 魔蝎再次开火。 这次，三联装六管旋转火神炮和蜂巢式反怪兽火箭弹同时发射，火力凶猛程度，呈几何级数提升。 孟超双臂前端的两柄利刃，却挥舞成了一团银色的光球，牢牢护住面目，硬顶着金属风暴，一步步走向了魔蝎！ /61/61726/31925282.html 第1753章 釜底抽薪 最新章节！ 第1753章釜底抽薪 这一次，三联装六管旋转火神炮瞬间轰出的上万枚弹头，都被孟超从中间精确劈开。 碎裂的弹头却没有四处飞溅，而是被他的生命磁场捕捉，环绕着他，组成了一圈圈闪闪发亮的光环。 至于安装有智能引信的火箭弹，则被孟超利用两柄利刃的微妙震颤，斜斜弹飞出去，飞到他身后几十米处，才徒劳地爆开。 就算魔蝎的火力凶猛到了自身都震颤不已，连枪管都即将融化的程度，亦阻挡不了孟超不慌不忙，步步逼近。 直到他几乎快把胸膛抵近魔蝎的枪口，他的速度才陡然提升！ “啊！” 无数观众，都在屏幕前面发出惊呼。 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市民，只觉眼前一花，孟超便毫无征兆地消失，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魔蝎的后面。 觉醒了超凡力量的地境强者们，勉强可以看到，孟超化作一道银色流光，直接从魔蝎中间穿了过去。 一秒记住http://m.42zw 那就好像，最坚固的物理法则都在孟超面前失效，或者魔蝎仅仅是一道幻影，是栩栩如生的声光电效果而已。 拥有超凡视觉的天境强者们，勉强可以看到孟超进入了人刀合一的境界，以神乎其技的刀法，从中间劈开了魔蝎。 因为刀速实在太快，被一刀两断的魔蝎，竟然还维持着完整无缺的状态。 执掌龙城的神境强者们，却从孟超这一刀中，看到了更多东西。 他们眼底精芒闪烁，像是在飞快推演着龙城的未来——加入了孟超这个巨大变量的，崭新的未来！ “咔嚓！咔嚓！咔嚓！” 孟超“穿透”魔蝎的一秒钟后，魔蝎的火力才戛然而止，内部传来了刺耳的机械故障声。 紧接着，一道闪闪发亮的细长银线，从头到脚，贯穿了魔蝎。 不，不止是一条银线这么简单。 这条银线，仿佛拥有生命，不断生长、蔓延、分裂，再生长，再蔓延，再分裂，很快就化作了纵横交错的银色蛛网，包裹住了整台魔蝎。 “咔啦！咔啦！咔啦！” 沿着这些银线，龙城最强的无人战斗单元之一，竟然被切割成了上千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立方体，分崩离析，散落一地。 这一幕，令人目瞪口呆，毛骨悚然。 大家都知道，区区一台无人战车，不可能是孟超的对手。 却没想到，孟超能用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式，将魔蝎在短短一秒钟内，拆成碎片。 而在这里面起到关键作用的，除了孟超本身的实力之外，他身上这套千变万化，作战性能极其强悍的液态金属战甲，也绝不容忽视。 很多在现场观摩的强者，都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拥有超凡视觉的他们，都能“看”到孟超身上激荡出来的灵焰。 从灵焰的色泽、涟漪的层次和燃烧的范围来看，孟超并没有施展出超越天境的力量。 换言之，任何一名天境强者，甚至地境巅峰强者，装备了这样的液态金属战甲，都有可能做到这一步。 孟超刚才说什么？ 虎怒川中下游流域，也就是图兰泽的总人口很有可能破亿，其中5%都是战斗力堪比超凡者的图兰武士？ 那就是整整五百万名“堪比超凡者的存在”。 如果图兰武士中，三流高手、二流高手和一流高手的比例，也像龙城的地境、天境和神境一样。 而他们又都装备着“图腾战甲”的话。 绝对有资格成为龙城的钢铁洪流，最可怕的对手。 当然，孟超身上这套图腾战甲，应该是极其特殊的存在。 道理很简单，倘若整整五百万图兰武士，都装备着如此犀利的战甲，他们早就踏平怪兽山脉，把所有怪兽都驯化成人畜无害的猪狗牛羊了！ 不过，就算“量产型”图腾战甲的性能参数，只有孟超身上这套“豪华版”的一半甚至十分之一。 在土著主场作战，熟悉当地一草一木的情况下，仍旧有可能，不，是一定会给龙城远征军，造成重大杀伤。 “异界土著，竟然如此强悍？” 龙城强者们的脸色阴晴不定。 特别是来自九大超级企业的强者。 要知道，任何企业特别是私人企业，都是以利润为生命线的。 正所谓“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做”。 原本九大超级企业试图甩开赤龙军，出兵图兰泽，依靠企业武装，打一场“企业战争”。 是因为他们认为异界土著的文明低下，不堪一击，不需要消耗多少时间成本和人力物力，就能轻松取得胜利，并收割大把战争红利。 孟超却用残酷的现实，粉碎了他们既幼稚又贪婪的想法。 真正的图兰文明，就算综合实力比不上龙城文明，却也绝不是一口能吃下的软柿子。 数百万装备了图腾战甲，悍不畏死的，堪比超凡者的存在，绝对能让来自龙城的远征军，陷入旷日持久的战火中。 倘若这支远征军，都是由九大超级企业的精锐力量组成。 那么，所谓的“北进计划”，就不是轻松收割战争红利的武装郊游，而是一场持续放血的灾难。 “看来，我们必须重新思考九大超级企业和赤龙军以及蔚蓝联盟之间的关系了。” 不少豪门超凡者心思电转，只用了短短几秒钟就意识到，“异界土著的战力不容小觑，如果我们真想军事征服异界，就少不了和赤龙军甚至蔚蓝联盟合作，依靠寒门超凡者和普通士兵去填充战线。 “否则，光靠九大超级企业的精锐力量，去和异界土著中的强者拼个两败俱伤，只会打崩自家企业，为他人作嫁衣裳。 “如此愚蠢的作战方案，别说在生存委员会了，就算在各自企业的董事会，都不可能通过的！” 云飞电更是咬牙切齿，眼底迸射火星。 他终于明白，孟超是用釜底抽薪的方式，警告九大超级企业，不要一意孤行。 更该死的是，孟超是用雷云科技研发的无人战斗单元来进行掩饰。 彰显自身强大的同时，也对雷云科技的商誉，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61/61726/31925283.html 第1754章 是硬汉就得下猛药 最新章节！ 第1754章是硬汉就得下猛药 孟超的话犹如决堤的洪水，在整座龙城以及全体龙城市民的心头横冲直撞，激起滚滚惊雷和滔天巨浪。 网络上，他的言论瞬间占据了各大社交媒体热搜榜的第一位到第十位。 没人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 除了孟超本身的信誉以及威望之外，这番言论的真假，也是很好判断的。 围绕怪兽山脉的空间涟漪已经烟消云散，龙城文明已经朝怪兽山脉之外踏出了第一步，无论如何，接下去地球人和异界土著的接触乃至交流，都会越来越深入。 诸如“总人口超过八千万，甚至有可能破亿”这种论断，如果是谎言的话，分分钟都会被戳爆的。 至于图兰武士的战斗力，更是打上一仗，立刻就能明明白白的事情。 要知道，孟超可是面向整座龙城，召开的新闻发布会。 他代表的也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残星会、武神殿、超星集团甚至蔚蓝联盟。 一秒记住http://m.42zw 如果他敢在事关龙城生死存亡的战略问题上，撒这种弥天大谎的话，毁掉的不仅仅是他本人的信誉，还有残星会、武神殿、超星集团甚至蔚蓝联盟，在全体市民心目中的形象。 正因为大家都意识到，孟超不可能撒谎。 这番言论造成的影响，才格外深远和沉重。 “异界土著竟然如此强悍，难道龙城真的没有半点机会吗？” “所以说，现在不是龙城能否征服异界的问题，而是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很可能遭遇比兽潮来袭，更可怕的灾难？” “洪水泛滥、病毒扩散、秩序崩坏、兽潮来袭……龙城人的苦难，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一时间，诸如此类，沮丧甚至绝望的言论，在网络上泛滥成灾。 而广大市民以及投资者的悲观情绪，也在瞬间，反馈到了金融市场上。 无论九大超级企业还是蔚蓝联盟旗下的创新型企业，股价都开始大幅波动，不，几乎没有波动，而是出现了高台跳水的趋势。 五分钟内，生存委员会的经济决策小组，就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决定临时无限期休市。 但这一决定，只能暂时锁住躁动不安的资金，却锁不住全体市民躁动不安的心。 没人能想象下次开市的时候，龙城综合指数将会跌得多么难看。 正如没人能够想象，惨淡的明天究竟是什么模样。 位于暴风眼中央的孟超，完全能够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迷茫，沮丧，惊惶甚至绝望。 亦知道自己这番话，将会对整座龙城，带来何等惊天动地的影响。 但他深思熟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没办法，自欺欺人是没用的。 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乃至圣光阵营的接触、交流甚至战争，都将在几年之内陆续到来。 现在还抱着“钢铁洪流，天下无敌”的迷梦不放，和把脑袋埋在沙堆里的鸵鸟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今天，自己不用当头棒喝，向全体龙城市民说出真相。 到了明天，千千万万龙城市民，就极有可能要用自己的鲜血乃至死亡，才能看清楚无比残酷的现实。 同时，孟超也非常坚定地认为，“征服异界”的目标，既不正确，也不现实。 纵观古今，无论地球还是异界，都没有任何一个大国，能够实现“全球征服”的宏伟目标。 强如昔日的日不落帝国，也在辉煌了短暂百年之后，陷入了漫长的衰退，等到龙城穿越的二十二世纪，已经衰退成了搅屎棍一般的存在。 而日不落帝国的全球征服，很大程度上依靠的并不仅仅是“钢铁洪流”或者“无敌舰队”，更重要的是冷酷、精明、细致、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的外交手段。 从这一层面来说，能够成为一根“全球搅屎棍”，享受长达数百年的“帝国余晖”，已经是非常成功的案例。 还有无数妄图依靠霸道，碾压全世界的战争帝国，早就灰飞烟灭，分崩离析。 或许，在龙城刚刚穿越，面对洪水、地震、病毒、丧尸、怪兽的轮番侵袭，所有人都陷入绝望，文明之火奄奄一息的时候，抛出“钢铁洪流，征服异界”的论调，有助于凝聚意志，鼓舞士气，在重重危机中杀出一条血路。 但在当前的时间点，龙城文明的基本安全已经得到保障，而异界大战又即将拉开血腥帷幕的时候，孟超觉得，相比于“钢铁洪流，征服异界”，还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坐山观虎斗”比较合适。 所以，龙城文明必须修正战略目标。 从“征服异界”修正成“众志成城，成为一根强有力的异界搅屎棍”。 至于龙城民众能否接受这一残酷的真相和更加现实的战略目标，就只能搏一搏了。 是硬汉就得下猛药，孟超相信历经半个世纪的腥风血雨，始终咬牙坚持到现在的龙城人，拥有足够粗大和坚韧的神经，能够继续坚持下去的。 想到这里，他继续道： “大家肯定想问，既然图兰文明拥有如此庞大的人口数量，又有堪比超凡者的图兰武士，还被如此强大的图腾战甲所武装，为什么，在过去的半个世纪，他们始终没能踏入怪兽山脉半步？ “如果说，过去半个世纪，是因为龙城穿越，撕裂空间，掀起的空间涟漪，导致怪兽山脉的内外，咫尺天涯的话，那么，在更早的时间点，我们还没有穿越的时候，为什么图兰文明没有征服怪兽山脉呢？ “那是因为，过去数千年甚至上万年，图兰文明的战略主攻方向，一直都不是位于大陆最南端，狭窄而贫瘠的怪兽山脉之内。 “而是更加北面的异界主大陆中央，号称被圣光照耀，得到诸神祝福，资源无比丰饶，遍地都是牛奶、蜜糖和晶石的圣光之地。 “事实上，图兰文明并非异界最强大的土著文明。 “占据圣光之地的圣光阵营，才是整个异界，最强大的力量！” /61/61726/31925284.html 第1755章 离岸平衡 最新章节！ 第1755章离岸平衡 整座龙城，一片寂静。 没人能反驳孟超的话。 不仅仅因为孟超出生入死积累起来的信誉，不可能轻易在这种很容易得到验证的事情上毁于一旦。 更重要的是，龙城的人类学家和社会学家，早就进行过相关方向的推演，认定在龙城以北的大陆中央，很可能存在体量庞大的异界土著文明。 理由很简单。 龙城所处的纬度，参照地球来说的话，大致位于暹罗、天竺、爪哇一带。 怪兽山脉中郁郁葱葱的热带丛林，数量繁多、千奇百怪的蛇虫鼠蚁，以及恒星的运行轨道，也印证了这一点。 而在地球上，因为天气炎热、植物疯长、缺乏煤铁复合资源等等原因，位于热带，靠近赤道的环状区域内，从未出现过能够影响全球局势的超级大国，亦没有诞生过能够指引人类发展方向的先进文明。 事实上，人类历史上那些呼风唤雨的帝国和灿烂辉煌的文明，无一例外，都位于北半球的温带和亚寒带。 或许，正是因为寒冷的气候和贫瘠的资源，需要刚刚褪去毛发不久的万物之灵，绞尽脑汁，团结一致，不择手段，不惜代价，去和死神斗智斗勇，才渐渐诞生了文明的雏形，一发不可收拾。 那些躺在树底下睡大觉，就能靠掉落下来的果实吃到撑；今天被蚊虫叮咬一口，明天就会得疟疾死亡的区域，注定不可能诞生征服全球的强大文明。 异界和地球的地理参数高度相似。 无论星球大小，除了晶石之外的元素分布，陆地和海洋的比例，洋流和季候风，动植物的分布，乃至绝大部分生物的细胞结构，都像是从同一个母体复制出来的克隆体。 有理由相信，这两颗星球，都是昔日制造“穿越引擎”的超级文明，在亿万颗行星中，精挑细选出来，最适宜碳基智慧生命繁衍生息，再创文明的地方。 那么，在地球上行之有效的规律，在异界，当然也有很大概率，决定了这里的文明图景。 龙城文明位于异界的赤道偏北。 虎怒川中下游流域再辽阔，顶多占据亚热带和温带的一部分。 那么，在更加北面，也更加辽阔的温带和亚寒带，盘踞着异界最强的土著文明，又有什么奇怪？ “这家伙，难道真的疯了吗？” 几名血盟会高级成员，在通讯频道中目瞪口呆，“难道他没想过，自己这番话，会对全体龙城市民的信心，整个金融市场的信心，乃至整个龙城文明的信心，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不，没这么简单。” 从刚才起，云飞电就始终眉头紧锁，思索着孟超的用意。 最初的轻视和狂傲不翼而飞，此刻的血盟会盟主，越琢磨越觉得，心底升起一股刺骨凉意。 “你们忽略了孟超抛出来的关键信息，足以对龙城构成挑战的异界文明不是一个，而是至少有两个！” 云飞电咬牙切齿道，“占据异界中央的圣光阵营自然强大无比，而盘踞在咱们家门口的图兰文明，既然能成为前者的千年宿敌，难道就能逊色到哪里去？ “如果整个异界，只有一个人口众多，占据先发和主场优势的土著文明，那咱们龙城文明当然只有死路一条。 “但现在，却有两个同样强大，针锋相对的异界文明，那么，龙城文明就出现了能够左右逢源，渔翁得利的机会。 “而想要左右逢源，渔翁得利的先决条件，就是龙城文明不能主动挑起战火，必须在一定程度上置身事外，就算要加入异界土著文明之间的战争，最好也是以物资援助为主，远程火力支援为辅，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兴师动众，大规模介入。 “同时，要严格遵守‘锄强扶弱’的原则，成为异界土著之间的离岸平衡手。 “谁弱龙城就帮谁，谁强龙城就打谁，从而在土著之间形成均势，最终，只有龙城，才是唯一有能力也有资格，打破均势的力量！ “既然现在占据异界中央的，是所谓‘圣光阵营’，很显然，他们才是比较强大的一方。 “而我们家门口的‘图兰文明’，则处于相对弱势的位置。 “按照‘锄强扶弱，离岸平衡’的原则，龙城文明非但不能和图兰文明开战，反而要和对方缔结牢不可破的盟约——至少在图兰文明变得太过强大，而圣光阵营能够给与我们更多的利益之前，这份盟约应该是牢不可破的。 “可是，我们血盟会的一切计划，都是建立在‘龙城文明军事征服虎怒川中下游流域，血盟会成员在此战中立下赫赫战功，趁机积累更多力量、夺取更大权力’这一基础之上。 “倘若这场酝酿已久的战争，就这样偃旗息鼓，从‘征服’变成‘盟约’的话，对别人是好是坏姑且不论，对我们血盟会来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灭顶之灾了！” 血盟会的高级成员们并不傻。 云飞电只说了一半，他们就纷纷恍然大悟。 事实上，不止是他们，还有千千万万龙城人，都撑过了最初的震惊和慌乱，开始苦思冥想，龙城的出路。 毕竟都是从尸山血海中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百战余生的猛人。 就算披着围裙的家庭主妇，说不定都有面不改色，用菜刀将怪兽割喉的经历。 就算诸天都认定龙城人是死路一条，龙城人都不可能坐以待毙。 就算前面是一片黑暗，龙城人都会前赴后继，撞得头破血流，再将自己最炙热的鲜血，化作最猛烈的燃烧，点燃一把熊熊烈焰，将无尽黑暗都烧出个窟窿！ 不要小看龙城人的智慧。 短短几十秒内，各种和云飞电刚才这番分析相似，关于“离岸平衡手”的论调，就在社交媒体、门户网站和热点论坛上大行其道。 还有人提出了两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等等，孟超究竟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还有，他身上这套华丽无比，堪称‘绝世神兵’的图腾战甲，又是怎么来的？” /61/61726/31925285.html 第1756章 峰回路转 最新章节！ 第1756章峰回路转 孟超知道，不能让数千万龙城市民在迷茫和焦虑的情绪中沉浸太久。 这把火已经烧得足够旺，接下来该往回收了。 “我知道，对于刚才的论断，大家心底一定有许多困惑，以及不同的见解。” 孟超道，“接下来，我会用十分钟，简单回顾我在图兰泽一年多的所见所闻。 “我相信，当大家了解了更多关于图兰文明乃至整个异界的信息，一定能对龙城的未来，做出更加正确的选择。 “相信我，尽管刚才我带来了一系列令人震惊的消息，但龙城文明仍旧是有希望的——正因为我们还有未来，我才必须一五一十告诉大家真相，并且相信每一个龙城人，每一个经历了无数苦难和灾厄，仍旧充满了勇气和信念的龙城人，都能以残酷的真相为出发点，去追求更加光明的未来！” 孟超开始讲述自己过去一年的经历。 他从血颅角斗场的黑暗深处讲起。 讲到了图兰武士对鼠民仆兵的残酷训练和死亡淘汰。 讲到了图兰人以战为乐，以死为荣的独特文化。 讲到了乍一看仍旧处于氏族时代的破败城市，却蕴藏着二十二世纪的地球人，都难以企及的超卓技术。 讲到了图腾战甲——这种古代图兰人殚精竭虑，研发出来的高科技装备，初衷是让子孙后代在技术不断退化的情况下，仍旧有能力在危机四伏的异界生存下去。 结果，祖先的遗产却变成了残酷的诅咒，原本应该被图兰人操纵的图腾战甲，反而变成了图兰人的精神寄托和操纵者，使得图兰人渐渐遗忘了祖先的文明，终日沉溺于杀戮和毁灭的快感之中，最终，从“图兰人”变成了“图兰兽人”。 然后他又讲到了大角鼠神。 讲到了占据图兰文明总人口95%的鼠民们，压抑千年的怒火，如何被一尊并不存在的神祇，凝练成了滚滚岩浆。 讲到了鼠民义军如何以火山爆发般的态势，将黑角城闹得天翻地覆，并且席卷整片图兰泽。 讲到了黄金、血蹄、雷电、暗月和神木五大氏族之间的矛盾，以及五族之首的黄金氏族的内部矛盾。 又讲到为了缓解内部矛盾，图兰兽人将自己的历史，划分成了“荣耀纪元”和“繁荣纪元”，并且在每次繁荣纪元的尾声，人口爆炸到土地无法承载的时候，总会聚集浩浩荡荡的大军，发动最神圣的战争。 这场“荣耀之战”的胜负并不重要，甚至对手是谁都无所谓。 关键是通过旷日持久的战争，掠夺资源、消耗多余人口、通过战争来进行优胜劣汰，确保图兰文明最优秀的战斗基因，能够得到最充足的资源，一代代传承下去，为他们的图腾战甲，积累更多的战斗数据。 最后，孟超讲到了“胡狼”卡努斯，如何凭借在黄金氏族中，扮演“千年老三”的狼族，利用狮虎二族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一举成为整个图兰文明的新主人。 也讲到了自己和“胡狼”卡努斯联手，发掘圣山神庙的这段经历。 除了答应过“胡狼”卡努斯，关于图兰文明太过敏感的核心机密，有所省略之外，孟超并没有因为这头“末日魔狼”是自己口头上的盟友，就为他涂脂抹粉。 恰恰相反，孟超郑重其事地告诉全体龙城人，虽然图兰兽人的文明，貌似退化到了原始、野蛮、落后的氏族时代，而这些异界土著看上去，也是半人半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存在。 但图兰兽人的个体差异，远远比地球人更大。 鼠民中固然存在大量浑浑噩噩，目不识丁，几乎快被兽性本能吞噬的家伙。 但图兰武士中的佼佼者，数千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下来，他们的生存智慧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人类。 特别是“胡狼”卡努斯这种天生的野心家，就像是地球时代曾经掀起过惊涛骇浪，影响文明进程的封建君主。 他们阴险狡诈，冷酷无情，野心勃勃，将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他们血脉相连的亲人，都当成随时可以交易的筹码和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和这种人进行交易，时刻都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哪怕多眨了一次眼，都有可能被对方连皮带骨，啃噬得干干净净。 但这种野心家也有一个好处。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正常人的情感，所以永远都不会感情用事。 如果说，一个“正常的”异界土著，还有可能将地球人看成从天而降的“异度天灾”，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损害自身利益，都要将地球人逐出异界的话。 像“胡狼”卡努斯这种人，只要给予他足够大的利益，他甚至能心平气和地和“异度天灾”坐在一起，分食用自己老爹的血肉，炖煮的肉汤。 孟超的语速极快。 接近普通人听力的极限。 又省略了大半细节，和部分专有名词的解释，包括古代图兰文明的来龙去脉。 尽管如此，还是听得数千万龙城市民都目瞪口呆，如痴如醉。 大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相信孟超在图兰泽也能创造和他在龙城时一样的奇迹。 毕竟，这可是一个亲手埋葬了至少“四大妖神”的男人。 但无论大家将孟超的图兰泽之旅，想得多么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孟超的亲口描述，还是突破了几乎所有人的想象极限。 单枪匹马，勇闯异域，介入异界土著文明的权力游戏，甚至挖掘出了隐藏在异界土著文明背后，来自星海彼岸的秘密！ 这是何等的凶险！ 这又是何等的传奇！ 一时间，无数人啧啧称奇的同时，却又急得抓耳挠腮。 数以千万计的龙城人，迫不及待想知道更多细节。 想知道规模堪比足球场的十万人角斗场究竟是什么样子。 想知道狮虎二族究竟有多么残暴，牛头人和野猪人究竟有多么野蛮。 而刚刚被孟超一笔带过的猫女和兔女，又是否像传说中那么俏丽和可爱。 /61/61726/31925286.html 第1757章 凶猛的风暴 最新章节！ 第1757章凶猛的风暴 龙城市民没有等待太久。 短短几分钟时间，甚至连孟超的故事都还没有讲完，各大媒体、论坛和即时聊天软件内，就如潮水般涌现出了成百上千篇，细节丰富，绘声绘色，天花乱坠的文章。 这些文章的标题大多是： 《这个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 这样的风格。 至于内容则大多是： “注意看，这个男人名叫孟超，他现在正处于图兰泽三大兽人强者，狮王‘毁灭号角’，虎王‘狂暴之刃’和狼王‘末日魔狼’的包围之中！” 这样的风格。 总之就是故弄玄虚，耸人听闻，极尽夸张之能事。 一秒记住http://m.42zw 一开始，不少普通市民都嗤之以鼻，还以为这些破玩意儿都是那帮擅长蹭热点、炒热度的花边新闻记者以及网络小报撰稿人搞出来，吸引眼球的假新闻。 里面的十句话加起来，能有一个标点符号是真的就算不错了。 道理很简单，那头孟超还没说完呢，这头各种花边新闻就和开闸泄洪一样“哗哗哗哗”喷涌而出。 别说内容不是真的，就连撰写者都未必是真人，十有八九是电脑程序自动生成的垃圾。 然而，一目十行地看了半分钟，不少普通市民就意识到，这些“假新闻”非同一般。 不错，绝大多数“假新闻”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充满了不负责任的噱头、考验智商的吹捧和一惊一乍的转折。 按照这些文章的描述，孟超简直成了神兵天降，横扫图兰泽，非但鼠民义军对他顶礼膜拜，就连兽族至强者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但在看似轻佻的笔墨之下，却蕴藏着诸多细节，既和孟超刚才概述的信息能一一对应，也很容易验证，更涉及到龙城的生死存亡。 很难想象一名不学无术，仅仅为了混口饭吃的小报记者和无良媒体人，有这么强的造假能力和胆量。 更何况，还有图片。 大量类似素描的图片，虽然从艺术造诣的角度来看乏善可陈，却似照相机般描绘了大量图兰泽的场景。 气势恢宏的黑角城。 鲜血和荣耀并存的角斗场。 连绵数十里，由各种奇形怪状的兽人勇士组成，清一色披挂着图腾战甲，战意凝结成了烟柱，如投枪般直刺云霄的铁血大军。 当然，还有变幻莫测的图兰圣山，以及蕴藏着来自星海彼岸终极奥秘的圣山神庙。 以及以上一切，拉近距离观察到的细节，乃至全息扫描出来的内部结构。 这些东西，都不是一名小报记者能够在短短几分钟内，能够伪造出来的。 “原来，这才是图兰泽！” 在能够互相印证，串联成证据链的文字和图片面前，越来越多普通市民乃至专家学者渐渐放下了怀疑。 而海量信息的爆炸式呈现，一方面将图兰文明的全貌，描绘得更加清晰和细致。 另一方面，也不动声色，向人们心底植入了孟超“纵横图兰泽”的印象。 这自然是艾蕾的功劳。 “发财了发财了，这次真的发财了！” 这位因为采访寰宇集团红溪沟项目负责人申玉麟，从而卷入死亡漩涡的小报记者，直到此刻仍旧晕晕乎乎的，还没从地狱到天堂的大起大落中清醒过来。 她两眼放光，满脸通红，整个人都像是电热炉一样“呼呼”冒着热气，甚至像是患上了疟疾一样使劲颤栗。 十指却化作一团灰雾，“噼噼啪啪”蹂躏着键盘。 不但自己以水银泻地的速度，炮制出了一篇又一篇耸人听闻的“特大新闻”。 还指挥她的狐朋狗友们——整座龙城，所有最出名、最没有底线、最渴望成功、最懂得怎么吸引眼球的小报记者和自媒体人，火力全开，大肆吹嘘孟超在图兰泽的传奇经历。 虽然输出量极大。 但工作难度并不算太高。 因为她手里正捏着来自孟超本人，蕴藏着海量信息的数据芯片。 里面的资料和图片，简直是一座弹药充足的军火库，能将整座龙城都轰上天！ 尽管艾蕾是刚刚才知道孟超的身份。 但自己这个来历神秘，神通广大的救命恩人，却从好几天前就交待她，去联系所有和她一样视财如命，毫无底线，最懂得如何吸引眼球和引爆争议话题的撰稿人和自媒体人，目标是在十分钟内，占据龙城所有热门论坛和主要社交媒体的热点话题排行榜，掀起一场席卷全城的舆论风暴！ 当时，艾蕾面露难色，告诉救命恩人，吸引眼球和引爆话题当然都没问题，但是在十分钟内，就想霸占所有的排行榜，是不是太仓促了一些？ 救命恩人却大手一挥，说出了这个世界上最霸气，最嚣张，最叫人热血沸腾，战意狂飙的一句话： “钱，不是问题！” 如果连钱都不是问题。 那就真的没有问题了。 而且孟超这个甲方爸爸非常善解人意。 除了提供大量核心信息以及充足的宣传经费之外，非常尊重艾蕾等人的创作自由，只希望他们能把握两个原则： 其一，图兰兽人有着独特的死亡观和荣誉感，龙城人的战争威胁很难让他们就范，甚至有可能起到反作用，让他们将矛头从圣光之地转移到龙城，和龙城人打一场轰轰烈烈的“荣耀之战”，最终，除了两败俱伤之外，龙城文明不会收获任何东西。 其二，占据异界最丰饶的中央之地的圣光阵营，其主体民族乃是金发碧眼，白色皮肤，笃信圣光的狂信徒。 在他们眼中，黑发黑眸，皮肤偏暖色调，生活在比图兰泽更加“偏远”的大陆南部的龙城人，绝不可能是什么文明开化的种族，而是和图兰兽人一样，需要教化甚至净化的野蛮人。 而在异界，过去万年间，最彻底的“净化”方式，无疑就是用刀剑和烈焰。 以为自己和圣光阵营都是“人类”，贸然和图兰兽人开战，这是标准的“热脸贴冷屁股”。 只要不违背这两个原则，并且将孟超提供的信息统统加进去，更多的故事和细节，就随便艾蕾这样的小报记者和无良撰稿人和见钱眼开的自媒体人，自由发挥了。 /61/61726/31925287.html 第1758章 全体市民的意志 最新章节！ 第1758章全体市民的意志 “我告诉图兰泽的新主人‘胡狼’卡努斯，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的母星虽然相隔亿万星辰，彼此却有着极强的互补性和求同存异的空间，我们在现代农业、基础建设、轻工制造业乃至军事科技领域，都能展开各种各样的合作，正所谓‘合则两利，斗则两伤’，我们实在没理由，仅仅因为外表上的差异，就将彼此变成不共戴天的仇敌。” 当网络上的滚滚巨浪，不断冲击着全体龙城市民的大脑，令他们的三观都发生震荡时，孟超的发言，也到了尾声。 “我绝不会用‘好人’这个词汇来描述‘胡狼’卡努斯，这位野心勃勃的狼族首领也和‘正直、善良、仁慈’之类的标签，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孟超道，“但是，同胞们，请你们绝对相信，能够从一条偷坟掘墓的食尸犬，摇身一变，变成图兰泽的新主人，‘胡狼’卡努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聪明人，一个愿意为了天文数字的利益，和任何人交朋友的人——无论对方是来自地狱的魔鬼，还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 “图兰泽的新主人对我的提议非常感兴趣，主动抛出了一揽子合作协议，愿意有条件向龙城文明部分开放图兰泽的农业、轻工业、矿石开采和冶炼行业，以及，囊括数千万甚至上亿消费者的庞大市场。 “只要这份合作协议能够签署并落实，哪怕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合作条款，都涉及到数百亿资金的流动，能够凭空创造数以万计的高薪就业岗位，让全体市民的钱包，和你们在金融市场上的账户，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胡狼’卡努斯当然有他的小算盘，甚至有可能过河拆桥，利用天价合同来骗取龙城的技术，在全面掌握我们的技术之后，再将我们一脚踢开。 “但我还是认为，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特别是对龙城文明这样一支异域孤军来说，我们注定要面临一个又一个，随时会令我们粉身碎骨的风险，注定要做出一次又一次，非生即死的豪赌。 “至少，眼下根基不稳，在图兰文明内部以及圣光之地，都面临着威胁和挑战的‘胡狼’卡努斯，急需一支强大而可靠的外部力量，来巩固他的统治，他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在彻底战胜圣光阵营之前，我不觉得图兰泽的新主人，会冒着两线开战，腹背受敌的风险，和龙城文明彻底决裂。 “而如果我们在未来二三十年，无比宝贵的战略机遇期内，都不能狂飙突进，实现产业升级和战力飞跃，令我们的文明焕然一新，牢牢掌控自身命运，甚至能左右异界的未来。 “那么，被图兰文明背叛、抛弃甚至吞噬，又有什么可奇怪呢？ “当然，事关龙城的生死存亡，我既没资格，也没能力，代替全体龙城市民，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 “我告诉‘胡狼’卡努斯，龙城的体制和图兰泽不同，龙城文明的每一个个体，或许能力有高低，财富有多少，权势有大小，但对于整个文明的未来，我们都享有发言权乃至决策权。 “别说是我，就算是九大超级企业的掌舵人，拥有毁天灭地之能的神境强者，都不能越俎代庖，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全体市民的意志之上。 “所以，我必须回到龙城，将自己在图兰泽的所见所闻，以及‘胡狼’卡努斯的一揽子协议，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全体龙城市民，再由你们，做出最庄严神圣的决定。 “现在，市民们，同胞们，选择吧！ “你们究竟是想要成为图兰文明的朋友，得到更多的订单，更多的利润，更多的商机，更多的工作岗位和上升空间。 “还是成为图兰文明的敌人，再打一场旷日持久，死伤惨重的‘怪兽战争’？” 这个问题，令全体收看新闻发布会现场直播的龙城市民都陷入沉思。 绝大多数人还没有从海量信息的狂轰滥炸中回过神来。 他们的思绪兀自沉浸在气势恢宏的黑角城，凶神恶煞的兽人武士，血腥残酷的角斗场，以及猫女郎和兔女郎的身上。 和图兰兽人合作甚至结盟，如此激进的主张，当然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所有人理解并采纳。 无数有识之士，立刻就想到了无数个风险点。 但换个角度来思考，图兰兽人已经知道了龙城文明的存在。 就算他们的万年宿敌是北方的圣光阵营。 但在确保身后的绝对安全之前，图兰文明也是不可能大举挥师北上，给龙城文明留下背刺空间的。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不是结盟，就是战争。 这是非此即彼的选择，无论如何，都没有第三条道路可走。 而对普通龙城市民来说，不管是考虑自己的工作岗位，自己的股票账户，自己的钱包，还是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他们都万分不情愿，再打一场旷日持久，死伤惨重的战争。 说到底，图兰兽人有没有可能在窃取龙城技术之后，过河拆桥甚至卸磨杀驴？ 当然有可能。 但天大的可能，都是以后的事情，是三五年，七八年乃至二三十年之后的事情。 可是，拒绝图兰兽人的合作乃至盟约，就等于立刻向图兰泽宣战，就意味着全体市民的钱包、股票账户乃至一家老小的性命，立刻就会遭受肉眼可见的损失。 龙城人并不怕死。 假使龙城再次遭到入侵，哪怕敌人是比铺天盖地的兽潮更加可怕的存在，为了保卫家园和亲人，绝大多数龙城人都能够前赴后继，死不旋踵。 但在一场明明有机会避免的战争中，毫无价值地死去，不，更准确说，不是毫无价值，而是会产生负面价值，会令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结下毁灭性的血海深仇。 这就不由得刚刚过上几天好日子的普通龙城市民，不慎重考虑了。 /61/61726/31925288.html 第1759章 最朴素的选择 最新章节！ 第1759章最朴素的选择 更何况，按照孟超的介绍，图兰兽人还不是统治异界的最强文明。 在地球上，就连三岁小孩，都懂得“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以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 龙城人当然不愿意当鹬蚌。 只想当渔翁。 这时候，在蔚蓝联盟的积极运作之下，很多唯恐天下不乱的网站和社交媒体，都在第一时间推出了投票选项。 一边是茹毛饮血，野蛮好斗，半人半兽的图兰文明。 甚至，还有可能包括食人魔，亡灵族，双头巨魔，冰霜巨人等等奇形怪状的蛮族。 另一边是金发碧眼，皮肤雪白，周身圣光缭绕，看起来神圣不可侵犯的人族。 究竟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在孟超的末日梦魇中，做出选择的是九大超级企业的高层，那些高高在上，统治龙城的精英们。 精英们选择的“朋友”，当然是金发碧眼，皮肤雪白的圣光人族。 但现在，登陆各大网站和社交媒体，投下自己神圣一票的，却是千千万万龙城市民，是情感真挚而朴素的普通人。 短短三分钟，各大网站和社交媒体就迎来了至少数百万用户的投票。 而这个数字，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飙升。 根据现有数据，选择和图兰兽人甚至食人魔、骷髅兵、亡灵族、双头巨魔以及冰霜巨人结盟的龙城市民，达到了压倒性的61.7%。 愿意和金发碧眼的圣光人族结盟的普通市民，只有12.5%。 剩下的市民，则选择了“说不清，持观望态度”。 愿意和兽人结盟的龙城市民，竟然达到了愿意和圣光人族结盟人数的五倍，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 但考虑到在地球上，从二十一世纪的贸易争端和代理人战争开始，到二十二世纪中叶的全面战争，甚至是龙城穿越之前，疑似已经打响的全面核战争，这段风云激荡，波澜壮阔的历史，龙城市民凭借朴素的情感，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就不足为奇了。 很多态度坚决的普通市民纷纷表示，就算图兰兽人再野蛮，食人魔再肮脏，骷髅兵和亡灵族再诡异，他们也不可能比金发碧眼的白色人族更卑鄙，更阴险，更邪恶。 身为一名黑发黑眸的龙城人，当天平的一边，出现了金发碧眼的白色人族，那就算另一边是地狱最深处的恶魔，我们也应该毫不犹豫站到恶魔这边去。 “没错，我们当然不知道，图兰兽人究竟是什么东西，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但我们可他妈太清楚，那些金发碧眼的白色人族，究竟是他妈什么东西，怀着他妈什么心思了！” 这条评论道出了广大市民的心声。 瞬间得到了超过十万条支持。 这些网站和社交媒体自行推出的所谓投票，当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法律效力。 事实上，龙城文明在过去几十年间，也并不是孟超向“胡狼”卡努斯吹嘘的那样，“无论毁天灭地的绝世强者，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都拥有展望乃至决定未来的权力”。 未来，在大多数时候，终究还是由强者决定的。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然而，当千千万万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市民，都能团结起来，众志成城的话，他们就有机会变成决定命运和未来的强者。 各大网站推出的，参与人数已经历史性地破千万的投票，虽然没有法律效力，却代表着极其强大的民意。 更让无数碎片化、原子化的普通市民意识到，原来有这么多人的想法都和自己一样，原来自己才是大多数甚至绝大多数，原来自己的意志，才是龙城的意志，自己想要的未来，才是龙城文明应该创造的未来。 很快，这团舆论风暴，就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席卷整座城市。 就连执掌九大超级企业的绝世强者们，都被这团裹挟着雷霆霹雳的舆论风暴，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不得不郑重考虑，重新规划起来。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很多人都知道，进军图兰泽是九大超级企业的既定策略。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九大超级企业一方面招兵买马，组建了规模比怪兽战争时期更大的企业武装。 另一方面则发了疯一样在金融市场上筹措资金，不惜将泡沫越吹越大。 倘若改弦更张，从进军图兰泽变成和图兰兽人结盟，意味着九大超级企业已经隆隆运转起来的战争机器，又要重新冷却下来，至少是放缓运转速度，这里面的损失，简直是天文数字，十有八九会造成整个龙城的金融市场大地震甚至大崩溃的。 还有，眼下九大超级企业和蔚蓝联盟，在生存委员会里斗得不可开交。 蔚蓝联盟原本是后起之秀，却在吕丝雅等新生代力量和寒门超凡者的支持下越战越勇，眼下又迎来了孟超这位传奇人物的华丽回归，简直如虎添翼，气势如虹。 如此一来，蔚蓝联盟是否有可能在生存委员会，彻底压倒九大超级企业，成为龙城的主导力量？ 九大超级企业愿意保持绅士风度，爽快认输，辅助蔚蓝联盟，继续为龙城文明的未来而战吗？ 刚刚诞生，根基不深的蔚蓝联盟，面对突然到来的胜利，又会不会被胜利冲昏头脑，就像历史上曾经发生过无数次的，夺取最高权力之后，立刻从屠龙者变成恶龙呢？ 兹事体大，稍有不慎，轻则金融市场大崩溃，重则蔚蓝联盟和九大超级企业彻底决裂，令整座龙城，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啊！ 最初的激情如同落潮般退散之后，很多有识之士，都显得若有所思，顾虑重重。 然而，一个人的出现，却像是超强风暴般，瞬间吹散了笼罩在全体龙城市民脑海中的乌云，令大家看到了一条直通未来的金光大道。 “快看，那支豪华车队！” “车头上插着九大超级企业之一，寰宇集团的旗帜！” “寰宇集团最近不是陷入一系列丑闻和混乱当中，连创始人申元豹都遭到刺杀，生死未卜吗，他们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组建这么大规模的豪华车队，到这里来凑热闹？” “这，这个正从豪华轿车上走下来，走到孟超身边的人，他是，他竟然是——” “申元豹！” /61/61726/31925289.html 第1760章 橄榄枝 最新章节！ 第1760章橄榄枝 当九大超级企业之一，寰宇集团的掌舵人，龙城首屈一指的初代神境强者，在怪兽战争期间立下赫赫战功，甚至是第一个冲向怪兽主脑，不惜两败俱伤，都要夺取胜利的申元豹，挺直腰板，瞪大眼睛，大步流星走向孟超时，整座龙城，都为之窒息。 没人知道，刚刚遭到刺杀，理应身受重伤，生死未卜的申元豹，为何会以这样一副精神矍铄，斗志昂扬的姿态，出现在这里。 更有人隐隐担忧，脾气火爆的申元豹，是否要代表九大超级企业，向孟超当场发难。 毕竟，今天之前，申元豹麾下的寰宇集团，也是“北进计划”的坚定支持者。 部分维持秩序的蔚蓝联盟成员，面面相觑，如临大敌，却又不可能，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挡这位杀人如麻、战功赫赫的神境强者，势不可挡的脚步。 孟超沉着冷静，上前半步，向申元豹伸手表示善意。 申元豹却无视了他伸出来的手，继续上前，像是要狠狠撞上去。 “完了！” 这一幕吓得无数人都冷汗直冒，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 然而，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冲突却没有爆发。 申元豹没有和孟超握手，却是张开了刚刚装上灵械义肢的双臂，狠狠一个熊抱，以最热烈的姿态，向孟超表达了他和寰宇集团的善意。 两人足足拥抱了三秒钟，彼此才稍稍后退半步，两双大手紧握在了一起。 一老一新，两代神境强者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了热情而真挚的笑容。 这笑容就像是一颗数千度高温的燃烧弹，瞬间席卷整座龙城，将人们心底的担忧烧成灰烬，一扫而空。 “这是什么意思？” “孟超和申元豹竟然是一副旧相识的样子！” “申元豹不是刚刚遭到致命刺杀，连带着寰宇集团都要分崩离析了吗，怎么还是活蹦乱跳，精神矍铄，没事人一样？” “难道，孟超卷入了寰宇集团的权力斗争，并且和申元豹达成了秘密协议？” “也就是说，孟超的提议不但能得到蔚蓝联盟的支持，还能得到九大超级企业之一，寰宇集团的支持？” 很快，好事者就你一言，我一语，勾勒出了八九不离十的真相。 果然，当着数千万市民的面，孟超满脸诚恳地表示，九大超级企业作为龙城的中流砥柱，在过去数十年间，为龙城文明的生存和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想要为龙城文明勾勒出一幅更加光明和美好的未来图景，也少不了九大超级企业，继续发挥重要作用。 而寰宇集团作为九大超级企业中，有着重要地位的老牌资源采集和重工业企业，更是“图兰泽大开发”中，不可或缺的支柱力量。 所以，不管蔚蓝联盟和九大超级企业，能否达成整体性的合作协议。 他仅代表超星集团，已经和寰宇集团，签订了一揽子意向协议。 两家集团可以优势互补，携手并肩，作为龙城文明进军图兰泽的急先锋，将来自地球的光辉，洒向更辽阔，更遥远的地方。 申元豹也满面红光，声若洪钟地表示，寰宇集团是一家高度具备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企业，时刻都将龙城文明的整体利益放在首位，必要时，为了千千万万普通市民的利益，他甚至愿意砸锅卖铁，毁家纾难，捐出寰宇集团的最后一颗螺丝钉！ 最近一段时间，有一小撮别有用心之辈，为了满足自己无比卑劣的贪欲和无比邪恶的野心，不惜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甚至践踏法律、道德乃至人性的底线，就是想要挑起九大超级企业和蔚蓝联盟之间的纷争，以便他们趁火打劫，坐收渔利。 申元豹希望广大市民都能擦亮眼睛，不要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无论九大超级企业，还是蔚蓝联盟麾下的中小企业，都是龙城文明滚滚向前，不可或缺的引擎和车轮。 光有引擎，没有车轮甚至螺丝钉，表面看起来，再威武雄壮的战车，在崎岖不平的征途上，都会很快散架的。 无论豪门超凡者还是寒门超凡者，都非常清楚“求同存异，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的道理。 或许彼此在“如何将龙城文明做大做强”的具体策略上，存在一些分歧，但这是正常的，更是必要的，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也不该干出亲痛仇快的事情。 为了彻底粉碎无耻的谣言，他今天必须以初代神境强者的身份站出来，坚定不移地支持孟超这个“龙城最年轻，也是最有希望超越过去，创造未来的新一代神境强者”！ 基于此，寰宇集团和超星集团，不但在如何开发图兰泽的问题上，达成了一揽子合作协议。 还将在此基础上，结成更加牢固的“战略合作伙伴”，应对即将来临的“异界大战”！ 这番振聋发聩的发言，以及新老两代，分别代表豪门和寒门的神境强者，满脸笑容地热烈拥抱的画面，令无数市民和利益相关方，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在接受了孟超以神境强者的身份，华丽回归龙城这一现实之后，很多人就在担心，年纪轻轻就具备绝强实力，并且垄断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沟通桥梁的孟超，是否会犯年轻人共有的毛病，心高气傲，自视甚高，妄图独自吞下“开发图兰泽”这块大蛋糕。 甚至凭借这块大蛋糕，疯狂扩充超星集团和蔚蓝联盟的实力，最终打垮九大超级企业。 如果，他真的这么狂妄自大，不给别人留丝毫活路的话，九大超级企业背后的利益集团，千千万万的豪门超凡者，乃至那些将身家性命都砸在九大股票里的普通市民，都别无选择，只能站在孟超的对立面。 幸好，孟超有着远超表面的成熟和冷静。 大学生般青涩的面孔之下，隐匿着一束经过了末日烈焰的千锤百炼，无比坚韧和清醒的灵魂。 在强势归来，大涨蔚蓝联盟声势的同时，他也早早向九大超级企业抛出了橄榄枝。 /61/61726/31925290.html 第1761章 救世主 最新章节！ 第1761章救世主 这份成熟冷静，瞬间就收获了高额回报。 短短几秒钟之内，孟超就在龙城，拥有了数以十万计绝对死忠的支持者。 那就是寰宇集团的投资人，“寰宇系”股票的持有者。 要知道，自从怪兽战争大获全胜，龙城进入了“大建设时期”以来，股票指数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每天都在狂飙突进。 普通市民整日听着各路金融专家，从各个角度论证龙城征服异界的必然性，以及龙城综合指数必将在征服异界的过程中暴涨数十倍甚至上百倍，倘若不立刻将身家性命砸进这辆风驰电掣的财富快车，就必将被奔流不息的时代浪潮，远远抛在身后……诸如此类，很有道理的道理。 再加上那些敢于吃螃蟹的人，的的确确，得到了令人眼红的回报。 被羡慕嫉妒恨……各种情绪冲昏头脑的普通市民，哪里禁得住这样的诱惑？ 当然是砸锅卖铁，抵押房产甚至违规贷款，都要“和龙城同呼吸，共命运，赌上一切，牢牢捆绑在一起！” 而作为九大超级企业之一，寰宇集团及其关联企业，当然也是金融市场上的热门投资品。 数以十万甚至百万计的普通市民，都将毕生积蓄乃至用房产和养老金抵押出来的贷款，都换成了“寰宇系”的股票。 不错，据说寰宇集团的掌舵人申元豹在和怪兽主脑的激战中身受重伤，这给寰宇集团带来了不小的隐忧。 以至于在怪兽战争刚刚胜利的半年内，“寰宇系”的股价始终不温不火，甚至有过一段时间的小幅下挫。 但在金融专家口中，这正是大举买入，底线建仓的大好时机啊！ “根据龙城最权威的医学专家判断，申元豹只是暂时透支灵能，需要休养一年半载而已，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以全盛之姿，堂堂归来，到时候，寰宇集团的股价不暴涨500%，怎么对得起这位绝世强者啊！” “最近半年，九大超级企业中，其余八家的股价，平均都翻了好几番，早已错过了最佳的建仓良机，这时候再追高进去，难免遇到调整，倒是寰宇集团的股价，始终按兵不动，这就叫厚积薄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有条绝密消息，是我在寰宇医疗集团当护士长的表姨的三姑父的同学的弟弟告诉我的，我只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据说申元豹非但没有身受重伤，反而因祸得福，在和怪兽主脑的决战中，获得了天大的机缘，领悟了玄之又玄的武道至理，很有可能成为龙城第一位，超越神境的存在！他现在不是疗伤，而是闭关，一旦破关而出，寰宇集团的股价，肯定是一飞冲天啊！” 类似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龙城的大街小巷。 也让无数普通市民，纷纷成为了寰宇集团的“股东”。 甚至在其余八大超级企业中，都有不少身价不菲的白领乃至金领阶层，信以为真，怦然心动，将自家涨了几倍的股票高位套现之后，没有落袋为安，而是统统换成了寰宇集团的股票。 然后，他们就踩到坑里了。 号称“闭关修炼”的申元豹，迟迟没有“神功大成，破关而出”的迹象。 寰宇集团的运营，也始终不温不火。 虽然搞出了“红溪沟项目”，向全体投资人画了一张无比美妙的大饼，但股价涨幅，也才将将达到九大超级企业的平均线。 就连这点儿可怜的涨幅，都随着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以及申元豹遭到刺杀，化作梦幻泡影。 当爆炸和刺杀，两大利空消息先后杀到时。 寰宇集团的股价，就像是遭到兽潮侵袭的篱笆墙，几乎没有做丝毫挣扎，就急转直下。 短短一周之内，“寰宇系”的平均股价，重挫了超过35%，丝毫见不到止跌回稳的迹象。 无数股民目瞪口呆，欲哭无泪，甚至连及时斩仓止损都办不到。 因为市面上流传的小道消息，已经变成了申元豹重伤陨落，寰宇集团群龙无首，即将分崩离析，退出“九大超级企业”的行列。 在这个时候，又有哪个傻瓜，敢于刀口舔血，来接这个直线下跌的盘呢？ 明眼人都看出来，之所为“寰宇系”的股票还没有全盘崩溃，是因为其余八大超级企业担心寰宇集团的大崩溃，会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整个龙城金融市场的崩盘，所以大家硬着头皮，向寰宇集团输血，给它吊着一口气而已。 但这口气吊不了多久。 寰宇集团的体量实在太大，就算其余八大超级企业，真心实意想要帮忙，也不可能维持局面太久。 这几日，寰宇集团内部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很多人都怀疑，申元豹已经死透了，才会上演这样“九龙夺嫡”的戏码。 等到申元豹的死讯正式公布，“寰宇系”的股价必将一泻千里，九头末日凶兽都拉不住。 而无数倾家荡产甚至欠下高额债务的中小投资者，也就只能，排队上天台啦！ 岂料，就在无数中小投资者都陷入绝望甚至疯魔之时，孟超却和申元豹并肩携手，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 无论超星集团和寰宇集团联合开发图兰泽的计划，是否能美梦成真，至少，在眼下这个时间点，这条史无前例的特大利好，必将成为助推“寰宇系”股价起死回生，一飞冲天的超级燃料。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反过来说，帮人将已经断绝的财路重新接上，和再生爹娘，也没什么区别。 原本，为了柴米油盐而疲于奔命的普通市民，就算再怎么支持蔚蓝联盟和孟超，也不可能支持到“誓死效忠”的程度。 是，这个社会是有很多黑暗和不公，但只要日子还能凑合，忍忍不就过去了？ 绝大部分普通人，都是这么想，也只能这么想。 但现在，对于持有“寰宇系”股票的数十万、上百万中小投资者而言，为了股价，为了钱包，为了身家性命，为了财富增值甚至财富自由的梦想，他们是真的愿意在孟超的带领下，向一切对手——无论末日凶兽还是神境强者，发起冲锋，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 /61/61726/31925291.html 第1762章 钱包决定脑袋 最新章节！ 第1762章钱包决定脑袋 不，不止是“寰宇系”股票的持有者。 还包括孟超自家的超星集团，及其关联企业的股票持有者。 作为过去几年，龙城风头最劲，发展速度最快，画出来的饼又大又圆又香的中型创新企业典范，超星集团一直被广大中小投资者乃至大机构看好。 在孟超坠入虎怒川，生死未卜的时间点上，超星集团的大势已成。 他的失踪非但没有影响股价，反而为超星集团披上了一层“英雄”加“传奇”的色彩。 再加上吕丝雅的正式加盟，以及蔚蓝联盟的成立，一系列的利好消息，推动超星集团的股价一路高歌猛进，总市值无限接近九大超级企业。 此番孟超强势归来，势必会打开“超星系”股价的向上突破口，后市想象空间巨大，那些持有“超星系”相关股票的持有者，自然愿意为孟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事实上，不单单“寰宇系”和“超星系”，就连九大超级企业的投资者，乃至整个金融市场上的全体投资者，都能从“蔚蓝联盟”以及“九大超级企业”的合作当中受益。 最典型的，就是那些加盟九大超级企业的寒门超凡者们。 九大超级企业虽然号称“豪门”，董事会被九大修炼世家牢牢把持。 但龙城穿越，开启超凡时代，毕竟才短短半个世纪，阶层尚未固化，豪门的规模也不算太大。 身为一家横跨众多领域的超级企业，旗下员工成千上万，那些冲锋陷阵的基层员工，以及承上启下的中层管理人员，不可能都由豪门子弟担任。 无论“寰宇”、“擎天”，还是“雷云”、“腾龙”，大多数员工，都是通过公开招聘或者并购，加盟进来的寒门超凡者。 在最近九大超级企业和蔚蓝联盟的博弈中，这些寒门员工的立场，非常微妙和尴尬。 一方面，他们往往是家族和社区中，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超凡者，是名副其实“全村的希望”。 他们的父母，他们的亲朋，他们每天都会接触到的左邻右舍，全都不是超凡者。 而在竞争激烈，内卷严重的当下，他们也没有信心，敢保证自己的子女，一定能成为超凡者。 是以，他们没办法像那些受到老天宠爱的豪门子弟一样，100%站在超凡者的立场上，将超凡者统治这个世界，当成天经地义的道理，而是会自觉不自觉地，维护普通人的利益。 同时，九大超级企业内部的激烈竞争、繁重工作以及看不见的玻璃天花板，也令这些无权无势，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一路打拼，拼得头破血流，跌跌撞撞地冲过独木桥，才能看到豪门子弟背影的寒门超凡者，感到愤懑和委屈。 明明是同一家企业，却有着不同的考核体系，豪门子弟就可以不管事务性工作，挂着领导的牌子，拿着股分和分红，享受着公司内部价格采购的优质资源和大把带薪休假，舒舒服服地修炼，在境界上遥遥领先。 寒门超凡者表面上是“公司骨干”以及“技术专家”，实际上却是任劳任怨的牛马，每天要为了无穷无尽的事务性工作疲于奔命，动辄被身为顶头上司的豪门子弟挑三拣四，大肆褒贬甚至实施精神上的诱导、凌辱和控制。 饶是以超凡者铁打铜浇的身子骨，日夜操劳几年，往往都被榨成药渣。 工作压力如此之大，哪有时间和心情修炼，境界又怎么提高呢？ 饱受这一切的寒门超凡者，往往是最了解九大超级企业弊端的人。 一旦跳出九大超级企业，自立门户的话，大多也是老东家最激烈的反对者，和蔚蓝联盟最坚定的支持者。 然而，愿意跳出九大超级企业的寒门超凡者，终究是少数。 大部分人，面对繁重的工作压力、肉眼可见的不公平考核以及上司的各种精神凌虐，仍旧选择了咬牙忍耐。 没办法，老板坏归坏，但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九大超级企业的薪酬，向来是龙城最具有竞争力的。 任何不满，任何愤懑，任何委屈，在金钱面前，都可以烟消云散。 自立门户，当然痛快，但市场竞争这么激烈，十家公司九家赔，哪有在超级企业的羽翼之下，集团冲锋，来得百战百胜，稳赚不赔呢？ 话说回来，九大超级企业的薪酬体系里面，现金的占比并不高。 大部分还是股权。 而且是若干年之后才能兑现的期权。 对于手捧大把期权的寒门超凡者来说，近期龙城的风云变幻，实在令他们左右为难。 一方面，他们认同蔚蓝联盟的部分甚至大部分主张。 还想借助蔚蓝联盟，来推进九大超级企业的改革，摒除“大企业病”，创造出更加公平，能够良性竞争的工作环境。 但另一方面，他们也不希望九大超级企业的股价下跌，导致自己的钱包大幅缩水，利益大大受损。 左右为难的结果，自然是屁股决定脑袋。 一个人很难背叛他的出身。 却更难背叛他的钱包。 特别是当他还有一家老小，嗷嗷待哺的时候。 如果今天，孟超表现得无比强势，非要赶尽杀绝，由超星集团以及蔚蓝联盟来独吞“开发图兰泽”的大蛋糕，不给九大超级企业留下丝毫活路的话。 那么，就算这些寒门超凡者再怎么认同孟超，再怎么将孟超当成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再怎么为孟超在图兰泽惊心动魄的冒险啧啧惊叹，击节叫好。 为了捍卫自己的股票，捍卫自己的钱包，捍卫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们都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站上孟超的对立面。 同样，这些寒门超凡者的妻儿老小，很可能是孟超的忠实崇拜者，被孟超的大无畏精神深深感动着，发誓要成为下一个孟超。 可一旦他们知道，支持孟超就等于自家的资产要缩水30%、50%甚至一夜回到觉醒前。 这些普通人，也只能做出，最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 /61/61726/31925292.html 第1763章 后生可畏 最新章节！ 第1763章后生可畏 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 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 超凡者会永远无条件守护普通人。 普通人也会永远坚定不移地支持超凡者。 很遗憾，以上四条，统统都是口号，也只是口号而已。 或者说，只有在一个文明遭遇生死存亡之时，诸如怪兽战争期间，才能有条件、短暂地成立。 而在更多时候，超凡者不可能永远无条件守护普通人。 普通人也未必会像游戏里的npc一样，永远老老实实地支持超凡者。 这就是人性。 一秒记住http://m.42zw 错综复杂的，经不起考验的人性。 幸好，孟超并非真的二十出头就获得了通天彻地之能，因而变得刚愎自用，狂妄自大，野心膨胀到极点的屠龙少年。 在末日梦魇中拥有数十载惨痛记忆的他，深刻认识到了“永远不要去试探人性”这一真理。 所以，他并不打算让那些身在九大超级企业中的寒门超凡者，以及他们的全家老小，去做“无比艰难的抉择”。 他和申元豹当着数千万双眼睛，热情握手和拥抱的画面，让几乎所有超凡者和他们的家属，都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孟超不打算独吞“开发图兰泽”的大蛋糕，也没有趁势将九大超级企业置于死地的打算，那就好办了。 那接下来，无非就是怎么分蛋糕的问题。 你多分一块，我少吃几口，都不是原则问题，都可以谈，慢慢谈，一边吃，一边谈。 而在距离金鹏号爆炸现场不远，一处极秘密的高端会所中，原本仿佛北极冰川般寒冷的气氛，也稍稍融化了几分。 除了申元豹和云飞电之外，其余七大超级企业的掌舵人，七位功勋卓著的初代神境强者齐聚在这里，共同商议该如何应对孟超的强势归来，以及图兰文明的实力远远超出预估，还有金鹏号爆炸等一系列棘手问题。 看着画面中意气风发，恍若神兵天降，周身每一个细胞都像是探照灯般闪闪发亮的孟超，平均年龄超过七十岁，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初代神境强者们，头一次如此真切地感知到，自己已经老了。 就算他们保养有方，外表还像是年富力强的中年人。 无数次和怪兽斗智斗勇，过度透支的大脑，却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渐渐变得迟钝和僵硬。 日益萎缩的大脑，既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推演三五年乃至更久之后的未来，也无法想象一个个和人类文明迥异的异界土著文明的社会形态、军事架构以及战斗力。 而他们无数次遭到重创乃至走火入魔，从千疮百孔甚至稀烂如泥的状态中勉强修复的身体，也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的老式发动机，纵然填充再多、再高能的燃料，也是四面漏风，随时爆缸，无法像过去那样，心念一动，就昂然挺立，时刻准备着，轰出最强劲的马力。 如果说，强势归来的孟超，硬要独吞一切，甚至将九大超级企业赶尽杀绝的话。 老当益壮的初代神境强者，还能奋起余勇，和他斗上一斗。 但现在，面对孟超抛出的橄榄枝和大蛋糕，无论哪家超级企业的掌舵人，都迟迟无法下定决心，豁出身家性命乃至毕生荣耀，和孟超以及蔚蓝联盟斗争到底。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九大超级企业并不是铁板一块。 他们这些初代神境强者，也远远称不上是一条心。 在蔚蓝联盟尚未崛起之前，他们最大的对手，正是坐在一条长桌两侧，正眯起眼睛，互相打量的彼此。 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 既然连以脾气暴躁，敢打敢拼著称，貌似“有勇无谋”的申元豹，都能和孟超达成秘密协议，杀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谁敢保证，在座的七大豪门掌舵人里，没有更多的“申元豹”，已经和孟超秘密接触甚至结盟了呢？ 形势如此微妙，孟超隐隐占据了大义名分，谁敢在这时候站出来，否决孟超的提议，都是和数千万龙城市民喷涌而出的滔滔民意为敌。 就算最终成功，恐怕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到时候，除了遭到滔滔民意的反噬，在金融市场上，让自家企业蒙受惨重损失之外，还有什么好处呢？ 在心中默默计算利害得失的七位初代神境强者，无不唏嘘地发现，从开始“计算利害得失”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潜意识里，就已经准备妥协了。 甘蔗没有两头甜。 想当年，龙城的几十名初代神境强者，分别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些人建立了自己的家族企业，凭借绝世无双的超级武力，为家族企业保驾护航，生意越做越大，最终形成了“九大豪门，九大超级企业”。 另一些人却专注于武道和厮杀，对家族、企业、商业运作、个人形象维护等等“鸡零狗碎”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 前者曾经嘲笑后者，死板不知道变通。 因为他们凭借家族企业，如同八爪鱼般张开触手，掠取到的修炼资源，往往是后者的数倍甚至数十倍。 然而，家大业大，需要操心和顾虑的事情越来越多，方方面面都要勾心斗角、瞻前顾后、大局为重，前者的心灵乃至力量，也就变得越来越不纯粹。 前者的生命不再属于自己。 而是属于家族，属于超级企业。 自己的命可以拼。 整个家族，整个商业帝国的命，怎么可以随便乱拼？ 商人和战士，终究是不能兼容的两个职业。 当这些超级企业的掌舵人们，以商人的身份思考和解决了几十年的问题之后，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再用战士那种坚定、纯粹甚至简单粗暴的思维模式，来解决“孟超”这个新问题了。 打打杀杀终究不是商人的风格。 和气生财，大家坐下来慢慢商量，该怎么把蛋糕做大，至少是吹大，这才是商人本色。 最终，申元豹的死对头，吕丝雅的亲爷爷，龙城探矿师协会以及晶石学会的会长，寰宇集团掌舵人吕中奇，用一句感叹，统一了七大超级企业，对待孟超的态度： “后生可畏！” /61/61726/31925293.html 第1764章 黑白的道理 最新章节！ 第1764章黑白的道理 申元豹不愧是纵横沙场数十载的铁血强人。 就算身受重伤，断去一臂，都无法掩盖他那绝世强者的风采。 过去数日，当孟超为了瓦解血盟会而东奔西走的同时，申元豹也没有闲着。 他秉持着重伤都不下火线的大无畏精神，亲自撰写了一份ppt。 向全体龙城投资者，详尽描述了寰宇集团和超星集团携手开发图兰泽的广阔前景和丰厚利润。 在这份ppt中，申元豹以雄浑的笔力，扎实的数据，严密的分析，澎湃的激情和惊人的想象力，无可辩驳地向全体投资者指出，和平开发图兰泽，将在未来三到五年内，给以寰宇集团和超星集团为首的龙城企业联合体，带来超过两万亿的合同金额，500%以上的利润增长，以及至少五十万个新增就业岗位。 同时，申元豹还非常贴心地将这块蛋糕，拆分到每一个中小投资者的身上。 他指出，哪怕是单位账户金额不超过五十万的中小投资者，也就是俗称的散户，都能从开发图兰泽的宏伟蓝图中，获得稳定、长期、高额的分红，实现财富增值乃至财富自由，绝对不是梦！ 申元豹能够从昔日区区一名护矿队的队长，做到龙城两大矿业巨头之一，当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 一秒记住http://m.42zw 如果说，他的宿敌吕中奇，是依靠专业素养和晶石圈子里的良好人缘，才搭建起了偌大的商业帝国。 那么，申元豹除了一双铁拳之外，就更擅长用他熊熊燃烧的激情，点燃投资者以及合作伙伴的激情和野心，最终和吕中奇分庭抗礼。 就算这份ppt里存在着大量值得商榷，太过理想化的地方。 但用来点燃数千万龙城市民的财富自由之梦，却是绰绰有余。 人总归更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情。 如果可以舒舒服服躺着发财，又有谁愿意远离家乡，去打一场生死未卜的“拓殖战争”呢？ 特别是，申元豹还在这份ppt的最后，附上了一份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全面开战，有可能蒙受的经济损失，以及这份损失，分摊到每一名中小投资者也就是散户的头上，究竟是多少钱。 申元豹指出，就算图兰文明的军事实力和战争潜能，没有孟超描述得那么夸张，只有一半甚至30%好了，这场原本被想象成“武装郊游”的战争，也有可能变成旷日持久的夹生饭。 所谓的“战争红利”，是要等到战争胜利之后才能结算。 胜利之前，战争每拖一天，后方就要勒紧一天的裤腰带。 倘若这场战争持续三年甚至更长时间，对所有投资九大超级企业的散户而言，都是倾家荡产的灾难。 这个结论深深震撼了全体散户，乃至大部分持有“九大”股权的中层骨干的心灵。 他们可以不相信申元豹的画饼。 却没法不相信申元豹的预言或者说诅咒。 结果就是，全体龙城市民的意志，越来越统一到了孟超和申元豹的身边。 …… 同一时间，滨江新城，龙城体育馆，贵宾停车场内。 外面的气氛有多么热烈，这里的气氛就有多么冰冷。 特别是云飞电所在的移动办公车，简直变成了存储怪兽珍稀器官的冷冻车，瞬间接近绝对零度。 云飞电本人，尽管仍旧维持着将双腿搁在凳子上，十指交叉摆放在胸前，舒舒服服欣赏孟超表演的姿态。 但从他微微颤动的眼球，以及僵硬如同雕像的面部肌肉线条上，还是能轻易看出他内心正在肆虐的惊涛骇浪。 “这帮混蛋……” 过了很久，云飞电才转动眼球，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像是喃喃自语。 他口中的“混蛋”不是孟超和申元豹。 而是其余七大超级企业的掌舵人。 云飞电非常清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其余七大超级企业不可能毫无反应。 安插在七大超级企业内部的血盟会成员，纷纷传来消息，自家“老爷子”全都临时修改了日程安排，带着心腹，匆匆离开。 这七个死老鬼一定聚集到了一起，商议对策，抱团取暖。 而身为雷云科技掌舵人的他，竟然没有收到邀请，甚至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这足以说明，他已经被他们抛弃了。 “我们，我们还有机会的吧？” 通讯画面中，浮现出一张张血盟会高层惊慌失措的面孔，他们看着云飞电的样子，像是溺水者盯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说过，孟超他们没有直接证据，抓不住我们的！” 云飞电闭上眼睛。 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睁眼时，就像是卸下了一副无形的重甲，肌肉都松弛下来，既变得轻松了几分，却也丧失了锋芒毕露的战意。 “我输了。” 云飞电盯着画面中的孟超，目光中蕴藏着几分嫉妒，几分仇恨，乃至几分掩饰不住的欣赏之意，“孟超，忽略了你，是我犯下最大的错误，但在你没有出现之前，这个错误，又怎么可能避免呢？” “会长？” 众多血盟会高层大惊失色，“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不是说过，你们怎么还不明白呢？” 云飞电叹息道，“在这个世界上，真相不重要，证据不重要，正义不重要，黑白对错，统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用利益，将大多数人捆绑到你的战车上。 “如果不能，你就是孤家寡人，就是逆潮流而动的莽夫，就是妄图挑战风车的疯子，就算你手握证据，知道真相，坚持正义，也没有丝毫意义，只会被绝大多数人怀疑、厌恶、反对。 “反之，你就是替天行道的好汉，就是捍卫和平的使者，就是除恶惩奸的英雄，就算你没有直接证据，就算你口中的真相，仅仅是你的猜测，就算你的正义，也未必100%那么正义，无所谓，善良的民众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只要你能让大家的钱包鼓起来，甚至，只要大家相信，你能让他们的钱包鼓起来，那么，你说谁是坏蛋，谁就是坏蛋！ “我直到三十岁之后，用了整整十年，才渐渐明白这个道理。 “没想到，孟超这么年轻，却这么明白！” /61/61726/31925294.html 第1765章 走为上 最新章节！ 第1765章走为上 云飞电的叹息令全体血盟会高层都大惊失色。 他们仿佛看到一根铁打铜浇的顶梁柱，竟然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裂痕。 “会长，你，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 他们脸色惨白地叫嚷道，“你说过，没人奈何得了我们，谁敢把我们逼上绝路，我们拼个鱼死网破，都要让龙城的金融市场乃至经济秩序，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崩溃！” “那是刚才。” 云飞电冷冷道，“刚才我并不知道，孟超已经和图兰文明的首领，达成了一揽子合作协议。” “假的，都是假的！” 血盟会高层们绝望地喊叫，“孟超在撒谎，他的故事也太离奇了！” “你们还不明白吗，在金融市场上，真假并不重要。” 云飞电咬牙道，“就算孟超真是骗子，只要他能说服全体龙城市民相信他的谎言，并且用真金白银来支撑这个谎言，那么，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谎言也可以变成事实。 “我们原本最大的底牌，就是有能力动摇龙城的金融市场甚至经济秩序。 “而我们之所以能打出这张底牌，并不在于血盟会本身有多么强大，而在于龙城的经济发展，的的确确面临着内需市场狭窄，外销市场不明确，以及拓殖战争的胜负难料，等等真实存在的问题。 “孟超的回归，和他带来的‘好消息’，却解决了，至少是暂时解决了这些问题。 “眼下全体龙城市民和投资者，都被孟超带来的利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再大的抛盘，他们都吃得下去，就凭我们手里的子弹，不可能再动摇金融市场乃至经济秩序分毫！ “另一方面，孟超抛出的这份‘和平开发图兰泽’的方案，唯一的问题就是启动资金太高，投资时间太长，短期内很难见到效益。 “为了安抚投资人，也为了拉拢更多机构和企业，站在他这边，他就需要拿出更多钱，更多真金白银。 “谁有钱？我们！ “如果我猜得没错，现在孟超、申元豹、蔚蓝联盟还有七大超级企业，都在磨刀霍霍，迫不及待要把我们统统揪出来，榨干我们骨髓深处的每一分钱，充当‘和平开发图兰泽’的启动资金，以及发放给中小投资者，帮他们树立信心的第一笔红利！ “你们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们呢？” “可是，我们还掌握着诸多神境强者的丑闻！” 一名满脸横肉的血盟会高层，歇斯底里道，“大不了，我们把这些丑闻统统抛出来，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这些冠冕堂皇的神境强者的真面目！” “没用的，丑闻只是增幅器，光靠丑闻，是扳不倒任何一名神境强者的。” 云飞电叹息道，“你们以为龙城市民都是白痴，或者记忆只有七秒钟的鱼，不知道、不记得那些至强者的丑闻，不记得他们是怎么从那个秩序崩坏，弱肉强食的血色年代，踏着竞争对手的尸体，一步步崛起的吗？ “还是你们以为，龙城市民都是瞎子和聋子，没见过也没听过至强者们过着何等穷奢极欲，逍遥快活的生活？ “就说申元豹，光是公开承认的亲骨肉就有十几二十个，半公开的私生子则有几十个，谁不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又有谁真的在乎过？ “告诉你们吧，普通人从来不在乎至强者的丑闻。 “普通人只在乎两件事。 “第一，至强者能否帮他们抵挡灾厄，诸如在怪兽战争期间，冲锋在前，消灭怪兽。 “第二，至强者能否发展经济，让他们衣食无忧，乃至财富自由。 “能做到这两点，至强者尽管去夜夜笙歌，左拥右抱，天大的丑闻，都可以付之一笑。 “做不到这两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能炒作成天大的丑闻，让至强者焦头烂额，身败名裂。 “为什么最近关于九大豪门的丑闻那么多，什么豪门子弟飞扬跋扈，在豪华会所里纸醉金迷，等等等等？ “这些事情，过分么？当然过分。 “但过去几十年间，难道没有类似的，甚至更加过分的事情？怎么可能！ “为什么过去几十年，没人计较这类丑闻，偏偏到了今时今日，却被人拿出来大做文章？ “无非是因为，现在的龙城市民，已经不需要至强者来帮他们抵挡怪兽，龙城经济，又面临进退维谷的困境而已。 “而孟超带来的利好消息，俨然能帮龙城经济打开局面。 “霸占异界核心区域的‘圣光阵营’，又让至强者们的武力，有了更高的存在价值。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们抛出再多丑闻，都不会被人相信，就算相信了，都不会被人在乎的！” 一番话，说得众多血盟会高层哑口无言。 不少人重新对云飞电怒目而视。 但就算他们比激光更加灼热的视线，能将云飞电烧成马蜂窝，也不足以解决问题。 “会长，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血盟会高层们，只能强忍悔恨和忿怒，咬牙问道。 “三十六计，走为上！” 云飞电当机立断道，“正所谓‘狡兔三窟’，自从重建血盟会以来，我早就在幽暗深邃的怪兽山脉深处，秘密建设了几十处藏身之所，里面存储了大量食物和晶石，足够让我们舒舒服服待上好几年，没人能抓得住我们！” “什么？” 众多血盟会高层脸色剧变。 云飞电的提议，无异于要他们不打自招，还要舍弃辛苦奋斗半世才拥有的一切，躲到大山深处，去过生不如死的日子！ “蛰伏只是暂时，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云飞电眯起眼睛道，“代表豪门利益的超级企业和代表寒门利益的蔚蓝联盟，终究不是一条心，就算他们暂时能够搁置矛盾，共同开发图兰泽，彼此之间的蜜月期也不可能持续太久。 “还有图兰文明和圣光阵营，如果这些异界土著的智慧，真有孟超说得那么高，我不相信他们会眼睁睁看着龙城文明的版图，在异界的土地上越变越大，却丝毫不做出反应。 “到时候，你们还怕没有机会，卷土重来吗？” /61/61726/31925295.html 第1766章 万恶之源 最新章节！ 第1766章万恶之源 话虽如此，众多血盟会高层还是犹豫不决。 其中不少人，还抱有侥幸心理，认定自己隐藏极深，未必会被挖掘出来。 当然，前提是云飞电没有被抓住。 “你们是不是认为，自己还有可能蒙混过关？” 云飞电敏锐捕捉到了他们的情绪，眯起眼睛，冷哼道，“甚至认为，既然孟超他们还没有对身在龙城体育馆的我下手，说明事情未必严重到不可收拾的程度，走走门路，想想办法，还有可能风平浪静？ “别天真了，孟超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对我下手，不是因为他们缺乏证据，更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在哪里，仅仅是他们还没商议好，应该如何应对‘雷云科技掌舵人竟然是血盟会的会长’这一惊天丑闻，以及随之而来，金融市场的惊涛骇浪。 “但是，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拟定应急预案，并且调集足够的资源和资金，来化解丑闻，稳定市场的。 “到时候，就是你我的死期！ “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要妄想自己能逃脱这场惊天大风暴。 “听听，孟超开始向全体龙城市民，描述刚刚发生在市中心的兽潮爆发，还有金鹏号爆炸事件了，他甚至将怪兽战争胜利以来，豪门超凡者和寒门超凡者，超凡者和普通人，九大超级企业和蔚蓝联盟之间的矛盾，统统归结于我们‘血盟会’！ “没错，血盟会的确利用诸多矛盾，推波助澜，兴风作浪。 “然而，这些矛盾难道都是血盟会制造出来的，没有血盟会，就没有诸多矛盾么？当然不是！ “可是，我刚才说过，真相不重要，利益才重要，既然现在超级企业和蔚蓝联盟准备摒弃前嫌，携手合作，就需要一只替罪羔羊，将所有黑锅统统栽到它的头上。 “血盟会，你我，就是这只替罪羔羊，就是龙城各个阶层和利益集团，精诚团结，众志成城，必须付出的祭品。 “祭品不够丰厚的话，无论参加祭礼的民众还是神灵，都不会满意的。 “倘若真能一死了之，倒也痛快，怕就怕我们会被当成反面典型，抓起来细细炮制，再将无数脏水和污垢，统统栽到血盟会和你我的头上，你我都会被五花大绑，送到众目睽睽的审判台上去低头认罪，落得个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下场！” 这番话，令所有血盟会高层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的确，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即便在加入血盟会之前，都是敢打敢拼，悍不畏死的存在。 是凭借一次次和怪兽浴血厮杀，立下的赫赫战功，才站稳了各自家族和企业的关键岗位。 加入血盟会以来，他们更是清醒认识到，自己在走一条惊心动魄的不归路，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他们未必多么害怕死亡。 甚至早就做好了负隅顽抗，同归于尽的准备。 但如果死亡不是瞬间降临，而是遭到囚禁、刑讯和审判，在数千万龙城市民——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他们视为蝼蚁的普通人面前，低头认罪，甚至承认那些他们根本没犯下过的罪行，最终，以小丑般的形象，永远镌刻在龙城的史册上。 这是比死亡更加残酷百倍的惩罚。 亦是他们死都不愿意面对的结局。 “你们可以赌一赌。” 云飞电冷冷道，“赌你们中的所有人，再加上我，都不会被孟超他们抓住，就算被抓住，我们的嘴都能坚硬如铁，无论对方怎么威逼利诱，都死不松口，绝不招认自己的同党。” 众多血盟会高层默然。 他们原本就是因利益结合起来。 甚至是被云飞电强迫，绑架上了血盟会这辆战车。 对于血盟会以及彼此，自然没有丝毫忠诚度可言。 扪心自问，无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落入孟超或者自家老爷子的手里，恐怕连刑具都来不及上，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行，就会竹筒倒豆子，将自己知道的一切，统统说出来。 “如果不敢赌的话，那就只剩下两个选择了。” 云飞电道，“要么，用你们觉得最舒服，最痛快的办法，自我了断，干净利落。 “要么，就听我的，出去躲一躲。” 血盟会高层们陷入深思。 秘密通讯频道里一片沉默。 在他们的沉默中，旁边几十张屏幕内的孟超，已经开始抽丝剥茧，娓娓道来，向广大龙城市民透露了“新血盟会”的存在。 这一消息掀起的万丈波澜，丝毫不亚于刚才，孟超向大家介绍图兰文明之时，激起的震撼。 毕竟，龙城人或许不知道，什么是“图兰兽人”。 但他们中稍稍年长者，都记得数十年前，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都没有建立之前，那个被血盟会统治的，弱肉强食，人性沦丧，黑暗残酷的时代，究竟是什么样子。 而年纪较轻，没有经历过血盟会时代的普通市民，反而比年长者更加恐惧和痛恨血盟会。 年长者是通过自己的观察和接触，深刻了解了血盟会。 年轻人却只能通过各种资料和典籍，间接了解血盟会。 这些资料和典籍，都是由打败了血盟会，瓜分血盟会的遗产，发家致富的九大超级企业来搜集、整理和撰写的。 里面自然不会说血盟会的半句好话。 只会将血盟会的邪恶和残酷程度，再夸张十倍。 因此，当“血盟会”三个字，如同幽灵般飘荡在龙城上空时，99%的龙城市民，几乎不再需要任何证据，就坚信刚刚发生的兽潮爆发、金鹏号爆炸，稍早先的红溪沟晶石仓库爆炸、明光号爆炸、申元豹遇刺案，甚至过去一年间，超级企业和蔚蓝联盟之间的矛盾，统统都是血盟会干的。 血盟会就是万恶之源。 是血盟会腐蚀了那些淳朴、英勇、无私无畏的超凡者。 只要铲除血盟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无数民众的愤怒，汇聚成了滚滚雷霆。 当这雷霆涌入血盟会高层们的耳朵里时，摆在他们面前的，便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一条，充满了苦涩和耻辱，黯淡无比，悔不当初的路。 /61/61726/31925296.html 第1767章 逃之夭夭 最新章节！ 第1767章逃之夭夭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剩下最后两个问题。 “从市中心的鼠潮爆发开始，龙城内外的警戒就提升了好几个级数，而在金鹏号爆炸之后，全城所有超凡者，包括赤龙军都紧急行动起来，将各条交通要道，都堵得水泄不通。” 有人问，“你确定，我们能逃出去吗？” “当然。” 云飞电眯起眼睛，眼底的凶芒犹如两条饥肠辘辘的毒蛇，在月光照耀下散发出的幽幽磷光，他不慌不忙道，“临走之前，我们会毁掉一切有可能暴露血盟会存在的证据，包括各处秘密据点，还有你们收藏的各种资料——相信为了扑灭我们故意制造的大火，抢夺珍贵的证据，就足以让想要抓捕我们的家伙措手不及，焦头烂额。 “除此之外，不妨再制造几场‘小小的’骚乱，最大可能吸引超凡者和赤龙军的注意力。 “我倒要看看，当无数民众都慌不择路地向城外逃去时，那些疲于奔命，顾此失彼的家伙，要怎么将我们从人群中甄别出来！” 众多血盟会高层面面相觑。 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的办法。 “云飞电，你确定，我们真能回来吗？” 还有人直呼其名。 显然，对眼前这位血盟会首领，已经失去了大半的信任和尊敬。 云飞电翻了翻眼皮，反问道：“这要问你们——你们觉得，血盟会真是万恶之源，龙城的一切矛盾，统统都是血盟会搞出来的，只要消灭血盟会，龙城就能变成一处人人都没有私心，超凡者和普通人都能齐心协力，朝着同一个目标去前赴后继，不懈奋斗的理想之城吗？” 血盟会高层们沉吟片刻，纷纷摇头。 他们都不是三岁孩子。 早就过了相信什么“理想之城”有可能存在，也应该为之奋斗的年纪。 “那么，我们就一定能回来的。” 云飞电咧嘴一笑，露出雪白而锋利的牙齿。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云飞电面前的屏幕一块接一块陷入黑暗。 代表一名又一名血盟会高层，从光鲜亮丽的岗位上蛰伏下去，化作一条条无影无形的毒蛇，甚至是毒蛇的影子。 云飞电也准备好了自己的计划。 在亲手关闭最后一块屏幕之前，他深深凝视了画面中央，貌似神兵天降，金光缭绕的孟超很久。 “孟超，这一局，是你赢了。” 云飞电喃喃自语，“你可以战胜我，但是，你能战胜自己，战胜龙城吗？ “无论嘴上如何抗拒，事实就是，龙城需要血盟会，人类需要血盟会，需要一个敢于不择手段，带领甚至逼迫他们前进，前进，不断前进的组织存在。 “只有存在这样的组织，人类才能心安理得将自己最残忍，最邪恶，最暴虐的一面，尽情释放出来，用突破人性底线，因而无比强大的力量，摧毁一切敌人，扫平通往胜利的道路，并在胜利之后，将一切罪孽，都归结于这个组织，最终，在审判这个组织之后，抛下一切血腥的负担，心安理得享受无比美好的明天。 “既然你选择捣毁了血盟会，那就准备好，为了龙城文明，亲手创建下一个血盟会吧！ “我会一直，等待那天的到来！” 云飞电关闭了屏幕。 将孟超留在黑暗之中。 …… 对全体龙城市民而言，今天都是怪兽战争胜利以来，最漫长的一天。 甚至连不少在怪兽战争期间，身经百战，处变不惊的老兵，都被今天的跌宕起伏和惊心动魄，深深震撼。 早先发生的鼠潮爆发已经金鹏号爆炸，就充斥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而孟超和申元豹的先后出现，又有种力挽狂澜，一锤定音的味道。 然而，还没等所有人稍稍松一口气，龙城不少地方，纷纷发生爆炸，燃起了大火。 爆炸和火灾发生的地点，大多是九大超级企业旗下的仓库、写字楼和独立工作室。 还有几家私人会所和私立医院。 一开始，人们还以为这是血盟会狗急跳墙，对九大超级企业发起了同归于尽的进攻。 却又有小道消息在网络上秘密流传，说是九大超级企业的不少关键岗位，都遭到了血盟会的侵蚀，甚至有几位神境强者的族人，都早已被血盟会拉下水。 当下发生的爆炸和火灾，就是这些家伙在销毁证据，仓皇出逃。 针对各条通往城外道路的警戒，顿时提升到了最高级数。 但龙城所有交通工具，为了应对战争需求，都有着极强的隐蔽性和越野能力，就算不走高速公路，从如同毛细血管般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羊肠小道，照样可以溜出城去。 更不要说，绝大多数血盟会成员都拥有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就算弃车逃跑，速度都不会比开车慢多少。 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一方面要派人及时扑灭疑似血盟会秘密据点的大火，抢救关键证据。 一方面要封堵各条出城要道，拦截妄图逃跑的血盟会高层。 即便得到赤龙军和蔚蓝联盟的大力支持，兵力依旧捉襟见肘。 于是，他们分头派往龙城体育场和雷云科技总部大楼，抓捕云飞电的人手，集结速度，不免稍稍慢了几分。 要知道，云飞电可是龙城中生代强者中的标杆人物。 在今天之前，笼罩在他身上的光环，比孟超更多也更亮十倍。 雷云科技又和龙城的工商界、学术界和高新产业界，有着千丝万缕，极其密切的关系，对其掌舵人实施抓捕，极有可能掀起雪崩式的连锁反应。 光是说服所有人相信云飞电就是血盟会的首领，就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更别提，还要拟定应急预案。 包括如何在闹市区，不造成重大伤亡的情况下进行抓捕，以及抓捕之后，如何应对必然爆发的金融海啸，等等等等。 果不其然，当诸多利益相关方终于达成共识，派出秘密抓捕部队时，云飞电早已逃之夭夭，不翼而飞！ /61/61726/31925297.html 第1768章 地下通道 最新章节！ 第1768章地下通道 一场史无前例的全城搜捕立刻展开。 成千上万名超凡者都加入到搜捕之中。 并且在半个小时后，在位于城南高速枢纽的一处哨卡前面，拦截到了云飞电的移动办公车。 抓捕神境强者，相当于拦截一颗随时都有可能引爆的核导弹。 稍有不慎，方圆数公里内的建筑乃至生灵，都会灰飞烟灭。 因此，不但全体抓捕者都如临大敌。 还有好几位神境强者都亲临现场，时刻准备阻止云飞电，丧心病狂的最后一搏。 然而，当抓捕者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上前，将司机逼出驾驶室，并且用暴力拆除装备，直接将这辆移动办公车的车厢撕个粉碎时，却发现车厢内部空空荡荡，除了几十张漆黑的屏幕之外，根本没有云飞电以及血盟会高层的影子。 那名司机则在被控制住的瞬间，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晕厥过去。 经过检查，发现他的脑部被人植入了一枚控制芯片，能够输出微弱的生物电流，刺激大脑，产生类似癫痫的反应。 这种反应非但令他无法承受高强度的审讯，甚至有可能清除他的部分短期记忆，令他根本不记得二十四小时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明显，这是一颗早就准备好的诱饵。 问题是，真正的云飞电，此刻又在哪里？ …… 同一时间，龙城西南。 怪兽战争期间，这里曾是龙城的重工业基地，遍布着冶炼厂，钢铁厂，机械制造厂，晶石发电站等等龙城文明赖以生存的关键设施。 所以，也成为了很多次兽潮爆发的目标。 在那个风云激荡，战火纷飞的英雄年代，人类勇士无数次在这里，用血肉组成堤坝，用生命点燃超凡之力，阻挡铺天盖地的兽潮，掩护工人们的生产。 而毫无超凡力量的普通工人们，也敢于冒着隆隆的炮火，怪兽撕心裂肺的嚎叫，乃至末日凶兽毁天灭地的袭击，加班加点，夜以继日，源源不断生产出了大量子弹、枪炮乃至坦克装甲车辆，组成滚滚钢铁洪流，化作超凡者手里的战刀，亦使这里一次次成为了英雄们舍生忘死，熊熊燃烧的舞台。 到了怪兽战争中后期，龙城文明由守转攻，人类的生存空间大幅扩张，在怒涛山脉等等资源更加富集的地方，兴建了大量卫星城、工业基地和高新开发区。 位于主城区的老旧工厂区，圆满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随着大量人员和设施的迁出，渐渐沉寂下去，只剩下一片片布满了怪兽抓痕和枪炮弹坑的残垣断壁，以及烧融成了废铜烂铁的铁轨和龙门吊，静静诉说着昔日那些慷慨激昂，可歌可泣的故事。 怪兽战争胜利之后，轰轰烈烈的旧城改造计划开始，这一带得到了全新的规划，希望能改造成一片缅怀历史，眺望未来，融合老工业遗存和高新科技研发于一体的“灵能工业2.0综合体”。 不过，规划只是规划。 这一带经过多年激战，怪兽的酸液和毒素渗入大地之中，清理起来非常麻烦。 现在龙城周围有的是生存空间，相比于将这里的老旧建筑统统拆除，再花费巨大的成本来净化土地，还是在城外的晶石资源富集区域，开辟崭新的卫星城镇，成本低，见效快，立竿见影——正所谓“一张白纸好画图”嘛！ 是以，即便在整座龙城都沸沸扬扬，乱成一锅粥的今天，这片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拆除重建的老旧工厂区，依旧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当然，意识到血盟会高层极有可能逃之夭夭，有关部门还是加强了对老旧工厂区的管控。 上百辆适合巷战的轻型装甲车，再加上数百名超凡者，将老旧工厂区通往城外的每一条道路，都堵得水泄不通。 还有十二艘隶属于赤龙军的装甲飞艇，携带着原本用于锁定蛇虫鼠蚁之类小型怪兽的超高精度观测设备，居高临下，反复扫描着街道和建筑内部。 然而，追捕者们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即便意识到了，都无法全面封锁的是，老旧工厂区的地底深处，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如同毛细血管和神经网络般的地下管道。 这片错综复杂的地下管道体系，在怪兽战争最激烈的时候，有力保障了坚守在这里的人类抵抗者，能从其他地方，源源不断获得武器和原材料。 为了防备怪兽的挖掘和切断，地下管道非但埋得极深，而且极其坚固和隐秘，往往又四通八达，到处是分岔，到处又是接口，就算被末日凶兽轰塌了一半，另一半都能正常运作，确保工厂区的供水、供电和供热，维持最低限度的工业生产。 事实上，智商极高的怪兽们，的确一次次以地下管道系统为目标。 或是高阶凶兽狂轰滥炸，或是蛇虫鼠蚁之类的小型凶兽，见缝插针，钻进管道内部，进行破坏和污染。 最严重的时候，三分之二的地下管道，都被堵塞、切断、污染和占领。 人类的应对之策，就是不断挖掘和架设全新的、更多的地下管道。 甚至埋设无数通往死亡陷井的假管道。 双方斗智斗勇，拉锯几十年的结果就是，这片老旧工厂区的地底，拥有龙城规模最庞大，构造最复杂，真真假假，如同乱麻编织而成的迷宫般的管网系统。 “就算末日凶兽统帅着上千万头怪兽，都休想攻破我们的地下堡垒！” 怪兽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坚守在这里的人类抵抗者，曾经无比骄傲地这样宣称。 而他们也用鲜血和战刀，捍卫了自己的承诺。 事实上，这片管网系统，不但能充当最坚固的地下堡垒，阻挡兽潮的侵袭。 甚至有无数条秘密通道，从地底一路向外延伸，延绵数公里甚至数十公里之后，直插龙城外围的莽莽丛林甚至崇山峻岭。 这些地下通道，方便赤龙军和超凡者，从地底隐秘机动到城外，绕到兽潮的屁股后面，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也用于运输武器弹药和建筑材料，帮助人类在龙城外围建设前进基地或者部署地雷区，采用堡垒战术，逐步扩大生存空间。 即便在早已完成历史使命的今天，部分地下通道，仍旧畅通无阻，只是被崩塌的建筑堵住了出入口，或者淹没在疯长的丛林之中而已。 /61/61726/31925298.html 第1769章 道高一尺 最新章节！ 第1769章道高一尺 老旧工厂区再朝西南方向前进七八公里的地方，是一片酸液和毒液汇聚的沼泽。 这里曾是怪兽战争期间，双方争夺最激烈的战场之一。 黑黢黢的沼泽表面，泛着险恶的紫光，不时冒出一个个气泡，每当气泡炸裂，就有青色的毒雾弥散开来。 沼泽周围，寸草不生，却生长着大量奇形怪状的菌丝，犹如妖魔的触须，随风摆荡。 赤龙军曾多次清理过这片沼泽。 军方投下大量燃烧弹，试图将沼泽烧个一干二净。 然而，沼泽深处却埋藏着数以万计的怪兽尸骸，腐烂发酵之后，形成的腐殖质。 就算表面的酸液、毒雾和菌丝都被烧光，只要这些腐殖质不被挖空，等到雨季来临，大量积水汇聚到低洼地带，二十四小时之内，就能形成新的沼泽。 这一带并不是龙城的主要建设方向。 久而久之，军方也就听之任之，只是在远处设立了隔离带，不让剧毒沼泽的范围扩大便是。 此刻，理论上没有生命可以存在的沼泽之内，气泡泛起的频率却越来越高。 数百枚气泡汇聚在一起，化作一圈圈不住扩散的涟漪。 紧接着，涟漪中央，水面隆起，恍若一颗巨大的肿瘤，从沼泽深处膨胀起来。 “波”一声，肿瘤破裂，随着黏糊糊，亮晶晶的酸液、毒液和淤泥，从身上慢慢流淌下来，肿瘤化作了一个如同妖魔般的人形。 黑色人形踉踉跄跄地爬上了岸，将背后的氧气瓶和身上的防护服统统剥离下来，露出一身纳米材料制造，勾勒出健硕肌肉线条的紧身战斗服，以及，属于云飞电的那副，如同机器人一般，很容易激发“恐怖谷”效应的面孔。 看着兀自翻涌着毒雾的沼泽，云飞电咧嘴一笑。 怪兽战争期间，这一带的地下管网系统，就是雷云科技负责维护。 所以，除了雷云科技的极少数人之外，没人知道，这片沼泽深处还隐藏着一条废弃的管道，直通老旧工厂区的某座被堵塞的污水处理池。 这，就是云飞电为自己精心准备的几十条逃生通道，之一。 云飞电的目光越过沼泽，投向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龙城。 此刻，龙城深处，黑烟滚滚，火光冲天，到处都是爆炸以及人们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那是狗急跳墙的血盟会成员，最后的挣扎。 云飞电只看了半秒钟，就转过身来，将这一切抛在脑后。 他眯起眼睛，目光在不远处的丛林边缘仔细扫描。 很快，找到了一片略显异样的墨绿色。 双手抓住墨绿色的边缘，狠狠一拽，一掀。 一张巨大的丛林迷彩防雨布，被他掀开，露出一辆小型全地形越野车。 云飞电检查了一下燃料箱和后备箱。 很快，液态晶石燃料、压缩食物以及武器弹药一应俱全，足以支持他秘密机动到下一处藏身之所。 云飞电微微一笑，打开车门，跳上驾驶座。 “再见了，龙城”。 他喃喃自语。 然而，还没等他发动引擎，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大地在震荡，仿佛空气在燃烧，前方丛林深处的参天大树，都像是被砍伐的巨人那样倒了下来。 “这是——” 云飞电的瞳孔骤然收缩，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他前方，几十辆顶盔掼甲，不露出半丝缝隙的履带式推土机隆隆驶来，犹如钢铁洪流，很快就将丛林碾压成了平地。 这些履带式推土机的上方，还搭载着巨大的探照灯，几十盏探照灯投射出的光柱，砸得云飞电的脑袋都“嗡嗡”作响，仿佛天地一片雪白，顿时生出无所遁形之感。 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云飞电发现，这些履带式推土机统统都是雷云科技制造的“铁盾-3型”，采用仿生科技，搭载怪兽大脑，镌刻大量自动控制符文，达到无人驾驶和作业的效果。 因为不需要驾驶舱和可供肉眼观测的缝隙，“铁盾-3型”的外部能够疯狂加挂装甲，将防御力提升到极致，就算在怪兽围攻之下，都能缓慢却坚定地完成土工作业，是雷云科技的王牌产品。 而其最大的特点，就是采用了高度模块化的设计，通过更换不同的作业单元，能实现从建设前进基地、清理丛林和城市废墟，甚至投入战场，作为移动堡垒等等多种功能。 云飞电不知道，眼前这些“铁盾-3型”究竟进行了哪种改装。 然而，从这些“铁盾-3型”源源不断释放出来的灵能波动，还有他们明显比普通型号高出一个级数的引擎轰鸣声，就能看出，他们绝不是普通推土机那么简单。 “云飞电，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打头一辆“铁盾-3型”中，传来孟超的声音。 “孟超！” 云飞电双目赤红，咬牙切齿。 尽管他不像对方一样，采用了外置扩音器，声音依旧如同惊涛骇浪，清晰和凶狠地轰击到了几十台推土机之上，轰得这些近百吨重的钢铁巨兽，都微微震颤起来。 “你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孟超岿然不动，声音继续传来，“‘好心好意’告诉那些血盟会高层，只剩下逃之夭夭一条路，而为了方便逃跑，又要求他们先制造一系列的破坏和混乱，最大程度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殊不知，这些家伙，也只是你抛出来的棋子，是你用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诱饵而已，哪怕他们统统落网，我想，你都不会感到半点可惜。 “但你没有想到的是，我和申前辈早就判断出了你的反应，知道当我们揭露真相之后，你就只剩下亡命天涯一条路。 “至于逃跑路线，你这么狡猾，当然不可能乖乖走大路，而是会走遍布龙城周边地底深处的秘密通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 “我们只需要知道，怪兽战争期间，雷云科技主要负责建设和维护哪个方向，哪块区域的地下管网系统，那里，一定就是你的逃跑方向！” /61/61726/31925299.html 第1770章 最后的印记 最新章节！ 第1770章最后的印记 这番话如同一枚枚燃烧的铁拳，狠狠轰在云飞电的脸上。 云飞电的面部肌肉如同通电般剧烈抽搐，声音却像是从生锈的机器里面传来那么艰涩：“所以，你们是故意放我出城的？” “没错！” 孟超道，“我们早就可以在老旧工厂区拦截你，却又怕你狗急跳墙，逃回人口稠密的闹市区，造成重大伤亡——像你这样的家伙，如果有机会能用数以万计的无辜平民的生命，来要挟我们，你是绝对不会犹豫的！ “所以，我们宁愿冒着被你逃之夭夭的风险，都要将最后的战场设置在城外。 “在这里，就算你引爆体内所有灵能，炸出直径百米的大坑，都不会对城内的民众造成太大影响。 “对了，顺便告诉你，你的帮凶大多已经被我们抓住了，而这些人对你、对血盟会都没有丝毫忠诚可言，他们交待了大量犯罪事实，以及你设置在怪兽山脉深处的秘密巢穴坐标。 “就算今天被你成功逃跑，我们也会展开旷日持久的地毯式搜索，确保将怪兽山脉深处的每一寸土地都翻转过来，连一只蛇虫鼠蚁都别想逃过我们的视线。 “到时候，你除了蜷缩在阴暗狭窄潮湿的秘密巢穴中，惶惶不可终日，等待末日降临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一秒记住http://m.42zw “云飞电，我敬佩你是龙城中生代中的顶级强者，怪兽战争期间，也曾立下过汗马功劳，我不想看到你像只贪生怕死的老鼠那样，落得个无比猥琐和耻辱的下场，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 “投降吧，给自己和雷云科技都留个体面，像个男人那样扛起责任来！” 云飞电沉默了很久。 全地形越野车像是变成了一口冰冷的棺材。 最终，他发出了精疲力竭的叹息。 “孟超，你说的没错，我不该像是一只东躲xz，惶惶不可终日的老鼠那样，迎来最耻辱的结局。” 云飞电顿了一顿，笑容变得狰狞而凌厉，犹如刚刚出鞘般沾染了鲜血的刀锋，“不过，我也绝不会投降，接受那些家伙的审判。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孟超，既然我输给了你，那就由你亲自来裁决我吧！” 话音未落，云飞电猛踩油门。 全地形越野车的晶石引擎发出了末日凶兽猛然惊醒般的嘶鸣，散热片中冒出阵阵白烟，伴随着车身上每一个零件都在发出的金属疲劳的尖叫，速度瞬间飙至极限。 云飞电驾驶着全地形越野车，如同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箭，冲向了顶盔掼甲的重型推土机。 抓捕者敢在这里现身，重型推土机上当然准备好了足以对付神境强者的秘密武器。 轰！轰轰轰轰！ 伴随阵阵爆炸声，每一辆重型推土机的顶盖都被掀飞，一团团五彩缤纷的火球腾空而起，又将大量燃烧的碎屑，如同天女散花般，洒向方圆数百米的整片空间。 那都是高阶晶石粉碎而成的碎片和粉末。 蕴藏着无比澎湃的灵能。 指甲盖大小的一枚碎片，都能驱动一辆重型坦克装甲车辆，纵横驰骋好几个小时。 滋滋滋滋滋滋！ 当碎片和粉末均匀散布在方圆百米的空间之内时，每一台重型推土机内，又窜出了七八道如同蟒蛇般粗细的电弧。 幽蓝色的电弧和深紫色的电弧，纵横交错，互相缠绕和撕扯，又不断向四周蔓延，很快将所有的晶石碎片和粉末，统统串联到了一起。 强劲的电流狠狠刺激着晶石碎片和粉末，瞬间打破了晶石内部原本就极不稳定的结构，令其中蕴藏的汹涌澎湃的灵能，统统以最狂暴的姿态，瞬间激发出来。 以云飞电驾驶的全地形越野车为中心，方圆百米内的空间，顿时变成了狂暴灵能泛滥的海洋。 就算是普普通通的面粉，在单位空间内的颗粒密度突破临界，加上一点点小火星，都有可能造成“粉尘爆炸”的惨剧，轰塌坚固的建筑。 更别提是高阶晶石的粉末，以及超强电弧所引发的“晶石粉尘爆炸”。 霎时间，全地形越野车分崩离析，分裂成了数万枚零件。 数万枚零件又以肉眼都不可见的速度，撕扯成了数十万枚零件。 饶是云飞电以神境之姿，及时激活灵能护盾，在比红辉玉狂潮大爆发更加恐怖的晶石粉尘大爆炸中，都是泥足深陷，举步维艰。 而这仅仅是开始。 孟超等抓捕者当然没有天真到，认为区区晶石粉尘爆炸就能杀死一名神境强者的程度。 由十几辆重型推土机引发的晶石粉尘爆炸，仅仅是为了困住云飞电，方便威力更加强大的终极武器，锁定目标而已。 轰！轰！轰！轰！轰！ 地平线上，传来几道沉闷的炮声。 犹如天地倒转，雷霆自下而上，狠狠爆发出来。 大地在震颤，天空在燃烧，龙城文明的终极武器，曾经令无数末日凶兽都望而生畏的列车炮，再次释放出一个工业文明，所能够释放出的，最残暴的力量。 因为事先已经采集和计算出了射击诸元。 几十枚口径超过500毫米的重型列车炮，填充了高阶晶石的炮弹，几乎同时落下。 因为缺乏卫星制导的缘故，列车炮的弹着点，当然不可能非常精确。 而列车炮这种武器，也从来不追求精确。 只追求将目标周围，百米、数百米甚至上千米的空间，统统化作熊熊燃烧的地狱。 当几十枚硕大无朋的火球，在云飞电周围腾空而起时。 随之而来的滚滚热浪，亦像是燃烧的死神镰刀那样，一视同仁地收割着周围千米之内，包括蛇虫鼠蚁甚至微生物在内的一切生命。 树木瞬间化作焦炭，又在瞬间碎成粉末，又在瞬间被冲击波吹得无影无踪。 沼泽瞬间蒸发，埋藏在沼泽深处，充分发酵的怪兽尸骸，也爆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统统都被气化。 就连坚硬的岩石，都被烧成了岩浆，扭曲成了奇形怪状的模样。 “孟超——” 位于爆炸中心的云飞电，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而这，似乎也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记。 /61/61726/31925300.html 第1771章 无用的证据 最新章节！ 第1771章无用的证据 轰！ 无数火球中，升腾而起一团近乎血色的蘑菇云，以惊涛拍岸的气势，朝四面八方扩散，瞬间吞噬了方圆百米的整片空间。 刚刚被地毯式轰炸，反复蹂躏过的大地，再次遭到毁灭性打击，竟然出现了一个直径达到几十米的巨型弹坑，恍若陨石天降，贯穿岩层，直刺地心。 就连百米之外的山林，都遭到了热浪和冲击波的侵袭，草木瞬间枯黄，焦黑，粉碎。 大量蛇虫鼠蚁和飞禽走兽，更是惊慌失措，四散逃跑。 足足三分钟，大爆炸才尘埃落定。 巨型弹坑深处，云飞电尸骨无存，连最后一颗细胞，都被炸得一干二净。 如此剧烈的爆炸，并不是列车炮的效果。 极有可能是云飞电自己，引爆了身为神境强者的全部灵能。 或许，他非常清楚，就算他能硬扛着列车炮的地毯式轰炸，闯出这片熊熊燃烧的毁灭之地，亦是一副焦头烂额，狼狈不堪的模样。 而在前方等待着他的，必然是身披图腾战甲，以逸待劳，正处在巅峰状态的孟超。 ——身为龙城中生代中的第一强者，云飞电自有神境强者的骄傲。 眼看自己还没有彻底取代申元豹等等龙城初代神境强者，孟超这个黄金一代的佼佼者就蛮不讲理地追赶上来，试图将他取而代之。 云飞电实在不愿以焦头烂额，狼狈至极的模样，面对孟超，面对数千万龙城市民的审判。 轰轰烈烈地死在万炮齐鸣之中，或许是这位野心勃勃的枭雄，最好的解脱。 十分钟后。 因为爆炸掀起的灵能湍流渐渐平息。 数百架无人机组成蜂群，由远及近，展开拉网式搜索。 他们在凝固成七彩琉璃的巨型弹坑深处，找到了几枚烧融成奇形怪状的金属残片。 或许是全地形越野车的零件。 或许是云飞电随身携带的武器弹药，或者某些特殊装置的残片。 无论如何，这就是新血盟会的首领，唯一留下的东西。 …… 就在云飞电绝望自爆的同时，龙城内外，针对血盟会成员的拦截和搜捕，也已进入白热化阶段。 以雷云科技总部大楼为“震心”，整座龙城都迎来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地震。 大批血盟会高层纷纷在仓皇出逃时遭到拦截，或者落入法网，或者因为负隅顽抗，而被当场击毙。 也有些层级较低的血盟会成员，承受不住巨大的精神压力，主动投案自首。 而他们一五一十交待的线索，又为更多的搜捕行动，提供了方向。 当然，不是每一场搜捕都如此顺利。 也不是所有血盟会高层，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都会像云飞电一样，选择最干净利落的结局。 有些衣冠楚楚的血盟会高层，意识到自己身份爆炸的刹那，就彻底疯狂，化作比怪兽更加恐怖的恶魔，不顾造成附近市民的重大伤亡，在人口稠密的闹市区，和抓捕者展开激战。 甚至有人为了把水搅浑，逃跑之前，选择纵火和爆炸，借着熊熊烈焰和滚滚黑烟，潜入了无比扭曲的黑暗。 这些人当然都逃不过正义的审判。 但想要将这些披着人皮的怪兽甚至恶魔，统统扫除干净，仍旧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夜幕降临。 龙城依旧灯火通明。 那些因为停电和灵气输送管道爆炸，而变得一片漆黑的街区，往往也被周边火灾现场散发出来，摇曳不定的火光，勾勒出了模糊的轮廓。 这注定是龙城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而在这个无比漫长的夜晚，血盟会成员所做的事情，可远远不止“落荒而逃”这么简单。 …… 龙城东南，高新科技产业园。 遗迹研究所下属，第二特种器材检测中心。 得益于太古遗迹中提取出来的研究成果，这里是龙城技术实力最高，相关文献最丰富，检测团队最强的器材检测中心之一。 就连赤龙军和裁判庭，想要检测某些设备，或者分析某些未知材料和设备，都会将检测样本送来这里。 此刻，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全封闭式货柜车，正缓缓驶入第二特种器材检测中心的停车场。 前后分别还有一辆城市作战环境专用的轻型装甲车，牢牢守护或者说押运着货柜车。 轻型装甲车的车顶上，搭载的全自动三联装火神炮，以及反怪兽蜂巢式火箭弹发射器，不断进行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旋转，时刻准备锁定并消灭可疑目标。 不过，相对于行动预案中的要求，这辆货柜车的护卫标准，已经被大大降低了。 按照行动预案，这辆货柜车原本应该由前三辆，后三辆，总共六辆轻型装甲车进行武装押运。 而在每一辆轻型装甲车的乘员编组中，都要求有至少一位天境超凡。 只因为这辆货柜车中装载的，是孟超在金鹏号爆炸案中拼死保护下来的关键证据，那枚超级晶石炸弹的一小部份碎片。 原本，第二特种器材检测中心，有可能通过这些碎片，找到超级晶石炸弹的制造者，进而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 但现在，幕后黑手血盟会已经浮出水面，而血盟会首领云飞电，也在万炮齐鸣中灰飞烟灭。 这些超级晶石炸弹碎片的重要程度，便大大降低。 再加上针对血盟会残党的抓捕仍在持续。 抓捕者的力量增加一分，就有可能早一分钟抓住或者消灭一名血盟会残党，多保住一条无辜民众的宝贵生命。 是以，四辆轻型装甲车和押运队伍中的天境强者，统统都充实到了抓捕第一线。 针对超级晶石炸弹残片的防护，便一再缩减。 反正，垂死挣扎的血盟会，也没有能力来抢夺这件“关键证据”。 就算抢走证据，对于整个组织都已经暴露在世人眼前，甚至连最高首领都自爆身亡的血盟会，也没有任何意义。 ——所有人都这么想。 然而，当一前一后的轻型装甲车和中间的货柜车刚刚停稳，就听几声“嗤嗤嗤嗤”的爆响，整座停车场，顿时被带着刺鼻气息，浓黑如墨的烟雾笼罩起来！ /61/61726/31925301.html 第1772章 突袭者 最新章节！ 第1772章突袭者 无论轻型装甲车还是货柜车内的押运员，都没料到会在自家停车场中遭到突袭。 浓烟如同蠕动的铁线虫，一拱一拱，钻进了他们的鼻腔、耳道以及泪腺，顿时令他们感到头晕目眩，呼吸困难，周身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短短两三秒之后，就有人“哇”一声，吐出了大口黑水，整张脸瞬间变得煞白。 “嗤嗤嗤嗤！” 停车场上方的自动化消防系统，喷出大量添加了消毒剂的清水以及泡沫。 警铃也随之慌慌张张地叫嚷起来。 然而，消防系统和警报系统，仅仅运转了三秒钟，就像是被人割喉般戛然而止。 押运员们好容易才戴上防毒面具，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地爬出轻型装甲车和货柜车。 试图用对讲机联络外界，却发现整间停车场都遭到了极强的灵磁干扰。 无论车载对讲机还是随身携带的战术通讯器里，传来的都只剩下“沙沙”的噪音。 而就在他们试图抬头观察情况时，一条条凶猛的火线，就如同熊熊燃烧的荆棘长鞭般，从四周狠狠抽了过来。 押运员们被打得晕头转向，根本抬不起头。 甚至没办法死守货柜车，只能弃车撤退。 好在对方的目的并非杀人而是越货。 如同地狱生物般不断翻滚蠕动的黑雾中，钻出七八名佩戴血色骷髅面具，身披防弹战斗服，用经过改造，能够发射特种晶石子弹的重型枪械，武装到牙齿的突袭者。 他们先是顺着轻型装甲车洞开的车顶发射平台，驾轻就熟地往里面丢进去七八枚反怪兽手雷。 只听“轰轰轰轰”一连串爆响，十几条火蛇从轻型装甲车的排气孔、射击孔以及车窗缝隙中钻了出来，确保车内不可能还埋伏着半个活人。 又有几名突袭者，将几枚巴掌大小的圆饼形装置，用磁力吸附的方式，牢牢贴在货柜车的外壳上。 随着其中一人轻轻按下启动器，几枚圆饼形装置周围，同时喷涌出了一束束光线，呈放射状朝四周扩散，很快就纵横交错，连接到了一起，将货柜车箱变成了一尊怪模怪样，支离破碎的“青花瓷”。 这辆货柜车既然被用于运输关键证据，自然经过特殊改装。 采用超强合金以及防爆陶瓷打造而成的车厢，足以在近距离硬抗反器材狙击枪的全力一击，而不被贯穿。 就算落到“暴君猛犸”之类重型凶兽的手里，它都能承受好几分钟的“战争践踏”而不变形。 是以，尽管圆饼形装置释放出的高能光线，不亚于上千度高温的反复切割。 货柜车的车厢，仍旧没有在短时间内分崩离析的迹象。 这一点，亦是司机和押运员，敢于弃车逃跑的最大依仗。 此类特种车辆的驾驶系统，都和司机的生物信息绑定。 陌生人强行启动，极有可能遭到超强电弧的攻击。 而司机在撤离之前，还非常尽职尽责地暴力破坏了方向盘和档位，确保就算突袭者能够攻破生物信息系统，都不可能直接开走车辆。 然而，这一切早在突袭者的计算之中。 当圆饼形装置喷射出的光束，亮度达到极致时，几名佩戴血色骷髅面具的突袭者，又将另外几件貌似音箱的装置，贴到了车厢上。 几台“音箱”内同时释放出来人耳无法听到的超高频声波。 货柜车的车箱，顿时在肉眼不可识别的范围内，超高频剧烈震颤起来。 当几台“音箱”和车厢的共振达到极致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连炮弹和凶兽都无法撕裂的车厢，竟然在短短几秒钟内，如同被榔头击中的玻璃工艺品那样，顺着高能光束切割出来的路径，分崩离析，碎裂成了无数片！ 当整个车厢都似天女散花般爆裂开来。 固定在车厢内部的一只两米见方的特种物品储存柜，就暴露在所有突袭者的眼前。 这种特种物品储存柜，恰似银行保险柜的升级版本。 从弥漫的黑雾中，依旧隐隐泛出的银光，就能看出铸造它的材料，比铸造货柜车厢的材料更加坚固。 几名突袭者面面相觑，还想如法炮制，用高能光束和高频共振器试试运气。 他们身后，却有一名貌似首领模样的突袭者大步上前，将他们都推到了一边。 “没时间了。” 突袭者首领沉声道，“我来！” 的确，虽然抓住了龙城大乱，第二特种器材检测中心的防御极度空虚的窗口期，又切断了内外通讯。 但这里毕竟还在主城区范围之内。 撤退的司机和押运员，随时都有可能联络到更多的超凡者乃至正规军。 留给突袭者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分钟。 然而，最多只有三分钟，来开启特种物品存储柜的突袭者首领，却两手空空，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和破拆工具。 他只是摘下了铁甲犀牛皮鞣制而成的战术手套。 将晶莹剔透，如同玉石雕琢而成，几乎看不到毛孔的双手，轻轻搭载了特种物品存储柜的锁盘上。 其余突袭者，就纷纷后退，牢牢占据周围的最佳火力点，仿佛无比相信他们的首领，赤手空拳，就比高能光束和高频共振器更加厉害一样。 突袭者首领的双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升温。 短短十几秒钟，就从晶莹剔透，变成了仿佛刚刚从炼钢炉里烧融出来，散发着橘红色的光芒。 受到他的影响，特种物品存储柜的锁盘，也渐渐发红，融化，扭曲变形。 不，不止是烧融这么简单。 突袭者首领的双手，明明释放出了数千度的热流。 他的十指，竟然还能高频振荡，借助无孔不入的灵能涟漪，干扰和破坏着锁盘内部的传动机构。 那就好像，他的双手已经和锁盘烧融到了一起。 或者说，他的双手突破了物理层面的界线，深深插入锁盘一样。 就在这时，只听“嗤嗤嗤嗤”几声尖叫，一连串刺眼的电弧，从锁盘深处窜了出来，狠狠刺入突袭者首领体内。 却是突袭者首领的暴力破解，触发了特种物品存储柜的防御系统，释放出了连梦魇凶兽都能烧成焦炭的超强电弧。 然而，突袭者首领却只是闷哼一声，身形微微晃了三晃，就若无其事，继续破拆。 只是，佩戴在脸上的血色骷髅面具，被超强电弧撕碎，露出底下，肌肉略显僵硬，极具“恐怖谷”效应，专属于云飞电的脸庞！ =========== 《我在霍格沃茨搞发明》作者薇拉天天码字。 【在里格加入霍格沃茨后，压力来到了阿兹卡班这边。 当伏地魔脱困而出，被哈利波特一发超电磁炮干倒。 “里格，这比魔杖好用多了！”】 今日上架，欢迎大家多多支持哦~ /61/61726/31925302.html 第1773章 隐入黑暗 最新章节！ 第1773章隐入黑暗 理应在龙城郊外被列车炮轰得灰飞烟灭的血盟会首领，僵硬的面孔上浮现出了丧尸复活般狰狞的笑容。 源自锁盘深处，足以将梦魇凶兽撕成碎片的超强电弧，在他周身缭绕、游走、侵蚀，却只在他晶莹剔透的肌体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印记，而无法阻挡他烧成橘红色，近乎透明的双手，完全没入锁盘深处。 只听“咔嚓咔嚓”，一连串的异响，坚固而精密的锁盘终于缴械投降，变成半凝固的废铜烂铁，被云飞电连根拔起。 伴随一阵艰涩的铰链和齿轮转动声，特种物品存储箱门户大开。 在柔软的泡沫填充物里面，摆放着三枚如同陨铁般疙疙瘩瘩的金属物体。 仔细看去，还能看到“铁疙瘩”之上，镶嵌着大量被烧融得奇形怪状的精密构件。 这，应该就是炸毁金鹏号的超级晶石炸弹的残骸。 云飞电不太确定这一点。 他本人并不是晶石专家，这枚超级晶石炸弹不是他亲手制造的。 他也没亲眼见证孟超阻止超级晶石炸弹完全释放威力的全过程。 是以，他并不知道，超级晶石炸弹“不完全爆炸”之后，四分五裂的残骸，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身为神境强者，仅仅为了毁灭证据的话，并不需要知道太多。 只要继续释放出数千度高温的灵焰，甚至是摧枯拉朽的球状闪电，就能将这三块残骸，彻底烧融成不会留下丝毫线索的金属块。 然而，云飞电深深凝视了三枚残骸一眼，却挥手命令手下将三枚残骸收纳起来。 “东西给我，分头撤退，按照第八号预案隐匿起来，记得每个月变换一次身份，半年之内，你们不能联络彼此，我也不会找你们中的任何人——在形势发生新的变化之前，任何有可能让你们暴露身份的联络信号，统统都是假的！ “这半年里，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循规蹈矩，连酒驾之类的小错都不要犯，明白吗？ “今天之前，血盟会已经沉寂了整整几十年，那么，为了最终的胜利，就算再沉寂几十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大队人马赶来之前，云飞电率领着佩戴血色骷髅面具的偷袭者们，消失在黑暗深处。 …… 十分钟后，云飞电驾驶着一辆普普通通的红色小轿车，驶上了距离第二特种器械检测中心三公里开外的一条街道。 这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夜晚。 城内既有沾染了血纹花孢子的蛇虫鼠蚁还在流窜，也有些市民已经被蛇虫鼠蚁抓伤和咬伤，感染了丧尸病毒，踉踉跄跄地在大街小巷之间徘徊，随时有可能变成丧尸。 再加上血盟会成员的狗急跳墙，到处制造破坏。 很多市民根本不敢待在家中，纷纷选择了驱车或者徒步，试图离开主城区，逃到郊外——郊外好歹地广人稀，方便大军驰骋，对人群进行集体防御，倘若遭遇鼠潮或者丧尸，也更容易发挥钢铁洪流的火力优势。 云飞电这辆半旧不新，左侧车门还凹进去一块的小轿车，混杂在拥挤的车流中，丝毫不显得异样。 小轿车的后座上，摆放着一个洗得发白的行军背囊，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衣物以及细软，又用安全带固定住。 就算有人透过车窗，看到这只行军背囊，也绝对不可能想到，导致金鹏号爆炸的超级晶石炸弹残骸，就被塞在里面。 而驾驶座上的云飞电，也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油腻腻的头发像是好几天都没洗，大块头皮屑在发根之间若隐若现，浮肿的眼泡和耷拉的嘴角，令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疲惫的感觉，发黄的十指和刺鼻的烟草气息，和驾驶座周围零星散落的烟灰，能完美对应起来，副驾驶座上摆放着一只车载垃圾桶，但周围仍旧散落着大量烟头、纸巾和方便食物的包装袋。 总之，哪怕是云飞电的父母，看到他现在的尊荣，都不会将这个邋里邋遢的中年胖子，和野心勃勃、精明强干的雷云科技掌舵人，联系到一起。 而且，这副模样并不是虚构的。 云飞电的裤兜里，塞着一张脏兮兮的身份证明文件。 证明他曾是腾龙建设集团，第三设计研究员的中级设计师。 因为婚姻失败，一蹶不振，无法保持工作状态，在一个半月之前遭到了腾龙建设的辞退，目前正依靠积蓄和失业金过活，同时还在和前妻打官司，争夺女儿的抚养权。 这条街道正处在这名中级设计师和前妻住所的中间。 在这个天下大乱的夜晚，无论他是想去保护前妻和女儿，还是想趁乱将女儿抢回来，都说得通。 这份身份证明文件是真的。 这名中级设计师，也是真实存在的龙城市民。 倘若有人登入相关部门的数据库，还能调取到他分别和前妻针对抚养权，和龙腾建设针对辞退赔偿的问题，打官司的记录。 甚至，除了佩戴了一张生物凝胶精心制造，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之外，云飞电还在自己的十指上，都粘贴了薄如蝉翼的指纹黏膜，并且在身上的足足六个部位，皮下植入了六个微型血囊，里面存储了六管中级设计师的鲜血。 至于真正的中级设计师。 在半个小时之前，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半个细胞都没有留下。 除非提前锁定云飞电的身份。 否则，任何例行检查，都别想查出他的破绽。 这一点，令云飞电有恃无恐，气定神闲。 正当他混杂在车流中，朝前方十字路口的临时哨卡缓缓驶去时，他的手腕通讯器轻轻震颤起来，闪烁起了不安的红光。 云飞电目不斜视，任凭手腕通讯器震颤了足足半分钟，这才接通。 对面没有说话。 显然对他迟迟不接电话感到不满。 云飞电也不说话，双方在沉默中隔空对峙。 最终，还是对方做出让步，用明显经过掩饰的尖锐嗓音问道：“东西毁掉了没有？” “没有。” 云飞电微笑道，露出锋利的牙齿。 /61/61726/31925303.html 第1774章 卷土重来的凭依 最新章节！ 第1774章卷土重来的凭依 对方再次沉默三秒钟，继续沙哑道：“也好，拿到我这里来销毁，比较保险一点。” “我没打算去你那里。” 云飞电道，“也没打算把东西给你。” “云飞电——” 对方强忍怒意道，“你究竟打算干什么？” “稍等。” 云飞电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缓缓踩住刹车，降下车窗，接受检查。 两名临时抽调过来，佩戴着蔚蓝联盟袖标的武装志愿者一左一右，朝他的车内探进身子，分别用手电筒照射着云飞电的脸，以及后座上的行军背囊。 “等我半分钟，我在接受检查，该死的血盟会，把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 云飞电冲手腕通讯器嘟哝了几声，又眯起眼睛，叉开五指，挡在强光前面。 后座上的行军背囊，拉链只拉了一半，露出一坨坨皱巴巴的衣物，还有半条撕掉了包装的香烟。 “需要打开后备箱吗？” 云飞电有些不耐烦，向武装志愿者发问。 这副模样骗过了武装志愿者。 此刻的龙城，到处都是混乱，到处都在燃烧。 有些街区，针对鼠潮、丧尸以及血盟会残党的战斗还在持续。 就算暂时安全的街区，安抚和疏散人群的压力也是极大。 几乎每条街道都被大大小小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 不提专业的执法者和纪律部队成员，全都疲于奔命。 就说这些武装志愿者，每分每秒都要面对各种突发情况，以及无数民众的抱怨和求助，工作压力极大。 两名武装志愿者在云飞电的车上稍稍耽搁了几秒钟，后面几十道喇叭声立刻催促起来。 两人迟疑片刻，并没有彻底拉开行军背囊的拉链，将里面的衣物统统拽出来，暴露出藏在下方的超级晶石炸弹残骸。 而是在对视一眼之后，收回手电筒，挥手放行。 这一举动拯救了他们的生命。 或许还有周围数以万计普通市民的生命。 云飞电升起车窗，继续向前挪动。 “听着，我是不会离开龙城的，在未来数十年内，这里都是异界风云变幻的中心，无数资源汇聚的金字塔尖，远离龙城就是远离胜利，就是自动放弃了突破人类生命极限的努力！” 云飞电继续对通讯器另一头的神秘人道，“不过，我也不会听从你的安排，去你‘精心准备’好，设置在龙城地底的避难所。 “放心，不是只有你才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不劳你费神，我也在龙城内外，地上地下，准备了十几处秘密避难所，再加上几十个以假乱真的身份，绝不会被孟超等人抓住的。 “逃到荒山野岭，蜷缩在洞窟之中，去当茹毛饮血的野人？只有愚不可及的白痴才会这么做。 “运用神境之力，精妙控制面部肌肉，甚至动几个无伤大雅的小手术，彻底改变面部骨骼构造，进而变成和过去截然不同的面貌，以全新的真实身份，舒舒服服地生活在龙城，等待孟超等等这次博弈的胜利者，露出破绽的那一刻，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至于这三枚超级晶石炸弹的残片，我觉得，由你还是由我保管，并不重要。 “毕竟，我们是志同道合的战友，绝不会出卖彼此的，不是吗？” 对面继续沉默。 不知是太过震惊。 还是早就料到，身为雷云科技掌舵人、新血盟会首领，又炼制了无数血肉傀儡，习惯远程遥控的云飞电，没这么容易受人控制。 “当然，你尽管放心，我从没想过用这三枚超级晶石炸弹残片来威胁你，也不需要你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来挽救血盟会，挽救‘云飞电’这个名字——血盟会和云飞电已经没救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这次孟超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咱们没必要和他硬拼。” 尽管数十年的心血，刚刚付诸东流，云飞电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语调，他话锋一转，微笑道，“不过，正如我们多次讨论过的，无论血盟会还是云飞电，都只是一个名字而已，这个名字可以被击败，却绝不可能被毁灭。 “只要人类还渴望变强，还渴望进化，还渴望不择手段地前进，很快，‘血盟会’和‘云飞电’就会以全新的名义和全新的面貌，卷土重来的。 “只是，到了下一次，我希望是由你来冲锋陷阵。 “毕竟，我为血盟会付出的，已经够多的了。 “没理由每次都是我和雷云科技付出一切，你和你背后的利益集团，却能稳坐中军帐，坐收渔人之利的！ “行了，安全起见，接下来我会销毁我们之间的一切联络方法，你也没必要找我，直到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机会，我会主动联络你的——只希望到了那一天，你已经为重建血盟会，做好了一切准备！” 不等对面的神秘人回答，云飞电就干净利落地切断了通讯。 随后，他摘下手腕通讯器，如同揉捏橡皮泥一样，随手揉成一堆稀碎的零件。 云飞电降下车窗，迎着风，将通讯器碎片抖出了车窗外。 前面的路段，似乎在不久前刚刚经过爆炸，电线和灵气输送管道都被炸断，路灯也被炸得东倒西歪。 几十辆汽车在狭窄而扭曲的街道上，挤作一团，步履维艰。 云飞电想了想，手掌贴住中控台的底部，朝车头的晶石引擎，微微输入一道灵能。 只听“轰”一声，晶石引擎瞬间爆裂，一团白烟将引擎盖顶开，掀飞到了七八米的半空，又“当啷”一声，重重落地，险些砸到前面的车顶。 在这个硝烟四起，灵能极度紊乱的夜晚，晶石引擎过载爆缸，是很正常的事情。 云飞电勉强将轿车挪出车队，歪在路边，不至于影响交通。 又骂骂咧咧地下车，绕到车头前方查看状况，紧接着就被白烟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惟妙惟肖地表演了半分钟后，他像是放弃了当场修复的希望，钻进后车座，扛起行军背囊，徒步离开了所有人，以及所有监控系统的视野。 /61/61726/31925304.html 第1775章 弈棋大师 最新章节！ 第1775章弈棋大师 五分钟后，云飞电已经置身于地底五六十米，宛若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幽暗世界之中。 放眼望去，周围都是幽深狭长的隧道，看不到丝毫光亮。 即便开启超凡视觉，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斑斑驳驳的墙壁上，绘制着一个个代表危险的骷髅头标志。 当龙城还属于地球的一部分时，这里曾是龙城早期地下轨道交通系统的枢纽。 龙城穿越时，地下交通枢纽也被强劲的空间风暴撕扯得支离破碎，不成体系。 因为地质条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将旧的地下交通系统修复如初的代价极高，还不如依托全新的地形地貌，另起炉灶。 至于这些旧的线路，在怪兽战争期间，被改造成了地下避难所和军火库。 在最艰苦和最血腥的战争岁月里，容纳无数人类抵抗者在这里潜伏爪牙，休养生息，等到伤势痊愈，再次冲出地面，夺回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 随着龙城文明由守转攻，怪兽文明越来越难以侵入龙城内部，这些地下设施的军事价值也大幅降低。 一秒记住http://m.42zw 怪兽战争胜利之后，针对老旧地下设施的改造计划，也被提上日程。 不过，就好像老旧工厂区的改造，受限于资金、招商以及整体规划等等原因，举步维艰一样，这些位于地底深处，带着浓重旧时代烙印的地下设施，究竟何年何月才能浴火重生，也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因为年久失修，地下水渗透严重，幽暗隧道的深处，到处是齐膝深的积水。 云飞电扛着沉重的行军背囊，却虚空漂浮在水面之上，犹如没有重量的阴魂，一路无声前进。 前方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如同妖魔的眼睛。 云飞电却知道，那是有关部门设置在地底的监控和警戒系统，专门用于监控地底怪兽的行踪。 而这套监控和警戒系统，正是雷云科技的技术团队，甚至是他本人亲自操刀，一手打造的。 云飞电眨了眨眼。 从怀中摸出一团比蝉翼还要轻薄，比丝绸还要柔软，在最深沉的黑暗中，都幽幽散发着秘银光泽的织物，轻轻抖开了，像是一件斗篷的样子。 他将薄如蝉翼，轻若无物的“斗篷”披在身上，大摇大摆朝监控和警戒系统飘去。 果然，就算他在监控探头的正前方稍稍驻足，目不转睛盯着探头深处一圈圈不断放大缩小的光圈，监控和警戒系统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那就好像，他的一切生物信息，统统都被这件“隐形斗篷”吸收了一样。 云飞电咧嘴一笑，继续前进了五分钟，绕过一处崩塌的拐角，前方豁然开朗，却是一座钟乳林立，怪石嶙峋，布满了灰色苔藓的天然溶洞。 溶洞底部黑黢黢的积水中，还横七竖八，浸泡着几辆旧时代地铁的残骸。 锈迹斑斑还长满了苔藓的地铁残骸，无声诉说着龙城刚刚穿越过来，空间反复撕裂和重叠，造成的混乱和破坏。 却又有无数蛇虫鼠蚁，将地铁残骸当成巢穴，无比执拗地繁衍生息。 他们不是怪兽，只是普通的异界生物。 但普普通通的异界生物，却拥有比怪兽更加坚忍不拔，百折不挠的生命力。 无论人类采用何等高科技的手段，反复绞杀多少次，都无法斩草除根。 云飞电的视线三百六十度，扫描整座溶洞，确保没有任何异常。 正欲继续前进，他的微笑忽然凝固，眯起眼睛，重新锁定了正前方，十米开外的黑暗深处。 即便那里蛰伏着一头面目狰狞的末日凶兽，都不会令云飞电如此惊讶。 然而，静静站在那里的，并不是穷凶极恶的怪兽，而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人。 留着浅灰色短发，披着一件灰色风衣，气质平庸甚至略显拘谨的中年人，就像上下班高峰期，地铁里随处可见，愁眉苦脸的上班族。 无论放在这座城市的哪个角落，他都像是沙滩上的一颗沙砾，不会引起任何人以及任何监控设备的任何关注。 然而，一个平平无奇的上班族，不可能精确锁定血盟会首领的逃亡路线。 也绝对不敢在云飞电汗毛倒竖，剑拔弩张，杀气狂飙到周围的岩层都“咔咔”作响，随时有可能释放出烈焰和电弧的情况下，仍旧满脸平静，貌似毫无戒备地看着他。 云飞电的杀意一闪而逝。 像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嘴角再次勾起了一半自嘲，一半凶狠的笑意。 “我就知道。” 云飞电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嘲讽对方，“你从未相信过我，更没有将我当成平起平坐的合作伙伴，在你眼中，包括我在内，除你之外的所有人，统统都是棋子。 “既然是棋子，你就绝对不会轻易让我们，挣脱你早就设计好的棋路。 “可惜这次，自以为机关算尽，足以掌控一切的弈棋大师，却撞上了孟超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输得一败涂地，惨不忍睹。 “既然你的计算和推演能力，并没有你自吹自擂的那么精妙绝伦，那就不必继续摆出一副高深莫测，未卜先知的模样了——你已经没资格，再对我指手画脚！” “当然。” 云飞电的话，并没有令平平无奇的中年上班族恼羞成怒。 后者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操着经过扭曲的沙哑嗓音道，“事情发生了我没有预见到的变化，我必须为这次失败负全权责任，同样，我也绝对理解你的不信任，你不愿意去我准备好的秘密避难所，我也绝不会强人所难。” “说的比唱的好听。” 云飞电的眼眸深处，隐隐闪耀着岩浆般的红芒，“我已经身败名裂，雷云科技也将分崩离析。 “而你旗下的超级企业，恐怕正磨刀霍霍，准备参加瓜分雷云科技的饕餮盛宴，由此变得更加强大——我做出了一切牺牲，你却连伤筋动骨都算不上，这叫什么‘为这次失败负全权责任’！ “现在想来，我仍旧百思不得其解，当初的自己，究竟怎么会如此轻易相信了你天花乱坠的鬼话——难道，除了明面上的身份之外，你还是龙城首屈一指，善于颠倒黑白，蛊惑人心的心灵专家？” /61/61726/31925305.html 第1776章 矢志不渝的信念 最新章节！ 第1776章矢志不渝的信念 “无论你信不信，从始至终，我都随时准备兑现自己在几十年前做出的承诺，为了血盟会，为了龙城文明的延续，牺牲一切，包括我名下的企业，我的生命，以及我的名誉。” 灰发上班族淡淡道，“我从未将你当成棋子，而是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甚至是我的传承者。 “毕竟，我已经老了，又遭到了如此重创，血盟会注定要在黑暗中继续蛰伏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就算它还有卷土重来的那一天，我也看不到了。 “无论如何，我必须为自己坚持几十年的事业，找到一个合格的继承者，那就是你，也只能是你，云飞电。” 灰发上班族的语调，说不出的疲惫，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但这副真情实意，发自肺腑的姿态，并没能打消云飞电的警惕。 “我很想相信你。” 云飞电冷冷道，“不过，我不明白，外面正是兵荒马乱，最需要你主持大局的时候，你不去参与瓜分雷云科技的饕餮盛宴，却独自一人，跟踪我到这里干什么？” 灰发上班族的视线，越过云飞电的肩膀，落到了他身后的行军背囊上。 云飞电不出意料地笑起来，将行军背囊的背带，在胸前紧了一紧。 “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言，并没有将我当成棋子，而是合作伙伴甚至继承者的话，那就根本没必要担心这个东西。” 云飞电道，“我不是白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这些超级晶石炸弹残片来威胁你。 “只要你始终牢记彼此之间的盟约，牢记血盟会的誓言的使命，我有什么必要，用这些证据，把你也拉下水呢？ “毕竟，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境强者，超级企业的掌舵人，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无论对我们的事业，还是对我的安全，都要比一条身败名裂，人人喊打的丧家老犬，有用得多，不是吗？” “我已经为了誓言和使命奋斗终生，不会在行将就木的今天，背叛自己的一生。” 灰发上班族道，“留下这些证据，根本没有意义，只会被人抓住把柄，导致最彻底的失败和毁灭。” “那可未必，那可未必，如果说过去几十年的厮杀和博弈，留给我什么经验教训的话，那就是轻易不要相信任何一名人类，包括我自己在内。” 云飞电道，“相比怪兽，人类实在是一种太过神秘和多变的智慧生物，绝大多数时候，就连我们自己都无法100%了解自己，特别是当一个人面临生死抉择时，他分分钟都有可能变得面目全非，判若两人。 “或许，过去数十年间，你的确忠诚于誓言和使命，不惜为血盟会牺牲一切。 “但谁敢保证，你不会因为这次的失败，对血盟会彻底丧失了信心，甚至相信了孟超那一套呢？ “毕竟，神兵天降，力挽狂澜的孟超，乍一看，简直像是命运的宠儿，有希望带领人类夺取最终胜利，为龙城文明开创崭新的明天。 “看着旭日初升，不可限量的孟超，日薄西山，时日无多的你老人家，感觉自己大半辈子都走错了路，决心‘幡然醒悟，改弦更张’，甚至产生某种强烈的‘赎罪心理’，又有什么奇怪？ “说到底，你和你背后的利益集团，并未在这次打击中蒙受太大的损失，现在回头，完全来得及！ “我之所以冒着天大的风险，都要夺取这三枚超级晶石炸弹残片，无非是买个保险，帮你坚定意志，贯彻信念，如此而已！” 灰发上班族轻轻叹息。 “你不明白，无论失败多少次，也不论孟超以何等威风凛凛的姿态，降临到我们的面前，我都不会相信他那一套的。” 灰发上班族的语调，平静中夹杂着淡淡的悲哀，“孟超，还有那些相信‘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的家伙，他们既不可能为龙城带来胜利，也不可能为龙城开创明天，只有血盟会，才有希望，哪怕是亿万分之一的希望。 “我会为了这亿万分之一的希望，战斗到底，至死方休。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让你留下这些超级晶石炸弹残片，成为日后的隐患！” 话音未落，云飞电身后的行军背囊，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高高拎起。 “啪啪”两声，铁甲犀牛皮鞣制而成，坚韧无比的背带顿时扯断。 云飞电眼皮都没眨半下，指尖就射出了数十道寒光，紧紧缠绕住了悬浮在半空中的背囊。 那是细若发丝，强度极高的纳米金属丝。 每一股的直径不超过0.5毫米，却能承受好几吨甚至好几十吨的重量。 纳米金属丝的一头缠绕在云飞电的手臂上，用特殊的怪兽皮革镶嵌金属材料制成的护臂，保护手臂不被割伤。 另一头却早就穿透行军背囊，在三枚超级晶石炸弹残片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确保这些关键证据，寸步不离他的左右。 “唰唰唰唰”！ 随着纳米金属丝绷得笔直，行军背囊立刻被切割得七零八落，碎片被两人如同浪潮般不断涌动的灵能涟漪吹飞，在他们周围天女散花，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三枚超级晶石炸弹残片悬浮在两人之间，稍稍靠近云飞电的距离，在两人的极限拉扯之下，如同陀螺般“滴溜溜”旋转。 灰发上班族貌似没料到云飞电竟然谨慎到这种程度。 眯起眼睛，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以他的立足点为中心，一道道蜿蜒如蛟龙般的裂缝出现，呈放射状朝四面八方扩散。 当这些裂缝没入洞窟四周的黑暗时，蛰伏在黑暗里的钟乳、石块还有岩壁，全都发出“隆隆”的声响，像是无数怪兽从坚硬如铁的岩层深处苏醒，发出摄人心魂的呼吸和咆哮声。 当这些咆哮声汇聚到一起时，更像是整座天然溶洞都活了过来，化作一头硕大无朋的史前巨兽的血盆大口！ /61/61726/31925306.html 第1777章 十面埋伏 最新章节！ 第1777章十面埋伏 而这一切，却没能令云飞电颤动哪怕半根眼睫毛。 “老前辈，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动手？” 云飞电脸上浮现出了讥讽的笑意，“我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不怕再输掉任何东西。 “可你在世人眼中，仍旧是守护龙城的中流砥柱，德高望重的泰山北斗。 “我们在这里大打出手，难免引发整片地下空间的动荡甚至崩塌，到时候，引来成千上万的追兵，将你我一网打尽——这恐怕不是你想要看到的结局吧？” 灰发上班族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死死盯着半空中的三枚超级晶石炸弹残片，眼底忽然迸出一抹诧异的光芒。 眼珠转了三转之后，发出懊恼的低吟，“不……”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云飞电冷哼一声，仍旧保持高度警惕。 然而，当他顺着灰发上班族的视线，仔细扫描三枚超级晶石炸弹残片时，却发现三坨银灰色的金属疙瘩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 这应该是被两人的灵能涟漪冲击，撕扯出来的缝隙。 但这是不可能的。 这三枚晶石炸弹残片，都经过了数千度高温的熔炼，相当于一块块完整的陨铁，绝不会轻易碎裂。 而云飞电和灰发上班族的关系微妙，互相忌惮却也互相需要。 再加上他们生怕引起地面上的追兵注意，并不敢施展100%的力量。 刚才的博弈，表面声势浩大，实则虚有其表，根本不具备毁灭性的破坏力。 怎么可能，在三枚坚硬如铁的超级晶石炸弹残片上，震出这么多的裂纹呢？ 除非—— 灰发上班族和云飞电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四枚针尖。 两人同时想到一个令他们头皮发麻的可能。 除非，这三坨面目全非的金属疙瘩，并没有经过数千度高温的熔炼。 而是事后，精心加工，七拼八凑起来的冒牌货！ 灰发上班族低吟一声，一道劲风有若无形的龙卷，朝最大的一坨金属疙瘩袭去。 云飞电稍一犹豫，已经来不及，只听“轰”一声，金属疙瘩怦然碎裂，数以千计的碎屑，如同天女散花，均匀散落在方圆十米的空间内，却又被灰发上班族的灵磁力场遥遥锁定，悬浮在距离地面一米的高度上。 灰发上班族的双眼仿佛烧红的灯泡，绽放出摄人心魂的光芒，瞬间将所有碎屑都扫描了一遍。 他的确扫描到了一些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貌似超级晶石炸弹残片的东西。 然而，这些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爬行般的符文，既不是他亲手镌刻上去的，数量也少得可怜。 “假的，竟然是假的。” 灰发上班族的表情一半恍惚，一半释然，“我就知道，我制造的超级晶石炸弹，无论在什么条件下，都能实现‘完美爆炸’，绝不会留下这么多的残片！” “什么！” 云飞电的关注点和灰发上班族不同。 心思电转，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 还没等他想清楚全部细节，忽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道刺骨寒意。 云飞电周身肌肉瞬间充血膨胀，坚硬如铁。 却依旧抵挡不住冰锥般的寒意，深深刺入他的骨缝，搅动着他的骨髓。 云飞电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地凝视着身后的黑暗。 就看到黑暗中浮现出了一道闪电和烈焰缭绕，液态金属铠甲缓缓流转，逐渐变得无比精密和华丽的身影。 这道身影反复烧灼着云飞电的视网膜，令他的声音和面容彻底扭曲。 “孟超！” 云飞电发出困兽犹斗的嚎叫。 孟超脚不沾尘，虚空漂浮，静静卓立于云飞电和灰发上班族的面前，呈三足鼎立之势。 “一切都结束了，也应该结束了。” 孟超貌似对云飞电说，冷冽的目光却始终锁定灰发上班族。 云飞电冷哼一声，眼神游移，像是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溶洞中，找到逃生之路。 “何必垂死挣扎，把自己从堂堂枭雄，变成一个贪生怕死的笑话？” 孟超叹了口气道，“既然我会出现在这里，外面当然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们无处可逃，无路可退，就算拉再多人给你们陪葬，结果都是一样。” 云飞电沉默不语。 闭上眼睛，他仿佛能隔着岩层，听到四面八方不断传来的脚步声和机械运转声。 那是大队人马乃至重型装备进驻地下空间，锁死各条隧道的声音。 云飞电知道孟超并非虚张声势。 自己从冒险抢夺“超级晶石炸弹残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一败涂地。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有逃出龙城？” 云飞电声音沙哑，目光黯淡。 “没错，我知道云前辈你是绝不会离开龙城的。” 孟超道，“虽然您口口声声，向那些血盟会高级成员承诺，在怪兽山脉深处，为大家都准备了设施齐备的秘密据点，足够他们躲藏三五七年。 “但我觉得，像您这样不甘寂寞的人，别说三五七年，就算远离龙城一年半载，您都会担心，自己会被滚滚向前的时代浪潮，远远抛在后面。 “更何况，怪兽山脉虽大，龙城文明的勘探和搜索技术，也在日新月异地发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您的秘密据点，统统挖掘出来——这种坐以待毙，担惊受怕的生活，绝不是您想要的结局。 “再说，身为神境强者，分分钟都能精妙操纵自己的肌肉乃至骨骼，易容成焕然一新的模样，甚至连高矮胖瘦都能在短时间内，发生天衣无缝的改变。 “过去几十年间，无论雷云科技还是血盟会，都掌握着无数资源，渠道以及技术，弄几张以假乱真，不，100%真实的身份证明，又是什么难事？ “既然，再没有什么地方，比一片森林更加适合隐藏一片树叶。 “又有什么地方，比拥有数千万人口的龙城，更适合隐藏一名恶贯满盈，却又面目全非的罪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些身份暴露的血盟会高层，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完全就是弃子，云前辈若还想东山再起，又怎会和这些弃子一路同行呢？” /61/61726/31925307.html 第1778章 幕后黑手的幕后 最新章节！ 第1778章幕后黑手的幕后 云飞电的眼神，阴冷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蛇，他一字一顿道：“所以，在龙城郊外，万炮齐鸣，将我的替身轰得粉身碎骨——这一切，都是在演戏？” “没错。” 孟超道，“怪兽战争期间，雷云科技负责修建了大量沟通龙城内外的地下通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如果你真想秘密逃亡，绝对不可能经过这些地下通道。 “反过来说，倘若真有一个貌似云飞电的家伙，经过这些地下通道，出现在龙城郊外，那一定是假的，是你通过控制芯片，远程遥控的傀儡。 “仔细想想，出现在郊外的‘云飞电’，从始至终，都没有和追兵交手，甚至没让任何人看清楚他的样子，就在隆隆的炮声中，选择了‘自爆’这种绝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结局——神境强者自爆灵能，固然能造成骇人听闻的声势，但一具傀儡捆绑上晶石炸弹，同样能轰轰烈烈，灰飞烟灭！”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半点机会。” 云飞电喃喃道，“早在金鹏号爆炸的刹那，你就准备好了用假的超级晶石炸弹碎片来瞒天过海，诱我入局！” “半对半错。” 孟超不慌不忙道，“从你决定站在千千万万龙城市民的对立面上那一刻起，你的确就没有半点机会，只剩下身败名裂，遗臭万年这一个下场。 “然而，我故意制造了这些假的晶石炸弹碎片，却不是为了诱你入局。 “既然血盟会的阴谋大白于天下，你就变成了过街之鼠，丧家之犬，不值得我再浪费哪怕一个脑细胞。 “我真正想要诱骗入局的，并不是你，而是这位……暂时还不知道身份，但在龙城，一定战功卓著，德高望重，堪称中流砥柱的老前辈！” 孟超和云飞电的视线，同时聚焦在了灰发上班族的身上。 不知道是因为面部肌肉经过了灵能塑造，甚至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的缘故。 还是他的神经，经过了几十年战火的炼制，早已坚韧如同千锤百炼的钢铁。 灰发上班族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非但没有震惊和慌乱，反而饶有兴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孟超，眼底充满了好奇、探究甚至赞许的味道。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血盟会的最高首领并不止一个？” 灰发上班族问道。 他的嗓音不再像刚才和云飞电通话时那么尖锐。 却变得低沉，浑厚，充满了令人信任甚至心折的力量。 而这个问题隐含的答案，也足以令人心惊肉跳。 孟超缓缓摇头。 “一开始，并不知道，只是隐隐有些奇怪，觉得血盟会的组织架构，似乎不该如此。” 孟超道，“直到发现安装在金鹏号核心引擎上的那枚超级晶石炸弹，我才意识到，云飞电未必是血盟会内地位最高的领袖，还有一人，至少和他并驾齐驱，甚至隐隐凌驾于他之上。” 这个结论，似乎令云飞电有些不满。 但他只是冷哼一声，并未也无法反驳。 灰发上班族愈发好奇：“为什么？” “因为这枚超级晶石炸弹，实在太精密，也太精妙了。” 孟超道，“我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绝伦的晶石炸弹——不同属性和品阶，释放着不同种类灵能涟漪的晶石，最薄的被打磨到只有零点零一毫米厚，最小的比尘埃大不了多少，最细的比婴儿的绒毛更加纤细，别说触碰，简直轻轻吹一口气，就会扭曲变形、支离破碎。 “然而，制造者却用神乎其技的手法，将这么多纤细、脆弱、敏感至极的晶石元件，层层嵌套，精密排布在了一起，又用显微镜下才能观察清楚的符文，将他们融入到了一整座结构严密，精妙绝伦的灵磁力场里面，确保这枚超级晶石炸弹，既难以被外人破解、拆除、阻止，又能瞬间释放出最强劲的毁灭之力。 “这枚装置，已经超出了武器的范畴，而是独一无二的工艺品，是人类在灵能领域半个多世纪的学习和探索，凝聚而成的最闪耀的结晶。 “我不认为，一名普普通通的晶石学家或者符文机械师，就能制造出这样的杰作。 “不，就连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的专家学者，亦或者九大超级企业的首席工程师，恐怕都力有不逮。 “放眼整座龙城，能制造出这枚超级晶石炸弹的人，寥寥可数，简直十根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而这十根手指，每一根都是擎天巨柱，都是有能力支撑或者掀翻龙城的风云人物！ “这样一个风云人物，实力和地位，至少和云飞电不相上下。 “他怎么可能受到云飞电的蛊惑或者威胁，被迫炼制这样一枚超级晶石炸弹，去完成‘炸毁金鹏号’的邪恶使命呢？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答案只有一个，不是被迫，而是心甘情愿，甚至于，‘炸毁金鹏号’的想法，就是他提出来的。 “这个家伙才是真正的主谋，云飞电不过是他的副手，一个执行者而已！” 孟超一番话，说得云飞电脸色铁青。 显然很不满意“副手”和“执行者”这个称谓。 而这样的表情变化，也坐实了灰发上班族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这一事实。 灰发上班族的目光从云飞电脸上飞快扫过，重新落到孟超脸上。 他叹息道：“果然，还是这枚超级晶石炸弹，露出了破绽么？” “这也不算破绽。” 孟超道，“我相信，如有一线可能，你都不会将这么超级晶石炸弹制造得如此完美。 “很可惜，没办法，金鹏号的体积实在太大，又悬浮在四面漏风的半空中，本身还拥有极强的防火和防爆破能力。 “倘若晶石炸弹的威力稍微小一点，顶多炸毁金鹏号核心部位的几个功能模块，并不足以实现，你们想要轰动全城，恐吓全体市民的效果。 “为了毕其功于一役，令金鹏号毁于一旦，你只能使出浑身解数，用尽毕身心血，静心炼制出这款足以暴露身份的杰作！” /61/61726/31925308.html 第1779章 新血盟会的创始人 最新章节！ 第1779章新血盟会的创始人 灰发上班族静静地听着。 一边听，还一边点头，面露赞许之色。 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一个面对追捕者的超级罪犯。 反而像是面对一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颇感欣慰的导师。 “这就是你认定，血盟会拥有两个领袖的原因？”他问道。 “这只是原因之一。” 孟超继续道，“还记得我刚才说过，感觉血盟会的组织架构有些奇怪吗？ “刚刚回到龙城，发现阴谋的冰山一角，我就察觉到了‘新血盟会’的庞大和神秘，它就像是一头无影无形的怪兽，却早已将沾满了毒液的触须，伸到了龙城的各行各业，乃至九大超级企业的核心决策层里面。 “然而，当我锁定雷云科技的掌舵人云飞电，就是新血盟会的首领时，却又生出一股极其违和的感觉。 “不错，云飞电是龙城第二代神境强者中的佼佼者，是脑中充斥着无数奇思妙想的技术精英，是革旧鼎新的少壮派魁首，对于他的才华、能力乃至野心，再怎么高估都不为过。 “然而，云飞电始终有一个最大的缺陷，那就是他的资历。 “身为初代神境强者的子嗣，从父母手里接过了雷云科技的掌控权，放在我这种小字辈的面前，自然是资历深厚的老前辈。 “然而，在九大超级企业的创始人，那些奠定龙城文明基业的初代强者面前，就算云飞电立下再大的功劳，将雷云科技的市值做大三倍、五倍乃至十倍，他始终都是他们的子侄辈。 “据我所知，绝大多数初代强者，都是性格激烈，软硬不吃的存在。 “他们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就是一枚枚既华丽又坚硬的勋章。 “披挂着这样一身‘勋章战甲’，哪怕硬实力早已被晚辈超越，他们的脾气依旧又臭又硬，极难被晚辈说服，更别提在威逼利诱之下，沦为晚辈的傀儡。 “然而，从我对血盟会的一系列动作来分析，血盟会能够死灰复燃，发展到今时今日，足以炸毁金鹏号，掀起鼠潮，撼动整座龙城的程度，没有老一辈强者的保驾护航，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果仅仅是云飞电的话，我很难想象，他究竟要拿出多少筹码，动用何等花言巧语，才能说服那些居功自傲，软硬不吃，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根本不怕死的老前辈，放弃金钱、名誉、地位、权势，乃至身后的荣耀，冒着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永远被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风险，对一个晚辈言听计从，搞什么‘新血盟会’。 “不，云飞电办不到这种事情。 “只有那些比云飞电的资历更深，威望更高，曾经无数次拯救龙城，因而无论做什么，都让人无条件信任和追随的老前辈，甚至是连这样的老前辈都心服口服的老大哥，才有可能办到！” 灰发上班族眼底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似乎随着孟超的话，回到了那个，他曾经“无数次拯救龙城”的铁血时代。 “还有吗？”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还有——” 孟超道，“血盟会乃是被九大超级企业的前身，九大帮派围剿，再加上雷宗超在关键时刻的内部爆破，才分崩离析，一败涂地的。 “血盟会覆灭之后，很多核心研究数据，以及战略资源，都由九大帮派以及超凡塔瓜分。 “那时候，云飞电只是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少年，根本没资格参与瓜分血盟会的决策。 “他的手里，不应该存在大量血盟会的传承。 “固然，他的父母曾经参与了剿灭以及瓜分血盟会的行动。 “但九大修炼世家之一的云家，并非只有云飞电一根独苗，而是和其他世家一样，拥有两位数甚至三位数的族人，其中利益关系，错综复杂，难以厘清。 “截至目前，还没有发现其他的云家人，参与到‘重建血盟会’的阴谋当中。 “仔细想想，的确也没有多少父母，舍得让天赋异禀，才华横溢的血脉传承者，冒着万劫不复的风险，成为丧心病狂的恶魔，连带着，还有可能令整个家族，落入万丈深渊。 “要知道，云家已经贵为龙城九大修炼世家之一，是典型的既得利益者，根本没有任何动机和必要，冒着天大的风险，粉碎龙城现行的游戏规则。 “所以，我更倾向于认为，云飞电的父母既没有将血盟会的传承交给他，也没有帮助他重建血盟会，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而是另有一位，参与过围剿以及瓜分血盟会的老前辈，极有可能是寥寥可数的初代神境强者之中，最闪耀的那几位之一，在行动过程中，私藏了大量血盟会的传承乃至残党，并且在很久以前，就利用这些传承和党羽，秘密创立了‘新血盟会’。 “甚至在云飞电尚未踏入神境之前，也就是怪兽战争如火如荼的时候，新血盟会就已经在黑暗中，默默蛰伏、孕育、生长、渗透、扩张、感染了几十年，才能发展到今时今日的规模。 “至于云飞电，只是那位居心叵测的初代神境强者，逐渐衰老，旧伤复发，百病缠身，意识到自己不可避免将要迎来死亡之后，精挑细选并悉心栽培出来的传承者。 “换言之，云飞电仅仅是新血盟会的第二代首领。 “你，这位暂时还不愿意暴露身份的老前辈，才是新血盟会的创始人以及第一代首领！” 孟超的话，如同晴空霹雳，令云飞电脸色苍白，倒退了半步。 曾经野心勃勃的枭雄气概，都像是随着急促的喘息，泄漏得无影无踪。 灰发上班族的目光，却变得愈发清澈和明亮。 简直要照亮整座黑暗的洞窟，勾勒出四周如同怪兽般张牙舞爪的岩石。 “原来如此。” 灰发上班族说，“所以，你故意留下了这几枚‘超级晶石炸弹残片’，就是为了让云飞电生出窃夺之心，再顺藤摸瓜，将我也钓出来？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上当？” /61/61726/31925309.html 第1780章 连环罪案的背后 最新章节！ 第1780章连环罪案的背后 “按理说，身为龙城最出色的晶石专家，甚至没有之一的你，当然对这枚超级晶石炸弹，拥有绝对的信心，相信一旦引爆，就算没有达到预定效果，至少超级晶石炸弹本身，肯定会化为齑粉，灰飞烟灭，绝不会留下丝毫证据。” 孟超道，“以龙城文明现在的科技水平，你的信心并非狂妄。 “但你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我会带来图兰文明的黑科技结晶——蕴藏着万千纳米机器人，类似液态金属，还拥有一定程度人工智能的‘灵磁体’。 “灵磁体是你从未接触过的奇妙物质，其特性完全超出了你的知识范围。 “你并不能确定，在灵磁体的切割、包裹、缓冲之下，超级晶石炸弹是否真能如你预想的，炸得那么干净。 “既然能在暗中重建并维系‘新血盟会’整整几十年，我相信，你一定是个生性谨慎的人，绝不愿意忽略任何一个漏洞。 “所以，你不敢赌。 “就算你猜到了这有可能是我设下的陷阱，你都不愿意将命运交给我来决定，宁愿冒险劫夺，都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就算猜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一秒记住http://m.42zw “就算你真的选择按兵不动，我所损失的，也只是几枚假的超级晶石炸弹残片而已。” “的确。” 灰发上班族缓缓点头：“老夫苦苦钻研晶石等异界独有的高能物质，足足大半辈子，自问对怪兽山脉之内的各种高能物质和微量元素，都有相当深入的了解，换成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会相信，他们能从我一手导演的爆炸中，抢出几枚相对完整，保留着线索的残片。 “但是，身穿图腾战甲，能够随心所欲操纵灵磁体的你，的确是我从未遇到过，甚至想都没想过的存在。 “人算不如天算，这一仗，是新血盟会输了，无论云飞电还是老夫，输给你这个黄金一代最出色的年轻人，不冤，不冤！ “按理说，到了老夫这个年纪，既然已经一败涂地，就没必要再做无用的抵抗，保持风度，投子认负，或许，还能挽回一丝老前辈的体面。 “不过，你的惊人表现，实在令老夫越来越好奇，忍不住想要知道你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孟超，你能够猜到，老夫应该是在那个秩序崩坏的时代，重建龙城的初代神境强者之一，已经令人震惊。 “那么，你还能更进一步，锁定老夫的真实身份吗？” 灰发上班族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 也不再掩饰神态和眼神。 他的五官明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气质却比面对云飞电时，再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摄人心魂的魅力，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从他并不算高大的身体里呼啸而出，恍若凝聚出了实体，化作两条张牙舞爪的蛟龙，在他周身缓缓缭绕，完美兼容在一起。 孟超微微一笑。 “老前辈的意思是，倘若我还不能精确锁定您的身份，您就准备将所谓的‘体面’抛到九霄云外，在暗无天际的地底深处，和追捕者放手一搏，对吗？” 孟超道，“其实要锁定老前辈的真实身份，根本不是难事。 “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只需要用排除法，看看现在地面上究竟能联络到多少位神境强者，剩下联络不上的，不就是您了？ “毕竟，龙城的神境强者并不算多，绝大多数都是各自利益集团的核心，时刻被人前呼后拥，处于聚光灯下。 “而那些习惯于独来独往的神境强者，遇到鼠潮爆发、金鹏号爆炸再加上我回到龙城，这三件大事，也纷纷现身，表明自己的态度。 “实在联络不上的神境强者，也不可能个个都是最顶尖的晶石专家。 “用这个三个条件，逐一排除，您的身份，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不过，为了表达对曾经拯救、重建和捍卫龙城的初代神境强者的最后一丝敬意，我并不打算用这么简单粗暴的办法，来查出您的身份。 “让我们换个思路，看看血盟会过去一年半载之内的所作所为。 “乍一看，都是损人不利己，为了制造破坏而制造破坏。 “就算能逼迫生存委员会，成功通过‘北进计划’，那也是九大超级企业一起瓜分战争红利，血盟会未必能如计划中那么顺利，夺取龙城的掌控权。 “然而，再仔细分析下去，在血盟会的一系列破坏行动背后，却还隐藏着一个最大的受益者。 “不，不是云飞电的雷云科技，或者说，不止是雷云科技。 “雷云科技固然是金鹏号的建设者和运营者，在高新武器研发领域也有重大突破，毕竟不是传统的资源、基建和重工企业，在拓殖虎怒川中下游流域的庞大计划中，未必能抢到最大块的蛋糕。 “反过来说，有资格在拓殖计划中，抢到最大块蛋糕的，大概率是传统的资源、基建和重工企业。 “而龙城最出名的资源采集、冶炼、制造、基建、重工复合体，又是哪两家呢？ “没错，除了刚刚卷入漩涡，险些分崩离析的寰宇集团，就是由九大修炼世家之一，吕家掌控的擎天集团！” 灰发上班族仍旧不动声色。 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身边的云飞电，瞳孔却急促收缩成了两个抖动的光点。 “您知道吗，在很多推理小说中，凶手都会用一种自作聪明的手法，来掩饰他们故意杀人的动机，那就是将他们真正想要犯下的凶案，混杂到一连串手法相似的杀人案中，连杀十几二十人，制造出连环杀人的假象。” 孟超继续道，“一旦调查者将一连串的凶案，都朝连环杀人的方向去思考，就会忽略了其中某个被害人，和凶手之间的联系。 “过去一年半载，血盟会一口气制造了大量骇人听闻的破坏——从红溪沟项目晶石仓库大爆炸，到明光号爆炸，到刺杀申元豹，到绑架吕丝雅，再在市中心引发鼠潮，以及引爆金鹏号。 “乍一看，血盟会像是丧心病狂，铤而走险。 “但是，一个愿意在黑暗中蛰伏足足几十年的邪恶组织，真会在短短半年内，表现得像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容易冲动，这么不顾后果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所谓的‘连环破坏’仅仅是表象，血盟会之所以连连出手，气焰嚣张，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利用一起起声势浩大的罪案，来混淆他们真正想要对付的目标呢？” /61/61726/31925310.html 第1782章 322号缝隙 最新章节！ 第1782章322号缝隙 孟超说完，地底洞窟又陷入巨大的沉默。 只有岩层上方，隆隆的掘进声，以及密集的脚步声，在沉默中变得越来越响亮。 这是一支，不，是数支机械化部队，正从四面八方，朝地底洞窟逼近的声音。 因为这次要抓捕的对象，极有可能是两名神境强者。 除了拥有图腾战甲护体的孟超自告奋勇之外，追捕者并没有贸然闯入。 而是在洞窟四周设下了坚实且严密的防线，试图将附带伤害降至最低。 无论如何，天罗地网已经铺开。 新血盟会的创始人以及继承者，再也无处可逃。 灰发上班族沉默了大约半分钟。 终于轻叹一声，缓缓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抹下一层薄如蝉翼的东西。 他的五官顿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平平无奇的上班族，变成了全体龙城市民经常在各大媒体头版头条上见到，那张鹤发童颜，温润如玉，和吕丝雅颇有几分相似的面孔。 不过，明明被孟超揭穿身份，又被大部队包围，吕中奇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沮丧和绝望。 反而充满了如释重负之感，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终于结束了”的叹息。 “没用的，云飞电。” 吕中奇对旁边仍旧浑身紧绷，试图负隅顽抗的云飞电摇了摇头，“这一局，我们彻底输了，再挣扎下去，无非是用你的鲜血，将孟超的勋章，涂抹得更加闪耀而已。 “和我一起，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过去这几年，实在辛苦你了！” 说着，吕中奇轻轻打了个响指。 他是龙城首屈一指的晶石专家和探矿师，操纵岩石的技巧，比吕丝雅更加细腻和成熟。 伴随着他的动作，貌似坚硬如铁的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岩石化作沙砾，沙砾变成了细腻的沙尘，沙尘如同泉水般喷涌而出，又在自己、云飞电以及孟超的身后，塑造成了三张立体几何造型，结构精巧至极的座椅。 当座椅成型的刹那，沙尘重新收敛，凝练，结晶，变回了散发着光泽的岩石。 吕中奇向孟超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孟超沉吟片刻，走到吕中奇塑造出的岩石座椅前面，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 云飞电死死咬住腮帮子，牙齿咔咔作响，像是咀嚼着不存在的怪兽血肉，眼底喷射而出的烈焰不断飞旋，化作了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看看吕中奇，又看看孟超，一声不吭，也坐了下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吕中奇摊开手掌，从地上吸起一枚普普通通的小石子，攥在掌心轻轻一捏，立刻捏得粉碎，又从指缝中将石粉泄漏下来。 然而，泄漏下来的石粉，融入了他的灵能，彼此超高速磨擦，散发出幽幽的荧光，却在黑暗中勾勒出了一枚纵横交错，错综复杂，缓缓嵌套的立体符文。 孟超微微皱眉。 吕中奇的问题，实在太简单了。 “这是聚灵符，人类探索太古遗迹时，发现的最基础也最重要的符阵之一，其作用是搜集游离于空气和大地中的微量灵能元素，激发人体细胞活性，促进生长激素的分泌，帮助人类觉醒超凡力量。” 孟超顿了一顿，没有把下半句话，“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事情”说出口。 “没错，这的确是聚灵符，对龙城文明来说，最基础也最重要的符阵之一，甚至没有‘之一’。” 吕中奇道，“正是依靠聚灵符，人类才能在短短几十年间，觉醒这么多的超凡者，时至今日，超过5%的人类，都或多或少窥探到了超凡领域的奥秘。 “倘若没有聚灵符的话，人类探索超凡领域的征途，注定要漫长和艰难许多，说不定只有4%，3%，2%甚至1%的人，能够成为超凡者。 “你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龙城能跌跌撞撞走到今天，全靠超凡者的不懈努力，倘若超凡者的数量减少三分之一甚至一半，我们注定不可能打赢怪兽战争，整个文明都要毁于一旦。 “不过，孟超，你知道人类发现聚灵符的具体过程吗？ “在当时，镌刻着聚灵符的古老石板，埋藏在太古遗迹深处的322号缝隙最底部。 “322号缝隙的周围，到处都是陷阱，到处都是携带着太古病毒的蛇虫鼠蚁，到处都是被称为‘太古的召唤’的神秘呓语，是整片遗迹里面，最凶险的所在之一。 “贸然深入322号缝隙探索的人们，不是被古老却先进的机关陷阱，切割成骰子大小的肉块，甚至蒸发成一团团热腾腾的人形血雾。 “就是被蛇虫鼠蚁咬伤，感染太古病毒，成为畸形丑陋，失去理性，灭绝人性的丧尸。 “要不然，就是被‘太古的召唤’吸引，一头扎进蜿蜿蜒蜒的地底缝隙，那深不可测的黑暗里面，一去不回，和黑暗融为一体。 “前前后后，至少有上百名探索者，葬身于322号缝隙之中，却都没能测绘出322号缝隙，50%的立体结构图。 “倘若当时，是由九大超级企业，蔚蓝联盟，赤龙军，或者任何一个‘光明，正义，善良，仁慈’的组织，来主持探索行动的话，针对322号缝隙的探索，都不可能持续下去。 “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有能力在献祭了上百条生命之后，继续面不改色，再献祭上百条乃至更多生命。 “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能承受那些牺牲者的亲朋好友，如火山般喷涌而出的愤怒和质疑。 “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支付得起这些牺牲者的抚恤金，并且给予公众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究竟为什么要探索322号缝隙。 “毕竟，探索太古遗迹，就像开盲盒。 “遗迹深处的每一条缝隙，都是一个全新的盲盒。 “在填进去几十条、上百条甚至更多条宝贵的生命之前，没人知道，下一个盲盒究竟能开出什么——或许是足以改变历史，拯救文明的重大发现，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换成是你来主持探索行动的话，孟超，在已经填进去近百条人命，却一无所获的情况下，你能，你敢，你愿意往322号缝隙里面，再填进去几百条人命吗？” /61/61726/31925311.html 第1783章 血腥的拯救 最新章节！ 第1783章血腥的拯救 吕中奇的语调低沉而平和，没有丝毫“壮志未酬，心有不甘”的感觉。 反倒像是一名燃尽了生命的老教师，试图在弥留之际，凝聚微弱的力量，向学生传递最后的火种。 孟超没有回答吕中奇的问题。 他的每一颗脑细胞中，都燃烧着一副末日降临的画面。 想要阻止末日，就必须付出代价。 几百条人命的代价并不算高，不是吗？ 这个念头，犹如恶魔的呓语，从孟超的耳道深处响起，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陷入深深的颤栗。 好在，吕中奇并不需要他的答案。 这个行将就木，却仍旧淡定从容的老人，听着来自岩层上方的动静，淡淡道：“上面的人，没那么快安排妥当所有的抓捕措施，我们还有时间，做一个有趣的思想实验。 “假设，血盟会这个‘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罪孽滔天’的邪恶组织，从未在龙城的历史上出现过。 “从一开始，统治龙城的，就是类似九大超级企业甚至蔚蓝联盟这样‘光明，自由，平等，博爱’的组织。 “这样一个和血盟会截然不同的组织，自然十分在乎每一条宝贵的生命，也愿意倾听千千万万普通民众的声音，更崇尚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在做出任何需要重大牺牲的决策之前，都要反复思考，仔细论证，取得广泛共识，确保万无一失。 “你觉得，这样一个‘正义且善良’的组织，有可能像血盟会一样，逼迫数百名探索者，进入322号缝隙去送死，用他们奇形怪状、支离破碎的尸骸，一点点勾勒出缝隙深处的环境，进而挖掘出‘聚灵符阵’等等源自太古的奥秘，帮助人类在灵能修炼领域，取得飞跃式的发展吗？ “不，当然不可能。 “一个正义且善良的组织，就算要牺牲数百条宝贵的生命，肯定也要公开所有真相，掀起全民讨论，再进行好几轮、好几十轮的调查、辩论、投票。 “最终，就算能成功通过‘探索322号缝隙’的计划，并通过全民投票等等方式，选出了数百名心甘情愿的志愿者，整个过程，至少也要持续三五七年——如果不是更长时间，乃至遥遥无期的话。 “问题来了，龙城能承受得住，等待三五七年甚至更长时间，甚至在旷日持久的争论和投票中，探索计划无疾而终的一系列后果吗？ “要知道，血盟会崩溃之后，没过多久，铺天盖地的兽潮，就出现在了龙城的四面八方。 “那时候，如果不是依靠聚灵符阵以及血盟会发掘的大量太古技术，龙城文明甚至连怪兽文明的第一波攻势，都支撑不住！ “所以，一个非常残酷，也非常现实的结论就是，如果没有血盟会，龙城文明早就完蛋了。 “在那样一条‘时间线’上，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孟超，你们甚至都没有机会被孕育出来——如果不是血盟会，不择手段，不惜代价，无比残酷地逼迫人类不断在灵能领域狂飙突进，由此培养和影响了千千万万的超凡者，在短短十年之内，令龙城文明的整体战斗力，提升了一个大台阶，你们的父母，恐怕早就沦为怪兽腹中的美餐和排泄出来的粪便，哪还有今天的你们，能卓立于道德的制高点上，挥舞着‘正义’和‘人性’的旗帜，像我这样灭绝人性的邪魔外道，发出正气凛然的怒斥呢？” 孟超无言以对。 人类探索太古遗迹的道路，的确是一条充斥着荆棘和烈焰、壕沟和陷阱，又被千千万万无辜者的血肉和骸骨填平的道路。 血盟会的邪恶，固然超乎想象，罄竹难书。 但今时今日，很多灵能修炼的基础理论，以及最经典的符文和灵磁力场构型，乃至“三大基础发力法”和“百战刀法”等等修炼基石，追根溯源，都和血盟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也是事实。 最简单也最重要的例子。 “武神”雷宗超。 雷宗超曾是龙城第一高手。 更是灵能武道领域的先驱者以及引路人。 被他收养的孤儿，以及获得“雷宗超助学金、奖学金”，从而觉醒超凡力量的新生代强者，就不下千人。 观摩他呕心沥血拍摄的修炼视频，在他的间接帮助下，获得觉醒的超凡者，更是不计其数。 可以说，雷宗超以一己之力，将龙城的整体修炼水平，提升了一个大台阶。 而雷宗超自己，就是血盟会的实验体，是血盟会用无比残酷的手段，调制出来的太古技术结晶。 没有血盟会，就没有雷宗超。 没有雷宗超，龙城的修炼技术不会这么快，这么普及，也不会出现这么多的超凡者。 孟超不能昧着良心说：“没有血盟会，也会出现另一个更加正义、光明、善良的组织，能够用更加光明正大且自由平等且人人满意且不用违背法律道德的方法，探索太古遗迹，获取超凡力量，建立灵能修炼体系！” 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太古遗迹实验员”，深入了解相关隐秘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古遗迹的神秘和可怕。 任何一个“正常”的组织，用“正常”的手段，都不可能在短短十几二十年间，探索完成太古遗迹中至少50%的区域，发掘出成百上千的太古至宝和太古技术。 只有血盟会才能办到。 或者说，任何一个组织，想要完成这样的探索，都必须把自己变成血盟会。 “322号缝隙，只是太古遗迹中，千千万万蕴藏着至宝，蕴藏着人类生存的希望，却也蕴藏着无尽危险的黑暗缝隙中的一条。” 吕中奇继续道，“而探索太古遗迹，也仅仅是血盟会为了龙城文明的延续，践踏人性，不择手段，做出的无数努力中的一项。 “所有人都知道，当龙城穿越到了异界，经过地震、洪水和瘟疫肆虐，当旧秩序的捍卫者们全都壮烈牺牲之后，幸存者们很快就迎来了社会崩溃，秩序沦丧，无法无天的所谓‘血色十年’。 “不过，孟超，你真的知道我们是怎么走出‘血色十年’，重建秩序，重建今天的一切吗？” /61/61726/31925312.html 第1784章 邪恶和更加邪恶的选择 最新章节！ 第1784章邪恶和更加邪恶的选择 “血色十年”是龙城穿越之后，最动荡不安，不堪回首的日子。 绝大多数人，在回忆过去半个世纪波澜壮阔，慷慨激昂的征程之时，都会很有默契甚至下意识将这段历史忽略过去。 对于如何走出“血色十年”，往往也是以“伴随着超凡塔的建设完成，在生存委员会的不懈努力，以及超凡者们前赴后继的牺牲之下，龙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以及秩序”，这种过于简单的说法，一笔带过。 曾经的孟超，也和绝大多数普通市民一样，对这种简单明了，善恶分明的说法深信不疑。 但随着他的境界逐渐提升，有资格踏入超凡塔的中上层，接触大量秘而不宣的资料，又登堂入室，成为“武神”雷宗超这个亲历者的真传弟子，过去种种幼稚可笑的观念，渐渐被善恶难辨，混沌不明的真相所取代。 生存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谓正义、道德、法律，既不是生存的前提，也不是生存的必需。 “看起来，你很清楚血盟会在龙城的历史上，发挥的重要作用。” 吕中奇继续道，“虽然官方的说法是，‘随着超凡塔的建成，龙城逐渐恢复了秩序’，但你我都清楚，这只是骗骗升斗小民，愚夫愚妇的谎言。 “直插云霄的超凡塔，无论高度还是规模，都超过了地球上最大的单体建筑，无论技术含量还是工程量，都不是一座仍在混乱无序中苦苦挣扎的末日之城，可以实现的。 “要建成超凡塔，就需要先有一个基于秩序的，所有个体都服从于统一意志，为了整个文明的生存，敢于牺牲的伟大文明。 “而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样的伟大文明，既不可能来自人们的美好愿望，也不可能来自你这样自诩为正义之士，自我感动却微不足道的努力，而只能来自于血盟会这样的邪恶组织，用铁和血，强迫人们铸造而成。 “别以为我在危言耸听。 “你们这样在重建秩序之后的世界，诞生的新一代，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秩序崩坏，无法无天’。 “你们也无法想象，当我们和自己灿烂辉煌的文明母星，相隔亿万星辰，约束我们的法律和道德，都在顷刻间分崩离析，烟消云散之后，人类能以多快的速度，变成一头头披着人皮的怪兽。 “不，不仅仅是那些掌握着武器和资源的强者。 “而是每个人，每个想要活下去的人，都以最快速度忘记了地球时代的一切，忘记了地球人的骄傲和尊严，忘记了过去那些宁静祥和，井井有条，有法可依，理所当然的日子，却在瞬间觉醒了几万年、几十万年前，当最初的文明还不存在，人类身为‘恐怖直立猿’时的本能。 “想要将千千万万恐怖直立猿，重新变回循规蹈矩的人类，往他们的脖子上，套上名为‘法律、道德、人性’的枷锁，谈何容易！ “很多时候，对那些想要重建秩序，拯救龙城的统治者来说，根本没有一个正确选项和一个错误选项，一个正义选项和一个邪恶选项，去让他做选择题。 “他能选的，只有错误和更加错误，邪恶和更加邪恶，践踏人性和灭绝人性。 “举几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就知道了。 “倘若你是当时龙城某个街区的统治者，你发现自己辖区内有个时日无多的老者，私藏了一听牛肉罐头，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却饿得奄奄一息。 “你是选择无视私有财产权，甚至杀死这个张牙舞爪，不惜用生命来捍卫牛肉罐头的老者，让两个孩子能暂时苟活，还是选择尊重老者的权利，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饿死？ “如果不是两个孩子，而是两个面有菜色的壮汉呢？ “一听牛肉罐头，能让两个壮汉暂时恢复几分力气，跟随你一起去抢劫邻近街区，说不定就能抢到更多食物，让你的街区，能有更多人活下来。 “代价则是，在你们抢劫回来之前，这听牛肉罐头原本的主人，那个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老者，肯定会活活饿死。 “孟超，告诉我，你会怎么选？ “别说你什么都不选这种屁话，那些拒绝选择的家伙，统统是逃避责任的懦夫！ “如果，呵呵，如果不是牛肉罐头，而是这个老者自己身上的肉呢？ “如果只有吃了这个老者的肉，你和你的兄弟们才有足够的力气，出去劫掠或者抵抗劫掠，捍卫自己的家园呢？ “如果，只吃一个老者解决不了问题，还要吃更多呢？ “在当时，这只是最简单，也最司空见惯的选择。 “还有，你知道当时洪水仍在肆虐吧？ “因为龙城穿越导致的地形地貌改变，使得赤龙江和虎怒川就像两条饥饿、暴虐的蛟龙，不断在龙城翻滚，令无数残垣断壁和生活在残垣断壁里的人们，都饱受洪水的折磨。 “想要抵御洪水，就需要修筑堤坝，挖掘水库和运河，建造各种各样的水利设施。 “而在绝大部分自动化工程机械统统毁于一旦的情况下，各种繁重的土方作业，只能依靠人力来完成。 “可想而知，在那个资源极度匮乏，绝大多数人整天都饿得眼冒金星的时代，没人会心甘情愿，去和洪水进行不可能胜利的战斗。 “在没有一个足够权威的官方机构，能拿出足够多的资源，让大家自告奋勇之前，只有血盟会这样的邪恶组织，能够用暴力，无比残酷，灭绝人性的暴力，威胁和强迫人们，去做那些牺牲自我，创造未来，必须要做的事情。 “不，这也不是血盟会所做的全部。 “除了洪水，当时最大的威胁就是病毒，能够将人类变成丧尸的太古病毒。 “混乱的环境，崩坏的秩序，匮乏的资源，决定了当时的人们，根本没办法精准锁定感染者。 “只要一栋楼里，出现了一名丧尸病毒的感染者，可怕的瘟疫很快会呈指数级爆发。 “想要消灭丧尸，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封锁并净化整栋大楼——连同里面仍旧健康的未感染者一起！ “如果你觉得，这么做是错的，是不道德的，是无比邪恶，灭绝人性，罪孽滔天，禽兽不如的。 “那么，孟超，请你告诉我，当时的统治者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不必像血盟会那样背负骂名，也不必像血盟会那样，被他们所拯救的人们最终毁灭？” /61/61726/31925313.html 第1785章 人性的定义 最新章节！ 第1785章人性的定义 吕中奇的声音如同他的眼神一样温和，没有丝毫咄咄逼人的味道，就像是在聊着无关紧要的家常。 但孟超随着他的言语，进入到数十年前那个秩序崩溃，血腥残酷，暗无天日的时代，却发现自己的确如吕中奇所言，找不到任何光明的出路。 在那片弱肉强食的残垣断壁之间。 每一条通往生存的道路，都是用累累尸骸和无尽鲜血浇筑而成的。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抉择，就让你难以取舍的话，那么，接下来这些抉择呢？” 吕中奇继续道，“假设，身为当时龙城统治者的你，发现了一种变异丧尸病毒，这种病毒有可能杀死全城超过半数，抵抗力较弱的老弱病残，却也有极大概率，能激活身体强健的成年人，沉睡亿万年的基因库，从人类的基因链最深处，提取出名为‘超凡力量’的强大武器。 “请问，你会深入研发，大批量生产，并且秘密向全城投放这种病毒，杀死一部分人的同时，让另一部分人变得更高、更快、更强吗？ “还有，如果你研发出了一款基因药剂，能将人类觉醒超凡力量的几率提升20%到30%，代价是走火入魔的风险，也会提升20%到30%，一旦走火入魔，轻则经脉寸断，身受重伤，重则血液沸腾，活活烧成一具干尸——你会隐瞒真相，甚至强迫人们注射吗？ “还有，如果你知道，反复进行几十次、上百次的生化实验，就有可能大幅降低这款基因药剂的失控概率，将走火入魔的几率降至5%左右，代价则是，需要几十名、上百名无辜者，充当必死无疑的实验体，请问，你会进行这样丧心病狂的实验吗？ “当然，还有我们最初说过的那个思想实验——你愿意付出成千上万条鲜活的生命，去探索太古遗迹，用数万甚至数十万同胞的鲜血来充当祭品，换取人类进入‘超凡时代’吗？ “如果，以上所有问题，你的答案都是否定的，那么，想想看，否定了这一切的龙城，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坚固的堤坝来抵御洪水。 “没有断然的措施来净化丧尸。 “没有经过多次实验，成熟且稳定的基因药剂，刺激细胞和基因，帮助地球人快速进化，适应这个残酷的世界。 “超凡者的数量，会比现实中这座由血盟会创造的龙城减少一半甚至三分之二，超凡者的平均战斗力，也绝对没有现实中这么强，诸如‘武神’雷宗超这样的绝世强者不会存在，甚至连神境强者，都是闻所未闻的传奇。 “试问，这样一座诞生于‘正义、善良、光明’和‘人性’中的龙城，有能力抵挡住铺天盖地的兽潮吗？ “如果抵挡不住兽潮，根本没有人类能够幸存，所谓‘人性’又该依附在哪里呢？ “是，我曾经听过无数自诩为正义之士的家伙说过，‘生存并非文明的唯一目的，我们宁愿死，也不愿意变成面目狰狞，畸形扭曲，毫无人性的怪物’！ “或许，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种论调，倒是大义凛然。 “我相信，你不但是发自内心这么想，也随时准备好，为了如此光明的理念牺牲一切。 “问题在于，你最多只能代表你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代替其他人做决定？ “如果有人宁愿以‘面目全非的怪物’的形态，像是蟑螂和老鼠那样苟活下去，你又有什么资格，代表他们，代表整个文明，轰轰烈烈地毁灭呢？ “相信我，孟超，这个世界上，贪生怕死的普通人，远远多于视死如归的英雄，只要有机会能够苟且偷生，绝大多数人类并不会介意，即便介意也能捏着鼻子忍受，变得面目全非，变得畸形扭曲，变得张牙舞爪，变成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 “更何况，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而胜利的前提，就是必须活下去，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 “历史就像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定义她的模样，才有资格定义什么是‘正义，光明，道德，法律’和‘人性’。 “活到最后的人，甚至不需要任何谎言，只需要隐瞒部分真相，就能将历史变得面目全非。 “比如今天，由生存委员会和超凡塔撰写的龙城编年史，对于‘血色十年’的介绍。 “在这部编年史中，你会看到血盟会十恶不赦，从老弱妇孺手里，强行夺走了他们最后的食物，害得他们活活饿死。 “但你不会看到，血盟会夺走他们的食物，是为了让修筑堤坝和城墙，以及挖掘晶石矿脉的工人们吃饱，为龙城的长远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 “在这部编年史中，你会看到血盟会丧心病狂，用凝固汽油弹烧死了整栋大楼中，数百名不服从血盟会的住户。 “但你不会看到，血盟会动用凝固汽油弹的原因，是这些住户中有不少人，都感染了丧尸病毒，如果不能当机立断，一旦丧尸出笼，很可能波及周围几十栋大楼，数万住户的安危！ “在这部编年史中，你会看到血盟会罪孽滔天，强迫数以万计的无辜者进入太古遗迹，其中绝大多数人在饱受折磨之后，落到尸骨无存的下场。 “但你不会看到，正是依靠这种残暴、激进、邪恶的做法，血盟会发掘出了数以万计的太古符文和秘宝，并借助太古技术，建立起了最初的灵能修炼体系，几乎以一己之力，推动龙城进入超凡时代。 “时至今日，支持龙城高速运转的大量兵器、武技、秘法、符文机械，仍旧深深受益于血盟会时代的重大发现。 “在这部编年史中，你会看到一切邪恶和罪孽，都是血盟会造成的，而九大超级企业的前身，九大帮派，却像是九朵一尘不染的白莲花。 “但你不会看到，九大帮派并不无辜，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血盟会的九大爪牙，以承包商和供应商的形式，在血盟会的扶持和庇护之下不断成长，慢慢蚕食当时多如牛毛的中小帮派，逐渐恢复整座城市的秩序！” /61/61726/31925314.html 第1786章 吕中奇的预言 最新章节！ 第1786章吕中奇的预言 从始至终，吕中奇的声音都温和而平静。 但这温和而平静的声音，经过四面黑黢黢的岩壁，不断折射和反射，却逐渐增强，化作殷红如血的惊涛骇浪。 “正所谓‘受国之垢，是为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乃至一个文明，想要生存和发展下去，它的领导者，就必须代替民众，去做那些别无选择，无比肮脏，黑暗残酷，卑鄙屈辱的事情。” 吕中奇继续道，“民众都是既短视又贪婪的，当秩序崩坏，时局动荡之时，他们无比渴望出现一个救世主，然而，当这个救世主真的将他们救出水深火热，他们往往又会嫌弃这个救世主的手段太激烈，太残酷，太肮脏。 “甚至，当那个人性凋零，黑暗血腥的时代逐渐过去，民众都会像是记忆只有七秒钟的鱼一样，忘记了自己在血色年代，为了生存，所做的一切，忘记自己也是血盟会那些激进、残酷、邪恶、灭绝人性的政策的受益者，却将一切罪孽和责任，都推卸到血盟会的头上。 “孟超，你知道，那就好像什么吗？ “那就好像一场海上灾难的幸存者，漂流到了一座荒无人烟且资源匮乏的孤岛上，为了坚持到救援队的到来，他们不得不自相残杀，甚至在字面意义上‘肉弱强食’，啃噬死者、伤者和弱者的血肉。 “最终，这群幸存者中最强壮的人成为了首领。 “首领制定了残酷的规矩，规定幸存者之间不可私斗。 一秒记住http://m.42zw “首领带领所有强壮和健康的人们，有秩序，有纪律地啃噬死者、伤者和弱者，好增长力气，搭建让所有人都能遮风挡雨的树屋。 “首领强迫一些幸存者，去和荒岛上最凶猛的蛇虫鼠蚁搏斗，用一部分人的生命，换来了可持续的蛋白质来源。 “最终，在首领的铁血统治下，至少一半幸存者，奇迹般活了下来。 “不错，这个首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他没有任何崇高的理念，仅仅是想活下去，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但无论他怎么想，怎么做，都无法否认一个事实——没有这个暴君，所有人都会死！ “可是，就在救援队出现在海平面上的一瞬间，所有在首领的铁血统治下，苟活下来的幸存者，却不约而同向首领举起了打磨锋利的石斧和石矛——要知道，就连打磨石斧和石矛的方法，都是首领交给他们的。 “他们毫不犹豫地杀死了首领。 “并且将荒岛上发生的一切丑陋，邪恶，残酷，灭绝人性的事情，统统归咎于首领的残暴。 “他们根本不用七秒钟，而是在短短一秒钟之内，就忘记了自己也曾跟随首领，一起吞噬死者、伤者和弱者的事实。 “也拒绝去思考，倘若没有暴君，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不不不，孟超，你不要以为，我说了这么多，是在为血盟会辩解。 “血盟会是罪有应得，被千千万万龙城市民憎恨、抛弃和毁灭，并不是多么奇怪和可惜的事情。 “问题在于，这些愚蠢的幸存者，真以为自己已经逃出孤岛了吗？ “是，表面看起来，在捣毁了血盟会，由九大超级企业组建并控制的生存委员会取而代之之后，龙城进入了高歌猛进，大力发展的黄金时代，即便山呼海啸的异兽狂潮，也没能打断我们滚滚向前的脚步。 “然而，只有身在生存委员会的最核心层，才能清楚意识到，龙城之所以能迎来爆炸式、奇迹般的发展，很大程度上，都是依靠血盟会奠定的坚实基础。 “九大超级企业，龙城大学，五校联盟，赤龙军……大家都是在啃噬血盟会的丰厚遗产。 “与此同时，九大超级企业，及其背后的九大修炼世家，规模膨胀，机构臃肿，勾心斗角，人浮于事，各种弊端逐一显现。 “直至今天，九大超级企业不但面临着空前严重的内耗，还面临着蔚蓝联盟以及赤龙军的激烈竞争，固然，不可能再重现血盟会时代的一家独大，专断独行，然而，失去了专断独行的暴君，效率也是一落千丈。 “如果说，怪兽战争时代，面对全人类共同的威胁，代表各方利益的超凡者们，还能遏制私心，众志成城。 “到了‘后怪兽战争时代’，共同的敌人灰飞烟灭，代表各方利益的超凡者们的野心，便都像是吹气球一样快速膨胀起来。 “孟超，我听了你在金鹏号施工现场，向全体龙城市民发表的宣言，也大致猜到了你和申元豹，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大概是希望九大超级企业和蔚蓝联盟之间，或者说，豪门超凡者和寒门超凡者之间，能够达成某种平衡，再加上赤龙军，大家以‘三驾马车’的形式，共同带领龙城前进，是这样吗？” 孟超垂了垂眼皮，表示同意。 吕中奇笑起来。 “很美好的想法，由你这样横空出世的少年英雄大力推动，说不定真能美梦成真——至少是暂时成真。” 吕中奇叹息道，“只不过，所谓三驾马车，互相制约，互相平衡，也就意味着，为了稳定而牺牲效率。 “特别是，一旦九大超级企业、蔚蓝联盟以及赤龙军，在生存委员会并驾齐驱，那就意味着，民意的作用将被放大到极致，因为只有民意，才有可能打破三驾马车之间的平衡。 “可是啊，就像我刚才说的，民众从来都是目光短浅又贪得无厌的存在，除了童话故事中的瓶中精灵，没有任何人，能让民众永远满意。 “要知道，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们还没有逃出荒岛，还没有逃出这座名为‘异界’的荒岛！ “打赢怪兽战争，冲出怪兽山脉，仅仅是我们离开海滩，朝荒岛深处踏出的第一步。 “海平面上的救援队，也只是虚无缥缈的幻影。 “接下去，在探索荒岛，荒野求生的过程中，幸存者们势必还需要一个暴君，去带领和强迫他们，做那些卑鄙无耻，残酷无情，但为了生存，不得不做的事情。 “在这样一座荒岛上，没人能满足幸存者的所有需求。 “那些宣称能够满足幸存者的所有需求，还不需要幸存者付出太多代价的家伙，不是傻瓜，就是骗子。 “选择这样的傻瓜和骗子成为新的首领，甚至期待着，三个傻瓜和骗子，能够互相制衡，共同制定出最佳的生存策略——这么做，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幸存者的全灭。 “孟超，我相信你满腔正义，绝无私心。 “但这并不妨碍，我能预见你的未来。 “你，将用你的正义，毁灭龙城文明！” /61/61726/31925315.html 第1787章 狗急跳墙 最新章节！ 第1787章狗急跳墙 “毁灭龙城文明”六个字刚一出口，地底洞窟中的空气瞬间凝固到了极限，紧接着便狠狠爆裂开来。 倘若说，片刻之前的吕中奇，还像是一片风平浪静却又深不可测的海洋。 此刻的他，周身却已经卷起了数百丈高的惊涛骇浪。 伴随着他的生命磁场，化作肉眼可见的涟漪，朝四面八方扩散。 四周冰冷、深沉、黑暗的岩石，都像是被他赋予了邪恶而强大的生命。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大量岩石爆裂。 飞溅的碎片，边缘锋利无比，如同呼啸的子弹，直刺孟超周身要害。 而从岩石爆裂的缝隙中，则暴突出了一根又一根尖锐的岩刺，纵横交错，犹如一头战争巨兽的血盆大口，牢牢限制住了孟超的活动空间。 而在孟超身下，吕中奇刚才利用操纵岩石的能力，筑造出来的石凳，也悄无声息地暴突出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岩钉。 一秒记住http://m.42zw 倘若不是孟超条件反射般高高跃起，恐怕早已被岩钉戳成了血肉蜂巢。 不，不仅如此。 身为龙城首屈一指的探矿师，吕中奇操纵岩石的能力，比吕丝雅更强数倍。 他的意志如同烈焰般熊熊燃烧，化作无形的长鞭，朝四周狠狠甩去，竟然将冰冷而坚硬的岩层，瞬间烧融成了橘红色的岩浆。 岩浆又被他的意志裹挟，化作一条条张牙舞爪的蛟龙，绕过犬牙交错的岩刺，朝孟超凶猛扑来。 旁边的云飞电，似乎没想到，看似意志消沉，准备束手就擒的吕中奇，会以如此酷烈的姿态，暴起发难。 但这个野心勃勃的血盟会首领，仅仅迟疑了半秒钟，就立刻凝聚全部力量，配合吕中奇，杀向孟超的面门。 虽然云飞电并非以武道著称的战场杀神。 终究是底蕴深厚的神境强者。 无比炽烈的求生欲，驱动他将体内堪比核反应堆的灵能统统轰击出来，以三万六千束电弧的形态，瞬间缭绕周身，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晶莹剔透的人形闪电。 吕中奇激射而出的飞石，被云飞电的电弧击得粉碎，纷纷扬扬的粉尘，笼罩在人形闪电的四周，更增添了他孤注一掷的威势。 偌大的地底洞窟，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风雷之声，就连大地都剧烈震颤起来，大有岩层崩塌，吞噬一切的架势。 面对两名神境强者的联手，孟超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或者懊恼的表情。 事实上，在深入地底，追踪血盟会的两大首领之前，孟超就已经做好了对方会狗急跳墙的准备。 而他亦有充足的信心，能以一敌二，留下两名神境强者！ 这种信心，绝非狂妄，而是源自他对彼此的深刻了解。 首先，无论云飞电还是吕中奇，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坐拥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的同时，也被永远都处理不完的企业事务，政商关系网络的维护，以及错综复杂的家族问题，牢牢束缚住了手脚。 无论地位高低，也不管财富多寡，对人类来说，至少一样东西，始终都是一视同仁的。 那就是时间。 孟超估计，无论云飞电还是吕中奇，不但要日理万机，处理擎天集团和雷云科技，云家和吕家的“正常”事务。 还要瞒着身边大部分人，鬼鬼祟祟，处理血盟会的相关事务。 在这种情况下，每天还能抽出一到两个小时来修炼，就算不错了。 而孟超自己，虽然在超星集团占有大量股份。 却不用参与企业日常运营。 每天至少能抽出十到十二小时来疯狂修炼。 更是在过去数年内，无数次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无数次在刀锋上翩翩起舞，无数次清晰看到了地狱最深处的模样。 归根结柢，吕中奇和云飞电的职业是“企业家”。 孟超的职业却是“战士”。 即便双方境界相同，前者也注定不是后者的对手。 更别提，孟超还拥有经过原母大幅强化的图腾战甲，这一千变万化的秘密武器。 再说，孟超绝非孤军奋战。 正当他在地底深处，拖住吕中奇和云飞电的手脚之时，包括赤龙军、蔚蓝联盟甚至九大超级企业在内的大队人马，正在地面上的方圆数里之内，紧急疏散群众，对地上地下的关键设施进行加固，并且用速干混凝土封堵地下通道，确保将对方负隅顽抗之下的附带伤害，限制在最小范围内。 孟超不用抓住吕中奇和云飞电。 只要能拖住他们一段时间，不让他们继续往地底更深处逃窜就可以了。 所以，他不怕和他们硬拼。 就算彼此拼个两败俱伤，他很快就能得到整座龙城的支援。 吕中奇和云飞电却是走投无路的孤家寡人，消耗的灵能无处补充，受到的重创，也得不到治疗，注定是死路一条！ 就在岩刺贯穿太阳穴的前半秒，“唰”一声，大量类液态金属物质及时涌上了孟超的脑袋，凝固成毫无缝隙的头盔。 当岩刺狠狠撞上头盔时，类液态金属物质还没有完全凝固，被撞出了两圈小小的涟漪。 但这两圈呈放射状扩散的涟漪，很快就凝固成了头盔上的花纹。 孟超佩戴着图腾头盔的脑袋，只不过轻轻一颤，吕中奇的凶猛攻势，就被轻易化解。 “砰！” 同一时间，化作人形闪电的云飞电狠狠撞上了孟超的胸甲。 孟超如同电磁炮发射的炮弹，拖曳着一条闪闪发亮的电弧轨迹，被云飞电重重撞进了岩层，形成一个深达三四米的凹坑。 吕中奇立刻发动能力。 周围的无数碎岩，都像是拥有生命般涌动过来，试图淹没凹坑，将孟超活埋在里面。 “轰！轰轰轰轰！” 孟超虽然不能改变岩石的性质，双拳和双脚的超高频震颤，却直接将坚硬如铁的岩石震成了粉尘。 孟超粉碎岩石的速度，大大超过了吕中奇凝聚岩石的速度，尽管后者疯狂燃烧生命，发动能力，仍旧无法阻止孟超一步一个脚印，从不断合拢的岩层里面，硬生生冲撞出来。 /61/61726/31925316.html 第1788章 出乎意料的结局 最新章节！ 第1788章出乎意料的结局 “拖住他！” 吕中奇的声音狠厉如同恶鬼。 在他背后，岩壁如同怒涛般起伏，仿佛一头被镇压万年的凶兽，即将破笼而出。 这头以他的精血为食的凶兽，发出雷霆般的咆哮，令他的面庞和肢体，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活像是皮包骨头的骷髅。 这是他透支生命，爆燃灵能，试图玉石俱焚的征兆！ 云飞电也知道，如果不能拼命，对孟超造成重创的话，他们两个，谁都别想跑掉。 尽管他和吕中奇，并非完全一条心，还是言听计从，飞扑上前，周身电芒激荡到了极限。 “滋滋滋滋滋！” 刹那间，云飞电化作一道几十米长的幽蓝电弧。 电弧又环绕着刚刚从岩壁深处冲撞出来的孟超，半秒钟之内旋转了上百圈，犹如一座巨大的电笼。 饶是孟超有图腾战甲的加持，被一名神境强者不惜血本地拖延，亦是泥足深陷，举步维艰。 “轰轰轰轰轰轰轰！” 他和云飞电的每次碰撞，都会撞出夏日惊雷般的动静。 原本泛着闪耀光泽的图腾战甲，也被裹挟着岩粉的电弧，轰出一道道黑黢黢的焦痕。 而在死死纠缠的两人身旁，吕中奇的身后，一条硕大无朋，栩栩如生的岩龙，已经凝聚出了肢体、爪牙乃至雕刻入微的鳞片，甚至在输入了吕中奇的鲜血之后，释放出了狂暴无匹的杀气。 “砰！” 短短数秒，超高速交锋了数百个回合之后，孟超终于捕捉到了云飞电眼花缭乱的运动轨迹，一拳重重轰出，如同钻地炸弹般扎进了云飞电的胸口，轰得他半边胸膛都微微凹陷，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崩塌的高楼般向后倒去。 但云飞电在后退之前，也闪电出腿，在孟超的左膝上重重蹬踏了一下。 这是神境强者不惜受伤，都要命中的攻击，孟超不可能躲开。 即便大量类液态金属物质，都及时朝左侧护膝上涌动过去，令护膝的厚度增加了50%，云飞电的雷电之力，仍旧像是无形的电钻，狠狠钻透了孟超的膝盖骨、半月板和膝关节。 孟超疼得眼角抽搐起来。 周身灵能疯狂朝左膝涌动过去，试图提升细胞活性，促进血液流速，加快激素分泌，并调动周围的血管、神经和筋络，分担左膝的功能。 即便如此，想要让左膝恢复90%的功能，仍旧需要三到五秒的时间。 而在那之前，吕中奇赌上生命的致命一击，已经咆哮而至！ 孟超冷哼一声，双臂交错，大量类液态金属物质在面前凝聚成了一面弧形盾牌，准备迎接吕中奇的最强攻击。 云飞电则借助刚刚孟超轰在他胸口的力量，脚不沾尘，鬼魅般向远处飘去，试图在吕中奇的拼死掩护下逃生。 眼看那条活灵活现的岩龙，张开了喷射着灵焰的血盆大口，即将狠狠咬在孟超的灵磁体盾牌之上。 突然，惊人的一幕，在孟超眼前炸裂开来。 只见岩龙的尾部，忽然像是蟹爪菊般绽放，形成一副遍布着利齿，比血盆大口更加骇人的巨型口器。 岩龙的脑袋，却深深扎进了孟超身前半米的大地，形成了坚实的根基。 这条岩龙，瞬间调换了首尾，也调转了攻击方向。 骇人口器正对着的，却是毫无防备，一心逃遁的云飞电！ “什么？” 猝不及防的云飞电，根本没想到理应站在自己一边的吕中奇，会毫无征兆地向自己下手。 再说，为了重创孟超的膝盖，他不惜用自己的胸口，硬接孟超的轰击，此刻胸膛深处，仍旧如火山爆发，一塌糊涂，肺叶甚至心脏功能都大受影响。 云飞电正欲加速，就感觉心脏像是被孟超狠狠攥了一把，疼得眼前金星乱冒。 没等加速，他就被吕中奇凝聚出来的岩龙，一口吞入腹中！ 云飞电的能力是操纵雷电。 吕中奇的能力却是操纵岩石。 前者天然被后者克制。 感受到数以百吨计算的岩石，正在吕中奇的操纵下，疯狂朝自己涌来，即将把自己活埋。 云飞电像是一条被渔网罩住的电鳗，竭尽所能释放着电弧。 然而，无论他的电弧有多么强劲，没入翻涌的岩石，都似泥牛入海。 很快，云飞电的口鼻眼耳，就被岩石堵住。 大量尖锐的岩刺和岩锥，拼命刮擦和戳刺着他的血肉，深深扎进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发出怒不可遏的吼叫。 却有无数泥土和碎石，顺着口腔，钻进了他的咽喉。 他手舞足蹈，左突右冲，像是一头困兽犹斗的末日凶兽。 但无论他朝哪个方向逃遁，吕中奇都会调集大量岩石，如同钢筋混凝土般随时补漏。 终于，经过了整整三分钟的较量，云飞电不再动弹。 他身上堆砌了大量岩石，岩石经过高温高压的反应，散发出暗红色，热气腾腾的质感，犹如一座新鲜出炉的坟茔。 坟茔前面，纵横交错，蛛网般的岩缝中央，只露出一条叉开五指，青筋暴露的手臂。 这条手臂，比正常状态下要粗壮三五轮，有种沉甸甸，硬梆梆的感觉，仔细看去才能发现，手臂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被自内向外，试图喷涌而出的泥浆，撑得满满当当。 雷云科技的掌舵人，龙城中生代强者中的领军人物，血盟会的现任首领，云飞电的生机，正在一点点消失。 他的血肉几乎和三五倍质量的尘埃、泥浆和岩石，紧密融合到了一起，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他的性命。 “呼哧，呼哧，呼哧……” 血盟会的前任首领吕中奇，在云飞电的坟茔前面，缓缓瘫坐下来，一副精疲力竭甚至油尽灯枯的样子。 尽管占了偷袭的便宜，为了击杀同为神境强者的云飞电，这位身经百战，伤痕累累的初代神境强者，还是付出了生命快速燃烧，大限将至的代价。 “……” 孟超满脸惊讶。 不得不承认，自己计算到了绝大多数可能，但的确没有想到，云飞电的结局会是这样。 /61/61726/31925317.html 第1789章 更好的继承者 最新章节！ 第1789章更好的继承者 “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是云飞电，而不是我。” 看着吕中奇平静却深邃的表情，孟超心思电转，恍然大悟，“杀人灭口？” “没错，我们杀不了你，杀死你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不可能逃出你所布设的天罗地网，徒劳的挣扎，只会让龙城遭受不必要的创伤。” 吕中奇微笑道，“云飞电和你不同，他知道的太多了。” 孟超眯起眼睛：“你怕他被我们生擒活捉，会吐露血盟会的秘密？” “他会的。” 吕中奇叹息道，“云飞电或许是过去二十年，除你之外，龙城崛起过最耀眼的奇迹，倘若我们这次计划成功，我也绝不怀疑，他能带领浴火重生的血盟会，发展壮大，蒸蒸日上，成为龙城文明高歌猛进，最强劲的引擎，而他自己，也将成为青史留名的伟大首领。 “但是，孟超，云飞电和你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出身于修炼世家，父母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他自幼过着锦衣玉食，资源无限的生活，初入商界，崭露头角以来，也是一帆风顺，从未遇到过挫折、痛苦、失败和磨难。 “过去数十年间，他已经习惯了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习惯了用优势资源来碾压一切对手，解决一切麻烦，却从不习惯，也不知道，该如何从一片狼藉的惨败中，百折不挠，重新崛起。 “我很担心，这样一个打惯了顺风仗的首领，在遭到空前的惨败之后，他用无数胜利堆砌起来的骄傲，会在瞬间崩溃，自暴自弃地出卖掉血盟会的全部秘密。 “要知道，血盟会虽然暂时失败了，但我们的力量并未彻底暴露，还有大量支持和同情血盟会的人，仍旧潜伏在龙城的方方面面，下一次，等到时机再次成熟，血盟会照样可以改头换面，卷土重来。 “我相信，随着龙城文明对异界的探索和征服越来越深入，各种矛盾越来越尖锐，血盟会再次出现的日子，不会太遥远的。” 孟超的瞳孔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视线贯穿了两人中间高高隆起的坟茔，直抵云飞电支离破碎的骨骼，畸形扭曲的肢体，以及灌满了熔岩的五脏六腑。 即便神境强者，在这种状态下，也不可能保留哪怕亿万分之一的生机。 孟超轻轻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吕中奇做出了对当下的血盟会而言，最正确的判断。 云飞电带着所有秘密，坠入了地狱深处。 吕中奇的生命，也开始了倒计时。 这位无论善恶，至少性格坚韧至极的老前辈，绝不可能在弥留之际，吐露半点关于血盟会的秘密。 血盟会失败了，却并没有遭到毁灭性打击。 仅仅是像一条被斩掉了两个脑袋的九头蛇，需要蛰伏在黑暗中，舔舐一段时间的伤口而已。 “咳咳，咳咳咳咳！” 吕中奇吐出大口鲜血，黯淡的血浆中，还夹杂着不少可疑的血块。 片刻之前，毁天灭地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从内部燃烧起来的纸人，随时都会化为灰烬。 “呵呵，我的征途已经走到了尽头，接下来，龙城文明的路，只能靠你们去走了。” 吕中奇看看面前，自己的五脏六腑化作的血块，惨白的脸上，流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龙城最年轻的神境强者，华丽回归，力挽狂澜，单枪匹马，在深不可测的地底，一举战胜初代和中生代，两大神境高手，啧啧啧啧，这样的奇迹，简直空前绝后！” 孟超微微皱眉。 他明白吕中奇的意思。 虽然吕中奇和云飞电，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但为了稳定大乱之后的人心以及金融秩序，有关方面肯定会对这一战的过程，进行必要的“修饰”。 而他也注定会被包装成，拯救龙城的超级英雄，开创未来的天皇巨星！ 孟超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吕中奇要平白送自己这样一份“大礼”。 自己破坏了他苦心经营几十年的计划，逼迫他不得不亲手除掉了精挑细选出来的继承者，他不应该对自己恨入骨髓么？ “你是否在疑惑，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送你这样一份惊天动地的战功？” 吕中奇的形容愈发枯槁，双眸却熠熠生辉，仿佛周身所有细胞的生命力，都被两颗眼球吸走。 他轻轻咳嗽，淡淡微笑道，“不，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这并不是馈赠，而是诅咒。 “孟超，出身寒门，奇遇连连，现在又立下旷世奇功的你，或许是龙城唯一有能力平衡九大超级企业、蔚蓝联盟以及赤龙军的人。 “这样的你，当仁不让，会站到龙城文明这艘劈波斩浪的巨舰的方向舵前面，去掌控它前进的方向。 “相信我，当你真的站到这艘承载着数千万人类的全部欲望和希望的艨艟巨舰的最前方，当你要为数千万人类的衣食住行、喜怒哀乐、生老病死负责的时候，很快，你就要面对我们这些血盟会中人，在过去几十年间，不得不面对的艰难抉择。 “我很期待，真的很期待，不久的将来，今天在我面前正气凛然的你，面对那些困扰了我一辈子的，无解的难题时，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或许，呵呵，云飞电并不是血盟会最合适的继承者。 “你，孟超，你才是那个，注定会将血盟会发扬光大的人呢？” 吕中奇哑哑地笑起来。 笑声就像是在地狱深处低空盘旋的乌鸦，急促拍击着翅膀。 孟超扬起眉毛。 感觉吕中奇已经疯了。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已经疯了。” 吕中奇从他的表情，读出了他的态度，扭曲的笑容却没有丝毫改变，“正如当年，站在奄奄一息的血盟会初代领袖面前的我，也以为他彻底疯了一样。 “今天我对你说的，正是当年血盟会初代领袖对我说过的话。 “那时候的我，也和今天的你一样，嗤之以鼻，置之不理。 “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时间……” /61/61726/31925318.html 第1790章 丛林女妖的创造者 最新章节！ 第1790章丛林女妖的创造者 吕中奇的声音和他眼底的火焰一起幽微下去。 整个人都轻飘飘没有重量，仿佛要化作一根凋零的羽毛，坠入无尽的深渊。 孟超却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必须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吕中奇，告诉我！” 孟超死死攥住了吕中奇的肩膀，强行往他体内输入两道浑厚的灵能，刺激他的脑细胞保持最后的清醒，“陷害吕丝雅的阴谋，是你亲手策划的吗？ “她可是你的亲孙女，你怎么舍得，将她当做血盟会的祭品！” 孟超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可不是因为他和吕丝雅的私人关系。 而是关系到未来龙城的战略规划。 要知道，就算吕中奇和云飞电双双陨落在龙城地底，但他们掀起的血色巨浪，可不会这么轻易平息。 一秒记住http://m.42zw 毕竟，两人的公开身份，可是擎天集团以及雷云科技的掌舵人，是举足轻重的一方诸侯！ 九大超级企业中的两家，同时面临分崩离析的风险，没人能预料到，后果究竟能严重到什么程度。 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两人双双陨落的消息传出，在金融市场上掀起的连锁反应，极有可能演变成摧毁整座龙城经济秩序的惊涛骇浪。 “九大超级企业，已经有两家‘沦陷’，接下来，还有谁？” 这是很正常，也必然会出现的疑问。 即便孟超不是九大超级企业的支持者。 却也不愿意看到九大超级企业，如同多米诺骨牌那样，在雪崩般的浪潮中，一家接一家地崩塌。 无论超星集团还是蔚蓝联盟还是赤龙军，都没有做好彻底取代九大超级企业的准备。 即便九大超级企业提出的游戏规则，存在诸多缺陷，运行数十年后，积累了大量的bug。 但再糟糕的游戏规则，也比没有游戏规则，重新回到弱肉强食的混乱时代要好。 更别提，擎天集团还是龙城唯二的超级矿业复合体之一。 晶石采掘和冶炼，是专业性极强的领域，根本不是超星集团这种刚刚诞生，根基不深，积累不够的新兴企业，能够轻易接手。 擎天集团的崩溃，只会造成寰宇集团的一家独大，继而在开发图兰泽的计划中，占据太大的话语权。 申元豹虽然是孟超眼前的盟友。 但他绝不是孟超的傀儡。 也绝对没有为了龙城文明，毁家纾难，牺牲一切的觉悟。 甚至，就连孟超在图兰泽的盟友，那头已经进化成“末日魔狼”的食尸犬，肯定也在眯着深不可测的细长眼眸，目光如同手术刀片般，寻找着龙城内部的缝隙。 孟超不愿意让龙城内部的任何利益集团变得太过强大。 强大到足以绕过自己，单独去和“胡狼”卡努斯或者其他异界土著，达成秘密交易的程度。 所以，如何在解决吕中奇的同时，保住擎天集团的完整性，最好自己还能对擎天集团施加一定程度的影响力，确保擎天和寰宇两大矿业复合体，都能按照自己的意志，互相制衡的同时，共同推进“开发图兰泽”的宏伟计划。 这就是孟超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申元豹毕竟重伤未愈，子嗣当中也没有太过精明强干的人物，只要一直存在擎天集团这个竞争对手，孟超相信，申元豹会一直需要自己的支持。 而在擎天集团这边，吕丝雅就是孟超能够想到，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如果吕丝雅能够在吕中奇陨落之后，堂堂正正回归吕家，甚至入主擎天集团。 孟超就有机会，从源头上掌控龙城文明最重要的晶石资源了。 虽然吕丝雅在半年多前，大张旗鼓地背叛了吕家。 但这很有可能是世家大族玩了上千年的把戏——分头下注，从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吕中奇到了野心破碎，身死道消的时候，总也要为吕家，为擎天集团，甚至为龙城文明的未来考虑。 他应该非常清楚，受到他的牵联，其他吕家成员，已经不适合再执掌擎天集团。 为了平息数千万普通市民的愤怒，就算擎天集团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完整，其大部分股权和经营权，肯定都会被外人瓜分殆尽。 除非吕丝雅，这位孟超的亲密战友，蔚蓝联盟的骨干成员，以及在这次事件中，发挥重要作用，同时还是血盟会处心积虑要栽赃陷害的“完美受害者”，愿意临危受命，接过吕家和擎天集团的烂摊子。 孟超相信，以吕中奇的智慧，他应该能听出，自己隐藏在这个问题背后的深意。 吕中奇听懂了。 骷髅般的脸上，浮现出的笑意，甚至蕴藏着更多孟超不了解的信息。 “的确，是我策划的。” 吕中奇惨笑道，“不过，那真是‘陷害’吗？” 孟超眯起眼睛，盯着吕中奇。 “孟超，你知道的。” 吕中奇气若游丝，透露出的信息，却似滚滚惊雷，“你知道，根本不用注射什么‘怪兽细胞’，也不用伪造任何证据，我亲爱的孙女吕丝雅，她原本就是一头，咳咳，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 “……是你！” 孟超脑中，划过一道霹雳，“是你把吕丝雅变成了‘丛林女妖’，是你让她沾染到了怪兽主脑残留的力量，是你将她炮制成了‘第十妖神’！ “为什么，她可是你的亲孙女，你怎么忍心将她变成一颗棋子，一件为了你畸形扭曲的理念，可以随意改造和舍弃的工具？” “不要误解我的初衷，孟超。” 吕中奇低声道，“虽然是我秘密操纵了吕丝雅的异变，但我从未将自己最心爱的亲孙女，当成棋子或者工具。 “恰恰相反，在那时候，我将她当成希望——全人类的希望。 “人类，由猿猴进化而来的产物，无比强大和骄傲的灵魂，却被永远束缚在无比弱小和蠢笨的血肉之躯里，组成这具躯壳的，只是一座座基因的屎堆。 “即便在地球上，进入二十二世纪的我们，也已经无数次触碰到了这具血肉之躯的极限。 “穿越到了拥有灵能和超凡力量的异界，这具该死的躯壳，更是令我们吃尽了苦头。 “虽然，我们凭借地球文明和太古科技相结合的力量，艰难战胜了怪兽文明。 “然而，相对于我们苦弱的身体，怪兽的进化模式，就真的没有丝毫优势可言吗？” /61/61726/31925319.html 第1791章 进化之壁 最新章节！ 第1791章进化之壁 吕中奇的话，让孟超陷入深思。 他不但想到了图兰文明以半人半兽的形态，顽强持续万年的文明，能以异界大陆南部的一隅之地，和占据丰饶中央的圣光阵营抗衡。 还想到了在怪兽主脑的记忆细胞深处，读取到的太古战争的场景。 彼时，怪兽文明的先祖，可是占据了整个异界的陆地甚至海洋，分分钟都能创造出数以亿万计的杀戮生物。 那些穷凶极恶的杀戮生物，不但拥有比今天的怪兽更加可怕的单兵作战能力，甚至能如蜂群般聚集到一起，组成字面意义上，直刺云霄，抵达大气层以上的血肉天梯，并且依靠一条条天梯，去进攻太古文明架设在星球同步轨道上的环形基地。 最终，即便太古文明动用天际轨道武器，将整颗星球的地表，都烧成一片岩浆横流的炼狱。 都没能彻底消灭怪兽文明的先祖。 无论龙城附近的怪兽主脑。 还是图兰泽的原母。 都是这位先祖在沉睡了亿万年之后，重新孕育的“子嗣”。 人类虽然侥幸赢得眼前的战争，但孟超并不认为，这样就算是彻底击败了延绵亿万年的太古凶兽的传承。 甚至，在他支离破碎的梦魇中，当人类文明陷入灭顶之灾，被从天而降的千万个火球轰得灰飞烟灭，那些太古凶兽的子子孙孙，仍旧在异界各个角落蛰伏、修炼、繁衍生息。 “我们的身体，原本不是为了‘征服异界，称霸宇宙’这样伟大的使命而设计的。” 在他的深思中，吕中奇低沉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们这具身体，之所以进化成眼前这副模样，最初的用途，不过是为了在丛林中采摘浆果，在树梢上腾转挪移，在洞穴中围绕着微弱的火焰翩翩起舞。 “而这具身体要对付的敌人，也不过是愚蠢的野猪，笨拙的犀牛，虽然凶猛但缺乏耐力的豺狼虎豹而已。 “如果，仅仅是为了满足这些用途，那么，这具身体是相当完美的。 “或者说，正因为这具身体太过完美，超额完成了设计之初的任务，让我们在短短数十万年之内，就成为了地球上的霸主，独一无二的万物之灵，甚至发展出了灿烂辉煌的文明，我们才以无比猛烈的姿态，狠狠撞上了‘进化之壁’。 “我们的文明，前进速度实在太快，大大超过了这具身体所能承载的细胞进化和基因变异的速度。 “特别是最近三五千年。 “仅仅三五千年前，这具身体所要执行的任务，不过是砍柴打猎，种植放牧，打磨粗糙的石器，锻造简单的金属，处理镌刻在石板和竹简上，寥寥数语的简单信息。 “短短三五千年后，这具身体必须执行的任务，就变成了操纵数以万吨计算的庞大机械，研发纳米级数的智能芯片，修筑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面对一张张闪烁着荧光的，大大小小的屏幕，处理天文数字的信息，甚至是制造能够越过亿万星辰的航天器，去探究宇宙最深处的秘密。 “而这具身体所要对付的敌人，也从愚蠢的野猪，笨拙的犀牛，凶猛但缺乏耐力的豺狼虎豹，变成了用先进科技武装起来的战争机器，以及操纵着这些硕大无朋、错综复杂的战争机器的彼此。 “早在地球时代，这具身体的极限，就严重制约了我们的文明发展。 “在风起云涌的二十二世纪中叶，地球上的一场场局部冲突乃至全面核战争，表面上是二十一世纪的经济危机和超级瘟疫的延续，深层原因是网络信息技术和自动化技术大发展之后，人类再也没能创造出颠覆性的新技术，整整百年的技术大停滞，造成了全球性的内卷和内耗。 “而最核心的原因，就是地球人的进化之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再强盛的王朝，都有衰落的一天。 “曾经盛极一时，称霸天空、陆地和海洋的生物，也有可能因为自然环境的剧变，在一夕之间，惨遭灭绝。 “既然统治地球长达1.74亿年的恐龙，都能在短短百万年间销声匿迹。 “统治地球不过百万年的人类，认定自己能以眼前这具孱弱的躯壳，永远保持文明的辉煌，永远统治自己涉足的每一片天空、海洋和陆地，甚至在母星三番四次爆发全面战争，一小部分幸存者仓皇逃窜到异界，困顿在异界一角的半个世纪后，仍旧死守着这种毫无来由的信条，不是太过狂妄和可笑了吗？ “特别是你我，孟超，你我都修炼到了神境，也都该比普通人更加清楚看到，我们这具血肉之躯的局限性——以这具羸弱躯壳为载体的旧人类的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未来的新人类，如果还想继续在灵能充沛却危机四伏的异界生存下去，甚至称霸异界，重现地球时代的辉煌，就必须开辟全新的修炼和进化之路！ “这一点，应该是龙城很多有识之士的共识。 “否则，大家也不会这么积极研发符文自动化技术，怪兽神经元移植技术，无人机技术，御兽术，以及极限流、超杀流等等花样百出的修炼术了。 “然而，这些貌似先进，令人眼花缭乱的新技术，不过是修修补补，小打小闹，却并不能，也不敢，对人类使用了数千万年的血肉之躯，进行根本上的改造甚至再造。 “比如现在的‘怪兽神经元移植技术’，只敢将怪兽的大脑皮层和神经网络，植入到镌刻了太古符文的战争机械上，强化战争机械的智能程度，却不敢将怪兽的脑细胞和神经网络，植入人类的身体里，甚至将人类基因和怪兽基因，在胚胎阶段就深度融合到一起，创造出同时具备人类优势和怪兽优势的全新生命体！ “如果说，修修补补，小打小闹，就能帮助我们战胜在灵能充裕、太古遗迹丰富、神秘传承众多的环境中，孕育出来的异界土著，重新发展出不亚于地球时代的辉煌文明，那当然很好。 “可是，身为一个文明的决策者，总要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 “万一，不能呢？” /61/61726/31925320.html 第1792章 b计划 最新章节！ 第1792章b计划 吕中奇说到这里，猛烈咳嗽起来。 咳嗽声如同狂风，令他眼底的生命之火剧烈摇晃起来，亮度明显黯淡了一个级数。 他的声音变得愈发低沉和诡秘，仿佛从深渊底部，蜿蜿蜒蜒的缝隙中传来：“如果一切都朝着最顺利的方向发展，我们能够在维持地球时代的社会体系、传统美德乃至个体形态的前提下，征服异界，发展文明，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但是，在思考如何取得胜利之前，先思考如何面对失败——这是一名合格的决策者，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 “万一异界土著的战争潜能，大大高于怪兽文明的级数，甚至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呢？ “万一建立在庞杂甚至臃肿的后勤补给和现代科技基础上的钢铁洪流，不适应灵能充裕，个体战斗力极其强大的异界战场，龙城文明耗费天文数字的资源以及几十年的时间，辛苦建立的机械化军团，都被堪比末日凶兽的异界强者，打得溃不成军呢？ “万一龙城文明非但没能征服异界，反而被异界征服，99%的地球人的子孙都死伤殆尽，我们的文明只剩下最后一缕火苗，如同风中之烛，奄奄一息呢？ “不要觉得我在危言耸听，既然拥有数十头末日凶兽、几千头地狱凶兽、几十万头梦魇凶兽的怪兽文明，都被死死压制在异界大陆最南端的荒芜角落，盘踞异界大陆中央的土著文明，当然有着很高的概率，比怪兽文明还要强大一个数量级。 “再加上对方占据主场之力，龙城又要劳师远征，外线作战，想要征服异界，哪有这么容易？ “即便只有1%的可能性，噩梦会变成现实，我们都要付出100%的努力去阻止它，至少要保留一份作为保险的‘b计划’。 “将人类基因和怪兽基因深度结合，创造出同时具备人类智慧、创造力和协调性，以及末日凶兽那种强横无匹、毁天灭地的个体战斗力的‘完美碳基生物’，就是我想要为龙城留下的‘保险’，就是‘b计划’，就是人类一旦陷入绝境的最后希望！” “究竟是人类的‘最后希望’，还是怪兽的‘最后希望’？” 孟超深深皱眉，冷笑道，“所谓‘结合人类基因和怪兽基因的完美碳基生物’，岂非就是当初的生化专家高野，也就是怪兽文明的妖神‘地震’，异想天开的疯狂计划？ “高野失败了。 “他将自己的灵魂，转移到了一条超级沙虫变异体的躯壳里面，最终，身为人类的自由意志，被怪兽的躯壳彻底吞噬，沦为毫无人性的杀戮兵器。 “你们血盟会的做法，和高野的丧心病狂，又有什么不同？” “没错，我们血盟会应用到吕丝雅身上的技术，的确部分源自高野的探索——高野和怪兽文明失败了，但并不意味着他们的一切探索都是错误的，在科研领域，成王败寇并非真理，失败乃成功之母，失败失败再失败，每次失败都前进一点点，最终，用无数失败堆砌出唯一的成功之路，这才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吕中奇轻轻道，“地球时代，曾经涌现出过无数千姿百态的文明，这些特色鲜明，风格迥异的文明，也曾研发出过千奇百怪的不同战术以及武器。 “然而，经过数千年的肉弱强食，优胜劣汰，自相残杀，能够生存到最后的文明，他们的武器和战术，都趋于一致——在最短时间内，以最高效率，将最大量级的钢铁和火焰，精准倾泻到敌人的头顶。 “即便理念和路线背道而驰，敌对双方的飞机、坦克和战舰，都越来越像是彼此的复制品，这是因为，面对生死存亡的难题，最优解永远只有一个。 “那么，无论龙城文明和怪兽文明，最初的差异究竟有多大，在几十年的残酷战争和深度接触之后，双方渐渐得出同一个‘最优战争解决方案’，又有什么奇怪呢？ “更不要说，龙城文明能够取得怪兽战争的胜利，原本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叠加到一起的结果，仿佛冥冥中的蝴蝶扇动翅膀，让一切最细微的因素，都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这其中，最大的有利因素就是你，孟超。 “如果不是你一次次不可思议地创造奇迹，我们很可能还要在战争的泥潭中苦苦挣扎很多年，甚至输掉这场战争。 “既然如此，承认怪兽文明拥有某些可取之处，并且积极向怪兽文明学习，又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就是，‘人类基因和怪兽基因深度融合，创造出半人半兽的完美碳基生物’，已经被证明，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 孟超沉声道，“图兰文明，就是在这条道路上走到了极致，经过整整万年的演变，‘成功’将自己从叱咤星海的星际种族，演变到了茹毛饮血的氏族时代，难道，你希望未来的龙城文明，也步上图兰文明的后尘？” 吕中奇哑然失笑。 “一叶孤舟，横跨星海，来到环境迥异，危机四伏，强敌如林的异界，仍旧能延续万年文明——你竟然认为，这都不算是一种‘成功’？要知道，龙城文明穿越过来仅仅半个多世纪，就多次遭遇灭顶之灾，谁也不知道我们能否撑过接下来的半个世纪，遑论接下来的整整一万年，一百个世纪！” 吕中奇道，“来自连一个世纪都未必能坚持住的龙城文明的你，竟然觉得已经顽强坚守了一百个世纪的图兰文明，在进化抉择上走错了路？ “这种可笑之极的狂妄，和囊空如洗的乞丐，嫌弃腰缠万贯的富豪，夜夜笙歌，纵情声色，道德败坏，甚至担心自己一夜暴富之后，也会和富豪一样沉迷酒色，掏空了身子骨，又有什么区别？ “或许，今天的图兰文明，的确和万年前纵横星海时大相径庭，但至少，他们活下来了，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能改变，活着就是一切！” /61/61726/31925321.html 第1793章 完美实验体 最新章节！ 第1793章完美实验体 面对吕中奇的死不悔改，孟超想到了噩梦尽头，那片被一万个太阳烧融成岩浆的土地。 以及在岩浆中苦苦挣扎的，曾经身为人类，即将化作灰烬的骷髅。 或许，在某种层面上，无论吕中奇还是高野，都没有错。 倘若太古文明遗留下来的天基轨道武器再度开火，而目标正是龙城的话，来自地球的裸猿势必不可能在熊熊烈焰中生存下去。 只有脱胎换骨，彻底改变形态，才有一线生机。 “我不明白。” 孟超不想白费口舌，进行毫无意义的理念之争，只是道，“就算你要进行‘融合人类基因和怪兽基因，创造完美碳基生物”的实验，为什么非要用自己心爱的亲孙女，充当实验体？” “一开始，我的确没想过，要让丝雅参与这项高度危险的实验。” 吕中奇平静地说，“创造完美碳基生物的研究，其实从很早以前，旧血盟会刚刚挖掘到太古遗迹，就已经展开。 “旧血盟会虽然覆灭，但这项研究的前瞻性和战略性实在太过重要，之后几十年，断断续续，或明或暗，始终没有中断过。 “只不过，正常情况下，我们会用犯下十恶不赦之罪，被判决死刑立即执行的堕落超凡者；或者走火入魔，沦为废人，且自己有强烈意愿要采用激进疗法的志愿者；或者感染了丧尸病毒，就算不进行‘人兽合成实验’，都会在极短暂时间内变成丧尸的感染者，来进行实验。 “通过这些实验，我们积累了大量失败案例以及详实的数据，渐渐模糊了人类和怪兽的界线，把握到了基因融合的关键。 “正好这时候，你打败了妖神‘地震’，也就是生化专家高野，获得了大量将人类灵魂转移到怪兽躯壳内的实验日志和相关数据，又为我们的研究，插上了狂飙突进的翅膀。 “此外，我们俘获了怪兽主脑，又从怪兽文明的角度，掌握了相关研究的最新进展。 “就这样，博采众家之长，我们的研究终于获得了理论上的成功，可以进行真正的，长期化的实验了。 “然而，这次实验非比寻常。 “以往实验的失败概率在99%以上，实验目的并不是创造‘完美碳基生物’，仅仅是探索方向，积累数据，总结经验教训而已，可以说，实验尚未开始，我们就知道实验体不可能活过二十四小时——即便注射了怪兽细胞萃取剂，变成畸形怪物的实验体，能够活过二十四小时，我们也会主动将其销毁，确保万无一失。 “但这次的完美碳基生物，有极大概率能长期生存下去，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和力量，甚至比绝大多数超凡者，更能消化吸收掉怪兽文明的遗产，成为超越神境的存在，有朝一日，以‘龙城最强者’的身份，带领整个文明前进。 “对于这样的完美碳基生物，我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销毁他，甚至不可能强行禁锢他，对他进行各种残酷实验，使他对我们产生强烈的抵触、敌意甚至仇恨——没人知道，我们的造物究竟会强大到什么程度，我们希望创造的是龙城文明的未来以及守护神，而不是一个有可能毁灭龙城文明的怪物。 “如此一来，实验者的筛选范围，就变得很小了。 “我们既不可能像过去那样，选择十恶不赦的死刑犯，赋予他有可能毁天灭地的力量。 “也不能选择身受重伤或者感染了丧尸病毒的将死者——我们消耗了天文数字的资源，从怪兽主脑乃至十几头末日凶兽体内提取出来的‘怪兽菁华’极其有限，每一毫克都不能浪费。 “这种身体有着严重缺陷的实验体，很难承受住‘怪兽菁华’的冲击，说不定在注入药剂的二十四小时内，就会从细胞层面分崩离析，化作一滩血肉泡沫。 “我们还不能选择那些，和当局有密切关系，在社会上风光无限的强者和新秀。 “且不说这些既得利益者是否能接受血盟会的理念，乖乖和我们合作，舍弃现有的一切，去赌一个不确定性极高的希望。 “就说这些人在接受实验之后，身体上的变异，就极难瞒过当局的耳目。 “最后，作为血盟会过去几十年的首领，以及这项研究的主要推动者，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如果研究真的成功，人类和怪兽的基因优势，都能融入到一名‘完美战士’的体内，我希望这名‘完美战士’是我的血裔。 “这样的话，他不但能带领龙城文明高歌猛进，也能让吕家和擎天集团，在漫长的未来，继续兴旺发达，蒸蒸日上。 “你看，当这么多条件综合到一起，丝雅就成为了几乎是独一无二的选择。 “首先，她不但是我的血裔，还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探矿师，很大程度上继承了我的衣钵。 “探矿师虽然不是战斗职业，但学习过程中接受的淬炼，丝毫不比任何战斗职业少。 “身为一名优秀的探矿师，必须长时间深入暗无天日，高温高压，充满辐射的地底缝隙深处，去接触危险系数极高的晶石矿脉。 “在勘探和发掘晶石的过程中，探矿师的细胞乃至基因都会遭到灵磁辐射的反复轰击。 “在微观层面的狂轰滥炸之下，要么基因变异，罹患各种不治之症，要么经受住了千锤百炼，获得生命层次的提升，从而能够扛住更多、更严酷的考验。 “而且，我深知丝雅的志向或者说野心，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为了站在龙城之巅，创造无与伦比的未来，她会毫不犹豫地打破游戏规则，动用一切手段，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 “还有，如果是丝雅注射了‘怪兽菁华’的话，我就有正当且充分的理由，能近距离观察她的变化，及时对她进行引导和治疗——要知道，身为擎天集团掌控者的我，时刻暴露在聚光灯下，过多接触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很容易惹人怀疑。 “最后，如果研究真的成功，丝雅成为了第一位横跨人类基因和怪兽基因的‘完美碳基生物’，相比于其他人，她也更有可能，接受我的理念，我的事业，我的一切。” /61/61726/31985315.html 第1794章 垫脚石 第1794章垫脚石 “是接受你的理念，还是接受你的操纵？” 孟超忍不住出言讽刺，顿了一顿，又道，“你不可能说服吕丝雅——为了获得强横无匹的力量，她或许愿意赌上自己的生命，却绝对不会愿意，成为任何人的傀儡，哪怕是自己的祖父。” “的确，所以我根本没有告诉丝雅真相。” 吕中奇微笑道，“自从和你联手之后，丝雅的修为，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狂飙突进着。 “短短两三年间，横跨整个天境，触碰到了神境的边缘，她当然有很多困惑，只有我才能解决。 “在帮她调理生命磁场，解决伤势和困惑的同时，我秘密往她日常消耗的基因药剂里面，掺入了从数十头末日凶兽以及怪兽主脑体内，反复提炼、萃取出来的‘怪兽菁华’，就是这么简单。” 孟超这才知道，为什么在怪兽战争胜利之后的短短几个月内，吕丝雅的境界提升速度，会比自己还要夸张。 他皱眉道：“你是说，吕丝雅并不知道这一切？” “至少一开始，她的确不知道。” 吕中奇满脸坦然，“没必要让她左右为难，更没必要让她主动选择血盟会，一切罪责统统都由我来承担——在丝雅一无所知，被动接受的情况下，就算真相大白，她也只是一名无辜的受害者，而不是我这个血盟会首领的同谋。” “这算是你对亲孙女，唯一的善意吗？” 孟超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不明白，吕丝雅已经接受了‘怪兽菁华’，修为突破神境，朝着‘完美碳基生物’的方向大步前进，按理说，你的研究应该算是大获成功了吧？ “那么，现在你又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抓捕她，陷害她，甚至毁掉她呢？” 吕中奇脸上，流露出了茫然，恐惧，悔恨，交融到了一起，错综复杂，难以用笔墨形容的表情。 “这是因为，这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的计划，已经偏离了最初的方向，丝雅的进化速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她似乎有些失控了。” 吕中奇道，“一开始，按照过去几十年的实验数据来推算，就算体内注入了大量‘怪兽菁华’，我估计丝雅也需要用三到五年，甚至五到十年时间，来慢慢消化吸收掉这份源自太古的馈赠。 “在这期间，血盟会应该已经夺取了龙城的最高权力，我也能调动更多的资源，来循序渐进，引导丝雅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最终继承我的一切。 “没想到，她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就呈现出脱胎换骨，涅槃重生的样子。 “更可怕的是，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在刻意隐瞒和压制自己的力量。 “旁人或许无法察觉。 “但是，亲手推动一切，并且多次和怪兽主脑交锋的我，却越来越能从丝雅身上，嗅到怪兽主脑的气息。 “最终，就是你和丝雅，在雾神山之巅，进行的那场战斗。 “虽然我没有目睹战斗的全过程，但在事后，从战场上残留的蛛丝马迹来分析，我意识到，自己植入丝雅体内的怪兽菁华，已经以骇人听闻的速度，成长成了一个脱离掌控，至少是偏离轨道的……怪物。 “这个发现，令我惊怒交加。 “我有心和丝雅好好谈谈，甚至向她坦白一切。 “却不知道，现在的丝雅，究竟还是不是我的亲孙女，亦或者，是窃据我孙女躯壳的怪物。 “而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并不给我单独沟通，对她进行研究、治疗和调整的机会，而是很快就离开吕家，进驻超星集团，组建蔚蓝联盟，自成一派。 “因为这件事涉及到血盟会的隐秘，我不可能发动擎天集团的庞大力量，强行将她召回吕家。 “而她在之后一年，无可挑剔的表现，也完美到令人遍体生寒。 “我实在不知道，现在的她，究竟是什么，又究竟想要什么。 “我只知道，怪兽文明绝没有这么容易被彻底毁灭，而怪兽主脑当初那么轻易暴露自己的巢穴，让我们十几名位高权重的神境强者，蜂拥而上，将它杀死——这极有可能是它故意设下的陷阱，是它最后的撒手锏！” “你是说——” 孟超道，“怪兽主脑，主动暴露，用自己的死亡，来设置陷阱？” “怪兽主脑的生命形态，和怪兽个体，乃至我们人类个体，都大不相同。” 吕中奇道，“根据我们从怪兽主脑中提取到的古老记忆信息来分析，在孕育出怪兽文明之前，怪兽主脑已经以类似冬眠细胞的形态，沉睡了亿万年，而在那之前，它更是一头硕大无朋，盘踞整颗星球表面的庞大生物体的一小部份。 “谁能保证，仅仅控制住了怪兽文明终极巢穴中，那坨类似人类大脑的思维器官，就是彻底杀死了怪兽主脑呢？ “谁又能保证，这坨类似人类大脑的思维器官，真的被我们控制住了呢？ “要知道，信息传输往往是双向的，当我们自以为，自己是在深度研究怪兽主脑的同时，怪兽文明的遗传信息和生命理念，也在源源不断，涌入每一名人类研究者的脑域和心里。” “明白了。” 孟超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怪兽主脑的……灵魂，或者类似灵魂的东西，极有可能是假你之手，潜入了吕丝雅的脑域深处，最终鸠占鹊巢，控制并改造了她的整个身体。 “这就是你试图抓住她，毁掉她的原因？” “不，我并不想毁掉她。” 吕中奇摇头道，“云飞电知道的，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事实上，一切顺利的话，丝雅会被转移到我那里，我会搞明白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并且想办法让整个研究重新回到正轨，在那之后，就算丝雅身上仍旧残留着一些诡异的力量，也可以将一切罪责推到血盟会，推到云飞电的头上。” “原来如此。” 孟超看着两人旁边那座巨大的坟茔，“云飞电从一开始，就只是你精心打造的垫脚石，怪不得你会毫不在乎地杀死他！” /49/49503/29233612.html 第1795章 血盟会的遗产 第1795章血盟会的遗产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吕中奇并不否认这一点，他叹息道，“我几乎算到了一切，除了你之外。 “你的出现，不但阻止了血盟会夺取龙城最高权力宝座的计划，也破坏了我‘回收’丝雅，令她重回正轨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或许，孟超，你将成为拯救龙城的那个人。 “但也有可能，你错过了扼杀那头蛰伏在丝雅体内，无法想象的怪物，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而这一点，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毁灭龙城文明！” “放心，无论吕丝雅体内，究竟蛰伏着何等可怕的怪物——哪怕真是怪兽主脑的意志，现在的它，也掀不起丝毫风浪了。” 孟超说，“拜你所赐，丝雅的灵脉已经根根断绝，就算‘极限流’加上天文数字的资源，都不可能让她恢复巅峰战力。 “她已经从高高在上的神境，跌回了普通人的状态，而且在今后的漫长岁月里，都只能作为普通人，顽强地生活和战斗下去。 “无论你的‘完美碳基生物’研究计划，有多么宏伟和残酷，现在，它都化作黄粱一梦，烟消云散了！” 吕中奇沉默了很久。 随后，骨瘦如柴的肩膀微微颤动。 这个即将死去的老人，忍不住笑起来。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孟超，生命和文明的竞争，从来不在于一时的武力高低，古往今来，有多少强大物种和文明，都曾掌握过盛极一时的武力，但最终，在繁衍生息的漫漫征途中，他们都折戟沉沙，灰飞烟灭了。” 吕中奇喃喃道，“怪兽文明曾经拥有上百头末日凶兽，每一头都是呼风唤雨、开山劈石、甚至毁天灭地的存在，当这些仿佛来自神话的怪物，挪动他们如同山岳般硕大无朋的身躯，缓缓朝我们的城市碾压过来的时候，无论人类战士的心脏，还是坦克装甲车辆上的铆钉，都会伴随着他们隆隆的脚步，而剧烈震颤，无法平息。 “然而，这些强横无匹的末日凶兽，并没能帮助怪兽文明，取得这场生存竞赛的胜利。 “过于强横的战力，意味着每时每刻，都要消耗天文数字的能量。 “过于庞大的身躯，意味着他们对栖息地的要求特别严苛，也很难找到合适的藏身处，躲避人类的万炮齐鸣。 “而且，这些霸占了食物链顶端的末日凶兽，还挤压了其他成千上万种怪兽的生存空间，令怪兽文明丧失了最宝贵的，不断进化变异，快速适应环境和对手的能力。 “既然由末日凶兽领衔的怪兽文明，已经一败涂地。 “新生的怪兽文明，在下一场战争开始之前，主动放弃一味追求纸面战斗力的强大，换来更加隐秘和多变的优势，这又有什么奇怪呢？ “或许，你和丝雅是并肩作战的生死之交。 “但你终究不可能像我一样，了解自己最重视的血裔。 “丝雅的长处，从来不是她的战斗力，从来不是。 “如果你觉得，丝雅的灵脉寸断，变回了普通人，就会安于平庸，那你就错了，大错特错了。” 孟超深深皱眉。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凝视着正在坠入幽冥的老人，“还是说，即便身死道消，你都要设下最后的陷阱？” “你可以将我的话当成阴谋和陷阱，但也可以当成是救赎和馈赠，无论在具体实施手段上，有多少分歧，我们的终极目标始终是一致的，那就是延续龙城文明，延续来自地球的荣耀，让地球人的子孙后代，能够在全新的世界，甚至是星辰大海，长久生存下去。” 吕中奇平静道，“我知道血盟会的所作所为险些令龙城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也知道横亘在龙城各个阶层和利益集团之间的矛盾，不会随着血盟会名义上的覆灭而冰消瓦解；更知道诸如‘完美碳基生物研究计划’这样，血盟会在过去几十年间进行的秘密研究和地下试验，有可能将龙城的未来，引向诡谲叵测，不可控制的方向。 “愿赌服输，成王败寇，既然血盟会陷入了暂时的失败，我愿意相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你比我，比我们更有资格带领龙城前进。 “所以，我不想再给你制造更多麻烦，恰恰相反，我希望自己能够助你一臂之力，帮你掌控整座龙城！” 孟超哑然失笑。 “如果你真想赎罪，很简单，只要说清楚血盟会的组织架构，交待所有的秘密据点，以及还没被我们掌握，潜伏最深的血盟会成员的名单就可以了。” “看来你还不明白，血盟会并不是一个组织，而是一种思想，这种思想并不依托组织架构、秘密据点和潜伏人员而存在，所以，我不能告诉你这些信息。” 吕中奇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但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些信息，也就是血盟会过去数十年间，各种秘密研究和地下试验的核心数据，包括‘完美碳基生物研究计划’的核心数据。 “或许，这些核心数据能帮你让丝雅恢复正常。 “甚至能够帮助你——龙城最年轻的神境强者，突破生命极限，成为龙城第一位‘超越神境的存在’！” 孟超眯起眼睛。 不明白吕中奇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吕中奇却用最后的力气，按住了坚硬的地面。 伴随着生命磁场的震颤，两人周围的地面，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部分地面凹陷，部分地面凸起，形成了类似活字印刷的痕迹，汇聚成了一行行的蝇头小字。 虽然地底洞窟伸手不见五指，孟超还是凭借超凡视觉，清晰辨认出了吕中奇操纵岩石，“镌刻”出来的字迹。 那是大量深网链接，信息提取码，以及现实存在的地址，甚至是远离龙城的坐标。 如果吕中奇没有撒谎，这些链接和地址的背后，就蕴藏着血盟会积累了将近半个世纪，虚拟和实体的庞大遗产。 /61/61726/32014753.html 第1796章 新时代的序幕 第1796章新时代的序幕 “如你所见，这就是血盟会的遗产。” 吕中奇微笑道，“在这些链接和地址的背后，或者隐藏着和‘完美碳基生物研究计划’同样重要的，能够不断拓宽人类范畴，提升人类上限，甚至重建人类定义的秘密。 “或者，是有可能帮助我们征服整个异界，却也有可能毁灭龙城的太古神器的线索。 “或者，是某个位高权重的龙城至强者，贪污腐败，草菅人命的关键证据。 “或者，是在超凡塔建立之初，就埋下的重大丑闻的导火索。 “原本，我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些东西交到丝雅的手里，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够带领血盟会卷土重来的。 “现在想想，或许交给你，才更加合适呢？” “我说过——” 孟超冷冷道，“我绝不会让血盟会卷土重来的！” “当然，血盟会的命运，甚至龙城的命运，都将由你决定。” 吕中奇说着，双手一震，伴随着大地如同波浪般起伏，他刚刚“镌刻”出来的字迹，统统消失不见。 尽管这些字迹，仅仅出现了半分钟，就永远消失在黑暗深处。 但以孟超神境级数的记忆力，还是将他们深深烙印在了大脑皮层之上。 “我相信，以你的记忆力，已经牢牢记住了这些链接、密匙和地址，绝不可能忘记，现在，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该如何获取血盟会的全部遗产的人了。” 吕中奇继续道，“你可以选择，将所有链接、密匙和地址，统统告诉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那些人，公开所有秘密，掀起轩然大波，彻底破坏龙城的现行秩序，也让九大超级企业，彻底分崩离析。 “在这种情况下，我相信生存委员会的衮衮诸公，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们，不会对血盟会几十年秘密研发的成果，无动于衷的。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些突破人性底线，却也提升了人类极限的实验，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继续做下去。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你也可以将这些秘密藏在心里，或者只透露给超星集团和蔚蓝联盟的极少部分人知道。 “如此一来，血盟会的遗产，就能成为你，以及围绕在你周围的寒门超凡者的秘密武器，在九大超级企业的威望大损的情况下，你极有可能，利用血盟会的遗产，登上至高权力的宝座，让你的意志，成为龙城前进的方向。 “当然，你也可以预先检索所有信息，分门别类，保留一部分，上交一部分——只要你有办法，说服所有人相信，你所上交的，就是‘血盟会遗产’的全部。 呵呵，无论如何，我都对血盟会的理念，抱有强烈的信心，我相信血盟会的道路，是唯一能够拯救龙城的道路，只要你和我一样想要拯救龙城，无论今天，你有多么不能认同我，终有一日，你都会继承这份遗产，成为血盟会以及龙城的，崭新的希望。 “我会在鲜血浸泡的地狱最深处，静静等待这天的降临，以及，最终胜利的消息……” 吕中奇眼底最后的光芒，犹如细碎的萤火般浓雾吞噬。 他缓缓低下头，瘫坐在自己研究了一辈子的岩石上。 当最后一缕生命力顺着毛孔，逃逸出了体外。 这个曾经为了守护龙城而殊死奋战，却也险些毁灭龙城的老者，就像是一尊残破、粗糙、拙劣的雕像。 孟超在这尊雕像前面枯坐了很久，静静思考着吕中奇的遗言。 某种意义上，吕中奇说得没错。 刚刚从末日梦魇中苏醒过来时，惊慌失措的孟超，还曾寄希望自己能充当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挥舞翅膀就能掀起风暴，改变历史的走向。 现在的他却发现，历史的惯性是如此强大，那汹涌澎湃的洪流，绝不是一只小小的蝴蝶就能改变。 更何况，此刻的龙城，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人，将他当成一头微不足道的蝴蝶了。 “终于，我所熟知的末日梦魇走到了尽头。 “从这一刻起，龙城的未来注定将变得面目全非。 “我不可能继续站在幕后，充当不动声色的推手，推动龙城前进的同时，悄悄收割大量利益。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站在掌舵者的位置上，带领龙城前进的同时，背负无数责任，面对大量攻击，甚至一次次去进行……是否要突破人性底线的抉择。 “好在，有一件事，始终没有改变。 “我不可能做得比末日梦魇中更加糟糕了，不是吗？” 孟超长舒一口气，从云飞电的坟茔以及吕中奇的尸体之间，朝着黑暗尽头，刚刚被援军打通的道路，那闪烁的光芒，大步走了过去。 …… 随着众多血盟会核心成员的落网和伏法，特别是云飞电和吕中奇两位首领先后陨落在地底深处。 这场由血盟会掀起的骚乱，似乎进入了尾声。 然而，由骚乱引发的余波，却在愈演愈烈，甚至有演变成一场“心灵风暴”的趋势。 时隔数十年，血盟会的理念，再次出现在公众眼前： “地球已经毁于全面核战争，地球文明已经灰飞烟灭了！” “既然地球已经毁灭，地球时代的法律、道德和社会秩序，都失去了原本的权威和价值，甚至已经被那场毁灭一切的全面核战争，证明是不合时宜、大错特错的东西！” “想要在全新的世界生存下去，并且创造出比地球时代更加辉煌的文明，就必须摒弃老旧的道德、法律和社会制度，建立基于灵能，基于强者的全新体系。 “想要征服异界，哪怕仅仅是想要在强者林立，危机四伏的异界生存下去，龙城文明都将迎来一场接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战争，为了打赢这些战争，就必须将极其稀缺的资源，特别是灵能资源，集中到极少数天赋异禀的强者身上，并且，不择手段，不惜代价，动用一切超越地球旧道德、旧法律、旧秩序的方法，让这些强者能够不断进化，直至进化成完美适应异界环境的新人类。 “创造这样的新人类，以及崭新的人类文明，就是血盟会在过去半个世纪，矢志不渝，从未改变的目的！” /61/61726/32030870.html 第1797章 尘埃暂时落定 第1797章尘埃暂时落定 随着一名名血盟会成员的落网，他们或是脸色惨白地辩解，或是理直气壮地主张，以上重重言论，很快通过无处不在的网络，传遍了龙城的大街小巷。 在此之前的几十年里，龙城的数千万普通市民中，不是没有有识之士，思考过“当超凡者过于强大，还有什么理由会始终庇护普通人，为普通人而战”的问题。 只不过，这个问题太过深邃，一路思考下去的答案，极有可能彻底瓦解人类源自地球的法律、道德以及社会共识。 再加上，彼时的超凡者和普通人，面临着共同的威胁——怪兽文明。 彼此间的差异乃至矛盾，就被暂时搁置和掩盖了。 时至今日，随着初代超凡者缔造的九大超级企业，变得越来越庞大和强势，以及血盟会的再次浮出水面，这个或许无解的问题，又被放到聚光灯下，放在千千万万双眼睛的前面。 在这样一个骚乱尚未平息，所有人都陷入思考，无比漫长的黑夜，寒门出身的孟超，以一己之力，战胜了云飞电和吕中奇两大来自豪门的神境强者，将血盟会的恐怖图谋，扼杀在襁褓之中，这个消息如同闪电般撕裂夜空，为千千万万普通市民，注入了一支强心剂，让他们看到了崭新的希望。 对绝大多数终此一生，恐怕都无法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市民而言，自己的平庸尚可忍受，但子孙后代永远生活在一个普通人觉醒超凡力量的几率越来越小，成本越来越高，竞争越来越激烈，失败者的境况越来越差的世界里，则是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孟超的横空出世告诉他们，至少现在，情况还没有糟糕到无法改变的程度。 九大修炼世家还不能完全摆脱普通民众，垄断所有的资源和权力。 上升渠道仍旧存在，天赋异禀的普通人，也仍有可能——哪怕是渺茫的可能，和那些在起跑线上就领先他们大半条跑道的豪门子弟，互相竞逐，一较高下。 千千万万普通市民同样相信，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的孟超，将坚定不移地站在血盟会的邪恶理念的对立面上，也站在九大超级企业的对立面上，永远代表普通人的利益，永远为99%的人类而战。 如此美好而强烈的愿望，使他们下意识忽略了发生在地底深处，云飞电和吕中奇先后陨落的细节甚至真相。 或者说，在如此黯淡、混乱、彷徨、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夜晚，所有人都需要一个典型的、完美的、金光闪闪的、熊熊燃烧的英雄形象，如同熠熠生辉的灯塔那样，指引他们聚拢到一起，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继续前进。 在这种情况下，孟超刚刚回到地面上，就已经超过了那些代表豪门和超级企业利益的老牌神境强者，成为绝大多数普通市民，最信赖和支持的，“我们的绝世强者”。 作为对比，受到血盟会覆灭的影响，不但云飞电的雷云科技和吕中奇的擎天集团，遭受直接打击，处在岌岌可危，分崩离析的边缘。 其余七大超级企业，包括寰宇集团在内，也不可避免遭到波及。 他们的部分中高层管理者，被爆出和血盟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不是血盟会的正式成员，也曾多次，在知情或者不知情的情况下，为血盟会的行动提供某种程度的便利，换取包括修炼秘法、实验数据和晶石资源在内的各种好处。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面对数千万民众的滔滔怒火和发自内心的警惕，九大超级企业恐怕都要采取刮骨疗伤甚至壮士断腕的措施，才有可能勉强保住几十年的积累。 无论如何，九大超级企业一手遮天的时代，彻底过去了。 而在建立龙城新秩序的博弈中，孟超绝不是孤军作战。 主要由“武神”雷宗超的弟子们组成的“武神殿”，以及绝大部分兵源和基层指挥官都来自寒门，更强调组织度而不是个体战斗力的“赤龙军”，成为了他最坚定的盟友。 由残星会、蓝色家园等等主张普通人权益的民间机构，联合组建的“蔚蓝联盟”，则是他最稳固的后盾。 整整一夜，武神殿、赤龙军和蔚蓝联盟的成员，不辞辛劳、悍不畏死地奔波在直面鼠潮、丧尸和负隅顽抗的血盟会成员的第一线，为了拯救普通市民的生命，很多人都付出了重大牺牲。 这些牺牲者，将自己的血肉，浇铸到了即将诞生的新秩序里，为龙城文明的继续前进，以及寒门崛起的大趋势，铺平了道路。 黎明来临时，申元豹给孟超带来了九大豪门的一致决议。 第一，九大豪门愿意和赤龙军、武神殿、蔚蓝联盟，以及超凡塔旗下的裁判庭和调查局一起，组建“联合调查委员会”，彻查潜伏在九大豪门内部的血盟会残余力量的情况。 特别是雷云科技和擎天集团，为了调查便利，愿意开放最核心的财务和研发数据。 调查尚未结束之前，未经联合调查委员会的批准，九大豪门成员，一律不得离开龙城——这一条，不但锁死了血盟会残党逃亡异界深处，投靠土著文明的可能性，也基本让出了开发图兰泽的主导权。 第二，九大豪门支持对已经运行了几十年的生存委员会进行深度改革，大幅提升普通人和赤龙军人的议席，缩减豪门议员的比例，提升诸如《义务修炼法》以及《反垄断法》等等有利于普通民众的议案，成功通过，成为法案的可能性。 第三，九大豪门支持成立新的“联合作战指挥中心”，整合赤龙军以及企业武装，负责龙城对外军事行动。 除非联合作战指挥中心授权，否则无论企业武装还是身怀绝技的个人，都不得代表龙城文明，对外投放武力。 九大豪门的表态让孟超长舒了一口气。 过去数年的努力汇聚到了这一刻，让龙城各大利益集团，做出了最理智的抉择，化解了，至少是暂时化解了，龙城内部最大的隐患。 当红日从地平线上升起时。 混乱的尘埃，终于落定。 /61/61726/32038753.html 第1798章 擎天巨柱 第1798章擎天巨柱 因为赤龙军掌握着龙城之内，除了超凡者之外，最强横的武力。 为了避免和忠于九大超级企业的超凡武装，发生摩擦乃至冲突，他们向来显得沉默和保守。 然而，赤龙军中有大量少壮派军官，在过去数十年的征战中，逐渐掌握了从基层到核心的重要岗位。 这些少壮派军官，都是被“武神”雷宗超抚养的战争孤儿，资助的寒门子弟，亲手指点过的得意门生。 由这些少壮派发起的“武神殿”，某种程度上，就能代替赤龙军，去谋取他们应得的利益，以及朝思暮想都渴望得到，也必须得到的权力。 孟超亦是武神殿的一员。 通过武神殿，超星集团也和赤龙军达成了战略合作，成为了赤龙军最重要的后勤承包商之一。 超星集团能在短短数年，从一支普普通通的收割队，如火山爆发般崛起，成为能够和九大超级企业相提并论的新兴势力，赤龙军的大力支持，功不可没。 一路护送吕中奇和云飞电的尸骸，回到地面上的孟超，在黎明来临之前，便一直和“列车炮”龙飞骏等兼具武神殿和赤龙军双重身份的少壮派军官待在一起，商议“血盟会之乱”后，龙城的崭新格局。 对于九大超级企业的三条表态，两人都表示欢迎。 但在不久的将来，九大超级企业究竟该以何等形态存在——仍旧是牢牢掌控在某个修炼世家手里，体量惊人，权势滔天，坐拥私人武装，势力范围横跨怪兽山脉，在龙城鞭长莫及的地方，占山为王，自立门户。 还是以严苛的《反垄断法案》进行限制和分割，将九大超级企业，拆分成几十个甚至上百个中小型企业，杜绝一切个人，包括神境强者在内，拥有过多资源、力量和权势的可能性，即便真要组建全新的超级企业，该企业也应该归属全体龙城市民所有，最多由某个绝世强者来管理和运营。 这个抉择，实在太过重大，不是孟超和龙飞骏这些新生代、少壮派，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可以决定。 不过，有一些共识，却是两人可以代表各自势力，现在就达成的。 ——无论龙城各个利益集团之间，有着多么错综复杂的分歧甚至矛盾，彼此之间，都不应该动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对话和合作，是龙城各个阶层、各大势力之间的一致诉求。 未来的崛起之路究竟要怎么走，既不取决于仍旧坐拥庞大权势的老一辈神境强者，也不取决于如同旭日初升，势不可挡的孟超等新生代高手。 而是要倾听全体市民的声音，甚至召开前所未有的市民大会来决定。 至于市民大会的号召者和主持者，或者说，此时此刻，唯一具备足够实力和威望，能够被各方势力所接受，来稳定龙城局势的人，并不是刚刚回归龙城的孟超。 而是他们刚才多次提到过的那个名字——“武神”雷宗超！ 自从几十年前，覆灭血盟会之后，身为龙城第一高手的雷宗超，面对唾手可得的最高权力宝座，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放弃一切权力，深居简出，潜心研究，竭尽所能，拓展灵能修炼的道路。 一开始，还有人疑心他是韬光养晦，试图在强横无匹的个体战斗力之外，建立起庞大的利益集团，等到羽翼丰满，再从九大超级企业手里夺取龙城的掌控权。 然而，雷宗超用了将近半个世纪，或者说，用了大半辈子的光阴，证明了他对于争权夺利，是真的丝毫不感兴趣。 此刻，走到生命尽头的雷宗超，因为呕心沥血，将修炼的火种传播到了千家万户，再加上旧伤发作的缘故，无时无刻不遭受着灵能的反噬，早已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猛烈的阳光以及富含杂质的空气的侵蚀。 他只能居住在超凡塔顶部，用特殊晶石材料垒砌的“武神殿”里，偶尔要离开超凡塔，也必须穿着一身如同古代重铠般的医疗服。 这样的雷宗超，显然不会对龙城各大利益集团，构成太大的威胁。 而他也因此，获得了各方发自内心的尊敬，成为了彼此都能接受的“最大公约数”。 孟超也觉得，让“武神”雷宗超出面，帮助龙城度过最危险的混乱期，是最不错的选择。 ——在末日梦魇中，因为没有自己的帮助，雷宗超旧伤复发，不幸陨落。 失去了这位“武神”的制衡，九大超级企业才会不受控制地畸形发展，乃至尾大不掉，反客为主。 这次，孟超相信来自图兰泽的秘法，将帮助雷宗超延续生命，让他能继续为龙城文明保驾护航，直至看到胜利的曙光。 至于雷宗超本人的意愿，孟超和龙飞骏一致认为，这并不是问题。 要知道，堂堂武神，无比热爱自己的家园和同胞，毕生都在为龙城文明而战。 过去几十年，他不愿意出山，仅仅是考虑到“一山难容二虎”，不想和九大超级企业发生冲突。 但在大厦将倾的危难时刻，孟超和龙飞骏都相信，这位受人尊敬的师长，绝不会坐视不理。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即便细胞正在忍受着灵焰燃烧的痛苦，“武神”雷宗超都会挺身而出，将自己的血肉之躯，铸造成支撑龙城的擎天巨柱。 龙飞骏过去一年驻守龙城，时刻陪伴雷宗超，他比孟超更清楚“武神”的现状，自告奋勇，前去超凡塔，向尊师汇报过去一夜发生的一切，并代表武神殿的全体成员，邀请雷宗超主持大局。 孟超则在这时候，等来了艾蕾的消息。 虽然只是貌不惊人的小报记者。 艾蕾和她的同行们，却在昨天的较量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潜入网络，传播孟超在图兰泽的惊心动魄的冒险，以及华丽回归的消息，仅仅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通过毛细血管般的网络节点，掌握了龙城数千万市民，对于现状和未来，最真实的态度！ /61/61726/32044478.html 第1799章 扑朔迷离 第1799章扑朔迷离 艾雷告诉孟超，根据她和同伴们在社交媒体和各大论坛上进行的调查，虽然血盟会再度出现，而且侵蚀了包括云飞电和吕中奇这样的神境强者，这件事的确在普通民众心中，激起了极大震动。 但人们并未对龙城文明的未来，失去信心。 这一方面，当然要归功于孟超神兵天降，力挽狂澜，以一敌二，战胜了两大高手——至少在普通民众心目中，事情是这样的。 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却是，孟超带来了异界核心区域的情报，让人们对异界土著文明，有了更多的认识。 正所谓“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大的恐惧”。 虽然从图兰兽人到圣光阵营，异界土著的强大，超出了龙城人以往的预估。 但好歹，现在的龙城，对异界土著不再是两眼一抹黑，反而占据了敌明我暗的信息优势。 好消息是，即便异界土著的个体战斗力，有些超出预料。 但他们的文明层次，大致处于地球文明的中世纪，龙城文明的钢铁洪流和现代社会架构，仍旧能发挥高维优势，实施降维打击。 再说，异界土著并非铁板一块。 图兰兽人和圣光阵营有着延绵万年，刻骨铭心的仇恨，彼此都将对方当成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赶尽杀绝的最大敌人。 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眼下，孟超已经代表龙城文明，和图兰兽人结成战略同盟。 接下来，只要低调、稳健、耐心，龙城文明未必不能在付出代价最小的情况下，稳扎稳打，收割最多的战争红利。 既然未来值得期待，人们便能以最坚韧的神经，面对暂时的挫折和骚乱。 毕竟，这又不是龙城文明第一次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 和当年大半座城市都被兽潮吞噬，幸存者不得不在残垣断壁之间，用拳头和牙齿，去和怪兽抗衡的烽火岁月相比，昨夜的骚乱，又算得了什么呢？ 艾蕾的情报，终于让孟超的心，彻底咽回了肚子里。 除此之外，艾蕾还告诉孟超一个好消息。 “无尾猴”找到了，他还活着！ “是吗？” 孟超精神一振。 名叫“无尾猴”的情报掮客，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是介绍艾蕾去采访申玉麟的中间人。 然而，正是在孟超和艾蕾一起，前去“无尾猴”的住所，调查采访相关事宜的时候，从失踪的“无尾猴”的家中，找到了半枚“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标志。 孟超才能顺藤摸瓜，一路找到“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设置在怒涛山脉深处的血纹花实验室。 又跟随着从实验室出发的暗杀小队，赶到了刺杀申元豹的现场，最终救下了这名位高权重的神境强者。 这才在九大超级企业的坚固外壳上，打开了突破口，阻止了血盟会的阴谋，迫使九大超级企业达成妥协。 从这个意义上讲，情报掮客“无尾猴”，才是改变历史的关键角色，隐藏在幕后的无名英雄。 如果不是他足够聪明，第一时间看穿了劫持者的身份，并十分隐秘地留下了线索。 只怕现在，血盟会的阴谋早就得逞了！ “无尾猴在哪里？” 孟超由衷道，“我得好好谢谢他，代表很多人谢谢他！” “他在被送往第一医院的路上。” 艾蕾说，“他没事，连一点皮外伤都没有，只是被蒙着眼睛关押了太久，有些虚弱而已。” “那可实在太幸运了。” 孟超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无尾猴’早已经死了。” 的确，以血盟会的行事风格，像“无尾猴”这样的情报掮客，和满地乱爬的蚂蚁没有任何区别，随随便便踩死百八十只，都不值得一提。 “无尾猴”失踪了这么久，对方不但没有杀人灭口，甚至还给了他足够的食物，让他能一直活着——这件事，出乎了孟超的预料。 “知道是从哪里救出‘无尾猴’的吗？” 孟超问，“是否某个血盟会成员的秘密巢穴里面？” “不是。” 艾蕾说，“他是自己跑到大街上来的。” “什么？” 孟超不明白，“什么叫‘自己跑到大街上来的’？” “‘无尾猴’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像是被注射了某种药物，短期记忆变得模模糊糊，只记得自己一直在一处既黑暗又温暖的地方，舒舒服服地睡觉，就好像冬眠的熊，怎么睡都睡不够。” 艾蕾说，“直到最后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街边，手脚很长时间没有活动，肌肉都有些萎缩，然后，他自己报了警。” “是这样……” 孟超不明白。 如果真是血盟会成员抓走了“无尾猴”，秘密关押了这么久，现在又把他全须全尾放出来，目的是什么？ 血盟会已经制造了那么多的杀孽，难道释放一个“无尾猴”，罪行就能减轻一些么？ “所以，‘无尾猴’不知道是谁抓走了他？”孟超想了想，继续问。 “不知道。” 艾蕾说，“‘无尾猴’全程都没见过劫持者的样子。” “那就奇怪了。” 孟超道，“那么，‘无尾猴’为什么要在橱柜内壁的顶部，留下半个‘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标志呢？” 这个问题，让艾蕾沉默了很久。 随后，艾蕾也用百思不得其解的语气说道：“这就是整件事里，最奇怪的地方，我刚刚问过‘无尾猴’，他说，他根本没有在自家橱柜内壁的顶部，用厨房油泥绘制过‘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标志。” “什么！” 孟超几乎要跳起来。 脑海中刚刚清晰的蓝图，再次变得模糊。 那枚标志，可是一切的起点，如果没有那枚标识，申元豹必死无疑，而一旦这位神境强者陨落，龙城必将陷入诡谲叵测的漩涡，甚至是腥风血雨的洪流！ “会不会是‘无尾猴’留下的线索，但是他忘了，你不是说，他被注射了某种药物，模糊了短期记忆？” 孟超定了定神，飞快思索着各种可能。 “应该不会。” 艾蕾道，“‘无尾猴’虽然不太记得自己遭到劫持之后的事情，但他清楚记得，自己根本没有调查过‘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又怎么会留下相关线索呢？” /49/49503/29275535.html 第1800章 幕后推动者 最新章节！ 第1800章幕后推动者 孟超沉默。 感觉自己再次陷入了错综复杂的迷宫。 “无尾猴”没必要，也不可能撒谎。 毕竟这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倘若真是他留下的记号，他简直就是拯救了龙城的大英雄，不说别人，光是孟超自家的超星集团，从手指缝里漏下去一些好处，就足够“无尾猴”逍遥快活，财富自由了。 那么，如果关于“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线索，的确不是“无尾猴”留下的，又会是谁呢？ 很显然，在孟超和艾蕾来到“无尾猴”的住所之前，就有第三者潜入进去，留下这条线索。 进一步分析，留下线索的人，应该知道孟超的存在。 这条线索，就是专门留给孟超看的。 问题来了，孟超回归龙城，是超出任何计划之外，甚至连孟超自己事先都不知道的随机事件。 秘密潜回龙城之后，除了艾蕾之外，他也没有和任何人正面接触过。 怎么可能有人，在短短几天甚至一天之内，就精确锁定并判断出了他的身份？ 这家伙究竟是谁，或者说，是站在哪边的？ 自然，不可能是血盟会。 只能是血盟会的敌人。 问题来了，如果是血盟会的敌人，而且已经掌握了“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这条重要线索。 为什么不把线索交给超凡塔、赤龙军之类的官方机构。 那样的话，不是能更加方便而且稳妥地铲除掉血盟会吗？ 为什么要把线索留给孟超，再让孟超单枪匹马，阻止刺杀，揭露阴谋，铲除血盟会？ 那就好像，这个蛰伏在黑暗中的神秘人，既想牵着孟超的鼻子走，却又想把他推到聚光灯下，把他塑造成万众瞩目的超级英雄。 “这个人……”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无尾猴”家里搜索的时候，曾经感知到一抹非常诡异，却又无比熟悉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人，蛰伏在附近，窥探自己一样。 然而，当他扩张生命磁场，向四面八方扫描时，这种感觉却又烟消云散。 对方就像是一枚冰块，融化在汪洋大海里。 当时，孟超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是自己太久没有回到龙城，神经过敏而已。 此刻回想起来，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那个用厨房油泥，在壁橱顶部留下“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标志的神秘人，当时就蛰伏在附近，甚至和他擦身而过。 “这是一个，我认识的人，不，不止是‘认识’，而是非常熟悉！” 孟超喃喃自语，“所以，她才能在我回到龙城的第一时间，感知到我的存在！” “前辈？” 艾蕾在通讯频道中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尽管孟超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但她还是习惯了，称呼孟超为“前辈”。 毕竟，对于一位刚刚回到龙城，就导致了两名神境强者先后陨落的新锐强者，就算再怎么年轻，都很难让人平视。 “让我猜猜——” 孟超沉吟片刻，道，“‘无尾猴’也不知道，采访申玉麟的任务，究竟是谁拜托他，找人去做的，对不对？” “没错，前辈怎么知道？” 艾蕾惊讶道，“‘无尾猴’说，他根本不认识雇主，只是某天在酒吧里厮混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被人往口袋里塞进去一张纸条，吩咐他去某个储物柜里查看。 “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从这个储物柜里取出了一个公文包，里面就是‘找人采访申玉麟’的具体要求，以及一张不记名的大额储值卡，可以在怪兽商城随意购买稀缺物资的那种。 “他原本不想接这单任务。 “毕竟，雇主太神秘，任务内容又涉及到寰宇集团和申家，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不是单纯的采访任务这么简单，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但是，没办法，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这张不记名储值卡的额度，足够‘无尾猴’花天酒地，挥霍整整一年。 “再加上，对方又不要求‘无尾猴’亲自去采访申玉麟，只让他找一个合适的记者。 “‘无尾猴’抱着侥幸心理，找到了我，等我离开龙城，翻越怪兽山脉去红溪沟项目之后，他便躲了起来，没想到，仍旧没有躲过对方的劫持。” “明白了，你应该是唯一知道中间人身份的人，既然你都没有被寰宇集团或者血盟会抓住，这两股势力都没那么快，能锁定‘无尾猴’，唯一能赶在我们两个之前，抓走‘无尾猴’的家伙只有一个，那就是‘无尾猴’的雇主，也就是找你去采访申玉麟的人！” 孟超皱眉道，“所以，整场采访都是一个阴谋，目的根本不是采访，而是打草惊蛇，故意引发申玉麟的激烈反应？ “然而，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单纯就一场采访而言，无论你的提问再怎么犀利，都不可能从身为血盟会成员的申玉麟那里，得到任何有用信息啊！” 孟超愈发困惑。 但他也愈发能够认定，这个神秘人的身份。 因为他从她的手法中，嗅到了异常熟悉的味道。 “帮我看好‘无尾猴’，回头我亲自去找他。” 孟超对艾蕾说，“现在，我要去‘蔚蓝医疗中心’一趟！” …… 蔚蓝医疗中心，是隶属于蔚蓝联盟旗下的大型综合医疗机构。 虽然是最近一年才刚刚成立的民营医疗机构，但因为有残星会、武神殿、蓝色家园、超星集团等等势力的支持，发展速度极快，医疗技术很强，诊疗费用却比别的民营医疗机构低廉许多，性价比极高，很快就成为了大量普通市民，治疗伤病、保养灵脉、安装符文义肢的第一选择。 因为血盟会的挺而走险，大批市民都在鼠潮爆发和丧尸病毒扩散中受伤，此刻的蔚蓝医疗中心和龙城各大医疗机构一样，都是人满为患。 伤者的呻吟和尖锐的救护车声混合在一起，中间还夹杂着丧尸病毒感染者的低吼，空气凝固而又紧绷。 /49/49503/29282900.html 第1801章 宋金波和苏木莲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49/49503/29286150.html 第1802章 出乎意料的袭击 第1802章出乎意料的袭击 蔚蓝医疗中心的特级贵宾病房，原本是一栋独立的七层大楼。 但因为昨晚送来的伤患太多，从一到三层都被开辟为临时治疗区，早已被挤得满满当当。 四层作为隔离区，驻扎了一队蔚蓝联盟的武装超凡者——血盟会事件尚未彻底落幕，吕丝雅又是重要当事人，为免她遭遇不测，安保措施自然不容忽视。 当孟超赶到五层时，却发现好几位医生和护士，正在下楼。 “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照看吕丝雅的医疗团队成员。 宋金波急忙迎了上去。 “苏院长在上面。” 胖乎乎的护士长先是用惊讶的眼神，看了孟超一眼，随后道，“她说底下人手不足，让我们先去处置普通伤患，她会亲自照看吕女士。” 孟超微微皱眉。 这样的安排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他脑域深处的警兆越来越强烈。 顾不上询问，孟超拨开众人，两步就窜上了顶楼。 长长的走廊里同样驻扎着好几位神色精悍的蔚蓝联盟武装超凡者。 其中两位颇为面熟。 从他们佩戴的多功能重火力灵械义肢来看，应该都是残星会的会员，跟随孟超修炼极限流，还曾多次和孟超以及吕丝雅并肩作战。 见到孟超，两名残星超凡立刻流露出会心的笑容，一起迎了上来。 孟超的视线越过两人的肩膀，朝走廊尽头的贵宾病房望去。 乍一看，贵宾病房静谧无声，没有任何异动。 但不知为什么，孟超总觉得空气中荡漾着不详的波纹。 仿佛暴风雨来临前，近乎凝结的水汽。 忽然，只听轻轻的“波”一声，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走廊尽头炸裂，又像是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颤。 孟超的瞳孔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整个人都化作一道凄厉的闪电，躲过了两名残星超凡的视网膜，从他们中间射了出去。 然而，当他接近理论上根本不可能阻挡住他的病房大门时，却感觉前方出现了一堵看不见的铜墙铁壁。 不，用“铜墙铁壁”来形容并不恰当，那并不是某种坚不可摧的物质，而是如同海水般柔软、绵密、深邃，又如沥青般粘稠、容易令人窒息的存在。 当孟超以接近音障的速度冲过去时，就好像一块从大气层之外，自由落体的巨石，狠狠砸在海洋上一样。 即便他将海洋砸出惊涛骇浪，都不可能将海洋真正砸个窟窿出来。 “这是……空间屏障发生器！” 孟超心底，激起惊涛骇浪。 周遭的空间伴随着他的冲撞，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令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斑驳不清的破碎虚空之中。 空间涟漪的反噬，甚至令他产生了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颠倒过来的感觉。 这种源自太古遗迹的装置，能直接干扰甚至撕裂空间。 就算神境强者，都不可能在急切之间，突破空间法则的束缚。 二十四小时之前，血盟会成员正是使用了空间屏障发生器，才敢在闹事中劫持吕丝雅。 没想到在血盟会土崩瓦解的此刻，孟超再次遇上了空间屏障发生器。 原本明朗的局势，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然而，当孟超竭力激荡生命磁场，灵焰狂燃的铁拳，重重轰击前方被“透明沥青”所阻隔的空间，使得空间屏障发生器的功率超过极限，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甚至将病房大门都撕了个粉碎时。 通过病房大门，里面的场景，却完完全全，超出了孟超的预料。 原本，种种蛛丝马迹都表明，吕丝雅隐瞒了一部分真相，孟超想来找她问个清楚。 此刻，吕丝雅依旧深陷在一台巨大的医疗舱里，无比憔悴和痛苦。 而她身上，却死死压着一个人，手持一台灌满了不明药液的注射器，试图注射到她的颈动脉里。 那人正是苏木莲。 “怎么回事？” 孟超傻眼。 他印象中的苏木莲，是一个仿佛木雕般古拙，静谧，安稳的女子。 举手投足，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气息，所作所为，大有“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 即便在将麻风村那些畸形丑陋的病患，最严重的疾病，转移到自己体内，承受万蚁噬心般的痛楚之时，她都极少流露出，比微微皱眉更加夸张的表情。 她是一个典型的苦修者。 孟超怀疑，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令她动容。 然而，此刻正死死跪在吕丝雅的胸口，用尽全身力气，将寒光闪闪的针尖朝对方脖子扎过去的苏木莲，却似厉鬼缠身，完全变了一个人。 只见她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双眼中缠绕着一圈圈放射状的血丝，两条纤细的胳膊上，都有粗大的血管，如同肿胀的蚯蚓那样高高隆起。 因为空间屏蔽的缘故，孟超听不到病房内的声音。 但从苏木莲歇斯底里的模样，不难想象出，此刻从她急促起伏的胸腔内，释放出来的是何等凄厉的鬼哭狼嚎。 原本，除了不可思议的治疗术之外，苏木莲并不具备超凡入圣的战斗力。 体内寄宿着怪兽意志的吕丝雅，绝不会被苏木莲伤到皮毛。 但吕丝雅的怪兽之力，却在昨夜被她自己加上孟超，联手驱除。 为此，她还付出了灵脉寸断，身受重伤的代价。 苏木莲又掌握着这台医疗舱的最高操作权限，完全能贴着安全范围的上限，往医疗药剂里面，注入大量的安眠药和镇定剂，让吕丝雅进一步丧失抵抗能力。 从她秘密安装空间屏障发生器来看，这次袭击，既不是意外，也不是一时冲动的鲁莽之举。 而是精心策划，早有预谋。 但是，为什么？ 吕丝雅和苏木莲，非但没有任何仇怨，反而是共同重建巢城以及蔚蓝医疗中心的合作伙伴，两人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反目成仇。 哪怕是合作模式上存在分歧乃至矛盾，也不至于让苏木莲这个古朴清幽的女子，走火入魔，癫狂如斯！ 这一点，别说孟超一万个想不通。 就连交叉双臂，苦苦抵挡苏木莲的吕丝雅，脸上都写满了震惊甚至恐惧。 /61/61726/32068246.html 第1803章 疯狂的先知 最新章节！ 第1803章疯狂的先知 孟超别无选择，只能一次次轰击面前的“透明沥青墙壁”，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使得空间屏障发生器持续超负荷运转，最终从内部损坏，瓦解。 在这个至少长达半分钟的过程中，无论是他，还是任何一名神境强者，甚至是用坦克装甲车辆和列车炮武装起来的钢铁洪流，都无法对空间壁障笼罩的范围之内，做任何最微小的干涉。 因为从理论上来说，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已经和周遭天地完全割裂开来，看似咫尺之遥，实际上却遥不可及。 苏木莲也发现了意外闯入，瞠目结舌的孟超。 但她并没有停止如疯似魔的行动，反而变得愈发狰狞和狂热，一副不惜和吕丝雅同归于尽的架势。 饶是吕丝雅涨得满脸通红，一颗颗血珠都要从毛孔中渗透出来。 都无法阻止苏木莲手里的注射器，越来越接近自己的颈动脉。 眼看寒光闪闪的银针，即将刺入吕丝雅的脖子。 吕丝雅干脆不再阻止，而是顺水推舟，从格挡变成拉扯。 同时猛地一甩脑袋，让注射器险之又险擦过了自己的颈动脉。 银针和她的血管距离之近，甚至扎穿了一层皮肤，又从下方透了出去。 大量不明成分的医疗药剂或者致命毒液，从中空的针管内激射而出，化作一缕缕妖异的烟雾。 苏木莲一击不中，“啊”了一声，还想收回注射器，再次下手。 吕丝雅趁机翻滚，将全身力气，都作用到了她的手腕上，硬生生抢下注射器。 苏木莲双目赤红，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柄薄如蝉翼的手术刀，狂乱挥舞着，朝吕丝雅的心窝刺去。 吕丝雅已经用余光瞥见了门口的孟超和宋金波等人，也意识到空间屏障正在变得越来越薄弱。 她不用制服苏木莲，只需要拖延时间就好。 战斗经验丰富的吕丝雅当机立断，肩膀一沉，正对着呼啸而至的锋刃。 手术刀狠狠刺入她的肩膀，却被肩胛骨和紧绷的筋腱死死卡住。 血迹如同熊熊燃烧的莲花，从她的肩膀上冉冉绽放开来。 尽管伤口看似触目惊心，但对于无数次从怪兽的血盆大口中死里逃生的吕丝雅来说，这样的伤势，只是无足轻重的日常。 她像是八爪鱼般死死缠绕住了苏木莲，并借助医疗舱内狭窄的空间，最大程度限制苏木莲的活动范围。 特别是灌满了神秘药剂的注射器，被吕丝雅死死压在身下，绝不让苏木莲还有能触碰到它的机会。 苏木莲的攻势虽然凶猛，毕竟没有章法。 双方僵持了足足十几秒钟，她都没办法重新取得致命武器。 而这时候，秘密放置在角落里的空间屏障发生器，也因为孟超的反复轰击，超负荷运转，冒出袅袅黑烟，在一连串的“噼噼啪啪”声中爆裂。 伴随着一道道空间涟漪的扩散和消失，贵宾病房内的空间，再度和周遭天地融为一体。 孟超能够清晰听到吕丝雅的喘息，以及苏木莲的……哭泣？ 他和随后赶来的几名护卫，急忙上前，七手八脚，控制住情绪崩溃的苏木莲。 “不！” 苏木莲犹如跌入陷阱的母兽，拼命挣扎和嚎叫。 即便跟随孟超冲进病房的护卫，都是虎背熊腰的壮汉，赤手空拳都能轰杀体重超过半吨的凶兽。 但被他们压制住的苏木莲，挣扎起来，却似比半吨重的凶兽都要厉害。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很难想象，这具娇小玲珑的身躯里，竟然蕴藏着如此绝望，又如此癫狂的力量。 看着苏木莲那双既深邃又狂热的眼睛，孟超隐隐产生错觉，怀疑她的体内是否存在着一条直通异次元的隧道，能从另一个世界，源源不断汲取汹涌澎湃的力量。 “不，孟超，你不能阻止我，让我杀死这头怪物！” 苏木莲终于被几条彪形大汉死死按在地上，但她的颈椎骨却发出“咔嚓咔嚓”，近乎爆裂的怪响，她不顾疼痛，无比诡异地将头颅昂了起来，被血泪覆盖，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球，直勾勾盯着孟超。 她的表情，既像是一名癔症发作的精神病患者，又像是得到了天启的先知。 而孟超，就是她一直寻找的，惟一的答案，和最后的救赎。 她尖叫道，“她会害死你的，孟超，她会害死整座龙城！趁现在还来得及，杀死她，杀死这头怪物！” 饶是孟超身经百战，面对“末日魔狼”卡努斯这等级数的对手，都能面不改色，镇定自如。 苏木莲仿佛从地狱最深处传来的诅咒，还是令他的心脏轻轻一颤。 顺着苏木莲有若实质的目光，孟超扭头，查看吕丝雅的状况。 吕丝雅捂住受伤的肩膀，脸色惨白而迷茫。 她先是向孟超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随后，又用一半震惊，一半好奇的眼神，不断打量着判若两人的苏木莲，完全不明白后者的意思。 孟超沉吟片刻，相信吕丝雅的迷茫是发自内心的，她的确不知道苏木莲为什么要杀死自己。 仔细想想，吕丝雅会被送到蔚蓝医疗中心来，完全是一场意外。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回龙城，阻止了血盟会的阴谋，此刻的吕丝雅，极有可能落到了云飞电和吕中奇的手里。 换言之，无论苏木莲还是吕丝雅自己，都不可能预料到，他们会在这个极不平静的夜晚，在这里相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超彻底糊涂了。 他将目光投向宋金波。 宋金波也满脸震撼，不知所措。 很显然，这位巢城重建委员会的核心成员，和吕丝雅以及苏木莲关系都非常密切的金牙帮军师，都没察觉到，两人之间，存在任何矛盾和隐患。 但他终究是跟随“霸刀”金万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物。 尽管脑海中掀起了万丈狂澜，深吸几口气之后，还是不动声色，命令如流水般发布下去。 在场所有护卫，立刻组成密不透风的警戒圈。 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六七两个楼层。 苏木莲长期以蔚蓝医疗中心为家，在这里有一间不大的宿舍。 保密起见，宋金波亲自带人进行搜查，很快搜出了一支使用晶髓弹头的大威力手枪，还有一枚伪装成手术器械盒的晶石炸弹！ /49/49503/29295042.html 第1804章 疯狂的理由 第1804章疯狂的理由 龙城虽然民风尚武，家家户户都存储了不少枪支弹药甚至火箭筒之类的大杀器。 但这种足以在地狱凶兽的钢筋铁骨上，轰出一个血窟窿的晶髓手枪，显然不是随便哪个武器市场都能采购到的。 按照最新的危险品管理条例，类似武器都要统一申请、审核、注册和采购，并且拥有独一无二的编号。 然而，苏木莲的这两件大杀器，却都是没有编号的黑市产品，更经过了丧心病狂的改造，威力足以将整间病房里的一切，都化为燃烧的尘埃。 看起来，苏木莲为这场刺杀精心准备了很久。 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和吕丝雅独处。 昨夜的蔚蓝医疗中心特别忙碌，身为副院长，又拥有独一无二的治愈术，她自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前呼后拥着大批医护人员、患者家属以及有关部门的成员，并没机会回到宿舍，贴身藏起这两样体积不小的大杀器。 然而，吕丝雅身受重伤，功力全失的机会实在太好，苏木莲不确定等这个混乱的夜晚过去，今后还有没有更好的刺杀时机，权衡再三，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在没有大杀器的情况下，提前动手。 苏木莲并不是一名合格的刺客。 整件事留下太多痕迹，并不难推断。 但她的动机，却比吕中奇和云飞电先后加入血盟会，更令人费解。 好在孟超及时阻止，这桩骇人听闻的刺杀，暂时还没扩散开来。 孟超沉吟片刻，拜托宋金波帮他封锁消息。 即便不能封锁太久，在轩然大波进化成惊涛骇浪之前，能争取一个小时也好。 宋金波的目光飞快从孟超、吕丝雅以及苏木莲脸上扫过，痛快答应下来，带着其余几名目击者，退守到了六七层之间的楼梯，将一片死寂的贵宾病房，留给了三名当事人。 这时候的苏木莲，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她依旧披头散发，目光如同幽蓝的烛火，直勾勾盯着孟超和吕丝雅，在宁静中透露出一种比死亡更加深邃的诡秘。 吕丝雅刚用一个军用急救包自行疗伤，捂住了肩胛骨上皮开肉绽的伤口，脸上依旧挂着浓浓的困惑。 在孟超还没发问之前，她已经抢先摇头道：“别问我，我不知道。 “在你回到龙城之前，我和木莲小姐之前，非但没有丝毫矛盾，还是签署了多项商业协议的合作伙伴，我以生命保证，我在每一项合作中，都没有丝毫坑害她或者巢城中人的意思，恰恰相反，我是将巢城中人，特别是原本的麻风村居民，当成基本盘来看待的，很多时候，宁肯损害我自己的利益，都要为他们争取更好的合作条款。 “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和木莲小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她冒着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风险，都要取我性命。” 孟超沉吟片刻。 觉得吕丝雅没必要撒谎。 她是一个野心勃勃，图谋远大的女人。 过去一年，始终兢兢业业扮演着“为民请命的寒门代言人”的角色，方方面面对她的评价都极高，不太可能为了巢城居民口袋里的三瓜两枣，破坏自己苦心经营的人设。 苏木莲背后，并没有什么盘根错节、尾大不掉的利益集团。 而她本人，既没有强横无匹的武力，又是淡泊名利的性子，一心只想济世救人，和吕丝雅没有任何利害冲突。 以吕丝雅的精明，只会将苏木莲高高捧起，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博取她的好感，将她和自己牢牢捆绑在一起，又怎么会轻易招惹她呢？ 再说，孟超也想象不出，吕丝雅究竟要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才能将苏木莲招惹成这个样子。 要知道，就算孟超没有及时赶到，苏木莲成功刺杀了吕丝雅。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等到空间屏障消散，她肯定会被守候在外面的蔚蓝联盟护卫逮个正着。 眼下正是血盟会肆虐龙城，对于一切罪行都要从重从快处置的非常时期。 苏木莲证据确凿，被判处死刑，是大概率事件。 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值得她宁愿粉身碎骨，都要拖着吕丝雅一起下地狱呢？ 孟超的视线重新回到苏木莲脸上。 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位被巢城中人称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的少女，眼底满溢的疯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散得干干净净。 她的眼神，甚至比过去更加清澈。 就像暴风雨过去，格外清彻和宁静的大海。 静静地，等待着下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相信我，孟超，我既没有精神错乱，和吕丝雅之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私人恩怨。” 苏木莲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和柔和，仿佛仅凭声音就能抚平病患的伤痛，和刚才歇斯底里的尖叫判若两人。 “我知道，这件事非常奇怪，恐怕你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听起来也像极了精神病患者的胡言乱语，没有丝毫逻辑和证据。 “但是，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么做，完完全全是为了龙城，为了生活在龙城的所有人，为了生活在龙城的所有人的未来！ “为了龙城，我必须杀死吕丝雅。 “否则，她将在不久的未来，和你一起，毁灭整座龙城！” “什么！” 苏木莲的话，就像是一颗在空中分裂的炮弹，同时击中了孟超和吕丝雅的心脏。 吕丝雅表情凝固，满脸错愕，完全没想到，苏木莲的癫狂之举背后，竟然隐藏着一个如此荒谬的理由。 孟超却像是刚刚发现自己坐在一颗球状闪电之上。 他猛地跳了起来，眼底瞬间布满血丝，和刚才如疯似魔的苏木莲一模一样。 “你，你说什么？” 孟超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有些颤抖，死死盯着苏木莲刚刚从扭曲中恢复过来的脸庞，不放过每一缕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49/49503/29299969.html 第1805章 新的未来，新的浩劫 第1805章新的未来，新的浩劫 “你听到了。” 苏木莲的神情，既像是一个谵妄的疯子，又像是一个献祭的圣徒。 她明明被人五花大绑，蜷缩在角落里，却用某种至高无上的审判官，发出最终裁决的口吻说道，“你和吕丝雅，在不久的将来，注定会毁灭龙城！” “等等——” 吕丝雅实在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我曾被无数人指控过无数罪名，但‘毁灭龙城’这么严重的罪名，倒还是第一次。 “请问，既然是‘不久的将来’，木莲小姐，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不，更准确说，我亲身经历了。” 苏木莲道，“我在无数个噩梦中，亲身经历了那个被你们毁掉的，无比可怕的未来！” 孟超和吕丝雅一阵沉默。 只不过，两人沉默的原因，却有着天差地别。 “你……梦到的？” 吕丝雅难以置信，“就因为你梦到了我会毁灭龙城，所以你精心策划，准备谋杀我？这，这听上去可不像是什么成熟、理智的决定！” “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看起来疯狂到了极点，但如果你们也有着和我一样的经历，和我一样从牙牙学语开始，就在无数个夜晚，被无比真实的噩梦吞噬，在末日烈焰的熊熊燃烧中，一次又一次死去，我发誓，你们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苏木莲古井无波的脸上，流露出了她在承受最痛苦的伤病时，都不曾流露出过的恐惧，她颤声道，“不，我可以肯定，那不是噩梦，而是未来，真实存在的未来，只不过被我用某种无法解释的理由，提前看到了而已！” “你真是……” 吕丝雅哑然失笑。 然而，当她看到孟超无比严肃的表情时，笑容却有些凝固。 “说下去。” 孟超眉头紧锁，一字一顿道，“木莲小姐，请你将整件事，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原原本本说给我听。” 苏木莲眼底绽放出了一缕希望的光芒。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我听到你们的名字时，吓了一大跳吗？” 孟超和吕丝雅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点头。 他们和苏木莲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巢城深处，麻风村和金牙帮等帮派即将展开火并。 那时候，他们和苏木莲一起，为了拯救麻风村乃至整座巢城，并肩作战，齐心协力。 一开始，苏木莲对他们充满了信任和感激。 但在听到他们的名字之后，她的态度却瞬间转变，对他们充满了源自细胞深处的，仿佛本能的恐惧。 这种恐惧，甚至比害怕当时正在巢城肆虐的妖神“漩涡”更甚。 当时孟超的确有些奇怪。 但之后，各种冲突和战争，一波接着一波，修炼、谋划、战斗，占用了他的全部时间和思考空间，令他无暇顾及这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因为，那并不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或者说，那并不是我第一次听到你们的名字。” 苏木莲喃喃道，“在那个重复无数次的恐怖梦境中，我早就知道你们——在梦中的龙城，你们的权势和力量，比今天更加强横百倍，你们不再是为龙城冲锋陷阵的马前卒，而是高高在上的龙城文明掌舵人！” “木莲小姐，请你描述得再清楚一些，那是个什么样的噩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孟超的表情无比严肃，甚至有些狰狞。 “我，我也不知道，记忆有些混乱了，我甚至分不清，那究竟是真正的梦魇，还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注入我脑域深处的未来信息。” 苏木莲面露茫然之色，继续道，“应该是几年前，甚至更早，我开始无休止地做一个怪梦。 “一开始，这个怪梦就像是所有的梦境一样，斑斑驳驳，模糊不清，无论睡梦中再怎么清晰和真实，一觉醒来，都会烟消云散，雨过天晴。 “我已经忘了那时候的梦境，究竟是什么样子。 “只记得一副冲击力极强的，浓墨重彩的画面。 “画面中，一万颗火球在龙城上空爆炸，仿佛一万个太阳从天而降，他们喷射出来的火焰，就像熊熊燃烧的瀑布，瞬间将整座城市，都淹没在翻滚、咆哮、不断膨胀的火海里。 “整座龙城——无论中央商务区那些闪闪发亮的摩天大厦，还是有钱人和至强者居住的环境宜人的别墅，还是杂乱无章，狭窄逼仄的巢城，统统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轰得四分五裂，瞬间碳化，碎裂成了齑粉。 “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更是瞬间，化作一缕缕畸形扭曲的青烟，伴随着最后的惨叫声，归于永恒的虚无。 “这个噩梦实在太真实，也太可怕。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我的心脏都像是要撕裂胸膛，逃之夭夭，必须在被汗水湿透的床上，惊魂未定地喘上十几分钟，才能稍稍平复心情。 “如果仅仅是这样一段噩梦，或许，我还不至于如此绝望。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断重复的梦魇中，出现了新的场景和信息。 “我好像梦到了被末日烈焰毁灭之前的龙城，去到了毁灭之前的一天，一个月，一年，甚至好几年前，眼睁睁看着全体龙城人民的家园，一步步走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能看到整座龙城的未来？” 苏木莲的表情实在太真切，当她说“一万个太阳从天而降”的时候，吕丝雅仿佛都能感受到那种烈焰缠身，焚烧血肉乃至骨髓得痛楚。 她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颇为认真地确认道。 “我不能看到别人的未来，只能从自己的视角出发，看到自己的未来。” 苏木莲道，“只不过，都一样，我和所有人在未来的尽头，都被熊熊烈焰，烧成灰烬了。” “有点意思。” 吕丝雅眼底，渐渐放出了变幻莫测的光芒，饶有兴致道，“未来的你，变成了什么样子，还有，你说我和孟超是龙城文明的掌舵人，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或者他，当上了生存委员会的议长吗？” /61/61726/32080447.html 第1806章 看似美好的未来 第1806章看似美好的未来 “未来的龙城，已经没有生存委员会了。” 苏木莲摇头道，“在我的噩梦里，龙城的最高管理机构是‘平等权利执行会议’，你和孟超先后以蔚蓝联盟以及武神殿首席的身份，担任过该机构的议长，长达几十年之久。” “平等权利执行会议？” 孟超微微皱眉，“那是什么？” “平权会议最早是为了贯彻执行《反垄断法案》而设立的临时机构。” 苏木莲道，“在我的噩梦里，九大超级企业和现实中一样，畸形膨胀，尾大不掉，渐渐从捍卫龙城的中流砥柱，变成了阻碍龙城前进的肿瘤。 “受到这九颗肿瘤的挤压，大量修炼资源以及上升渠道，都牢牢掌握在豪门子弟的手里，普通市民的修炼难度和成本与日俱增，非但没办法在超凡力量上和豪门子弟抗衡，在商业竞争以及出任公职等等方面，也越来越不是豪门子弟的对手。 “彼时的龙城，豪门和寒门之间的矛盾日趋尖锐，终于酿成了激烈的斗争，斗争的结果，却是出乎意料——因为孟超你的横空出世，再加上吕丝雅掌握了大量九大豪门的秘密，为孟超你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帮助，结果是，以赤龙军、武神殿和蔚蓝联盟为核心的寒门集团，战胜了以九大修炼世家为核心的豪门集团。 “为了防止九大修炼世家卷土重来，你们乘胜追击，在生存委员会成功通过了《反垄断法案》。 “按照这份法案的精神，九大超级企业中，涉及到战略领域的核心资产，统统收归全体龙城市民所有；其余资产也被拆分成了若干个中小型企业，不再具备某个领域的碾压性优势；九大修炼世家中的大量‘义子，义女’们，也纷纷鼓励他们恢复本姓，组建新的，规模更小，对任何人都不构成威胁的家族。 “平等权利执行会议，原本就是为了推进‘拆分九大豪门’的工作，设立的一个临时工作小组。 “不过，你们应该都知道，九大豪门的体量惊人，拆分过程中，也会产生天文数字的利益。 “既然平等权利执行会议，掌握着天文数字的利益，如何分配的问题，自然而然，也拥有了庞大的权力。 “而且，拆分了九大修炼世家之后，还要确保龙城不会产生新的豪门，所有市民，无论贫富贵贱，都能享受一模一样的修炼待遇，这是一项长期性的，必然会不断反复的工作。 “因此，掌握了庞大利益和权力的平等权利执行会议，就从单纯监管九大超级企业拆分工作的临时工作小组，变成了一个长期性的庞大机构，其工作职责和监管范围也不断扩大，到最后，凡是涉及到‘天赋人类平等修炼权利’的事项，‘平权会议’统统有资格管辖。 “在一个充满灵能，武道为尊的世界，修炼无疑是最重要的事情。 “‘平权会议’主管龙城的修炼不平等问题，自然而然，成为了龙城最重要的机构之一。 “再加上生存委员会毕竟是由九大超级企业发起，即便九大企业都被拆分，依旧有大量豪门强者担任议员。 “彼时的孟超你和吕丝雅，号称数千万龙城市民的代言人，这些刚刚受到打击，暂时潜伏爪牙的豪门强者，固然不会明刀明枪站在你们的对立面上，但他们都在生存委员会里厮混了几十年，熟谙各种条条框框，不动声色地挖陷阱、埋地雷，那都是他们的老本行。 “在这些满身战伤的老资格面前，你们很难随心所欲贯彻自己的意志。 “干脆另起炉灶，不断扩大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平权会议’的管辖范围和权限。 “最终，在‘第二次龙城保卫战’期间，你们借助绝地反击的大胜之威，成功废掉了生存委员会，开启了完全属于你们的绝对统治！” 孟超深吸一口气。 在他的末日梦魇中，畸形膨胀到极限的九大超级企业，是导致龙城毁灭的罪魁祸首。 而由豪门强者霸占修炼资源，垄断上升通道，阶层越来越固化，世袭制度卷土重来的未来，也绝不是他想要创造的未来。 他的确不止一次想过，利用血盟会掀起的骚乱，向九大豪门全面开火，推动《反垄断法案》，拆分九大超级企业，甚至拆分九大修炼世家，让所有寒门子弟都能和豪门子弟一样，平等沐浴在光芒万丈的灵焰之下。 要实现这一点。 一个能够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强有力的官方组织，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而这个官方组织，最终演变成了龙城的最高管理机构，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听上去，蛮不错的未来。” 吕丝雅却道，“生存委员会，早已变成九大豪门攫取私利的工具，而在大量寒门议员涌入之后，豪门和寒门的明争暗斗，互相否决对方合情合理且必要的议案，又令这个机构变成了一台年久失修的老爷车，效率极其低下，早已不适合带领龙城继续前进。 “一个牢牢掌握在我和孟超手里，锐意进取的全新机构，有什么问题吗？” “没错，我也想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孟超盯着苏木莲，问道，“难道是我背叛了自己的承诺和理念，没能保障普通市民的修炼权利，导致了新的豪门出现，甚至，我自己就变成了新的豪门代言人，从屠龙者变成恶龙了吗？” “那倒没有。” 苏木莲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平等权利执行会议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直到毁灭之前，龙城也没有出现过新的豪门，至少没有出现九大修炼世家这种级数的豪门。 “彼时的龙城，普通市民的修炼权利也能得到保障，觉醒超凡力量，不再是少数人的专利，而是绝大多数普通市民，只要努力修炼，全都触手可及的事情。 “今天的龙城，只有5%的市民觉醒了超凡力量。 “而在未来，龙城最强盛之时，大约有30%到40%的市民，统统觉醒了超凡力量！” ============= 今天除夕啊~ 又是新的一年~ 从一五年回到起点算起的话，八年了~ 从零三年老牛开始码字算起的话，二十年了~ 都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就不和兄弟姐妹们多客套了，正所谓“事不过三”，希望大家把所有不痛快的东西，统统留在过去三年，新的一年，咱们否极泰来，高歌猛进，开创崭新的未来啊！ /61/61726/32086111.html 第1807章 觉醒 第1807章“觉醒” “30%到40%！” 孟超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数字。 倘若全人类中，真有将近一半人能觉醒超凡力量。 这不仅仅代表着龙城文明的整体战斗力，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提升，更代表着人类将又一次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让人人平等的理念，重新拥有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这样的未来，真的会化作现实吗？ 如果真的化作了现实，未来的龙城，又怎么会毁灭呢？ 而预见到这种未来的苏木莲，又为什么总是愁眉不展，无时无刻不被浓浓的哀伤和绝望所缠绕？ “所以，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孟超眯起眼睛，喃喃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力量也不会从天而降，30%到40%人类觉醒超凡力量的代价，究竟是什么呢？” “你说到关键了，想在短短数年里，让接近一半龙城市民统统觉醒超凡力量，当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苏木莲平静道，“在我的梦里，不久的将来，龙城会流行一种名叫‘觉醒胶囊’的东西，能够大幅提升普通人觉醒超凡力量的几率，虽然有一定副作用，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副作用都不至于危及生命。 “因为‘觉醒胶囊’得到了蔚蓝联盟的背书，普通市民争相服用，用身上出现大量兽化特征的代价，换来了强横无匹，堪比热武器的力量。” “身上出现大量兽化特征？” 孟超咀嚼着这句话背后隐藏的信息，“这个‘觉醒胶囊’，究竟是什么东西！” “按照我的理解，所谓‘觉醒胶囊’，应该是‘神变胶囊’的迭代升级产物。” 苏木莲说，“神变胶囊最初是怪兽文明研发出来，瞬间引爆人体潜能，用燃烧生命的方法，短暂换取强大力量的基因药剂。 “随着怪兽文明的土崩瓦解，怪兽主脑调制神变胶囊的技术，也落入人类各大势力之手。 “无论九大超级企业，还是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还是赤龙军，都在积极展开相关领域的研究，试图以最大程度减少副作用和后遗症为目标，优化神变胶囊的配方。 “行事比各大利益集团更加没有底线的血盟会，更是采用各种丧心病狂的邪恶手段，进行践踏人性底线的实验，积累了大量宝贵的优化数据——在血盟会被你瓦解之后，这些数据，也落到了龙城各大利益集团，特别是赤龙军、武神殿、残星会、超星集团、蔚蓝联盟的手里。 “而随着龙城的科学家们，对于怪兽文明的破译工作日益深化，大量怪兽基因和人类基因相结合的技术变得越来越成熟，将‘兽化基因技术’和‘神变胶囊’结合到一起，就能让人类的血肉之躯变得足够强壮，强壮到能够抵御服用神变胶囊带来的副作用的程度。 “在生死存亡面前，如果只是外表呈现部分兽化特征，对很多人来说，还是划算的。” “不，不不不。” 孟超深吸一口气，“外表出现部分兽化特征，也就意味着人体内的怪兽基因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数量级，朝着图兰兽人的方向发展了——告诉我，这种伴随着强大力量而来的兽化，是可逆的吗？” “理论上，是的。” 苏木莲眨了眨眼，说道。 “什么叫‘理论上’？” 孟超皱眉。 “理论上，如果只是危急关头，服用一颗‘觉醒药剂’，就算暂时变成半人半兽的模样，当药效过去之后，兽化特征也会渐渐消退，恢复过去的模样——最开始，这种‘临时救急’的需求，才是研发‘觉醒药剂’的理由。” 苏木莲面无表情道，“不过，人类对于力量的渴求，是永无止境和永不消退的。 “特别是当一个人已经品尝过拥有强大力量的滋味，品尝过一拳能够轰爆一堵墙，一口气能够飙出每小时上百公里的高速，甚至能凭空制造烈焰和闪电，洞穿主战坦克的正面装甲，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异界土著魔法师轰得灰飞烟灭——这种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快感，远胜任何一种原始快感的百倍，谁又能忍得住，在漫长的一生中，仅仅品尝一次呢？ “更别说，在以区区一座城池，挑战整个异界的征途上，人类永远不缺乏必须服用觉醒胶囊的‘危急关头’。 “或许一开始，很多人的确将觉醒胶囊当成应急手段，仅仅在敌人杀到面前的生死存亡之刻，才会别无选择地服用觉醒胶囊，将自己变成半人半兽的铁血战士。 “等到危机解除，当局就会安排这些人接受最妥帖的治疗，服用和注射大量对冲性质的药物，抑制体内的怪兽基因，让他们恢复正常。 “然而，随着异界大战的规模和烈度不断上升，一方面，龙城人需要组成大大小小的远征军，前往异界深处，时常处于千奇百怪的异界土著的包围之中。 “另一方面，神出鬼没的异界土著，也将他们的复仇之火，烧到了龙城腹地，使得人类再没有半寸绝对安全的家园。 “在这种情况下，全民皆兵的龙城人，隔三差五都要迎来一场短兵相接的盘肠大战，短短一个月内，就要服用三到五次觉醒胶囊，很多人连续数百个小时，都会保持半人半兽的战斗状态。 “长此以往，这些人渐渐适应了自己全新的模样。 “再说，当半人半兽的龙城市民的数量，突破极限之后，当局也没有这么多的医疗资源，能够无微不至地照料每一名服用者，缓解他们的副作用，让他们恢复常态——用于调制中和剂、缓冲剂、抑制剂的宝贵资源，统统都用于调制更新版本，更大效力的觉醒胶囊去了。 “不少人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甚至不管不顾，往嘴里塞进去远超安全剂量的觉醒胶囊，甚至私自调制比口服胶囊的药效更强劲十倍，直接注射到颈动脉和股动脉里去的针剂。 “就这样，当长达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的残酷战斗结束之后，很多侥幸活下来的人类，发现自己……再也变不回去了。” /49/49503/29314763.html 第1808章 无法重建的信任 最新章节！ 第1808章无法重建的信任 这是当然的事情。 如果兽化特征这么容易消除，今天的图兰兽人，就不会是半人半兽的模样，还处在不断退化的进程中了。 “人类……能接受这样的改变吗？” 孟超艰难问道。 “为了生存，人类能接受一切改变。” 苏木莲平静道，“不过，具体到这件事上，人类能够快速接受‘全民兽化’的新形态，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功于你们两位。” “我们？” 孟超大吃一惊。 和吕丝雅面面相觑。 “没错，因为孟超你捣毁了血盟会，拆分了九大超级企业，打击了豪强权贵，不断提升寒门子弟的地位，也让‘人人平等，首先是力量平等’这一理念深入人心。” 苏木莲继续道，“在见识到豪强权贵们竟然干了那么多自私自利、阴暗丑陋甚至灭绝人性的事情之后，全体龙城市民，都不希望再看到新的豪强权贵出现。 “然而，传统的灵能修炼方法，非常讲究天赋和资源，不能一蹴而就，很多因素，甚至在娘胎里就已经决定。 “总有些人的天赋比别人更高，他们的遗传基因中，天生就带着亲和灵能的成分，令他们和他们的后代还在娘胎里，就能脱颖而出。 “很遗憾，这样的人，或者说所有人类个体，往往都缺乏大公无私，将一切统统奉献出来的精神，只要他们的力量、财富和权势积累到一定程度，他们往往就不愿意将100%的力量、财富和权势，用于龙城的发展建设和浴血战斗上，而是希望将大部分力量、财富和权势，传承给自己的子孙，以及子孙的子孙。 “如果事情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的话，虽然旧的九大豪门才刚刚倒下去没多久，但新的豪门，又会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出来的。 “拜你们所赐，广大普通市民已经在血盟会事件，以及前前后后的一连串豪门丑闻中，深刻认识到了豪门的丑态，以及‘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的道理。 “什么‘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什么‘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诸如此类的豪言壮语，都是上位者为了更好地欺骗和利用下位者，瞎编乱造的鬼话——这一点，逐渐成为全体龙城市民的共识。 “普通市民不再相信其他超凡者。 “力量越强，他们越不相信。 “毕竟，连吕中奇和云飞电这样的至强者，都能背弃全体市民，又有谁能保证，剩下这些高高在上，冠冕堂皇的至强者里，就没有下一个‘吕中奇，云飞电’呢？ “对重新组建的当局，他们也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绝大多数普通市民，只相信自己能够掌握的力量。 “过去，当人们发现自己没有修炼天赋的时候，往往就会安于平庸，甘于寂寞，乐于奉献。 “普通人围绕在超凡者周围，从事力所能及的辅助性工作，并坚信危难关头，超凡者一定会拯救他们。 “但现在，当人们发现自己通过传统的，‘正常的’修炼途径，无法觉醒超凡力量时，绝大多数普通人都不愿意认命，更不愿意围绕在随时都有可能背弃他们的超凡者周围，为超凡者鞍前马后地效力，将命运交给超凡者来摆布。 “只有将强横无匹的力量，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掌心，人类才能掌控自我的命运。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常规手段无法觉醒超凡力量，那就选择非常规手段。 “为了主宰自己的命运，外表上的区区变化，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这样，早在‘觉醒胶囊’尚未发布之前，就有很多普通市民偷偷跑到类似‘地下实验室’之类的地方，注射没有药监局许可，配方不明的强化药剂，又或者去未经审批的‘地下小诊所’，给自己进行非法的身体改造，往体内植入超强合金制造的强化骨骼，甚至是微型晶石引擎。 “此类强化手段，危险程度当然很高，副作用也远远比服用觉醒胶囊更大，很多人都死在手术台上，还有些人死在了晶石引擎和血肉之躯不兼容的排异反应上，更有人在注射了配方不明，来历也不明的强化药剂之后，体液瞬间蒸发殆尽，变成了一具滚烫的干尸。 “这种反应，和当初神变胶囊的副作用如出一撤。 “由此可见，所谓的强化药剂，其实就是神变胶囊的迭代和变种。 “当局捣毁了无数个类似的地下实验室和地下黑诊所，也抓住了一大批草菅人命的黑市商人，然而，这都是治标不治本，只要旺盛的需求永远存在，就永远有人会铤而走险，秘密开启新的地下实验室和地下黑诊所。 “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就必须重建普通人对绝世强者的信任。 “然而，信任就像玻璃，打碎容易，让它重新变得天衣无缝，却难如登天。 “归根结底，和地球时代不同，生活在异界龙城的普通人，没有任何一种有效的反击手段，能够制衡绝世强者们不受控制的权力。 “很大程度上，普通人的安全和幸福，建立在绝大多数绝世强者都拥有足够的同情心之上。 “而任何一名绝世强者，包括孟超你在内，都无法保证在自己漫长而复杂的生命中，当你们面对弱者时，能永远保持充足的同情心，能永远抛头颅，洒热血，无条件也无限制地为弱者而战。 “更别提，随着技术的进步以及龙城势力范围的不断扩大，各种修炼资源的积累，使得你们这样的绝世强者，还在不断进化，不断变强，不断拉开自己和普通人之前的差距。 “终有一日，你们将进化成超凡入圣，堪比的存在。 “到那时候，普通人站在你们面前，就和蝼蚁站在普通人面前一样。 “当人类面对蝼蚁时，怎么可能永远保持对蝼蚁的同情心，永远把蝼蚁当成同胞，并且信誓旦旦，要竭尽所能，不顾生死，全心全意，为蝼蚁而战呢？” /61/61726/32099885.html 第1809章 觉醒的弄潮儿 第1809章觉醒的弄潮儿 孟超张了张嘴。 却发现很难反驳苏木莲的说法。 他当然可以对天发誓，自己会永远为全体龙城市民而战。 但这样的誓言没有任何意义。 人心难测，谁都无法保证自己在漫长的一生中，初心永记，至死不渝。 更何况，再漫长的生命都有极限，就算他真能在未来百年，时刻牢记自己的誓言。 等他的生命终结之后，他的子孙，子孙的子孙，子孙的子孙的子孙呢？ 谁能保证，他孟超的子孙后代，在继承了他的庞大权力和财富之后，不会变成图兰兽人中的“黄金氏族”呢？ 靠山山倒，靠水水干，人，永远都只能依靠自己。 特别是，在这样一个灵气充裕，强者云集，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世界里。 “鉴于全体龙城市民，都拥有强烈的修炼和觉醒需求，为了避免非法和劣质强化药剂，继续抢占市场，对民众造成更大伤害，有关部门只能加强了研发合法、稳定的强化药剂的力度，最终研发出来的产品，就是‘觉醒胶囊’。” 苏木莲的目光，从孟超脸上，转移到了吕丝雅的脸上。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觉醒胶囊项目，主要是由蔚蓝联盟牵头来推进的，而在觉醒胶囊取得了初步成功，完成了数百次的动物实验之后，为了验证这种新型强化药剂的安全性，时任超星集团首席执行官以及蔚蓝联盟生命理事会副理事长的吕丝雅，亲自担任了最初的试药工作。 “当时有很多人都劝阻吕丝雅，试药工作太过危险，以她的身份和地位，没必要冲在最前面。 “那时候的吕丝雅却说，她身受重伤，灵脉寸断，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最适合承担这份光荣而艰巨的工作。 “至于‘身份和地位’，在全新的龙城，是最不应该考虑的事情。 “如果面对这点小小的挑战，都畏葸不前的话，又如何能让全体市民相信，像她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会全心全意为民众服务，为民众而战，决不懈怠，至死方休呢？ “那时候的吕丝雅，服用了上百次觉醒胶囊，详细记录下了每一次的细微感受，并提供了大量细胞样本，以便科研人员不断调整配方，最终，研发出了最完美的觉醒胶囊。 “最终版本的觉醒胶囊，除了会让人体呈现出部分兽化特征，并稍稍提升攻击性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副作用和后遗症——至少，在短期内是这样的。 “至于十几二十年之后的长期，老实说，面对已经爆发全面战争，风雷激荡，瞬息万变的异界，谁都不敢拍胸脯保证，十几二十年之后，龙城文明仍旧能屹立在异界大陆的最南端，还能像今天一样繁荣昌盛。 “有了吕丝雅的表率作用，再加上蔚蓝联盟的背书，觉醒胶囊很快就大行其道，为那些天赋平庸，或者错过了最佳修炼时机的普通市民，提供了一条掌握命运的捷径。” “原来如此。” 孟超深深凝视了吕丝雅一眼，沉吟道，“所谓‘呈现部分兽化特征’，究竟会达到什么程度呢？” “这要看服用了多少觉醒胶囊，又服用了多久。” 苏木莲说，“如果只是服用了一两次，从表面来看，兽化面积不会超过体表皮肤面积的5%，很多人仅仅是长出了毛茸茸的兽耳，或者犬齿和指甲变长，变硬，变得尖锐无比而已。 “事后，只要及时注射抑制剂，这些兽化特征，很快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根据后来的经验，很少有人在服用了一两次觉醒胶囊后，还能永远拒绝那种汹涌澎湃的力量，在血管和神经之间奔腾的滋味的。 “三五次，七八次，十几次，服用的次数越来越多，剂量越来越大，间隔则越来越短，从开始的偶尔为之到后来当饭来吃，从原本的激战一结束，立刻注射抑制剂，到后来抑制剂摆在面前都懒得使用，只想眯起眼睛，尽情沉浸在力量充盈的自信和快意中，兽化特征自然越来越浓烈。 “仅仅从外观上看，就能达到皮肤面积的30%到50%，骨骼和内脏，更是出现了永久性的改变，变得和图兰兽人无异。” “这……” 孟超深吸一口气道，“当时的人类，竟然能接受这样的改变？难道没人歧视这些半人半兽的存在，没人提出反对意见吗？” “阻力当然是有的，但并不算太大。” 苏木莲道，“第一批觉醒胶囊的使用者，都是在前线浴血奋战的英雄，当他们被敌人包围，弹尽粮绝，别无选择的时候，无论服用多少觉醒胶囊，将自己变成何等可怕的模样，又有谁忍心歧视甚至指责他们呢？ “那时候，民间对于觉醒胶囊，只有赞美和支持，认为这种神奇的强化药剂，帮助人类取得了胜利，还减少了损失。 “随着觉醒胶囊渐渐流行于民间，最初的民间服用者，特别是兽化特征明显的人们，当然也会招来一些异样的目光。 “不过，相比于无足轻重的腹诽，力量提升带来的好处，更是实实在在的。 “彼时的龙城文明，已经和图兰文明结盟，投入到了波澜壮阔的异界大战中，随着战事日趋激烈，龙城文明的势力范围不断扩大，方方面面都需要强横无匹的超凡者。 “可以说，只要觉醒了超凡力量——无论是循规蹈矩地修炼，还是服用觉醒胶囊，都能立刻担任重要工作，爬上崭新的台阶，拥有广阔的前景。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就算一开始，对那些敢于吃螃蟹的勇者，还有些许非议和歧视，但随着他们纷纷升职加薪，赚到真金白银，派驻到新占领区的重要岗位上，非议很快变成了羡慕，歧视很快变成了效仿。 “很快，民间的主流论调就变成了——敢于服用觉醒胶囊，才是顺应时代潮流的弄潮儿，才是真正热爱龙城，愿意为家园而战的英雄好汉；不敢服用觉醒胶囊，就是不愿意为龙城出力，就是自私自利，只想‘搭便车’的懦夫！” /49/49503/29321539.html 第1810章 量变引发质变 第1810章量变引发质变 孟超默然无语。 虽然苏木莲的话不无道理，但他总觉得这样的未来，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滑向了他并不愿意看到，也无法掌控的轨道。 “原本，来自九大修炼世家的豪门子弟们，倒是有机会成为‘觉醒胶囊’的坚定反对者，毕竟他们遵循正常修炼途径，就能按部就班地往上爬，觉醒胶囊的出现，对他们并没有太大帮助，反而令他们身边，在短短数月之内，就出现了一大批奇形怪状的竞争者。” 苏木莲继续道，“只不过，当时的九大修炼世家，受到一系列丑闻以及血盟会之乱的波及，饱受民众的非议、警惕乃至敌视。 “随着《反垄断法案》的出台，九大超级企业被拆分成了几十家中小企业，而被蔚蓝联盟控制的有关部门，还在磨刀霍霍，虎视眈眈，时刻准备找理由，将这几十家中小企业，继续肢解下去。 “为了避嫌，很多无法证明自己和昔日丑闻以及血盟会，完全没有瓜葛的豪门超凡者纷纷引咎辞职，既不再从事企业管理工作，更不再过问公众事务。 “侥幸没有被牵连的豪门超凡者，面对数千万市民的审视，也不得不表示，和‘老旧、陈腐、不公’的修炼方法，进行最彻底的切割，转而支持‘人人平等’的觉醒胶囊。 “甚至有豪门超凡者带头服用觉醒胶囊，在自己身上捣鼓出一些兽化特征，用这种方法，来展现自己的亲民作风，如此这般，才能‘过关’。 “就这样，随着服用觉醒胶囊，出现长期性甚至永久性兽化特征的人类越来越多，量变终于引发质变。 “要知道，当十个人里面，有一个人突然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毫无疑问，这个有尾巴的就是怪物。 “然而，当十个人里面，有九个都长出了尾巴，剩下那个没有尾巴的才是怪物。 “而这时候的审美话语权，当然也掌握在长着尾巴的九个人手里，人们会在潜移默化中，以长着威武、雄壮、蓬松、华丽的尾巴为美。 “而在龙城人的审美观，由量变产生质变的过程中，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就是孟超你，和吕丝雅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哎？” 孟超正全神贯注，忧国忧民。 听到这里，不觉傻眼。 吕丝雅微微一怔，眯起眼睛，咬住嘴唇，藏起了自己的全部心思。 “这并不奇怪，不是吗？” 苏木莲平静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除了并肩作战之外，是否还存在别的关系和情感，只不过，单纯从利益角度出发，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要知道，虽然九大超级企业遭到了拆分，很多豪门出身的超凡者，也纷纷‘靠边站’了，但九大豪门毕竟根深蒂固，来自豪门的超凡者，仍旧活跃在龙城的各条战线上，在需要数十年积累和传承的关键领域，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既然刚刚对九大豪门动了这么凶狠的一刀，接下来当然要好好安抚九大豪门背后的利益集团，要让他们相信，自己仍旧是，也将长期是龙城文明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不是把他们彻底逼上绝路。 “不管怎么说，吕丝雅终究出身于九大豪门。 “还有什么安抚手段，比得上作为寒门超凡者的代表人物孟超你，和豪门超凡者的代表人物吕丝雅的联姻，更能让全体豪门超凡者放心呢？ “更不用说，当时的吕丝雅因为服用了过多早期版本，并不稳定的觉醒胶囊，她的外形越来越不稳定，很多时候，都无法保持100%的人类形态，而是长出了满头妖异的绿发，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 “彼时的龙城，有许许多多市民都服用了过量觉醒胶囊，变成了半人半兽的存在，就像吕丝雅一样。 “别人究竟会怎么看待他们，他们自己又会怎么看待自己，他们还能融入正常社会吗，他们还算是正常人类，甚至，还算是人类吗？ “这些问题，犹如一朵朵不断翻滚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龙城之上，也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如果不给所有人一个确凿无疑的答案，外表变得千姿百态的龙城人，恐怕是很难齐心协力，去对抗异界中央，占据丰饶土地和庞大资源的圣光阵营的。 “孟超你和吕丝雅的婚礼，就是这个答案。 “如果连身为龙城新一代至强者的你，都不介意吕丝雅的外表甚至基因，别人又有什么理由，再去歧视那些觉醒胶囊服用者呢？ “这场婚礼，恰似一锤定音，敲定了龙城文明的发展方向，也为龙城文明在异界大战初期的气势如虹，高歌猛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孟超深吸一口气，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颊，竭力保持清醒。 “所以，我们赢了？” 他决定暂时忽略细节，直抵核心，“我们取得了异界大战的胜利？” “一开始，是这样的。” 苏木莲说，“大规模服用觉醒胶囊，大幅提升了龙城人的平均战斗力。 “拥有强横无匹，堪比剑戟魔猪和铁甲犀牛的强健体魄，还能使用从重机枪到火箭筒到坦克装甲车辆在内的热武器、重兵器——这是异界大陆上从未出现过的终极士兵。 “而服用觉醒胶囊，还带来了额外好处，那就是我们和图兰兽人的合作越来越密切，对图兰泽的开发，也顺风顺水，没有遭受任何阻力。 “毕竟，彼此从外形来看，越来越趋同了嘛！ “就这样，龙城和图兰联军在开战初期，就摧枯拉朽，势如破竹，杀进了那片号称‘永远被圣光照耀’的肥沃土地。 “我们不但连战连捷，占领了大量号称‘铜墙铁壁，圣光永照，万年不落’的城池和神庙，并且利用人类的高科技，很快打通了和死亡沙漠、永夜深渊、极北冰原等等区域的联系，和当地饱受圣光阵营欺凌的种族，达成战略同盟，号称‘混沌阵营’！” /61/61726/32110892.html 第1811章 人力问题 第1811章人力问题 如果说，刚才孟超对苏木莲这番话的信任程度，只有90%的话。 在她说出“混沌阵营”四个字之后，这种信任就提升到了100%。 此时此刻，联合异界一切反圣光势力，组建的混沌阵营尚未成立。 若非真能预见未来，她绝不可能说出这个名字。 “你知道‘圣光阵营’和‘混沌阵营’？” 孟超的目光锐利如同刀剑，死死盯着苏木莲，“在你的梦里，圣光阵营和混沌阵营是什么样子的？” “我……” 苏木莲迟疑了一下，缓缓摇头道，“我看不太清楚，那毕竟是梦境，我也不是在第一线冲锋陷阵，直面敌人的士兵。 “我只是模模糊糊记得，圣光阵营的成员，大多是金发金眸，被一圈圈光晕笼罩的人形生物，他们好像受控于天空之上的某个存在，使用这个存在赐与他们的，号称‘魔法’的力量。 “至于混沌阵营，大多是基因工程的产物，外表虽然千姿百态，细胞深处，却都存在着基因剪切、粘贴和优化的痕迹——只不过，和彼时的地球人一样，混沌种族的基因优化，都需要付出代价，造成了外表的种种缺陷，因而被圣光阵营忌惮和敌视。” “你刚才还说，‘最开始，我们赢了’。” 孟超追问，“也就是说，到后来，我们还是输了？” “是的，如果我们能够取得最终胜利，我就不用赌上一切，都想要改变未来了。” 苏木莲叹息道，“最开始，我们的确狂飙突进，节节胜利。 “但很快，随着势力范围的不断扩大，占领的城池和人口越来越多，龙城文明最大的弱点，也暴露得越来越明显。 “人口，我们的弱点，就是人口。 “数千万人口，放在一座现代化大都市里，固然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山人海。 “但是，面对广袤无垠的异界大陆，和那些笃信圣光，自幼被神殿洗脑，自诩为神灵庇佑，极少真正屈服的圣光人族相比，区区数千万人口，就有点儿不够用了。 “更不用说，圣光人族的魔法，和龙城人使用的超凡力量一样，都是隐蔽性极强的大杀器。 “身怀魔法力量的圣光人族，是最优秀的刺客和破坏者。 “来自龙城的钢铁洪流，需要极强的后勤保障力量，和极其严密的组织架构，才能发挥摧枯拉朽的威力。 “这样的战争机器，在正面战场上，面对尚且处于中世纪的圣光人族，自然是横扫千军，战无不胜。 “可一旦进入驻屯军、治安战模式，圣光人族中的魔法师，随时随地都能改变容貌，混进人群，潜入地下，再找机会刺杀龙城派遣的治安官，焚烧我们的粮草和弹药，破坏我们的机械和铁路，煽动狂热的圣光信徒们起来反抗‘异度天灾’的暴政。 “龙城文明当然有自己的‘反魔法预案’，但破坏总比建设容易，更何况对方占尽地利和人和，又都悍不畏死，甚至乐于用死亡，向他们的至高神来献祭，各种利用魔法的自杀式袭击，每每令我们防不胜防。 “每次‘自杀魔法袭击’，造成的损失固然不大，但聚沙成塔，积少成多，却在给龙城文明持续放血，令我们无法有效整合占领区的资源，当局的财政状况越来越恶劣，驻屯军也是不堪其扰，苦不堪言。” “等等——” 孟超想了想，说，“怎么图兰兽人没有顶在最前面吗？ “按照我的设想，应该是让图兰兽人顶在最前面，去充当占领军，消耗圣光阵营的有生力量，而龙城文明完全可以稳坐中军帐，大发战争财的。 “为什么，龙城人要亲自上阵，去和圣光阵营短兵相接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苏木莲先是摇头，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觉得图兰兽人不会这么傻，白白为龙城人当炮灰的吧？ “反正，在我的噩梦里，图兰兽人并不全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至少他们的贵族，特别是那位号称‘末日魔狼’的领袖，比绝大多数人类都要精明。 “文明的交流是双向的，在龙城文明试图利用图兰文明，充当自己的马前卒时，图兰文明中的有识之士，肯定也在深刻反思文明退化的原因，积极主动向龙城文明学习。 “图兰兽人毕竟不是真正的野兽，而是曾经纵横星海的智慧生命，一旦其中的佼佼者，真能痛定思痛，幡然醒悟的话，追赶我们的速度一定不会太慢。 “倘若图兰兽人真的学到了龙城文明的现代科技精髓，又用钢铁洪流武装了自己的军队，还不断攻城略地，扩张了大量领土，储备了丰富的资源，等到打败了圣光阵营之后，还有谁能阻止他们，成为整个异界的霸主呢？ “我们龙城人，既不可能在圣光人族的面前俯首称臣，更不可能将命运交给图兰兽人来决定，一山不容二虎，异界的霸主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来自地球的穿越者。 “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会主动出击，和图兰兽人一起攻城略地，扩张生存空间的吧？” “明白了。” 孟超意识到，自己过去把问题想简单了。 既然自己已经改变了未来。 未来的图兰兽人，当然也不再是自己曾经梦见的那样野蛮、凶暴、无知。 随着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的合作交流越来越密切。 图兰兽人中的精英们，必然会像是晒干的海绵那样，如饥似渴地吸收龙城文明的精髓，快速提升文明层级。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这场弱肉强食的生存竞赛中，所有参赛选手都要竭尽所能。 想要舒舒服服地待在安全区，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赢得最终胜利，这样的想法，太过天真。 “接下来呢？” 孟超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解决战线过长，消化不良，人力枯竭的问题？” “并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案。” 苏木莲缓缓摇头道，“龙城文明的绝世强者们，只能充当救火队员，东奔西跑，疲于奔命，到处扑灭占领区内，圣光阵营星星点点，此起彼伏的反抗之火。 “如此这般，虽然暂时控制住了局势，但消耗和损失也很大。 “很多绝世强者纷纷陨落，这其中，就包括孟超你在内。” /49/49503/29330935.html 第1812章 暴君陨落 第1812章暴君陨落 孟超愣住。 “什么？” 他难以置信，“我……死了？” “是的，你死了。” 苏木莲说，“没有谁是永生不死的。” “我，我怎么死的？” 孟超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在你的噩梦里，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领导者？” “很难评价，有人说你是拯救龙城的英雄，是能带领我们征服异界的无比英明的统帅，但也有人说，你是个暴君，是个恶魔，是个屠夫，是个战争狂人，早晚有一天，会断送整座龙城的未来！” 苏木莲看着孟超说，“最初，战事顺利的时候，龙城人从异界深处掠取了大量资源，普通人的生活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不但获得了比战前更丰富的物质享受，还在精神和血肉两个层面，都变得越来越强大，自然人人称赞你，把你当成光芒万丈的救世主一样顶礼膜拜。 “但随着战线越来越长，敌人的反抗和滋扰越来越激烈，胜利遥遥无期，已经在异界大陆延绵了上万年的战火，仿佛还要持续燃烧到下个一万年去。 “在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资源都要投入到隆隆运转的战争机器里面去，战时配给制重新出台，普通人的物质条件一天比一天更差，而且时刻面临着魔法师、精灵刺客和矮人自爆者的威胁，精神压力极大。 “到了这时候，你就变成了‘暴君，恶魔，屠夫’。 “为了尽快赢得战争，身为领袖的你，不但对圣光阵营心狠手辣，对数千万龙城市民，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虽然‘人人平等’的理念，仍旧是深深镌刻在龙城人骨子里的座右铭，但长期战争导致的资源匮乏，显然对分配模式，提出了新的挑战。 “因为民用资源严重不足的缘故，彼时的龙城，只有觉醒超凡力量或者呈现出有用的兽化特征，能够冲锋陷阵，和圣光阵营决一死战的人，才有资格获得足够的配给食物、修炼资源以及社会地位。 “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市民，只能咬紧牙关，疯狂修炼，期待自己的身体素质，能强化到撑住觉醒胶囊的副作用。 “然而，终究有很多人类，出于基因层面的原因，无论怎么修炼，都无法觉醒超凡力量，也承受不住服用觉醒胶囊的副作用。 “他们要不是就是在疯狂修炼过程中走火入魔，要不然就是服用觉醒胶囊之后，出现各种意外。 “最终，轻则丧失部分或者全部劳动能力，重则高位截瘫，卧床不起。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采用符文机械改造的模式，将自己的大量肢体和器官，统统替换成了镌刻符文，镶嵌晶石的灵能机械，变成半人半机械的存在。 “身为领袖的孟超你，并没有阻止这种现象的蔓延和升级。 “反而在某种层面上，支持和鼓励。 “由你领导的蔚蓝联盟，以及你和吕丝雅控股的超星集团，积极研发觉醒胶囊以及灵能机械技术，将大量普通人，都从过去的‘地球形态’，变成了半人半兽，或者半人半机械的存在。 “而整个社会的风气，更是渐渐倾向于‘全民改造’。 “彼时的龙城人将‘地球形态’的人类，视为弱小，守旧，自私的象征，甚至冠以‘旧人类’的名字。 “而将觉醒超凡力量、半人半兽以及半人半机械的模样，统称为‘新人类’，并坚信只有新人类，才能带领龙城文明冲向胜利的终点线。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拥有上万年辉煌的人类文明，在短短百年内，变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还有很多人厌倦了旷日持久的战争，悲观地认定‘就算人类改造成了畸形丑陋，面目全非的模样，并且流干最后一滴血，也不可能取得最终胜利，想要保存文明，就必须尽快结束战争’！ “这两种人合流到了一起，组成了孟超你的主要反对力量。 “而这些反对力量，又在暗中得到了圣光阵营的支持，在龙城文明内部，掀起不小的波浪。 “最终，孟超你查明了龙城内部反对力量，和外部圣光阵营之间的联系，并顺藤摸瓜，揪出了一个隐藏在龙城内部的特大叛国集团。 “这是一个规模不亚于血盟会的叛国集团。 “因为是战争期间，对其实施的抓捕和审判工作，也比处置血盟会要严厉百倍。 “无数被证明和圣光阵营有所牵扯，曾经鼓吹过结束战争，恢复和平的人类，都被认定犯下了叛国罪，他们的结局是搭载上特殊的战争机器，在下次战役中，冲在钢铁洪流的最前面。 “因为你的雷厉风行，肃清了龙城内部的反对势力，使得龙城文明保持住了继续前进和继续胜利的动力，而在极少数漏网之鱼的口中，你的‘暴君’之名，则更加板上钉钉。 “然而，就算全体龙城市民，都以各种方法，化作了千奇百怪的战争机器，充其量也只能得到数千万名武装到牙齿的士兵，想要依靠他们，占领整个异界，谈何容易！ “而你的所作所为，也日益引起了圣光阵营的注意。 “圣光人族中那些手段诡秘，深不可测的魔法师；精灵族中百发百中，堪比狙击手的弓箭手；还有擅长仿造人类机械和武器的矮人族……圣光阵营最优秀的杀戮艺术家都聚集到了一起，精心策划了一次次针对你的刺杀。 “虽然这些刺杀，没有当场取得成功，反而还损兵折将，无数圣光阵营的精英，都化作了你的刀下游魂。 “但你也付出了无比惨烈的代价，身上残留了无数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简直像是被人千刀万剐，油煎火烹之后，又胡乱缝合到一起的回魂尸。 “最终，你变成了‘武神’雷宗超那样，只能蜷缩在特制的医疗舱里，不能接触外界的空气和阳光。 “即便如此，你也没能坚持到最终的胜利日，而是在一次恢复性训练中，蹊跷意外，神秘陨落。” /61/61726/32119219.html 第1813章 妖神复活 第1813章妖神复活 “我的死，有问题？” 孟超皱眉。 苏木莲连续用了“蹊跷”和“意外”两个词，令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古往今来，那些毁誉参半的领袖之死，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 苏木莲耸了耸肩道，“在我的噩梦里，没人知道你真正的死因，只知道在你死后，你的妻子吕丝雅，接手了你的全部遗产，成为了龙城文明新一任的掌舵人。” 孟超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吕丝雅。 “她在挑拨离间。” 吕丝雅面无表情，淡淡道，“一开始，她试图杀死我，发现办不到之后，就用花言巧语，离间你我之间的关系，反正这是她的噩梦，她想怎么编造都可以。” 孟超沉吟片刻，又将视线转回苏木莲：“说下去，由吕丝雅领导的龙城，是什么样子？” “你的陨落对整个龙城文明来说，都是一个晴空霹雳般的噩耗，而我们的敌人，则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苏木莲继续道，“在你陨落之后的一年内，圣光阵营连续展开了三次战役级别的大反攻，收复了五分之一的失地，更重要是造成了龙城人的重大伤亡，令我们折损了5%的青壮年有生力量。 “龙城遭到重创，防线岌岌可危，传统的战争和占领模式亟待改变，在此前提下，临危受命的吕丝雅，开展了一项禁忌的研究，成功将人类基因和怪兽基因，融合到了一起。” “等等。” 孟超说，“所谓‘觉醒胶囊’，不就是将人类基因和怪兽基因融合到一起的产物吗？” “没错，服用觉醒胶囊并进行一系列修炼的结果，是在人类的基因链中植入极少量的怪兽基因，然而，人类的数量是有极限的，就算‘全民觉醒’，也只能得到数千万名半人半兽的‘新人类’。” 苏木莲淡淡道，“另一方面，在龙城文明的腹地，却还栖息着大量战力强悍的，真正的怪兽。 “作为整体的怪兽文明，虽然早已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但怪兽的数量，却比怪兽战争期间，有了大幅的提升。 “只不过，绝大多数怪兽，都是以人类的食物、宠物、劳动生产工具以及战争机械的形态而存在。 “虽然龙城人每年都要食用大量的怪兽血肉，为此要宰杀成千上万头怪兽，但规模化、工业化的人工饲养，却在源源不断，孕育出数量更多的全新怪兽，令怪兽族群的规模不断扩大——这就好像地球时代的家禽家畜，其数量远远多于大自然中野性难驯的同类。 “如果将‘基因传播指数’当成某个物种成功与否的标志，那么，被人类驯化和饲养的鸡鸭，远比搏击长空的鹰隼更加成功。 “随着神经剥离技术、符文机械技术以及生物芯片技术的不断成熟，以各种方法驯化和改造过的怪兽，纷纷充当后勤工具和战争机械，在密切融入人类生活的同时，也和人类战士一起，被推到了远征圣光之地的最前线。 “然而，这是远远不够的。 “虽然这些怪兽仍旧保留了强横的血肉和残暴的战斗力，也能通过遥控的方式，由人类亲自指挥。 “但异界的灵磁环境复杂，圣光阵营的魔法师们又擅长制造灵磁干扰，无差别阻断人类的远程通讯和无线网络，瘫痪人类遥控怪兽作战的能力。 “而失去遥控指挥的怪兽，又缺乏独立作战的智慧，很容易被圣光魔法师们击败甚至收服。 “人类不是不能通过刺激脑细胞的方式，提升怪兽的智慧。 “事实上，怪兽战争期间，很多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都拥有不亚于人类的智慧，能充当优秀的战场指挥官，指挥铺天盖地的兽潮。 “但怪兽毕竟非我族类，又和人类拥有血海深仇，即便不少人类已经变成了半人半兽的形态，仍旧不敢制造出全新的，极有可能不受控制的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 “由吕丝雅推动的这项研究，却是通过全新的基因工程技术，试图将95%的怪兽基因，和5%的人类基因融合到一起，创造出拥有人类思维模式，甚至，甚至部份人类意识的新型怪兽。” “……” 孟超沉默了很久，难以置信道，“这不就是昔日的基因技术专家‘高野’，后来化身妖神‘地震’的那个人，搞的禁忌实验吗？将人类的灵魂转移到怪兽的躯壳里，创造出拥有人类意识以及强横血肉的‘完美碳基生命’！” “没错，你也可以简单粗暴理解成，吕丝雅重启了妖神‘地震’的研究。” 苏木莲垂下眼眸，“不，事实上，不止是妖神‘地震’的研究，在掌握了龙城的大部分资源，并获得各个利益集团的支持之后，吕丝雅重启了怪兽文明的绝大部分研究，从某种意义上将，昔日怪兽主脑座下的‘九大妖神’，都在她的手里，以全新的姿态重启、复活了。” “什么？” 孟超难以置信，“那时候的龙城人，支持她这么做？” “此一时，彼一时。” 苏木莲满脸平静甚至麻木，“怪兽战争期间，人类和怪兽是拥有血海深仇的宿敌，为了争夺生存空间，是非此即彼，你死我活的关系，我们当然要竭尽所能，阻止和破坏怪兽文明的各种计划。 “但现在，怪兽文明已经被龙城文明彻底吞噬下去，成为龙城文明的有机组成部分，如果能调制出全新的，受到人类控制的妖神，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再说，混沌阵营和圣光阵营的战争，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白热化阶段，彼此都有千千万万生灵，惨死在对方手里，士兵和平民流淌的鲜血，足以淹没高山，染红河流。 “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我们想要一个体面的媾和，都是不可能的。 “妥协，就等于失败，失败，就等于灭亡。 “吕丝雅从来就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善男信女，数千万龙城人之所以推举她成为新的领袖，就是希望她能够不择手段，不惜代价，力挽狂澜，拯救文明的。” /61/61726/32124789.html 第1814章 怪兽之城 第1814章怪兽之城 孟超沉默了。 尽管从觉醒末日记忆开始，他就不遗余力为了未来而战。 也在机缘巧合下，卷入风波诡谲的漩涡，又被惊涛骇浪推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巅峰之上。 但即便到今天，他都没有信心，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领袖。 或者说，一个能面不改色，将数以千万计的棋子，送上死亡线的棋手。 和他相比，吕丝雅的确更适合，也更乐于扮演这样的角色。 “对怪兽进行基因改造，在怪兽脑中植入人类脑细胞，令怪兽呈现出部分人类性状，很显然，会带来大量人伦和实操方面的问题。” 苏木莲继续道，“伴随着智慧的提升，怪兽的独立作战能力固然也大幅提升，但更加细腻的情感乃至自由意志，也在他们的脑域深处，默默孕育着。 “而掺杂了1%人类基因的怪兽，究竟算是怪兽还是人？ “掺杂了2%，3%直到99%呢？ “这个足以瓦解或者重新定义‘人类’二字的问题，也成为了横亘在龙城征途前方的，一堵所有人都假装看不见的高墙。 “为了控制这些植入了人类基因，变得更加聪明的怪兽，在吕丝雅的主导下，龙城的基因学者和生化专家们又研发出了一项名为‘集群通感’的技术，该技术是将多枚镌刻着超微符阵的芯片，同时植入人类和怪兽的大脑中，从而能让人类和怪兽共享视野、感知，并能让人类通过无线网络，直接向怪兽的中枢神经下达指令，令怪兽变成人类意志的延伸，让人类能够如臂使指地驾驭怪兽。 “和传统的遥控技术相比，‘集群通感’技术，不但能让人类更直观和细腻地接受到怪兽的一切信息，而且具备极强的抗干扰性，只要人类和怪兽的距离不超过三五十米，就能顶住圣光魔法师制造的灵能风暴，以类似‘心电感应’的方式，进行战斗。 “这项技术革新了龙城远征军的战斗理念。 “从此之后，龙城远征军的最小战斗单元，就变成了一名士兵加上三到五头怪兽。 “士兵和怪兽，不但是合作伙伴关系，更在某种程度上，组成了拥有多个躯壳，却共享同一个意志的‘集群生命’，战斗力和灵活性都大幅提升。 “然而，这项技术也存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缺陷。 “那就是当人类的意志侵入怪兽脑域深处时，怪兽的感知以及思维模式，也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人类。 “结果就是，随着战争持续激化，人类士兵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蛮横，残暴，变得……越来越像是怪兽。 “当然，这也有可能不是‘集群通感’技术的问题。 “也有可能是战争本身，是尸山血海中的摸爬滚打，是每天都看到战友在自己面前被敌人爆头，是无数次机械重复的杀戮，将人类变成了怪兽。 “总之，在不久的将来，由吕丝雅领导的，处于长期总体战争状态中的龙城文明，将变得和今天截然不同。 “倘若今天的你们，突然穿越到了未来，或许会惊骇欲绝地发现，那时候的龙城文明，和怪兽文明之间的界限，早已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荡然无存了。 “那就好像，那就好像，一路高歌猛进的龙城文明，却在不知不觉中，被死灰复燃的怪兽文明……” 苏木莲没有说下去。 孟超却听明白了她的潜台词。 “你是想说，‘鸠占鹊巢’？” 孟超道，“甚至，随着人类对怪兽的依赖越来越强，怪兽的数量、智慧和影响力都不断增长，到最后，会发生类似‘智械危机’的事件，大批量觉醒的怪兽，反客为主，成为了龙城文明的主人？” “那倒没有。” 苏木莲扫了吕丝雅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是为了挑拨你们的关系，我一定会这么说的。 “可惜的是，我并没有在噩梦中，看到怪兽有大规模反叛、奴役和消灭人类的事情。 “尽管吕丝雅对龙城文明实施了以地球标准来衡量，突破底线，丧心病狂的改造，龙城内部也有大量反对者，夜以继日用最激烈的言语诅咒她，用最极端的手段攻击她，甚至称她为‘怪兽女王’，将她视为怪兽主脑的傀儡、化身、继承者。 “包括我，也绝对不能认同，她对龙城文明实施的这些，在当时看来，别无选择的改造。 “但是，有一说一，直到毁灭降临之前，她都忠实履行了一名领袖的职责，和全体龙城民众，并肩作战到了最后一刻。” “这……” 这下子，孟超愈发困惑了，“既然没有爆发类似‘智械危机’的大规模怪兽叛乱，龙城文明，又是因何而毁灭的呢？” “是圣光阵营的终极武器。” 苏木莲面露茫然和恐惧之色，喃喃道，“或者说，是圣光阵营的神祇，亲自出手，毁灭了龙城文明，毁灭了浑沌阵营，甚至……毁灭了整个异界。” “什么？” 孟超失声道，“什么意思？” “我梦见，不，我记得，那时候，受益于吕丝雅对龙城文明实施的‘怪兽化’改造，尽管我们的文明变得面目全非，但战斗力的确突飞猛进，全新的龙城人既拥有怪兽般强横的血肉，又能驾驭钢铁洪流，还能通过‘集群通感’，如臂使指地操纵铺天盖地的兽潮。” 苏木莲道，“面对异界过去万年战争史中，从未出现过的毁灭洪流，圣光阵营在各条战线上都节节败退。 “一座又一座被圣光笼罩的城池纷纷陷落，魔法师们悠扬的吟唱，被符文机械震耳欲聋的轰鸣撕了个粉碎。 “一片又一片精灵森林，被我们的列车炮发射的燃烧弹点燃，那些拥有千年生命，纤细、优雅、高昂，宛若天生贵族般的精灵，都在熊熊烈焰中，焦头烂额，手舞足蹈，发出狼狈而凄厉的哀嚎。 “一条又一条错综复杂的矮人洞窟，要么被我们堵死，要么被我们轰塌，要么被我们抽干了全部氧气，曾经神出鬼没，不断骚扰，令人类防不胜防的矮人，现在，都变成了同样栖息在地底的蛇虫鼠蚁的饲料。” /49/49503/29354805.html 第1815章 全球重启 最新章节！ 第1815章全球重启 孟超和吕丝雅面面相觑。 两人都无法理解，圣光阵营已经遭受了如此毁灭性的打击，龙城的末日又将如何降临？ “就在我们节节胜利，眼看即将占领敌人最重要的圣光神殿之时，一条可怕的预言，却在龙城内外悄然蔓延开来。” 苏木莲颤声道，“据说，圣光阵营还有一样终极武器。 “只要献祭足够多的生命，他们就能向天穹之外的至高神祇发起请求，请求至高神祇彻底毁掉这个世界。 “那时候，一万颗太阳就会从天而降，将大海烧干，将山川河流都变成翻涌的岩浆，将栖息在天地间的一切生灵，都烧成灼热的灰烬。 “之所以圣光阵营一直没有动用终极武器，是因为他们无法控制这种武器的摧毁范围和级别。 “一旦至高神祇认定大地上的污染，超过临界值，摧毁范围很有可能是整片异界大陆，甚至整颗行星。 “从怪兽山脉到图兰泽，从圣光之地到永夜深渊，从大气层到地底百米，无论九环魔法师、神境强者还是末日凶兽，都难逃天火的侵袭。 “当持续燃烧九九八十一天的天火终于熄灭时，无论圣光阵营的敌人还是他们本身，都将化作历史的尘埃，下一个文明的诞生，要从细菌的进化，用亿万年时间，重新开始。 “你们应该能够想到，当时的龙城人，从领袖到普通民众，对这种荒谬绝伦的‘预言’，都是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连九环魔法师燃烧生命，都无法阻挡我们的钢铁洪流。 “想要靠如此异想天开的谣言，欺骗我们停止战争？怎么可能！ “龙城文明的战争机器已经运转到了极限，不再是任何人，哪怕身为领袖的吕丝雅，可以轻易停止。 “于是，龙城文明以及混沌阵营的盟友，按照既定计划，对圣光阵营最后的堡垒，也就是传说中联通着‘光之海洋’的圣光神殿总部，发起了总攻。 “就在圣光神殿总部，遭受数百门列车炮以及数以千计的装甲飞艇的狂轰滥炸，在隆隆炮火中土崩瓦解的同时，后知后觉的人们，才在恍惚凝视突然闪亮的天空之时，绝望地意识到，荒谬的预言，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一瞬间，天空的亮度提升了足足十倍，明明是昏昏沉沉的黎明，突然变成了夏日正午，阳光刺眼的白昼。 “紧接着，天空仿佛脆弱的白纸，被橘黄色的烈焰烧出了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裂缝和窟窿。 “上万度高温，如同粘稠液体般的阳光，顺着这些裂缝和窟窿，飞流直下，倾倒在城市、田野、山脉、海洋，以及栖息在城乡山海之间的人类、兽人、矮人、精灵、骷髅、食人魔、魔法师的头顶。 “正在捉对厮杀，盘肠大战的碳基类人智慧生物们，都被从天而降的毁灭之炎，瞬间变成了一道道黑色的、模糊的、立体的影子。 “那些生活在高楼大厦之间的人们，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前，在周围的墙壁上，留下了活灵活现的剪影。 “然而，用不了半秒钟，这些残留着斑驳剪影的墙壁，连同墙壁所属的巍峨壮观、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都和脆弱的人类一样，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这就是我在最终毁灭之前，看到的画面。” 苏木莲说完。 如同一抹古老的幽魂，怔怔地看着孟超和吕丝雅。 孟超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感觉掌心汗津津的，满是凉意。 他完全可以根据苏木莲的描述，想象那副惨烈而绝望的画面。 因为同样的画面，也曾在无数个漫长的黑夜中，浮现在他的眼前。 吕丝雅虽然不像孟超一样，拥有末日梦魇的经历。 但她眯起眼睛，观察了苏木莲很久，也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至少，苏木莲没有撒谎。 “所以，你想要改变未来？” 孟超听到自己用机械般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你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改变龙城被毁灭的命运，哪怕，这代价是自己的名誉乃至生命？” “是的。” 苏木莲满脸都是殉道者般，既狂热又平静，矛盾统一的表情，“我相信，任何人拥有和我一样的遭遇，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在梦境中看到的，被末日烈焰毁灭的未来，在某种程度上，是真实存在的，我们也有更好的办法，去改变它？” 孟超微微皱眉，一边思考，一边道，“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早点告诉我们这些事情，比方说，大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而不是等到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再使用‘刺杀吕丝雅’这么激进的手段？”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们会相信吗？”苏木莲反问。 孟超很想说，自己一定会相信的。 转念一想，如果不是他也有着类似的经历，换成任何人，恐怕都很难相信和接受。 “就算你们相信也没用，因为我们第一次在巢城深处见面的时候，我根本不记得这么清楚的细节。” 苏木莲继续道，“事实上，刚才和你们描述的，是我用了足足数年时间，绞尽脑汁，反复串联和梳理，才勉强整理出来，沿着时间轴发展出来的‘未来历史线’。 “其中有大量信息和线索，都是最近三五个月，甚至最近三五天，才从我的脑海深处浮现出来，变得越来越清晰的。 “在那之前，关于未来的噩梦，就像是一副副出自精神病患者之手，五彩斑斓，畸形扭曲的油画，而这副油画还被邪恶的魔法师赋予了生命，在我脑中不断蠕动，不断翻涌。 “那就好像，我只能随机接收到一枚枚四分五裂，前后颠倒，班驳不清的‘未来记忆碎片’，仅仅是一段刺耳的惨叫，一副燃烧的画面，一场盛大的庆祝，或者我在未来，亲身体会的锥心刺骨的痛觉。 “在那时候，除了末日终将发生之外，我和你们一样，对末日的起因、经过都一无所知，又该怎么和你们开诚布公呢？” /61/61726/32142340.html 第1816章 预言和能力 最新章节！ 第1816章预言和能力 从吕丝雅陷入深思的表情来看，她很难理解苏木莲的感受。 但是和苏木莲“同病相怜”的孟超，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的确，在高三课堂上，初次觉醒末日记忆的孟超，也只看到一万颗太阳闪耀、燃烧、爆炸、摧毁一切的画面，同时，勉强记得一些支离破碎，不成体系的未来武道。 至于“九大超级企业的畸形膨胀，应对怪兽文明的举措失当，龙城和图兰泽的无谓冲突”等等，导致末日降临的原因，则是很久之后，综合大量线索，反复思考和梳理，才慢慢拼凑，浮现出来的。 “起初，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能阻止末日的降临，只知道伴随着末日记忆的觉醒，我拥有了‘快速自愈’以及‘转移伤病’的神秘能力。” 苏木莲继续道，“很自然的，我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认定上天让我觉醒记忆和能力，肯定是有道理的。 “说不定，只要我最大程度使用‘快速自愈’和‘转移伤病’这两项能力，就能改变未来，阻止末日。 “正好，我所生活的麻风村，拥有大量携带先天基因缺陷，又遭到后天灵能污染的畸变者，他们罹患各种外界罕见的疑难杂症。 “我琢磨着，为他们进行治疗，至少能得到他们的信任和支持，万一将来我要说出一切，就算别人不相信我，被我治愈的患者肯定会相信我的。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我第一次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没想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当我竭尽所能为患者治疗，不知不觉中，竟然进入了某种恍恍惚惚，玄之又玄的境界。 “那就好像，脑域深处开启了一扇直通未来的大门，大量未来世界的声音、画面、信息和线索，都像是从碎裂的万花筒里喷涌而出，呈现在我的眼前。 “这令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上天让我拥有这一切，是有道理的。 “治病救人和改变未来，的确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至于将畸变病患的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那种撕心裂肺乃至千刀万剐的痛楚，固然令常人难以忍受，但对于在每一个漫长到几乎无尽的夜晚，反复被末日烈焰焚烧成灰烬的我来说，却只是夏日正午的烈日曝晒，痛苦，却可以忍耐。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我看到了，或者说，想起了‘孟超’和‘吕丝雅’这两个名字，知道你们是未来的龙城，翻云覆雨，执掌乾坤的大人物。 “不过，那时候的我，只是一个在麻风村稍稍有些影响力的小女孩。 “而麻风村，也只是巢城深处，一个被所有‘正常人’视为不祥之地，敬而远之的贫民窟。 “麻风村的消息闭塞，我并不能将自己在末日梦魇中，模糊听到的两个名字，和现实中的‘孟超’以及‘吕丝雅’对应起来。 “即便对应起来也没用，当时的我，根本不可能离开麻风村甚至巢城，跑到外面的世界来寻找你们。 “再说，就算找到你们了，又能如何呢？难道要我向你们发出警告，说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导致龙城的毁灭？ “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你们做出的哪一步决策，出现了致命的错误，才导致了无可挽回的后果。 “平心而论，既然能够带领龙城文明取得异界大战的阶段性胜利，你们做出的绝大部分决策，肯定是正确的，至少是有效的。 “假设正确的决策和错误的决策之比，是95%比5%，我该怎么分辨出，哪95%的决策是正确的，哪5%是错误的呢？ “在那之后，我们在妖神‘漩涡’祸乱巢城的事件中相遇。 “初次听到你们自报家门，我的确吓了一大跳。 “在我的末日梦魇中，你们都是一句话就能决定千万人命运的大人物。 “梦魇中的龙城，长期处在惨烈战争状态的缘故，为了取得胜利，不得不出台了大量冷酷、激进、极端甚至突破底线的政策，作为政策的推动和实施者，你们两个的风评，称得上是‘毁誉参半’。 “无论是被不少反对者咬牙切齿称为‘暴君’的孟超，还是号称‘怪物女王’的吕丝雅，在我的末日记忆里，都是压迫感极强，令人又敬又畏，畏惧甚至大于敬佩的存在。 “面对你们的我，就像是挤在两头末日凶兽身边的一只小老鼠，能保持正常呼吸，已经是我的极限。 “随着你们联手，奇迹般战胜了妖神‘漩涡’，在巢城陷入混乱前的刹那力挽狂澜，我对你们的身份再无疑问，确认你们就是改变未来的关键，而不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 “不过，源自末日梦魇的社会经验也告诉我，有资格统御整座龙城的，都是政客中的政客，你们这种人，最擅长两面三刀，口蜜腹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隐藏和扭曲自己的真实性格以及真实意图，和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稍稍松弛几根神经，很容易被你们卖了，还要帮你们数钱。 “所以，尽管当时的你们，都是一副大公无私，英勇无畏，全心全意为麻风村，为巢城，乃至为龙城而战的姿态，我仍旧不敢100%相信你们。 “这倒不是说，我怀疑你们为了龙城文明的延续，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 “只不过，我不敢肯定，自己以及麻风村的亲人们，究竟是‘延续’，还是‘代价’？ “再观察观察吧，我对自己说，反正这时候的你们还没有登上权力宝座，我还有时间，看清楚你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们的性格、喜好、追求、野心，以及你们背后的亲朋好友和利益集团。 “等我搞清楚这些，并通过你们，掌握更多影响龙城未来的信息，再一点点向你们透露，未来有可能发生的灾难。 “再说，那时候的我，还抱有一丁点的侥幸心理。 “说不定，未来已经改变了呢？ “说不定，根本不用和盘托出，仅仅是‘苏木莲和孟超、吕丝雅相遇’这件事，就已经改变了一切，阻止了毁灭呢？” /61/61726/32147122.html 第1817章 未来从未改变 第1817章未来从未改变 孟超很能理解苏木莲的做法。 当初的他，之所以没有在觉醒未来记忆的第一时间，就跑去超凡塔或者生存委员会或者九大超级企业的总部，寻找那些有资格决定龙城命运的大人物，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 一方面，他不知道哪些大人物值得信任。 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博取这些大人物的信任。 另一方面，距离末日还有至少二三十年的时间，他完全可以从某个细节开始改变，利用蝴蝶效应掀起惊涛骇浪，不断丰满羽翼，推波助澜，掌控权力，最终改变一切。 “在那之后，我就和你们一起，推进了‘巢城重建项目’，组建了蔚蓝医疗中心，利用我的能力，造福更多龙城民众，并博取他们的信任。” 苏木莲说，“在此期间，我也在暗中观察你们的所作所为，发现你们并没有做任何，有可能危害龙城未来安危的事情。 “老实说，就算是我的灵魂钻进了你们的躯壳里去，在明知未来龙城有可能遭遇不测的情况下，我也不可能做得比你们更好。 “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在那之后，就发生了孟超你在雾神山之巅，遭到怪兽文明余孽的袭击，坠入虎怒川，不知所踪的事情。 “这件事令我大吃一惊。 “当时的我，还没有完全想起未来会发生的所有事情。 “我也不记得，在我梦境中的那个，龙城乃至异界全灭的未来，孟超你究竟有没有坠河失踪过。 “抱着侥幸心理，我觉得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改变了未来。 “毕竟，按照吕丝雅的说法，你可是遭到了怪兽文明余孽的重创，在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状态下，跌入赤龙江和虎怒川交汇的‘毁灭之眼’。 “毁灭之眼，是怪兽山脉之内，最恐怖的超级漩涡，没有之一。 “就算一辆完好无损的重型主战坦克，坠入毁灭之眼，都会在瞬间被蕴藏着狂暴灵能的湍流，撕扯得四分五裂，转瞬间消失无踪的。 “我觉得，你肯定已经死了。 “虽然非常遗憾，但在内心深处，我反而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孟超你已经死了，当然不可能如同末日梦魇中那样，成为拯救龙城的英雄，以及掌控龙城的领袖。 “而在我的未来记忆里，吕丝雅之所以能够登上巅峰宝座，她自身的能力和背后的势力固然是很重要的因素，更重要的却是，她在成为你的妻子之后，继承了你的威望，你的光环，你的利益盟友以及政治遗产，换言之，她是被千千万万龙城市民，当成‘孟超2.0’，才推上台的。 “既然你都已经陨落了，未来的吕丝雅再怎么努力，都不太可能从盘根错节的各个利益集团之间，杀出一条血路，成为龙城之主。 “或许，她有机会成为一名资深议员，甚至在几十年后，成为一任议长。 “但那时候的她，肯定不像是我在末日梦魇中看到的，拥有生杀予夺，执掌乾坤的绝对权力。 “我不知道，你的陨落究竟会给龙城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我只知道，无论什么变化，都比一成不变要好。 “毕竟，我想不出比‘毁灭之光从天而降，摧毁并重启整个异界’更糟糕的结局了。 “一切都结束了，我对自己说。 “随着孟超你的陨落，我不必继续纠结于一个个不知对错的艰难抉择，而是可以放下一切心理包袱，轻轻松松，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有大半年时间，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不出我所料，没有了你的加持之后，吕丝雅虽然仍旧非常努力，各方奔走，积极钻营，甚至串连了龙城除了九大超级企业之外，其余所有利益集团，组建了‘蔚蓝联盟’。 “但她毕竟出生豪门，资历尚浅，短时间内，不可能得到所有寒门强者和普通民众的绝对信任。 “而关于末日毁灭的噩梦，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低，最长的一次，有整整一个月，我都睡得非常香甜，一觉睡到大天亮，都没有发过半个噩梦。 “这半年，恐怕是我这辈子过的，最放松，最愉快，最‘正常’的日子。 “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能永远持续下去，没想到，从三个月前开始——” 苏木莲说到这里，眼角忽然猛烈抽搐起来，摆出一副惊魂未定，痛不欲生的表情。 那就好像，有一枚看不见的铁钉，透过她的后脑，猛地刺入了她的中枢神经，还被通上了高压电。 饶是苏木莲拥有超强自愈的能力，并且无数次承受从畸形病患身上转移过来的极端痛楚，感受着灵魂深处喷涌而出的莫大恐怖，仍旧忍不住，手脚和牙齿一起打颤。 “三个月前的一天，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的我，做了平生最清晰，最真实，也最可怕的一场噩梦。” 苏木莲闭上眼睛，声音仿佛从数百米深的冰窟底部，幽幽传来，“在最新的噩梦里，我不但是我自己，还是千千万万龙城市民，或者说，是千万龙城市民的意识集合体。 “我从千万个不同的视角，眼睁睁看着天幕撕裂，圣光泛滥，毁灭的烈焰从天而降，将龙城文明彻底毁灭。 “我也通过千万条中枢神经的海量信息传输，瞬间感知，或者说，在灵魂深处被狠狠烙印上了，灰飞烟灭的无尽痛苦。 “我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皮肤上，竟然诡异出现了一串串和一片片的水泡。 “部分皮肤，甚至出现了碳化、剥落的迹象。 “这是不同程度的烧伤的标志。 “但除了身体之外，我被汗水浸透的寝具，却没有丝毫燃烧的痕迹。 “换言之，所有伤势都是由我的中枢神经，向神经末梢和皮肤细胞发出指令，直接造成的。 “这场噩梦，粉碎了我用大半年时间构筑起来的，自欺欺人的侥幸心理。 “我无比绝望地意识到，毁灭终将降临，未来，从未改变！” /61/61726/32151296.html 第1818章 逆天改命 第1818章逆天改命 苏木莲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微微颤抖着的双手。 孟超和吕丝雅吃惊地发现，伴随着绝望的呻吟，她原本纤细、白皙，如同玉石雕琢般的双手，竟然自内向外，飞快浮现出一块块丑陋的黑斑，黑斑深处，隐隐闪耀着橘红色的光芒，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缕缕焦臭的味道。 那就好像，一束束无名业火，从苏木莲的细胞深处迸发出来，正在焚烧她的细胞！ 尽管这种症状，很快就被她运用“超强自愈”的能力克服。 却无可辩驳地证明了，苏木莲的灵魂深处，的确存在着一股仿佛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力量。 这股力量，可以干扰精神，影响物质！ “此后数日，我又陆续做了几十个，不，是上百个无比清晰的噩梦。” 苏木莲颤声道，“我根本无法控制，即便强迫自己睁大眼睛，保持清醒，都没有任何作用，噩梦仍旧如附骨之疽，阴魂不散。 “有时候，哪怕我明明是在正常走路，甚至和别人正常说话，只要神经稍稍松弛，就会瞬间进入‘灵魂出窍，堕入梦魇’的状态，一遍又一遍，看到即将来临的末日。 “刚才我告诉你们的，关于未来和末日的故事，至少70%的内容，都是在这几天，出现在我的脑域之中的。 “我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视而不见。 “却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真正、彻底、永远改变未来。 “唯一能够未雨绸缪的，就是利用这几年治病救人积累的人脉，去黑市采购了一批经过强化改装的枪支弹药，以及爆炸装置。 “这时候，我还没有想好，应该如何运用这些东西，只是将他们当成救命的稻草，至少，能用于自我安慰的救命稻草。 “而且，我非常好奇。 “要知道，当我的梦境不断清晰，各条线索逐一串联起来时，孟超你还没有公布自己的存在。 “我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倘若你一直不出现的话，就说明噩梦只是噩梦，是我神经过敏而已。 “只可惜，你还是出现了。 “正当你在金鹏号爆炸现场，通过各路媒体，向全体龙城市民，宣告自己的华丽回归时，我做了有生以来最漫长，最清晰，也是最痛苦的一场噩梦。 “不，那根本不像是噩梦，而是真正的未来，是我以第一视角，在未来度过了漫长而真实的一生！ “当我从命中注定的毁灭中悠悠转醒时，现实中的时间才过去短短半个小时，你才刚刚完成自己的发言。 “而我却已经清晰看到了你的道路，看到你注定会带领着龙城一路疾驰，冲向胜利以及毁灭的命运。 “凝视着你在屏幕中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在灵魂的颤栗中，瞬间领悟了自己的使命。 “再没有任何侥幸，未来，只能由我亲手改变。 “否则，上天何必赐予我这样的能力，并让我在恐怖的梦境中，反复预见未来呢？” 苏木莲说到这里，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再次浮现出了殉道者的圣洁和狂热。 “改变未来，有很多方式。” 孟超沉默片刻，道，“你可以找到我或者吕丝雅，原原本本，将这一切说给我们听——既然你看到的未来，已经变得如此真实和清晰，就算我们不能100%采纳，至少都会将信将疑。” “没用的，文明的进程，就像是浩浩荡荡的洪流，自有其惯性，倘若只是无关痛痒的微小改变，就好像朝洪流中投下一块石头，或许能在洪流中掀起几个漩涡、涟漪和波浪，但终究，改变不了洪流的方向。” 苏木莲盯着孟超道，“想想看，孟超你连跌落‘毁灭之眼’，漂流到满是图兰兽人的图兰泽，都能全面升级，华丽回归。 “我不觉得，自己的言语能比毁灭之眼和图兰兽人更加利害，阻止你一步步登上命中注定的王座。 “如果说，我从未来学到了什么东西，那就是——只有死亡，才能阻止你这样的传奇！” 孟超苦笑。 “所以，你想刺杀的，其实是我？”孟超问。 “如有可能，最好的目标当然是你。” 苏木莲说，“我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动手——凭借我的转移伤病和超强自愈能力，再加上我们之间的关系，迟早有一天，你会找我治疗的，那才是最好的机会。 “但很快，我听到消息，两位神境强者，吕中奇和云飞电，竟然双双陨落在你的手里。 “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不知道现在的你，究竟强大到了什么程度。 “我迟疑起来，不太确定有朝一日，就算你找我治疗，我是否有机会杀死你。 “再说，我既不是心思缜密的间谍，也不是冷酷无情的刺客，怀揣着莫大的秘密，再见到你时，我肯定会心慌意乱，情绪激动，露出各种微表情上的破绽，被你一眼洞穿的。 “正好这时候，身受重伤，失去超凡力量的吕丝雅，被送来了蔚蓝医疗中心。 “看到她脸色惨白，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我心中一动。 “没错，吕丝雅虽然不是始作俑者，但她却是龙城遭遇毁灭时的最高领袖，只要能成功杀死她，想来也能极大改变未来。 “至少，孟超你不可能再和她结婚，也就很难得到吕家、擎天集团和九大超级企业的全力支持，很难缓和寒门和豪门的关系——如此剧烈的连锁反应，必然会令历史的进程，转到全新的方向。 “再说，现在的吕丝雅可比你好杀多了，根本不用大威力的晶石武器，只需要一柄普普通通的手术刀，就有可能阻止末日，逆天改命！ “所以，尽管吕丝雅送来蔚蓝医疗中心之后，我就一直被整个医疗团队还有蔚蓝联盟的人前呼后拥，没机会回家去拿晶石枪械和爆炸装置，我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在天亮之前解决问题。 “最后，万一失败了，就像现在这样，我相信自己仍旧有机会，从容不迫地说出一切——某种意义上，在赌上了前途命运之后，我说出来的话，才更容易被你们相信和重视，不是吗？” /61/61726/32156365.html 第1819章 哪怕未来早已注定 最新章节！ 第1819章哪怕未来早已注定 说出一切之后，苏木莲长舒一口气。 她像是放下了背负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缠绕着荆棘和烈焰的十字架，整个人一下子轻盈和明朗起来。 这时候，楼下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应该是裁判庭、调查局、赤龙军等等纪律部队成员，闻讯赶来，抓捕苏木莲。 吕丝雅毕竟是连接九大豪门以及蔚蓝联盟的核心人物，针对她的刺杀，极有可能上升到“危害龙城安全”的层面，不是孟超一个人，就可以压下来的。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即便刚刚拯救了龙城的孟超，都没有立场阻止有关部门带走苏木莲继续审问。 他只能抢在对方还没有上楼之前，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你觉得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他死死盯着苏木莲的双眼，问道，“既然末日烈焰无数次在你的噩梦中降临，你一定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你觉得，导致龙城毁灭的直接原因，究竟是什么？” 苏木莲有些吃惊地看着孟超。 “你……相信我所说的一切？”她迟疑道。 “这取决于你的答案。” 孟超摇头，斩钉截铁道，“我不相信，自己是导致龙城毁灭的关键——无论我是否存在，是否成为龙城文明的领袖，是三流高手还是超越神境的存在，是无名小卒还是盖世传奇，那个熊熊燃烧的末日都会降临！ “所以，一定还有别的原因，更重要的直接原因！” “直接原因……那就是我们把圣光阵营逼得太狠了。” 苏木莲的确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 听到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镶嵌着钢板的战靴，密集蹬踏的声音，她不再犹豫，争分夺秒道，“听着，孟超，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成为了龙城文明的领袖，执意要向圣光阵营发动战争的话，请你务必、务必、务必将这场战争的规模和烈度，都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找个机会，见好就收，不要赶尽杀绝，把圣光阵营逼到极限！ “或许，开战之初，利用龙城文明源自地球的钢铁洪流的优势，把圣光阵营打得晕头转向，摸不清我们的底细时，就可以展开谈判，签订条约，吞下胜利果实，再徐徐图之！ “千万不要乘胜追击，更不要奢望我们能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消灭圣光阵营，成为这颗星球的主人。 “这颗名为‘异界’的星球，远比我们想象得更加强大和神秘，真将圣光阵营逼到极限，对方就会召唤来自天空之上的毁灭武器，清洗并重启整个生态系统。 “那时候，别收人类，就连躲藏在龙城地底深处的每一头老鼠，都要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间，几名身穿黑色作战服，佩戴着裁判庭和调查局徽章，散发着肃杀气息的短发男子，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宋金波已经向他们通报了基本情况。 见孟超和吕丝雅都安然无恙，嫌犯也没有继续抵抗的迹象，他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孟超毕竟是非同小可的传奇人物，又是调查局出身的“自己人”，几名执法者对视一眼，并没有贸然闯入，而是站在门口，等待孟超的指示。 因为这件事牵扯到自己，甚至是自己的“家人”——尽管是某种可能性中，未来的家人，孟超并没有理由，干扰对方执法。 只能挥手示意对方，将苏木莲带走。 很显然，到了裁判庭或者调查局的审讯室里，苏木莲不可能缄默不语。 为了最大限度改变未来，刚才对孟超和吕丝雅说过的话，她肯定还会不厌其烦，向有关部门和各大势力，重复一次又一次。 以孟超今时今日的地位、威望和力量，倒不在乎被人按上一个“暴君”的名号。 甚至，就算把他自己亲身经历的末日噩梦，以及“胡狼”卡努斯预见到的另一个版本的未来，统统说出来，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只不过，他必须仔细思考，将这么多背道而驰却殊途同归的未来，告诉有关部门、各大势力乃至全体龙城市民，有可能掀起的惊天狂澜，和谁都无法预测的连锁反应。 “我，卡努斯和苏木莲，三个人，三场噩梦，三个不同的未来，结果却一模一样。 “不，不止三个，我在和‘原母’激战，陷入昏迷时，还在自己的脑域深处，看到过无数个如同晶莹剔透的受精卵般的未来。 “在形形色色，千姿百态的无数个未来，我扮演着各自不同的身份，以普通人或者至强者的面目，体会过天差地别的人生，但是，结局却是一模一样的，那就是末日降临，毁灭一切！ “这些该死的噩梦，究竟是什么意思，是真实发生的未来，还是未来的可能性。 “能看到这种‘未来可能性’的人，究竟只有我、卡努斯和苏木莲三个，还是说，我们有更多‘同类’？ “然而，无论我们看到的未来，过程有多少差异，最终结果，却都是一万颗太阳在城市上空引爆，熊熊烈焰从天而降，这是否说明，毁灭的宿命早已注定，龙城在劫难逃？ “一旦这个消息公布出去，数以千万计的普通市民，究竟会如何看待？ “大家会陷入绝望，放弃挣扎，坐以待毙，甚至整座城市都陷入必死无疑的疯狂，不等末日毁灭我们，就自己先毁灭了自己？ “还是说，即便明知最终的结局就是毁灭，哪怕重复一千次，一万次都无法改变，但龙城人仍旧愿意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向死而生，为了未来竭尽所能？” 事关重大，孟超不敢轻易下结论。 他陷入漫长而深邃的思考。 如果可以，简直想把他在恍惚中看到的“一万个未来”，统统回忆一遍，从一万种毁灭的结局中，寻找无比渺茫的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两道灼热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扫来扫去。 抬眼一看，正好看到吕丝雅兴致盎然的脸庞，和亮晶晶的眼睛。 /49/49503/29371993.html 第1820章 无尾猴之谜 第1820章无尾猴之谜 “你相信苏木莲所说的一切吗？” 吕丝雅满脸微笑，饶有兴致，丝毫没有被苏木莲所说的恐怖未来吓倒，甚至有种“没想到未来的我，果然成为了龙城之主”的喜出望外。 至于末日降临，在她眼中，就像是一道挑战智力极限的难题，苏木莲反复渲染的恐怖降临，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和兴趣。 孟超却眯起眼睛，用冷静而深邃的目光，在吕丝雅脸上、身上扫来扫去。 直到吕丝雅心里有些发毛，皱眉问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哦，我明白了，你是在思考，我们两个会不会成为龙城毁灭者和历史罪人的问题？ “呵，我觉得没必要杞人忧天。 “首先，苏木莲说的，未必是真正的未来，我也不相信未来能被某个人，100%看清。 “其次，就算她看到的，是基于现实情况，综合大数据分析，反复推演出来的某种极有可能发生的未来，你也听到啦，在这个未来，龙城文明在你我的带领下，可是威风凛凛，大杀四方呢！ “至于异界土著掌握着能够重启整个生态圈的终极武器，这个嘛，我相信这种武器的使用，是有着极大限制，并且要付出惨烈代价的，不到万不得已，异界土著也不想把整颗星球都变成熊熊燃烧的火海，和我们一起变成最原始的细菌，重走一遍进化之路吧？ “既然我们已经通过苏木莲之口，部分预见到了未来的某种可能性，特别是这种终极武器的存在。 未来还有至少十几二十年的时间，难道我们就想不出一种办法，解决这种武器吗？ “就算真的无法解决这种武器，那么，掌控着终极武器的人呢？ “我是说，这种能够从天空之上，召唤毁灭之光的终极武器，其启动装置，肯定掌握在地面上的某个人手里，比方说，某个异界土著的首领，圣光神殿的大祭司、大牧师之类的家伙手里，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们完全可以加以谈判，乘其不备，实施突袭，将终极武器的启动装置，掌握到我们的手里，从而控制终极武器，甚至利用这种安装在大气层之上的终极武器，突破文明极限，踏上星河之路嘛！” 吕丝雅兴致勃勃，神采飞扬。 孟超却仍旧盯着吕丝雅，沉默不语。 “还是说，你在担心‘全民怪兽化’的问题？” 吕丝雅眼珠一转，摊手道，“从古至今，人类文明的形态，原本就在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发生着激烈甚至天翻地覆的变化，短短一万年前，我们的祖先还在使用粗糙的磨制石器，艰难地敲击着野兽骨棒，而到了万年后的二十二世纪初期，智能ai和便携通讯技术，甚至在人类的血肉之躯里面植入辅助芯片和机械装置，都已经大行其道了。 “如果让一位一万年前的老祖宗，穿越到二十二世纪初期，看到满街的自动驾驶电动车，漫天的无人机，还有满大街将通讯和显示设备，植入耳道和视网膜内的普通人类，手持石斧和石矛的他，都会目瞪口呆，惊骇欲绝，还以为自己误入了异类的世界。 “更别提，异界和地球的环境截然不同，‘灵能’这种超级能源的存在，使得人类个体的差距快速拉大，如果不能找到一种人人都可以轻松修炼强大力量的方法，极少数人脱颖而出，阶层分化和固化，马太效应导致修炼资源乃至政治权利越来越朝少数强者的手里集中……这些现象，都是不可避免的。 “正如苏木莲所说，不解决修炼方法的问题，就永远都无法解决豪门世家的问题，就算打掉九大豪门，新的，更加强大的豪门，又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说不定，就是由孟超你所创造的豪门。 “在这种情况下，汲取怪兽文明的遗产，用怪兽的方式来武装千千万万的普通市民，不正是最便捷、最公平的办法吗？ “至于怪兽文明会不会卷土重来，鸠占鹊巢的问题，你刚才也听到苏木莲说了，直到最后一刻，我都高举你的旗帜，和龙城文明共存亡，不是吗？” “的确。” 孟超长舒一口浊气。 这是苏木莲的预言中，唯一能让他感到高兴的一部分。 不过，在思考未来之前，他还有一些“过去”，需要确认。 “我在意的并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孟超话锋一转，颇为突兀道，“我想知道，‘无尾猴’家里的记号，是不是你留下的？” 吕丝雅眨了眨眼：“什么记号？” “就是‘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记号。” 孟超说，“还有，倘若真是一无所知的人，应该会先问‘无尾猴’是谁才对。” 吕丝雅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僵硬和尴尬。 但这份尴尬仅仅持续了半秒钟，她的笑容就变得愈发灿烂。 “聪明，不愧是在不久的将来，要成为龙城之主的男人！” 吕丝雅的眼睛里满是亮晶晶的光芒，毫不掩饰自己对孟超的赞赏之意，“我还以为，你至少要琢磨十天半个月，才能回过味来呢！” “那是因为你释放了‘无尾猴’。” 孟超道，“倘若你杀人灭口，将尸体送进布满了巨化沙虫的垃圾处理场，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你曾经做过的事情。” “那怎么行呢，那样的话，我不就害死了一名无辜者吗？” 吕丝雅笑眯眯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特别是对于孟超你这样……擅长创造奇迹的人来说，我可没有信心，能犯下一桩完美谋杀案，然后在你面前，隐瞒几十年的。 “而我知道，你这个人，虽然在别的方面都很好说话，但涉及到无辜者的生死，你一定会追查到底，绝不容情。 “就算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甚至更加亲密的关系，只要被你发现，我杀死了一名无辜者，你都会公事公办，亲手将我送上审判台的，对吗？” /61/61726/32165778.html 第1821章 吕丝雅的方案 第1821章吕丝雅的方案 “所以，真的是你，在‘无尾猴’的厨房里留下了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标志，一步步引导我查到了寰宇集团头上，并且机缘巧合，阻止了刺杀申元豹的行动，最终，发现了潜伏在九大超级企业内的血盟会，乃至你的祖父，吕中奇……” 孟超陷入深思，“等等，这么说的话，你的布局，远远不止于此。 “从最初雇佣‘无尾猴’，帮你找一名记者去采访申玉麟开始，你就在策划着一盘错综复杂的大棋。 “而那时候，我还在图兰泽的圣山神庙深处，处于濒死状态。 “很显然，你不可能猜到我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到龙城。 “所以，在原本的方案中，就算没有我的存在，你都准备独自掀起一场惊涛骇浪，我说的对吗？” “没错。” 吕丝雅满脸坦然和欣喜，“你的出现，是一场意外，当然，是令我欢呼雀跃，喜极而泣的意外。” “所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孟超盯着吕丝雅。 “和你一样，消灭血盟会。” 吕丝雅一副问心无愧，开诚布公的模样。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血盟会的存在？” 孟超心思电转。 “我并不知道这个潜伏在九大超级企业内部的组织，就是死灰复燃的血盟会。” 吕丝雅说，“但我的确感知到了，龙城胜利之后，貌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繁荣景象之下，隐藏着一股恐怖的暗流，而这股暗流，极有可能和我的祖父吕中奇有关。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变异。 “仔细想想，怪兽主脑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才能潜入我的体内呢？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血纹花孢子，而是怪兽文明的至高结晶，不太可能通过某场激战中，无意间触碰或者吸入微量物质，就能完成‘植入’的吧？ “思来想去，只有趁我进入沉浸式修炼，恍恍惚惚，深度休眠时，才有可能遭到怪兽主脑的侵蚀。 “然而，修炼是非常私密的事情，放眼整座龙城，唯一能得到我毫无保留的信任，在我深度休眠时接近我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我的祖父吕中奇，除了你们之外，连我的父亲，都没有机会的。 “既然你已经跌入虎怒川，尸骨无存，生死未卜，剩下的怀疑对象，自然就只剩下我的祖父他老人家了。” “所以，你就在暗中展开了针对吕中奇的调查？”孟超继续问道。 “没错，或许你会奇怪，我这么轻易就认定祖父有问题——明明我们祖孙的感情非常不错。” 吕丝雅道，“那是因为，你没有长时间和我的祖父接触过，不了解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事实上，极少有人知道，我的祖父，龙城初代神境强者之一，龙城最庞大的矿业集团的掌舵人，龙城晶石研究学会的会长，龙城首屈一指的灵能学家和晶石专家，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称得上是龙城的‘中流砥柱’甚至‘擎天巨柱’的吕中奇，从很早以前，就是一个悲观主义甚至失败主义者。 “甚至在我还小的时候，他就经常在结束一天繁重的工作和研究之后，抱着我唉声叹气，认为龙城文明的前途黯淡无比。 “在祖父看来，龙城文明目前拥有的一切——法律、道德、科技、文化乃至人性，都是基于地球时代的无灵环境发展而来的，根本不适应灵能充裕的异界的客观现实。 “随着灵能武道和符文科技技术的日新月异，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只会不断拉大，而不可能缩小——这种差距将不再仅仅局限于智慧和财富，而是深入细胞乃至基因，从力量到寿命，全方位的拉大甚至撕裂，直至人类分裂成两个天差地别的物种。 “在这一过程中，人类原有的法律、道德、科技、文化、人性，都将遭到翻天覆地的冲击、解构和重建，除非脱胎换骨，涅槃重生，我们的文明，才能迎来新的希望。 “祖父的痛苦在于，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该不该支持和推动这一变化。 “祖父认定，如果我们仍旧死守着地球时代的伦理道德和人类定义不放，那么，我们的文明几乎不可能撑过下个一百年，极有可能在笼罩龙城的迷雾消散之后的短短十几二十年内，分崩离析，彻底灭亡。 “但是，如果我们顺应异界环境，推动激烈无比的变革，就算最终，我们的文明能够幸存下来，它也将变成以今人的眼光来看，面目全非，古怪、畸形甚至狰狞无比的模样，那时候的‘人类’，恐怕将彻底忘记自己身为地球穿越者的身份，而已异界土著自居，很难说，对整个文明而言，这究竟是胜利，还是悲剧。 “那时候我还小，祖父心情苦闷，无处倾诉，时常在我面前喃喃自语，嘀嘀咕咕。 “他以为我听不懂，却不知道，我早已将他的一言一行，都深深记住。 “直到此刻，我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样，立刻就猜到，祖父终于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赌上自己的生命和名誉，都要推动整个文明，朝着全新的方向前进。” “所以，你的立场呢？” 孟超道，“如果你支持吕中奇，就不该暗中调查，甚至向我提供线索——我看得出来，吕中奇并不是将你当成一具普普通通的实验体，或者一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他是将你当成唯一的继承者来培养的，某种意义上，你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高于明面上的血盟会首领云飞电！ “我相信，聪明如你，应该也看得出这一点。 “除非理念不同，否则你完全没理由，反对自己的祖父。 “问题是，我也不觉得，你是那种‘原教旨人类主义者’，认定地球时代的法律、道德、人性乃至人类的面貌，是什么绝对不能改变的东西。 “我感觉，只要能够夺取最终胜利，你甚至不介意，变得比吕中奇更加激进。” /49/49503/29382365.html 第1822章 挣脱掌控 第1822章挣脱掌控 “没错，还是你了解我，我的确不认为龙城文明当前源自地球的意识形态和伦理道德，还能持续多久——说白了，这是一个拥有神灵，而且人类通过修炼，有可能成为神灵的世界，在这样一个降临的世界，人人平等这一套，是不符合客观现实，迟早要被淘汰的，在这一点上，我很早就被祖父说服了。” 吕丝雅道，“但是，我和祖父最大的不同在于，我没有他身上那种‘殉道者’的气质，我不愿意牺牲自己，去当别人的铺路石。 “祖父想要粉碎源自地球时代的旧道德、旧法律、旧人性，然后建立一个以超凡者为尊，更加残酷也更加强大的新世界。 “所以，他才重建了血盟会，并冒着牺牲一切的风险，在暗中网罗党羽，兴风作浪。 “我却认为，源自地球的伦理道德和意识形态，终究连绵千年，深入人心，绝不是区区一个血盟会，能够在一朝一夕之间，轻易动摇的。 “就算祖父潜伏爪牙，苦心经营数十载，又网罗了云飞电这样的中生代神境强者，将血盟会的触手伸向了龙城的各行各业，等到他们真的浮出水面，图穷匕见时，十有八九，还是要被秉持着地球时代伦理道德和意识形态的旧势力，打败并且扑灭。 “哪怕血盟会的图谋，真能动摇旧道德和旧人性的根基，我的祖父以及他苦心经营的血盟会，也极有可能要充当祭品，被第一个牺牲掉。 “最终，就算旧道德和旧人性真的分崩离析，人类文明以截然不同的面貌，浴火重生的话，掌控新文明的人，也必然不是我的祖父，或者其他的血盟会成员。 “我的祖父倒不在意为他人作嫁衣裳，在他看来，只要人类文明能够延续下去，究竟由谁来掌舵，根本是无所谓的事情，吕中奇也好，云飞电也罢，又或者是孟超你，都一样。 “我却还没有活到祖父这样豁达的境界，要我陪他一起，为不久的将来，掌控崭新的龙城文明的真命天子充当马前卒、铺路石，怎么可能呢？ “最后，像我们这样出身豪门的世家子弟，都懂得‘不要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祖父这边有云飞电辅助，人已经够多了，我当然是要分头下注，站在祖父的对立面，这样，无论血盟会是否被摧毁，我们吕家，至少是吕家的一部分，都能保全下去！” 吕丝雅的坦诚，令孟超酝酿的很多问题都落了空。 他思考了很久，才道：“所以，你找人采访申玉麟的目的是……” “我想要挣脱祖父的掌控。” 吕丝雅直言不讳，“我能感觉到，随着怪兽战争的胜利，血盟会越来越活跃，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我想，距离血盟会彻底浮出水面的这一天，不会太久了，如果我不能在这天到来之前，和血盟会以及祖父拉开距离的话，极有可能，要给血盟会陪葬的。 “正好，我利用自己的身份，了解到了一些红溪沟项目的内幕——龙城文明开发的首个位于怪兽山脉之外，号称储量惊人的红溪沟晶石矿脉，因为营私舞弊，管理不善等等原因，账目上存在巨大的黑洞。 “大量晶石资源都通过这个黑洞，源源不断流入到血盟会的秘密基金里去，为血盟会的快速发展，提供了充足的养分。 “因为红溪沟项目是由寰宇集团和擎天集团共同开发的，账目上的问题，两大集团都存在。 “我就想通过采访申玉麟的方式，来打草惊蛇，揭开这个黑幕。 “我倒是不奢望，光靠这一手段，就能揭露并且瓦解血盟会。 “只不过，我觉得红溪沟项目的丑闻，多少能够牵扯一些祖父的精力，并且误导他以为暗中存在着一支隐秘的‘反血盟会’力量。 “只要他的注意力，能够转移到红溪沟项目的丑闻上，对我的监控，多多少少都能放松一些，我就有更大的空间，可以腾转挪移，继续策划下一步行动了。。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计划实施过程中，出现了两个令我措手不及的变化。 “第一，我没想到祖父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程度，早就准备好，通过一场自导自演的晶石仓库大爆炸，来抹平账目上的窟窿，并且挑起针对图兰泽的战争。 “看起来，祖父是下定决心，要通过这场由九大超级企业主导的战争，进一步提升隐藏在九大豪门内部的血盟会的武力，为血盟会正式踏上龙城之巅，扫除一切障碍。 “第二，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到了龙城，还扮演了如此关键的角色。 “这样一来，原本只是‘打草惊蛇’的简单计划，自然而然，就被一步步升级成今天的样子了。” 孟超点头，沉吟道：“你是什么时候，察觉我回到了龙城的？” “如果说，你刚刚回到龙城，我就察觉到了，你相信吗？” 吕丝雅凝视着孟超，道，“虽然有一年多的时间渺无音讯，但我从来不相信你已经葬身鱼腹了，别忘了，我们可是一起接受红辉玉狂潮洗礼，又一起在蓝原母石矿洞中脱胎换骨，重获新生的人，我们之间存在着玄之又玄的心电感应，而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从未有哪怕一秒钟，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心电感应，彻底断掉。 “而就在你飞跃怪兽山脉，回到龙城的那天，这种玄之又玄的心电感应，又被提升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当时的感受，总之，那天起床的时候，我的心情就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感觉困扰多时的阴霾一扫而空，窗外明明是阴雨连绵，我的视线却能穿透乌云，飞上蓝天。 “如果说，这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为何如此愉快，那么，等我看到红溪沟项目发生意外的详细报道，特别是报道中隐晦提到的那些蹊跷变故，我立刻就意识到，没有别人，这绝对是孟超你的手笔！” /61/61726/32174861.html 第1823章 自由的代价 第1823章自由的代价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直接联系我呢？” 孟超想了想，问道，“就算没有我的联系方式，但是在我和艾蕾前去查探‘无尾猴’的住所时，你明明就在那里，甚至还有时间留下记号。” “的确，我是可以联系你，但这样一来，就增加了你被我祖父发现的概率。” 吕丝雅坦然道，“祖父对我的监控十分严密，光是我一个人，想避开他无所不在、无孔不入的耳目都不容易，更别提，再加上一个你。 “我想，你之所以不愿意大张旗鼓，公开自己回到龙城的消息，总有你的理由。 “隐秘是你最重要的武器，我为什么要破坏这件武器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倘若当时，我就主动现身，向你坦诚一切的话，你会相信我吗？” 孟超微微一怔。 明白了吕丝雅的意思。 无论是否接受了吕中奇的调制，也不管有没有遭到怪兽主脑的影响，总之，一年多前的自己，是被化身丛林女妖的吕丝雅，打下悬崖，落入恶魔之眼，漂流到虎怒川下游去的。 一年之后，回归龙城的自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再见吕丝雅，的确不可能100%相信她。 事实上，即便在暗中观察和搜集资料，发现吕丝雅过去一年都没有任何异常，反而全心全意为残星会、超星集团、蔚蓝联盟乃至数以千万计的普通市民服务，孟超仍旧很难判断，她究竟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只要你开诚布公，我应该是会相信的。”孟超干巴巴道。 “应该，是吗？” 吕丝雅微微一笑，“是像过去一样，毫无保留，100%地相信吗？” “这……” 孟超迟疑。 “如果不能做到，100%相信我说的话，那么，我的现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吕丝雅却满脸无所谓地说，“还不如将线索藏到你认真思考之后，极有可能发现的地方，让你顺藤摸瓜，一路探查下去，而我则在暗中配合，这样的‘并肩作战’，效率更高。” 孟超微微脸红，岔开话题道：“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有问题？” “我知道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内部，蛰伏着不少血盟会成员，也知道他们进行的血纹花实验，存在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我并不知道，问题和秘密，究竟大到什么程度，更不可能猜到，血盟会正好利用地平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调制的秘密武器，策划了针对申元豹的刺杀。” 吕丝雅道，“这是巧合，或许也是你的回归，给龙城带来了新的运气。” “那么，你被云飞电抓走这件事呢？” 孟超盯着吕丝雅，“也是巧合吗？” “那倒不是。” 吕丝雅不慌不忙道，“申元豹遇刺的事件曝光之后，九大超级企业都卷入了诡谲叵测的漩涡，整座龙城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就连我也没想到，祖父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绝到有可能颠覆整座龙城的程度。 “我意识到，必须尽快拿出过硬的证据，揭露血盟会的阴谋，并且让幕后主使者浮出水面，才有可能快刀斩乱麻，以最小代价来解除危机。 “想要让血盟会暴露出最强大也最隐秘的力量，就需要足够有吸引力的诱饵。 “思来想去，只有我自己，才能充当这个诱饵！” “所以，在被云飞电抓走的那一刻，你就笃定，我会救你？” 孟超道，“你知道，我就在附近？” “当然。” 吕丝雅微微一笑，“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心电感应。” “……” 孟超皱眉道，“你在玩火，云飞电和你祖父都是神境强者，稍有差池，我根本救不了你，就算勉强能救下你，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就好像现在，你失去了所有武力，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要上赌桌，总要付出一些筹码的。” 吕丝雅淡淡道，“我说过，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让任何人，操纵我的命运，即便是我的祖父都不行。 “倘若永远都是祖父的棋子，就算掌握了强横无匹的绝对武力，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我夺回了自由。 “虽然沦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我却并不后悔。 “普通人的身份也有好处，至少，数以千万计的普通市民在听说了我的故事，知道我为了他们，付出多大代价之后，更有可能将我视为他们的同类和代言人。 “至于武力，我还有你啊，我相信只要有你在，很少会遇到什么难题，需要我亲自出手的，不是吗？” 吕丝雅笑眯眯地看着孟超。 孟超眯起眼睛。 不放过吕丝雅的每一丝表情，甚至每一根睫毛的颤动。 “所以，除了‘无尾猴’之外，在被怪兽主脑控制期间，你真的没有伤害过任何无辜的人？”孟超继续发问。 “伤害需要理由，即便怪兽主脑真的存在，它也是一个充满了智慧的高等碳基生命体，而不是一个嗜血的杀人狂，请问，怪兽主脑究竟有什么理由，要操纵我的身体，去伤害任何一名无辜者呢？” 吕丝雅一副真金不怕火炼的样子，“还在吕家的时候，祖父倒是用尽手段，试图将我拖下水，但我却用残存的意志，控制住了体内泛滥的杀意。 “因为我不想留下任何污点，任何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被人拿出来要挟和攻击我的把柄，我希望自己能够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踏上权力的巅峰。 “而这，也是我和吕家以及擎天集团，公开决裂的最大原因。 “甚至连‘无尾猴’，你也不能说我伤害了他——我给他服用的药物，都是用高阶怪兽材料炼制而成，专门帮人进入深度睡眠状态，绝对没有毒副作用的修炼药剂。 “而我在和他签订合约的时候，也保留了‘出于保密需要，如有雇主要求，掮客必须在指定时间和地点内，深居简出，闭关若干时间’的条款。 “根据该条款，我往他的黑市账户里，打进去一大笔钱。 “我相信，等他彻底清醒过来之后，看到账户上远超合同金额的数字，一定会眉开眼笑，不会有任何意见，更不可能提起任何指控的。” /49/49503/29389166.html 第1823章 真正的计划 最新章节！ 第1823章真正的计划 “综上所述，虽然遭到了怪兽主脑的侵蚀，但你并没有犯下任何法律意义上，能够被指控的罪行？” 孟超若有所思，替吕丝雅得出结论。 “没错。” 吕丝雅自信满满，“我问心无愧，愿意接受任何调查，除非被人栽赃陷害，否则，你们查不出任何问题。” “这我相信，以你的智慧，哪怕真的越界，也绝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孟超眯起眼睛，深深凝视着吕丝雅，“不过，就算你刚才说的都是真话，综合以上‘事实’，仍旧可以得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结论。” “是吗？” 吕丝雅眉眼不变，神情自若，“什么样的结论？” “关于你和吕家以及擎天集团决裂的事情，没错，的确是为了自由。” 孟超顿了一顿，话锋一转，道，“但究竟是谁的自由呢？是真正的，身为纯人类，100%的吕丝雅，还是潜伏在吕丝雅体内的怪兽主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吕丝雅仍旧微笑着，“寄宿在我体内的怪兽主脑，不是已经神形俱灭，烟消云散了吗，还是在不到二十四小时前，被你亲手消灭的，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不，怪兽主脑的生命形态，和绝大多数碳基生物截然不同——或许，我们在怪兽文明终极巢穴内发现的那具硕大无朋的生物脑，也只是被它寄生的傀儡，而真正的怪兽主脑，极有可能是某种比血纹花孢子更加细微，更加诡秘，也拥有更顽强生命力的存在。” 孟超深思道，“完全存在这样一种可能，吕中奇低估了怪兽主脑的可怕，他自以为能够彻底掌控怪兽主脑，从那副硕大无朋的脑组织，抽取出了精华成分，调制成了‘怪兽药剂’，注入你的体内，试图用这种方式，打造出完全效忠于他，至少能为他所用的‘丛林女妖’。 “然而，吕中奇既低估了你的野心，也低估了怪兽主脑的智慧。 “搞不好，就连他这种疯狂至极的想法，都是遭到了怪兽主脑的干涉，植入他的脑域深处的。 “正是利用了吕中奇，怪兽主脑的意志，才能从那副被人类严密监控的硕大无朋的生物脑，转移到了你的体内。 “和怪兽主脑融合到一起，进化成‘丛林女妖’的你，的确不甘心成为任何人的傀儡和棋子。 “然而，和获得自由相比，对你，或者说‘你们’而言，更重要的事情却是洗白自己。 “你非常清楚，自己的秘密还掌握在吕中奇的手里。 “而经过数十年的怪兽战争，人类对怪兽的仇恨，更是达到顶峰。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你在大庭广众下显露出怪兽之力，你的野心和生命和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所以，为自己体内的怪兽之力，寻找一个合法合理的来源，甚至有朝一日，能够在青天白日之下，堂堂正正施展出怪兽之力，就成为了当务之急。 “之后，你所做的一切——无论是以吕丝雅的面貌，组建蔚蓝联盟，貌似全心全意为普通民众服务，还是和吕家以及擎天集团公然决裂，并且调查血盟会，吸引血盟会用最极端的手段来对付你，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服务。 “充当诱饵，冒险被云飞电抓住，的确是你计划的。 “但这个计划的真正目的，却不止是揭露血盟会的阴谋这么简单，而是要制造出‘平民英雄吕丝雅，被邪恶的血盟会分子抓住，强行注射怪兽药剂，从而拥有了怪兽之力’这一‘事实’。 “想必，这个计划，你已经盘算了很久。 “从通过‘无尾猴’找到艾蕾，让他去采访申玉麟之时，你的赌局就已经开始，无论吕中奇还是云飞电，包括九大豪门和蔚蓝联盟，都算不上你的对手，而是你的筹码和棋子！ “我的出现，或许令你大吃一惊。 “但你在深思熟虑之后，却发现我的见证，将大大增加‘事实’的可信度。 “所以，你调整了计划，故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云飞电的人抓走，吸引我来救你，并且故意在我的监听中，和云飞电冒死对峙，坦诚心迹，令我对你深信不疑。 “在那之后，你更是借我之手，‘除掉’了自己体内的怪兽之力，甚至废掉了自己突破神境的绝强武力。 “在你当着我的面，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之后，我似乎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你就是100%的吕丝雅。 “不过，你的祖父吕中奇，临终前有一句话，却说得很有道理。 “像你这样的人或者‘存在’，注定不可能被区区‘境界’束缚住。 “昔日的怪兽文明，倒是拥有数十头末日凶兽，每一头都掌控着摧枯拉朽，横扫千军的绝强武力。 “那又如何？还不是被人类的万炮齐鸣，轰得灰飞烟灭，整个文明都化为齑粉？ “或许，武力从来不是一个文明长期生存下去，最重要的凭依。 “智慧才是。 “特别是隐秘的智慧。 “再说，怪兽的修炼方式和人类不同。 “虽然以人类的角度看，你的灵脉寸断，无法再修行武道，但随着我们对怪兽文明的认识越来越深刻，基因调制技术日新月异，各种怪兽遗产纷纷被解析和复制，变成种类繁多，功效强劲的‘怪兽药剂’，焉知你体内残存的，0.01%的怪兽之力，不会再死灰复燃，变成全新形态，版本升级的‘怪兽主脑2.0’呢？ “刚才，苏木莲的预言，也证实了我的推断。 “在她梦到的那个未来，你用整整十年时间，博取了包括我在内，所有龙城人的信任，直到接替我登上龙城的至尊宝座，你才慢条斯理，一点点展露自己的真正力量和图谋。 “到那时候，没人知道，在所谓的‘全民怪兽化方案’全面铺开之后，面目全非的龙城，究竟算是人类文明，还是——死灰复燃的怪兽文明2.0！” 孟超一口气说完。 静静等待着吕丝雅的反应。 吕丝雅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噗嗤”笑了起来。 /49/49503/29398341.html 第1825章 怪兽之辩 最新章节！ 第1825章怪兽之辩 “精彩，很精彩的推理，从蛛丝马迹到接近真相，孟超，你总能一次又一次，给我带来惊喜！” 吕丝雅笑眯眯道，“虽然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我原本可以不反驳的——一个人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反驳别人无凭无据的臆测呢？ “如果是除你之外的任何人，对我提出了这样的指控，我肯定不屑一顾，半个字都懒得和他说。 “只因为是你，我才愿意接受这份质疑，甚至愿意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和你进行纯粹思想上的交锋。 “就算，请注意，我说的是‘就算’，貌似烟消云散的怪兽主脑，仍旧残存了万分之一的力量在我体内，有那么一丁点，死灰复燃的可能，那又怎么样呢？ “被怪兽主脑入侵，并非我的本意，而在化身丛林女妖之后，我也没有伤害任何人——哦，为了保护你，而将你打落虎怒川这件事除外，如果你觉得这件事伤害到了你，那就亲手惩罚我吧，我绝对认打认罚，不闪不避。 “除此之外，我不觉得自己做了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龙城，对不起生活在龙城的千千万万普通民众的事情，请问，我究竟犯了什么罪，或者说，我的存在，会对龙城造成什么样的危害呢？ “即便，请注意，我这里说的仍旧是‘即便’，苏木莲预见到的未来，有一定参考价值，但在这个实施了‘全民怪兽化’的未来，我也没有背叛龙城，而是和这片生养我的土地一起，战斗到了最后一刻，难道这也有错吗？ “更何况，我才不相信未来可以预测，或者说，我们只能预测未来的某一种，最多某几种可能性，这些可能性，仅仅是未来发展的亿万种可能性中的一部分，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倘若未来早已注定，现在的一切努力还有什么意义，难道我们都是被命运操纵的傀儡，只能按部就班，规规矩矩，沿着冥冥中某种高于我们的存在，用看不见的大手，早已划定的道路，假装自己正在前进？ “果真如此，这样的未来，这样的现实，这样的命运，岂非比我遭到了怪兽主脑的入侵这件事，更加可怕，可怕百倍吗？ “还是说，你真的相信，我就是在不久的将来，导致龙城毁灭的罪魁祸首，只要提前杀死我，或者提出指控，将我关进监狱和实验室里，永世不见天日，就能解决末日危机？” 吕丝雅的话，令孟超陷入深思。 他想到了自己脑域深处，不断闪回的末日画面。 在他“看到”或者说“梦到”甚至是“亲历”的那个未来，第一个被预见到的未来，并没有吕丝雅的存在。 没有自己的拯救，吕丝雅早就死在了怒涛山脉的深处，自然没机会接触怪兽主脑，卷入惊涛骇浪，问鼎最高权力。 然而，即便没有吕丝雅，龙城文明仍旧迎来了一万颗太阳凌空爆炸的灭世危机。 所以，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究竟要如何才能拯救龙城，即便吕丝雅真的还是“丛林女妖”，杀死她或者囚禁她，就能拯救龙城吗？ 孟超脑域深处的漩涡越转越快。 所有思绪以及对未来的推演都乱作一团。 他思考了很久，只是缓缓摇头道：“‘全民怪兽化’的方案是行不通的，这么做，只会让龙城文明变成第二个图兰文明。 “你知道我在图兰泽，究竟看到了什么吗？明明是一个文明的同胞，却因为外表的不同，被划分成了壁垒分明，不可逾越的不同阶级，肉食者化身豺狼虎豹，普通民众变成了猪狗牛羊，甚至是比猪狗牛羊更加不堪的‘鼠民’，任凭上位者压榨和欺凌。 “整整万年，图兰文明就陷在这种弱肉强食、自相残杀的血腥轮回中不可自拔，从昔日骄傲的星空文明，堕落成了茹毛饮血的氏族文明，无力和占据异界中央的圣光阵营抗衡。 “我不想，看到源自地球的龙城文明，看到无比骄傲的人类同胞，也变成这样，半人半兽，愚昧、残忍、畸形的存在，变成一头头，披着人皮的怪兽！”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你的心结？” 吕丝雅哑然失笑，“我该怎么评价你呢，孟超，有时候你聪明绝顶，但更多时候，你却愚不可及。 “你觉得，图兰文明会一步步变成今天这样，就是因为他们遭到了‘混沌之卵’的侵蚀，进行了‘全民怪兽化’，整个族群都变成了半人半兽的存在？ “或者说，你觉得阶层壁垒，是因为彼此的外表不同才会产生，只要看上去一模一样，所有人，不分贫富贵贱强弱，就都能真心实意，将别人当成同胞和同类？ “甚至于，你觉得鼠民是因为外表长得像老鼠，才沦落到饱受欺凌和压榨的境地，只要改变他们的外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呵呵，你太天真了。 “地球时代，人类倒是都长得一模一样，彼此的力量也没有太大差距。 “然而，人类版本的‘豺狼虎豹，猪狗牛羊，贵族和贱民’仍旧存在，存在了至少数千年，看似一模一样的人类之间的欺凌、压榨、奴役和杀戮，丝毫不比图兰泽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道，地球时代的人类，我们的祖先，也是受到了某种无形怪兽的侵蚀乃至寄生，都是一头头披着人皮的怪兽？ “即便到了文明开化的现代，乃至龙城穿越异界，所有人都团结一致，众志成城的今天，有权有势者高高在上，垄断大部分修炼资源，将自己修炼成超凡入圣，毁天灭地，超越神境的绝强存在，普通人的生活和竞争压力越来越大，只能蜗居在陋室之中，夜以继日工作，心甘情愿接受强者的压榨，才能换取勉强维生的必需品，以及子孙后代的一丁点，真的只是一丁点希望。 “倘若龙城文明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就算没有怪兽的影响，那些生活越来越糟糕，希望越来越渺茫的普通人，和你在图兰泽看到的‘鼠民’又有什么分别呢？” /61/61726/32198979.html 第1826章 永远不变的 最新章节！ 第1826章永远不变的 “这……” 孟超无法回答吕丝雅的问题。 的确，即便没有怪兽文明的存在，人类也早已分裂成了“豺狼虎豹”和“猪狗牛羊”的不同阶层，阶层之间的压榨、奴役、杀戮，在过去数千年间，从未平息——恐怕到了不久的将来，甚至是终极毁灭降临前的一刻，都不会平息。 “所以，你究竟是不是真正的，100%的，我所认识的那个吕丝雅？” 孟超盯着对方那双幽深的眼眸，试图从眼眸深处的黑暗中，找寻一头长着绿色长发的女妖的踪迹。 女妖笑起来，反问道：“你呢，你又是不是‘真正的，100%的，我所认识的那个孟超’？” 不等孟超回答，她就摇着脑袋，继续道：“要我说，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我们每个人都不是昨天的自己，甚至不是上一秒钟的自己。 “每一秒钟，我们的身体都在不断进行着新陈代谢，我们从外界不断汲取能量、物质和信息，我们体内的细胞不断衰竭和死去，又化作各种废弃物，源源不断地排泄出去。 一秒记住http://m.42zw “我们的想法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或缓和或激烈的变化，昨天所痛恨的，很可能变成今天所热衷的；昨天还坚不可摧的信念，很可能变成今天痛入骨髓的诅咒；昨天的英雄很可能变成今天的恶魔，今天的恶魔也很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个机缘巧合下，拯救某些东西。 “就说我的祖父吕中奇，以及雷云科技的掌舵人云飞电，难道他们从一开始，就是立誓要毁灭龙城，屠戮无数无辜者的恶魔吗？ “当然不是。 “一开始他们也是英雄，也是发自内心想要拯救一切的战士。 “结果，根本不需要往体内植入什么‘血纹花孢子’或者‘怪兽主脑残片’之类的东西，他们完全是依靠自己的意志和力量，一步步踏入黑暗，堕入深渊，变成了嗜血的恶魔——然而，你能说变成恶魔的他们，就不是‘100%的，真正的吕中奇和云飞电’了吗？ “还有你，孟超，几年前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试图依靠满腔热血来改变未来，守护一切。 “然而，经历了这么多的疾风骤雨和惊涛骇浪，从图兰泽回归的你，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懂得了权衡、隐忍和妥协。 “我相信，即便是面对同样的十字路口，几年前的你和现在的你，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甚至是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大踏步地走下去。 “比方说，几年前，刚刚亲历怪兽攻城，杀戮无数的你，肯定发誓，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怪兽文明彻底毁灭，将所有怪兽都赶尽杀绝的吧？ “但现在，如果我告诉你，怪兽文明仍旧隐匿着相当强大的力量，愿意有条件投降，甚至是融入到龙城文明里面来，帮助人类一起征服异界——你是会嗤之以鼻，拒不接受，然后冒着将龙城闹个翻天覆地，和怪兽文明同归于尽的风险，都要除恶务尽，还是，至少会‘权衡再三，从长计议’呢？” 孟超悚然一惊。 想到了末日梦魇中，全新形态的怪兽，已经能缩小到方寸之间，以寄生虫的形态，和人类形成隐秘和诡谲的共生关系。 他不知道，吕丝雅所说的“如果”，究竟是不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倘若吕中奇的实验对象，不止是吕丝雅一个人，而是在暗中潜伏着一个被怪兽之力影响的群体，又要投入多少资源，付出多大的代价，消耗多长时间，才能将这个比血盟会更加隐秘的群体，彻底挖掘出来，消灭干净？ 而在异界大战迫在眉睫，圣光阵营的威胁已经浮出水面，甚至还有一件足以重启生态圈的“灭世”级别的终极武器，高悬在人类头顶的今天，这么做，又值不值得，应不应该呢？ “看，你犹豫了，我相信几年前的孟超，绝对不会犹豫的。” 吕丝雅笑眯眯道，“所以说，几年前的你和现在的你，究竟哪个才是‘100%的，真正的孟超’呢？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人是会变的，永无止境的变化，原本就是生命的一部分，甚至是最关键的一部分。 “即便我的脑域深处，仍旧残存着万分之一的怪兽之力，甚至有朝一日，它仍旧会死灰复燃，再次把我变成‘丛林女妖，怪物女王’，那也是我，是100%，不折不扣的吕丝雅。 “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这就是我，吕丝雅的全部。 “同样，龙城文明在大步前进的过程中，也必然会从异界乃至异界之上的浩瀚星空中，汲取越来越多的物质、信息和能量，并且，注定会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变化。 “怪兽文明只是开始。 “今后，我们还会遇到图兰兽人，遇到圣光阵营，遇到你所描述的千奇百怪的种族和文明，而无论是敌是友，是战是和，我们的文明必然会受到这些异族的影响，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你觉得，到时候，我们的文明还算是‘100%的人类文明’吗？” 孟超沉默。 不是无言以对。 而是吕丝雅的话，仿佛一道秘钥，再次解锁了尘封在他脑域深处的，不久之前在图兰圣山深处，“看到”或者说“梦到”的无穷无尽的未来可能性。 的确，在这些晶莹剔透，如同水晶细胞般熠熠生辉的未来，无论孟超自己还是龙城文明，都变成了千奇百怪，面目全非的样子。 孟超记得，在某个未来，他甚至成为了圣光阵营的领袖，圣光神殿的至高祭司！ 或许，吕丝雅是对的。 在波涛汹涌的光阴之河中，唯一不变的只有改变。 既然如此，纠结今天的吕丝雅究竟还是不是昨天的吕丝雅，亦或者明天的吕丝雅还是不是今天的吕丝雅，都没有任何意义。 人类不是非得遭到怪兽主脑的侵蚀，才能变成披着人皮的怪兽甚至恶魔。 吕丝雅究竟是不是“丛林女妖，怪物女王”，和龙城究竟是否毁灭，也不存在必然的，不可改变的因果关系。 就算没有吕丝雅，就算怪兽文明已经彻底毁灭，光靠人类自己的努力，龙城文明照样可以迎来末日，迎来一万次！ /61/61726/32204306.html 第1827章 无解的选择 第1827章无解的选择 孟超长吐一口浊气。 轻轻甩着脑袋，试图将一副副光怪陆离却殊途同归的末日画面，甩出自己的脑域。 但无数崩坏，无数毁灭，无数死亡，却像是层层叠叠，镌刻在他的大脑皮层内外的烙印，怎么甩都甩不干净。 吕丝雅看出他的犹豫。 “所以，你急匆匆赶来这里，究竟是来查明真相，兴师问罪，还是来……寻求我的帮助呢？” 疑似丛林女妖的女人歪着脑袋，微笑道，“或者说，在最深层的潜意识里，你究竟希望我是‘100%纯粹人类’的吕丝雅，还是体内仍旧潜伏着怪兽主脑的力量，随时有可能变成‘丛林女妖，怪物女王’的吕丝雅呢？” 孟超愣住。 愣了很久。 在吕丝雅抛出这个问题之前。 他一直以为，自己毫不犹豫赶到蔚蓝医疗中心，和吕丝雅摊牌的目的，是揭露她的图谋，洞穿她的真面目，如有可能，趁她最虚弱的时候，彻底驱散潜伏在她体内的怪兽之力。 直到此刻，孟超才惊觉，或许自己的潜意识深处，早就接受了吕丝雅发生永久性改变，永远都是“丛林女妖，怪物女王”这一事实。 他不是来这里和她摊牌并对峙。 而是来和她求同存异。 既然他可以和身为“图兰泽之主，末日魔狼”的卡努斯达成协议。 为什么不能和身为“丛林女妖，怪物女王”的吕丝雅，达成同样的协议，彼此一起，改变未来，阻止末日。 未来如同浩荡奔流的江河，光靠他一只小小的蝴蝶，拼命扇动翅膀，远不足以掀起连锁反应。 如果吕丝雅真的隐匿着怪兽文明的遗产，又能得到九大豪门的支持，她的确有资格成为第二只蝴蝶，和孟超以同样的频率扇动翅膀，掀起不可预测的共振！ 当然，这么做有可能导致龙城文明的整体面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怪兽文明也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死灰复燃。 而且，按照苏木莲的预测，这么做也未必能拯救龙城文明。 但至少，一切都不会变得更坏了，不是吗？ “……” 孟超在恍惚间看到无数个自己——在无数个未来，变得面目全非，截然不同的无数个自己，流露出和此刻的吕丝雅一模一样的笑容。 他们就像是从一整面被摔个粉碎的镜子的残片里逃逸出来，漂浮到了半空中，不断发问，“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 当孟超下定决心，要和吕丝雅分道扬镳时。 其中一半未来——那些以“孟超和吕丝雅并肩作战，甚至结为伉俪”为前提，不断发展下去的未来，就如风中之烛，偶尔迸发出来的火星般，转瞬寂灭，烟消云散。 而当他回心转意，想要和吕丝雅携手并肩，继续战斗下去时。 另一半未来——那些以“孟超和吕丝雅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反目成仇”为前提，推演下去的未来，同样像是沉入海底的水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无论他怎么选择，有一点却从未改变。 不管他选择和体内仍旧蕴藏着怪兽之力的吕丝雅，并肩作战还是分道扬镳甚至反目成仇，由此推演下去的所有未来，终将被一团团，不，是亿万团从天而降的烈焰彻底吞噬，永远毁灭。 而这并不是他要做出的，唯一两难的选择。 如何处理寒门和豪门，普通人和超凡者的关系？ 应该支持更加严厉还是相对温和的《反垄断法案》，对修炼世家的限制，究竟该做到哪一步？ 要不要推进“怪兽药剂”的研发，推进“全民怪兽化”方案？ 在开发图兰泽的过程中，要不要用技术换市场，要不要用龙城的现代化武器，武装图兰文明的兽人战团，如果要的话，又要交换和武装到哪一步，才能有限提升图兰兽人的战斗力，让他们成为合格乃至优秀的炮灰，又不至于反噬龙城文明？ 对圣光阵营的战争，应该进行到什么阶段，才能最大程度掠取和维护龙城文明的利益，彻底打垮圣光阵营主宰异界的意志，却又不突破圣光神殿的底线，不至于让对手产生同归于尽的想法，激活高悬在每个人头顶，笼罩整个生态圈的天际轨道终极武器？ 这里的每个选择。 都和孟超应该如何处理吕丝雅的问题一样。 或许，根本没有正确答案。 轰！ 正当孟超陷入一万个末日组成的，熊熊燃烧的漩涡，不可自拔之时。 窗外忽然传来爆炸声。 和金鹏号的坠落相比，这次爆炸并不猛烈，像是意外或者简陋的自制爆炸物。 孟超却微微皱起眉头，心底浮出不祥的预感。 或许，现在考虑那些两难的长期问题，仍旧太早。 尽管血盟会的两位首领已经认罪伏法，但血盟会之乱的余波，还远远没有平息。 ——即便血盟会真是一颗寄生在龙城文明之上的恶性肿瘤，为了长期健康和强壮考虑，快刀斩乱麻地切除这颗肿瘤，绝对有其必要性。 然而，进行了激进的手术之后，出现大出血、器官衰竭和多种并发症，反而比保守治疗死得更早。 这种风险，也是客观存在的。 果然，几分钟后，宋金波又踩着碎步，神色有些焦躁地回到了病房。 他带来了一条不算太好的消息。 刚刚的爆炸声，并不是血盟会的漏网之鱼，还在负隅顽抗。 而是愤怒的市民包围了雷云科技总部大楼，要求雷云科技停止一切日常运营，等待审判和制裁，为云飞电所做的一切赎罪。 在群情激奋的市民，包围雷云科技总部大楼的过程中，有人朝大楼内部，投掷了自制的爆炸物。 几十年怪兽战争将绝大多数龙城人都磨砺成了百战余生的老兵，就算用蜡烛、肥料和面粉都能制造出威力惊人的简易爆炸物，当市民们的愤怒附着于这样的爆炸物上，由此引发的火焰和混乱，根本阻挡不住。 而市民们忿怒的根源，却是前半夜针对部分血盟会成员的秘密审讯记录，被窃取和大规模扩散了出去。 /61/61726/32210632.html 第1828章 健体操的问题 最新章节！ 第1828章健体操的问题 因为血盟会成员的违法犯罪事实牵扯甚广，危害极大，针对他们的秘密审讯，几乎和抓捕同时进行。 随着吕中奇和云飞电双双陨落的消息传来，越来越多的血盟会成员都放弃了抵抗，也纷纷被撬开嘴巴。 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交待的秘密，真可谓“触目惊心”。 随便一份审讯记录拿出去，都有可能引发龙城某个领域的大地震。 比方说，有一名血盟会成员，就交待了和“中小学生健体操”相关的问题。 成熟于战争年代的龙城文明，对青少年的身体素质，有着比地球时代更高百倍的要求。 无论是出于培养合格军事化人才的需求，还是为打通灵脉，觉醒超凡力量奠定浑厚的基础，都需要有关部门对七到十八岁的青少年，出台一套权威的，统一的，简便易行且行之有效的入门级修炼方案，和“三大基础发力法”以及“百战刀法”等入门武学配套使用。 完全可以想象，研发这样一套权威性的入门级修炼方案，并且将它强制推向全城所有中小学，成为日常教学以及升学考试的必考科目，其背后隐藏着多么庞大的利益。 即便该入门级修炼方案本身是免费提供给教育部门的，但从细化深度学习方案，到配套的修炼药剂，带来的长期且稳定的利润，都是天文数字。 因此，早在几十年前，九大超级企业背后的九大修炼世家，就纷纷砸下重金，探索并研发出了各具特色的入门级修炼方案，用来代替地球时代的广播体操，成为每一名莘莘学子的必修课。 时至今日，这套“健体操”已经升级迭代到了9.0版本。 该版本参考了诸多修炼和青少年教育领域的专家的意见，优化了实践中发现的各种不足，方方面面，都趋于完美了——至少，今天之前，全体市民都是这么认为的。 而在这名血盟会成员的口供中，9.0版本的青少年健体操，却并不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按照他的说法，事实上，在“青少年健体操编审委员会”中，一直存在两个思路的编审方案。 甲方案的动作复杂，修炼难度较高，修炼风险较大，长期修炼之后的青少年，急需补充大量由高阶怪兽菁华炼制而成的修炼药剂，还需要用各种秘药、精油乃至医疗舱来修复受损细胞和断裂的肌肉纤维，才能将修炼成果完美消化吸收。 否则，很可能出现各种意外，疲劳和暗伤不断积累，即便外表变得越来越强壮，觉醒超凡力量的概率，却会不断降低。 乙方案的修炼难度较低，对修炼资源的要求也较低。 即便出生在贫民窟里的普通市民的后代，都能在简单补充廉价怪兽血肉的情况下，自行修炼，循序渐进。 当然，乙方案的修炼效果，肯定没有甲方案那么显著——这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事情。 说得再直白一些。 选择甲方案，对有钱人以及拥有家族传承的豪门子弟比较有利。 因为他们可以轻松堆砌修炼资源，坐享度身定制的修炼器械，还有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名师指点，几乎不用担心营养跟不上或者走火入魔，重伤陨落的问题。 选择乙方案，则对家境一般，既没钱也没特殊渠道弄到高阶修炼资源的普通人比较有利。 因为是比较稳妥、保守的方案，能大幅降低修炼的成本和风险，真正做到，人人都修炼得起，也修炼得懂，所有青少年都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结果，由九大修炼世家控制的“青少年健体操编审委员会”，在每次迭代升级时，都选择了甲方案。 直到这一步，仍旧不能说，存在太大问题。 黑箱操作肯定是有的，但也不是不能解释——怪兽战争如火如荼，龙城需要在更短时间内培养出更多、更高级别的超凡者，和越来越多的地狱凶兽以及末日凶兽抗衡。 为此，冒一点小小风险，付出一点小小代价，是完全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这是名正言顺的理由。 只不过，青少年健体操编审委员会，原本可以把甲乙两套方案都公布出来的。 甚至于，让坐落于贫民窟附近的普通学校，选择物美价廉的乙方案。 而那些学费昂贵，就读条件苛刻的私立贵族学校，选择效果更好，门坎也更高的甲方案。 但青少年健体操编审委员会非但没有这么做。 反而将乙方案彻底封存起来。 全城所有学校，不分普通还是贵族，统统选择了甲方案。 道理很简单。 私立贵族学校的数量终究太少。 就算每个学生的收费再高。 累加到一起，终究不如数千万普通市民，愿意投资到孩子身上的教育支出，聚沙成塔，积少成多，能充分转化成九大超级企业的财务报表上，一串串闪闪发亮的，充满了想象力的数字。 不，不止是利润的问题。 采用甲方案还有一个长期且隐性的好处。 既然拼的就是资源和传承，自然对豪门子弟比较有利。 只要从基础教育阶段，就长期采用甲方案。 到了各种能够决定命运的关键考试，自然也只能考核甲方案的内容。 如此一来，豪门子弟的升学率和考入各个官方机构以及超级企业，进而永久掌控龙城的概率，都会显著高于寒门子弟。 当然，坏处也不是没有。 采用甲方案之后，穷人家的小孩，修炼难度会高一点点，修炼风险会大一点点，万一没有名师指点，营养再跟不上的话，要么就是越来越搞不懂如何修炼，内心越来越感到失败和沮丧，最终放弃修炼，乖乖认命，当一辈子的普通人。 要么，就像高中时期的孟超一样，不信邪，不服输，不认命，疯狂修炼，把自己练到走火入魔，重伤陨落，甚至一病不起。 但是，就像刚才说的，为了打赢怪兽战争，“冒一点小小风险，付出一点小小代价，是完全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61/61726/32218074.html 第1829章 谋杀和牺牲 第1829章谋杀和牺牲 即便如此，如果事情仅仅发展到这一步的话，也只是“争议”，最多是“丑闻”，绝对算不上“犯罪”。 然而，有一位记者，试图查明真相。 这是一位在龙城久负盛名的战地记者。 虽然本身的境界并不高，却有着敢打敢拼，无惧生死的性格，经常跟随着赤龙军或者猎杀者们，冲到激烈交火的最前线，清晰拍摄到怪兽的每一个毛孔。 由此诞生的极富冲击力的照片和视频报道，令他深受普通民众的欢迎。 他所拍摄的最经典的一张照片，是采用仰视镜头，从地狱凶兽“暴君猛犸”的肚子下面拍到的。 照片中，暴君猛犸高高抬起了布满骨刺和骨瘤的蹄子，蹄子上还缭绕着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凶煞之气。 那是它的天赋技能，恐怖无比的“战争践踏”正在凝聚。 身临其境的画面，让所有读者和观众都屏住呼吸，仿佛自己也和拍摄者一样，将会在半秒钟之后，被暴君猛犸踩成肉泥。 事实上，即便这头暴君猛犸，在0.1秒之后，就被一名天境强者用超合金战刀斩掉了半个脑袋。 但它的蹄子仍旧重重落下，轰出了“战争践踏”至少30%的威力，令战地记者身受重伤，导致了严重脑震荡和粉碎性骨折的永久后遗症。 然而，战地记者仅仅休息了三天，就拖着打满了钢钉的手脚，又回到了最前线，去寻找下一头，更大，更凶残的暴君猛犸。 ——此君“拼命三郎”的工作风格，可见一斑。 因此，当这位战地记者的孩子，因为长期修炼甲方案的健体操，导致了走火入魔，脊髓受损，觉醒概率大幅降低之后，职业的敏感性令他产生怀疑，出生入死的经历又令他无惧任何势力，他离开前线，踏上了另一座更加诡谲叵测，深不见底的战场，决心为自己的孩子，以及所有像自己的孩子一样，过度修炼，走火入魔的孩子们，讨一个公道，也就变得合情合理，甚至是命中注定。 只不过，这位战地记者见惯了地狱凶兽和末日凶兽的恐怖。 却不知道，人类的寒暄和笑容，往往比怪兽的獠牙和利爪更加危险，也更加隐秘。 三个月后的一天，这位战地记者接到了邀请，请他拍摄一座最新型的前进基地，在怪兽山脉深处的落成典礼。 原本，专注于调查健体操内幕，已经取得突破性进展的战地记者，并不想答应。 但邀请人却是他刚刚参加工作时的恩师，带他入行的引路人。 这是一份不容拒绝的邀请。 也是他驾轻就熟的工作。 战地记者准备挤出一天时间速战速决。 却很不幸，在拍摄当日，遭遇了兽潮爆发。 职业习惯令他下意识跟随着勇士们冲锋陷阵，几乎要把镜头怼进怪兽的血盆大口里。 类似的冒险他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每次都有惊无险，即便伤痕累累，好歹能捡回一条命。 但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 就算世上本没有鬼，茫茫黑夜中，也多得是心狠手辣，利欲熏心，装神弄鬼之辈。 战地记者死了。 很多人都目睹了，他陷入兽潮，被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怪兽，撕个粉碎的场景。 消息传回龙城，媒体界的友人以及他的忠实读者，全都悲痛万分。 但在当时，却没有任何人，提出哪怕一丁点的质疑。 一则，前进基地位于怪兽山脉深处，相当于人类往怪兽的地盘，狠狠打下去的一根根钉子，遭到兽潮围攻，是很正常的事情。 二则，很多人都见证了战地记者壮烈牺牲的场景，他的的确确，是惨死在怪兽的嘴里。 三则，战地记者原本就是伤亡率极高的职业，而这位战地记者，又是同行中最拼命的一个。 老实说，他能活到当时，已经非常令人吃惊。 最终，这位战地记者生前供职过的几家媒体，他最后采访的前进基地的所有者——雷云科技，以及超凡塔的有关部门，共同出资，为他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葬礼，并以他的名字，组建了一个基金会。 该基金会的宗旨，就是帮助更多战地记者以及他们的家属，以便他们能毫无后顾之忧，从更近的距离，报道更多的真相。 从头到尾，整件事都做得非常体面。 即便这位战地记者，因为修炼受伤，卧病在床，中断了学业的孩子，都对以他父亲命名，为他雪中送炭的基金会，充满了感激。 怪兽战争期间的龙城，每天都有突发新闻，每天都有英雄壮烈牺牲。 关于这位战地记者的事情，很快就掩埋在更多新闻和更多的牺牲之下。 直到眼前这名血盟会成员，为了保住小命，交待了大量内幕，人们才惊觉，当年的意外和牺牲，还隐藏着更多秘密。 ——派出熟悉怪兽习性的资深猎杀者，摸到怪兽巢穴的附近，释放特定频率的干扰声波，就能影响怪兽的中枢神经，令怪兽心浮气躁，凶性大增，甚至不管不顾地冲杀出来，和人类决一死战。 采用这种方法，就有可能人为制造一场“兽潮爆发”。 而趁着战地记者不注意时，往他的衣服上喷洒一些人类的嗅觉细胞无法识别，对怪兽却具备极强刺激性的特制“香水”，更是能轻而易举，令他成为众矢之的。 这不是意外。 而是谋杀。 主谋并不是血盟会。 而是“龙城青少年健体操编审委员会”中的某些人。 主谋甚至是一位来自龙城大学的教授，主流灵能武道派系“超杀流”的领军人物。 而这位武道宗师，策划这场卑劣谋杀的动机，也很简单。 高投入、高风险、高回报的基础修炼方法，和注重构造复杂灵磁力场，施展强大必杀技的“超杀流”，一脉相承。 确保龙城绝大部分青少年，自幼就修炼甲方案的健体操，就能确保“超杀流”永远占据强势地位。 更别提，这位领军人物还拥有好几款修炼舱的专利。 这些修炼舱，专门为青少年修炼甲方案的健体操而研发，已经成为不少学校和校外武道培训机构的指定教具。 从修炼舱的制造到修炼药剂的调制，再到各种挂着武道宗师牌子的培训机构以及远程教育体系，还有学术界的各种基金和项目，上下游产业链，牵扯到了无数人和无数利益。 这条产业链创造的天文数字的利润，更是支持武道宗师在冲击生命极限的道路上，不断前进的重要助力。 /61/61726/32223759.html 第1830章 要命的口供 最新章节！ 第1830章要命的口供 这件事几乎瞒过了所有人。 除了血盟会。 鬣狗更容易察觉隐匿在黑暗中的鬣狗。 鲨鱼也总是更容易嗅到其他鲨鱼利齿间的血腥味。 只因为，他们是同类。 当然，血盟会并没有举报这位德高望重，在学术界和武道界都很有影响力，而且还出身豪门，在好几个委员会和评审组织担任要职的大宗师。 甚至非常细心，帮对方擦去了并不算多的蛛丝马迹。 然后，笑眯眯地找到了武道宗师，向他致意血盟会的问候和敬意。 接下来，武道宗师秘密加入血盟会，也就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类似的丑闻、黑幕、弊案乃至货真价实的罪案，远远不止这一起。 如同武道宗师般，被人拿住痛脚，不得不宣誓效忠血盟会的，也大有人在。 很多时候，血盟会并不需要对方完全加入。， 只需要对方充当保护伞，甚至，只需要对方睁一眼闭一眼，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皆大欢喜。 按照血盟会的话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并不需要知道血盟会究竟是干什么的，甚至不需要知道“血盟会”这个令人恐惧的名字。 只需要知道，时下存在一个愿意采用强硬手段，为广大超凡者争取更多利益和权力的组织，默许这个组织存在，对全体超凡者都有好处，那就行。 原本，这份触目惊心的口供，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枚填充了特种弹药的列车炮，在事态尚未彻底平息，秩序还没完全恢复之前，绝不应该泄露出去。 但昨晚的情况非常特殊。 不断暴露和仓皇逃窜的血盟会成员实在太多，各条战线都捉襟见肘，急缺人力物力。 而九大豪门被血盟会渗透得千疮百孔，又令不少豪门出身的执法者，不得不回避。 再加上血盟会的架构非常隐秘，除了刚刚陨落的吕中奇和云飞电之外，极少有人知道，血盟会的三号人物究竟是谁，而主动自首或者刚刚被抓捕的血盟会成员里面，到底谁是大鱼，谁是小鱼。 结果就是，很多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以及长期考验的蔚蓝联盟成员和武神殿子弟，都赶鸭子上架，充实到了抓捕和审讯队伍里面，听到了大量不该听到的东西。 这份要命的口供，最终就被一名临时充当看守的蔚蓝联盟成员泄露出去。 除了口供之外，这位出身寒门，完全依靠自己努力，苦苦打拼到了二星灵变境界，却也因为过度修炼，透支生命，留下满身伤痕，未来成就有限的蔚蓝联盟成员，还搞到了监控视频，将血盟会成员交待的每一个字，都和口供一起，清清楚楚，铁证如山地传播了出去。 当这份口供如同病毒般，瞬间传遍全城，出现在数以千万计的普通市民的随身移动终端上时，满脸坦然的蔚蓝联盟成员，主动向上级交待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面对目瞪口呆的上级，他淡淡道：“我知道自己的做法违反了条例甚至触犯了法律，说不定，会毁掉自己的前途，甚至身陷囹圄。 “但是，我必须将这件事透露出去。 “因为这件事实在太严重了。 “严重到，涉及几十位学术圈子里德高望重的专家教授，几十家背景神秘的教育机构，几十家实力雄厚的修炼器械制造厂商，甚至几十位曾经为了龙城出生入死的战斗英雄。 “严重到，就算是由我们蔚蓝联盟来全权处理这件事，为了‘顾全大局’，都很有可能篡改供词，把所有罪行都扣到极少数人的脑袋上，却让大部分理应负责的大人物，再次蒙混过去。 “严重到，那位亲自策划，杀死战地记者的武道宗师，都未必会被宣判死刑——就算真的判决了死刑，也肯定是因为其他罪名。 “严重到，我信不过任何人，甚至不敢相信我自己。 “我很害怕，如果不趁着脑子一热，赶紧将一切真相都泄露出去，等到明天早上，等到我经过了长长一夜的思考和犹豫，等到你们或者他们，通过各种方式，向我和我的家人，施加各种压力，我真的，真的会丧失不管不顾的勇气。” 的确，炮弹已经出膛。 现在，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一场比昨夜更加猛烈的暴风雨，席卷整座城市。 当字面意义上，数以千万计的普通市民，通过血盟会成员的口供，意识到他们的孩子正在修炼的入门功法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肮脏的内幕。 他们的怒火，瞬间提升到了昨天的十倍。 昨天，无论血盟会的侵蚀还是九大豪门的压迫，都只是一个抽象和模糊的概念。 最多，和人们股票账户里的数字有关。 但钱财再重要，毕竟是身外物。 股票暴跌固然心疼，还不至于触及灵魂，至少，不至于触及灵魂深处的逆鳞。 而今天，大家谈论的可是孩子。 可是，孩子的学习。 对自幼接受东方文明熏陶的普通民众来说。 孩子的学习，就是他们的逆鳞。 就是他们最坚硬的铠甲和最锋利的兵刃，和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守护的最柔软也最珍贵的东西。 就是一旦被侵犯，便足以刺激他们，鼓起全部勇气，去和神境强者以及末日凶兽，血战到底的凭依。 特别是，血盟会成员的口供里，还有这样一段话。 据说那位操纵着“健体操编审委员会”的超杀流武道宗师，一开始并不想杀人灭口。 毕竟都是人类同胞。 没必要像人类和怪兽一样，动辄打打杀杀，搞得那么血腥。 人类同胞之间，应该用金钱而不是刀剑，来解决问题，不，是解决误会。 他为战地记者开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价码。 不但有钱，还有修炼资源，还有大型传媒集团的关键职位，还有最专业的医疗团队和最昂贵的医疗方案，保证战地记者的孩子，能恢复如初，毫发无损，顺风顺水，觉醒超凡力量。 战地记者沉默了很久。 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如果，你们能让全城所有老百姓的孩子，都享受你刚才说的这些修炼和医疗待遇，我就中止调查，封存一切。” /61/61726/32225517.html 第1831章 失控的怒火 这句话成为了战地记者的遗言。 也在几年之后的今天，成为了彻底点燃数千万普通市民万丈怒焰的导火索。 别忘了，龙城是一个全民皆兵的文明。 普通市民即便没有超凡力量，也绝对不算手无缚鸡之力。 哪怕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也常年接受军事训练，隔三差五都会去靶场练习射击，睡觉时也习惯在枕头下面，塞上一把手枪，几颗手雷。 当数千万这样的普通市民，身上挂满了原本用于对付怪兽的枪支弹药，将自己武装到牙齿，并且用雷霆怒火将彼此烧融到一起，组成坚不可摧的团体时。 他们掀起的声势，远胜铺天盖地的兽潮。 这股浪潮最先冲击的就是雷云科技总部大楼。 倒不是血盟会首领云飞电，同时也是雷云科技掌舵人的缘故。 而是因为，雷云科技是龙城首屈一指的高新科技企业，很多专用于青少年入门功法的修炼舱，都是由雷云科技研发、制造、贴牌的。 在这条漫长而隐秘的产业链上，雷云科技是最显眼的一环。 当然，愤怒的人们也没有忘记那位谋杀了战地记者的武道宗师。 德高望重的超杀流大宗师，居住在龙城大学内部，专为专家学者精心打造的别墅区。 龙城大学，灵能武道的圣地，一览众山小的高等学府，原本在全体市民心目中，拥有超然且神圣的地位。 但今天，却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比兽潮更加可怕的人潮，冲进龙城大学，冲进专家别墅区，去揪出一个卑劣、无耻、邪恶的杀人犯。 “局势渐渐失控了。” 宋金波的耳机里不断传来最新消息，“除了雷云科技总部大楼以及龙城大学的专家别墅区之外，愤怒的民众还包围了不少和健体操产业链相关的机构以及重要人物的宅邸——很多机构和宅邸，都和九大超级企业有关，里面居住着不少豪门子弟。 “血盟会事件还没结束，这些豪门子弟，全都是惊弓之鸟，不知道接下来当局会如何处置九大超级企业。 “倘若在这时候，愤怒的人潮，冲破防线的话，这些神经紧绷到随时断裂的家伙，极有可能会做出一些……过激行为。” 宋金波的话，令孟超大皱眉头。 平心而论，虽然九大豪门是出了一些人渣败类和强取豪夺、贪腐舞弊的案件。 但是，愿意加入血盟会，一条道走到黑，用最残酷的手段来统治龙城，完全不把普通民众的利益和生命放在眼里的极端份子，终究是极少数。 绝大多数豪门子弟，既没有意愿，也没有胆量，和数千万普通市民为敌。 所以，在云飞电和吕中奇的阴谋败露之后，九大豪门毫不犹豫和血盟会进行了切割。 很多暂时无法自证清白的豪门子弟，也都接受了停职调查，在混乱尚未结束之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但这并不意味着，当生命财产安全，遭受严重威胁时，他们还能心平气和，坐以待毙。 “怎么搞成这样？” 孟超忍不住道，“普通市民也太冲动了，还是要相信当局，相信我们啊！等等，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文章，有没有人搞鬼？” 事态刚刚平息，又掀起如此巨大的风浪，不由得孟超不多想。 “说有也有，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金波明白孟超的意思，解释道，“那位战地记者遭到谋杀，固然是导火索，但普通市民对超凡者的不满，也由来已久，早就积累成了一点就着的火药桶，总归是要爆炸的。” “普通市民的不满？” 孟超道，“就算来自九大修炼世家的豪门子弟，绝大多数也是为龙城而战的英雄，在战场上的伤亡率，并不比普通士兵和寒门超凡者低多少，不能因为出了一个血盟会，就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我相信，绝大多数市民，肯定都懂得这个道理吧？” “绝大多数市民，当然都是通情达理，恩怨分明的，但架不住龙城的普通人实在太多，哪怕只是10%的人，切身利益受到损害或者天赋诉求无法满足，就足以掀起惊涛骇浪了。“ 宋金波继续解释，“最简单的例子，自从超凡者出现之后，绝大多数适龄女青年，都希望嫁给超凡者，否则，他们宁可不婚，或者和超凡者保持婚外关系，独自孕育超凡者的孩子——反正龙城为了应付战争，鼓励生育，婚生子和非婚生子都享有同样的权利。 “这样一来，没有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适龄男青年，恋爱、婚姻的成本和难度，都大幅提升，很多人活到了三四十岁，甚至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 “龙城因为长期处于战争和物资匮乏的状态，中老年人的数量并不太多，数千万人口中，超过三分之二都是青壮年，这其中，拥有极其强烈的生理和心理需求的适龄男青年，数量超过一千五百万甚至两千万。 “两千万适龄男青年中，九成都是普通人。 “九成普通人中，又有九成，家世、相貌、学历、收入、性格都非常普通，缺乏吸引适龄女青年的能力。 “就算按照最乐观的统计数据，今天的龙城，都有三五百万适龄男青年，在未来的二三十年内，都找不到合适的伴侣，不得不接受孤独终老，血脉断绝的命运。 “你觉得，这三五百万适龄男青年，会对超凡者，哪怕是拯救龙城的超凡者，有半点好感吗？ “将心比心，说的粗俗点，老子的女人都被你们超凡者抢光了，老子一辈子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就要绝后了，谁他妈还管龙城的死活——就算有朝一日，龙城被毁灭了，又和老子这个失败至极的老光棍，有什么关系？ “好吧，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但就算只是三五百万注定孤独终老的适龄男青年中的十分之一，那也是三五十万人，是三五十万精力旺盛，充满失败和挫折感，满腔欲望和怒火无处发泄，还接受过军事训练，随手都能搞到热武器的青壮年！ “三五十万这样的青壮年，将自己无法觉醒超凡力量的悲惨命运，归咎于入门功法存在问题，从而包围雷云科技总部大楼和龙城大学专家别墅区——无论是为了真相和正义，还是为了抢钱，抢粮，抢娘们，岂非都是合情合理，天经地义？” 第1832章 普通人委员会 宋金波说的很有道理。 孟超无言以对。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蔚蓝联盟不能坐视不理，要对这些普通市民负起责任来，就算他们真有不满和诉求，也可以通过蔚蓝联盟的渠道，向当局反应，而不是自作主张，鲁莽行事！” “蔚蓝联盟的确想要控制局势，问题是，这些怒火中烧的普通市民，连蔚蓝联盟都不相信。” 宋金波说，“更准确说，他们不相信任何超凡者——无论出身寒门还是出身豪门，能够代表他们的利益，全心全意为他们而战。 “他们只相信自己，只相信没有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人。 “而我们蔚蓝联盟，虽然号称是为数千万普通市民发声，也吸纳了不少普通人中的精英，但绝大多数骨干和中高层，仍旧是超凡者，甚至是来自九大修炼世家的超凡者，只不过是家族里的旁系以及斗争失败者而已。 “这些普通人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条件合适，蔚蓝联盟和九大豪门，随时都有可能媾和，联手将龙城长期存在的一系列问题，重新捂盖子，捂得严严实实。 “所以，他们现在准备甩开蔚蓝联盟和寒门超凡者，自己干，自己说了算！” “那我亲自出面，安抚大家呢？” 孟超想了想，“他们总不能，连我都不相信吧？” 宋金波看看孟超，又看看孟超身后，因为身受重伤，一反常态，貌似柔弱甚至乖巧的吕丝雅。 “你能讨到老婆吗？”宋金波反问。 “……” 孟超下意识想往吕丝雅的方向转头，又下意识地忍住了，有些僵硬地点头道，“这个，应该能。” “那他们就不可能相信你，因为你和他们不是同类。” 宋金波说，“按照这几十万或者几百万或者上千万普通人的说法，现在龙城生活着两种人，不不不，不是超凡者和普通人，而是讨得到老婆，和讨不到老婆的人，前者必然不可能捍卫后者的利益，也就根本没资格代表后者——归根结底，超凡者永远都不会了解普通人的切肤之痛，所有热血沸腾，豪情万丈，赴汤蹈火的口号，都只是浮于表面，自我感动的谎言而已。” “那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孟超急了，“他们总不能动用私刑，将雷云科技总部大楼砸个稀巴烂，将那名武道宗师揪出来当众绞死，再要求当局给他们一人发一个老婆吧？” “那倒不至于，普通市民也没有这么愚蠢和鲁莽。” 宋金波说，“现在他们搞了一个‘普通人委员会’，顾名思义，该委员会里连半个超凡者都没有，无论寒门超凡还是残星超凡，统统都被拒之门外，有资格加入的，只有清一色的普通人。 “该委员会暂时控制住了涛涛人潮的万丈怒火，没有酿成焚毁雷云科技总部大楼或者砸烂龙城大学别墅区的惨剧。 “但他们也代表龙城数千万普通市民，提出了自己的诉求，还给出了最后期限。 “最迟到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普通人委员会要求有关部门，公开所有对血盟会成员的审讯记录，包括血盟会成员的口供以及监控视频。 “当然，现在还有很多血盟会成员，没有抓捕归案，已经抓捕的，审讯工作也才开始了十分之一。 “所以，接下来十分之九的审讯，都要公开进行，实时直播，并且允许普通人代表，无条件旁听——普通人委员会的短期诉求就是这样。 “而从长期来说，普通人委员会还要更加广泛和深入地参与到龙城文明的建设和管理工作中去——考虑到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丑闻、骚乱乃至罪案，普通人完全有理由相信，超凡者并不是他们的战刀，或者说，没人有义务成为别人的战刀，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成为自己的战刀。 “所以，无论是对血盟会成员的最终裁决，还是《反垄断法案》的具体细节，如何处置九大超级企业，以及对图兰泽乃至圣光之地乃至整个异界的战略，普通人都应该享有更大的发言权和决定权。 “当然，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等数千万普通市民，从血盟会成员的口供中，搞清楚过去数十年，发生在超凡者圈子里的所有黑幕和罪案再说。” “这不可能。” 孟超头大如斗，“天晓得血盟会究竟掌握了多少超凡者圈子里不为人知的秘密，光是健体操的问题，就掀起了如此激烈的风波，继续审讯下去，肯定还能挖出同等级数甚至更加骇人听闻的黑幕，此类案件，在调查尚未完全结束之前，怎么可能实时直播，完全公开呢？” 倒不是说，孟超有意为九大豪门中的某些害群之马遮掩。 事实上，他和所有普通市民一样，痛恨那些享受着超凡者的待遇，却没有履行超凡者的职责，反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营私舞弊的所谓“大人物”。 问题是，就像和青少年健体操有关的上下游产业链一样，各种纵横交错的利益链，实在太复杂、太绵密也太坚固了，完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真要不管不顾地公开，绝对会引发龙城超凡者圈子的大地震，以及金融市场大崩溃的。 “我也这么认为，古往今来，就没有任何案件还在调查阶段，就向公众完全公开的——这不是让那些仍旧潜伏在黑暗中的犯罪分子，能实时掌握调查进度，准备好销毁证据、串联口供甚至狗急跳墙吗？” 宋金波摊手，“现在的问题是，随着各种丑闻和黑幕的不断曝光，普通市民和超凡者之间的信任，已经岌岌可危甚至荡然无存。 “普通人委员会认为，倘若还是秘密审讯和处置的话，很多案件都不会得到公正公开的裁决，很多大人物都能在付出微不足道的代价之后全身而退，现行的对普通人极不公平的游戏规则，不可能得到根本性的改变。 “老实说，如果我是普通人的话，我也非常认同普通人委员会的观点。 “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们，截止明天中午十二点的‘最后通牒’了！” 第1833章 人，一定要靠自己! 孟超有些烦躁地抬了抬手。 却和宋金波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半路里杀出来，但肯定早就存在，一直在暗中活动的“普通人委员会”。 因为他们是对的。 就算是能够预见未来的孟超，都不可能，也没能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在朝夕之间，彻底改变龙城运行了整整半个世纪的游戏规则。 就说健体操这件事。 他最多代表蔚蓝联盟，代表广大普通市民，死抓住那名超杀流武道宗师不放，将对方绳之以法，让对方杀人偿命。 然而，对于整个“健体操编审委员会”，对于整条利益链上下的其他武道高手，修炼舱研发专家，资深的灵能学家和教育学家。 他能怎么办？ 他还能把这条利益链上的所有人，统统抓起来，送上审判台，丢进大牢不成？ 不，他甚至要比别人更加谨慎。 因为他是仅次于超杀流的另一个灵能武道流派，极限流的开创者和代表人物之一。 超杀流和极限流，原本就是激烈竞争，互不兼容的关系。 由他出面，对超杀流武道宗师进行指控、抓捕、审判和制裁，极容易演变成超杀流和极限流的派系之争。 而派系之争，是不分对错，不辨黑白，不讲原则，只看彼此所属阵营的。 到时候，龙城所有修炼超杀流的超凡武者，都会集结起来，坚持“甲方案”没错，那位武道宗师无罪，所谓针对战地记者的谋杀，绝对是卑鄙无耻的栽赃陷害。 那就，只有不断撕裂，没有半点妥协余地了。 是啊，回想几年前，刚刚获得末日记忆，还是热血高中生的孟超。 那时候，他风华正茂，无畏无惧，哪怕只是看到“妥协”两个字，都会不屑一顾甚至涌出生理性的厌恶。 而现在，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些年，更经历了无数场栩栩如生的末日梦魇，更加成熟的孟超，已经意识到了妥协的重要性。 想要改变未来，阻止末日，靠的不仅仅是打打杀杀，更是人情世故。 一时间，孟超不由懊恼，自己还是操之过急，搞得人手不足，只能让未经严格训练的蔚蓝联盟成员，承担看守血盟会成员的重任，才会酿成如此激烈的风波。 他甚至很想当面质问那名泄漏审讯记录的蔚蓝联盟成员——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转念一想，自己这种“必须妥协，顾全大局”的想法，不正好说明了，那名蔚蓝联盟成员以及普通人委员会的正确性吗？ 站在对方的角度，如果不采用极端手段，将真相如同病毒般扩散出去。 占据龙城文明最大多数的数千万普通市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全部真相，也永远都不可能，获得100%的，绝对正义。 “原来，我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天然的、100%的，站在普通人的一边，彻彻底底和普通人同呼吸、共命运，能完全理解并支持普通人的诉求，无论后果，在所不惜！” 孟超心情复杂。 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在普通人眼里，未必还是“我们”的一员。 没错，他是出身寒门。 但在奇迹崛起的道路上，却也获得了不少来自豪门的支持。 超星集团的第一桶金，就是吕丝雅从擎天集团拉来的投资。 之后的不少重要订单，以及长期合作客户，也是通过吕丝雅的牵线搭桥，来自九大超级企业。 而他和吕丝雅的关系，更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再加上这次，他公开宣布，超星集团和寰宇集团达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搞不好，在不少普通人看来，他分分钟都有可能，摇身一变，变成九大豪门的代言人。 不单单是他。 还有组建并掌控着蔚蓝联盟的其他寒门超凡者。 虽然大家和九大超级企业存在激烈的商业竞争，而在生存委员会，也会为了各种政策的不同理解，各执一词，针锋相对。 但是将股权和师承，层层剥离开来，又会发现，彼此都存在着千丝万缕，密不可分的关系。 很可能某家打着“寒门超凡者创业”的招牌，被广大普通消费者大力支持的中小企业，早就接受了某家超级企业的天使投资，或是签订了对赌协议。 很可能某个出身贫寒的少年才俊，在事业刚刚起步阶段，还不忘初心，热衷捍卫普通人的利益，为街坊邻居发声，结果当他的事业渐渐做大，却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站在大企业和大资本的角度，从更高更大的格局，来看待和解决问题。 归根结底，寒门超凡和豪门超凡，大家都是超凡者，共性远远大于差异，能够和气生财，又有谁愿意将对方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选择同归于尽？ 这种事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未来，也将继续发生无数次。 或许，普通人委员会是对的。 超凡者靠不住。 人，终究只能依靠自己。 “九大豪门那边，对普通人委员会的‘最后通牒’，是什么反应？”孟超揉捏着鼻子，有些疲惫地问。 “九大豪门理亏，暂时很克制，但他们也通过私下渠道，急切要求蔚蓝联盟尽快控制‘普通人委员会’，时间拖得越久，越有可能出现，无法预测的变数。” 宋金波道，“要知道，云飞电和吕中奇的主张，‘龙城是属于超凡者的龙城，只有超凡者才能引领我们的文明浴火重生’，虽然偏激到了极点，但在超凡者中，未必没有市场。 “我很担心，任由普通人委员会继续这么闹下去，这种偏激言论，会越来越有市场，血盟会的同情者和支持者，也会越来越多的。 “问题是，普通人委员会真的和蔚蓝联盟毫无关系，提出的‘公开审讯’的主张，又得到了至少数百万普通市民的支持。 “面对情绪彻底爆发的滔滔人潮，蔚蓝联盟别说能不能说服他们，就连尝试说服他们，都很有可能被他们视为‘背叛普通市民，准备和九大豪门媾和’的！” 第1834章 铁三角 宋金波的话，让孟超陷入沉思。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自己的脑域深处，那片封印着无限可能性的未来中，缓缓浮现出了一道两鬓飞白、身披华服、气势惊人的老者的身影。 乍一看，这名老者同时具备云飞电的野心和吕中奇的隐忍，将仙风道骨和雄才大略两种性格，完美兼容到了一起，简直是天生的上位者和裁决者。 但他的眉眼之间，却笼罩着令孟超挥之不去的熟悉感。 孟超想了很久，都没想起这是何方神圣。 直到最后，他才猛然意识到，这是自己，是未来的自己。 更准确说，是在某种未来可能性里，“和吕丝雅结婚，收编了失去吕中奇，元气大伤的擎天集团，又和吕丝雅双剑合璧，无所不用其极，斗垮了擎天集团乃至九大超级企业中的所有竞争对手，成为九大超级企业中独一无二的话事人，有资格代表全体豪门超凡者的孟超”。 “傻瓜，你以为我不知道九大豪门畸形膨胀下去的危害性？你以为我不想帮龙城切除这九颗毒瘤吗？” 孟超仿佛听到，这个在不久的将来，成为豪门利益代言人的老年版自己，一边摇头，一边苦笑，对年轻时代的自己说道，“挟泰山以超北海，此不能也，非不为也，人力有时而穷，无论地球还是异界，总有些事情是永远都办不到的，总有些困难是光凭‘正义’和‘热血’怎么都无法克服的，非要一厢情愿，一意孤行，只会令解决危机的努力，变成危机本身，甚至，让毁灭提前降临！ “看看，看看外面兵荒马乱的龙城，看看你所谓的‘努力’，把龙城变成了什么样子？ “没错，就算我选择了和九大豪门媾和，甚至成为了九大豪门的一部分，仍旧没能阻止毁灭降临，但至少，那是几十年后的事情。 “而你呢，你能带领龙城，跨越眼前的危机吗？ “还是说，不等几十年后的末日浩劫，龙城就要提前，毁在你的手里？” 老年孟超的诘问和笑声，都变得越来越尖锐。 孟超甚至从他身上，嗅到了令人作呕的尸臭气息。 即便老年孟超的背后，涌出了一万颗太阳爆炸，如同汪洋大海般的熊熊烈焰，将他还有他所属的未来，统统烧成灰烬。 那冰冷、刺耳、腥臭无比的笑声，仍旧在孟超的脑海中回荡不息，对他的口鼻眼耳，造成强烈的刺激。 孟超向虚空中狠狠一砸拳头，将心烦意乱的幻象砸个粉碎。 “一定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孟超喃喃自语，“无论眼前的危机还是几十年后的末日浩劫，龙城一定都能挺过去！” 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无比。 “帮我想办法，联络‘普通人委员会’，告诉他们，既然我能阻止血盟会的阴谋，就一定会将相关案件追查到底，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我会给全城数千万普通市民，一个满意的答复。” 孟超将目光投向宋金波，“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他们有足够清醒的头脑，知道自己试图刺激和利用的，究竟是一股何等庞大而可怕的力量，也希望他们有足够的能力，能将这股力量，控制在法律允许的范围里。 “否则，他们绝不要指望，普通人的身份，能够成为免死金牌，帮他们豁免任何罪行！” 宋金波点头。 “我明白了，有您这句话，至少将局势控制到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应该是没问题的。” 宋金波说，“蔚蓝联盟也会尽一切努力，冷却局势，维持秩序。” “九大豪门那边，我也希望，能通过蔚蓝联盟的正式渠道，向他们提出警告。” 孟超道，“虽然包围雷云科技总部大楼和冲击龙城大学的行动是有些过激，但他们应该明白，事出有因，公道自在人心！ “眼下，九大超级企业乃至九大修炼世家，都走到了决定生死的十字路口，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决定一个家族的兴衰甚至存亡！ “我希望，九大豪门能够冷静下来，认真倾听普通市民的声音，回应大家的诉求，思考在今后的几十年里，应该怎么和整座龙城，和数千万龙城市民，同呼吸，共命运，将彼此的利益乃至命运，都紧密结合到一起！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的思考和回应，仍旧无法令数千万普通市民满意，甚至令矛盾再次激化的话，我只能坚定不移，站在数千万普通市民这边！ “我想，九大豪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好，我会通过蔚蓝联盟的正式渠道，向九大豪门表达您的意思。” 宋金波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事关重大，您不准备亲自出面吗？”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孟超道，“我要去超凡塔，请‘武神’雷宗超出山——此时此刻，只有传说中的‘武神’，才有足够的威望，同时说服九大豪门、蔚蓝联盟以及数千万普通市民！” 宋金波眼前一亮，点头称是。 的确，孟超的表现再耀眼，终究根基尚浅，不足以慑服方方面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势力。 “武神”雷宗超，却是龙城的“最大公约数”。 即便九大豪门中，最桀骜不驯，谁的面子都不买账的“老前辈”，见到雷宗超，都要毕恭毕敬。 当然，昔日的武神，早已不是绝对武力值上的龙城第一。 但要解决龙城当前的混乱和危机，武力也远远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再说，论绝对武力的话，不是还有正处在当打之年，竞技状态绝佳，绝不畏惧和任何人玩命的孟超吗？ 雷宗超加上孟超。 甚至，雷宗超加上孟超再加上吕丝雅。 这样一个既有威望又有武力，既能深入民间，和普通市民打成一片，又保留着和九大豪门谈判乃至合作渠道的“铁三角”，或许，才是有希望解决危机，带领龙城继续前进的最佳组合。 第1835章 雷宗超的去向 “明白，我这就去办！” 宋金波转身离去。 刚走到门口，又被孟超叫住。 “等等，还有件事，帮我统计一下截至目前，所有血盟会成员的审讯记录，看看还有多少类似‘健体操黑幕’的事情，以及，这些事情大致牵扯到了哪些人和哪些利益集团。” 宋金波想了一下。 “您是准备，答应‘普通人委员会’的条件，公开一切审讯记录？”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这么做。” 孟超回答，“但至少，我要对最糟糕的局面，做到心里有数。” 宋金波领命离去。 房间内又只剩下孟超和吕丝雅两个人。 更准确说，或许是1.9999个人，再加上0.0001的怪兽。 “有意思，刚才我还在琢磨，苏木莲的预言究竟要怎么实现，毕竟，‘全民怪兽化’这个弯转得实在太大，就连我都无法想象。” 吕丝雅若有所思，“不过，如果是在掀开了‘健体操黑幕’，而当局的解释和处理方式，又无法令数千万普通市民满意的前提下，一切就说得通了。 “因为当局长期受到九大超级企业的操控，在关系到教育、考试和公职人员遴选的重要问题上，向豪门子弟大幅倾斜，使得寒门子弟在传统修炼道路上，从始至终，都被迫承受不公平竞争。 “所以，普通市民宁愿选择‘怪兽化’这种副作用极大的方式，都要用自己的拳头、利爪和獠牙，来为自己和孩子们，争取‘力量’以及‘公平’。 “简而言之，‘富人靠修炼，穷人靠变异’，孟超，你不觉得，这才是最合理的未来吗？” 孟超没时间回应吕丝雅的问题。 他拨通了龙飞骏的号码。 半天之前，他和龙飞骏分头行动。 后者去超凡塔邀请“武神”雷宗超出山。 时间过去这么久，龙飞骏早就应该见到“武神”雷宗超。 而为了龙城文明拼搏一生，倾注一切的雷宗超，也绝没有道理，眼睁睁看着龙城陷入混乱和危机，却置之不理。 可是，龙飞骏那边却迟迟没有传来消息。 即便孟超主动联络，呼叫都持续了很久，屏幕才勉强点亮，显示出龙飞骏浸泡在黑暗中的轮廓。 “怎么回事？” 形势逼人，孟超顾不上寒暄，劈头就问，“雷师呢，你向他汇报了最新情况没有？” “雷师……” 龙飞骏的表情非常古怪，“探索太古遗迹去了。” “什么！” 孟超目瞪口呆，仿佛听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笑话，“你说什么，雷师不在武神殿，去了太古遗迹？” 难怪他如此震惊。 虽然“武神”雷宗超的确是位于龙城市中心，超凡塔地底深处的“一号太古遗迹”，最早期的探索者之一。 也正是那段被血盟会逼迫，用生命来探索太古遗迹的经历，令他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奠定了“龙城第一高手”的赫赫威名。 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岁月不饶人，对“武神”雷宗超这批在现代灵能武道理论大厦尚未建成之前，就凭借匹夫之勇，盲人瞎马，硬闯修炼之路的先驱者、实验者、探索者而言，更是如此。 无数次探索、实验以及激战，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令他们的巅峰变得极其短暂，随着年事渐高，境界和状态不断下滑，逐步退出一线战斗和探索岗位，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特别是雷宗超。 作为登上“龙城第一高手”宝座的代价，他受的暗伤，是所有初代神境强者中最重的。 从十几年前开始，他就无法在不穿戴任何医疗设备的前提下，在室外正常活动。 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必须待在用晶石垒砌而成，随时可以填充医疗药剂的“武神殿”里。 偶尔出现在公众场合，也必须穿戴如同太空服般密不透风，内部灌满了医疗药剂的“移动式微型医疗舱”。 显然，这副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血肉之躯，是不适合再进入诡谲叵测，深不见底的太古遗迹，执行各种高危任务的。 孟超也不觉得，太古遗迹研究所的任何一名研究员，有这个魄力，敢放“武神”雷宗超进去。 事实上，雷宗超最后一次亲自深入太古遗迹，是在好几年前，孟超还在上高中的时候，据说还遭遇了一场爆炸事故。 在那之后，雷宗超就一直待在武神殿，以传道受业解惑为主，再不去太古遗迹研究所，给研究员和探索者们添乱。 所以，他为什么要在如此要命的节骨眼上，莫名其妙深入太古遗迹，去“老夫聊发少年狂”？ “究竟怎么回事，雷师什么时候跑去太古遗迹的，没人阻止他吗？”孟超追问。 “从监控记录看，应该是昨天，更准确说，大概是金鹏号爆炸的那段时间。” 龙飞骏说，“这段时间，雷师一直心事重重，若有所思，似乎为某些事情所苦恼。 “从上周开始，更是闭关修炼，对所有人都避而不见。 “他老人家地位尊崇，所思所想，都关系到龙城的前途命运，自然没人，包括我们这些武神殿弟子，敢去打扰他的清静。 “所以，没人看到，更不可能阻止，他老人家离开武神殿。 “至于太古遗迹研究所那边，也没有任何一名工作人员，看到雷师进入遗迹——你知道，雷师是初代探索者，更是探索太古遗迹次数最多的幸存者，没有之一，太古遗迹对他来说，就像自己家一样，即便年事已高，伤病缠身，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太古遗迹，仍旧没有任何人，能发现和阻止得了！” “所以，雷师究竟跑到太古遗迹的哪一层去了？” 孟超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快不够用了，“遗迹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找到他了吗？” “没有。” 龙飞骏顿了一顿，有些不确定，“雷师……应该是深入了太古遗迹的最底层，那些曾经吞噬了无数探索者，却从未有人能活着回来的黑暗里！” 第1836章 丢硬币 孟超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超凡塔坐落于太古遗迹之上。 但真正的太古遗迹，并不在超凡塔下面的实体空间之内。 而是和图兰泽的圣山一样，处于一片变幻莫测，玄之又玄的异度空间之中。 龙城在大规模建设地下轨道交通设施的过程中，曾多次用盾构机，从侧面和底部，打通过超凡塔下方的地底空间，却都没有挖掘到太古遗迹。 唯有从超凡塔底部，经过一条早在龙城穿越，天翻地覆时，就已经存在的地缝，才能进入错综复杂，深不见底的太古遗迹。 而在这条幽暗、深邃、曲折、诡秘的缝隙深处，还隐藏着无数条更深、更曲折、更黑暗也更危险的缝隙。 太古文明的遗产、馈赠、祝福、诅咒、武器、病毒、智慧、陷阱……一切的一切，统统都隐藏在这些缝隙里。 因为缝隙实在太多太深太密，里面机关重重，步步杀机，到处都是太古病毒以及被病毒侵蚀的变异体，在不少缝隙尽头，如同气泡般的地底空间内，甚至连物理法则都会扭曲。 每探索一条新的缝隙，往往都要付出数以百计探索者，伤亡殆尽的代价。 是以，即便经过半个世纪的探索，龙城人能清晰测绘并完全掌握的“安全区域”，仍旧不足太古遗迹总面积的30%。 光是从这30%的安全区域中，发掘出来的太古遗产，就足以支撑龙城文明的科技水平，继续狂飙突进几十年、上百年。 既然短时间内，龙城文明无法消化吸收所有的太古遗产。 继续探索下去的危险系数，又呈指数级提升。 当时又是生死存亡的战争时期，就算视死如归，想要壮烈牺牲，也是牺牲在和怪兽文明争夺生存空间的最前线，比较有价值。 所以，在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的双重授权下，太古遗迹研究所从很早以前，就封闭了70%的深层危险区域，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来自九大豪门的神境强者，继续探索下去。 如果孟超没有记错的话，这条禁令还是由“武神”雷宗超亲自提出，并严格执行的。 为什么，他会在如此微妙的时间节点，毫无征兆地违背自己提出的禁令？ 他是想要从更加深邃和幽暗的异度空间之内，获得什么东西吗？ 孟超想了想，如果“武神”雷宗超真的突破禁令，进入了太古遗迹深处，那么，龙飞骏等武神殿弟子，以及太古遗迹研究所的工作人员，的确是不敢贸然尾随，搜索和营救的。 深不见底的太古遗迹，不是光凭人多势众和现代科技，就可以轻易征服。 没有万全准备的话，哪怕数万名武装到牙齿的超级战士，都有可能在短短几秒钟之内，被遗迹深处，诡谲叵测的迷雾活活吞噬，之后数十年、数百年甚至数千年，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雷师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孟超百思不得其解，“或者和任何人暗示过，他要去太古遗迹深处，找什么东西？” “虽然雷师没有和任何人透露过他的行踪，但他的确留下一封信。” 龙飞骏原本刚毅果决的脸庞上，再次浮现出了无比迷茫的神色，他说，“这封信是留给你……或者随便什么人的。” “什么？” 孟超再次错愕。 想了想，又不明白，“什么叫‘留给我，或者随便什么人’？” “信封上就是这么写的。” 龙飞骏向孟超展示了他们刚刚在雷宗超的修炼室中，找到的信件。 信封上用孩童般稚嫩的笔触，歪歪扭扭，涂鸦着一行字： “孟超，或者随便什么人亲启”。 “这是雷师的笔迹。” 龙飞骏解释，“自从你离开龙城之后，雷师的伤势和病情，都一天比一天加重，有好几个月，他只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躺在医疗舱里，接受基因药剂的浸泡，还有好几次，他在和我们正常交流时，思绪都会突然‘断电’，忘记了我们是谁，自己又在哪里，甚至会流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那就好像，在他这具残破不堪的躯壳里，承载的不是武神本尊，而是另一个灵魂。 “他的笔迹，也越来越凌乱，越来越潦草，很多时候，书写内容都颠三倒四，词不达意，甚至毫无逻辑。 “医生对雷师进行了全方位的脑域扫描。 “在他的脑域深处，的确存在着大面积的病变和坏死。 “应该是过去数十年，超强度灵能，超负荷刺激脑细胞，以及大脑反复遭受严重脑震荡的后遗症。 “医生说，普通病患的大脑，遭受这种程度的创伤，早就脑死亡了。 “就算一流高手，大脑病变到这种程度，也要变成浑浑噩噩的白痴。 “雷师仍旧能在特定时间内，维系最基本的思维逻辑和自由意志，已经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所以说，雷师是脑子胡涂了，才会莫名其妙，跑到太古遗迹深处去？” 孟超不太相信这个过于巧合的解释，“那么，信件的内容呢，你们拆开看了没有？” “看了。” 因为事有蹊跷，信封上又写着“孟超，或者随便什么人”亲启，再加上雷宗超这段时间的精神和智力状况都不太乐观，写下来的内容，未必是他的真实意思表达，龙飞骏便自作主张，查阅了信件的内容。 然而，信件的正文，和信封上的收信人一样，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孟超，或者随便什么人，我在太古遗迹最深处。 “如果愿意，你就下来找我吧！ “不愿意，也没关系。 “反正，都一样。” 在这几行字下面，信封的角落里，还夹着一枚硬币。 硬币旁边，又有一行稚嫩如三岁孩童的字样： “如果犹豫不决，不妨丢个硬币？” 这段文字，让孟超和龙飞骏，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开，开什么玩笑？” 孟超喃喃道，“丢个硬币？是字面意义上的，丢硬币来决定？不是暗示或者隐喻？” “如果，你和雷师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关于硬币的故事，那就不是暗示或者隐喻。” 龙飞骏说，“我反复检查过，这就是一枚公开发行，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硬币。” 第1837章 同流合污的理由 孟超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像是一台超负荷运转的老式计算机那样，呼呼冒烟，喷火甚至爆炸了。 强忍头疼欲裂，他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等等，你刚才说，监控视频拍到雷师深入太古遗迹的时间，就是金鹏号爆炸的同时？” 孟超说，“也就是说，这封写给我的信，应该是在金鹏号尚未爆炸之前，就已经完成的。 “可是，那时候的雷师，根本不该知道，我已经回到龙城了啊！” “……确实。” 龙飞骏想了想，道，“最近两个礼拜，雷师的病情加重，所谓闭关修炼，约等于深度睡眠甚至冬眠疗法。 “理论上，他没什么机会能接触到外界信息，我们也不敢拿最近发生的一系列错综复杂、牵扯众多的事件去打扰他老人家的休息。 “他老人家没理由知道龙城发生了这么多事，更没理由知道，你已经回到龙城的。 “难道，是他老人家的大脑病变加重，失落了过去一年的记忆，根本不记得你曾经离开过龙城？” 孟超觉得，这种解释太过勉强。 沉吟片刻，问道：“先别管这么多了，你们现在哪里，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我们就在太古遗迹的入口，我已经派武神殿中信得过的师兄弟，控制住了所有知情者，并且封锁了现场。” 龙飞骏说，“放心，消息暂时还没有泄露出去。” 孟超明白龙飞骏的意思。 此时此刻的龙城，恰似一口熊熊燃烧的漩涡。 由血盟会覆灭引发的一系列比山崩地裂更加严重且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分分钟都有可能将整个文明推向四分五裂乃至灰飞烟灭的深渊。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唯有昔日武神，才有足够的威望和信誉，稳定局面，安抚人心，愈合伤口。 甚至于，孟超觉得，在九大豪门接连爆出丑闻，豪门超凡者无法得到普通民众的信任，而以蔚蓝联盟为代表的寒门超凡者，又刚刚崛起，根基太浅，同样得不到豪门信任的情况下。 只有“武神”雷宗超出山，担任龙城文明的最高领袖——哪怕仅仅是名义上的最高领袖，才能得到各方认同，让神经紧绷到极点的各个利益集团，重新坐回谈判桌上，心平气和地商议，如何在全新的游戏规则下，再造一座更加强大的新龙城。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武神”雷宗超以这样一种突兀甚至诡异的方式，消失在了地底深处。 这条该死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不吝于在全体超凡者和全体普通市民的头顶，同时炸开一道晴空霹雳！ “现在方方面面都需要雷师出山，你们封锁不了太久的。” 孟超咬牙道，“不管冒多大的风险，付出多少代价，我们都必须找到雷师。 “我说得再直接点，哪怕雷师真的大限已至，人力无法挽回的话，在他老人家回归永恒的家园之前，都应该向全体龙城市民留下遗言和期待，告诉所有人，我们应该以什么方式，朝哪个方向前进！” “没错。” 龙飞骏道，“我这边正在组织搜救小队，准备各种工具，拟定详细计划，最迟半个小时之内，第一批搜救人员，就会进入太古遗迹最深处！” “明白，我现在就赶来超凡塔，太古遗迹入口！” 孟超斩钉截铁，“请把我安排在第一搜救小队的名单里面！” 两人结束通话。 孟超狠狠揉搓了一把面孔。 从某种意义上讲，接下来的事情，倒变得简单了。 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武神”雷宗超再说！ “有意思。” 在他将整张脸都没入黑暗中时，吕丝雅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我忽然想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你听到龙飞骏的话了，我必须马上离开。” 孟超硬梆梆地说，顿了一顿，又忍不住问道，“什么事情？” “就是‘健体操编审委员会’的丑闻，他们选择‘甲方案’的事情。” 吕丝雅的眼底闪耀着妖异的光芒，“你觉得，‘武神’雷宗超知道内情吗？” 孟超揉搓脸庞的双手，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按理说，以‘武神’雷宗超的天纵之才，大半座灵能武道理论大厦，都是由他奠基的，他不可能看不出来‘甲方案’和‘乙方案’的优劣、得失，不可能看不出来，选择高投入、高风险、高回报的甲方案，明显有利于有权有势的豪门子弟，却会让占总人口绝大多数的寒门子弟，一辈子都出不了头吧？” 吕丝雅说，“可是，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武神’雷宗超对全城青少年统一的基础入门功法，提出过太多的反对意见，有好几个版本的健体操，甚至得到了‘武神’的亲自背书呢！” 孟超眯起眼睛。 射向吕丝雅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锋利。 “不不不，我可没有暗示，‘武神’雷宗超也是这根充满了血腥味道的利益链条上的一只蚂蚱，事实上，我并不觉得，‘健体操编审委员会’或者九大豪门中的任何利益集团，有资格和资本来收买‘武神’雷宗超。” 吕丝雅无视孟超犀利如电的目光，托着腮帮子，继续分析下去，“如果‘武神’雷宗超真的追求世俗意义上的名利和权势的话，当年他就有大把机会，成为生存委员会的最高议长，又或者创立比九大超级企业更加庞大的利益集团，积累天文数字的财富，拥有完全效忠于自己的家族。 “可他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放弃了身为一名绝世强者，完全可以心安理得享受的一切。 “之后几十年，他的日常活动，以及他对龙城文明做出的贡献，完全可以用‘一个特殊材料制成的圣徒’来形容。 “如果这都是伪装的话，这种伪装也实在太可怕了。 “所以，我不太相信他仅仅为了一丁点的蝇头小利，就和‘健体操编审委员会’同流合污。 “那么，堂堂武神，为什么没有提前站出来，揭发和阻止一切呢？” 第1838章 普通人的优势 “或许，是雷师的身体……” 孟超自己也觉得，这个借口并不成立。 离开龙城之前的半年，他得到了“武神”雷宗超手把手的指点，也比任何人都了解武神的身体状况。 虽然雷宗超早已雄风不再，甚至不能长时间在强烈的紫外线照射下活动。 但他的心智并未受到严重影响，绝大多数时候，仍旧能调动比常人强大百倍的脑细胞，吸收、整合和分析，来自龙城方方面面的海量信息。 由此得出的真知灼见，甚至对孟超这个拥有未来记忆的末日归来者，都有极强的指导意义。 或许，雷宗超是失去了镇压全体神境强者的绝对武力。 但仅仅是挺身而出，振臂高呼，撕裂黑幕，荡涤丑恶，完全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说到这里，我更加奇怪了。” 吕丝雅锲而不舍地继续分析，“倘若说，‘新血盟会’仅仅是几个不成气候的虾兵蟹将，白日做梦的小打小闹，没有被‘武神’雷宗超注意到，倒也正常。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新血盟会’却至少涉及到了吕中奇和云飞电，两位执掌超级企业的神境强者，还有超过两位数的九大修炼世家中的重要人物，在暗中活动，至少整整十年了。 “我不太相信，‘新血盟会’的拉拢、渗透、威逼利诱乃至杀人灭口，真能滴水不漏，悄无声息，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至少，在把这位‘健体操编审委员会’的武道宗师拉下水的过程中，新血盟会就留下了痕迹。 “以‘武神’雷宗超的敏锐和强大，难道，在过去整整十年里面，他真的丝毫都没有察觉到，昔日盘踞在龙城核心处的血色漩涡，再度生长出了恐怖的触须？ “要知道，雷宗超本身就是血盟会培养出来的‘最强实验体’，对这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邪恶组织，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更加敏感的啊！” “你究竟想说什么？” 孟超深深皱眉，忍不住道，“你该不会是在暗示，雷师才是‘新血盟会’背后，最大的黑手吧？”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吕丝雅摇头道，“还是那句话，如果‘武神’雷宗超真的有心，让龙城文明按照他的意志来前进，那么，他根本不需要组建新血盟会这么麻烦。 “直接创办一家完全属于他的超级企业，再组建一个基于血脉的庞大家族，再和别的家族联姻，结成牢不可破的利益共同体，最终，成为龙城的最高议长，甚至凭借无敌的实力和崇高的威望和战争时期的特殊情况，成为独一无二的‘终身最高议长’，我想，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么操作的好处是，一切都能摆在青天白日之下，光明正大来进行，就算谋取‘终身最高议长’的职位不成，退而求其次，富可敌国的企业和家族，总是合法归他所有的。 “他有什么必要，舍易求难，放着金光大道不走，却要鬼鬼祟祟，去走一条极有可能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羊肠小道呢？” 吕丝雅的话，说到了孟超的心坎里。 如果说，几十年前，主动放弃一切权力，终此一生都隐居在超凡塔、武神殿里，是“武神”雷宗超高风亮节，淡泊名利。 那么，健体操还有血盟会的种种问题，又该怎么解释？ 连孟超都能发现问题，他不相信，雷宗超会发现不了。 但他同样不相信，雷宗超有哪怕1%的可能，被利益集团腐蚀、拉拢或者威胁。 不，雷师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只要认定方向正确，雷师一定会头也不回地走下去，无论碰到什么样的纠缠和障碍，雷师都会面无表情地碾压过去。 “看来，这些未解之谜，只有‘武神’雷宗超自己才能回答了。” 吕丝雅叹了口气，目光炯炯地看着孟超，“我们一起深入太古遗迹，去寻找武神吧？” “开什么玩笑？” 孟超脱口而出，“你的灵脉枯竭，现在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了？” 吕丝雅道，“据我所知，太古遗迹诡谲叵测，很多缝隙深处的物理法则和灵能法则，都和外界不同，并不是战斗力越强，生存几率就越大，很多时候，纯粹要碰运气，甚至在有些缝隙的尽头，境界越高，反而越危险，倒是普通人，才有可能全身而退呢！” 这倒是真的。 太古遗迹研究所有一个理论，碳基智慧生物进入遗迹深处探索，恰似旅人打着火把，在茫茫黑夜中，独自穿行危机四伏的荒原。 境界越高，战斗力越强，就相当于火把烧得越旺。 固然，熊熊燃烧的火把，能照亮周围的地形地貌，让人提前洞察危险，甚至用来吓退和烧死蠢蠢欲动的野兽。 然而，过于明亮的光焰，也有可能吸引远处那些蛰伏在黑暗中，比寻常野兽更可怕百倍的恐怖存在。 一旦这些并不畏惧火焰的恐怖存在，被持续闪耀的光芒吸引，来到旅人的身边。 旅人往往就会遭遇，比野兽袭击更加糟糕百倍的危机。 所以，在探索太古遗迹深处时，境界越高的超凡者，越有可能聆听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如同恶魔呢喃般的低语，被这些“太古的召唤”深深吸引，一头扎进张牙舞爪，深不见底的岩缝里。 要么，一去不回，尸骨无存。 要么，在一段时间后，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太古遗迹的浅层安全区域，只不过，变成了半人半鬼，血肉模糊，畸形丑陋，疯魔癫狂的形态。 反倒是没有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人，只要运气足够好，就有可能从太古遗迹中全身而退。 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太过羸弱和渺小，以至于遗迹深处的恐怖存在对他们提不起兴趣。 还是他们相当于瞎子，天然对各种超越人类神经极限的恐怖画面免疫。 而这也是当年的血盟会，要驱使大量普通市民，深入太古遗迹探索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1839章 最后一次并肩作战 尽管如此，孟超还是脱口而出：“不行，你怎么能去，给我老实呆在这里！” “为什么？” 吕丝雅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孟超，“你是怕我在太古遗迹深处遭遇不测；还是害怕，怪兽主脑的力量仍旧潜伏在我的体内，万一到了太古遗迹深处，遭遇不可思议的事件，我会再次转化成丛林女妖，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 孟超也不知道，自己担心的，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 或许，两者都有一点。 “如果是前者的话，我觉得大可不必——无论我是否深入太古遗迹，风险都是一样的。”吕丝雅说。 “怎么会一样？”孟超皱眉。 “道理很简单，跟随你一起去太古遗迹深处寻找‘武神’雷宗超，固然是步步杀机，九死一生的事情，但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同样不能保证100%的安全啊！” 吕丝雅摊了摊手，“我想，就连你都不能保证，此刻的‘武神’雷宗超，还在太古遗迹深处活蹦乱跳吧？ “或许他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或者畸形扭曲的怪物，甚至陷入永无止境的虚无，所谓‘搜救’，只是你们的一厢情愿而已。” 孟超默然。 不得不承认，吕丝雅说的，才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算武神还活着，你也不可能保证，搜救行动一定会成功，你甚至无法保证自己的生死，你极有可能死在太古遗迹深处，孟超，你会死的！” 吕丝雅的目光愈发灼热，声音也多出了几分异乎寻常的情感。 “我不会死的，至少今天不会。” 孟超咧嘴，笑得无比苦涩，“如果苏木莲的预言是真的，那么，距离我的死期，至少还有十几二十年呢！” “如果苏木莲的预言是真的，那为什么她没有预测到自己的刺杀行动会失败，以及‘武神’雷宗超蹊跷失踪这两件事呢？” 吕丝雅继续道，“总之，探索太古遗迹的危险系数太高，就算有苏木莲的预言，我都不相信你一定能全身而退。 “而龙城当前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八个字，风雨飘摇，一触即发。 “万一，我是说万一，‘武神’雷宗超和你，一老一新，两位最有可能得到各方支持，稳定局势的神境强者，双双陨落在太古遗迹深处，你觉得龙城的局势还能稳定下来吗，龙城文明还有未来可言吗？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我不觉得自己能熬过你和武神双双陨落之后，那段无比漫长的秩序崩坏、弱肉强食、无法无天的血腥混乱——要知道，我这一路走来，得罪的人比你还多，我可不觉得真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那些磨刀霍霍的仇家和竞争对手，会轻易放过我。 “左右都是一个死，我宁愿和你一起深入太古遗迹，至少这样，还能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还能在临时前，再和你并肩作战一次，甚至有机会窥探到，隐藏在异界深处，纵贯亿万年的秘密！” 孟超陷入深思。 吕丝雅的话提醒了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生命并不完全属于自己。 万一，他真的消失在太古遗迹深处，超星集团、蔚蓝联盟乃至整座龙城，都该怎么办？ 该死，所谓的末日记忆，所谓的血色梦魇，所谓的预见未来的能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为什么他、“胡狼”卡努斯和苏木莲，三个人会在三场噩梦中，看到三种截然不同的未来呢？ 而这三种未来中，竟然没有一种，提到他曾经进入过太古遗迹最深处，去寻找‘武神’雷宗超的！ 所以，未来究竟是否能够预测？ 又是谁，将这些该死的未来，塞进他们的脑子里？ “如果，是后者呢？” 孟超听到自己，故意用冰冷的语气问道。 “如果，你是担心我体内的怪兽之力，尚未驱除干净的话，那就更应该把我带在身边，寸步不离你的左右了啊！” 吕丝雅仿佛早就料到孟超会这么问，笑眯眯道，“别忘了，我虽然失去了力量，却还是超星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以及蔚蓝联盟的核心成员，还是你最最亲密的战友——这些身份，足以帮我做很多事情。 “如果，我真的还是丛林女妖，你就不怕，自己和武神双双失陷在太古遗迹深处之后，我会打着你的旗号，在龙城兴风作浪？ “说不定，我在外面还有很多党羽，说不定，‘披着人皮的怪兽’早就渗透到了龙城的千家万户，说不定，那个‘普通人委员会’里，就有不少披着人皮的怪兽，随时等候我的召唤呢？” 孟超面无表情地盯着吕丝雅。 “当然，你也可以提前向有关部门反应，把我关押起来，顺便调动秘警和军队，逮捕整个‘普通人委员会’，对那些‘自私自利，不顾大局的普通人’，都进行最严密的审讯和调查。” 吕丝雅眨眨眼，“搞不好，真能从千千万万普通人中，找到几头怪兽呢！”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龙城的局势已经危如累卵，乱如热粥。 这时候以“可能潜伏着披着人皮的怪兽”为理由，大肆抓捕普通人委员会的成员，简直是最愚蠢的自取灭亡。 孟超忽然觉得，吕中奇是对的。 他的孙女吕丝雅，就算失去全部武力，变回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之一，照样有办法，自由舒展自己的意志。 “所以，你究竟是不是丛林女妖？” 孟超忍不住，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而这次，吕丝雅的表情，却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不知道。” 吕丝雅一字一顿，无比认真道，“我不知道，自己体内究竟是否还残留着怪兽之力，也不知道，明天的自己究竟会是什么样子，是100%的纯人类，还是丛林女妖，更不知道，到了明天的明天，我究竟会拯救还是毁灭龙城。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人，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预测，明天的自己究竟是谁，明天的明天，自己又会将周遭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孟超，难道你就能保证，未来的自己，永远都能保持100%的纯人类身份，你给龙城带来的，永远都是希望和拯救，而不是绝望和毁灭？” 第1840章 沉默的岩浆 “……” 孟超想到了自己在圣山神庙深处，陷入沉睡时，看到的“一万种未来的可能性”之中，有一个未来的自己，就是变成了半人半兽，狰狞和威武并存的形态。 不禁哑口无言。 好吧，吕丝雅是对的。 正所谓“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就算她真是“丛林女妖，怪物女王”，而且真的心怀恶意，也具备将恶意付诸于行动的能力。 充其量，她也仅仅是导致龙城毁灭的一万个原因之一。 还未必是最重要，最致命的那个原因。 人类，万物之灵，地球之王，异度天灾，从来都是最擅长自我毁灭和彼此杀戮的种族。 就算没有怪兽，没有圣光，没有任何高于人类的和来自外部的威胁，人类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创造出一个或者无数个无比恐怖的末日，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中手舞足蹈，同归于尽。 “你确定，真要和我一起去？” 孟超凝视着吕丝雅，“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哪怕在太古遗迹深处，变成笔墨无法形容，人类也无法想象的怪物，甚至，有可能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和痛苦？” “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吕丝雅的表情格外平静，双眼却格外有神，“我隐隐有种预感，‘武神’雷宗超并不是精神错乱，而是知晓某些隐藏在太古遗迹深处，不为人知却极有可能改变未来的秘密。 “唯有破解这个秘密，才有可能拯救龙城，并且更加深刻地了解和拯救我们自己。 “不用怀疑我的立场——哪怕我真是丛林女妖，是复兴怪兽文明的火种，我也不希望自己的种族，和龙城文明一起，被一万颗太阳凌空爆炸的烈焰，彻底烧成灰烬，不是吗？” 看着吕丝雅无比真诚的双眼，孟超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武神”雷宗超会在留给他的信封里面，塞进去一枚硬币。 或许，在关系到龙城生死存亡的战略问题上，那些精心计算，反复推演，用无比冰冷的理智做出的决定，和用拇指轻轻弹出一枚硬币，随机做出的决定，在成功和失败的概率上，并没有太大差异。 未来不可预测。 人类只能鼓起勇气，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那就走吧。” 孟超缩回目光，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像是为终于不用孤军奋战，稍稍松了一口气，“让我们一起去太古遗迹最深处，洞彻异界最大的秘密！” …… 当两人搭乘的可以用灵能来加速的螺旋桨双翼机，如同穿云的利箭般飞上烟雾翻腾的天空时，周围的空域已经挤满了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装甲飞艇。 所有装甲飞艇的晶石引擎都激荡到了极限，发出钢铁巨兽般的咆哮，确保即便处在悬停状态，仍旧能在短短三五秒内加速到冲刺状态；所有炮门用统统开启，黑黢黢的炮口缭绕着一圈圈五光十色的灵焰，确保随时能激发出，连低阶超凡者都要退避三舍的死亡火焰。 不知是否巧合。 所有装甲飞艇，都按照各自涂装和归属，在燃烧的天空中，排列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 悬停在东南空域的装甲飞艇上，大多涂装着九大超级企业和关联公司的标致，艇身也相对狭窄、迅猛、轻盈，吊舱四周有多个可供人员进出的登机口，主要以运输和投放可自主飞行的超凡者，依靠超凡者实施空中格斗和火力投射，为主要战斗模式。 西北空域的装甲飞艇上，大多涂装着赤龙军的战徽，艇身相对厚重、庞大、坚固甚至有些笨拙，以牺牲速度和灵活性为代价，换来了强悍到疯狂的火力，犹如一头头双目赤红的钢铁刺猬，即便飞艇上没有半个超凡者，依靠全员由普通人组成的驾驶和战斗班组，也能轰出排山倒海的动静。 九大超级企业和赤龙军，两大阵营的装甲飞艇，各自占据半边天空。 尽管他们的晶石引擎，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鸣之后的沉默，却越来越令人感觉窒息。 这种诡异的窒息感，让孟超想起了宋金波刚才说的话。 他说，普通人委员会将龙城人分成两类。 不，不是超凡者和普通人。 而是娶得到老婆的，和娶不到老婆的。 更准确说，是有能力、有资格产下子嗣，延续血脉，并且让子孙后代，活得比自己更好的。 以及没能力、没资格产下子嗣，延续血脉，即便走了狗屎运，勉强有了后代，后代大概率也混得比自己更加糟糕的。 很明显，隶属于九大超级企业，由清一色超凡者组成的企业武装，是来自前者，属于前者，也必将为前者而战的利刃。 除了中高级军官之外，绝大多数基层官兵都由普通人充任的赤龙军，则天然是属于后者，忠于后者，也被后者无限信任和依赖着的武装。 两支泾渭分明，却同样杀气腾腾的武装之下，龙城的大街小巷，特别是九大超级企业总部大厦、研发中心和绝世强者的私人会所、私人修炼中心的外围，都被数以百万计的普通市民围得水泄不通。 孟超启动超凡视觉，看到所有普通市民身边，都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犹如蛰伏在黑暗中，沉默的岩浆。 不，那不是火把和手电筒。 而是手机、平板、可视手表、战术通讯器、头戴式通讯器等等移动终端。 通过这些移动终端，所有人都在一刻不停，拍摄和分享，整座城市每一个角落，风起云涌的实况。 灵能研究和符文科技的不断突破，使得龙城在穿越半个世纪后，重新进入了万物互联的大信息时代。 数以千万计的普通人的思维和意志，通过网络紧密连接在一起，汇聚成连神境强者和超级企业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力量。 孟超正在思考，该如何面对这股力量。 宋金波向他发来简报。 截至目前，根据血盟会成员的审讯记录，牵扯到的“大人物”，无论深度还是广度，都远远超出了所有审讯者的想象。 第1841章 触目惊心 第1841章触目惊心 “闪电枪”左浪。 “雷霆斩”周扬。 “暗影猎手”金鹤立。 还有十几个和他们同等级数，如雷贯耳的名字。 都是几十年前浴血厮杀，无数次从鬼门关上捡回性命，身上布满伤疤，体内甚至还镶嵌着怪兽獠牙碎片的战斗英雄。 亦是孟超从小听到大，无数次发誓要向他们学习的偶像，超凡者中的天皇巨星！ 更是各大超级企业以及超凡塔重要部门的核心人物，还有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的终身教授。 孟超甚至在这份名单里，找到了几位曾经教授过自己的大学老师，以及调查局和裁判庭的老前辈的名字。 按理说，这些流光溢彩的名字，都是捍卫龙城的中流砥柱。 然而，在血盟会成员的口供中，他们却都变成了血盟会的保护伞。 哪怕不是知晓血盟会内幕的长期保护伞，也是曾经“高抬贵手”，为血盟会的某些违法犯罪活动，提供过暂时的便利，且事后帮忙遮掩，不再追究的“临时合作伙伴”。 而他们甘愿和血盟会同流合污的理由，无非两个。 要么，血盟会开出了不容他们拒绝的条件，用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砸倒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要么，血盟会捏住了他们的把柄。 而他们的把柄，也是大同小异。 无非是这些战功卓著，声名显赫，道貌岸然的大人物，私生活却混乱不堪，拥有两位数的情人和私生子。 以他们的地位和合法收入，光是满足自身修炼需要的话，一般情况下，都是绰绰有余的。 但为了将两位数的私生子都培养成才，让孩子们统统觉醒超凡力量，需要消耗的超额资源，就不得不借助一些灰色甚至黑色的手段，才能办到了。 更别提，让自己的孩子们快人一步，无论升学还是就业，都能在绿色通道上风驰电掣。 那都需要，小小地逾越，堂而皇之的游戏规则。 最终，这些曾经面对铺天盖地的兽潮，都面不改色，死不旋踵的战斗英雄，往往就被自己的家人拖累，在腐臭不堪的泥潭中，越陷越深，不可自拔了。 “怎么会这样？” 孟超早就知道，超凡者圈子遵循的道德和普通人不同。 当一个人拥有了翻天覆地甚至毁天灭地的力量，并且每天都要直面嗜血凶兽的獠牙和利爪，在鬼门关前翩翩起舞，即便自己能全身而退，却无数次看到刚才还活蹦乱跳，谈笑风生的战友，被凶兽喷射的酸液，侵蚀成一滩肉泥。 很难要求有过这种经历的超凡者，会像普通人一样，只找一个伴侣，只生一两个孩子，循规蹈矩，平平淡淡，度过人畜无害的一生。 所以，很多超凡者都拥有七八个乃至更多情人。 普通的、合法的娱乐方式，也很难再让他们不断撕裂又愈合，变得无比坚韧也无比麻木的神经得到满足。 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趁着两股兽潮的间歇，和身边的亲密战友，用最原始的方式，舒缓紧张和发泄恐惧，也是稀松平常甚至不得不做的事情。 由此诞生三五个，七八个孩子，都是司空见惯，也能被大众理解。 但是，蓄养两位数的情人和私生子，还想利用自己的权力，大肆掠取修炼资源，将这些孩子统统培养成超凡者，并且帮他们铺平进入政界、学界、军界和超凡塔要害部门的道路，将龙城永远捏在自家的掌心？ 这就未免太过分，也太疯狂了。 孟超很难想象和相信，这些口供都是真的。 其中一份口供，提到了他在龙城农业大学，一位非常受人尊敬的老教授。 孟超和老教授接触过几次，也从老教授那里得到了不少宝贵的指点，甚至见过老教授的家人——老教授和家人的相处模式，很有地球时代的古风，称得上是“鹣鲽情深”。 然而，这份口供却指出，老教授在过去几十年间，一共找过二十七个情人，生下了三十五个孩子。 为了将这三十五个孩子都培养成超凡者，老教授多次利用自己在农业大学的地位和怪兽基因学界的影响力，和多家超级企业进行不正当交易，出具虚假实验报告，扰乱金融市场，进行非法秘密实验，等等等等。 口供中提到，老教授曾经受到九大超级企业中的“乾坤制药”的委托，用违规甚至违法的方式，秘密研发一款新型强化基因药剂。 而这款新型药剂的原材料，竟然包括丧尸的脊髓液。 因为实验意外，蕴含着丧尸脊髓液的雾化药剂泄漏，令多名由老教授的学生担任的无辜实验人员都遭到感染，变成了丧尸。 为了确保实验能顺利进行下去，并且采集更多数据，老教授联合“乾坤制药”，营造出了这几名实验人员遭受怪兽袭击，尸骨无存的假象。 他们的家人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死在了哪里。 事实上，这几名变成丧尸的实验人员，却被继续关押在老教授的秘密实验室里，经过长达半年的研究，榨干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才被“销毁”。 老教授成功研发出了新型强化基因药剂。 这款药剂令他名声大噪，拥有的部分专利也令他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足以让更多子嗣觉醒。 乾坤制药也趁机在金融市场上大赚了一笔，巩固了自己龙城最大制药企业的地位。 真是“皆大欢喜”。 只可惜了那几位对老教授无比信任甚至崇拜，因而任凭他摆布，就算变成丧尸，都无法免除压榨的学生。 在老教授的孩子们欣欣向荣，茁壮成长的同时，他们早已化作飞灰，和亲人干涸的眼泪。 血盟会以此为把柄，将老教授拖下了水。 不，与其说这是“把柄”，倒不是说，这是双方一拍即合的契机。 按照口供的说法，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一听说有好处，根本不用“拖”，简直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和奥运冠军般的弹跳力，积极主动，高高跃起，一个猛子，头也不回地扎进水里来的。 第1842章 人之常情 第1842章人之常情 孟超真不愿意相信这份口供是真的。 但类似的口供却远远不止一份。 随着审讯的进行，口供还在不断累积，来自不同血盟会成员的口供，又能交叉印证。 再说，很多口供中指出的违规和犯罪事实，都是很容易验证的事情。 看起来，就算这些口供里，不乏胡乱撕咬，夸大其词，血口喷人的成分，但沥干水分之后，真实性至少超过了50%。 一时间，孟超对整个超凡者圈子，都失望至极。 “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都是人之常情。” 吕丝雅生长在修炼世家，自幼看惯了超凡者圈子里，各种乌烟瘴气的潜规则，她轻描淡写地说，“你不能用现在的眼光，去看待几十年前的事情。 “几十年前，这些战斗英雄刚刚犯下错误的时候，那是秩序崩坏，弱肉强食，无法无天的血色时代。 “那时候，就算为了半罐腐臭霉烂的牛肉罐头，都能闹出三五条人命。 “谁要是能在那个残酷无比的年代，觉醒超凡力量，哪怕只是一星灵纹境。 “对他身边的人来说，都是希望，都是救星，都是神灵。 “没有自保能力的异性遇到了这样的‘希望，救星，神灵’，以自己的身体为筹码，换取他一时半刻的保护，以及多活几天的资源，岂不是很正常，很合理？ “而对刚刚觉醒的超凡者而言，因为修炼理论的欠缺，修炼设施的落后，以及激战中罹患创后综合征的可能，使得他们的生理欲望，往往比普通人更加强烈，更需要用最原始的方式来冷却神经，平复心情，发泄疲劳和恐惧。 “说到底，无论普通人还是超凡者，在那座熊熊燃烧的修罗地狱里，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所有人都习惯了活在当下，甚至和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享受片刻的欢愉。 “还有，你应该知道，超凡者因为灵能沁润的缘故，基因种子的活性，比普通人高出至少300%，非常容易受孕和让人受孕。 “而那时候的龙城兵荒马乱，包括橡胶开采和提炼在内的工业体系又极不发达，一般人根本没条件进行严密的保护措施——寻常保护措施，也未必能禁锢住超凡者的基因种子。 “诸多原因叠加到一起，使得很多老一辈超凡者，都拥有两位数甚至更多的私生子——这和他们是不是战斗英雄无关，也根本不是道德不道德的问题，或者说，在那个朝不保夕，连文明都不知道是否能延续下去的时代，身为强者的他们，尽可能播撒健康、强壮、优秀的基因种子，孕育出更多携带优良血统的后代，提升整个族群的数量和战斗力，这才是最大的道德！” 孟超默然。 吕丝雅说的没错。 人口，更准确说，优质人口，才是一个文明得以延续的基础。 特别是龙城这种，远离母星，深入异域，孤军奋战的“孤星文明”，优质人口的数量，更是生死存亡的关键。 “好吧，现在再翻旧账，谈论老一辈超凡者在那个特殊年代的私德问题，的确没有任何意义。” 孟超叹了口气，“不过，他们实在不该为了自己的私生子，获得超额的修炼资源，而突破法律法规，乃至人性的底线！”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觉得，为了自己的基因传承者，不择手段，不顾一切，这才是人性，是丑陋而真实的人性吗？” 吕丝雅说，“再说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生活在一个动荡不安，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时代，虽然眼下龙城文明貌似兵强马壮，繁荣强盛，但谁敢保证，秩序不会再次崩溃，乱世不会再次降临？ “一旦无法无天的血色年代卷土重来，谁最靠得住？当然是血裔，是家族，是自己的亲骨肉嘛！ “从血色时代一路挣扎到今天的老一辈超凡者，没有谁会不懂得‘居安思危，未雨绸缪’的道理，放着亲骨肉不去栽培，却去栽培无亲无故的寒门子弟？怎么可能呢！ “就连九大修炼世家，遭遇当下的危机，很大程度上，也是家族核心成员远远不够多的原故——别看我们几家都拥有几百名成员，貌似枝繁叶茂，人丁兴旺，但很多成员都是当年老爷子收的义子，属于‘雇佣军’，各有各的根基和利益，一旦老爷子年老力衰，镇不住场子，再加上外界利益的诱惑，很容易就产生自立门户的心思。 “如果，能让九大修炼世家再平稳发展几十年，产下更多拥有血脉关系的核心成员，我们是根本不可能被眼前的区区风波动摇的。 “在这样的现实下，几乎所有超凡者——不管来自寒门还是豪门，从觉醒的那天起，就拼命赚取修炼资源，不断寻找同样具备优质基因的异性，传承基因，繁衍后代，教化血裔，壮大家族，简直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名单上提到的这些‘大人物’和‘老前辈’，也只是稍稍过分了一点，再加上运气不好，被血盟会事件牵连，暴露出来而已，并不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长吁短叹的吧？ “说起来，倒是孟超你才比较奇怪——很少见到你这样，明明奇遇连连，进步神速，年纪轻轻就坐拥庞大资产和强横无匹的武力，却不和异性接触，传承优质基因的。 “我倒不是指谈情说爱什么的，你我这样胸怀大志的时代青年，当然没时间浪费在那些无聊的感情之上，不过，生在乱世，坐拥财富和力量，也拥有改变未来的野心，却不想着壮大家族，培育绝对忠诚于你的子嗣，你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的确，经过吕丝雅的分析，孟超意识到自己才是格格不入，甚至“违背人性”的异类。 而他貌似“洁身自好”的行为，并非他真的在道德和操守上，高于被血盟会拖下水的老一辈超凡者，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是他在噩梦中见过了太多次的末日。 潜意识中，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也在承受无边无际的痛苦之后，被末日烈焰烧成灰烬。 仅此而已。 第1843章 公开信 第1843章公开信 孟超不想和吕丝雅纠缠这个问题。 他继续浏览宋金波的信息。 接下来的内容，却令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那是“普通人委员会”刚刚向龙城全体市民发出的一封公开信。 信上详细介绍了他们这次包围九大超级企业总部以及龙城大学专家住宅区的始末。 也顺便介绍了“普通人委员会”的组织架构，以及一以贯之的宗旨。 那就是“成为普通人自己的战刀，用尽一切手段，捍卫普通人的权利，为普通人争取和超凡者完全一致的地位”。 公开信里还暗示，类似“健体操编审委员会”的丑闻，乃至更加恶劣百倍的黑幕，并非个例。 更多肮脏不堪甚至沾满血腥的秘密，都隐藏在血盟会成员的口供里。 为了保障全龙城数千万普通市民的合法权益，为了保障所有出身贫寒，平平无奇，却组成了文明基石的普通人和他们的孩子们，也为了龙城文明的未来和未来的未来，所有审讯都应该公开进行，所有口供都应该被所有人清清楚楚地看到，所有违法犯罪者——无论血盟会成员，还是血盟会成员提到的保护伞和“临时合作伙伴”，都应该以数千万普通市民的意志为准绳，来进行最公平的裁决！ 这就是普通人委员会的诉求。 公开信的最后，还提到了孟超。 好消息是，普通人委员会并没有将孟超这个奇迹崛起又华丽回归的新一代神境强者，和“乌烟瘴气的超凡者圈子里，道貌岸然的大人物们”一概而论。 事实上，普通人委员会对孟超的评价极高，称赞他是普通人的表率，是超凡者的典范，是继承了武神理念，为数不多能够将“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的理念，践行到极致的真正的超凡者。 “倘若所有超凡者都像孟超一样，我们‘普通人委员会’，便根本不需要存在了。” 公开信里这么说。 普通人委员会还公开向孟超喊话，邀请他成为该委员会的“荣誉会长”——考虑到普通人委员会上上下下都是没有觉醒的普通人，这真是破天荒的“殊荣”。 当然，对方也有要求。 更准确说，是普通人委员会满怀着孩子般的天真，期待并坚信，孟超一定会站在他们这边。 “孟超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孟超就是我们，就是普通人的一员，永远都是！” “孟超一定会支持我们，公开所有审讯记录，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真相和正义’，贯彻到底的！” 看看宋金波标注的时间，这份公开信已经发出去整整十分钟了。 在这个通讯便捷的信息化时代，十分钟，足以让上千万普通市民，都看到这封公开信。 并且通过他们之手，让其余数千万普通市民，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也被卷入这团熊熊燃烧的风暴。 “……” 孟超的手指下意识抽搐。 如果手边有一枚硬币的话，保不准他真会翘起大拇指，将它轻轻弹起，用混沌的概率，来左右自己的决定。 普通人委员会已经喊话了。 龙城数千万普通市民，数千万和他血脉相连的同胞，都在屏息等待着他的回应。 暂时，他还可以用案情复杂，正在紧急处理的借口来拖延。 但最迟到明天正午十二点，他肯定要给数千万市民一个明确的态度，要大声告诉全体同胞，他究竟是“我们”，还是“他们”。 怎么办？ 孟超思考着，如果真是触犯了法律、道德和人性的底线，诸如为了商业利益，谋害了正在寻找真相的战地记者。 对于此类行径，他肯定要旗帜鲜明，战斗到底。 无论对方挥舞的利益链有多长，背后又牵扯到多么深不可测的势力，都在所不惜。 但是，还有大量审讯记录中提到的违法事实，暂时还没有上升到人命关天的高度，而是几乎牵涉整个超凡者圈子的潜规则，是“众人皆知的，无伤大雅的秘密”。 他需要冒着颠覆整个超凡者圈子的风险，去坚持这样的“真相和正义”吗？ 要知道，公开所有审讯记录的后果，很可能是超凡者圈子里超过30%的人，都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都需要——按照普通人委员会的说法，“以全体普通市民的意志为准绳，来进行公正的裁决”。 这怎么可能？ 就算可能，代价呢，代价是什么，组成龙城文明的两大阶层会不会彻底撕裂，龙城会不会提前堕入混乱和毁灭的深渊，让末日提前降临？ 可是，他能辜负千千万万普通市民的信任，拒绝普通人委员会的恳求吗？ 要知道，大人物的“无伤大雅”，往往会变成小角色的“雷霆万钧”。 打了折扣的正义，也很难说是真正的正义。 谁又能分得清，“和光同尘”和“同流合污”的界限，究竟在哪里？ 或许，只公开部分审讯记录？ 让那些涉及到人命，长期担任血盟会保护伞，罪孽深重，民愤极大的大人物，得到应有的制裁？ 那么，谁来决定该公开哪些审讯记录，又隐瞒哪些？ 谁来判断“长期担任保护伞”是有多“长期”。 所谓“罪孽深重，民愤极大”的标准，又在哪里？ 由他孟超一言堂，一个人说了算？ 还有，隐瞒部分真相之后，对那些的确存在违法行为甚至犯罪事实，却因为牵扯太多太深，不得不“法不责众”的超凡者，又该怎么处理？ 会不会，没有数千万普通市民的火眼金睛时刻紧盯，任何处理方式，到最后，都会变成“龙城文明培养一名超凡者不容易，不如点到为止，下不为例？” 孟超长出一口气。 感觉普通人委员会的这份公开信，简直比吕丝雅抛出的一个个刁钻无比、敏感至极的问题更难处理。 他抓了一把凛冽的寒风，揉搓着滚烫的脸颊，尽量让自己冷静和清醒。 从双翼机上俯瞰城市，或许是受到公开信的鼓舞，越来越多普通市民踏出家门，来到大街小巷，汇入普通人委员会掀起的洪流和巨浪。 他们挥舞的移动终端散发出来的光芒，聚拢到一起，既像是一条条张牙舞爪，横冲直撞，蛮不讲理，吞噬万物的火龙。 又像是足以开辟新天地的烈焰，从旧世界的腐尸深处，迸发出来的星星点点的希望。 第1844章 失败主义者 第1844章失败主义者 吕丝雅也在凝视着同一片火龙。 距离双翼螺旋机之下数百米，人群掀起的熊熊燃烧的光焰，在她幽深的美眸中化作了两场小小的金蛇乱舞。 “告诉我，孟超——” 她像是感受到了孟超的纠结，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你觉得我们能挺过去吗？” 顿了一顿，像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存在歧义，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指的不仅仅是眼前的危机——目前来说，龙城的内部矛盾还没有激烈到非要爆炸的程度，只要我们拥有足够的智慧和信任，总有机会挺过去的。 “但是，以后呢，异界这么大，土著也远比我们想象得更加狡猾和先进，甚至，在这颗星球的大气层之上，还高悬着足以以一次次毁灭整个生态圈，恍若的终极武器——通过铭刻在怪兽主脑深处的原始记忆，我们都亲历过亿万年前那次毁灭。 “谁知道经过亿万年的演变，凌驾于所有人和所有文明之上的终极武器，是否早已损坏，会不会重新启动呢？ “难！难！难！ “想要在如此残酷和神秘的世界生存下去，真是难于上青天！ “数千万龙城人，不可能全都舒舒服服地活下去。 “唯有其中一部分人，不断进化，不断突破生命极限，进化成超越神境的存在，才有一线生机。 “问题来了，倘若一部分人类真的为了生存，进化成了超越神境的存在，距离过去的，‘经典的’人类定义越来越遥远，他们还会将自己当成人类的一员吗，他们还会将那些无法进化的人类当成同胞吗，他们还会记得昔日的初心和使命，记得捍卫龙城文明的责任吗？ “还是说，他们的初心和使命，都会随着自身灵魂的载体——由无数脆弱的细胞和善变的基因，甚至是金属构件组成的身体的不断变化，而悄然改变呢？ “作为硬币的另一面，即便这些越来越强的强者，在变成面目全非的全新形态之后，仍旧能够不忘初心和使命，被他们在进化道路上甩得越来越远的普通人，还能像过去一样无条件信任他们，支持他们，将他们视为同胞吗？要知道，这些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强者，根本不用对普通人做任何坏事，光是他们的存在，就足以对普通人‘身为万物之灵’的骄傲，构成了严重的质疑、嘲笑甚至毁灭性打击。 “你觉得，普通人有可能彻底和永远放弃‘万物之灵’的尊严，永远匍匐在超凡者的脚下，以‘次等生物’和‘被保护的宠物’的形态，浑浑噩噩地生活下去吗？如果能的话，这样的次等生物，还算是真正的人类吗？” 吕丝雅的问题比她的目光更加灼热。 孟超长久思考，沉默不语。 而沉默的原因，并非是他不知道答案，或者没想过这些问题。 恰恰相反，吕丝雅的困惑，也是他长期以来的困惑。 他曾经无数次在一个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无星之夜，独自进行漫长而痛苦的思考。 并且，得出了无比残酷，却怎么都反驳不了的结论。 “看来，你和我想的一样，而眼前的场景，又证实了我们的答案。” 吕丝雅微笑道，“为了生存和胜利，一部分有能力也有资源的人类，不得不在进化之路上狂飙突进，距离同胞以及古典意义上的人类越来越远，最终将自己进化成般的存在。 “然而，他们越是为了守护文明而这么做，就越有可能和来不及进化、没办法进化、不愿意进化的同胞之间，产生双向的隔阂和矛盾。 “矛盾愈演愈烈，地球穿越者的后代们，不可避免会撕裂成‘新人类’和‘旧人类’两个族群，为了争夺资源、争夺对未来的解释和构建权、争夺这颗星球的统治权、争夺‘人类’这个概念的唯一定义权，引发文明内部的战争——或许，那将是一场比怪兽战争更残酷百倍的战争。 “解决危机的努力，变成了危机本身。 “这真是一个既残酷又可笑的悖论。 “不过，纵观人类文明的轮回，这样的悖论，倒是比比皆是，甚至，构成了历史的主旋律。” “不——” 孟超有些生硬地打断了吕丝雅的话，“我们一定有办法粉碎悖论，超越轮回，以无比团结的姿态，夺取胜利、创造未来的！” “这是你在绝对理智状态下，通过精密计算，推演出来的结论，还是你发自内心，出于感性的坚持？” 吕丝雅的美眸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最亲密的战友，“孟超，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最吸引我的是哪一点吗？顺便说一句，这也是我们能成为亲密战友的，最重要的理由。” 孟超微微一怔。 不明白吕丝雅想说什么。 “就是你身上无时无刻不缭绕着的，浓到化不开的失败主义者的气息。” 不等他回答，吕丝雅大大方方说出了答案。 “失败主义者的气息？” 孟超满脸古怪。 他从没想过，“失败主义”这个词，能和自己扯上关系。 “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和别人不一样。” 吕丝雅说，“那时候，我们在怒涛山脉之下和怪兽作战，参战的除了赤龙军和各家超级企业的私人武装之外，还有龙城大学和五校联盟的学生兵，你也是其中的一员。 “二十啷当岁的学生兵，全都是血气方刚的愣头青，对于胜利——无论是眼前这场战役的胜利，还是整场战争的胜利，甚至是征服异界的伟大战略的终极胜利，都充满了天经地义、不容置疑的信心，这种信心就像是愚蠢的火苗，挡不住地从他们眼睛里往外冒。 “只有你，我在你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对于胜利的信念。 “恰恰相反，你老是忧心忡忡，若有所思，对未来充满了怀疑甚至恐惧。 “尽管你用超出同龄人的老练，将这种质疑和恐惧掩藏得很好，但那股格格不入的失败主义者的味道，还有你看着周围人群，仿佛看着一副副‘冢中枯骨’的眼神，都让你变成了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简直不敢相信，要知道，遇见你之前，我只在一个人的身上，感觉到过如此强烈的失败主义者的味道！” “谁？” 孟超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你说的是谁？” “‘武神’雷宗超。” 吕丝雅淡淡道。 第1845章 末日之后 第1845章末日之后 “怎么可能？” 孟超下意识反驳，“雷师怎么可能是失败主义者？” “如果雷宗超不是失败主义者，为什么当年拒绝承担更大责任，反而在超凡塔里一躲就是几十年？” 吕丝雅道，“想来，他一定以超越同时代所有人的非凡推演能力，反复推导过龙城的未来，但所有未来都是毁灭，所有挣扎都是徒劳，所有化解危机的努力，反而变成了加速危机的催化剂甚至危机本身，所以才在绝望之下，躲起来了却残生的吧？” “不，不可能，雷师绝不是这样的失败主义者！” 孟超眼中，火光涌动。 他既不愿意接受毁灭的宿命，更不愿意接受连堂堂“武神”雷宗超，人类中的佼佼者，都在宿命面前低头的猜测，他大声道，“就算末日降临的概率是99.99%，雷师都会殚精竭虑，赴汤蹈火，竭尽所能，去争取0.01%的希望，我坚信这一点！” “看，你这不就是承认，龙城文明凶多吉少，未来能生存下去的几率，不超过0.01%了么？还说你不是失败主义者！” 岂料，吕丝雅提起雷宗超，只是虚晃一枪，她又把话题转回到孟超身上，笑眯眯地乘胜追击，“知道吗，你最吸引我的就是这一点——当其他所有人，无论正在上大学的愣头青，还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还是身怀超凡武力的一方霸主，统统对未来报以愚蠢的乐观时，只有你，能以无比冷静和理性的态度，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得出虽然悲观，却更有可能发生的结论。 “解决问题的第一步就是要发现问题，如果连‘龙城文明正在走向末日’这一点都不承认的话，又该如何阻止它呢？ “别误会，‘失败主义者’并不是一个贬义词，我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没有讽刺和批判你的意思，恰恰相反，你可以把我刚才这番言论，当成是一名失败主义者，向另一名失败主义者，献上的最真诚的敬意。” 孟超眯起眼睛，凝视了吕丝雅好一会儿。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不解地问道。 总觉得吕丝雅话里有话，弯弯绕绕。 “我想说的是，我和你还有‘武神’雷宗超都是一样的，但凡还有一线生机，我们都会殚精竭虑，赴汤蹈火，竭尽所能，阻止末日的降临。” 吕丝雅话锋一转，道，“不过，人力有时而穷，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美好的愿望都能成真，也不是所有努力就一定能收获好的结果，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们付出所有努力和代价，尝试了无数种方法，最终，还是没能阻止末日降临，那该怎么办呢？” “那——” 孟超当然想过这个问题。 甚至无数次用答案来自我安慰，“那我们就死了，死得干干净净，死得问心无愧，死得心服口服，一了百了。” “不不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们’当然会死于末日，但别人呢，所有人都会死于末日吗？” 吕丝雅继续耐心发问，“还是说，有没有可能，某些人能在末日降临之前，及时逃离龙城以及龙城文明的辐射区域，逃到末日波及不到，或者破坏力度没那么大的地方，深深蛰伏起来，等待雨过天晴，春暖花开，让文明之火再次绽放在全新的天地之间呢？” 孟超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我不会丢下龙城和全体同胞，逃到天涯海角去的。”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即便之后几十年，我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当一万颗太阳在龙城上空爆裂燃烧之时，我也绝对会留在这座伟大的城市里，和我的同胞们一起，直面滚滚而来的末日烈焰，战斗到最后一息！” “放心，果真有那一天，而我又没死的话，我也一定会留在龙城，和你并肩作战的。” 吕丝雅轻声道，“再说，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你没听苏木莲的预言吗，来自大气层之上的末日烈焰，焚烧的不仅仅是龙城，还包括这颗星球的整个生态系统，是彻彻底底的‘完全毁灭’，我不觉得有人能够躲过去，至少，不可能以今日人类的面貌躲过去。” “所以呢？” 孟超糊涂了，“你的建议是什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好，那我就直说了。” 吕丝雅毫不躲闪地迎上了他的视线，目光比他更加锋利和闪耀，“我和你一样，不愿意屈服于毁灭的宿命，别说还有0.01%的希望，就算根本没有希望，从始至终，龙城的生存概率都是零，我都要战斗到最后一息，用我的生命，把‘零’，变成‘亿万分之一’。 “而且我相信，身为失败主义者的‘武神’雷宗超也是这么想的。 “而在他看来，阻止末日，至少是在末日之后，保留一线生机的方法，就隐藏在太古遗迹深处。 “否则，他不会在龙城陷入空前混乱，最需要他出山来稳定局面的此刻，抛下所有人，独自深入太古遗迹。 “这就是我无论如何都要和你一起，去太古遗迹深处寻找雷宗超的原因。 “不过，探索太古遗迹深处，前人未至之境，终究是九死一生，凶险之际的事情，有些话我怕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听着，如果我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甚至我们双双陨落在太古遗迹深处，那也就罢了。 “如果我们侥幸，都能从太古遗迹深处活着回到地面，回到人间的话，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上次的提议吗？” “上次？” 孟超愣了一下，他是真没想起来“哪次，什么提议？” “就是上次，在雾隐山之巅，你还没有被我打落悬崖，坠入‘恶魔之眼’时的提议。” 吕丝雅淡定自若，不徐不疾地说，“如果你失落了那段记忆，我可以重新提一遍——就是成为我的基因传承合伙人，和我一起将人类最优秀的基因传承下去，甚至是融合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的优势，突破生命极限，创造‘新人类’的那个提议。” 第1846章 最佳基因传承者 第1846章最佳基因传承者 “基因传承……合伙人？” 吕丝雅的思维太跳跃了，孟超一时间没想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职位。 “就是生孩子啊，我们一起生个孩子。” 吕丝雅说，“哦，或许不止一个，按照我的意思，最好是生上百十来个，组成龙城最强大的家族，一方面能将超星集团和擎天集团的事业延续下去，巩固我们的权势，另一方面，百十来个孩子内部竞争，其中最强大的那个，才最有可能熬过残酷无比的末日，在必将降临的末日烈焰消散之后，重建文明——深深打上我们两个生命烙印的文明。” 孟超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怎，怎么可能！”他结结巴巴地说。 “怎么不可能，又不用我自己生。” 吕丝雅摊手，若无其事地说，“社会在进步，科技在发展，现在的灵能培养槽技术已经站在了突破的边缘，如果能集结超星集团和擎天集团的资源，相信用不了三五年，一定能研发出人工孕育舱技术，代替母体，孕育后代，让全体女性都能从生儿育女的繁重工作中解放出来，投入研发、探索、修炼和战斗中去，令龙城文明的整体战斗力，大幅提升至少十几二十个百分点。 “当然，如果技术上暂时遇到了困难，我也不介意亲自孕育——虽然灵脉受损，但我的基因并没有发生变异，生三五个健康活泼强壮的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我不是说这种‘可能’！” 孟超叫道，“我是说，这个提议，不是怪兽主脑的意思吗？不是怪兽主脑劫持了你的灵魂，逼迫你说出来的吗？怪兽主脑想通过这种方式，以‘我们的孩子’的身份，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一半一半吧？” 吕丝雅偏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半天，道，“怪兽主脑当然有它的计划，但当时它的力量非常微弱，是不可能完全违逆我的本心的——比方说，它让我直接杀死你，我肯定不会照办的。 “正因为我的本心，并不排斥，好吧，更准确说，是非常强烈地希望和你继续搭档，将我们的基因传承下去，怪兽主脑才能利用这一点嘛！” “什，什么？” 孟超被吕丝雅的大胆惊呆了，“为什么？” “理由不是很多吗？” 吕丝雅耸肩道，“第一，从某种意义上讲，所有碳基生物都是基因的奴隶，生命延续的最大甚至唯一意义，就是将基因传承下去。 “人类虽然自诩为万物之灵，却也不能抗拒我们从亿万年前传承下来的神圣使命，特别是在战火纷飞的血色年代，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明天，甚至整个文明都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分分钟都有可能倾覆在深不见底的汪洋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竭尽所能，延续血脉，传承基因，是每个人都有的，最强烈的冲动和最深层次的渴望，我也不例外。 “既然要传承基因，当然要找最优秀的基因携带者。 “放眼整座龙城，别说同龄人了，就算我把射程放宽，从18岁到50岁的男性公民里面，你都算是最优秀、最强壮的存在，不找你找谁呢？ “第二，你的事业越做越大，我也有夺取擎天集团，进而掌控九大超级企业的打算，虽然我对世俗意义上的婚姻，没有太大兴趣，却也不得不承认，在地球时代的旧道德体系尚未分崩离析的今天，一场万众瞩目的商业联姻，以及众多子嗣的诞生，对实现我们两个的宏图霸业，包括提升我们背后两大利益集团的互信，乃至稳定整座龙城的局势，都是大有好处的事情。 “第三，我很忙，非常非常忙，除了修炼之外，还要以首席执行官的身份，打理超星集团的日常事务，还要暗中谋划，如何夺回擎天集团以及吕家的家长之位——那原本就应该是属于我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蔚蓝联盟的无比庞杂纷乱的事务，以及在广大普通市民面前，扮演平易近人的亲民形象。 “所以，我根本没时间，找除你之外的任何一个男性，从谈情说爱开始，完成一项符合传统伦理道德，能够得到所有人认可和祝福的基因传承工作。 “和九大超级企业中，其他企业的继承者，进行一场商业联姻？ “理论上，倒不失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但是，我吕丝雅，做任何事都要第一，吃任何东西也要吃最好的、最大的、最新鲜的，我不喜欢‘退而求其次’。 “而且，我的身份特殊，虽然出身九大修炼世家，眼下却执掌超星集团，又通过蔚蓝联盟，代表普通市民的利益，站在九大豪门的对立面。 “这样的身份，让我很难在九大超级企业中，找到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即便勉强找到了，也存在大量隐患。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和我，我们共同承受了灵能狂潮的洗礼，又在蓝原母石矿洞中重生，我们之间有着微妙的心灵感应，在一起修炼时，激发生命磁场的共鸣，修炼效率能大幅提升300%以上。 “可是，如果我和九大超级企业的某个继承人联姻了，我怎么可能每天都从丈夫身边溜走，和你钻进同一个修炼舱呢？就算我丈夫不介意，那些无孔不入的小报记者，都会大做文章，兴风作浪。 “而如果我以超星集团首席执行官的身份，和我丈夫的超级企业，进行了某项交易，我又该怎么让你以及超星集团的全体董事、股东和员工相信，我没有在这场交易中，出卖超星集团的利益？ “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我是一个很正常的女人，也有着很正常的需求，但我信不过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我不想在自己放开一切，灵魂出窍，冲上云霄的时候，还要分出哪怕1%的心思，担心我的枕边人是不是在算计我，利用我，甚至会狠狠给我一刀，那样未免太不够尽兴了。 “而能让我100%放飞自我，绝对信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吗？” 第1847章 那不是更好吗? 第1847章那不是更好吗？ 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 看起来，吕丝雅是认真的。 她已经把整个问题都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考虑得清清楚楚了。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孟超也严肃起来，认真考虑和吕丝雅创造生命，传承基因的问题。 “这就对了，仔细研究一下，打消所有顾虑，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提出来，我们合计合计。” 吕丝雅趁热打铁，“我想，你总不至于对异性不感兴趣吧？” “那倒不是。” 孟超说，“我在生理和心理上都很正常，哦，当然也不是说不喜欢异性就不正常，只能说，我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比较随大流。 “只不过，我原本觉得，‘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不想在不可预测，大概率会惨淡收场的未来面前，平添几分牵挂和痛苦而已。” “愚蠢的想法，而且不负责任，简直是对人类文明的犯罪。” 吕丝雅批评道，“老祖宗早就教导过我们，‘人多力量大’，正因为未来不可预测而且危机重重，我们才更应该增产报国，拼命生孩子，用我们最优秀的基因，生上七八个、二三十个、百八十个孩子，让他们进化得比我们更加强壮，修炼得比我们更加出色，成为战胜末日的主力军，哪怕最终失败了，他们中的某些经过千锤百炼的佼佼者，也有机会成为，扛过末日的希望，全新文明的火种！ “要知道，你能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中学生，一步步走到今天，踏上龙城之巅，不仅仅依靠自身努力，还有包括我在内的无数人的帮助，从这个意义上讲，你的基因种子，并不仅仅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全人类的宝贵财富，怎么能因为小小的心理障碍，让如此宝贵的基因，断送在你的手里呢？” “你说的有道理，是我钻牛角尖了，当然，这也和过去几年的修炼太忙，战斗太激烈有关系。” 孟超从谏如流，茅塞顿开，“前几年我一直埋头冲刺，无暇考虑个人问题，条件也不合适——真的生了百十来个孩子，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足够的修炼资源去培养他们，万一把他们养成九大超级企业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骄纵不堪的败家子，那又何必？ “现在好了，我已经突破神境，又有灵磁体的加持，我的基因种子已经强大到了空前绝后的程度，再加上超星集团发展到今时今日的级数，能为我提供充足的修炼资源，我也有更多时间和更成熟的心态，能亲力亲为，悉心教导自己的孩子，可以说，万事俱备，连东风都不欠了！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从各方面来讲，我的确应该认真考虑一下，繁衍生息的问题。” “那就好，我原本想说，如果你真的对异性不感兴趣，也不是不行，我们可以用点技术手段，看起来，倒是我多虑了。” 吕丝雅继续道，“再确认一下，对于我本人，你也没有什么意见吧？” 孟超认真思考，缓缓摇头，确认自己的心意：“我对‘真正的吕丝雅’没意见，这一点，我们以前一起在修炼舱里，近距离接触之时，你应该看得出来。 “至于你我的身份，主要是我们相识的过程……这也不是什么问题。 “现在是战争年代，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逝者已矣，生者却还要继续前进，还要继续高高兴兴，没心没肺地活下去。 “而且，你刚才的顾虑，同样也是我的顾虑——我和你一样，没时间去结识另一个异性，展开一段传统、低效、奢侈的关系。 “正所谓‘做生不如做熟’，在传承基因这件事上，你的确是我最优先考虑的对象。” “明白了。” 吕丝雅毫不意外，点头道，“所以，问题还是出在‘我究竟是不是100%的吕丝雅’上。” “没错。” 孟超叹了口气道，“在事关人类文明延续的重大问题上，我们很难采用‘疑罪从无’的法则。 “万一怪兽主脑的意志仍旧潜伏在你的灵魂深处，万一你仍旧是‘丛林女妖’而不是我认识的‘吕丝雅’，万一这一切都是怪兽主脑的阴谋，它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死灰复燃之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继承超星集团和擎天集团，进而掌控整个龙城文明，反败为胜呢？ “当然，你刚才说了，所有人——包括我在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今日之我并非昨日之我，明日之我也会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怪兽主脑未必是龙城文明最大的威胁，或许，人类的基因库深处，原本就潜伏着自我毁灭的因子。 “必须承认，你的这番言论，部分说服了我。 “再加上龙城正陷入空前混乱，我不觉得现在是翻旧账，重提怪兽问题的好时候。 “所以，我决定暂时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至少今天，不再纠结你究竟是不是丛林女妖。 “结果，你非要我当机立断。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时冲动，做出错误的决定。” 吕丝雅问：“什么叫‘错误的决定’？” 孟超道：“比方说，被伪装成吕丝雅的丛林女妖，用花言巧语迷惑，和她生下一群半人半兽，甚至非人非兽的孩子。” 吕丝雅耸肩：“那不是更好吗？” 孟超愕然：“什么叫‘更好’呢？” “假设苏木莲梦到的末日是真的——从你的微表情来看，你十有八九是相信她的，请问，你觉得100%的人类，有可能扛过这样的末日吗？十有八九，扛不过去的吧？” 吕丝雅说，“或许，只有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深度结合，将双方的基因优势发挥到极致，创造出超越人类也超越怪兽的全新生命形态，并且以此为基础，建立全新的文明，才有可能阻止末日，至少，有可能从摧毁整个生态系统的末日浩劫之下，争得一线生机。 “所以，无论我是不是丛林女妖，你都应该和我创造生命，传承基因。 “甚至说，如果我是丛林女妖的话，你更应该和我创造生命，传承基因了啊！” 第1848章 新的露西 第1848章新的“露西” “人类文明和怪兽文明的深度结合……” 孟超深深打了个冷颤，“如此创造出来的全新生命形态，还算是人吗？” “这取决于你对‘人’的定义。” 吕丝雅从容不迫地说，“公元1974年，地球上的考古学家唐纳德·约翰森在埃塞俄比亚的一处山谷中，发现了一些碎裂的骨骼化石，经过复原重构之后，得到了一个古人类的头骨，并通过放射性氩定年法的分析，确定她来自三百万年前。 “这是迄今为止，人类考古学家发现的最早期的古人类头骨，考古学家将头骨的主人命名为‘露西’，并且定义它为‘世界上第一个人类’。 “可是，你知道吗，这位来自三百万年前的露西小姐，全人类的老祖母，和现代人的模样截然不同——通过科学家的精密还原，我们大致能够模拟出她的长相，她有着低矮的额头和突出的下颚，比现代人类更加巨大的犬齿和臼齿，她的脑容量远比现代人更小，身材也更加矮小伛偻，浑身上下都披挂着又粗又硬的毛发。 “与其说她是全人类的老祖母，倒不如说，她更像是猩猩和猴子宿醉之后，意外的产物。 “倘若这位露西小姐穿越到了今天，穿越到了我们的面前，恐怕没人会认为，她竟然是一个‘人’的。 “在露西小姐从树上跌下来，不幸摔死并且变成化石之后，漫长的三百万年间，人类不断进化，形态多次改变。 “那些打磨石器，涂抹壁画的是人。 “那些茹毛饮血，刀耕火种的是人。 “那些在炎炎烈日下追逐猎豹，变得皮肤黝黑，毛发蜷曲，四肢细长的是人。 “那些朝着茫茫雪原前进，在极寒天气中，体型不断变大，最终变成金发碧眼白肤的是人。 “那些扬帆远航，不幸被困孤岛，体型不断缩小，成年人只有一米二三高的是人。 “那些在亚马逊丛林中熟练使用吹箭，和毒蛇以及食人鱼为伍的是人。 “那些钻研科学，制造机械，最终驾驭着火箭登上月球的同样是人。 “直到今天，我们穿越到了异界，很多人都在战斗中失去了部分肢体和器官，不得不用镌刻着符文的灵能义肢，将自己变成半血肉半机械的存在，但无论是这些人的自我认知，还是整个族群看待他们的方式，都是完完整整，彻头彻尾的人类。 “未来，龙城文明还将迎来无数挑战，或许会遇到无数异族，这些异族或是不死不休的仇敌，或是歃血为盟的密友，但无论是敌是友，我们都会在战争和贸易中，和他们深度交流，直接或间接地受到他们的影响，最终，就像老祖宗们在过去三百万年里，一直在做的那样，不断进化，不断改变，不断适应并征服全新的环境，成长为全新版本的万物之灵。 “请问，这究竟有什么问题呢？” “这不一样。” 孟超皱眉道，“无论‘露西’还是地球上的不同人种，我们的细胞结构和基因链大致相同，也不存在生殖隔离，当然都是人类。 “可是，怪兽……” “所以说，你觉得人类的基因是上帝的造物，神圣不可侵犯，更不容亵渎的存在？” 吕丝雅追问，“还是说，你觉得人类的基因以及当前的形态，已经达到了进化的极致，是完美无缺的存在，足以应付一切危机，阻止末日的降临？ “承认吧，相比于从发达的大脑深处诞生的，无比神奇和璀璨的智慧之火，我们的身体实在太笨拙也太孱弱了，从某种意义上，我们的灵魂跑得太快，在进化之路上，将我们的血肉之躯，远远抛在了后面。 “从扁桃体到阑尾，从不适应长时间站立的脊椎到不断下垂的五脏六腑，从预计使用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的身体器官到脑细胞，来自大自然的无比古老的进化之手，远远跟不上人类自我升级的节奏，以至于人类变成了困在血肉牢笼中的灵魂囚徒，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看着末日凶兽那毁天灭地的英姿，露出无比恐惧也无比羡慕的眼神。 “可是，随着怪兽文明遗产的到手，基因技术的突飞猛进，以及灵能修炼理论的不断拓展，这一切都将发生改变。 “通过基因优化工程，辅助你我将龙城文明最强大的基因种子结合到一起，在胚胎孕育阶段就注入海量修炼资源，如此诞生的新人类，将重现从‘露西’到现代人的进化飞跃，只不过，我们有办法也有信心，将过去三百万年的漫长进化，压缩到短短几十年甚至几年，惟其如此，才能抢在末日来临前，留下文明的火种，留下重燃的希望！” “道理我都懂。” 在噩梦中无数次体验末日的孟超，比谁都清楚，人类当前的形态，是为了在地球的丛林和草原上，用烤硬了尖端的标枪狩猎地球生物而准备的。 这样的形态，既不适合在二十二世纪，高楼林立的现代都会里面，面对无数闪闪发亮的屏幕和海量喷涌的数据，长时间伏案工作。 更不适合来到灵能充裕的异界，和一群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的牛鬼蛇神，在末日分分钟有可能降临的残酷战场上，争夺生存空间。 穷则变，变则通。 想要活下去，人类必将从内到外，从基因到器官，从灵魂到思想，从个体形态到社会形态，发生深刻而激烈的改变。 孟超绝不是固步自封之辈。 拥有末日记忆的他，也远远比普通人，具备更加开放的，颠覆性的，离经叛道的思维。 但是—— “那是我的孩子。” 孟超叹息，“我怎么能把自己的孩子，变成一群怪物？” 吕丝雅敏锐抓住孟超话里的漏洞。 “啊，所以你承认，人类文明想要延续，就必须变成某种意义上的‘怪物’，而且你也不反对这样的怪物出现，只要不是你的孩子？” 吕丝雅微笑道，“那你说说看，谁的孩子，可以变成一群怪物？” 第1849章 遥远的后代 第1849章遥远的后代 孟超老脸一红，知道自己失言了。 没错，他的孩子不应该变成怪物，可谁家的孩子又“应该”变成怪物——是那些囊空如洗的贫苦人家，还是腰缠万贯的亿万富翁？ “话说回来，就算你不做出这样的选择，人类的进化变异也是势不可挡的浪潮，很快就会以汹涌澎湃的姿态，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吕丝雅淡淡道，“你已经向全体龙城市民公开了图兰泽的真相，相信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的交流，很快就会展开，到时候，会有无数在龙城找不到饭碗，饥肠辘辘的亡命之徒，不顾一切地跑到图兰泽去淘金，而图兰兽人中的佼佼者，肯定也会来到龙城，来到我们中间。 “那些形貌可怖的狼人、虎人、蛇人、野猪人和牛头人什么的姑且不论，但你说过，图兰兽人里面，还有小巧玲珑，娇俏可爱的猫人和兔人。 “我相信，如果图兰文明的领导者，真有你说的那么聪明和理性，他一定会首先派出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猫人和兔人，充当‘形象大使’。 “你觉得，在龙城打了一辈子光棍，眼睁睁看着所有异性都被超凡者抢走的普通市民，看到娇俏可爱，温婉动人的猫人和兔人，会不心动吗？ “我记得，你还说过，图兰泽长期处于人口爆炸导致的间歇性饥荒之中。 “正好，龙城文明别的没有，合成食物有的是，虽然味道差了些，但热量绝对管够。 “就算身无长技的普通龙城市民，从事又脏又臭的重体力劳动，都能获得用低阶怪兽下水制造的，足以让一家老小填饱肚子的合成食物——我觉得，这个条件对很多处于饥荒之中的图兰兽人来说，都是很有吸引力的。 “而图兰兽人既然要想方设法解决饥荒问题，想必也不会介意，将一部分不能打仗的弱小族裔，出口到龙城，换取必要的工业和军事物资，正好，还能帮他们减轻一些负担呢！ “这是一举两得，皆大欢喜的交易。 “更不必说，在图兰泽的北方，还有更加广袤和丰腴的土地，生活在那里的圣光阵营，和图兰兽人存在延绵万年的战火以及仇恨，一旦战争再次爆发，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卷入熊熊燃烧的漩涡。 “战争向来是最高效的交流方式。 “无论贸易还是战争，无论心甘情愿还是被俘虏甚至强迫，在无数旧生命惨遭屠戮的同时，总会有无数新生命诞生。 “那些在龙城找不到配偶的人；那些惨遭圣光阵营俘虏的人；那些俘虏了圣光阵营，又怒不可遏，丧失理智，只想发泄的人；那些在残酷而漫长的战争中，丧失了同族配偶，身边只有异族异性战友的人。 “他们总会生下各种奇形怪状却又充满了生机和希望，有潜力创造未来的‘新人类’的！” “等一等。” 孟超皱眉，“你忘了生殖隔离。” “当然，按照常理来说，人类来自星海彼岸的地球，和相隔浩瀚宇宙的异界生物之间，是应该存在生殖隔离的。” 吕丝雅不慌不忙地说，“但是，种种迹象都表明，地球人和异界碳基智慧生物，并非风马牛不相及，完全独立发展的两个物种，我们极有可能是某种更加古老的超级文明的造物，是从同一个培养皿里孕育出来的两个菌群，能呼吸同样成分的空气，同样将一氧化二氢当成生命的源泉，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可能是彼此的近亲，甚至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我们和异界土著之间，极有可能，并不存在生殖隔离。 “就算真的存在生殖隔离，那也绝非不可逾越的障碍。 “怪兽文明就掌握了跨越生殖隔离的方法，名为‘怪兽文明终极巢穴’的生化工厂，能随心所欲将节肢类怪兽和哺乳类怪兽的基因结合到一起，创造出半蜘蛛、半豺狼的全新兵种。 “而怪兽文明远远不是异界最强大的文明，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图兰文明乃至圣光阵营，都掌握类似的，基因融合，细胞复制，跨越生殖隔离的技术。 “所以，就算你拒绝我的邀请，也没有任何意义。 “总有人会忍不住诱惑，和异族结合，并生下融合了地球和异界之血的后代。 “随着交流深入和战争烈度的升级，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到最后，要么灭亡，要么改变，人类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 孟超闭上眼睛，按照吕丝雅提供的信息，推演着未来文明的发展。 螺旋双翼机即将抵达超凡塔上空时，他缓缓睁开双眼。 “你是对的，刚才是我狭隘了，人类远非完美，想要从生活在丛林中的猿猴，变成翱翔于星海之上的宇宙种族，我们必须，也注定要不断改变，不断向前。” 孟超发自内心道，“无论是半人半兽，还是半人半机械，甚至是摆脱这具沉重、笨拙、低效的血肉之躯，成为纯粹的灵能生命，只要自我认同仍旧是人类，只要仍旧记得自己的祖先来自地球，那就是我们的后代，我们的延续。 “问题是，我们真能保证，我们的后代在经过了无数次的迭代、升级、进化、变异，变得面目全非，和我们截然不同之后，他们仍旧能记得自己是人类，自己的祖先来自地球吗？ “会不会，随着外表、肢体、器官、细胞乃至基因的不断变异，他们的社会结构和文明形态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剧变，最终，彻底背离和超脱人类文明的范畴，就连自我认同，都变成了另一种文明，另一种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文明呢？” “会的，当然会的，那又怎么样？” 吕丝雅说，“三叶虫、奇虾和恐龙早已灭绝，人类也很少将他们，当成我们的祖先。 “然而，正因为有了人类的存在，有了人类考古学家不断发现和研究化石，我们才能复现三叶虫、奇虾和恐龙的模样，才能推测他们的习性和族群形态，才能描绘出他们称霸深海，纵横大地，统治地球的画面，才能为他们编造一个个活灵活现，荡气回肠的故事，才能赋予他们一项又一项，生命的意义。 “同样道理，就算我们的后代在无数次的迭代和进化中，变得面目全非，和我们渐行渐远，直到最后，完全进化成了我们截然不同的全新文明形态，那也没什么关系。 “总有一天，他们会挖掘到我们的化石。 “总有一天，他们会重现我们的社会形态。 “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我们面对末日浩劫时，激发出的无限勇气，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悲壮和惨烈。 “总有一天，他们会基于这些发现，推演出我们的生老病死，我们的爱恨情仇，我们的光荣和尊严，编造出一个个慷慨激昂，可歌可泣的故事。 “他们会把关于我们的一切，当成睡前故事，讲给他们的孩子听，正如我们也经常为吵闹着不肯入睡的孩子，讲述关于恐龙的故事。 “就算我们永远不能理解他们，那又如何？ “我相信，他们会记得我们，也会理解我们的。” 第1850章 个人问题 第1850章个人问题 吕丝雅说这番话的时候，双眸深邃，表情沉静甚至冷漠，有着穿越历史，超越星辰的非人感。 孟超说不准自己究竟是警惕这样的吕丝雅，还是被她深深吸引，产生最原始的欲念，想要不顾一切地冒险。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第一次看到烈焰熊熊燃烧的原始人，当火焰在眼中跳跃，烧肉的焦香味钻进鼻腔时，明知有可能烧伤，都无法遏制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冲动。 “你越来越像是怪兽主脑了。” 孟超只能用这样的说辞来提醒自己，“过去的吕丝雅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这是站在怪兽主脑的视角来看待问题。” “人都会变的，过去的孟超也不可能如此冷静地思考，自己要不要和一个疑似怪兽主脑化身的女人，繁衍生息的问题。” 吕丝雅没有否认，只是道，“话说回来，人会变，怪兽也会变，怪兽主脑同样会变。 “假设，我是说假设，怪兽主脑的一缕意志，真的还潜伏在我的脑域深处，等到条件成熟时，重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把我再次变成第十妖神、丛林女妖、新一代怪兽主脑，诸如此类的东西，你觉得，那时候的我，和‘初代怪兽主脑’，难道会是一模一样的存在吗？ “不，如果你仍旧相信‘物质决定意识’的话，你就应该相信，在怪兽主脑的意志，改变我的灵魂的同时，我，身为人类的吕丝雅的灵魂，也在潜移默化中，不断改变着怪兽主脑的意志，改变着整个怪兽文明的思维和存在方式，甚至，改变着怪兽文明的定义。 “乐观点想，即便怪兽文明真的浴火重生，它也未必是人类文明的敌人，反而有可能和人类文明并肩作战，共同对抗末日浩劫。” “乐观？” 孟超道，“你觉得，我应该把人类文明的未来，寄托在‘乐观’这两个字上？” “那倒是。” 吕丝雅耸肩，“那你也可以选择，成为一名悲观主义者，悲观点想，反正龙城无论如何都是要毁于末日的，我是不是怪兽主脑，怪兽文明会不会浴火重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 孟超无言以对，想了半天，只能说，“好吧，我承认，无论你究竟是什么，你和初代怪兽主脑，都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如果初代怪兽主脑，也像你这么讲道理，善于沟通和合作的话，或许我们两个文明之间，就不用展开数十年的残酷战争了。” “那没办法，任何智慧生物和他们的文明，都是一步步走向成熟和理性的。” 吕丝雅说，“再说，如果不是彼此都缺乏彻底消灭对方的实力，又有谁愿意心平气和地讲道理，乃至让渡部分权益，和其他文明真诚合作呢？ “实话实说，倘若地球人穿越过来时，看到的‘怪兽文明’，只是一群弱小的虫子，即便这群虫子充满了善意、智慧甚至艺术气息，难道地球人就会和虫子讲道理？99%的概率，是直接用军靴和履带，将虫子、虫巢和他们充满文明气息的艺术品，全都碾压成一滩滩的肉泥了，对不对？ “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今天之所以能够开诚布公、真心实意地在这里，讨论延续彼此基因的问题，正是多亏了过去几十年，针锋相对，旗鼓相当，险些同归于尽的战争呀！” “有道理，你今天说的所有话，都非常有道理，我一定会认真对待，好好考虑。” 孟超不再纠缠吕丝雅究竟是不是新一代怪兽主脑的问题。 他凝视着吕丝雅闪烁着非人光芒的美眸，认真道，“但这需要时间，请你理解，一旦我选择了你，就等于是选择了将龙城文明引入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会遇到许许多多全新的问题和未知的危机。 “我必须推演这些问题和危机，并拟定解决方案，将风险降至最低。 “苏木莲已经向我们提出了警告，至少，我们应该避免未来，变成她的噩梦里的样子。” “的确，兹事体大，是应该慎重考虑。” 吕丝雅点头，“二十四小时，足够你考虑清楚吗？” “只有二十四小时，为什么？” 孟超道，“你很急吗？” “我不急，我的最佳生育期还有至少二十年。” 吕丝雅说，“你的回归并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就算多等三五年，都是无所谓的。 “但有人比我还急。 “正因为对方心急如焚，刚刚在医院时，还发信息来问我，我才在条件这么不成熟的情况下，如此突兀地向你提出这件事。 “原本，至少应该先吃个烛光晚餐，给你接风洗尘什么的，等气氛烘托到位了，再图穷匕见。” “等等——” 孟超不解，“什么叫‘有人比我还急’，我们两个生不生孩子，管别人什么事？” “管的。” 吕丝雅叹了口气道，“因为‘别人’也不是外人，只不过，正巧是你的父母而已。” “……” 孟超觉得，自己刚刚还和吕丝雅徜徉在星辰大海之上，遥望宇宙尽头的光芒，思考两个文明的延续或者一个崭新的文明的诞生问题。 这会儿却被一根无形的绳索，一把拽回到了地面上。 突如其来的地心引力，让他忍不住目瞪口呆。 “我爸妈？” 他难以置信，“他们怎么会向你提到这个问题？” “二老对你平安归来这件事，当然都是喜出望外的，不过你自从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就一直忙于揭露新血盟会的阴谋，并且阻止龙城的混乱，二老都是明事理的人，当然不敢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候来打扰你。” 吕丝雅说，“所以他们就来问我，你怎么样，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受伤，诸如此类的，顺便还问我，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又问我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虽然他们问得很隐晦，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对了，他们还问我，你明天能不能忙完，明晚能不能回家吃饭，我估计就是想在饭桌上，聊聊你的个人问题。 “所以我才说，你大概还有一天时间来认真考虑。” 第1851章 实话实说 第1851章实话实说 孟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闪电出手，抓住了吕丝雅的手腕。 “你究竟和我爸妈说了什么？” 他沉声道，“让他们误解了我们的关系？” “痛，好痛！” 吕丝雅脸色煞白，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孟超这才想起来，她灵脉寸断，功力全失，暂时，或者永远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他冷哼一声，松开吕丝雅的手腕，冷冷道：“你骗了他们？” “孟超，我对你太失望了。” 吕丝雅咬着嘴唇道，“你可以怀疑我的立场，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智慧——你觉得我需要欺骗你的父母，才能让他们认可并祝福我们的关系？ “我只是，实话实说，身体力行而已。” “什么叫‘实话实说’？” 孟超皱眉，“什么又叫‘身体力行’？” “所谓实话实说，就是老老实实告诉你父母，我们之间的关系。” 吕丝雅摊手道，“我告诉他们还有你妹，我和你是生死与共的亲密战友，无数次拯救过彼此的生命。 “我还告诉他们，因为红辉玉矿脉和蓝原母石矿洞的双重洗礼，我们的生命磁场形形成了神奇的默契，同时在同一个修炼舱里激荡生命磁场，修炼效率比别人高出五倍甚至十倍。 “我还告诉他们，就算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我都绝不接受，只要你的尸体一天没有出现，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等着你，找到你。 “我还告诉他们，不要担心未来的日子，我会像亲女儿一样照顾二老，像亲姐姐一样照顾你妹妹，并且会竭尽所能，继承你的遗志，将超星集团发展成龙城最庞大也最卓越的超级企业，同时，我会竭力避免超星集团犯下九大超级企业曾经犯过的错误，会永远记得你的初心，永远为组成龙城文明基石的千千万万的普通市民而战。 “请问，你觉得这番话里，哪一句或者哪一个字是谎言？ “如果你有证据，现在就拿出来，如果你只是担心，那你完全可以二十四小时贴身监督我，看看我在之后十年、二十年、半个世纪甚至一个世纪的漫长生命中，是否能一字不差，说到做到！” 这倒是。 孟超心想，按照吕丝雅的逻辑，就算有朝一日，她把全体龙城市民都变成了半人半兽的怪物，那也是“为了普通市民好，惟其如此，才能提升他们的战斗力，让他们有能力保护自己，免受一切外部势力和内部上位者的侵害，这完全符合他们的利益”。 而且，在“普通人不用最激烈的手段提升战斗力，当末日降临时，他们就毫无还手之力”的大前提下，吕丝雅的逻辑，还真不能算是错误和谎言。 “对了，大概是过去一年，我的工作太拼命，独自一人时的情绪又太消沉，再加上又被吕家赶出来，孤零零一个人，很多时候只能跑到你家去蹭饭，你父母对我都很关心，有好几回，你母亲都很隐晦地暗示我，你很可能已经死了，我没必要继续等下去，将宝贵青春白白耗费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上。” 吕丝雅继续道，“你母亲想让我尽快走出来，她说，她认识一些青年才俊，都是白手起家，很优秀也很干净的良家子弟，问我要不要去见见面，喝喝茶，聊聊天。 “我当时就很直接地告诉她，除非对象是你，否则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的，如果你真的死了，那我就当一个‘嫁给龙城的新娘’好了！ “你母亲听了大受震撼，从此之后，再也不说帮我介绍对象的话，只是对我更好，更关心，也更加心疼我了。 “对了，我要申明，我绝对没有误导他们，你我之间的关系。 “我很明确地告诉他们，你对我的感情，似乎没有我对你的感情那么炽热、强烈，或许在你看来，我们就是最纯粹的战友关系，即便我们在同一座狭小的修炼舱里坦诚相见，你都目不斜视，心无杂念。” “我们没有‘坦诚相见’！” 孟超辩解，“我们都穿着衣服呢！” “是吗，再想想？” 吕丝雅斜眼看着他，“当时，我们的修炼服都被基因药剂湿透，而且我们都开启了超凡视觉。” “……” 孟超无话可说。 “’身体力行’又是个什么鬼？”他岔开话题。 “就是实打实地扛起你留下的事业，旗帜鲜明地站在普通市民一边，为此不惜和我的家族决裂。” 吕丝雅道，“还有，就是隔三差五，去你父母身边嘘寒问暖，像是真正的女儿那样对待他们，帮他们捶背揉肩，还有辅导你妹妹的功课，帮她修炼什么的。 “就算你不相信我，你也应该相信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他们都不是傻子，一个无缘无故对他们好的人，究竟是真情实意，还是别有用心，他们完全分辨得出来。” “可那时候，你还是‘丛林女妖’。” 孟超难以置信，语气冰冷。 “一切为了生存。” 吕丝雅淡淡道，“为了生存，生命既可以进化成硕大无朋，凶猛绝伦的末日凶兽，也可以进化成貌似柔弱，却百折不挠的小草。 “为了生存，生命既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地互相吞噬，激烈竞争，却也可以携手合作，组成坚固的共生关系。 “怪兽文明曾经尝试过用第一种方式，和龙城文明正面对决，结果却遭遇了惨烈的失败。 “既然此路不通，怪兽文明只能切换模式，尝试着变成龙城文明的‘共生者’。 “这，就是生命，生命总能找到新的出路。” “等等，你还是撒谎了。” 孟超捕捉到了吕丝雅的漏洞，“你刚刚说，如果我不回来，你就终身不嫁，变成‘嫁给龙城的新娘’？ “老实说，我不相信。 “如果我真的死了呢？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就永远都是‘第十妖神，丛林女妖’，就是全新形态的怪兽主脑，你的体内存储着怪兽文明的庞大基因库，你肯定会想办法，将这座基因库无限复制，扩散开去的！” 第1852章 繁殖策略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53章 地底的对峙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54章 失踪的原因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55章 谁都可以预测未来 “果真如此的话，我们也必须找到雷师的遗体。” 龙飞骏道，“如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话，外面的人会怎么说，武神殿、赤龙军、蔚蓝联盟还有千千万万出身寒门的超凡者会怎么想？ “想想看，申副庭长，万一雷师蹊跷失踪的消息，大规模扩散开去，外面的人会不会认定，是你们九大修炼世家在背后搞鬼呢？ “毕竟，三十年前，就是你们九大世家联手，才逼迫雷师放弃一切权力，终身隐居在武神殿里的！” 申玉鹏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显然，他也意识到了，“武神”雷宗超的失踪，让龙城原本就混乱至极的局势，变得更加不可预测，也不可收拾。 “可是，我们能把消息封锁多久，十二小时，二十四小时？你确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武神或者他的遗骸？” 申玉鹏道，“容我提醒你一句，龙上校，‘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现在外面有千千万万寒门超凡者，都满怀着‘请武神出山，主持大局’的希望，而赤龙军、蔚蓝联盟乃至普通人委员会等等新近崛起的组织，也是也‘武神出山’为前提，拟定他们的下一阶段行动方案。 “倘若不及时让他们知道真相，接受现实，调整策略，非要等到纸包不住火的时候，再公布真相，让所有人的希望统统落空，恐怕，事情会变得愈发不可收拾的。” 龙飞骏冷哼一声。 显然也意识到了，申玉鹏说的是事实。 无论他们对彼此的观感有多么恶劣，也不管他们各自的利益集团，存在多么复杂的矛盾，但在“武神”雷宗超失踪这件事上，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不是“一根绳”，而是“一根正在‘嗤嗤’冒烟，不断缩短的导火索”，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空前复杂。 就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都要从分子层面撕裂开来时，孟超和吕丝雅及时赶到。 孟超也是战争孤儿，又得到了“武神”雷宗超的悉心指点，和武神殿中人存在天然的信任和共同语言。 同时，他和申玉鹏也有着不错的关系，两人曾在对抗妖神的一系列案件中并肩作战。 眼下，孟超的超星集团和申家的寰宇集团又结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他的到来，让龙飞骏和申玉鹏眼底犀利如电的光芒，都稍稍收敛了一点。 “申哥，给我们点时间。” 孟超将申玉鹏拉到一边，开门见山，语气诚恳，“至少让我们下去一次，死马当活马医！” “孟超，难道你还没有发现，所有一切混乱，都是从你回到龙城开始。” 申玉鹏深深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你确定自己是在力挽狂澜，而不是在火上浇油，乱上添乱？” “申哥，作为九大修炼世家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以及裁判庭的精英成员，我相信你远远比普通超凡者，掌握更多见不得光的内幕，理应非常清楚，龙城之内存在多少不可弥合的裂痕，多少无法缓解的冲突，由超凡力量引发的问题，就像是一颗不断生长的恶性肿瘤，放任不管的话，迟早都会爆炸的，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孟超斩钉截铁道，“我只是剖开表皮，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这颗恶性肿瘤而已！” “然后呢，你找到安全切除恶性肿瘤的方法了吗？” 申玉鹏不为所动，“原本，这颗恶性肿瘤虽然庞大，暂时却还不致命，如果采用保守治疗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撑上二三十年，甚至半个世纪！ “有了这段时间，我们就能通过拓殖战争，夺取了异界的大量土地、人口、资源，说不定还能从太古遗迹中发掘更多的黑科技，极大缓解龙城内部矛盾。 “到那时候，我们再回过头来，更加从容、稳妥、安全地解决寄生在文明内部的恶性肿瘤，岂不是更好吗？ “偏偏你这么急不可耐，非要在所有人都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龙城最恶劣，最不堪，最黑暗，最羸弱的一面，鲜血淋漓地暴露出来——你觉得自己是在力挽狂澜，是在拯救文明，是在治疗这个畸形丑陋，藏污纳垢的社会？不，孟超，在我看来，你完全是赌上了龙城文明的未来，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拯救癖’而已！要么虚伪，要么幼稚，你是两者必居其一！” “你错了，申哥，我们没有未来。” 孟超直视申玉鹏的双眼，连半个字都不愿意退缩，“异界土著文明的力量，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如果不先解决内部文明，让全体龙城市民，不分普通人还是超凡者，也不分寒门还是豪门，都能100%贯彻‘万众一心，众志成城’这八个字的话，我们绝不可能打赢拓殖战争，等待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整个文明的最后一滴血液，乃至最后一串基因，都会在末日烈焰的无尽焚烧之下，永远消失在这颗距离地球亿万光年之外的星球上！” 申玉鹏眯起眼睛。 或许是孟超的目光实在太凌厉，蕴藏着太大的信息量，裁判庭的副庭长低头沉思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 三秒钟之后，申玉鹏抬头，“孟超，你知道些什么？” 孟超沉吟。 很显然，苏木莲不会保持缄默。 而是会凭借“改变未来，拯救龙城”的信念，将她预见到的一切，告诉她能接触到的所有人听。 身为裁判庭最年轻的副庭长，申玉鹏当然也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听到苏木莲的供词。 既然如此，自己没有隐瞒的必要。 孟超将刚刚发生在苏木莲和吕丝雅身上的事情，以及苏木莲的动机，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申玉鹏和龙飞骏脸上，都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相信苏院长的话？” 申玉鹏用了足足半分钟来消化这段庞杂而荒谬的信息，又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孟超，“你相信有人能预见末日？” “只要掌握的初始信息量足够大，又拥有足够强劲的计算、模拟、推演能力，任何人都可以预见任何事情。” 孟超道，“至于末日，并不是多么难以预测的事情。 “事实上，‘一座来自地球，尚且处在信息化初级阶段的工业城市，穿越到一颗疑似被星际文明改造过，遍布强大改造体的神秘星球，经过数十年的苦苦挣扎，最终毁灭’，这个结局的出现概率，要远远高过‘该城市级工业文明顺利升级到了灵能时代，并以一隅之地，征服整颗星球，甚至成功抵挡住了星际文明的天基轨道打击’，如果前者的概率是99%，后者的概率充其量只有1%，甚至更低！” 第1856章 播撒改变的种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57章 不得不做的手术!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58章 遗迹深处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59章 死亡，并非最糟糕的结局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60章 武神之跃 孟超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尊宛若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恶魔形态的“武神”雷宗超，浑身长满了绒毛和触手的恐怖身影。 不觉毛骨悚然。 “话说回来，雷宗超的情况，和其他被‘太古的召唤’吸引的探索者，还有些不太一样。” 吴海波说，“寻常遭到太古遗迹诱惑的探索者，表情全都稀里糊涂，浑浑噩噩，体态也像是梦游般摇摇晃晃。 “雷宗超却像是，保持着极其清醒的状态。” 吴海波出示了雷宗超潜入太古遗迹深处时，故意留下的监控视频。 因为地底裂缝事关重大，平时不但有一支武装到牙齿的“黑角战队”不分昼夜驻守在这里。 还有超过一百枚耐高温、耐腐蚀、抗高压和防辐射的超高清摄像头，环绕整条缝隙，三百六十度旋转，确保绝对没有死角，连缝隙周遭每只蚂蚁的爬行轨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在地底缝隙之内，也铺着足足三层高压电网，网眼只有手指大小，连麻雀都休想飞进去。 当然，级数以上的超凡者开足了灵磁力场，未必不能撕裂高压电网。 但这么做的话，一定会激起炫目的火花和电弧，释放出惊人的动静。 除非驻守在周围的黑角战队，统统都是死人。 否则，绝对没人能够悄无声息，潜入其中的。 偏偏，如此诡异的事情，就出现在监控视频中。 孟超、吕丝雅、龙飞骏和申玉鹏，都把脑袋凑到屏幕前面，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一开始，超过一百幅监控画面，统统一切正常。 装备着由高阶怪兽骸骨炼制而成的动力甲，本身修为至少达到地境巅峰的黑角战队成员，不但把控住了通往地底裂缝的各条必经之路，还组成精锐的巡逻小队，不分昼夜，环绕地底裂缝，转了一圈又一圈。 超过一百盏超大功率的探照灯，将整片地底空间的中央区域，都映照得宛若白昼，连米粒大小的虫豸，只要爬到距离地底缝隙百米范围之内，统统无所遁形。 即便太古遗迹研究所的工作人员，都时刻小心，不敢靠近这片特别肃杀的区域。 这样的平静，持续了足足半分钟。 忽然，其中三幅监控画面，出现了异常。 画面中明明没有出现任何闯入者。 却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变得模糊不清。 紧接着，“武神”雷宗超就像是通过一条临时开启的空间隧道，十分突兀地出现在了距离地底缝隙，不足三十米的地方。 孟超和吕丝雅面面相觑。 龙飞骏和申玉鹏相视无言。 他们都是龙城最新一代超凡者中的绝对精英。 却都没有看出来，“武神”雷宗超究竟是用什么手段，凭空出现的。 下一秒钟，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雷宗超凭空出现时，一支巡逻队正好走到他的五米开外。 还有四五枚超高清摄像头，都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但无论是巡逻队，还是超高清摄像头，都对他视而不见，眼睁睁看着他，拖曳着遍体鳞伤的残躯，步履有些蹒跚，慢条斯理地朝地底裂缝走去。 孟超眯起眼睛，狐疑的目光投向吴海波。 “没人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吴海波苦笑道，“这几名巡逻队员已经被隔离审查了，还有监控中心，负责管理高清摄像头的工作人员。 “但所有人都赌咒发誓，刚才一切正常，他们根本没看到任何人——别说‘武神’雷宗超了，就连一只老鼠，都没有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进去过！ “虽然很难相信，但我觉得他们并没有撒谎。 “你也看到了，接触过武神的巡逻队员和工作人员超过两位数，他们全都是身家清白，训练有素，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又有着不同的家庭背景和利益诉求，更知道贸然深入太古遗迹的危险性——他们不太可能，同时堵上自己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为武神撒谎。 “惟一的解释，就是雷宗超同时将他们催眠了。” “催眠了？” 孟超若有所思，“连同监控中心的工作人员？” “没错。” 吴海波点头，“寻常神境强者或许做不到这么夸张，但对方可是‘武神’雷宗超！” 这倒是。 尽管这依旧无法解释雷宗超为什么会从虚空中冒出来。 孟超却不准备纠结细枝末节，而是聚精会神，继续看下去。 监控画面中的“武神”雷宗超，已经走到了地底缝隙的边缘。 他踮着脚尖往下看。 神情却像是爬上巅峰，极目远眺的攀登者。 与此同时，他的手里，还把玩着什么东西。 一道银色流光，如同变幻莫测的电弧，在他的指缝间不断流窜，被他轻轻一弹，高高抛起。 将监控画面放大到极限，并通过图像增强技术，众人看清楚，武神抛出的，是一枚硬币。 一枚普普通通，随处可见，每个市民兜里都有几枚的硬币。 而在武神抛出硬币的刹那—— 他的身影，突然模糊起来。 那就好像“武神”雷宗超瞬间撕裂成了成百上千、成千上万道分身。 所有分身，却又在极小的范围内，高频震颤，彼此重叠，紧密贴合在一起。 当硬币重新落回掌心时，所有分身完美重叠，又变回了唯一的、实在的、清晰的雷宗超。 以雷宗超的境界，当然不用观察，只用掌心的触感，就能知道硬币究竟哪面朝上。 但他还是充满仪式感，低头看了一眼。 随后，嘴角勾起一抹蕴藏着无奈、释然、恐惧、兴奋，各种情绪交错，意味深长的笑意。 紧接着，雷宗超朝距离他最近的一枚超高清摄像头，深深看了一眼。 他的眼神无比明亮、通透、空灵，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无限庞大，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世界。 他的视线仿佛能穿透时间和空间，让此刻所有查看监控视频的新生代超凡者，统统感受到了心灵上的莫大震撼。 雷宗超嘴唇震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却看不出，究竟是要孟超等后来者，追随他的脚步。 还是要他们千万不要步他的后尘，甚至要他们彻底封印太古遗迹。 还是说，要他们也像他一样，抛硬币来决定。 总之，这就是雷宗超留给后来者的最后信息。 半秒钟后，武神攥紧了硬币，朝着铺满了三层高压电网的地底裂缝，纵身跳了下去！ 第1861章 亲手投出骰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62章 即刻搜救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手腕又发炎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63章 直面诡异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64章 封印解除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65章 遗迹的真面目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66章 深潜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条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67章 感染的遗迹 在“武神”雷宗超的指引下，众人继续“下潜”。 就连刚刚一直滔滔不绝的吴海波，都变得沉寂了许多。 因为到了距离地缝出口七八十米以下的深度，就连这位太古遗迹研究所的所长，都不掌握太多资料。 想当年，连胆大包天，丧心病狂的血盟会，驱使普通市民，前赴后继进行的探索，主要也是集中在负五十米到负七十米这块区域。 很少涉足孟超等人，此刻正不断“下潜”的位置。 这倒不是血盟会爱惜人命。 而是抵达这个深度的“深潜者”，哪怕能平安归来，多多少少都会产生各种变异，对地面上的人们，造成不可预测的影响。 根据血盟会的记录，最严重的一次，一名深潜者貌似安然无恙，回到血盟会的实验室里，进行了整整四十八小时的观测，接受了超过安全剂量百倍的全身扫描，确认他连一颗细胞都没有变异，这才部分解除了封印他的枷锁，放他回到了鸽子笼般的宿舍区。 然而，就在四十八小时刚过一分钟的时候，这名深潜者的咽喉深处，就突然喷涌出了大量携带利齿和棘刺的触手，无差别攻击视野范围内的所有人。 足足上百名和他一样，被血盟会强行抓到太古遗迹里面的普通市民，以及两位数的血盟会科学家和孔武有力的安保人员，都惨死在这名深潜者的触须之下，并且变成了和他类似的怪物。 最终，血盟会不得不彻底封闭怪物徘徊的区域，注入了大量粘稠燃料，制造了一次长达数个小时的封闭式燃烧，将该区域彻底烧成灰烬，这才阻止了怪物的肆虐。 经过这次事件，连随时都敢突破人性底线的血盟会，都不敢轻易突破负七十米的“死亡临界”。 不，更准确说，这次事件，并非深潜者对血盟会造成的最严重破坏。 因为“武神”雷宗超也是深潜者。 而且是深潜者中为数不多，完全没有发生变异的幸运儿之一。 由于他的反戈一击，引发的内部崩溃，才是血盟会遭遇的最严重破坏。 或许，武神也像是那名口喷触须，无差别攻击的深潜者一样，早就遭到了遗迹深处，封印亿万年的神秘力量的侵蚀。 只不过，他的潜伏期比较长，不是四十八小时，而是将近半个世纪？ “滴——” 这时候，孟超听到身边传来尖锐的蜂鸣。 “探照灯”扫过，他发现依附在旁边一根缆绳上的一名武神殿子弟，目光散乱，脸色铁青，胸口微弱起伏，仿佛肺叶正被无形怪手挤压，呼吸不到丝毫空气。 他的生理参数检测手环，散发出了代表异常的橙色光芒。 孟超急忙抓住这名武神殿子弟的手腕，朝他体内输入一道灵能。 武神殿子弟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深吸一口气，额头渗出一层灰色发黏的汗珠，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一些。 “刚才，刚才……” 他环视四周，有些惊魂未定，结结巴巴道，“刚才爬着爬着，我好像爬进了一片粘稠如墨的黑暗，左右一看，你们所有人，统统不见了！” 这是探索太古遗迹时，最常出现的幻觉之一。 但这种堪称“超级幽闭恐惧症”的幻觉，也是最容易令人迷失心智，手舞足蹈，跌落深渊，丢掉小命的原因。 好在他的手环及时报警。 孟超又第一时间出手解救。 他的心智偏离程度不高，进行了第二次自检，也都能回答上来，笔记本上的问题。 众人趁机休整，适应将近负一百米深度，无尽黑暗带来的坚若磐石般的压力。 并扫描四周，搜集更多有效信息。 孟超发现，到了这个深度，地缝两侧的岩壁上，呈现出越来越多人工休整的痕迹。 大片岩壁光滑如镜，比一体冲压的金属板更加平整，简直没有丝毫摩擦力。 而构成岩壁的材质，又不像是金属或者合金，倒像是晶莹剔透的玉石。 半透明的“玉石”里面，还镶嵌着一条条纵横交错，熠熠生辉的线路，构成了一座座神秘莫测的立体迷宫。 这样的构造，当然不可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孟超曾经在怪兽主脑的深层记忆中，见过类似的构造。 那是“古人”建造的水晶城市，里面的所有建筑，都像是用水晶垒砌，又细细嵌入进去千丝万缕的金线和银丝，构成了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所以，这座太古遗迹，或者说‘每一座’太古遗迹，都是‘古人’的手笔？” 孟超思考，“果真如此，那么这里面蕴藏着大量太古秘藏和‘黑科技’，倒是合情合理。 “只不过，从怪兽主脑的深层记忆来看，‘古人’的文明虽然登峰造极，已经朝着‘纯能量生命体’的方向大步前进，但他们依旧拥有理智和逻辑，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可以沟通甚至预测的。 “倘若说，龙城穿越到异界这件事，真是‘古人’在时空的幕后一手导演，目的是让地球人中的佼佼者，继承他们的衣钵，重启‘古人文明’的话，那么，太古遗迹中的测试，固然可以难上加难，却绝不该毫无逻辑，全凭运气，甚至丝毫不留‘正确答案’，只是将人类蹂躏成面目全非的怪物，回到地面去大肆杀戮啊！” 孟超摇了摇头。 发现太古遗迹深处的古人构造物，和他在怪兽主脑深层记忆中看到的水晶城市的差异。 不，不止是支离破碎，黯淡无光这么简单。 太古遗迹深处的古人构造物，不止被亿万年时间流逝带来的地质构造剧变，撕扯得四分五裂。 更遭到了周围岩层的侵蚀，出现了一坨坨丑陋的肿胀、结节和类似疤痕的痕迹。 很多地方，还有大量古生物化石般的东西，既像是枯萎的藤蔓，又像是晒干的蚯蚓，从岩层深处蔓延出来，顺着古人构造物的断裂，渗透到了构造物内部。 这才令古人构造物，从原本庄严规整的通道和宽敞明亮的房间，变成了扭曲变形的裂缝，和仿佛怪兽脏腑般的空腔。 “这座太古遗迹，仿佛遭到了……感染？” 孟超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猜想。 第1868章 太古幻象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69章 缝隙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70章 失踪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71章 变异者 “在那里！” 有人眼尖，看到一条格外扭曲的缝隙深处，传来隐约闪烁的光芒，还有悉悉索索的响动。 众人凑近去看，发现缝隙深处，只有两三根手指宽的地方，好像有个东西，正一拱一拱，向里面蠕动、爬行。 从暴露在灯光下的衣角来看，正是那名失踪的搜救者！ 但是，这怎么可能？ 众人眼前正在蠕动的这玩意儿，已经被岩缝挤压得极扁，极薄。 虽然超凡者都能随心所欲控制血肉之躯，压缩或者膨胀。 但这种控制终究是有极限的。 两三根手指的宽度，根本不足以容纳头盖骨和盆骨等无法压缩的部分，硬生生地挤过去。 而且，在身体变扁，变薄的同时，这名搜救者的身体，还被不断拉长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被挤压到五官完全变形的头颅，和仍旧穿着靴子的双脚之间，至少相距十几二十米。 乍一看，他就像是变成了一条古怪的蟒蛇。 不，蟒蛇也有脊椎骨，也无法通过比它的脊椎骨更宽的地方。 这名搜救者却像是节肢动物和软体动物的结合体，像是一条巨大的，黏糊糊的，能进一步随意改变形态的蠕虫。 “赵力威！” 和他熟识的伙伴急忙呐喊，“你在干什么？快回来！” 名叫“赵力威“的搜救队员，却是充耳不闻，反而从压缩到极致的胸腔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那即像是血肉扭曲和骨骼重铸，极度痛苦的呻吟。 又像是灵魂尽情徜徉在古人文明的光辉中，得到荡涤和升华，极度愉悦的欢呼。 很明显，光靠呼喊，不可能让这名搜救者幡然醒悟。 和他熟识的同伴，试图钻进缝隙入口，相对宽敞的地方，去抓他挂在最后的左脚。 可是，缝隙内壁上，却镶嵌着犬牙交错，极其锋利的碎石。 这些碎石，在探照灯下散发着五彩斑斓，格外浓烈的光泽，不像是普通岩石，倒像是千锤百炼的合金。 按理说，超凡者的血肉如钢似铁，区区碎石不可能撕裂他们的防御。 但这名同伴的身体，才刚刚钻进去半截，就被碎石刮擦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而“赵力威”却越钻越深，畸形扭曲的身体上，还分泌出了大量灰色黏液，帮助他向前蠕动的同时，也让同伴试图抓住他脚踝的手，一次次滑了开去。 眼看“赵力威”即将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孟超出手。 “唰！” 两柄链刃一左一右，缠绕着一圈圈螺旋形态的灵焰，宛若拥有生命，在缝隙深处蜿蜒前进，很快缠住了“赵力威”的左腿。 “给我回来！” 孟超同样将链刃缠绕在自己的双臂上，一重重力量如同波纹，源源不断灌入缝隙。 但他立刻感知到了对方，顽强到近乎疯狂的抵抗。 “这家伙，好大的力气！” 孟超没想到，区区一名天境超凡，都能在绝对力量上，和他这个神境抗衡。 链刃明明缠住了对方的左腿，给孟超的感觉却像是缠住了一根擎天巨柱，无论他怎么发力，都撼动不了分毫。 而他又不敢真的轰出爆炸性的力量，以免将“赵力威”的左脚拽断。 双方僵持数秒，“赵力威“仍在缝隙深处继续蠕动前进。 不，他的左脚倒是被孟超牢牢固定在原地。 然而大腿和盆骨联接，盆骨和腹腔连接，腹腔和胸腔连接，胸腔和颈椎连接，颈椎和头颅连接的地方，却在不断拉长。 他的骨骼像是完全融入血肉，化作一滩没有固定形态的肉泥。 而他的意识却仍旧存在——以一种无比诡异和疯狂的形态。 “不好！” 孟超感觉自己就要脱手。 不是他拽不住，而是“赵力威”的左脚变得越来越细了。 仿佛组成左脚的内容物——关节、骨骼、筋腱和肌肉统统融化成了肉泥，“哧溜哧溜”地逃出了链刃的控制，只留下一层薄如蝉翼的，皱巴巴的皮肤。 这时候，包括孟超在内，很多人都看到“赵力威”从灯光尽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似乎还笑了一笑。 那不是人类能够挤出的笑容。 挤出这副笑容的头颅，已经被不足一指宽的缝隙，挤压到了足足一米多长的程度。 “哗啦！” 孟超的链刃弹了回来。 连同“赵力威”的左脚——倘若这玩意儿还能称为“左脚”的话。 “赵力威”被黑暗吞噬，彻底消失在缝隙和所有人的视线尽头。 “该死……” 孟超皱眉，查看着链刃拽回来的“赵力威”的肢体。 通过发力的微妙变化，他能肯定，这只“左脚”并不是被自己硬生生撕扯下来。 而是被“赵力威”主动放弃的。 就像壁虎断尾一样。 而且，左脚断裂处光滑如镜，既没有流淌半滴鲜血，也看不到半块碎裂的骨头茬子。 仿佛，它不是某个碳基智慧生物的一部分，而是天生如此，一个完好无损的独立生命体。 甚至，受到周围搜救队员的生命磁场影响，它还颤颤巍巍，不断缩胀，像是一颗奇形怪状，却仍旧活着的心脏。 孟超沉吟片刻，在吴海波的默许下，用“碎颅者”轻轻割开了这只左脚。 以他的神境之力，即便厚重如同战斧般的巨刃，都能进行手术刀般的精密作业。 然而，即便他将“左脚”的皮肤统统剥离，仍旧找不到一滴鲜血，甚至找不到一条干涸的血管。 属于人类的皮肤下面，是一团团介乎于橡胶、木质纤维和无机物之间的灰色物质。 即便将灰色物质从中间切开，也找不到半块骨头。 看起来，“太古的召唤”不但侵入到了“赵力威”的精神世界。 还以某种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力量，瞬间改变了“赵力威”的身体结构乃至细胞本质，把他从碳基生物，变成了某种诡异至极的存在。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 组成左脚的灰色物质，发出一阵类似碳酸饮料开盖的“嗤嗤”声，并泛出大量灰中带粉的泡沫。 最终，它彻底化作泡沫，消弭于无形。 第1872章 毁灭还是新生?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73章 不得不钻的缝隙 幸好还有“武神”雷宗超残留的猩红印记。 犹如无边黑夜中熠熠生辉的道标，指引搜救者们前进。 接下来的路途，搜救者们攀爬得十分小心。 他们尽可能长久凝视着“武神”的生命磁场，在黑暗中划出的熊熊燃烧的道路。 而不去窥探那些，有可能将他们的灵魂都吸收进去的缝隙。 每隔五分钟，哪怕没有任何异常，他们也会停下来，全员都进行一次自检，并检查彼此的生理参数检测系统，是否出现问题。 就这样，继续向下攀爬了大约半个小时，他们已经爬到了距离地缝出口，大约负四五百米的深度。 倘若这是在地心深处的话，这样的深度，足以产生近百度的高温，和令人窒息的压力。 但这里的空气却依旧凉爽，黑暗中不时有穿堂风呼啸而过，轻轻刮擦和浸润着搜救者们的皮肤、血肉和骨骼，让他们有身穿潜水服，渐渐沉入这颗星球上最深的海沟之感。 这时候，下降到最深处的吴海波，忽然停顿下来。 在他前方，代表“武神”雷宗超运动轨迹的猩红残影，经过岩壁上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兔起鹘落之后，钻进了一条狭长的岩缝里。 所有人都停在这道岩缝前面，头灯上的光线交错，眼睁睁看着代表武神的猩红残影，在缝隙深处被黑暗吞噬。 人们面面相觑，又惊又惧。 “什么情况，难道堂堂‘武神’也被‘太古的召唤’诱惑，钻进了缝隙深处，变成了畸形扭曲的怪物？” 这个可怕的念头，犹如一条浑身长满了尖刺的巨蟒，死死缠绕住了所有人的心脏，缠得他们眼珠突出，喘不过气。 更令他们纠结的是： “倘若‘武神’真的钻进缝隙，变成了‘赵力威’那样的怪物，我们要不要继续追赶他的脚步，将他老人家救回来？ “就算真能将武神救回来，变成怪物的武神，还能力挽狂澜，主持大局吗？” 死寂的黑暗中，三十二颗心脏“砰砰”直跳。 没人能做出如此艰难的决定。 “我觉得，雷师的情况，和赵力威不同。” 孟超不死心地爬上爬下，仔细观察雷宗超的残影，在岩壁上下左右残留的运动轨迹，随后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构建出了雷宗超的三维运动模型。 “你们发现没有，雷师从跃入深渊，就一刻都没有停留，一直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笔直冲向黑暗深处。” 孟超道，“直到这里，雷师才第一次停下来观察、思考，并且走了好几次回头路，在周围百米的岩壁上，都留下了他的猩红残影，你们觉得，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雷宗超并不是被这条缝隙蛊惑，或者说，他早在十几年前，太古遗迹还没有封印之前，就已经被这条缝隙蛊惑了。” 吕丝雅立刻回应，“时隔十几年，他是专程回到这里，来寻找这条缝隙的。” “没错。” 孟超深深看了吕丝雅一眼，继续道，“我觉得，雷师钻进这条缝隙的时候，神志十分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也部分清楚这么做的后果，经过理性的思考，他认定这个后果，是自己可以承受，而且有利于龙城的。” “所以呢？” 申玉鹏皱眉道，“所以，这是一条与众不同，人畜无害的缝隙，我们也应该跟随雷宗超的脚步，钻进黑暗深处，无穷无尽的未知里去？” 孟超微微皱眉，扒在缝隙边缘，微妙调整自己的姿态。 直到自己的身体，和雷宗超在缝隙入口残留的最后一道猩红身影，完全重合为止。 随后，他将半个身子探进缝隙，窥探缝隙深处的动静。 “这条缝隙，好像比我们刚才遇到的所有缝隙，都更宽一些。” 孟超道，“而且，它的内壁十分光滑，没有太多边缘锋利的凸起，或许，不用将身体变成畸形扭曲的模样，也能钻过去。” “入口宽敞，不代表里面就没有蜿蜒崎岖。” 申玉鹏摇头道，“不被边缘锋利的岩石刮擦得遍体鳞伤，也不代表缝隙深处的神秘力量，就没有别的办法，将我们的血肉改造成类似橡胶、水晶和泡沫的诡异物质，更不代表，我们不会遭到缝隙深处，太古奥秘的诱惑，彻底忘记我们的使命。” “可是，我们恐怕已经回不了头了。“ 孟超说，“我也知道，越是深入太古遗迹，越容易遭遇各种诡谲叵测的危险，但换个角度想想，谁能保证我们现在回头，就能一路顺风顺水地回到出发地？ “谁又能保证回到出发地的我们，仍旧是100%的‘我们’，而没有被遗迹深处的神秘力量侵蚀？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所有人，很可能已经遭到了神秘力量的侵蚀，回到地面上的风险同样不小，至少，继续前进的话，我们死也能死个明白！”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 吕丝雅也道，“我研究过很多先驱者探索太古遗迹的资料和日志，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很多时候，太古遗迹仿佛拥有生命或者说自由意志，最好不要违逆它的意思。 “你们看，我们总共有三十三名搜救队员，下潜到遗迹深处，三五百米的位置，才损失了一名队员。 “和以往探索太古遗迹，动辄死伤半数甚至全军覆没的伤亡率相比，这简直是鸿运当头了。 “一种可能是，我们足够小心谨慎，运气也特别好。 “但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跟随‘武神’雷宗超的探索行动，是得到太古遗迹的认可和鼓励的，所以，太古遗迹才为我们大开方便之门，让我们一路有惊无险地闯到这里？ “果真如此的话，我们现在掉头，半途而废，会不会惹怒了太古遗迹，反而将我们整支队伍，都置于必死无疑的局面之中呢？” 吕丝雅抛出的可能性，令所有人都深深打了个冷颤。 他们仿佛看到，脚下的黑暗深处中，缓缓睁开了一只硕大无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等待他们做出，死或生的决定。 第1874章 濒临崩溃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75章 太古之城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76章 太古城市深处 出现在孟超前后左右乃至上下空间的，都是一望无垠的黑色城市。 一坨坨巨大的建筑废墟，犹如一座座上百米高的坟茔，不但朝着东西南北的平面延伸，更是悬浮在上下数千米的无垠空间内，构成一座仿佛没有重力的立体迷宫。 中间夹杂着一些历经亿万年时间侵蚀，依旧屹立不倒的几何构造体，便像是一块块摇摇欲坠的墓碑。 这座黑色的“城市坟场”向四面八方延伸，直到他的视线尽头，才被恍若拥有生命，不断翻滚蠕动的黑色迷雾所吞噬。 孟超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兀自能从指尖的神经末梢上，感知到刚刚撑住裂缝出口两侧的岩壁，浑身发力，拼命向外挣扎时，岩壁回馈给指尖的压力。 但现在，缝隙，岩壁，巨岩，乃至阻隔他和龙城的地壳，统统消失不见。 他就像是凭空从龙城底下，“传送”到了一方完全封闭的异度空间里。 他的腰间，原本系着一根绳索，另一头则系在吕丝雅的腰上。 但现在，绳索却虚悬在半空中，远离孟超的一端，像是钓鱼线般扎进了看不见的池塘里。 孟超提着绳索上前观察，发现断面非常整齐，绳索内的每一束人造纤维都在微微颤动着。 仿佛它根本没有断裂，而是仍旧连接在孟超和吕丝雅的身上，伴随着两人的心跳和呼吸，上下起伏，轻轻晃动。 孟超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拽了一下绳索。 绳索凭空消失的地方，立刻泛起一圈圈朦胧的涟漪，恍若有模糊的水波荡漾开来。 孟超将一片急救包内的镇静药片，朝虚空涟漪轻轻弹了过去。 药片穿过涟漪，直接消失，没有落地。 三秒钟之后，涟漪消失，孟超弹出的第二枚药片，这才以符合物理法则的抛物线，顺利落地。 孟超点了点头，灵焰缭绕绳索，继续施加拉力。 还是没能将整根绳索以及吕丝雅拽过来。 但绳索也不像是死死绑在坚硬的固体上，而像是陷入了一片粘稠的沼泽、柏油或者胶质中，给人一种再用点力，就能拽动的错觉。 孟超却不敢继续尝试。 空间缝隙，无比诡异，很难用物理法则来解释和抵挡。 在怪兽主脑的深层记忆中，就连太古战争时期，顶盔掼甲、全副武装的“古人”，遭到空间缝隙的攻击，都有可能瞬间分隔成两半，或是传送到岩层甚至外太空去。 孟超可不敢赌，自己硬生生将绳索那头的吕丝雅拽过来，究竟会将后者变成什么样子。 “好吧，看来刚才那条缝隙，不仅仅生长在地底岩层中，更镶嵌在一条空间通道里面。 “除非找到方法，扩大和稳定空间通道，否则，很难原路返回，或者将同伴拽过来了。“ 孟超轻轻揉搓太阳穴，瞬间冷静下来。 类似的异常现象，他在图兰圣山周边，也曾遭遇过。 看起来，龙城地底的太古遗迹，和图兰圣山所在的区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倘若说，普通空间就像是一张白纸，平整而均匀。 太古遗迹和图兰圣山所在的空间，就像是将这张白纸狠狠揉成一团，再展开，再揉搓和挤压，如此反复数遍，直到白纸内部的纤维纷纷断裂，非但肉眼可见层层叠叠的褶皱，内部更是充满纵横交错的缝隙，足以让分子级数的细微颗粒穿过去为止。 “我和吕丝雅他们，应该是被传送到了这座‘太古城市坟场’的不同坐标。” 孟超自言自语，“既来之，则安之，至少，我还活着。” 活着，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这足以说明，即便太古遗迹的背后，真的存在某种活生生的意志，对他也并非100%的排斥和恶意。 孟超这样想着，结下系在腰间的绳索，抱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拉，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的精神，昂首阔步，踏着”武神“雷宗超留下的熊熊燃烧的脚印，向先驱者指引的方向，也就是城市废墟最密集，墓碑般的几何构造最高大的”太古城市核心区“走去。 始终悬浮在巨型城市坟场中的黑色迷雾，像是能吸收一切音波。 无论是孟超重重的脚步声，还是他为了吸引同伴的注意，偶尔发出的击掌声，亦或是早已被时间侵蚀得虚有其表，酥脆不堪的残垣断壁，因为他的经过，二次崩塌的轰鸣，瞬间都被黑色迷雾吸收得一干二净，令孟超简直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这种比深埋在地底的棺材内部，更加死寂的气氛，愈发令道路两侧，如悬崖般矗立的建筑废墟，显得庄严肃穆，高耸入云。 孟超曾经不止一次，在怪兽主脑的深层记忆中，看到过“古人”的城市。 但那时候，他的视角，大都跟随着同样顶天立地的怪兽之王——混沌巨兽。 亦或是浑沌巨兽制造出来的，动辄高达百米的洪荒凶兽。 因为参照物的缘故，怪兽视角中的古人城市，固然晶莹剔透，气势恢宏。 却少了几分，能从人的灵魂深处，榨出汁来的压力。 忽然，孟超停下脚步。 在他前方，宽度接近百米的道路，被一座高高隆起的石山截断。 他眯起眼睛，目光仔细扫描，又结合记忆中的太古战争画面，思考了很久，才隐隐猜到，这玩意儿应该就是昔日悬浮在整座城市上空，直径超过三五百米的“超巨型水晶”般的空中战斗堡垒的残骸。 毁天灭地的太古战争期间，无数这样庞大而辉煌的”空中水晶战堡“，都被铺天盖地的太古兽潮击落。 这座空中战堡的坠毁，不但撞塌了附近的十几座巨型建筑，还在坚硬如铁的大地上，都掀起了直径超过千米，高度达到几十米的环形隆起，犹如一个无比夸张的超级陨石坑。 而类似的”陨石坑“，在孟超的目力所及之内，远远不止一座。 由此可见，昔日那场决定这颗星球归属的战争，究竟有多么宏大和恐怖。 第1877章 与众不同的城市 孟超手脚并用，爬上昔日宏大而辉煌，宛若整块水晶雕琢，此刻却变成灰色岩石，上面还布满了蜂巢孔洞，酥脆不堪的空中战堡残骸。 他看到，空中战堡的核心位置，似乎遭到了洪荒凶兽的酸液袭击，被侵蚀出了一个直径超过十米，几乎贯穿前后的窟窿。 窟窿周围，还遍布着大量人形凸起，同样呈现出灰白色的岩石质感，表面布满了令人爆发密集恐惧症的蜂巢孔洞。 “这是……‘古人’的尸骸？” 孟超在一片人形凸起前方蹲了下来。 这块凸起长约四五米，宽度在两米左右，能分辨出头颅、躯干和四肢——当然，所有器官都在亿万年前就蒸发殆尽，最坚硬的骸骨也变得弯弯曲曲，犹如烧融之后，又凝固起来的玻璃，顽强残留着主人曾经存在的印记。 类似的尸骸，还有很多。 那就好像，空中战堡的驾驭者，在座驾被击中要害，即将坠毁之时，争先恐后，从贯通前后的窟窿里一涌而出，试图夺路而逃。 却依旧没能挣脱，堡毁人亡的命运。 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止是熊熊火焰和连环爆炸。 还有太古凶兽。 孟超在不少“古人”的尸骸旁边甚至胸腔内部，都发现了太古凶兽残留的痕迹。 如果说，现代怪兽是将不同动物特征糅合到一起，还有迹可循的话。 这些太古凶兽的残骸，却都稀奇古怪，不可名状，无法用孟超所知的任何一种现代生物来比拟。 他们就像是从地狱最深处，强行冲破一重重大门，将自己撞个支离破碎，又胡乱拼凑到一起，最终顽强爬到人间的产物。 很多“古人”的尸骸，都被这些宛若“地狱生物”的太古凶兽死死纠缠住。 不少太古凶兽，甚至从体内释放出了千丝万缕，宛若血管和神经的东西，深深刺入了“古人”体内，直抵“古人”的脑域，似乎要将某种毒素或者信息植入进去。 孟超甚至在空中战堡的后方，发现了一头顶天立地，硕大无朋的太古巨兽的尸骸。 这具尸骸遭到了时间长河的持续冲击，几乎湮灭殆尽。 但残留下来的一鳞半爪，仍有将近百米的长度。 从残留的烙印来看，它就像是一头超巨型的深海章鱼，狂乱舞动着上千条触须，深深刺入空中战堡，不，是包括空中战堡在内，周遭的上百座巨型建筑里面，甚至顺着这些建筑的地基，刺入了这座太古城市的地底核心。 这种古怪的攻击方式，带给孟超一种感觉。 名为“混沌”的太古怪兽主脑，并不是想要“毁灭”眼前这座城市。 而是想要夺取、渗透、转化，彻底拥有这里。 而就在它将要取得成功之时，毁灭的烈焰从天而降，将大地上的一切——气势恢宏的城市，鳞次栉比的建筑，以及正在燃烧城市中殊死血战的“古人”和“凶兽”，统统轰炸和烧融成了支离破碎的残骸，并且封印在这片诡谲叵测的异度空间之内，直到亿万年后的今天。 “这座太古城市，和其他的古人城市，究竟有什么不同？” 孟超喃喃自语。 他曾在怪兽主脑的太古记忆中，见识过上百场太古兽潮的攻城战。 绝大多数时候，太古凶兽执行的，都是纯粹的杀戮和毁灭，不需要任何智慧，只需要将他们视界之内的一切，统统撕碎和吞噬下去，化作养分，输送到“混沌母体”之中，用以调制出更多、更强大的太古凶兽。 经过太古兽潮蹂躏的古人城市，往往也是彻底崩坏，化为虚无，所有一切蕴含着灵能的物质，统统都被兽潮裹挟和消耗殆尽。 而不是像眼前这座城市，残存着宏大的遗迹。 “这座太古城市，一定与众不同。 “搞不好，它就是让’古人文明‘下定决心，痛下杀手，利用天基轨道武器，将整个异界的生态圈，彻底清洗一遍的原因！” 孟超这样想着，再次启动“探照灯”，试图扫描“武神”雷宗超的踪迹。 但这次，扑面而至的，却是一重重巍峨恍若山岳，强横堪比的巨大光影。 “吼吼吼吼吼！” “轰轰轰轰轰！” 孟超耳边，传来了太古凶兽摄人心魂的嘶吼，以及“古人”燃烧生命，激荡灵能，催动各种上古神器，轰出闪耀光焰的爆炸声。 曾经在怪兽主脑的深层记忆中亲历过的太古战场，再次以身临其境的方式，降临到了孟超的脑域之中。 他的眼前，顿时幻象丛生，掀起五彩斑斓的光影狂潮。 “这里残留的灵能波纹振幅好高！ “历经千万年光阴的侵蚀，还能扫描出如此之多的有效信息，真是不可思议！ “我要小心，这些’灵能波纹残留‘，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太古凶兽以及古人的生命磁场残响，甚至可以理解成’太古大能的残魂‘，稍有不慎，很容易受他们的影响，甚至连我的大脑，都被他们完全占据！ “话说回来，如果我们能够顺利找到’武神‘雷宗超，并且有惊无险地回到地面，组织更强大的力量，再次下来探索、发掘、研究和利用的话…… “这些蕴藏着太古奥秘的’残魂‘，也能帮助龙城文明插上崭新的翅膀，填满强劲的燃料，一路乘风破浪，超越极限的！” 孟超心跳加速，汗浆涌动。 感觉到自己参与的“赌局“，无论风险还是赌注，都提升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幸好，稳住心神的他，还是从乱舞般的光影交错中，看到了那抹红色火焰般的残影。 看上去，“武神”雷宗超并没有受周围这些“太古残魂”的干扰。 而是一心一意，穿过尸骸，继续朝着前方建筑群和几何构造体最密集的地方，艰难跋涉过去。 孟超深吸一口气，几乎踏着“武神”雷宗超留下的每一个脚印，亦步亦趋地前进。 又穿过两条宽敞到近乎于操场的街道。 一片崩塌之后，宛若破碎山岳的废墟。 和四座遭到天基轨道武器烧融之后，又重新凝固起来，变得畸形扭曲的空中战堡的残骸。 孟超忽然刹车。 脸色变得煞白。 瞳孔猛地收缩成了两枚针尖。 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绝不可能的场景。 第1878章 三岔路口 孟超眼前，墓碑丛林般的建筑废墟之间，是一条三岔路口。 ”y“字的两条分支，呈九十度夹角，分别通往两个方向。 两个方向，同样堆满了残垣断壁和空中战堡残骸和“古人”以及太古凶兽的烧融尸骸，同样翻滚着恍若拥有生命的黑雾，同样充满了未知的神秘色彩，叫人分不清，哪条是生路，哪条是死路。 一路走来，类似的三岔路口以及十字路口，孟超已经经过了几十处。 但在先前，每次走到十字路口，必须做出抉择时，“武神”雷宗超的灵魂之火，总会在前方留下鲜活、明确、唯一的道标，为他照亮通往未来的方向。 而在这里…… 孟超痴呆看着雷宗超的猩红残影，一分为二，分别朝着两条看似一模一样的岔路，一路延伸到了黑暗深处。 他的心中卷起惊涛骇浪，脑中发出接连不断的轰鸣。 “怎么可能，雷师来到这里，竟然……分裂成了两个人？” 孟超使劲摇晃脑袋，感觉自己看到的，是比“整座巨山都消失不见”，更加荒谬绝伦的场景。 按照吴海波的说法，他们头顶的”探照灯“，可以扫描出灵能强劲的生命体，在情绪激动或者对自身掌控力不足时，溢散到周围空间的灵能波纹，并重组成肉眼可见的生命磁场。 这种扫描，是连续的，远比追踪脚印更加可靠。 刚才一路下潜，尽管雷宗超的速度极快，但他身后，却每时每刻，都残留着一条红色光影组成的“尾巴”，就像是故意留给后来者的标记。 无论孟超遭遇多么诡异和恐怖的场景。 雷宗超的灵魂之火，始终是他最大的希望和依仗。 但现在，这希望却分裂成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半，分别投向了50%的概率。 孟超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楚两道猩红残影，分别延伸到黑暗深处的形态。 有一种可能是，雷宗超深入太古城市废墟之后，不太确定接下来应该怎么走，所以，先走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意识到四周环境渐渐偏离了他的记忆之后，又折返回来，重新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如果是这样的话，两条道路里，就势必有一条，会存在“一来一回”的两道猩红残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道猩红残影都像是即将燃烧殆尽的火箭，开弓，就不准备回头。 ”怎么办？“ 孟超问自己，”究竟哪道猩红残影，才是真正的雷师留下来的？ “亦或者，两道猩红残影，都是真的，雷师来到这个岔路口，真的分裂成了两个人？ “更准确说，不是’分裂‘，而是复制，复制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武神‘雷宗超——因为，这两道猩红残影的亮度，都没有丝毫削弱，和原本雷师的生命磁场，强度是一致的。” 孟超从未感觉如此难以抉择。 雷宗超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信息，能让他进行理性的判断。 现在，孟超有些明白，为什么面对太古遗迹深处，有可能令龙城文明产生飞跃的庞大秘藏，“武神”雷宗超仍旧会迟疑数十年，甚至要求太古遗迹研究所，将遗迹入口彻底封印起来了。 他也明白了，“武神”雷宗超留给他那枚硬币的用意。 或许，很多时候，生命的诞生和文明的兴亡，都没什么必然的道理。 有的，只是混沌的概率。 鬼使神差，孟超摸出了雷宗超送给他的这枚硬币。 普普通通的硬币，正面是面值以及象征今日龙城的战徽，背面是还在地球时，高楼林立的龙城旧影，最早在生存委员会成立那年发行，但随着龙城周边的灵磁环境渐渐稳定，怪兽对有线网络造成的破坏也越来越少，各种电子货币大行其道，这样的实体硬币，已经踏上了退出历史舞台的进程。 话说回来，电子货币再便捷，终究无法取代实体硬币那种真实、细腻、确定的手感，无法用来捕捉无所不在的……概率。 孟超轻轻弹出硬币。 硬币高高飞起，发出清脆的蜂鸣，打破了太古城市坟场的死寂。 但在硬币飞到最高点之前，孟超就已闪电出手，一把抄住了还没决定正反的硬币。 “去他妈的，命运终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孟超狠狠咬牙，大步走上左边的岔路。 没什么理由。 男左女右而已。 而就在他踏上左侧岔路的瞬间，整座太古城市坟场，更准确说，是封印着整片太古遗迹的异度空间，都轻轻震颤了一下。 发出了，类似硬币落地的声音。 孟超感觉到，有一股类似穿堂风的力量，从黑暗深处，浩浩荡荡，奔流而来，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深深打了个冷颤，急忙调转灵能，检视周身，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没发现任何异样。 稍稍松了口气，回头看时，却又吃了一惊。 右侧那条岔路上的猩红残影，消失不见了。 更准确说，连那条岔路都消失不见了。 孟超背后，就是一条笔直宽阔的道路，至少前后五百米，都没有三岔路口或者十字路口的存在。 “武神“雷宗超的猩红残影，亦是一路直挺挺地燃烧过来，宛若一支永不迟疑和弯曲的投枪。 仿佛刚才的迟疑和分裂，仅仅是孟超的幻觉而已。 “这算什么？” 孟超喃喃自语，“我究竟选到了正确的道路，还是错误的？” 算了，既然木已成舟，再纠结对错并无意义。 或许，很多事情本来就没有对错，只看是否敢于坚持到底。 孟超继续前进。 城市废墟变得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立体。 道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高架桥般悬空的存在。 两侧墓碑般的几何构造体，都静静悬浮在翻腾的黑雾中。 孟超尝试着扒在道路边缘，俯瞰下方的风景。 他所在的这条道路下方，是纵横交错、互相重叠的几十条、上百条、成千上万条道路。 就像一座无限复制，无限延伸的立体迷宫，漂浮在一片永无止境的黑色汪洋里。 汪洋深处，却闪耀着星星点点的红芒。 那是…… “那么远的地方，竟然也有雷师留下的猩红残影！” 第1879章 万千道路 当孟超将“探照灯”朝底下错综复杂如同立体迷宫般的万千道路照射过去时，吃惊地发现在每一条道路上，竟然都漂浮着一串淡淡的，跳跃的，不可捉摸却真实存在的猩红残影。 无数猩红残影，犹如虚无缥缈的闪电，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不断分裂，以指数形态复制自己，最终，环绕整座立体迷宫，形成了一座更大规模的立体网络。 甚至，当孟超的视线穿透了几百层重重叠叠的道路，投射到黑雾深处时，依稀都能看到，一点点红色火星，如同风中之烛，倔强闪耀。 “但是，这怎么可能？” 孟超喃喃自语。 猩红残影是“武神”雷宗超留下的足迹。 但他钻进太古遗迹深处，不过半天时间。 半天之内，他怎么可能在这么多条缭绕着整座超巨型太古城市的道路上，统统留下自己的足迹？ 虽然无法精确计算，但仅仅在孟超的视界范围之内，所有道路加起来的长度，恐怕就超过了上千公里。 即便“武神”雷宗超是神境强者，在如此诡异的地方，一口气跑出上千公里，这也太夸张了。 更别提，他身受重伤，生命磁场和身体器官都极不稳定，能勉强支撑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这一点，从他留下的猩红残影，越来越紊乱和黯淡，就可见一斑。 孟超断定，这些“足迹”，绝不可能是武神一步步走出来的。 至少，不可能是“一个”武神，一步步走出来的。 没来由，他想到了刚才在三岔路口看到的，“武神”雷宗超分裂出来的，一模一样的两道猩红残影。 既然一可以变二，为什么二不可以变四呢？ 就在孟超陷入深思之时，忽然，正下方大约四五十米的地方，另一条悬空道路上，一道微微闪耀的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不是武神残留的猩红火焰。 也不是太古遗迹本身蕴藏的灵能，受到“探照灯”的照耀，释放出来的各种光影幻象。 而是孟超非常熟悉的，生命磁场显像系统的光芒！ “这是——” 孟超又惊又喜，在对面的“探照灯”下面，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是吕丝雅！ “雅姐，我在这里！” 孟超不假思索，高声呼喊。 声音蕴含灵能，传出数百米之外，震得残垣断壁“哗哗”作响。 甚至有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比千年墓碑更加残破的大楼，发生二次崩塌，直接四分五裂，化作无数天女散花的碎块，依旧松松垮垮地悬浮在虚空中。 然而，底下的吕丝雅，却充耳不闻。 她眉头紧锁，满脸困惑，小心翼翼地在道路上前进。 时不时还单膝跪地，查看地上的“古人”以及太古凶兽尸骸残片，以及“武神”雷宗超留下的“灵魂道标”，似乎想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帮她分辨真假和生死。 有时候，她也像孟超一样，来到悬空道路的边缘，扒着路缘向下张望，却同样一无所获。 然而，对于孟超就在她头顶不远处，发出的雷鸣般的喊叫声，她却没有丝毫反应。 孟超的声波明明可以影响周围的建筑乃至道路本身。 但在向下方传播时，却像是瞬间被缭绕在悬空道路周围的黑色迷雾，吸收得干干净净，涓滴不剩。 孟超扯着嗓子，足足喊叫了半分钟，仍旧没能让吕丝雅抬头，哪怕看他一眼。 因为彼此所在的道路，是互相垂直而不是平行关系，眼看吕丝雅渐行渐远，身影被黑色迷雾缠绕，一点点朦胧起来。 孟超心中大急，真想纵身一跃，直接跳到吕丝雅所在的道路上。 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 知道太古遗迹深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而吕丝雅竟然听不见他的大声喊叫，说明这两条看似咫尺之遥的交错道路之间，必然隐含着极其凶险的古怪。 孟超没有冲动。 沉吟片刻，从道路上捡起了一块刚刚崩落下来的建筑碎片。 紧接着，他将这块非金非铁，触感奇特的建筑碎片，朝吕丝雅所在的道路，丢了下去。 孟超对抛物线的控制，精准到了堪比狙击弹道的程度。 倘若没有意外，这块建筑碎片会在半秒钟之后，落到吕丝雅前方，正好三米的位置上。 然而，在太古遗迹深处，最没有意外的事情，就是时刻都会发生意外。 建筑碎片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抛物线。 却在离开孟超所在的道路，大约十几米的距离之后，激起了虚空中的一圈圈涟漪。 随后，就消失不见了！ “……“ 孟超想到了刚刚爬出岩缝时，曾经尝试过，朝着缆绳消失不见的虚空，弹出一枚镇定药片。 那枚药片，也像是眼前的建筑碎片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虚空之中，只留下一圈圈转瞬即灭的涟漪。 “好吧，看来这些道路的周围，也遍布着空间缝隙组成的陷阱。 “不，更准确说，是这些道路本身，就架在一片巨大的，随机的，混沌无常的空间缝隙之上！” 孟超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幸好自己没有一跃而下。 否则，天晓得他已经传送到了什么地方，变成了什么模样。 反复思索，孟超终究舍不得放弃这个绝无仅有的机会。 在吕丝雅彻底消失之前，他做了第二次尝试。 这次，他不再从道路边缘努力，而是回到了道路中央，单膝跪地，右掌弹开，同样紧贴地面，左手则紧紧抓住右手腕。 深吸一口气，孟超双目圆睁，猛然发力，周身每一个细胞都像是熊熊燃烧的引擎，血管也被澎湃的动力撑大了一倍，右臂恍若化作一门填充了战术核武器的列车炮，瞬间膨胀到皮肤和血肉统统撕裂的程度，每一个毛孔中都激射出尖叫的蒸汽和闪耀的灵焰，手掌更像是熔炼到了数千度高温的钢铁，变成了半透明的橘红色。 轰！ 孟超朝着路面，轰出了自己最强劲的力量！ 第1880章 万千可能 被岁月侵蚀了亿万年的道路，发出支离破碎的呻吟。 孟超的灵能源源不断轰入地底，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方圆几十米的路面，全都高高隆起，犹如一座正在生成的活火山。 手掌中央的路面，更是在两三秒的僵持之后，被干净利落地贯穿，轰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透明窟窿。 然而…… 孟超透过窟窿，看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从他对周围道路的观察来看，所有道路的厚度都在三五米以上。 而这个窟窿的厚度…… 它根本没有厚度。 就像一张白纸，不，比薄如蝉翼的白纸，还要再薄千万倍，就像是由纳米材料组成的膜，甚至连“膜”都没有，只是平铺在三维空间里的二维平面而已。 孟超的视线刚刚投入窟窿，立刻就被翻滚的黑雾吞噬。 吕丝雅所在的道路，明明就在他的正下方，按理说，透过窟窿，应该也能看到。 但窟窿里除了变幻莫测，捉摸不定的黑雾，却什么都没有。 孟超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自己脚下，与其说是道路，不如说是桥梁，是横跨在无比混乱的空间缝隙组成的汪洋大海上的桥梁。 不，连“桥梁”都算不上，而是“航道“，是空间缝隙组成的狂暴汪洋之上，为数不多可以安全通行的航道。 无论什么方式，只要离开这些航道，碳基生命甚至一切物质，统统都会卷入空间缝隙的随机乱流，从分子甚至原子层面被打碎重组，再传送到遍布星球、星系甚至整片星海的任意一个坐标去。 孟超站起来，目光越过道路边缘，重新投向吕丝雅的方向。 吕丝雅已经消失在她的道路尽头了。 孟超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收回目光，在自己的道路上继续前进。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又走了多久。 空间和时间的概念，在这里不是没有意义，就是被打乱重组。 反正，他很久都没有产生太过疲劳和饥饿的感觉。 前方再次出现三岔路口。 “武神”雷宗超留下的猩红残影，也再次一分为二，朝着一高一低两条不同的岔路分别延伸下去。 这次，孟超没有迟疑。 而是十分自然，信步踏上了左边的道路。 同样，一旦他踏上左边的道路，再回头看时，身后的三岔路口和右边的道路，如同早先那次抉择一样，瞬间消失不见。 他的身后是笔直通往过去的道路。 就像选择从不存在一样。 类似的岔路，之后又出现了五次。 两次是三岔路口，两次是十字路口，还有最夸张的一次，孟超面前足足出现了九条岔路，犹如混乱的蛛丝般一塌糊涂。 而“武神”雷宗超的猩红残影，也不出意外地分裂成了九道，朝九条岔路同时前进。 孟超无一例外，都选择了最左侧的道路。 而在前进的过程中，他还和遇到吕丝雅那样，遇到过七名“同行者”。 吴海波，龙飞骏，申玉鹏…… 虽然彼此走的不是同一条道路。 但大家终究都在坚持走下去。 孟超也尝试过呼喊他们，但他们都像是吕丝雅一样充耳不闻，就像是根本看不到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或许，在别的时候，他们在自己的道路上，也曾见过孟超从咫尺之遥的道路上经过，也曾尝试过用尽一切手段来呼喊孟超，却始终没能得到孟超的回应。 无所谓了。 至少，大家都还活着，以某种形态活着。 这就够了。 还有一次，孟超不太确定，他仿佛在相隔上千米的一条道路上，看到了……自己。 因为遗迹深处的灵能干扰太过强烈，孟超无法将超凡视觉提升到极限。 翻滚的黑雾又吞噬了太多光线和灵能波纹，三五百米外的事物，就变得斑驳不清，若隐若现。 孟超不确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那“东西”仿佛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 只是，看上去年纪比他更大一些，经历更加沧桑，脸上留下了几十道纵横交错的疤痕，将五官都拉扯变形，呈现出无比冷漠和残酷的气质。 而且，那“东西”的额头上，还生长着一对紫色的大角，犹如嗜血的弯刀，高高翘起，闪烁寒芒。 他或者“它”的背后，更收束着一对覆盖肉膜的翅翼，翅翼之间，脊背中线的位置，还突兀戳出了一排晶莹剔透的骨刺，散发出既华丽又危险的气息。 孟超依稀记得，自己曾几何时，见过类似的东西。 想起来了，是在图兰圣山深处，受到“原母”的刺激，陷入沉睡时，恍惚间见到的千千万万个“自己”中的一个。 这是……“怪兽化”的自己！ 孟超拼命瞪大双眼，眼球几乎撕裂眼眶，试图看清楚更多细节。 但“怪兽化”的自己，和他相隔实在太远，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就隐入黑暗。 惊鸿一瞥，令孟超浮想联翩。 这里，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的世界？ 正在这里行走的，究竟有几支搜救队？ 既然有“怪兽化”的自己，会不会还有“怪兽化”的吕丝雅，乃至“怪兽化”的吴海波、龙飞骏和申玉鹏，乃至更多版本的自己和他们？ 而这些……“东西”，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难道说，如果在刚才经过每一条岔路时，自己都做出不同的选择，比如说，统统选择向右走的话，就会分裂出一个全新的自己？ 孟超摇晃了一下脑袋。 有些能够理解，那些深入太古遗迹，聆听了太多”太古的召唤“之后，陷入疯魔的先驱者们。 或许他们并没有疯魔。 只是超越了人类心智的极限，淹没在以人类羸弱的大脑，无法理解的问题深处而已。 幸好，这段旅途看起来，渐渐走到了终点。 在“武神”雷宗超的猩红残影的指引下，孟超周围的残垣断壁越来越高耸、庞大、巍峨、密集。 像是，渐渐从太古城市的城乡结合部，来到了高楼林立的市中心。 前方不远，一座崩塌、烧融之后，又重新凝结起来，却依旧气势恢宏，只能以“宫殿”来称呼的宏大建筑，犹如星海之上的凌霄宝殿，坠落到了人间。 第1881章 眼熟的尸体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82章 究竟是谁? 这是不可能的。 血盟会覆灭之时，孟超还没有出生。 他怎么可能认识一名血盟会时期的太古遗迹探索者？ 虽然眼前的干尸因为彻底脱水，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但从他浓密而刚硬的黑发来看，死亡时的年龄绝不会超过三十岁。 孟超不觉得，自己能在任何时间地点情况下，见过这样一个“年轻人”。 然而，神境强者的直觉却告诉他，眼前这具干尸，非但是他的熟人，更是他无比亲近、信任甚至崇敬的某个人。 “难道是某位曾经载入史册的伟人——那些在龙城穿越初期，从地震、洪水和丧尸狂潮中拯救龙城的英雄，我曾经在教科书或者科普视频中，见过他的照片？” 孟超摇了摇头。 他不觉得这样的伟人或者英雄，会被血盟会抓走，充当探索太古遗迹的炮灰。 再说，他对这些伟人，只可能信任和崇敬，却不太可能产生强烈的亲近之感。 沉吟片刻，孟超的指尖，燃起了一束没有温度的灵焰。 他用这只晶莹剔透的手指，轻轻触碰干尸的皮肤。 发现皮肤在干燥中，还略带些微的弹性，并没有枯朽到轻轻触碰就会化为齑粉的程度。 孟超稍稍放心。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干尸的脸庞。 灵能化作幽幽的荧光，无孔不入地渗透皮肤，仔细扫描着下方枯萎的血管和碎裂的神经，很快，抵达了仍旧坚固，没有太多变形的颅骨。 孟超用了一分钟，将干尸的颅骨形态，完整扫描下来。 随后，在脑中进行三维建模，以及血肉复原。 神境强者的脑细胞，堪比一台台全功率运转的超级电脑。 伴随着一条条虚拟的神经、血管和肌肉纤维，纵横交错，一层层覆盖到一比一精确还原的虚拟颅骨之上。 一张年轻、饱满、富有活力的脸庞，出现在了孟超的脑域之中。 然而，当孟超真的认出这张脸庞的主人究竟是谁时，答案却在他的脑海深处，掀起了今天最强烈的一道惊涛骇浪。 “这，这绝不可能！” 孟超惊愕万分，下意识后退半步，失声叫道。 无论通往地面的岩缝消失，还是看到气势磅礴的太古城市，还是“武神“雷宗超的猩红残影一分为二，还是和吕丝雅擦身而过，还是眼前出现了每根立柱都比超凡塔更加高大的神秘宫殿，孟超的表情，都不似此刻般扭曲，仿佛见鬼一般。 从某种意义上，“见鬼”二字，倒是恰如其分，描述了当前的事实。 因为，三维扫描，面部特征重建的结果，无比明白、清楚、确定地告诉孟超。 眼前这具干尸，赫然就是“武神”雷宗超！ “……” 孟超和几十年前死去的，疑似雷宗超的干尸大眼瞪小眼。 足足大半分钟，都没有从强烈的精神冲击和无比的困惑中缓过来。 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自己认错人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并不需要从记忆库中读取“老年雷宗超”的样子，再还原到几十年前。 身为龙城的武道神话，雷宗超过去几十年始终生活在聚光灯下，他年轻时候的照片以及视频，网络上比比皆是。 和很多龙城儿童以及青少年一样，从孟超有记忆以来，他的床头和床位就贴满了绝世强者和超级英雄的宣传海报。 雷宗超自然是c位中的c位，主角中的主角。 说句过分的话，就算雷宗超化成灰，孟超都不会认错。 问题是，问题是—— 孟超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喃喃道：“如果说，眼前这具干尸，才是真正的雷宗超，而他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去。 “那么，这几十年来，始终活跃在龙城的’武道神话‘，究竟是谁呢？” 不，或许不该问”究竟是谁“。 应该问，“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孟超再次开启“探照灯”。 扫描周围如同没头苍蝇般团团乱转，光焰时而黯淡，时而明亮，时而跳跃不定，时而又微弱如豆的猩红残影。 怪不得，“武神”雷宗超会在这里待这么久。 也是，任何人来到如此神秘莫测的“太古坟茔深处”，却无意间发现了自己“几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尸体，恐怕都会大吃一惊，甚至精神崩溃的。 “等等，等等，必须先排除各种可能，彻底搞清楚这具干尸的身份。” 孟超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勉强控制住发颤的双手，将几乎没有重量的干尸，轻轻搬离了立柱，又转了个方向，让干尸的背脊对着自己。 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他都像是对待一件有着上万年历史的出土文物。 手指如同轻柔的羽毛，一毫米一毫米，拉开干尸的迷彩服后领，露出后脑勺和颈部后面的皮肤。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他清楚看到，干尸的后脑勺到后颈部的位置上，纹着一个类似条形码的图案，下面还有一串数字： “26525819”！ “真是年轻时候的雷师？“ 孟超不知道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应该相信自己的记忆。 他分明记得，雷宗超说过，几十年前的血盟会，为了更好管理和控制那些数次探索太古遗迹都没死，也特别扛得住残酷实验的“精英炮灰”，专门在他们的脖子后面，都纹了条形码以及编号。 雷宗超的编号，就是“26525819”！ 按照雷宗超的说法：“这个该死的号码，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当然，孟超所认识的那个“武道神话雷宗超”的脖子后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块四四方方，极浅极淡的疤痕。 雷宗超告诉孟超，血盟会覆灭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匕首将这个该死的条形码和编号，以及后脑勺下方的皮肤甚至血肉统统刮掉。 他刮得非常用力，恨不得连骨头都刮掉一层。 用这种方式，庆祝自己重获自由和新生。 但眼前这具，不，这位……“干尸版本”的雷宗超，很显然，没能撑到血盟会覆灭的那一刻。 自然，他的后脑勺下方，仍旧残留着无比耻辱的印记。 第1883章 混乱的日志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84章 残留的信息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85章 重启火种 当然还有其他排列组合。 诸如“没有明天的今天毫无意义”。 “没有胜利的选择毫无意义”。 “没有生存的毁灭毫无意义”。 甚至“没有毁灭的今天毫无意义”等等。 但孟超仔细斟酌之后，仍旧觉得，前一种排列组合，才是“干尸”雷宗超想要传达给后来者的意思。 因为孟超相信，多达十几二十万字的探索日志里面，“今天”，“明天”，“生”，“灭”之类的字词，肯定出现了不止一次。 但被“干尸”雷宗超故意忽略，没有彻底涂抹的字符，却是严格按照“今天，明天，毁灭，生存，选择，胜利”的顺序来排列的。 意思很明确。 “干尸”雷宗超显然认为，今天比明天更重要，选择比胜利更重要。 至于“没有毁灭的生存毫无意义”这句话要怎么理解，就要再好好想想了。 而“干尸”雷宗超为什么要在濒死之际，留下这么三段叫人摸不清头脑的话语呢？ 这个，应该也不难得出结论。 某种力量，或许就是他在后面提到的“大脑中的声音”，试图告诉他，明天比今天重要，胜利比选择重要，或者要他去追求“没有毁灭的生存”，诸如此类的东西。 而这和“干尸”雷宗超的理念不符，所以，他誓死不从，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真奇怪，今天和明天，应该不是互相对立的概念，没有谁比谁更加重要之说啊？ “反而生存还是毁灭，才应该是互不兼容的两个概念。 “为什么这位雷前辈要强调，今天比明天重要，却又会说，没有毁灭，就没有生存呢？” 孟超觉得，“干尸”雷宗超的遗言，实在云山雾罩，令人困惑至极。 当然，很可能“干尸”雷宗超不说得这么隐晦的话，就会被那股控制他销毁探索日志的神秘力量发现，进而将硕果仅存的四段话都删除掉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值得思考。 孟超眯起眼睛，看着围绕“干尸”雷宗超，转了一圈又一圈的猩红残影。 “武神”雷宗超来到这里时，也发现了“干尸”雷宗超的存在。 但他虽然绕着“自己”的尸体转了一圈又一圈，终究没有下手，将这具干尸里里外外都摸个通透，而是驻留片刻之后，就继续前进，消失在了宫殿深处。 为什么？ “武神”雷宗超探索太古遗迹的经验，可比孟超丰富多了。 他不会不知道，这样一具尸体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别说什么“看到自己的尸体，吓得落荒而逃”之类的话。 堂堂龙城的武道神话，神经没这么脆弱。 “雷师是在畏惧什么，还是在担心什么？ “难道说…… “雷师意识到，自己也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或者说侵蚀了，担心亲手揭开‘干尸’雷宗超的秘密之后，这个秘密就会被瞬间抹去，无法保留到后来者，也就是我的眼前？ “也就是说，在雷师的脑域深处，也时常回荡着某种……声音？” 孟超这样想着。 忽然听到自己的脑域深处，同样传来悉悉索索，无比细碎的声音。 “这是……太古的召唤？” 孟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无比冷静甚至冷漠的状态，“我不会受它干扰的，绝不会……” 不，当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孟超才分辨出，那不是“太古的召唤”。 而是人类的哭泣、哀嚎和惨叫。 是龙城人，是末日降临时，在熊熊烈焰中狂乱挣扎、手舞足蹈的龙城人的哭泣、哀嚎和惨叫。 “嘶！” 雷霆霹雳般的痛楚突然从天而降，侵入孟超的头颅，像是要将他的脑袋劈成两半。 四周的宫殿逐渐隐没，取而代之的，是爆炸的太阳，倾泻的流火，燃烧的人群，崩塌的建筑，融化的街道，是……正在毁灭的龙城。 这是梦魇。 是从高中时代开始，跟随了孟超好几年的梦魇。 是龙城毁灭的梦魇。 伴随着梦魇，被一万颗太阳爆炸，染成血色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团比正午时分的烈日，更加明亮百倍，恍若星空巨眼的东西，释放出了令孟超灵魂燃烧的光芒。 恍惚间，孟超没来由地意识到，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火种。 伴随着末日梦魇，同时在他脑中觉醒，赐予他“贡献值系统”的火种。 据说，能开启全新文明时代的火种。 火种如同硕大无朋的神之眼，高悬在天穹之上，“目光”如同金色利剑，戳刺着孟超的灵魂，就这样冰冷，无声地凝视着他。 但孟超分明能从火种的“目光”中，读出催促甚至责备的意思。 火种似乎在责怪它，为什么很久都没有启动“贡献值系统”，为龙城做贡献，避免毁灭的降临了。 “不！” 孟超很想大声辩解，“我每天都在殚精竭虑，思考如何阻止末日的降临！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龙城走向毁灭！ “但是，太难了，这实在是太难了！” 火种仍旧沉默。 但孟超却感觉到了某种蠢蠢欲动。 某种源自脑域深处的，迫不及待，想要破壳而出的蠢蠢欲动。 是火种，或者说，是贡献值系统。 是啊，真奇怪。 既然改变未来如此困难，为什么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要使用贡献值系统，去兑换技能，去看到更加清晰的未来，去……为火种填充能量了呢？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潜意识里，似乎就竭力避免去激活贡献值系统，去使用火种的力量，甚至连它的存在，都有意无意忽略了。 好像是，好像是从打败了怪兽文明，进入怪兽主脑的精神世界，读取或者说继承了它的太古记忆碎片开始。 难道说，怪兽主脑和火种天然就是互不兼容的关系，当自己沾染了部分怪兽之力，就会自然而然，排斥火种的存在？ 孟超幡然醒悟。 下意识就要重启贡献值系统，将火种从脑域深处的封印里释放出来。 就在这时，他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无比诡异的问题。 “干尸”雷宗超告诫他，绝对不要相信脑中的声音。 那么，“火种”传递给他的一切信息，究竟算不算是“脑中的声音”？ 第1886章 怀疑 第1886章怀疑 自从点燃火种以来，孟超就对脑域深处出现的“贡献值系统”深信不疑。 而这种信任，很大程度上，是出自末日梦魇带来的无比强烈的精神冲击。 只有“火种”和“贡献值系统”才能拯救龙城——孟超曾经笃信这一点。 但在实践中，他却发现，贡献值系统也有自己的问题。 或者说，“改变未来”这件事实在太宏大，各种蝴蝶效应层层叠加在一起，牵一发动全身，宛若互相干扰的涟漪，让人完全没办法判断，某件事的结果，对未来的改变，究竟是好还是坏。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在高中时代的孟超，经历的第一个末日梦魇中，吕丝雅早早就因为灵能狂潮的爆发，陨落在了怒涛山脉之下。 之后的未来，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而在新的时间线里，她却因为孟超的干预，活了下来。 这样的改变，令龙城增加了一个战斗力堪比神境的高手。 怪兽战争能提前若干年结束，离不开吕丝雅和孟超并肩作战，舍生忘死的努力。 除了战斗之外，吕丝雅还是探矿和组织管理的双重人才，最近更是串联各大组织，搞起了“蔚蓝联盟”，极大提升了普通市民和寒门超凡者在龙城的话语权。 按理说，这算是好事，是对龙城的未来，做出了突出贡献吧？ 但是，另一方面，吕丝雅也是一个权力欲望极重的野心家，性格强势，心思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更要命的是，她体内极有可能还潜伏着怪兽主脑的力量，是全面升级的怪兽文明的化身。 在“另一种未来可能性”里，她甚至将全体龙城人，都变成了半人半兽的怪物，即便如此，都没能让龙城，避免被末日毁灭的结局！ 果真如此的话，“拯救吕丝雅”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是对龙城做出了贡献，还是如苏木莲所说，加速了龙城的毁灭呢？ 还有，孟超和父亲还有吕丝雅联手，创造“超星集团”这件事。 在最初的末日梦魇里，龙城是因为九大超级企业的体量和权势都太过庞大，严重挤压了中小企业和普通人的生存空间，由此带来“社会撕裂、阶层固化、个体差距越拉越大”等等问题，才走上了自取灭亡之路。 因此，孟超曾经深信不疑，只要解决九大超级企业的问题，就拯救了至少一半的龙城。 超星集团，就是他和九大超级企业抗衡的最有利的武器。 然而，从眼下的趋势来看，他这只“蝴蝶”的翅膀，似乎扇动得太有力了，受到“新血盟会”的波及，九大超级企业的衰退甚至崩坏速度，远远超出了包括他在内，所有人的想象。 很有可能，在全新的时间线里，超星集团将加速成长，彻底霸占九大超级企业迅速衰退之后，留下来的生态位，成为龙城一家独大、一手遮天、无人可以制衡的“究极企业”。 问题来了。 成为究极企业之后的超星集团，因为有了孟超的“英明领导”，就能避免九大超级企业曾经犯下和以后注定会犯下的错误吗？ 那些蕴藏在九大超级企业内部，自我膨胀和自我毁灭的因子，难道在超星集团内部就不存在吗？ 或者，说得更明白些，孟超能够永远控制住超星集团，让超星集团绝对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行动吗？ 这是不可能的。 任何一家企业的规模庞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必然会部分或者彻底脱离创始人的掌控。 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 企业也是一样。 超星集团的股权十分复杂。 短短几年之内，数次惊心动魄的以蛇吞象，整体规模扩大了足足几十倍——如此快速发展，犹如修炼邪道功法，是要付出代价的。 最明显的代价就是，孟超和父亲加起来，两人手里的股分，仍旧远远达不到绝对控股的及格线。 包括吕丝雅在内，九大超级企业里有不少人，都拥有超星集团的部分股权和话语权。 而企业发展太过迅猛的另一个问题是，中高层管理者严重不足，不得不从九大超级企业挖角，这些高薪聘请回来的中高层管理者，在带来丰富经验和人脉资源的同时，自然而然，也带来了不少陈规陋习。 暂时，仅仅因为孟超是华丽回归，力挽狂澜的英雄，又掌握着开启图兰泽庞大市场的金钥匙，他才能镇住整个超星集团。 但就算超星集团仍旧姓“孟”，也不代表他可以枉顾大小股东、中高层管理者以及普通投资者的利益，强行停止超星集团的过度成长。 说到底，董事长并不是皇帝。 就算古代的皇帝，也不是什么“真龙天子”，仅仅是大小利益集团都可以勉强接受的代言人。 一旦皇帝准备和超过半数的利益集团为敌。 就准备好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所以，创建超星集团，让自家企业取代九大超级企业这件事，真能拯救龙城吗？” 孟超想到自己曾在某种“未来可能性”中，看到过一个身着华服，霸气外露，权倾天下的自己。 那应该就是超星集团发展到极致时，自己的样子吧？ 这样的自己，就能阻止末日降临了吗？ 孟超下意识晃了晃脑袋。 不，不是这样的。 问题不在这里。 问题不在“今天的决定，究竟会如何影响明天”。 而在于“是否要因为明天的可能性，影响今天的决定”。 还是刚才的例子。 孟超的确不知道，拯救吕丝雅这件事，究竟会如何影响龙城的未来。 但至少，在怒涛山脉底下，遭遇灵能狂潮爆发之时，吕丝雅还仅仅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探矿师，在擎天集团的继承者顺位上，排名非常靠后，体内也不存在哪怕一丝一毫怪兽主脑的力量或者说怪兽文明的种子。 如果，那时候仅仅因为孟超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些声音和画面，告诉他在若干年之后，吕丝雅“有可能”变成丛林女妖，变成野心勃勃的怪物女王，变成导致龙城毁灭的罪魁祸首。 于是，孟超就选择冷眼旁观，见死不救，甚至主动导致吕丝雅的死亡。 这，合理吗？ 第1887章 门 第1887章门 这是一个很经典的问题。 也是一个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 每个人都会基于自己的经历和理念，做出不同的选择。 至少，孟超扪心自问，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当他眼睁睁看着尚未做错任何事情的吕丝雅，即将被滔滔灵焰吞噬之时，他都不可能见死不救。 不，不单单是吕丝雅，而是任何人，任何尚未犯错以及罪不至死的人，他都会竭尽所能去拯救的。 不过，真是这样吗？ 记得刚刚获得末日记忆之时，高中时期的班长”左浩然“向他挑衅，结果被他用重手法打到脊椎骨裂，大大影响高考发挥，大概率断绝了上升之路。 这件事，固然有一半，是左浩然咎由自取。 另一半原因，却是孟超在末日记忆中看到，若干年后的左浩然，背叛了龙城文明，成为了圣光阵营的走狗。 所以，他才要“防患于未然”。 问题是，他在末日记忆中看到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必然会发生的，甚至已经发生过一次的吗？ 很显然，不是这样。 未来有无限可能性。 在某些可能性里，孟超是拯救文明的希望，是统帅龙城的将军，是半人半兽却仍旧顽强抵抗的黑色英雄。 但在另一种可能性里，孟超也以圣光神殿大祭司的身份，君临整个异界。 如果基于“防患于未然”的逻辑，有必要以重手法毁掉左浩然的前途，防止他背叛龙城的话。 那么，孟超第一个应该毁掉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如果说，无论左浩然的背叛，还是孟超自己成为怪兽或者圣光神殿大祭司，都不是事实和必然，仅仅是“可能性”的话。 孟超或者任何人，究竟有没有权力和道理，以未来的可能性，来审判当下的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呢？ 古代历史上，有一条很有名的欲加之罪，叫做“意欲“。 也就是“虽然暂时还没做，但心里未必不想做”的意思。 然而，这样混蛋的罪名，倘若都能成立的话，龙城数千万市民，简直人人都有罪了——谁还没想过在穷困潦倒或者怒火中烧之时，彻底突破法律和道德的底线，去无法无天一番呢？ “我，我做错了吗？ “我有资格仅仅因为自己脑中浮现出的一些斑斑驳驳的光影残片，就断绝左浩然的前途吗？ “谁能保证，我看到的末日记忆，就一定是正确的，必然会发生的？ “谁能保证，贡献值系统就一定是某个善意存在，而不是阴险狡诈的恶意存在，塞进我的脑子里的？ “谁能保证，所谓的末日毁灭，就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孟超头痛欲裂。 现在，久违的，他能清楚感觉到贡献值系统乃至火种的存在了。 贡献值系统就像是一团锈迹斑斑却又锋利无比的铁丝镶嵌着刀片，从他的脑域深处浮出水面，狠狠刮擦着他的每一条脑沟乃至每一个脑细胞，令他生出锥心刺骨，浑身颤栗，难以自制的痛楚。 他像是一个陷入沼泽的溺水者般手舞足蹈，竭力伸长脖子，颈椎骨都拉得“咔咔”作响，只想将脑袋伸到新鲜的空气里，获取一丝喘息的机会。 脑海中缭绕着末日烈焰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压抑。 那是无数龙城人。 无数黑黢黢的，周身包裹着焦壳，散发着糊味，正在被末日烈焰焚烧的龙城人。 他们的眼球已经融化，变成了既像是岩浆，又像是血泪的东西，从空洞的眼窝中流淌出来，一路流淌到了胸口，流淌到了脚下。 他们齐齐朝孟超伸出了十指已经烧得蜷曲、断裂和糊在一起的双手，发出凄厉的呼喊： “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们！” 孟超完全被这副画面魇住了。 他的眼前，尽是熊熊燃烧、狂乱舞动的鬼影。 刚才思考的问题，乃至近在咫尺的“干尸”雷宗超，都被末日烈焰死死纠缠，紧紧包裹，拖曳到了脑域深处，名为“思维盲区”的角落。 孟超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吸入仿佛来自地狱，无比浓烈的硫磺气息。 孟超的每一次挣扎，都会引发大脑爆裂，神魂燃烧般的极度痛楚。 孟超的四面八方，乃至他所站立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都变成了一堵堵由黑黢黢的焦尸，死死缠抱在一起组成的铜墙铁壁。 从一堵堵畸形扭曲的焦尸之墙里，还伸出无数双手，无数双黑黢黢，血淋淋，指甲剥落，指节扭曲，甚至没有血肉，只剩下指骨的手，试图抓住他，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无数双手的中间，又张开无数张嘴： “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们！” 孟超不能迟疑。 他感觉自己只要稍稍迟疑，就会被这些手、这些嘴，拖进熊熊燃烧的末日，并永远留在那里。 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前方唯一焦尸稍微稀疏些，让他能勉强呼吸的地方，就是“武神”雷宗超的猩红残影所指引的道路。 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孟超下意识跟随猩红残影，拨开四面八方的燃烧尸骸，艰难朝太古宫殿深处前进。 “干尸”雷宗超，则被他一步步抛在脑后，留在无尽黑暗之中。 然后，孟超就看到了“门“。 真奇怪，他明明才走了没多久，最多一两分钟，七八十步而已。 周遭的烈焰，尸骸，残垣断壁以及末日浩劫本身，都”自然而然“地消失不见，就好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四周的场景，却变得和刚才截然不同。 再也没有无穷无尽的巨柱。 再也没有千丝万缕，宛若触须狂舞的黑雾。 只有一颗宛若恒星般巨大和明亮，熊熊燃烧，嘶嘶作响的光球，悬浮在宫殿之中。 孟超不知道这颗光球的直径究竟有多大。 只知道自己的视界，95%都被这颗光球占满。 古人的宫殿原本也算气势恢宏，就算放进去整整一支装甲飞艇编队，都像是往澡盆里放进去几艘玩具船一样微不足道。 然而，这颗顶天立地的光球，却令古人的巍峨宫殿，都产生了几分“逼仄”之感。 没来由，孟超立刻意识到，这颗光球，就是“门”。 第1888章 不该预测的未来 第1888章不该预测的未来 一开始，孟超从“门”里面什么都没看到。 从“门”里面汹涌澎湃地喷射出来的光焰实在太明亮。 绝对的光明就像绝对的黑暗一样，都会吞噬一切信息。 孟超凝视着这颗宛若恒星般熊熊燃烧的光球，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条脑沟都被带刺的光线挤得满满当当。 光芒宛若风暴，在他的脑域中横冲直撞，浩浩荡荡，令他根本无从思考。 这种感受足足持续了一分钟或者一小时或者一天或者更长时间，他才渐渐适应了“门”的光芒。 又或许是“门”的光线实在太强烈，强烈到在他的视网膜上烧灼出了无数细小的孔洞和痕迹，令他的视界之内，出现了一些好似虫子般歪歪扭扭，缠绕蜷曲的东西，这些东西纠缠在一起，呈向内螺旋状，朝“门”的中央一路延伸过去。 这样看来，“门”又不像是一个悬浮在虚空中的三维实体。 而像是直接在三维空间上挖了一个洞。 一个深不可测，宛若直通异时空的隧道般的白洞。 孟超如痴如醉地长久凝视着这个白洞。 终于意识到，蜷曲、蜿蜒、螺旋深入白洞中央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路指引他来到这里的猩红残影。 是“武神”雷宗超开辟的道路。 不，不止“武神”雷宗超的道路。 或者说，不止这一条“武神”雷宗超的道路。 孟超恍惚间看到，在“门”的四面八方，还有千千万万条若隐若现，斑斑驳驳，畸形扭曲的猩红残影。 他们像是发了疯的藤蔓，挤破了不同空间的壁障，拼命延伸到了“门”的里面。 而跟随着无数条猩红残影，还有无数人——吕丝雅、龙飞骏、申玉鹏、吴海波，甚至是怪兽形态的孟超自己，都漂浮在“门”的周围，表情既空洞又虔诚，像是入魔般，长久凝视着“门”和“道路”。 孟超瞪大了眼镜。 想要手舞足蹈，大声喊叫，引起距离自己最近的吕丝雅的注意。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吕丝雅看不到也听不到自己。 就像是早先，在那条纵横交错的“高架桥”上，貌似只相隔几十米，却是咫尺天涯一样。 孟超意识到，无论吕丝雅还是其他人还是怪兽形态的自己。 和他都处在不同的维度。 用最简单粗暴的概念来理解，他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他们，仅仅是类似电视屏幕的空间镜面里面，他们的光影信息而已。 当一个人对着电视里的人大吼大叫，就算他把喉咙吼破，电视里的人，都不会激起半点反应的。 更何况，这副千千万万的探索者，对着“门”顶礼膜拜的场景，既神圣又诡异，充满了庄严肃穆，摄人心魂的压迫力。 孟超觉得，一缕缕光线像是在不知不觉中，缠住了自己的血管和神经，令他根本生不出怀疑和亵渎的心思。 他只想和吕丝雅、吴海波、龙飞骏、申玉鹏以及怪兽形态的自己一样。 长久凝视，顶礼膜拜，然后，跟随“武神”雷宗超的脚步，走进去。 没错，解决一切问题的答案，就在“门”的后面。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走进去。 “救救我们……” 那些声音又出现了。 细细的，轻轻的，带着几分胆怯的期待和渺茫的期待。 孟超回头，看到无数被末日烈焰烧焦的龙城市民，静静地漂浮在他身后，不知是双手合十祈祷，还是被烈焰烧得蜷曲缩小，他们就像是一具具黑黢黢的木偶。 这些木偶用一万个空空如也的眼窝，畏畏缩缩地盯着孟超。 当然。 孟超心里说，我当然会救你们的。 截至目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眼下，只要再往前一步，突破临界…… 孟超朝着“门”，迈出了半步。 但他的右脚，却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阻止，怎么都迈不下去。 他隐隐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没有今天的明天毫无意义。” 没来由，孟超的脑海中，浮现出来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孟超皱眉。 总觉得有某种力量，在阻止他进入“门”，阻止他去拯救很久以后的龙城，阻止他去寻找解决一切问题的答案。 “不，未来不可预测，未来也不该窥探，未来就和命运一样，根本没有也不该有正确答案！” 孟超仿佛听到，有人，或是地狱深处的一条残魂，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 伴随着灵魂燃烧的嘶吼，他仿佛看到，一具只剩皮包骨头的干尸，竭力冲破光明和黑暗的阻隔，试图向他传递无比混乱却无比真切的信息。 真奇怪。 孟超觉得，自己不久之前，才见过这具干尸。 但他却将细节，忘了个一干二净。 孟超迟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响应干尸的呼喊。 就在他迟疑的片刻，从“门”的深处，却悄无声息蔓延出来无数闪闪发亮的光之触须，犹如一条条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溪流般，轻柔缠绕住了他的肢体、躯干和头颅。 这些光之触须的动作，是如此轻柔。 轻柔得孟超根本生不出半点挣扎和反抗之力。 在光之触须的牵引下，孟超坠入白洞。 就像是饱经风霜，满心迷茫的孩子，投向母亲的怀抱。 恍惚间，孟超再次体会到圣山神庙深处，曾经出现过的经历。 他像是在某种既温暖又粘稠的液体中缓缓下沉。 尽管鼻腔都被液体塞满，却也没感觉半点窒息，从鼻粘膜到每一个肺泡，都像是浸泡在琼浆玉露中一样，发出舒畅的呻吟。 他根本不想挣扎。 不想浮出水面。 只想就这样静静地、缓缓地、不可逆地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 他的周围出现了无数五彩斑斓，熠熠生辉的“水母”或者“细胞”。 就像太古文明那信息高度集中，蕴藏着无穷奥秘的符文一样。 每一个“水母”或者“细胞”里面，也蕴藏着无穷无尽的信息，组成了无数个错综复杂，亦幻亦真的世界。 第1889章 很久以后 第1889章很久以后 周遭的“水母”都感知到了孟超的存在。 纷纷像是饱满的花蕾般绽放，露出层层嵌套，错综复杂的内部构造。 而他们内部，宛若植物纤维管的精密结构，竟然也在不断绽放，仿佛可以无限展开——就像是某种高维构造物在低维世界，展开到亿万倍大小一样。 从无限展开的“花蕾”中间，伸出了成千上万根晶莹剔透，缓缓蠕动，恍若神经丛般的触须。 这些触须翩翩起舞，不断生长，朝孟超游动过来。 孟超被这副神秘莫测却又精美绝伦的画面深深吸引，下意识朝其中一根触须伸出手指。 触须轻轻缠绕住了他的指尖，又顺着他的指甲缝，狠狠刺了进去。 “嘶！” 孟超惊呼，从医疗舱里一跃而起。 “……” 他怔怔看着四周，感觉自己刚才睡了很久，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了半个世纪以前，自己读高中，上大学，闯社会，以及探索太古遗迹的那段青葱岁月。 这个梦实在太漫长也太逼真。 逼真到他暂时有些恍惚，不记得今夕何年，以及自己究竟是谁的程度。 孟超低头，查看自己浸泡的基因药剂。 他本能感觉到，这是某种比末日凶兽的血液更加丰盈，蕴含着更强大灵能，却又更加温和、稳定的高能液体。 似乎是将异界大陆排名前十的狂暴凶兽的血液、脊髓液、肾上腺提取物以及脑浆统统抽取出来，再用圣光魔法加以调和、稳固，耗费天文数字的资源，甚至牺牲无数人命，才能勉强提炼出一星半点。 寻常超凡者哪怕仅仅得到一滴。 都足以起死回生，超越极限。 而他竟然奢侈到，拿这种绝无仅有的超级基因药剂来泡澡，还在泡澡时，漫不经心地睡着了？ 孟超扯动嘴角，心念一动，从医疗舱里缓缓悬浮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相比半个世纪前，强大了数百倍，每一颗细胞都晶莹剔透且生机勃勃，仿佛突破了自然衰竭极限，能够永远健康且强大下去的身体。 “我的身体……” 深吸一口气，孟超从未感觉空气如此新鲜，世界又如此清晰，他仿佛随意一瞥，都能洞彻周遭空气中，每一个氧分子的结构，以及每一束代表无线电波和万物互联的波纹，并且将游离于天地间的每一缕灵气，都通过皮肤上的万千毛孔，涓滴不漏地导入体内。 他抬起右腕，叉开五指，仔细端详自己的手掌。 他的手掌柔韧无比，澎湃的灵能通过重新排列组合，无比细密和精确的灵脉系统，汇聚到了掌心，恍若一座任凭他随意控制，能够瞬间爆发，也能瞬间关闭的活火山。 而在表面，他的皮肤隐隐泛着一层金属光泽，皮肤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能瞬间硬化，阻挡从绝世神兵到列车炮在内的一切攻击。 甚至，金属光泽还能被水晶般的半透明质感所代替，帮他折射掉没有实体的能量攻击。 这是一具任何碳基智慧生物都梦寐以求的，臻至完美的身体。 和亿万年前的“古人”，亦只有一步之遥。 “自从在‘武神’雷宗超的指引下，探索太古遗迹最深处，无意间发现了‘古人’留下的神殿，以及太古文明那玄之又玄的奥秘，继承了无比庞大的遗产，有惊无险地回归龙城。 “直到半个世纪后的今天……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人类进化的顶点，已经是……‘超越神境的存在’了！” 孟超虚空踏步，缓缓落地，踩在了一层刚柔并济，蓬松而坚韧的地毯上。 这是一层将天鹅绒和金羊毛的特质糅合到一起，却更加华丽和霸气的地毯。 它像是从某种比末日凶兽更加可怕的致命生物身上，整张扒下来，尺幅大到惊人，将这间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卧室都铺得满满当当。 当它安静、服帖时，宛若风平浪静的金色海面，能帮主人吸收掉一切灰尘、噪音乃至不稳定的灵能波纹。 而当孟超随意朝脚下输入一道灵能，地毯上刚刚还蓬松柔软的金色绒毛，立刻如通了电的钢针般根根竖起，泛出极度危险的凶芒。 孟超心念一动，上百根绒毛立刻飞了起来，环绕着他，不停高速旋转，和空气剧烈摩擦，擦出一连串耀眼的光焰，宛若一道拥有独立意志，却誓死捍卫主人的龙卷风暴。 “咻！” 当孟超的视线投向房门时，这道熊熊燃烧的龙卷风暴，瞬间将速度飚至极限，几乎在室内轰出音爆，朝房门狠狠轰去。 孟超下意识想起，尽管这间卧室的四面墙壁以及房门，都是用比超重型装甲飞艇的七层复合外壳更加坚固的纳米合金材料制造出来，足以抵挡最近十年来，如过江之鲫般数不胜数的刺客的偷袭。 依旧抵挡不住，他用地毯绒毛，漫不经心激发的随手一击。 在龙卷风暴即将轰爆房门的瞬间，孟超眨了眨眼。 宛若恶龙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就要喷吐龙息的恐怖攻势，刹那之间，消弭于无形。 就连那上百根绒毛，都没有被灵焰烧尽，而是完好无损，重新落回到了地毯上。 “这是‘巨龙吞噬者’的皮毛。” 孟超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张地毯的来历。 “巨龙吞噬者是极北荒原上的魔王，这种常年居住在冰川缝隙中，宛若北极熊再放大十倍的生物，仿佛是冰寒地狱的化身。 “绝大多数时候，他们根本无须挥动比死神镰刀更加可怕的巨爪，只要轻轻打个喷嚏，吹出的死亡风暴，就足以将任何猎物都冻结成晶莹剔透的冰块，断绝一切生机。 “幸好，绝大多数巨龙吞噬者都习惯常年蛰伏在冰川之下，舒舒服服地冬眠。 “而当他们偶尔出来觅食时，即便是极北荒原通常意义上的霸主‘冰霜巨龙’都要退避三舍，否则，极有可能变成魔王的食物——‘巨龙吞噬者’这个名字，就是用冰霜巨龙支离破碎的骸骨，书写在所有荒原蛮族的恐惧记忆之上的！” 第1890章 战利品 第1890章战利品 孟超这样想着，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来三幅画面。 第一幅画面，是一片冰封千里，恍若大洋冻结的荒原，铅灰色和银白色的沟壑纵横，显出一派冰霜地狱的严酷。 就在荒原深处，仿佛连太阳坠下去都永远不会再次升起的最深的沟壑中，伴随着大地的颤栗和低沉的轰鸣，缓缓爬出了一头体型堪比末日凶兽，气势则更胜十倍的庞然大物。 它的毛发如同骨刺般根根暴突；它的双眼就像是雷霆的巢穴，不断向外喷射着闪电；它的嘴角还残留着龙族的碎肉和骨头茬子；它的周身缭绕着一团银辉色的寒雾，无论走到哪里，明明接近零下百度，已经阴冷至极的大地，都会再次降温，直到所有物质都承受不住它的威压，纷纷断裂、破碎、湮灭为止。 感知到它的出现，即便蛰伏在百里之外，隐秘龙穴中的荒原巨龙，都忍不住发出凄厉的嘶吼，从各个角落腾空而起，如同惊慌失措的麻雀，试图逃亡南方，争取一线生机。 这头号称“巨龙吞噬者“的巨兽，就这样大摇大摆，一步步走了过来，直到它充盈着雷电的双眼，映照出了无比清晰的人类的轮廓。 那正是孟超的轮廓。 而在第二幅画面里，刚刚还威风凛凛，霸气溢出天地，似乎能够吞噬一切的”巨龙吞噬者“，已经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它的外表没有丝毫伤痕。 甚至连一身金银交错，晶莹剔透，华丽至极的毛发，都没有碰掉半根。 但那双片刻前还在喷射闪电的眼睛，却再也显露不出半点光芒。 不，更准确说，它没有眼睛。 原本镶嵌着眼球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两个空空如也的窟窿或者说两条隧道——两条直通大脑的隧道。 而它的大脑同样消失不见，所有脑髓连同中枢神经连同最后一颗脑细胞，统统都被孟超以手术刀般的精确，完美摘除和抽取了出来，成为了炼制超级基因药剂的原材料。 在残留的神经系统的指挥下，这头巨兽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死去，心脏仍旧微弱跳动。 而它的灵魂，已经遭到了孟超的收割和吞噬，臣服在孟超的精神世界里。 第三幅画面，孟超大马金刀地高坐在铺着“巨龙吞噬者”皮毛的巨大石座上。 荒原的主宰者们——无论是冰霜巨人中的麋鹿部族，红牛部族，长弓部族还是巨斧部族，亦或是食人魔中最强大也最残暴的双头食人魔，甚至永夜深渊中那些奇形怪状的魔族，这些通常只会在圣光阵营的普通人的噩梦中才会出现的“混沌生物”，丝毫没有半点混乱、残暴、嗜杀的样子，而是规规矩矩甚至小心翼翼地排好了队伍，一个个走到孟超面前，单膝下跪，毕恭毕敬地向他行礼，承认他作为盟主的霸权。  p;“啊，这是我去极北荒原，向那里的冰霜巨人、深渊恶魔以及食人魔们，展示来自龙城和图兰泽的友谊，邀请他们加入’混沌阵营‘的记忆。” 孟超静静地回忆着，嘴角逐渐勾起了一抹微妙的弧度，“那是一次相当成功的外交活动，虽然圣光阵营的傀儡们都说，极北荒原的蛮族们，都是一群极度危险的疯子，根本没有丝毫沟通和谈判的可能，但我怎么觉得，他们都还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通情达理，甚至能歌善舞的呢？ “在我拖着’巨龙吞噬者‘的尸体，跑去找他们沟通的时候，他们二话不说，就答应加入混沌阵营，在我的带领下，共同对抗圣光阵营了！ “哎，仔细想想，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时间真像是静静流淌的银白溪流，看似流速不快，却始终无法凝固，更不可能回头啊！” 孟超双手背负，在地毯上缓缓踱步，享受着巨龙吞噬者的皮毛，带给脚底板那种如电弧流动，酥酥麻麻的感觉。 环视四周，原本面积颇大的房间，摆满了奇珍异宝，与其说是卧室，更像是一座异界大陆绝无仅有的私人博物馆。 和巨龙吞噬者的皮毛一样，这些奇珍异宝，都是孟超过去半个世纪征战岁月，最值得记念的战利品。 “这是’千夜之咒‘，血精灵一族献祭了上百名精锐剑手的灵魂，才炼制出来的诅咒武器——和血精灵王在‘腐海血池’那一战，的确是我平生遭遇最惊心动魄，也最酣畅淋漓的一场白刃战。 “自从斩下了血精灵王三条手臂，夺取了这柄诅咒武器之后，就再没有哪个对手，值得我像腐海血池之战一样，在近身肉搏的时候，将体能、智慧和意志都燃烧到极限，甚至临战突破，超越巅峰了！ “这是‘无限光辉骑士团’的团长，号称圣光阵营百年来最强圣骑士的‘莫拉·洛克‘的头盔，那一战就像是莫拉·洛克的性格一样，枯燥乏味，乏善可陈，最强圣骑士根本不知道躲闪和变通，我只不过是像一台压路机隆隆前进，就将他直接碾压了。 “倒是他的这套铠甲还有些蹊跷，据说得到了圣光神殿过去千年足足三十位圣光大祭司的祝福，能抵御一切有形和无形的伤害，就算遭遇天崩地裂，也能保证铠甲的持有者不死。 “那又如何，血肉之躯的完好无损，并不意味着精神世界就能永远坚固如初，在如何击垮一个碳基智慧生物的心灵防线这件事上，龙城文明对异界土著，有着降维打击般的优势。 ”这是’元素之怒‘奥德斯加的法杖，和中规中矩的圣武士相比，这位传奇魔法师倒还有点儿意思——谁能想到，号称正义化身和光明使者，守护一方秩序，德高望重，受到所有人敬仰的传奇魔法师，竟然拥有深渊恶魔的血脉，以及截然相反的双重人格呢？ “老实说，当他身为’元素之怒‘的主人格被我击败，潜伏在大脑深处的第二人格’瘟疫使者‘跳出来，瞬间’满血复活‘还变得判若两人时，我还真是，小小地惊喜了一番呢！” 第1891章 龙都 第1891章龙都 孟超的视线从无数战利品上轻描淡写地扫过。 每件战利品都令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副副褪色的画面。 每幅画面的背后，都隐藏着一场被世人铭记的惊心动魄的战斗、战役甚至战争。 但对孟超而言，那只是他在无尽征途上狂飙突进时，踏出的一串串微不足道的脚印而已。 他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就连将这些战利品摆放在卧室里，如同暴发户一般炫耀，都不是他的本意。 特别是这些战利品中，有不少都缭绕着败者和死者的残魂，经常在半夜发出凄厉的啸叫，虽然伤害不了他分毫，却容易打扰他的清梦，令他早起时心情不好。 只不过，孟超经常在卧室里接待异界各大阵营的贵宾。 偶尔，还要和混沌阵营的亲密盟友，以及圣光阵营”迷途知返，弃暗投明“，倒戈过来的降将”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为了威慑盟友和敌人，也为了让过江之鲫般的刺客们知难而退。 他才不得不将自己的卧室，打造成了一座过于花哨的博物馆。 事实上，他还是更怀念半个世纪以前，自己在老家居住的那间小小的卧室。 虽然简陋，至少自由。 没办法，这就叫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谁让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龙城文明的最高领袖，混沌阵营至高无上的总盟主，有身为最高领袖的责任呢？ 孟超叹了口气，轻轻一挥手。 前方貌似坚固无比的墙壁，逐渐变得清澈透明，宛若从极北荒原的尽头，永不化冻的冰川深处，整体挖掘出来的冰晶，甚至比冰晶还要通透，几乎消融在空气之中。 透过这面看不见的铜墙铁壁，孟超双手背负，极目远眺，静静欣赏着脚下的城市。 通过这扇位于“超星大厦”两百九十九层高的两百七十度环绕式落地窗看下去，气势恢宏的龙都尽收眼底。 放在半个世纪前，这是一座全体地球穿越者做梦都想象不出来的辉煌大城。 在一蓬蓬五光十色，恍若仙气缭绕，拥有生命，随风起舞的灵雾之中，无数摩天大厦直刺云霄，鳞次栉比，勾勒出了如同剑戟丛林般惊心动魄的天际线。 其中的每一座摩天大厦，都有着超越旧龙城的超凡塔的规模。 摩天大厦之间，还如蛛网密布般，缠绕着无数亮晶晶的细长银线。 每一条银线，都代表一条真空负压超高速交通管道。 无论人员还是物品，都能通过这些采用了灵磁缠绕原理兴建的新型交通工具，瞬间抵达这座波澜壮阔的辉煌大城的每一个角落。 错综复杂的细长银线之上，数以千万级的喷气式晶石飞艇，正以比老式的活塞引擎晶石飞艇更快百倍，也更加也更加灵巧百倍的速度川流不息，他们喷涌而出的尾焰，汇聚成了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光河。 因为每一艘晶石飞艇，都搭载了怪兽生化脑，而所有生化脑都接驳到空中交通管制中心的生化主脑上的原故，他们就像是一头硕大无朋的超级生物身上的细胞，踩着互相应和的曼妙旋律，眼花缭乱地翩翩起舞，彼此以头发丝的距离擦肩而过，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故。 孟超不用发动超凡视觉，都能看到在不少刚刚从外地飞来的晶石飞艇上，冰霜蛮族、血精灵、深渊魔族和双头食人魔……混沌阵营的各族盟友，以及代表圣光之地各位领主的利益，偷偷跑来媾和、投诚和签订秘密商贸协议的代表。 无论这些异界土著，曾经代表“正义“还是”邪恶“，”文明“还是”野蛮“，此刻，他们都将脸死死贴在舷窗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宛若人间仙境般的未来都市。 这，就是孟超在”千日之战“大获全胜之后，要力排众议，耗费无数资源，在圣光之地和图兰泽之间，兴建“龙都”这座史诗级的辉煌大城，作为龙城文明以及混沌阵营全新的大本营的意义。 位于异界大陆最南端，怪兽山脉之内的旧龙城，终究太过偏僻，只能偏安一隅，不足以成为王霸之基。 新龙都，才是未来异界的心脏。 孟超要的，不仅仅是征服，更是全异界所有智慧生命，统统在新龙都展现的无限辉煌之下，深深震撼，顶礼膜拜，心悦诚服！ “那时候，包括吕丝雅在内，所有人都反对我兴建‘龙都‘的想法！ “这些目光短浅的家伙，说什么混沌阵营和圣光阵营的战事愈演愈烈，各条战线都陷入资源紧缺的窘境，不可能再投入额外资源，从无到有，建造一座崭新的城市！ “呵呵，他们怎么知道，兴建龙都，不仅是我的意志，更是太古文明赐予我的使命，我们要打赢的不止是眼前的战争，更是延绵亿万年的文明之战，是要在这颗混乱不堪的星球上，彻底重建，伟大的秩序！ “现在，龙都整体规划中，70%的区域，都已经初见雏形。 “混沌阵营对圣光阵营的战争，也即将以我们的完全胜利而落下帷幕。 “纷乱万年的异界，即将迎来永远的统一、秩序、繁荣和辉煌。 “吕丝雅他们，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就像过去半个世纪里，无数次的艰难抉择一样，我，永远是对的！“ 孟超这样想着，思绪又飘回了半个世纪之前，他追随着“武神”雷宗超的脚步，探索太古遗迹最深处，满载而归的时刻。 世人只知道，他在太古遗迹深处，通过了“古人”留下的诸多考验，破解了“太古的召唤”隐藏的奥秘，成功获得了”太古遗产“的宝库钥匙，从而帮助龙城文明，实现了爆炸式的迁跃。 却没人知道，他在太古遗迹深处，获得的最重要的东西，既不是移山倒海的强大功法，也不是撕裂空间的神兵利器，更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超级能源。 而是，经过升级，大幅强化，能够完全预测未来的能力！ 第1892章 殿主! 第1892章殿主！ 在聆听到“太古的召唤”之前，所谓未来，在孟超的脑域深处，仅仅是梦魇般斑驳不清的幻影。 他固然能清楚看到梦魇尽头，末日从天而降，一万颗太阳在龙城上空熊熊燃烧的场景。 却看不清导致浩劫发生的全过程，以及罪魁祸首。 在这种情况下，改变未来的行为，很容易变成导致末日降临的原因。 可以说，那仅仅是“不完全版”或者”测试版“的预测能力。 而在那座辉煌而神秘的太古宫殿之中，萦绕在孟超脑域中的“梦魇”，却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能不断分裂出全新的梦魇，快进或者回溯，让他清楚看到某件事究竟会造成何种影响，某只蝴蝶扇动翅膀卷起的涟漪，是否会演变成一场撕裂天地的风暴。 依靠这一能力，孟超早就预见到了九大超级企业绝不会心甘情愿，让出他们的市场份额以及权力。 就算遭受了血盟会之乱的影响，不得不在表面上老老实实，和中小企业、寒门超凡者以及普通市民合作。 但豪门超凡者的野心，恰似草原上的野火，永远都不会平息。 是以，在之后十年里，孟超先是欲擒故纵，引蛇出洞，假意借助九大超级企业的力量，和他们共同统治龙城。 甚至装出一副淡泊名利，不懂得权术的模样，俨然成为了第二个“武神”雷宗超。 用这种方法，麻痹豪门超凡者的警惕，膨胀他们的野心，激化他们的内部矛盾。 随后，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分化打击，威逼利诱，各个击破。 终于，“九大超级企业”这九颗盘踞龙城近半个世纪的毒瘤，被他干净利落地彻底摘除，沉入历史长河的漩涡最深处。 之后的龙城，龙城文明，乃至整个异界，就只剩下一家超巨型企业，那就是超星集团！ 而超星集团注定不会犯下和九大超级企业一样的错误。 因为超星集团的掌舵人是他，是能够预测未来，永远正确的孟超！ 完全执掌龙城大权的孟超，既没有违背自己的承诺，也没有让全体市民失望。 利用预测未来的能力，他能很轻易识别出，圣光阵营中的忠臣良将和乱臣贼子；以及散落在异界大陆边缘的蛮族、异鬼、恶魔中，究竟有谁可能成为地球人的铁杆盟友，有谁的野心远远大于智慧，注定是养不熟的狗；还有，哪场战役必败无疑，哪场战役中存在着稍纵即逝的，奇迹逆转的战机。 从而，做出最精确的决策——谁应该拉拢，谁应该扶持，谁应该防范，谁应该刺杀，谁应该两面三刀，尔虞我诈，谁应该请到自己这间摆满了战利品，如同博物馆般的卧室里，“促膝长谈，抵足而眠”，从而彻底慑服他的心灵。 如此这般，才有了龙城文明过去几十年的胜利，以及今天的辉煌…… 孟超收回思绪。 他听到外面传来了规规矩矩的脚步声。 想起自p;想起自己今天的日程。 闭上眼睛，任凭应用了魔导科技的符文机器人帮自己完成了洗漱和穿戴，孟超信步走了出去。 他的卧室之外，一圈圈直径超过数百米的环形走廊中间，是直上直下，从三百多层一路贯通到地下五十层的中庭。 因为每一层的内侧立面，都采用了独特的水晶镶嵌工艺和魔导光学设计，即便外面阴雨连绵，中庭最上方的水晶穹顶依旧能吸收大气层之外的不可见光，转化成金色瀑布，一路倾泻下来，以“自内向外，中心开花”的方式，照亮在这座异界最大单体建筑中工作的数十万员工的心灵。 孟超每天巡视超星集团的时候，都不喜欢乘坐电梯或者走楼梯，而是习惯了直接从中庭，在金色波浪的环绕下，缓缓下降，犹如天神下凡，用这种方法来鼓舞士气，提高员工们的工作效率。 不过今天，他没有飞出走廊，只是眯起眼睛，放开感知，融入金色光芒，用心灵，巡视着地下数百层里的数十万员工的工作状况。 很快，环形走廊的尽头，两排内裹纳米战斗服，外罩华丽长袍，目光炯炯，灵焰缭绕的年轻人，毕恭毕敬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眼中放出崇拜、敬畏、喜悦、无限信任和依赖的目光，整齐划一，向他行礼。 “殿主！” 这些年轻人的胸口，都佩戴着武神殿的战徽。 他们都是武神殿最优秀也最忠诚的弟子。 “武神”雷宗超早在半个世纪前，就已不幸陨落。 孟超却继承了他的遗志，成为了武神殿的新主人。 并且在之后半个世纪里，继续“武神”雷宗超的做法，收养和资助战争孤儿，不惜血本也不遗余力地将自己的武道精粹统统传授给他们，又帮他们在各行各业站稳脚跟，打开局面，生根发芽，形成蟠根错节，齐心协力的利益共同体。 时至今日，不少被孟超收养，对他无比感激、无限忠诚的武神殿弟子，已经成为了各个领域的专家、骨干和权威。 但他们仍旧对孟超言听计从，忠心耿耿，和残星会中的佼佼者一起，成为孟超驾驭超星集团乃至龙城文明的左膀右臂。 “少羽，事情还顺利吗？“ 孟超向外走去。 两列堪称人中龙凤的青年俊杰，立刻从中间分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一名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的青年碎步上前，清晰地低语道：”回禀殿主，一切顺利，事情果然如您老人家所预料的那样——‘巴洛克领’的领主’怒狮公爵’表面上对圣光神殿忠心耿耿，是一员敢打敢拼，甚至不惜和我们玉石俱焚的猛将，实则人老成精，绝不愿意给圣光神殿陪葬，这次咱们只是在战场上稍稍释放了善意，主攻方向避开了怒狮军团的防线，怒狮公爵就心领神会，秘密向咱们伸出了橄榄枝。 “要知道，过去二三十年，怒狮军团始终是圣光阵营的主力，巴洛克领也是我们久攻不克的硬骨头，公爵本人更是身先士卒，亲手斩杀了混沌阵营的众多高手。 “若非殿主料事如神，谁能想到，这个和混沌阵营有着血海深仇的老顽固，竟然都会动摇？” 第1893章 深谋远虑 第1893章深谋远虑 “此一时，彼一时，人都是会变的。” 孟超微笑道，“圣光阵营和混沌阵营刚刚开战之时，巴洛克领尚被四块圣光神殿的直属领地夹在中间，怒狮公爵本人的实力，远远没有强到能够挑战神殿权威的程度，稍稍显露反骨，圣光神殿就能轻而易举地干掉他，再从他的家族中，找到十个比他更加听话的继承者。 “那时候的怒狮公爵，当然只有勇猛精进，视死如归，用绝对的忠诚，换来圣光神殿的信任和支持。 “但现在，随着我们在战场上的高歌猛进，无论圣光神殿本身的力量，还是绝对忠于神殿，哪怕战至一兵一卒，都要给神殿陪葬的虔诚附庸，都变得越来越少。 “怒狮公爵却凭借实力、幸运以及我的有意纵容，逐渐成为了圣光阵营中，数一数二的实权派。 “此消彼长之下，他潜伏已久的野心，怎么可能不浮出水面呢？” “原来如此！” 众多武神殿弟子恍然大悟。 名叫“少羽”的青年更是在思索片刻之后道，“好几次，我们明明创造了重创怒狮军团的机会，殿主都让我们放过了，当时，很多人都看不懂殿主您的操作，原来您是故意要在圣光阵营内部，制造出一个脑生反骨，野心勃勃的军阀！” “没错，你们不要以为只有混沌阵营内部，才有派系隔阂、利益纷争，而圣光阵营内部，就是绝对虔诚的铁板一块了。” 孟超冷笑道，“神殿祭司和魔法师之间，圣光人族和精灵族和矮人族之间，魔法师和领主之间，各种矛盾错综复杂，多如牛毛，甚至延绵千万年，都没得到解决呢！ “只不过，以往图兰兽人总是不讲究战略和章法，每到‘荣耀纪元’，就如同洪水猛兽般冲向圣光之地，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杀戮和毁灭他们所见的一切，根本不讲道理，也没有谈判和妥协的空间。 “这种全无理性的杀戮，反而令圣光阵营内部的各个利益集团，暂时放下彼此间的矛盾，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等到打退了图兰兽人的进攻，往往圣光阵营内部也是死伤无数，空出来了大量土地、爵位等等资源，让内部矛盾，有了更多腾转挪移的空间。 “从某种意义上说，图兰兽人不仅仅扮演了‘毁灭者’的角色，也同时扮演了‘矛盾缓冲器’的角色，这大概是图兰兽人明明拥有强横无匹的钢筋铁骨，以及能随意变幻铠甲，存储战斗经验的图腾战甲，却依旧在过去万年的战争中，一次次铩羽而归的原因之一吧？ “自从这次异界大战爆发，特别是混沌阵营成立，我们和生活在异界边缘的各个部族结成了规模空前的同盟，发动了史无前例的攻势之后，我最担心的，并非战术甚至战略上的失败，反而是胜利，甚至是无与伦比的胜利。 “道理很简单，圣光阵营终究统治异界万年，树大根深，绝不是短短几年时间，时间，依靠几场大捷就能彻底消灭。 “开战之初，一城一地的得失，甚至几十万大军的生死，都不能决定最终的成败。 “倘若开战之初，我们就把圣光阵营打疼了，打惨了，打出了他们内心潜伏万年的巨大恐惧，让他们彻底放下内部矛盾，万众一心，同仇敌忾的话，那么，后面的战争，注定将变得难打十倍，就算获得惨胜，我们也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来收拾残局。 “这就是为什么，战争刚刚爆发，我军节节胜利时，我会强令龙城的钢铁洪流放慢节奏，甚至在多条战线上停止进攻，却将大量资源都投入到‘龙都’的建设之中——就是为了让敌人相信，我虽然好大喜功，却没有侵吞天下之志，从而，让敌人的内部矛盾，有爆发出来的可能。” “原来如此！” 名叫“少羽”的青年，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流淌出来如同烈焰般的崇拜，“原来兴建龙都的决策背后，隐藏着如此宏大的谋划，殿主深谋远虑，我等就算再跟随殿主学习百年，怕是都领悟不到殿主的百分之一啊！” 孟超微微一笑，双手背负，脚踏虚空，缓缓步入了贯通上下，高到五百米的中庭之中。 他没有往下飞，而是一路悬浮，很快抵达了超星集团总部大厦最高处的水晶穹顶下方。 包括“少羽”在内，众多武神殿弟子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脚下。 众人头顶，貌似天衣无缝的水晶穹顶，层层叠叠地裂解开来，宛若晶莹剔透的花蕾般冉冉绽放，露出无限接近星夜的天空。 超星集团总部大厦的顶层之上，是一座规模庞大，结构复杂的超大型停机坪，能同时停泊近百架大小飞行器，对两位数的装甲飞艇，进行人员和货物的装卸，以及简单的维修作业。 甚至，经过半天的改装，就能停泊类似半个世纪前的“金鹏号”这样的空中堡垒。 平日航道拥挤，川流不息的超大型停机坪，今天却呈现出少有的寂静。 在一排排身穿纳米战斗服的武神殿弟子以及残星会成员的注视中，不远处的空中航道里，只有一艘胖头鱼般圆滚滚的老式货运装甲飞艇，正在缓缓进港。 这艘装甲飞艇上的乘客，正是来自圣光之地的巴洛克领，代表怒狮公爵的秘密使节团。 在孟超精心设计的未来，他们将作为一柄淬毒的匕首，给圣光阵营带去决定胜败的致命一击。 引航员在停机坪上驾轻就熟地挥舞着灵光棒，利用灵焰残影，挥舞出一条条错综复杂的指令。 “胖头鱼”缓缓进港，褪去了光学迷彩伪装出来，笨拙和陈旧的外表。 取而代之的，是拥有虎鲨般的凶悍和剑鱼般的迅捷，非但搭载了新型智能液态金属装甲，还加挂了六台喷气晶石引擎，既能在短短五秒钟内突破音速，也能长时间静默航行甚至隐形，实施潜行、渗透和侦查任务，犀利而优雅的造型。 第1894章 又一次，力挽狂澜 第1894章又一次，力挽狂澜 新锐装甲飞艇距离停机坪，只剩下最后百米。 孟超的嘴角，勾起了胜券在握的笑意。 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无需动作甚至眼神，来自武神殿、残星会以及超星集团内部，忠心耿耿的弟子、门人、部下们，就像是他意志的延伸，动作整齐划一地迎了上去。 然而，本该在泊入航道之后，就逐步减速的新锐装甲飞艇，晶石引擎轰鸣的声浪，却没有丝毫减弱。 用于减速的前置螺旋桨和减速板，也没有启动。 恰恰相反。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非常微妙，不太对劲的味道。 那是某种用晶石粉末制成的，效能极其强劲的助燃剂，瞬间爆燃，输出强大动力的气味。 孟超眯起眼睛，嘴角的笑意有些凝固。 新锐装甲飞艇，距离停机坪还有八十米。 现在，连引航员也看出不对。 两名引航员疯狂挥舞手里的指挥棒，在凛冽的寒风中画出一道道刺眼的轨迹，示意对方减速入港。 但从新锐装甲飞艇的后方，却陆续传来十几道震耳欲聋的爆响，紧接着，一团团巨大的光球，仿佛撕裂虚空，降临人间，尽情跳跃和膨胀，为新锐装甲飞艇提供了无比强劲的推动力。 新锐装甲飞艇的速度，几乎在半秒钟之内提升了300%，还在不断提升。 因为瞬间加速到极限，新锐装甲飞艇的外壳和装甲，都有些承受不住过于粗暴的操作，发出了凶兽咆哮般的金属疲劳声。 声浪传入停机坪上所有人的耳中，令他们目瞪口呆，面如土色，一时间失去了反应。 只能眼睁睁看着新锐装甲飞艇，从搭乘着秘密使节团的外交舰，变成了来势汹汹的强袭舰，以雷霆万钧之势，朝停机坪猛冲过来。 孟超冷哼一声。 有些纳闷地摇了摇头。 仿佛很费解——为什么，局势都已经如此分明，那些不自量力的小丑们，还要用如此可笑的手段，垂死挣扎，螳臂当车？ 他的右手仍旧背在身后。 只是轻描淡写地举起了左手。 五指轻弹，仿佛从虚空中掀起惊涛骇浪，层层叠叠的灵能波纹不住扩散，瞬间笼罩住了如同下山猛虎般冲刺过来的新锐装甲飞艇。 新锐装甲飞艇刚刚加速到接近音障。 距离停机坪，只剩下最后的二三十米。 再给它一秒钟，不，半秒钟时间，这艘体型堪比地球时代万吨驱逐舰的钢铁巨兽，就能狠狠撞上超星集团总部大厦的顶层，将这座象征着龙城文明乃至混沌阵营最高权威的宏伟建筑，撞得灰头土脸，摇摇欲坠。 然而，孟超仅仅虚空一握，就令它陷入了刚柔并济，无影无形，蓬松却紧密的空气之墙。 新锐装甲飞艇的冲势戛然而止。 就像一匹脾气暴躁的野马，明明被敌人激怒，刚刚将速度飙至极限，却在下一秒钟踩进了泥淖，无论怎么挣扎，都只剩下越陷越深一条路。 &nbssp;控制新锐装甲飞艇的小丑们，明显不甘心束手就擒。 他们仍旧在疯狂加速，不要命地投入助燃剂，狠狠蹂躏着新锐装甲飞艇的喷气式晶石引擎。 晶石引擎仿佛被点燃的鞭炮，一台接一台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起火燃烧甚至爆炸，无比强劲的推动力，令整艘飞艇都剧烈震颤，锃光瓦亮的合金装甲一片片撕裂，剥落，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灵能管线和强化框体。 理论上来说，现在这艘新锐装甲飞艇的输出功率，足以在角力中轻松战胜一头末日凶兽！ 孟超却连眉毛和尾指，都没颤动半下。 他的“虚空之握”，非但没让新锐装甲飞艇继续前进哪怕半寸。 甚至，像是真的在对方的周围，形成了一只看不见的巨灵神掌，逐渐压缩对方的颤动空间，逼迫这匹狂暴的”野马“低下骄傲的头颅，将冲势从笔直向前，转化成了原地打转。 新锐装甲飞艇的咆哮变成了尖叫。 貌似坚不可摧的外壳上，真的出现了一只硕大无朋的手印。 熊熊燃烧的晶石引擎，一台接一台地爆炸，令它逐步丧失动力，最终，只能乖乖落入孟超的掌控。 众多武神殿、残星会和超星集团的成员，这才如梦初醒，朝孟超投来羞愧万分和敬畏交加的目光。 羞愧的是他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不知怎么，让敌人混上了秘密使节团乘坐的外交艇，甚至将这艘外交艇当成武器，险些对孟超以及超星集团，造成不可估量的打击。 敬畏的则是，就像以往无数次发生的那样，又一次，孟超在千钧一发的关头，力挽狂澜，阻止了一切。 武神殿弟子和残星会成员纷纷发出怒不可遏的战吼。 为了弥补，更为了救赎，他们周身缭绕着格外明亮的战焰，如同被愤怒点燃的战鹰，飞到了陷入空中湍流中，动弹不得的新锐装甲飞艇之上，试图强攻进去，解决控制住这艘外交艇的敌人，营救秘密使节团成员。 孟超的眼底，却十分罕见地绽放出了凌厉的寒芒。 虽然新锐装甲飞艇在剧烈震颤中，释放出无比混乱的灵焰。 晶石引擎的不断爆燃，也产生了大量浓烟，阻挡住了他的视线。 但他臻至化境的超凡视觉，还是透过灵焰、烟雾以及装甲飞艇的合金外壳，清晰扫描到了外交艇内部，正在发生的事情。 敌人有备而来。 早就有了计划失败，置之死地的觉悟。 驶入停机坪之前，敌人就已经杀死了外交艇内的大部分秘密使节团成员。 现在，他们又干脆利落地杀死了仅存的几名，分量最重的人质。 这就是说…… 孟超的瞳孔骤然收缩。 “少羽，回来！” 他沉声喝道。 声音貌似并不响亮。 却在近千米高空，狂风的呼啸声，以及晶石引擎爆燃掀起的巨大声浪中，清晰传到了腾空而起的每一名徒子徒孙的耳中。 甚至在这些徒子徒孙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影响了他们的中枢神经，令他们本能摆出了后退和防御的姿态。 第1895章 致命漏洞 第1895章致命漏洞 几乎同时，一颗潜伏在新锐装甲飞艇燃料舱最深处的火星，从沉睡中被神秘的信号唤醒，几乎瞬间就膨胀百倍，向四周蕴藏着超高能量的液态晶石燃料，释放出了万千条闪电般的触须，引发了不可遏制的连锁反应。 原本需要输入晶石引擎，经过复杂程序，才能剧烈反应的液态晶石燃料，瞬间释放出了他们积累亿万年的能量，化作毁灭的狂潮，向四面八方扩张。 而在燃料舱的四周，孟超的敌人早就安装好了更多的高能爆炸物。 拜几十年的异界大战所赐，无论圣光阵营还是混沌阵营的战争艺术，都有了长足发展。 特别是，这次异界大战，和过去千万年的传统模式不同，在崭新的势力——龙城文明加入战局之后，来自地球，和异界风格迥异的科技树，给这个古老的世界，带来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圣光、混沌、灵能以及地球科技，各种力量在激烈碰撞中深度交融，创造出来的杀戮工具，其毁灭效能，至少是几十年前的十倍。 现在，哪怕是手提箱大小的一颗“小型晶石炸弹”，都能发挥出几十年前，直径超过一米的超重型列车炮弹，才能轰出的杀伤力。 而孟超的敌人，几乎是丧心病狂地将整艘外交艇，都塞满了晶石炸弹，炼制成了一枚硕大无朋的“人工制导导弹”。 饶是以孟超超越神境的实力，都不可能阻止这枚超级炸弹的引爆。 剧烈的爆炸几乎瞬间将整艘外交艇连同里面的所有生灵和尸体，统统化作了熊熊燃烧的光芒。 而这光芒仿佛刚刚诞生到这个世界上，就试图吞噬天地的凶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咆哮、狂舞、挣扎、膨胀，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界，也笼罩住了超星集团总部大厦的最高处。 即便众多武神殿和残星会的超凡者，都摆出了撤退和防御的姿态。 他们的外衣以及强度堪比复合装甲的纳米战斗服，仍旧被气浪和热流撕个粉碎，周身毛发都焦枯和燃烧起来。 眼看外交艇已经化作一颗冉冉升起的小太阳。 又像是倒挂在天幕上的活火山，仿佛无穷无尽喷涌出来的岩浆，即将如瀑布飞流直下一般，吞噬停机坪上的所有人，继续流淌到超星集团总部大厦的顶层，再顺着开放式的中庭，从顶层一路向下，以摧枯拉朽的姿态，贯通这座龙城文明的象征。 十年来，头一次，孟超脸色铁青，勃然大怒。 以他的修为，当然不怕这种简单粗暴的自杀式爆炸袭击。 就算爆炸的烈度再强三五倍，他都有信心，毫发无损地飞出爆炸范围。 但他的徒子徒孙，仍旧滞留在爆炸范围之内。 而他脚下这座如标枪般直刺天穹的摩天大厦，不仅仅是龙都的象征，是龙城文明的象征，是混沌阵营的象征，更是他——孟超本人的象征！ 放任这些跳梁小丑毁掉超星集团总部大厦，哪怕主体结构完体结构完好无损，只是烧得大厦外立面焦头烂额，玷污了孟超战无不胜的光辉形象，都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0.1秒之内，孟超周身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从深度睡眠状态中苏醒过来。 貌似平平无奇的血肉，变得晶莹剔透，埋在里面的每一根血管和神经，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不断游窜、分裂、纠缠、弹跳、激烈反应的闪电。 刚刚还背负在身后的右手，现在也高举到了胸前，和左手一起，拢成球状，虚空一握！ 孟超的目光死死盯住的正前方，从外交艇四分五裂的残骸中迸发出来，正在超高速膨胀的小太阳外围，立刻显现出了两只肉眼可见的巨灵神掌。 不，不是两只，而是光影交错，重重叠叠，不断复制，仿佛无限增殖的成百上千只灵能大手。 他们焕发出五颜六色，眼花缭乱的光芒，从不同方向和角度，死死拢住了小太阳。 小太阳跳跃着，挣扎着，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试图冲破灵能大手的遏制。 灵能大手却像是能未卜先知，预测到它左突右冲的每一条线路，快若闪电，反复出手，提前封死它突出重围的角度。 眼看几道毁灭的光焰，像是食人魔的长舌，即将把两名躲闪不及的武神殿弟子卷入小太阳之中，瞬间烧成灰烬。 两只灵能大手，却后发先至，一只将两名武神殿弟子轻柔地推了出去，另一只则死死攥住光焰，如同攥住毒蛇的七寸，把它塞回小太阳之中。 看似声势惊人，后果不堪设想的爆炸，就这样，暂时被孟超握在掌心。 孟超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 眼底的怒意，却没有消退半分。 他能感知到，小太阳内部的链式反应，远远没到平息的时候。 而就算他成功扼杀了这次丧心病狂的自杀式袭击，“超星集团总部大厦顶层发生爆炸”以及“来自圣光阵营的秘密使节团，在混沌阵营的大本营，孟超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屠戮殆尽”这两件事，却是已经发生，不可逆转的事实。 如此严重的后果，必将大大折损孟超的威信，令内部和外部的无数敌人都弹冠相庆，蠢蠢欲动，甚至给原本一帆风顺，早已注定的未来，带来不可预料的变化。 更重要的是，这次巴洛克领的秘密使节团的来访，是得到了孟超亲自关注的最高级别的绝密行动。 只有他最信任的心腹干将，才知道具体的日程、路线和细节。 敌人竟然能安排忠心耿耿的死士，潜入这艘绝密的外交艇，甚至提前将大量高能爆炸物都安装上去，却没走露半点风声。 这意味着孟超精心构筑的防御体系、情报网络甚至权力大厦，都出现了致命的漏洞。 敌人，就藏匿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里，孟超的眼神变得无比幽深，从太阳穴到颈部到肩膀到胸膛到手臂，一条条血管高高隆起，宛若怒不可遏，杀气腾腾的蛟龙。 第1896章 撒手锏 第1896章撒手锏 同一时间，停机坪上风云突变。 在孟超的竭力阻挡之下，爆炸产生的小太阳剧烈膨胀到了直径五十米左右，终于停下了继续失控的脚步。 尽管如此，这样一颗熊熊燃烧，释放着无限光芒和热浪的火球，高悬在众人头顶，还是令停机坪上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冷汗淋漓，生出从肉身到灵魂都被焚烧殆尽的恐惧。 文职人员们下意识想要躲避和撤离。 孔武有力的超凡者们，则立刻反应过来，试图上前，助孟超一臂之力。 然而，众多武神殿、残星会和超星集团的工作人员中，却有七八个格格不入的家伙，眼中绽放出了诡异的光芒，彼此对视一眼，发出狂喜的啸叫，同时朝孟超扑来。 刚才的爆炸，已经将他们的衣衫撕成千丝万缕。 此刻他们周身灵焰狂飙，更是将破衣烂衫焚烧殆尽，露出底下绑满了爆炸物的背心。 果然，孟超没有猜错，敌人已经渗透到了他的身旁！ 放在平时，孟超碾死这些内鬼的难度，不会超过碾死几头蚱蜢。 但现在，他90%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半空中的小太阳上。 小太阳就像是被捕兽网抓住的猛兽，虽然暂时失去自由，却仍旧左突右冲，拼命挣扎，随时有可能挣脱枷锁，再次失控。 “殿主，小心！” 眼看七八名自杀袭击者跃至孟超身旁，三五米的距离。 名叫“少羽”的青年大惊失色，想都不想，就张开双臂，飞扑到了孟超面前。 乍一看，他像是要牺牲自己，帮孟超挡枪。 孟超眼底，却闪过一缕震惊，失望，暴戾，阴狠，兼而有之，错综复杂的光芒。 轰轰轰轰轰轰！ 几名内鬼看到“少羽”激荡而出的灵能护盾，在空气中荡漾出了层层叠叠的绵密波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前进半步。 他们直接激活了自爆背心上，高能爆炸物深处的引爆符文，将自身变成了一颗颗体积稍小，亮度和破坏力却同样惊人的火球。 七八颗火球交错融合，化作四面火墙，将孟超的视界堵得严严实实。 一时间，孟超的双眼，都被翻腾的烈焰和刺眼的光芒所充塞。 烈焰和光芒仿佛汹涌澎湃的海浪，不断轰击着他的视网膜乃至大脑皮层，令他的视觉神经完全接收不到其他的图像信号。 而在孟超看不到的地方，明明挡在他的面前，理应比他更早遭到自杀爆炸的袭击，伤得更加严重的“少羽”，却奇迹般躲过了连环爆炸的威力。 他非但毫发无损，对方轰出的冲击波更令他如虎添翼，速度更上一个台阶。 一瞬间，”少羽“像是被无形的魔爪撕掉了忠心耿耿的面具，露出一张鲜血淋漓，狰狞无比的鬼脸。 趁着孟超以及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爆炸掀起的光波干扰和遮挡之时，他咬紧双唇，一声不出，犹如复仇的亡灵，距离孟超越来越近。 ——倘若忽略“少羽”的羽”的表情，他的动作既可以解释为忠心护主，也可以解释为受到气浪冲击，如断线风筝般飞向孟超。 然而，他的双手之间，却变戏法般出现了一块晶莹剔透，光焰缭绕的水晶。 这是一枚璀璨夺目的幽蓝水晶。 水晶深处跳跃着一缕仿佛燃烧了千万年的白色火焰。 感知到“少羽”的决意，火焰跳跃的力度，瞬间提升百倍。 一缕缕光芒都似触须般自内向外蔓延开来，化作幽蓝水晶表面，纵横交错的蛛网缝隙。 “咔嚓“！ 当“少羽”飞扑到孟超面前，不足半米的距离时，幽蓝水晶终于碎裂。 封印在水晶深处的白色火焰，仿佛挣脱了永恒的束缚，飞速向外扩张。 火焰所到之处，整片空间都被扭曲和撕裂。 一条条直通虚空的空间缝隙出现，恍若饥肠辘辘的凶兽，张牙舞爪，试图吞噬他们所能攫取到的一切。 首当其冲的牺牲品，就是孟超和“少羽”之间的地面。 因为这座停机坪建造在超星集团总部大厦的最高层。 为了承受各种飞行器起降时的冲击力，以及喷气式晶石引擎动辄突破三五千度的尾焰烧灼，也为了隔绝噪音和灵能波动，对下方建筑内的人员造成的影响，铺满整座停机坪的，都是千锤百炼的超强合金，以及单晶体结构的特种陶瓷，如千层糕般层层叠叠制成的复合材料。 理论上，就算是直接遭到了重磅航空炸弹的狂轰滥炸，这样的复合材料，都能支撑三五分钟，不出现严重破损。 然而，物理上的坚硬和强韧，对“少羽”使用的“空间炸弹”都毫无意义。 因为“空间炸弹”的原理，并不是从物理上破坏任何物质。 而是在物质之上，开启一条通往随机坐标的空间通道，然后将爆炸范围内的一切物质，统统转移到有可能就在几十米开外，也有可能远在群星之上的随机坐标去。 当这样的空间缝隙，如同激光手术刀般割开停机坪时，厚达七层的复合材料，根本没有丝毫抵挡之力。 深达半米范围内，大片停机坪不翼而飞，露出下方黑黢黢的空间，恍若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 就连超越神境的孟超，也无法和空间法则为敌。 他像是根本没想到，自己用了整整十年来苦心栽培，一向视为左膀右臂甚至继业者，而且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少羽“，竟然才是敌人的撒手锏。 而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又都集中在疯狂咆哮、不断爆炸、剧烈挣扎的小太阳之上。 当破裂水晶中激荡而出的空间缝隙，如浪潮般吞噬了他所站立的位置时，他连眼球都来不及转动半下。 “唰！” 像是一张旧报纸被撕成两半。 孟超的上半身卷入空间缝隙，瞬间被传送到了千里之外的汪洋大海，或者更加遥远的无垠星空深处。 下半身却仍旧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 残留在腔子里的五脏六腑，如同鲜血喷泉，高高飞起，冉冉绽放。 第1897章 顾少羽 第1897章顾少羽 “暴君被诛灭了！” “少羽”不断抽搐的脸上，欣喜若狂和不敢相信，两种表情交错浮现。 但下一秒，两种表情就统统凝固，组合成了恐惧的形状。 他发现，从孟超残缺不全的腔子里，喷涌而出的五脏六腑，在高高喷射到半空之后，并没有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呈天女散花状，向四周溅射开来。 反而十分诡异地凝固在了半空中，如同一件鲜血淋漓的现代装置艺术品。 不，凝固的不仅仅是孟超的五脏六腑。 还包括“少羽”目力所及的一切。 无论半空中熊熊燃烧的小太阳，还是四周惊骇欲绝的工作人员，亦或者被冲击波掀开的，肉眼可见的灵能涟漪，这些理应尖啸、旋转、飞溅、断裂、爆燃的东西，统统都以违反一切物理法则的姿态，凝固在了半空中。 那就好像，凝固的并不是他们，而是整个空间，整片天地！ 在凝固的空气中，”少羽“感觉窒息。 他的心脏，一寸寸沉入谷底。 他意识到，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就在他引爆“空间炸弹”之前，孟超的力量已经神不知鬼不觉，通过视网膜，侵入他的视觉神经乃至整个大脑，控制住了他的精神世界。 “少羽”发出野兽落入陷阱的嚎叫。 嚎叫声帮助他撕开幻象，回到了惨烈无比的真实世界。 果然，当他重新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感知到灵焰狂飙掀起的冲击波，如惊涛骇浪般重重轰在自己的脸上时。 眼前失去上半截身子，五脏六腑狂涌而出的暴君消失不见。 四肢和躯干都完好无损，连汗毛都没掉落半根的暴君，双脚离地，卓立于虚空之中，双手背负，眼眸深邃地盯着他。 “少羽”感知到了孟超的万丈怒火。 暴君的愤怒，甚至盖过了装甲飞艇爆炸的影响，如同摧枯拉朽的滚滚岩浆，要将“少羽”彻底吞没。 ”少羽“先是深深颤栗，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暴君那对充斥着电闪雷鸣，恍若无尽深渊般的眼眸之中。 紧接着，当他看到暴君身后的场景时，他却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好吧，虽然进行了如此周密的部署，还激活了十几颗潜伏已久的棋子，他们仍旧没能诛杀暴君。 但这次惊天动地的刺杀，也不算完全失败。 他的暴起发难，毕竟大大超出了暴君的预料。 暴君能在危急关头，侵入他的精神世界，干扰了他投掷”空间炸弹“的方向，侥幸捡回一条狗命。 却不能再同时遏制装甲飞艇连环爆炸，急剧释放出来的毁灭之力，彻底失去控制，向四面八方扩张。 于是，短短半秒之内，直径数十米的小太阳，便膨胀到了数百米，淹没了整座停机坪。 猝不及防的超凡者，都被烧得焦头烂额。 ;那些实力低微，灵能护盾薄弱的文职人员，更是当场烧成焦炭，被熊熊燃烧的冲击波，从停机坪上吹飞出去，落入不吝于万丈深渊的高楼之下。 不，远远不止如此。 “少羽”和他背后的组织，在计划这场刺杀之时，就准备了大量堪比凝固汽油弹的超级黏性燃料。 一旦暴君无法控制住爆炸的范围和烈度，大量装载在装甲飞艇里的超级黏性燃料，就顺着停机坪中央，已经被炸开的窟窿，一路流淌到了超星集团总部大厦的中庭内壁之上，形成“烟囱效应”。 烈焰自上而下，瞬间吞噬了这座超级建筑的最上方几十层，还以猛虎下山的势头，不断向下流窜。 “少羽”看到浓烈的黑烟，宛若张牙舞爪的妖魔，从超星集团总部大厦的顶部腾空而起，不断膨胀，分裂，纠缠，碰撞，撕扯，在天穹之上，群魔乱舞。 火光冲天，黑烟弥漫，整座龙都的数千万双眼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该知道，这个卓立于超星集团总部大厦之上的暴君，并不像他自吹自擂的那样，是算无遗策，战无不胜的存在，更不是有资格凌驾于整个龙城文明乃至整片异界之上，不接受任何反驳，只能让人顶礼膜拜、乖乖服从的神灵！ 想到这里，”少羽“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深吸一口气，恐惧和遗憾一扫而空，整整十年来头一次，“少羽“昂首挺胸，目光毫不躲闪地直视着暴君。 “为什么？” 孟超意识到了”少羽“源自灵魂深处的转变。 自己的左膀右臂，在短短几秒钟内，从“继业者“，变成了”弑君者“。 说不上，究竟哪件事的失控，更令孟超感到忿怒和不安——究竟是敌人出乎意料的刺杀，还是超星集团总部大厦遭到的严重袭击，还是“少羽”的丧心病狂和胆大包天。 身为超越神境的存在，他能感知到的信息，远远比“少羽”更多。 比方说，他已经计算出，光是刚才的第一轮爆炸，停机坪上的工作人员，也是他最信任和依赖的心腹干将，死伤率就超过了20%。 而超级黏性燃料顺着中庭，流淌到了整座大厦的内部，由此引发的大火，更是一天一夜都未必能彻底扑灭。 不提超星集团究竟要遭受多少直接损失。 光是这件事，对他的威望造成的动摇，就会大幅拖慢他征服异界的脚步，以至于，产生夜长梦多的不确定性。 如此严重的后果，令孟超甚至来不及生出咬牙切齿，暴跳如雷的心思。 他只想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我姓顾。” 面对孟超的诘问，“少羽”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他的嘴角勾起了无比灿烂的笑容，大大方方道，“九大修炼世家之一，曾经执掌乾坤制药的顾家，那个‘顾’！” “原来如此。” 孟超明白了。 他细细咀嚼着“九大修炼世家”这个湮灭已久的名字，“我原以为，自己已经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没想到你们的繁殖力和生命力，都如此顽强，就像是躲藏在阴沟里的蟑螂和老鼠！“ 第1898章 暴君或是神明 第1898章暴君或是神明 “你错了，我们不是蟑螂，我们……我们是野火，是深埋在地底的晶石矿脉中，幽幽燃烧的地火。” 在孟超的压迫之下，顾少羽周身骨骼“咔咔“作响，鲜血从他的七窍和毛孔中不断渗透出来，他的脸色无比惨白，笑容却愈发灿烂，言语中，蕴藏着得偿所愿的快感，“就算你这个暴君屠夫，挥舞死神镰刀，杀死我们再多人，都休想用无穷无尽的鲜血，浇灭我们这团生生不息的地火！” “少羽，你太让我失望了！” 顾少羽的笑容，终于令孟超的怒意，迸发出了一颗小小的火星。 只听“咔嚓”一声，顾少羽的手脚关节碎裂，四肢都朝反方向，不自然地弯折过去。 他疼得抽搐起来，如煮熟的虾米般弓起身子。 却用牙齿死死锁住嘴唇，没有发出半声惨叫。 孟超冷哼一声，虚空中荡起一道波纹，凝聚成巨灵神掌，扼住顾少羽的咽喉，将他拽到了自己面前。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孟超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和左膀右臂，咬牙切齿地问道。 “当，当然知道。” 顾少羽的咽喉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既像是溺水者的呻吟，又像是复仇者的狂笑，”我在做你这个暴君，曾经做过无数次的事情。 “想当年，你这个暴君，不也是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我们九大修炼世家，以及龙城内外，任何一个不服从你，试图挑战你的人吗？ “下毒，刺杀，纵火，绑架，污蔑……任何人和势力，只要妨碍到你的计划，你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用最阴险狡诈和丧心病狂的手段，将对方连根拔起，鸡犬不留。 “包括我在内，我们这些‘武神殿弟子’，不就是被你精心培养的，专门用来干这些脏活的杀人工具吗？ “怎么样，我们这些杀人工具，今天的表现，应该还算令殿主您老人家满意吧？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顾少羽的手脚关节已经被孟超用虚空之手捏个粉碎。 他的小臂和小腿，都失去了拉扯和支撑，伴随着狂笑声，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就好像，不甘再当傀儡，主动扯断提线的木偶。 “不要把我和九大修炼世家相提并论！” 孟超冷冷道，”九大豪门之中，都是一群目光短浅，自私自利，欲壑难填的鼠辈，而我所做的一切，则是为了同胞、家园和整个文明！ “放任龙城文明被九大豪门把持，只会导致万劫不复的结局。 “只有我，才是拯救文明的唯一真理和答案，谁想阻止我和反对我，就是和整个文明为敌，当然应该毫不留情地铲除，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是，你这个暴君已经疯了。” 顾少羽”呼哧呼哧“喘息，艰难道，”我承认，当年的九大豪门，以及豪门旗下的九大超级企业，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九题，九大家族之中，也有大量蝇营狗苟，自私自利，鼠目寸光的家伙存在。 “但是，无论怎么样，九大豪门都不是铁板一块，彼此之间互相竞争、掣肘、平衡，没人能够一家独大。 “为了在竞争中确保优势，九大豪门，必须考虑方方面面的利益，无论哪家犯了错误，别家都会激烈抨击，进行弥补。 “用这种方法，龙城文明才能保证权力分散和平衡，才能打赢怪兽战争，一路摇摇晃晃地走下去。 “可是现在，非但九大豪门已经分崩离析，就连不少昔日站在你这边的中小势力，都因为在某项政策上激烈反对你，被你这个暴君，毫不留情地铲除。 “放眼整座龙城，95%以上的行业和领域，都被超星集团牢牢掌控，龙城文明俨然成为了你这个暴君，专权独断的私产。 “呵呵，你口口声声，九大豪门是依附于龙城之上的九颗肿瘤，持续不断从文明内部吸血，会严重阻碍文明的发展。 “殊不知，今天的超星集团，早已膨胀成比昔日的九大豪门，更加庞大和可怕的恶性肿瘤，是侵蚀龙城文明的癌症！ “想当初，如果九大豪门中的某一家犯了错误，其余八大都会反对它，趁机抢夺它的市场。 “如果九大豪门同时犯了错误，所有中小企业在蔚蓝联盟的号召下联合起来，再加上千千万万普通市民，仍旧能进行抗争和制衡。 “可现在，如果你这个暴君犯了错，还有谁能够质疑、反对、阻止、挑战你呢？” 孟超咧嘴笑起来。 熊熊火光的映照之下，他的牙齿也在闪闪发亮，显出格外锋利的样子。 “我是不会犯错的。” 他理所当然地说，“永远不会。“ “只要是人，都会犯错。” 顾少羽的神经已经被超出极限的痛楚烧断，他的表情反而松弛下来，平静道，”或许你已经犯下了无数错误，或许你已经犯下了足以毁灭龙城的弥天大错，只是，还没人察觉到，或者，那些略有察觉的人，都被你提前消灭了而已。 “如果你真的，从始至终，从遥远的过去到无尽的未来，都不会犯下任何错误，那么，你就不是人类，而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了。“ 孟超眼球转动。 从某种意义上说，拥有超强预测能力，以及毁天灭地之能的他，的确渐渐挣脱了“人类”的范畴，正在朝着更高的生命维度，大踏步地进发。 顾少羽看出了他的念头。 满脸血污的年轻人哑然失笑。 “原来如此。” 他像是后知后觉，喃喃自语道，”原来你这个暴君，和古往今来所有的暴君一样，都在无限权力的侵蚀中畸形膨胀，迷失自我，不再将自己当成人类，而是当成了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灵！ “呵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果你真是神灵的话，龙城文明就更加不能由你统治，因为，你根本不是我们的同类，又怎么可能，完全站在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全心全意为全人类而战呢？” 第1899章 但是，代价呢? 第1899章但是，代价呢？ “就算我不是神明，也是迄今为止，无数事实证明，唯一能够拯救龙城文明的人！” 孟超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们有想过，刺杀我的后果吗？” “放心，不管地球还是异界，无论少了谁，照样会继续转动的！” 顾少羽忍痛道，“更何况，你所谓的‘拯救’，不过是用急功近利的手段，强行压制龙城内外存在的矛盾，用你强横无匹的武力，将诸多问题都一拖再拖，假装看不见而已！ ”不错，表面看起来，由你统治的龙城，在最近十几二十年内，走上了高速发展的快车道，内部建设如火如荼，外部战争也取得了节节胜利，一切都在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代价呢，代价是什么？ “对内，你排除异己，大肆杀戮，非但将九大修炼世家都杀得十不存一，对于昔日的战友，只要稍不顺从你的意思，你都会毫不留情地举起屠刀——你自己算算，光是’诛杀血盟会残党‘的借口，你就用过几次了？被这个罪名送上审判台的，究竟有多少人，一千，一万，还是更多？他们真的，都是血盟会的残党么？ “甚至连你的亲密战友和忠实伴侣吕丝雅，都接受不了你在短短二十年间，变得如此冷酷无情，残暴不仁，和你分道扬镳！ “放眼整座龙城，还有谁是真心实意信仰你的理念，效忠你的统治，而不是慑服于你的淫威呢？ “对外，我们貌似正在取得异界大战的最终胜利，但随着战线越拖越长，战区越来越抵近圣光阵营的核心区域，敌人的反抗也越来越激烈，我军的伤亡越来越惨重，特别是那些被你当成炮灰，放在最前面的盟友，对此都怨声载道。 “而你的应对之策，还是那么简单粗暴，一个字，’杀‘！ “无论是谁，只要妨碍你‘不惜一切代价，打赢异界大战’的目标，都会在不久之后，莫名其妙地死掉，这种事一再发生，就算我们的盟友，大多是不喜欢用脑的食人魔，或者根本无脑的骷髅兵，也会意识到事有蹊跷。 “身为人类的我，当然不会在乎食人魔和骷髅兵的生死。 “但是，归根结底，龙城文明终究是来自星空彼岸的异族，面对数以亿万计算的异界土著，我们的数量实在太少，想要完全统治这颗充满了超凡力量的星球，难度实在太高了。 “别看现在的混沌阵营，貌似铁板一块，固若金汤，那只是因为我们暂时还在取得胜利，还有你的无敌武力镇压，敌人还没彻底消灭干净而已。 “但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你也不是永生不死的神明，终有一天会像昔日的‘武神’雷宗超那样陨落的。 “你活着时，这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局面，貌似可以一直维持下去。 “可是，想想看，如果我们放任当前的矛盾不断放大，大到彻底不可收拾的时候，而你又死了，还有谁能压制龙城内外的诸多矛盾，来一个翻天覆地的总爆发？到时候，我们龙城文明，还能如何在这颗到处都是敌人，盟友也对我们充满了仇恨的星球上生存呢？ “古往今来，在某个’英明神武‘的暴君统治之下，这种’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例子，难道还少吗？ “现在，你明白了吗，我和我的战友们，大多来自九大修炼世家，但我们不是出自对你的私仇，才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弑杀你这个暴君的，我们是为了龙城，为了家园，为了同胞，为了我们的文明！” ”幼稚，少羽，我真没想到，追随我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幼稚！“ 孟超忍不住，连声冷笑起来，“文明的竞争，就好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龙城文明，既然来到这颗星球，就只有一往无前，成为最后和最大的胜利者一条路可走！难道你觉得，异界土著是因为我这个暴君，才对龙城文明充满了警惕和敌意？大错特错！我们的来历、外表和生活方式，就是我们的原罪！因为这个原罪，这颗星球上的所有生灵，迟早都会和我们为敌！ “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我才要想方设法，将这颗星球上的所有土著统统铲除，至少是严重削弱他们的文明，让他们永远不具备挑战龙城文明的能力，永远只能成为我们的炮灰和奴仆！无论圣光阵营还是浑沌阵营，统统都一样！ “为了在我的有生之年达成这个目的，除了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大杀特杀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吗？” “太难了。” 顾少羽沉默半天，缓缓摇头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会持续激发异界土著对我们这些’异度天灾‘的敌意，令我们成为众矢之的。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不，我相信你一定已经听说了，我们的盟友正在私下串联，试图将你从混沌阵营的盟主宝座上赶下去，这就是因为，我们的盟友，再也忍受不了你的专权独断，强横霸道！“ “当然，我听说了这件事，无非是’胡狼‘卡努斯那个阴险小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搞出来的鬼把戏。” 孟超眼底，杀意凝结成了冰锥，“卡努斯……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的。” “我知道，你一直想除掉这头末日魔狼，但他和别的异界土著不同。” 顾少羽说，“论实力和智慧，他在混沌阵营中都仅次于你，是不折不扣的二号人物，而论老谋深算，甘于隐忍的功夫，甚至还在你之上。 “论资历和战功，他是足以和吕丝雅并驾齐驱，过去二十年来始终支持你的亲密战友，是你真正意义上的左膀右臂——至少表面上如此。 “针对他的刺杀，成功概率很低。 “就算真的成功，也会掀起轩然大波，令所有盟友侧目和寒心，更增添了对你这个暴君，以及我们龙城文明的恐惧和痛恨！” 第1900章 战场，在千里之外! 第1900章战场，在千里之外！ “卡努斯……” 提到这个令人头疼的名字，孟超的眼角下意识抽搐起来。 他实在应该早些干掉这头阴险狡诈的末日魔狼的。 比方说，二十年前，甚至三十年前？ 但在那时候，在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结盟之初就干掉卡努斯，固然能杜绝三十年后，卡努斯的各种卑鄙无耻的小动作，试图从他手里，抢走“混沌阵营总盟主”宝座的问题，却又会引发诸多全新的问题。 比如，没有卡努斯这个异界土著穿针引线，无论图兰兽人还是食人魔还是不死巫妖还是深渊魔族，都不可能这么容易相信地球人，和他们结成战略同盟。 而在对抗圣光阵营的战争中，卡努斯也发挥出了“末日魔狼“应有的水准，既能独当一面，又可力挽狂澜，是孟超可以绝对信赖的副统帅——毕竟，在原本的时间线中，充当”混沌阵营总盟主“的，就是这位兽人豪杰。 没办法，这个世界上总有些问题，不存在正确答案。 就算能预测未来，孟超都算不出，究竟何年何月何日，才是除掉卡努斯的最佳时间，而在除掉他之后，又该怎么善后。 他的迟疑，令顾少羽的笑容愈发灿烂。 “看来，无所不能的救世主，也有他除不掉的人和办不到的事情。“ 顾少羽嗤笑道，“既然你连区区一头末日魔狼都摆不平，又该叫人怎么相信，你所设计的，无比疯狂的蓝图，能指引龙城平稳度过接下来的千年，万年呢？” “好吧，我的确不是全知全能的救世主。” 孟超收回了凌厉至极的目光，非常罕见地降低姿态，“难道你们就是？难道你们在除掉我之后，能找到更合适带领龙城文明不断前进的最高领袖，能提出更加合理的解决方案？“ 顾少羽眼珠转动。 歪着脑袋，双耳也轻轻震颤，聆听着不断燃烧和爆炸的超星集团总部大厦里面，传来的密集踏步声。 “没想到，对付我们这样的乌合之众，殿主您老人家，都需要拖延时间。” 顾少羽缓缓摇头，笑容变得愈发讥讽，“不得不说，殿主，您实在有些令我失望了。” 孟超眯起眼睛，充耳不闻。 ”踏踏踏踏”，两列身穿黑衣，荷枪实弹，气势惊人的精兵悍将，硬闯不断爆燃的火墙，如同龙卷风暴般冲上了熊熊燃烧的停机坪。 如果说，顾少羽这样的武神殿弟子，绝大多数都是被孟超收养的孤儿，理论上对孟超忠心耿耿，也被他绝对信任的话。 那么，这些黑衣人，便已经超出了“是否值得信任”的层面。 因为，某种意义上，他们就是孟超“自己”。 这些黑衣人的前身，都是残星会、武神殿、超星集团旗下，最精锐也最忠诚的勇士。 但这些勇士，却因为无数次的殊死血战，在残酷无比的战场上，受到无法治愈的重伤，周身多器官衰竭甚至爆裂，陷入意识消散的脑死亡状态死亡状态。 虽然他们的大脑已经死亡。 但铜浇铁铸般的血肉之躯，每一颗细胞都充盈着澎湃的灵能，堪比一头头沉睡中的末日凶兽，就这样付之一炬，未免太过可惜。 因此，孟超就在这些脑死亡的精锐勇士体内，植入了从怪兽大脑中提取出来的兽化神经系统，以及遥控神经网络的控制芯片。 用这种方法，把他们变成了他意志的延伸。 平时，这些脑死亡的勇士，静静沉睡在特制的医疗舱中，接受基因药剂的反复滋润和淬炼。 一旦孟超需要，心念一动，他们就像是从地狱归来的亡灵，从医疗舱里一跃而起，利用单兵飞行器，瞬间赶到孟超身边，并在下一个瞬间，将孟超的杀意，贯彻到目标的心脏和大脑深处。 ——这种类似操纵傀儡的遥控技术，源自几十年前，新血盟会的首领，雷云科技的掌舵人云飞电。 在那时候，曾经被认为是突破人性底线，邪恶无比的技术。 但孟超相信，技术本身是无罪的，他和云飞电有着本质的区别。 云飞电是恶贯满盈的失败者。 而他，则代表着绝对的正义，代表着龙城文明的未来。 几十具身披黑衣的傀儡尸，面容呆滞如同骷髅，身形却灵动如同猿猴，齐刷刷朝顾少羽及其同党包抄过去。 顾少羽却放声大笑起来。 “殿主，您老人家真心认为，我们这些九大家族的残兵败将，在经历过这么多轮失败甚至死亡之后，还会如此幼稚，相信刺杀您才是逆转局势的关键？” 顾少羽一边笑，一边摇头，不慌不忙道，”既然您想要拖延时间，那咱们就慢慢来好了，反正，针对您的刺杀，仅仅是锦上添花，能够一剑封喉固然很好，即便刺杀失败，只要能在龙都的核心区域闹出足够大的动静，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超星集团的统治正在动摇，就已经够了。 “毕竟，真正的战场并不在这里，而在北面。“ 顾少羽诡秘一笑，挑起大拇指，朝北方比划了一下。 孟超微微一怔，瞳孔骤然收缩，气势瞬间变得冰冷至极，恐怖无比。 “北面……” 他喃喃道，“猎风防线？” “没错，就是猎风防线，您的精锐——残星战团、武神战团还有超星战团，统统驻扎在那里，准备配合怒狮公爵的变节，向圣光神殿发起最致命的一击。” 顾少羽微笑道，“可惜，怒狮公爵准备投降混沌阵营的消息，已经提前被圣光神殿截获，就连怒狮公爵派来联络的使节团，也在片刻之前，统统葬身火海，您觉得，此刻的残星战团、武神战团还有超星战团，究竟会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之中呢？” 孟超深吸一口气。 错综复杂的目光直刺北方。 像是要穿透黑烟遮蔽的地平线，看清楚数千里之外那道蜿蜿蜒蜒的防线，看到那三支由他从一兵一卒、一刀一剑，亲自组建的最值得信赖的武装力量，正面对着何等险恶的局势，何等可怕的敌人！ 第1901章 热爱和平的圣光种族 第1901章热爱和平的圣光种族 “不可能的，九大修炼世家的丧家之犬，就算还剩下几条，也没实力能威胁到超星、残星、武神三大战团，除非——“ 孟超瞪大眼睛，从太阳穴上蹦跳起来的青筋，瞬间环绕双眼，化作两圈放射性的灵纹，令他激射而出的目光，都充满了择人而噬的凶焰，“除非，你们这些人类文明的叛徒，投降了圣光阵营，将圣光神殿的高手，引入了猎风防线！” “不是’投降‘，而是’结盟‘。” 随着鲜血蜿蜒流淌，顾少羽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但他的神情却愈发平静，再不会被孟超咄咄逼人的气势影响，“我们以为，龙城文明在你的带领下，过去三十年所走的道路，根本就是错误的。 “圣光神殿毕竟是统治这个世界长达万年的主导力量，我们以区区一城外来者的规模，贸然和圣光神殿为敌，无论取得再多战术上的胜利，可从战略上来讲，却只有两败俱伤一个结局。 “趁着还有机会回头，和圣光神殿结盟，才是唯一的出路。” ”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叛徒……“ 孟超根本不听顾少羽的解释，他的眼底兀自绽放着不敢相信的光芒，完全不明白地球人的子孙中，如何会出现这样卑劣的人渣败类，“为了争夺最高权力，你们不惜以三支龙城文明最精锐的战团为代价，换取圣光神殿的支持？“ “别用这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我想，即便别人都不理解我们，至少殿主您老人家都能理解我们的苦衷，毕竟，这都是向您老人家学习的结果。” 顾少羽微笑道，“想当年，为了彻底铲除九大修炼世家麾下，忠心耿耿的家族武装，您老人家还不是借助异族的力量，将‘过河拆桥，借刀杀人，釜底抽薪‘之类的把戏，玩得滚瓜烂熟？ “我觉得，比起您老人家的所作所为，我们的行动，还算是可以被全体龙城市民理解的。 “毕竟，我们选择的结盟对象，乃是金发碧眼的圣光人族，除了语言和信仰之外，和地球人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而您老人家当年为我们选定的结盟对象，可是野蛮粗鲁的半兽人，臭气熏天的食人魔，仿佛地狱深处爬出来的骷髅兵和不死巫妖。 “想起来了吗，当’组建混沌阵营‘的蓝图泄漏，整座龙城都掀起轩然大波的时候，您是怎么回应那些反对者的？‘为了龙城文明的未来，就算九幽黄泉深处的恶鬼，存在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我都愿意主动向它抛出橄榄枝’。 “说完这句话，您就将所有反对者，统统重金收买、以’血盟会残党‘的名义逮捕、用子虚乌有的丑闻污蔑，甚至是直接暗杀掉了。 “怎么，您可以’为了龙城文明的未来‘，我们这些九大修炼世家的幸存者，就没资格’为了龙城文明的未来‘？” 孟超沉默了很久。 想当年，他刚刚从太古遗迹深处，携带大量秘密和遗产，肩负粉碎末日、拯救文明的神圣使命，回到龙城，准备夺取最高权力。 彼此的他，虽然已经领悟了”武神“雷宗超留下的全部武道奥义，也得到了超星集团、蔚蓝联盟和赤龙军的支持，初步具备了问鼎天下的实力，但相对于树大根深、沆瀣一气的九大修炼世家而言，根基仍旧太浅。 为了在最短时间内，登上龙城的最高权力宝座，别无选择的他，的确动用了一些简单粗暴的隐秘手段。 此刻回想起来，孟超仍旧不后悔自己当年的选择。 一路哭不如一家哭，为了避免龙城文明在熊熊烈焰中分崩离析，灰飞烟灭的结局，就算付出几万条、几十万条甚至几百万条生命的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九大修炼世家那些逆历史潮流而动的老顽固，根本就是咎由自取——他不是没给过他们乖乖合作的机会，他们偏要自寻死路，他也只能痛下杀手。 没想到，昔日的所作所为，却变成了后人如法炮制的借口，孟超不知是该叹息，还是嗤笑。 “你们这群蠢货，圣光神殿和混沌种族完全不同，这帮金发碧眼的狂信徒，根本就是同步轨道空间站上，太古文明遗留的神秘意志的傀儡。” 孟超冷冷看着顾少羽，如同看着一具不知自身死活的尸体，“这群自诩为被圣光选中的狂信徒，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和我们这些肮脏、不洁、畸形、邪恶的‘异域天魔’结盟？“ “此一时，彼一时，世界终究是物质的，再狂热的信仰，面对铁一般的事实，都会动摇甚至倾倒。” 顾少羽平静道，”或许二三十年前的圣光阵营，的确都是一群虔诚、骄傲、狂热，对其他种族充满了蔑视甚至仇恨，无法沟通、不可理喻的存在，那时候，他们绝不会接受任何异族的橄榄枝，甚至和异族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呼吸同一片空气，对圣光阵营而言，都是莫大的耻辱。 “但是，时代变了。 “过去三十年的残酷战争，深刻教育了圣光种族，他们不是上天的宠儿，不是命中注定要永远统治这个世界的王者，就算他们的祈祷再虔诚，上天赐与他们的‘魔法’再玄妙，缭绕在他们周身的圣光再强烈，当龙城文明的钢铁洪流滚滚而来，当上万门列车炮同时轰鸣，当遮天蔽日的装甲飞艇攻击集群，展开夜以继日的地毯式轰炸时，他们信仰和依赖了整整万年的力量，都无法帮助他们，逃离死神的镰刀。 “子弹、炮弹和燃烧弹，永远比空口白牙的言语，更能深入人心，请相信，三十年无比惨烈的战争打到今天，打到无数座祭坛和魔法塔都相继崩塌，无数号称被圣光赐福的祭司和魔法师都烧成了焦头烂额的癞蛤蟆，圣光阵营的实际控制区域缩水了足足五成，这样的现实，已经深刻教育了很大一批圣光人族，令他们摒弃狂热，恢复理智，变得温文尔雅，热爱和平，兼容并包，乐于沟通。“ 第1902章 今天比明天更重要 第1902章今天比明天更重要 “那么，仇恨呢？“ 孟超继续问道，“三十年的战争，敌我双方无数勇士的鲜血早已汇聚成了汪洋大海，无时无刻不在每个人的心头卷起惊涛骇浪，你们要怎么克服这样的不共戴天之仇，和杀死无数亲友的死敌，结成全新的盟约？” “很简单，找一只替罪羔羊，把所有黑锅都甩到他头上去就好了。” 顾少羽顿了一顿，笑道，“严格来说，也不算是替罪羔羊，因为战争原本就是在殿主您老人家的竭力推动之下才爆发的，您就是引发战争的罪魁祸首，就是破坏地球人和圣光人族之间和谐友谊的历史罪人，就是丧心病狂的战争贩子，一切罪孽统统都因您而起，其他的地球人，全都遭到了您的蒙蔽、欺骗、胁迫，我们都是受害者。 “您觉得，这样的说法怎么样？ “同样，圣光阵营那边，也会推几个背黑锅的战争罪犯出来，比如巴洛克领的怒狮公爵，再比如精灵族和矮人族的首领——因为战争严重削弱了圣光人族的实力，现在圣光阵营内部的权力斗争也非常激烈，精灵族和矮人族似乎想要联手，挑战圣光人族在阵营内部的领导地位，这也是圣光人族急于和我们谈判、停火甚至联手的原因之一。 “我知道，将战争罪行完全归咎于某几个人，并不足以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然而，漫长的异界大战打到今天，惨烈程度远远超过当年的怪兽战争，除了殿主您这样的疯子之外，早已没有多少人，还愿意继续往这口无尽的深渊中，投入更多鲜活的生命，‘和平’是大势所趋，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借口，所有人都会半推半就的接受。” “这样的和平，注定维持不了多久。” 孟超冷冷道，“你们和圣光人族，无非是两头受伤的凶兽，互相利用，争取一点喘息之机，等你们舔舐伤口，恢复元气，还是会继续大打出手，不死不休。” 顾少羽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阵营与阵营之间，文明与文明之间，除了互相利用之外，难道还能有第二种关系吗？” 他理所当然地说道，”难道我们和图兰兽人、不死巫妖、冰霜蛮族、食人魔和深渊恶魔之间，就不是互相利用，而是真心实意，要和对方彻底融合到一起？ “别开玩笑了，我的殿主，您老人家不是早就有了全盘计划，要在战争的最后阶段，精心设计，想方设法，诱导图兰兽人、不死巫妖、冰霜蛮族、食人魔和深渊恶魔的主力，去和圣光阵营最后、最精锐也最疯狂的力量，拼个两败俱伤，然后由我们图兰文明，独霸整个异界？ “同样道理，您以为混沌阵营就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白痴，会乖乖任凭我们摆布？ “怎么可能！ “根据圣光神殿那边，交流给我们的情报，以‘末日魔狼’卡努斯为首，各个混沌种族早就达成了秘密协议，要在战争的最后阶段，制造出特殊的形势，将我们龙城文明的精锐主力，包括残星、超星和武神三大战团在内，顶到战线的最前方，去面对圣光阵营殊死一搏，最疯狂也最可怕的力量。 “在这些混沌种族秘密签订的条约里，我们龙城文明是仅次于圣光神殿的敌人，一旦圣光神殿彻底崩塌，我们就晋升成为混沌种族的头号大敌，到时候，这些和我们并肩作战了几十年的‘亲密盟友‘，都会从东南西北的各条战线，同时向我们发起进攻的！” 孟超沉默。 他并没有天真到，认为浑沌种族都是坚定不移的铁杆盟友，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背弃盟约的程度。 因为他本人，从三十年前签订盟约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将这份所谓“鲜血凝结而成的盟约”，放在心上过。 他连这份盟约里的一个字都不相信。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了整整三十年的情报网，还是无法实时掌握异界的全部信息，以至于，如此致命的情报，连圣光神殿都已经听到风声，自己却仍旧一无所知。 当然，这很有可能是情报网络遭到了九大豪门余孽的渗透，他被顾少羽这样的叛徒，堵塞了视听。 “请殿主您老人家放心，我们九大修炼世家非常清楚圣光神殿的危险和狂热，也知道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我们和圣光神殿之间，决定异界统治权的战争，一定会再度爆发。” 顾少羽继续道，“不过，未来的事情，就让未来的人们去头疼吧，对于生活在当下的我们而言，今天比明天更加重要。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只有先在今天夺取最高权力，才有资格去谋划明天，更加美好的未来，不是吗？” 孟超眯起眼睛。 顾少羽的某句话，勾起了他的回忆，在他心底荡开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今天比明天更加重要？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不等他回想起几十年前的细节，远远近近的爆炸声，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孟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竭力推动，苦心经营多年的龙都，到处都爆出了无比耀眼的火光。 不用仔细观察，他就判断出，短短半分钟内，超星集团设置在龙都各地的办公室、仓库、研发中心乃至专门为管理层和高级技术人员建造的高尚住宅区，统统遭到了袭击。 熊熊烈焰冲天而起，滚滚黑烟恰似一只只畸形扭曲的鬼爪，将他为百年之后的龙城文明设计的宏伟蓝图，统统撕了个粉碎。 就连超星集团总部大厦，这座比昔日的超凡塔更加坚固和辉煌的超级建筑，都因为猛烈燃烧和连环爆炸，不断颤抖着，呈现出摇摇欲坠甚至四分五裂的迹象。 “不——” 孟超在内心深处，发出了歇斯底里地吼叫，“这不可能，我的未来，龙城文明的未来，绝不应该是这样！“ 整个世界，就在他的吼叫声中，陷入黑暗。 第1903章 该死的未来 第1903章该死的未来 孟超回到了那片朦朦胧胧，飘飘渺渺，仿佛名为“时间”的深海。 静静看着远远近近，闪闪发亮的光球，宛若五彩缤纷的水母般翩翩起舞。 每一头“水母”体内，都孕育着一个独一无二的世界，或者说，某个未来的可能性。 呈现在孟超眼皮底下的，则是他刚刚经历的未来。 现在，孟超能从更高的层次，以类似“上帝视角”的方式，更加细致入微地观察这个该死的未来。 孟超看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蛰伏在龙都各处的九大豪门残党，统统浮出水面，和那些在过去三十年里，因为孟超大刀阔斧实行的各项政策，而蒙受重大损失的失意者，搅和在了一起，妄图毕其功于一役，将超星集团这座巍巍大厦彻底推翻。 孟超看到，在遥远北方的猎风防线，因为来自九大豪门的叛徒出卖，圣光神殿完全掌握了龙城精锐的绝密布防图。 而身为异界土著的圣光人族，又知晓大量龙城人并不知道的羊肠小道甚至地底暗道。 于是，当敌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自己身后时，孟超最信赖和倚仗的三大战团——超星、残星和武神，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陷入了十面埋伏，腹背受敌的绝境。 尽管三大战团在最危急的关头，仍旧发挥出了由他亲自培养和传承的作风，战至一兵一卒，流干了最后一滴鲜血，始终没有一名战士退却和屈服。 但他们的英勇无畏，除了为自己争取了一份更加丰厚的陪葬品之外，并不足以扭转整场战斗的结局。 三大精锐战团覆灭的结局，早在九大豪门残党，决意投降圣光神殿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孟超看到，当猎风防线化作地狱入口时，龙都也被熊熊烈焰彻底吞噬。 驻扎在龙都内外，仍旧忠于他的部队，和九大豪门残党，以及在九大豪门的掩护下，秘密潜入龙都的圣光死士，在尚未完工的龙都，进行了一场空前绝后，无比惨烈的巷战。 十天十夜的巷战，非但将这座异界从未出现过的辉煌大城，打成尸山血海的地狱，到处都是废墟甚至白地。 也同时遏制了混沌阵营节节胜利的势头，重创了龙城文明的经济和信念。 尽管，忠于孟超的力量，取得了巷战的最终胜利。 留给孟超的，却是一片片布满了血迹和焦痕的残垣断壁，以及和废墟烧融到一起，完全无法剥离的累累尸骨。 整整十年的苦心经营，几乎毁于一旦。 而九大豪门残党，并未被他一网打尽。 大批九大豪门残党、支持者和同情者，都趁着硝烟弥漫，火光冲天，所有人都疯狂厮杀的混乱时刻，逃离了龙都，如同瘟疫般扩散到了广袤无垠的异界各处，特别是那些刚刚被混沌阵营征服，孟超的统治还相对薄弱的地方。 孟超看到，这个未来的“自己”，因为遭到心腹爱将的背叛，再加上元气大伤，统治岌岌可危，因而变得阴狠、乖戾、狂躁，凶残至极。 巷战刚刚结束，重新夺回最高统治权的治权的孟超，就迫不及待地宣布，整个浑沌阵营都进入了无限期的最高紧急状态。 此刻的他，谁都信不过，只相信那些被他亲自操纵的傀儡。 他将傀儡们如同死神豢养的地狱猛犬般投放出去，在龙都的废墟之上，以及他的目光可以触及的任何地方，大肆搜捕“九大豪门残党”。 因为事态紧急，而他的心态又彻底崩溃，这场搜捕毫无悬念被扩大了十倍，没过多久，又顺理成章，升级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屠杀。 无数体内流淌着地球血液，黑发黑眸的人族，仅仅因为“疑似”和九大豪门有关，就遭到了孟超的逮捕和暗杀。 所谓的证据，往往只是一份几十年前，和九大超级企业进行商业交易的结算单据。 要知道，在九大豪门最鼎盛的时期，几乎全体龙城人的衣食住行，都逃不出九大超级企业的供给。 这就意味着，在陷入疯狂的孟超眼中，除了自己以及自己的傀儡之外，全体龙城人，几乎人人都有嫌疑，人人都有罪！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大搜捕或者说屠杀。 大批九大豪门残党的确被孟超从他们蛰伏的阴沟里揪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处以极刑。 伴随无数人头落地，圣光神殿对龙城文明的渗透，暂时遏制住了。 代价却是，所有龙城人都被无边无际的恐怖所笼罩。 投向孟超的目光，再也不是昔日的信任、钦佩和崇拜，而变成了困惑、恐惧甚至仇恨。 此刻的孟超，不再是一个伟大文明的最高领袖。 而是如顾少羽所言，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独夫、恶魔！ 更加糟糕的是盟友的反应。 曾经和孟超在图兰泽的圣山神庙深处，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亲密战友，“末日魔狼”卡努斯，意识到自己串联其余混沌种族，试图挑战孟超领导地位的计划，已经被孟超知晓。 而从孟超最近一个月的动作来看，他已经彻底疯狂，无法沟通和预测，更不可能控制。 “末日魔狼”卡努斯担心，等到孟超彻底肃清了龙城文明内部的叛徒，下一个要被赶尽杀绝的，就是他本人。 于是，他提前发动计划，试图剥夺孟超牢牢攥在掌心的最高权柄。 而他的计划，非但得到了各个混沌种族的一致同意，甚至得到了龙城文明内部，不少人类的支持，至少是默许。 对付这条阴险狡诈的食尸犬，又消耗了孟超大量时间和精力。 最终，孟超和卡努斯斗了个旗鼓相当，两败俱伤。 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分道扬镳。 存在了整整三十年的混沌阵营就此瓦解。 各个混沌种族的军队，再也不愿意服从孟超这个明显已经丧失理智的暴君的命令，纷纷撤离前线，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回到了久违的，舒适的，和平的家乡。 原本明明只差最后一口气，就能彻底击败甚至消灭的圣光阵营，就这样，得到了无比宝贵的喘息之机。 第1904章 暴君的落幕 第1904章暴君的落幕 有一件事，顾少羽没有说错。 ——再虔诚的狂信徒，当他们无比骄傲的信仰，在名为“现实”的铜墙铁壁上，撞个粉碎之后，都会恢复理性，改弦更张，放低身段，用更加柔软和狡诈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三十年的惨烈战争深刻教育了圣光阵营的贵族、祭司、族长、骑士、魔法师，各路王公大臣和平日里最虔诚，最愚忠的信徒们。 那些坚信圣光种族和混沌种族势不两立，虔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虔诚的极端分子，统统被龙城的钢铁洪流碾压成了稀烂如泥的肉酱。 能够从龙城文明的万炮齐鸣中活下来，还能一步步往上爬，最终夺取圣光阵营最高权力的家伙，无一不是阴险狡诈和冷酷无情到了极点，句句话不离“圣光”，心底却将神圣不可侵犯的信仰，当成三岁小孩才会相信的童话，以及随时可以拿来交易的筹码——这样的现实主义者。 面对敌强我弱的态势，稍稍喘过气来的圣光神殿的新任最高祭司，颁布了一条打破万年惯例的圣训，宣称沐浴在无边无际的圣光之下的一切智慧种族，只要足够虔诚，愿意真心实意忏悔，都可以得到救赎——哪怕是以往万年，一直被圣光种族认为是污浊、邪恶、畸形、丑陋，绝不可能教化和吸纳的混沌种族，那些兽人、蛮族、食人魔、双头巨魔乃至深渊魔族，都有机会，变成圣光的信徒。 而救赎的方式也非常简单。 暂时来说，就是停止和圣光阵营的战争，回到自己的家园去——哪怕带着战利品都可以。 甚至，新任的圣光大祭司还十分慷慨地认定，既然生长在异界大陆上的万事万物，都是圣光孕育而成，也就理应在他们的家园，享受永恒的安乐和宁静。 据此，圣光阵营将不再执行万年一贯的“净化政策”，承认各个混沌种族的栖息地，不再追求对整片大陆，都实施血腥无比的“净化”。 而且，在划定彼此传统栖息地的问题上，圣光大祭司充分考虑到了双方当前实际控制区域的现状，大量原本属于圣光阵营，特别是精灵和矮人族的土地，以及蕴藏在土地上下的所有资源，都被圣光大祭司大手一挥，划归浑沌种族所有。 这条空前绝后的圣训，在整个异界都掀起了不亚于龙都巷战的轩然大波。 一时间，在无数反对者的口中，新任的圣光大祭司，俨然变成了和孟超一样，受到了邪恶力量蛊惑，心智错乱，陷入疯魔的暴君。 然而，和孟超面对的，前赴后继的反对力量不同，对圣光阵营的最高领袖来说，有一件事，对他非常有利。 那就是，过去三十年的残酷战争，圣光阵营整体上处于劣势。 具体到圣光人族最大的内部竞争对手，精灵族和矮人族，更是遭到了混沌阵营的重点打击，实力空前虚弱，根本无力阻止盟友的宰割。 孟超原本的想法是，圣光人族统治异界万年，实力雄厚，不可能一鼓而下。 所以，要先削其羽翼，再攻其腹心。 没想到，执行得十分成功的策略，到了此时此刻，反而为圣光人族牺牲盟友的利益，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就这样，精灵族和矮人族，沦为了圣光人族和混沌种族之间，实现暂时和平的牺牲品。 收割了大量战利品乃至土地，并且获得了圣光神殿某种程度认可的混沌种族们，心满意足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也将原本气势如虹的混沌大军，分割成了互不接触的好几股。 尽管“末日魔狼”卡努斯隐隐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苦口婆心劝说诸多混沌种族的首领，不要轻信圣光大祭司的承诺。 但他因为和孟超拼了个两败俱伤，导致图兰兽人的实力也大大削弱。 而在混沌阵营之内，实力向来和话语权画着等号。 没人愿意服从一头元气大伤，缺胳膊断腿的末日魔狼，正如没人愿意服从同样焦头烂额，遍体鳞伤的孟超一样。 圣光阵营一侧，甩掉了不切实际的狂热信仰的束缚，变得更加务实和狡诈之后，局势反而明朗起来。 宽恕了绝大多数混沌种族的圣光大祭司，唯一没有宽恕的，就是号称“异域天魔”的龙城文明。 更准确说，是龙城文明那位已经丧失了人心的首领，孟超本人。 “圣光大陆原本是一片宁静祥和，圣洁纯净，风平浪静的世界，直到异域天魔撕裂空间缝隙，入侵这片无忧无虑的净土，才带来了无比恐怖的战火。 “而异域天魔也并非天生的战争恶魔，绝大多数人，都是被他们的首领，‘嗜血暴君‘孟超胁迫，沦为了孟超无边野心的牺牲品。 “只要消灭孟超这头’嗜血暴君，万魔之魔‘，再真心实意忏悔和赎罪，就算异域天魔，都有机会得到真正的救赎！” 这样的论调，犹如燃烧的病毒，从四面八方，钻进了龙城文明不断收缩的实际控制区域。 仍旧潜伏在龙城文明内部的九大豪门残党，再次跳出来，煽风点火，浑水摸鱼。 陷入疯狂的孟超，面对涛涛民意，自然还是祭起屠刀，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今时不同往日，这样的倒行逆施，非但没能吓唬住久经战火磨砺的龙城人，反而令大家在某种程度上，隐隐接受了圣光神殿的说法——孟超，才是这场不该爆发的战争，唯一的罪魁祸首。 现在，就算对龙城文明再忠诚的，身经百战的伤残老兵，都在内心深处，生出了将孟超赶下台的念头。 “只要孟超下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当这样的念头，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了汪洋大海，凝聚成了上亿龙城人共同的意志时，九大豪门残党，终于在圣光神殿的支持下，对孟超发起了新一轮的刺杀。 尽管和“末日魔狼”卡努斯拼了个两败俱伤，孟超仍旧拖曳着千疮百孔的残躯，格杀了第一波刺客。 然而，当他号召自己的支持者，赶紧”保卫领袖“之时，偌大一座龙都，响应者却寥寥无几。 第1905章 孟超的反思 第1905章孟超的反思 一波接一波的刺客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从龙都四面八方的大街小巷，源源不断朝高处不胜寒的孟超涌来。 双方激战爆出的灵焰，将沉沉夜幕下的龙都，都映照得宛若白昼。 至少数百万市民，亲眼见证了暴君的陨落。 但他们非但无动于衷，甚至面露喜色，在一张张咬牙切齿的面孔下面，隐忍着巨大的欢欣鼓舞。 陷入这个无比黯淡的未来中的孟超，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 他不是不能再垂死挣扎一番，从刺客掀起的惊涛骇浪中，杀出一条血路。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如何，他已经被自己绞尽脑汁、付出一切，试图拯救的龙城人，彻底抛弃了。 就在他被所有人视为暴君的那一刻，他的灵魂就已经死亡，仅存一具被仇恨和杀意充塞的僵尸，孤独地滞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 这具僵尸，注定不可能再次逆转未来，改变一切！ 意识到这一切的孟超放弃了抵抗。 他环视着九大豪门残党，那一张张急不可耐的面孔，以及圣光神殿的死士们，隐藏在面具后面的幽微目光，长叹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张开双臂，从数百米的高空跌落，跌入他耗费毕生心血建设并守护的城市，比这个未来的龙城文明，提前五年，走进了毁灭。 当昭示着未来的闪光水母，渐渐变得黯淡和沉寂时，以死亡的方式，从”坏未来“中惊醒的孟超，冷汗涔涔，心跳如鼓。 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切肤之痛，仍旧如幽灵的火焰般缠绕着他的心灵，令他过了很久才意识到，刚刚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至少，都不是注定会发生的。 就好像他在高三时，做过的那个一万颗太阳爆炸，将龙城化作火海的噩梦一样。 那不是未来。 至少不是唯一的未来。 仅仅是无穷无尽的未来可能性中，比较糟糕的可能性之一，而已。 太古文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掌握了推演未来的能力。 而因为决定未来的因素实在太多，每一条初始数据的细微改变，都像是蝴蝶扇动翅膀，极有可能在几十年后掀起轩然大波，将未来彻底引入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即便智慧深邃如同星海的“古人”，都无法完美锁定未来。 所以，“古人”才在地底深处，建造了这座规模宏大，神秘莫测的宫殿或者说实验室，用来观测无穷无尽的未来，并从那些结局糟糕的未来，汲取经验教训，指导当下的行动，以便真实发生的未来，总体趋向于更好的结果。 ——这条信息，如同娟娟溪流，自然而然，出现在孟超的脑域深处。 孟超不确定，这100%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古文明，试图灌输给他的想法。 但他觉得，这应该这应该就是真相，至少是50%的真相。 “幸好，如此糟糕的未来，仅仅是推演出来的结果。 “在这个未来中，虽然龙城没有遭到天基轨道武器的打击，但整个文明的结局却没什么两样。 “被分割得四分五裂的混沌阵营，两败俱伤的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再加上完全被圣光神殿控制的九大豪门残党，注定不是圣光阵营的对手。 “虽然圣光神殿暂时颁布了貌似宽洪大量的‘赎罪敕令’，号称‘包括异域天魔在内的所有混沌种族，都有机会得到救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只不过是缓兵之计。 “只要给圣光神殿几年的喘息时间，让圣光阵营恢复七成，不，五成实力，貌似宽容仁慈的圣光大祭司，一定会撕下虚伪的假面具，露出最残忍的一面，彻底毁掉我们的文明！” 孟超静静地思考。 他不怪圣光大祭司太狡猾。 你死我活的文明之争，就是这样，换成他是圣光大祭司，只会比对方更加虚伪、狡诈和冷酷百倍。 他只怪自己当年太幼稚，夺取最高权力的手法太简单粗暴，以至于，留下了诸多致命的隐患。 “仔细想想，我在这条时间线上争权夺利的时候，的确犯下了很多不可饶恕的错误。 “第一，太过迷信自己的武力，以及太古文明的遗产，认为达到神境巅峰的自己就是天下无敌，以至于，处理很多问题和势力时，太心急，也太粗暴了。 “九大豪门固然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他们毕竟统治了龙城将近半个世纪，名下的九大超级企业，无一不是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试图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铲除九大豪门的影响力，非但不可能成功，反而给自己创造了无数深知龙城内情，和我不共戴天的敌人。 “记得当时，吕丝雅不是没劝过我，对付九大豪门，不可一概而论，要徐徐图之，拉一派打一派，利用九大超级企业的内部矛盾，甚至要懂得分享利益和权力的道理——但是，心高气傲的我，完全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认定，那只是她为了自己的野心，抛出来的花言巧语。 “现在想想，我真是被从天而降的力量冲昏了头脑，小人得志，何其愚蠢，何其猖狂！ “其次，任何一个组织内部，都有勾心斗角，都存在派系斗争，混沌阵营如此，圣光阵营亦是如此。 “虽然都聚集在圣光神殿的闪耀战旗之下，但圣光人族、精灵族、矮人族和其余十几个小型圣光种族，乃至圣光人族内部，领主和祭司，祭司和魔法师，魔法师和骑士之间，绝不是亲密无间、铁板一块、万众一心。 “原本，如果能巧妙利用圣光阵营的内部矛盾，我们有着大把能够兵不血刃的机会。 “但我却昏了头，提出了‘先除羽翼，再斩主干‘的战略，以至于，随着中小圣光种族的不断衰弱，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的圣光人族，其核心地位反而愈发稳固，直到三十年战争的后期，无论战局如何不利，始终牢牢掌控着整个圣光阵营的领导权！” 第1906章 新的未来 第1906章新的未来 和这两项重大战略错误相比，在统治生涯的末期，变得昏聩暴戾，固执己见，残酷嗜杀，以至于众叛亲离，等等等等，都属于细枝末节，并非龙城文明步入末路的主因。 “所以，只要我避免这些尚未犯下的错误，在真正的时间线里，注意隐忍和团结，适当向九大豪门让渡利益和权力；战争策略方面，则将重点打击对象，牢牢锁定在圣光人族身上；同时，时刻注重自我修养，克制绝对武力带来的暴脾气，相信未来一定会变得更加光明，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孟超心思电转，目光投向眼前无尽深海中，一头头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的”水母“，”不知道这么多未来的可能性里，有没有我刚才所构想的未来？倘若局势真的如此发展，这个未来，又会变得怎么样呢？“ 仿佛感知到了他的目光甚至意念。 无数“水母”都加快了翩翩起舞的频率。 其中一头“水母”，一鼓一吸，触须轻舞，宛若冉冉绽放的水晶花蕾，出现在孟超眼前。 孟超明白，这头“水母”体内，孕育的就是他刚才描述的未来。 孟超不再迟疑，朝“水母”伸出右手食指。 “水母”的触须如同丝丝分明的烟霭，轻盈缠绕住了他的手指，不断张开的腔体，仿佛直通明天的明天的隧道。 孟超的意识感知到了一股强劲无匹的吸力，仿佛灵魂出窍，三魂七魄都被吸入黑洞，经过一段无法用时间度量的漫长“下坠”或者“穿越”之后，周遭再次变幻了天地。 …… 孟超从只有一米五宽的钢丝弹簧床上缓缓坐起，用半分钟时间，从天旋地转的冲击中恢复过来。 他抚摸着人工合成，略显毛糙的床单，环视四周堆满了书籍和笔记本，贴满了军用地图，因而显得格外逼仄的房间，稍稍松了一口气。 即便将所有书籍和朴素到有些寒酸的陈设搬走，他所置身的这间卧室，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三十平方米。 而墙上张贴的，被他画得花花绿绿甚至破破烂烂的军用地图，细节丰富而详实，标注着大量足以决定异界归属权的战略要点，很明显，只有龙城文明的高级将领，甚至最高领导层，才有资格拥有。 看起来，在“这个”未来，即便自己身居高位，仍旧保持着谦逊和简朴的作风，和上一个“坏未来”里，那种盛气凌人，霸道无匹的风格截然不同。 所以，这是一个“好未来”。 这个未来的龙城文明，面临的局势，肯定比上一个“坏未来”好上十倍。 对吧？ 孟超微微闭眼，试图在脑域深处，搜索这个未来，过去几十年的龙城发展。 却感觉大脑一团浆糊，各种信息都像是被龙卷风暴裹挟，拼命旋转、碰撞、分裂，如闪耀的雷电般一闪而逝，隐入不可捉摸的概率云中。 孟超知道，这是自己身为人类的大脑太过孱弱，一时间还无法全盘接受太古文明的计算推演结果，需要更长时间进行缓冲。 这样想着，他重新睁眼，准备下床，亲自探索更多细节。 但就在扶住床沿时，右手沿着右臂反馈回来的微妙触感，却令他微微一怔。 “……“ 孟超不敢相信地盯着自己的右臂。 打着两个补丁的睡袍，包裹着的右臂，明显比左臂沉重5%，给人棱角分明，略显僵硬的感觉。 尽管内嵌纳米级数的微晶管，充当“人造灵脉“，外壳上又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灵纹，组成了几十座层层嵌套，错综复杂，一呼百应，变幻无穷的符阵。 但，终究缺少了几分血脉相连的真实感，令他产生了失衡导致的眩晕。 这是一条……灵械义肢。 “这个未来的我，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墙角的书籍和军事地图之间，贴着一面极窄的穿衣镜。 孟超一把扯掉睡衣，三步并作两步，扑到穿衣镜前，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镜子里的自己，伤痕累累，满头花白，何其苍老，何其憔悴，和上一个“坏未来”中，那个飞扬跋扈的自己判若两人，简直有些像是几十年前，为龙城文明燃烧殆尽，过早陨落的“武神”雷宗超！ 朦朦胧胧的记忆告诉孟超，非但他的整条右臂，都在十年前的一场激战中，被敌人的空间魔法吞噬。 就连右肩乃至右侧的胸大肌和肺叶，都被空间魔法吞噬了一部分。 那残缺不全的胸腔，只能用冷冰冰的机械和晶石填充，再用生物黏胶，将血肉和金属，勉强黏合在一起。 此后十年，每到阴雨连绵时，他的胸腔右侧，就像是有人在肆无忌惮地杀人放火，痛彻心扉。 而这还不是他身上，残留的唯一永久性伤害。 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从毛细血管到神经末梢，从血肉到精神，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根骨头上，至少叠加着三五处伤痕。 倘若伤疤就是男子汉的勋章，那他身上的勋章加起来，简直能重铸成一副三五十斤重的铠甲。 甚至，就连他的心脏，都进行过两次手术，心肝脾肺肾之间，植入了大量人造器官和监控芯片。 超越神境的实力，带给他无比强大的细胞再生能力。 这种能力应用到伤口上，加速愈合的同时，也令伤口周围的血肉加速增生。 长此以往，此刻的他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具胡乱缝合起来的回魂尸。 “看来，这个未来的我，不打折扣地履行了对于家园、同胞以及’武神‘雷宗超的承诺，的确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个字。” 抚摸着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痕，孟超的眼角微微抽搐，脑海中浮现出来大量惨烈至极的战争画面，“为了早日打赢异界大战，这个未来的我，简直是拼命三郎，悍不畏死，身先士卒，隔三差五都会将自己抛向敌人最密集也最危险的地方，丝毫不考虑后路，能够活到今天，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和奇迹！” 第1907章 畸形之城 第1907章畸形之城 好吧，只要龙城文明能够繁荣昌盛，生生不息，孟超可以接受自己遍体鳞伤甚至光荣牺牲。 无论哪种结局，都比上个未来，以暴君独夫的身份，被全体同胞抛弃，要好上百倍。 “不知道，这个未来的龙城，究竟是什么样子，我的这些伤，受得到底值不值？” 孟超满怀期待，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尽管窗户上镶嵌的是双层隔音的磨砂玻璃，他还是被七彩纷呈的闪耀光芒，晃了一下眼睛。 外面的世界似乎太过绚烂，绚烂得令人有些头疼。 孟超深吸一口气，推开窗户。 旋即，整个人都沉浸在五颜六色的漩涡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里不是龙城。 龙城的四面八方，都是连绵起伏的群山，犹如犬牙交错的怪兽犄角，直插高远的天空。 眼前这座城市，却坐落在一望无垠的平原上。 正如上个未来，孟超为龙都精挑细选的建城点。 但这里也不是龙都。 至少不是孟超心目中的龙都。 在上个未来，由孟超亲自规划，作为整个混沌阵营的大本营，以及地球人在未来万年，经营异界的终极基地，煌煌龙都是一座以太古城市为模板，结合了地球科技和异界特色的巍峨大城。 宽阔到足以容纳战车营来回驱驰的主干道，整齐划一的摩天轮，错综复杂却井然有序的交通路线，无一不彰显着文明的秩序和孟超的意志，充盈着令人窒息的暴力美学。 眼前这座快要被霓虹灯淹没的城市，却从杂乱无章的每一个角落，都散发出野蛮生长，不管不顾的味道。 无论是鳞次栉比的高楼之间，丫丫叉叉，横向发展的违章建筑；还是大街小巷上堵成一团，不断释放刺耳噪音的人流和车流；亦或者和金碧辉煌的富人区仅有半步之遥，污水四溢，臭气熏天的贫民窟，都在狂躁说唱着这座城市的“自由”或无序。 如果说，上一个未来的龙都，是庄严肃穆的万城之城，眼前这座城市，简直是从地球到异界，所有城市中最混乱、最丑陋、最喧嚣的怪胎、毒瘤、畸形儿！ 孟超眯起眼睛，用了很久才分辨出，互相重叠，互相撕扯，互相纠缠不清的霓虹灯上，高频闪烁，简直要直插人脑深处的信息。 那都是……九大超级企业的名字。 擎天集团！ 寰宇集团！ 龙腾建设！ 乾坤制药！ 甚至，还有雷云科技，那家因为和“新血盟会”深度捆绑，理应在几十年前就被拆分，彻底破产的高新科技企业！ 不，不仅仅是高楼大厦的裙楼和玻璃幕墙上。 还有天空。 尽管夜幕低垂，这座混沌之城的黑色天空，却被过度鲜艳的人造光幕，扭曲成了一口永不停歇，喷射信息和抽取灵魂的漩涡。 遮挡整片夜空的三维立体光幕，营造出了一个个鲜活和喧嚣的世界，每一个世界中，都有几位面容俊美，气质无可挑剔的青年男女，笑容可掬地使用着九大超级企业推出的琳琅满目的最新产品。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广告。 是夜以继日漂浮在这座城市的全体市民头顶，声声入耳，魔音贯脑，根本无法关闭的广告。 孟超顶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广告，看了足足三分钟。 发现九大超级企业的经营范围，比起几十年前，又扩大了不少。 基本上，从尿不湿到饮用水，从脚气药膏到便携式反魔法师地雷，他们统统有售，而且物美价廉，童叟无欺，还支持最多长达三十六个月的分期付款。 等等，等等等等。 孟超眨眼，意识到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超星集团呢？ 为什么没有超星集团的广告？ 要知道，怪兽战争结束时的超星集团，虽然才刚刚诞生不久，却已经有后来者居上的趋势，隐隐能和九大超级企业并驾齐驱。 九大超级企业在“新血盟会之乱”中遭受牵联，而自己又从太古遗迹深处，得到古人的馈赠，以及“武神”雷宗超传承的大义名分。 此消彼长之下，超星集团理应成为龙城文明最强大的企业，甚至有机会将九大超级企业，都挤压得无路可走——在上一个未来，自己就是这么干的！ 但为什么，到了崭新的未来，自己明明为整个龙城文明，做出了比上个未来更大的贡献，而且艰苦朴素和高风亮节到了极点，理应得到全体市民的支持。 放眼整座城市，却找不到超星集团存在的痕迹？ 好吧，这么说也不准确。 孟超眯起眼睛，在比丛林更加狂野的霓虹灯光中搜索了半天，总算在一栋破破烂烂的七层建筑的外立面上，找到了半块超星集团的广告牌。 之所以说“半块”，是因为广告牌左半边的霓虹灯坏掉了，只剩下右半边还在挣扎着闪烁，和前后左右，九大超级企业的广告牌相比，别提多么寒酸。 顺便，当孟超的视线顺着超星集团的广告牌，一路延伸到了地面上时，他还看到了不少衣衫褴褛，头发花白，身形伛偻的市民。 这些市民，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正围着墙角一根轻微泄露的热能输送管道取暖。 他们身边堆满了大包小包，刚刚捡拾来的垃圾。 他们的面容，隐藏在翻滚的白雾中，看不清他们脸上，究竟挂满了无奈的微笑，还是苦涩的眼泪。 而在他们头顶，一台台镌刻着反重力符阵，拖曳着闪耀尾焰的豪华轿车，正伴随晶石引擎爆出的震耳欲聋的轰鸣，从一座座亦幻亦真，恍若仙境般的三维立体广告中呼啸而过。 此情此景，令孟超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这个未来，恐怕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美好。 于此同时，灵魂深处的“缓冲”即将完成，大量信息浮出水面。 孟超瞪大眼睛，猛烈咳嗽起来。 在这个未来，他的五脏六腑，早就千疮百孔甚至被人造器官取代，这一咳，恰似山洪暴发，地火喷涌，根本停不下来。 第1908章 过河拆桥的混蛋们!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09章 英雄还是罪人 第1909章英雄还是罪人 伴随着顾少羽发自肺腑的控诉。 孟超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一幕幕清晰无比，恍若昨日的画面。 他仿佛看到，自己亲帅残星、超星和武神三大战团，无数次奋战在对抗圣光阵营的最前线。 当敌人如同熊熊燃烧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时，那些由他亲自从贫民窟和死人堆里拯救出来，不惜血本，精心栽培了数十年的好儿郎们，全都簇拥在他的周围，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中绽放出名为勇气和荣耀的火焰；从急促起伏的胸膛中，激荡出足以撼动山岳，粉碎魔法的战吼；用铜浇铁铸的臂膀，将战焰缭绕的兵刃，挥舞成一场场死亡的风暴，直到周围友军和敌军的尸骸堆积成山，直到血海都被烤干，尸山都被烧成灰烬，由灰烬飞卷，凝聚而成的黑云都四分五裂；直到折断最后一根骨头，流干最后一滴血液；直到最后一缕灵魂，都被圣光卷起的惊涛骇浪吞噬，都没人后退哪怕半步。 而来自九大超级企业的援军，却始终在安全距离之外冷眼旁观，或者趁孟超纠缠住敌人的主力时，大肆扩充地盘，捞取实利，建立自己的独立王国。 他仿佛看到，遍体鳞伤，满身血垢的自己，刚刚从前线归来，就怒气冲冲地闯进了生存委员会，扑向来自九大豪门的议员。 然而，这些满面红光，大腹便便，气度不凡的议员们，先是满脸堆笑，将他高高捧起，接着又叫苦连天，为自己的畏葸不前，找出种种的确存在的客观理由，最后声泪俱下，无比真诚和谦卑地向他保证，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他的满腔怒火，仿佛深深陷入了空气组成的，看不见也摸不着，却真实存在而且无法穿透的墙壁。 他惊怒交加地发现，除非撕碎游戏规则，彻底掀桌，利用暴力，从物理上消灭这些家伙，否则，他根本无法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合情合理也合法地，和这些两面三刀，老奸巨猾，沆瀣一气的家伙较量。 他仿佛看到，诸如顾少羽这样，自己利益集团内部，年轻气盛的”少壮派“，的确不止一次挥舞着铁拳，在他面前嘶吼着，要让九大豪门那些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家伙付出代价，要用”铁和血“，确立孟超对龙城文明至高无上，说一不二的指挥权。 然而，这个未来的孟超，却因为提前知晓了上个未来，自己专权独断，大肆杀戮的后果，显得左右为难，优柔寡断，好几次都错过了能够彻底铲除九大豪门的机会。 九大豪门毕竟统治龙城半个世纪。 他们就像是根须深深扎入地底数十米的大树，纵然地表部分，一而再，再而三地元气大伤。 但只要给他们一丁点的阳光、空气和时间，他们就能悄无声息地恢复元气，变本加厉。 这个未来的孟超，并没有趁着“血盟会之乱“，导致九大豪门的实力陷入最低谷时，落井下石，斩草除根。 也没有在异界大战刚刚爆发，由他亲自率领的混沌大军，取得了对圣光阵营的连番大捷，他的声望如日中天，绝大多数龙城市民和混沌盟友都对他言听计从，甚至连九大豪门内部都有不少人暗中向他投诚时，对九大豪门来一场快刀斩乱麻的“总解决”。 而是轻信了九大豪门高层抛出的”精诚团结，亲密无间“等等花言巧语，纵容九大豪门重新发展壮大起来。 等到九大豪门再次呈现出尾大不掉的趋势，再次暴露出他们将家族利益置于整个文明的总体利益之上的真面目时，孟超再想制衡他们，却是为时已晚。 纵然这时候的孟超，仍旧是混沌阵营的最高领袖，亦是龙城文明的新一代武神，战斗力凌驾于诸多豪门神境之上。 但九大豪门加在一起，也拥有和他鱼死网破的本钱。 他怎么可能在大敌当前，诸多盟友也未必可靠的情况下，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解决龙城文明内部的隐患呢？ 结果就是，堂堂最高领袖和新一代武神，在外部战场上纵横驰骋，大杀四方，用无数条伤疤换来了无法估量的功勋。 但是，回到龙城，在生存委员会的唇枪舌剑中，他却每每被道貌岸然的衮衮诸公牵着鼻子走。 有好几次，都不得不扛起前线受挫的责任，手中的权柄一再缩减。 甚至，因为战场厮杀太过激烈，身受重伤，不得不闭关疗伤，被人趁机架空，大权旁落。 “老师，这句话憋在我心里实在很久了，纵然大逆不道，今天我也非说不可！” 见孟超仿佛陷入回忆，满脸纠结的模样，顾少羽涨红了脸，忍不住道，”巅峰时期的您，一身强横无匹的武力，固然天下无敌，恰似地球时代的战神项羽，然而，您的妇人之仁，和楚霸王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 “我知道，您爱惜羽毛，淡泊名利，拥有无比高尚的情操，您既不愿意突破法律的底线，也不忍心让自己的战刀，沾染上同胞的鲜血，更不愿意被人称为独夫甚至暴君。 “可是，可是您究竟明不明白，今日龙城文明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一个暴君，一个能够力挽狂澜，威慑宵小，带领全体民众，不惜一切代价，朝最终胜利，发起决死冲锋的暴君！ “您明明具备这样的能力，明明有无数次执掌乾坤，改变一切的机会，但您都为了自己所谓的名誉，熟视无睹，无动于衷，以至于，今天的龙城文明和浑沌阵营，被那些无耻小人搞成这样！ “我，我有时候真不知道，您究竟是拯救文明的英雄，还是，还是败坏文明的罪人！” 这番话说得有些重了。 很显然，在顾少羽看来，局势已经危在旦夕，到了死马当活马医，或者说，破罐子破摔的当口。 孟超浑身一颤，面如死灰。 “局势，已经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么？”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询问顾少羽，又像是喃喃自语。 第1910章 好处和代价 第1910章好处和代价 ”还能怎么救？“ 顾少羽自暴自弃地说道，“就连冰霜蛮族都投降了圣光阵营，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兵败如山倒的颓势？” “什么！” 孟超愕然。 在上个未来以及上上个未来，居住在异界大陆最北端，动辄处于零下几十度的极夜状态中的冰霜蛮族，素来是龙城文明最忠诚的盟友，以及混沌阵营不可或缺的坚实战力。 刀剑般的寒风以及永恒冻土的恶劣生存环境，磨砺出了冰霜蛮族坚韧不拔的精神，以及忠于承诺的性格。 在无法用笔墨描述的，艰苦卓绝的战斗中，即便深渊魔族和号称“不死”的巫妖、骷髅们统统都退却了，冰霜蛮族们却依旧面无表情，挥舞着他们那比寻常人的身高还长，无时无刻不释放出死亡尖啸的巨剑，有条不紊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和灵魂——这样的场景，在无数经典战例中，比比皆是。 某种程度上，作为统帅的孟超，信任冰霜蛮族，甚至超过最先和龙城文明结盟的图兰兽人。 一方面，冰霜蛮族的领地距离龙城文明的辐射范围实在太远，彼此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另一方面，冰霜蛮族既迟钝又粗暴还有几分高傲的性格，也令他们不习惯和不屑于耍弄任何阴谋诡计。 相比于性格和孟超如出一撤的”末日魔狼“卡努斯，还是这些连谎都不会撒的蛮子，更令人放心。 上个未来的孟超，甚至花高价雇佣了一支由冰霜蛮族组成的亲卫队。 在众叛亲离之后，正是这支冰霜亲卫队，以及由他亲手掌控的傀儡，帮他撑起了最后的局面。 哪怕连老家的“冰原诸部大会”都宣布，脱离混沌阵营，不再响应孟超的号令，这支雇佣军仍旧忠心耿耿，战至最后一刻。 所以，孟超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在这个未来，冰霜蛮族居然会投降圣光阵营。 只不过，当更多的记忆碎片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令他“想起”这个未来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之后，他又不得不羞愧交加地承认，冰霜蛮族的投降，是理所当然，问心无愧的事情。 ——异界大陆的大致轮廓，呈倒三角形，其地缘格局，又分成南北两块。 南大陆位于倒三角形的下方，海岸线不断收缩，夹着中间相对贫瘠的图兰泽，以及崇山峻岭环绕的怪兽盆地。 而在物产丰富，土地肥沃的北大陆，圣光人族占据着大陆中央的膏腴之地，精灵族和矮人族则像是一对翅膀，拱卫着圣光阵营的精华区域，再外围，才是生活在穷乡僻壤的各个浑沌种族。 除了南线战场上，圣光人族每每都要直面图兰兽人的兵锋。 在北线战场上，诸如冰霜蛮族这样的混沌种族，日常接触并交锋的，实际上是精灵族和矮人族的部队。 双方在过去万年的战争中，结下血海深仇，也更乐意将彼此，当成自己的首要打击目标。 在上个未来，孟超制定了“先除羽翼，再捣腹心”的策略，利用龙城文明拥有装甲飞艇的空中优势，再加上日益成熟的“行星表面短途跳跃系统”也就是“传送门”，将大量军火、工业制成品乃至军官团，都源源不断投放到了不死族、食人魔、深渊恶魔以及冰霜蛮族的领地上，帮助这些尚且处在前前工业时代，甚至还在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建立了粗糙却有效的军事体系，武装到了牙齿，最终，击败了万年来的宿敌。 这一策略，不但有效削弱了圣光阵营的力量。 也使得冰霜蛮族这样的混沌种族，对龙城文明乃至孟超本人都感激涕零，认定他是混沌之主派来，逆转天地，拯救大众的英雄。 若非孟超的倒行逆施，实在太过分，又遭到九大豪门残党的背刺，无暇顾及北方的局势，诸多混沌种族，未必会相应“末日魔狼”卡努斯的号召，摆脱孟超的通知。 然而，这一策略的代价却是，相比于被混沌阵营打得奄奄一息的精灵族和矮人族，圣光人族虽然也遭到了部分削弱，但在整个圣光阵营中的话语权和指挥权，反而提升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整个阵营变得更加团结。 这种团结，不但赋予了圣光阵营更强的战术韧性。 也令圣光神殿拥有了更大的战略迂回空间，能够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牺牲盟友的利益。 比方说，到了战争后期，向诸多混沌种族割让了原本属于盟友，精灵族和矮人族的土地，换来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有鉴于此，这个未来的孟超，从一开始就采取了“甩开两翼，猛击腹心”的策略。 他觉得，只要想方设法削弱圣光人族的综合实力，令圣光人族的实力，降至精灵族和矮人族的150%以内，再对精灵族和矮人族，实施威逼利诱，分化合作。 圣光阵营内部，必然会出现勾心斗角，令出多门的情况，到时候，就会出现更多的致命战机，甚至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机会。 平心而论，孟超的想法，并不存在理论层面的错误。 然而，在实际操作层面，仅仅占据大陆一角的龙城，再加上正处于饥荒状态的图兰兽人，能够投入长期战争的资源毕竟是有限的。 当孟超决意将主攻方向锁定在南线，意味着他必然不可能像上个未来那样，利用装甲飞艇和传送门，向生活在北方以及北方以北的混沌种族，投入太多军火、工业品和军官团。 在这个未来，装甲飞艇和传送门，都属于最重要的战争资源，被直接投放到了残酷无比的南线战场上。 固然，由装甲飞艇集群带来的地毯式轰炸，以及传送门带来的神出鬼没的敌后敢死队，对圣光人族造成了高效和沉重的打击。 自诩为站在文明制高点上的圣光人族，怎么都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海陆空天一体化，彻底模糊前线后方的战争模式。 然而，南部战线节节胜利的代价，却是位于北方的各个混沌种族，并未获得根本性的现代化提升，依靠老方法进行的战斗，依旧打得十分艰难。 从酋长、头人到普通战士，对于组建混沌阵营的好处，并没有得到充分、直观的认识。 第1911章 未曾预料的蝴蝶效应 第1911章未曾预料的蝴蝶效应 是以，这个未来的混沌阵营，从建立之初，其凝聚力、组织性和协同配合能力，和上个未来就没得比。 当世界大战的烈焰，席卷整片异界大陆时，原本就交通闭塞，天各一方的混沌种族们，很快被精灵和矮人等等圣光种族，切断了彼此的联系，落到孤立无援的窘境之中。 原本，这还不算致命问题。 毕竟，过去万年间，混沌种族们都是这样，各自为政，独力支撑过来的。 因为他们盘踞的，往往是资源匮乏的穷山恶水，占尽了易守难攻的地利之便。 在孤掌难鸣的情况下，浑沌种族想要杀出去固然困难，但圣光种族想要劳师远征，侵攻混沌种族的老巢，也必然要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 然而，这次异界大战，出现了前无古人的新局面。 龙城文明为这个古老而迟钝的世界，送来了崭新的军事技术、杀戮器械和战争理念。 战争往往是两个文明快速融合的最佳方式。 在和龙城文明进行血肉横飞、惨烈无比的高强度战斗中，圣光阵营的军事技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全新的战争理念也逐渐成型，更利用玄妙莫测的魔法，缴获了大量杀戮器械——小到自动步枪，中到主战坦克，大到装甲飞艇，都有残骸甚至完好无损的制成品，落入了圣光阵营的手里。 圣光种族既然能掌握玄奥繁复的魔法，就绝不是四肢发达，大脑简单的莽夫。 而龙城文明的现代化武器以及军事理念，为了适应异界的高灵能环境，也早就融入了颇具异界特色的符文系统，和圣光阵营惯用的魔法，只隔着一片窗户纸的距离。 短短几年，在龙城人掌握越来越多魔法理论的同时，源自地球的科技和理论，也遭到了圣光阵营的破解。 圣光神殿的麾下，甚至出现了由清一色缴获和仿制龙城武器，武装到牙齿的“新式骑士团”。 这种不伦不类的西贝货，投放到南线战场上，自然抵挡不住原汁原味的龙城战团。 然而，投放到北线战场上，用来对付冰霜蛮族和食人魔等等傻大粗黑的混沌种族，却收获了奇效。 结果就是，当南线战场上的龙城和图兰泽联军，高歌猛进，长驱直入，所向披靡之时。 生活在大陆北部的诸多混沌种族，却成为了在南线受挫，心情恶劣的圣光种族，发泄怒火和弥补损失的最佳猎物。 正所谓”柿子捡软的捏“，诸多北方混沌种族，赫然成为了圣光种族眼中的软柿子。 北线的胜利，帮圣光阵营维持住了血战到底的韧性。 诸多北方混沌种族嗷嗷乱叫的求援信，也令孟超意识到，自己的战略出现了小小的问题。 然而，这时候再想援助北方混沌种族，效果却远远没有开战之前，就秘密空投物资，帮对方提升文明等级来得好。 这是因为，经过数年血战，圣光阵营已经摸索出了一套有效的防空以及干扰空间跳跃的手段。 圣光阵营中的矮人族，人族，因为常年要在地底打洞、开矿、冶炼的缘故，原本就拥有不俗的器械制造能力。 再加上各种圣光魔法，光怪陆离、神秘莫测的威能。 辅以从龙城缴获的军械图纸、模型以及技术人员。 七拼八凑起来的“魔法高射炮“，防控效能固然还达不到百步穿杨的程度，却也令龙城文明的装甲飞艇，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成群结队，大摇大摆，从圣光阵营的空域横穿过去。 传送阵也是一样。 当圣光阵营付出足足半个骑士团，四名大魔法师的代价，终于缴获了一座传送阵之后，没过多久，便研发出了干扰空间传送的魔法。 这种干扰魔法，不必多么成熟，也不必多么高效。 哪怕在一百次传送中，只能破坏三到五次，让传送过去的龙城军官和战略物资，消失在浩瀚无垠的深海或星空之上。 就足以破坏龙城文明向北方混沌种族空投物资和军官团的计划。 对于龙城文明投入大量资源和时间，精心培养的军官们而言，轰轰烈烈地牺牲在战场上是一回事；每次踏入传送阵，都有3%到5%的概率一去不回，周身每一个细胞都随机分布到这颗星球的某个随机坐标上，这又是另一回事。 即便再忠诚和勇敢的军官，也不愿意品尝，后一种死法的滋味。 再加上混沌种族和圣光种族之间，原本就存在文明水准上的差距。 后者花费两三个月，就能熟练掌握的现代化武器和军事理念，前者往往要花一年半载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勉强模仿。 此消彼长之下，诸多北方混沌种族，在长达十几二十年的战争中，始终被牢牢压制在他们的老巢附近，损失远远超过以往。 如此惨淡的现实，令诸多北方混沌种族，都对“组建混沌阵营”的决策，产生了怀疑，甚至提出了异议。 唯有冰霜蛮族，秉持着一贯的执拗或者说愚蠢，不管不顾地和圣光阵营血拼。 结果就是，冰霜蛮族成为了众矢之的，遭到了精灵族和矮人族的两面夹击。 即便永夜荒原上的寒风再凌冽，也抵挡不住镌刻了魔法符文的子弹，卷起的死亡风暴。 在苦苦坚持了数十载之后，冰霜蛮族中最强大也最悍勇的麋鹿部族，终于力战不支，全军覆没。 麋鹿部落以下，十七八个损兵折将，七零八落的中小部落，面对四面合围，虎视眈眈的老对手，也只能选择，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这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圣光阵营却选择了全面封锁战胜的消息，伪装出精灵族和矮人族的主力，还在北线和冰霜蛮族鏖战的假象。 实际上，这两支百战之军，却挟大胜之威，秘密运动到了南线战场，千里驰援正在猎风防线和敌人纠缠的圣光人族。 倘若孟超仍旧是混沌阵营的主帅，凭借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经验，他肯定能嗅到危险的气息。 但现在，统帅混沌大军的，却是又一次把他拉下台去，刚刚上位，急于用一场辉煌的胜利，来为自己正名的九大豪门中人。 第1912章 1%的胜机! 第1912章1%的胜机！ 九大豪门未必没有将才。 却因为经营九大超级企业太久，终究摆脱不了斤斤计较的市侩之气。 无利时推三阻四，畏葸不前。 见到敌人抛出来的诱饵，立刻变得利欲熏心，忘乎所以。 由此，龙城在三十年异界大战中，千锤百炼出来的最后几支精锐机动兵力，就被来自九大豪门的统帅，带进了圣光阵营的包围圈。 此刻的混沌阵营，虽然还占据着异界大陆中部和南部的广袤地域。 但除了战力低下的驻屯军之外，已经找不出几支足以解围的机动部队。 孟超麾下的超星、残星和武神三大战团，经过连年恶战，皆是损兵折将，不少战功赫赫的钢铁之师，仅仅保留番号，所有百战精锐，全都化作异域深处的累累枯骨。 而因为九大豪门的明枪暗箭，从中作梗，孟超的部队又得不到充足的人员和物资补充，只剩下一副空空如也的骷髅架子，又似饥肠辘辘，正在舔舐伤口的野兽，哪还有千里驰援的力量？ 龙城文明之外，图兰兽人倒是还保留着几分精悍勇猛的力量。 然而“末日魔狼”卡努斯是何等聪明绝伦的人物，早就看出了九大豪门中人，都是一帮不足与谋的竖子。 他曾多次怂恿孟超，仿效他在图兰泽做过的事情，以雷霆万钧的手段，彻底铲除九大豪门，成为真正的龙城之主。 如此，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在两位旗鼓相当的霸主的带领下，才有真诚合作，互相提携，亲密无间的可能。 只是，孟超深深记得上个未来的经验教训，又忌惮“末日魔狼”卡努斯的勃勃野心，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卡努斯见孟超几起几落，却始终没有逾越底线的勇气，反而变成了任人摆布的泥胎偶像，也渐渐对他、九大豪门乃至整个龙城文明丧失了希望。 在战场上，龙城铁骑和图兰勇士渐行渐远，往往各自负责一大战区，只是名义上的友军。 这次猎风防线出现了所谓的战机，九大豪门便没有通报图兰友军，而是想长驱直入，侵吞大片膏腴之地，造成既定事实之后，再向友军报捷。 在这种情况下，陷入十面埋伏，却期待“末日魔狼”卡努斯会发兵救援？ 这也太高估这头食尸犬的慈悲心肠了！ 孟超思量再三，始终找不出万全之策，积郁多年的愤懑，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老师，猎风防线肯定是不能去救的。” 顾少羽趁机进言道，“为今之计，只有退守龙城，从长计议了。” 这并不是顾少羽第一次提出类似的方案。 孟超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趁眼下九大豪门的精锐，都失陷在猎风防线的包围圈里时，收拢龙城文明剩余的所有力量，退守图兰泽甚至是怪兽山脉之内。 那里毕竟是龙城文明经营将近百年的巢穴，又有图兰兽人充当肉盾，圣光阵营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恐怕也没这么容易。 九大豪门的精锐，足足数十万铁骑，再怎么不堪，抵挡圣光阵营几个月，至少三五十天，总归可以吧？ 只要给他们三五十天缓冲期，能从容撤退到开战之初的战线后面，未必不能等来新的变局。 当然，这样一来，要放弃的东西，可就太多太多了。 而孟超也完全可以想象，自己将面对何等强大的阻力，以及何等不堪的骂名。 而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消除阻力，屏蔽骂名，不消说，他只能也必须像上个未来那样，突破法律和道德的底线，无所不用其极。 问题是，如果他真愿意不择手段的话，早几十年就可以杀伐决断，唯我独尊了，何必等到今时今日，穷途末路呢？ 如此看来，这个未来的殚精竭虑，无私忘我，顾全大局，竟然还不如上个未来，那个恣意妄为的暴君独夫吗？ 孟超苍老和疲惫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不等他打定主意，窗外忽然传来了波涛般的喧哗声。 孟超微微一怔，看到大街小巷上的车流和人流，像是同时被无形的鬼魅纠缠，变得混乱起来。 非但好几辆高速飞驰的浮空车都撞在一起，行人也似热锅上的没头苍蝇，惊慌失措地乱跑。 就连固定在龙都上空，分属于九大豪门的装甲飞艇，都在短短半分钟内，不约而同地激活晶石引擎，朝各个家族的基地飞去。 孟超和顾少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不祥的光芒。 不一时，一名脸色煞白的武神殿弟子，连滚带爬地前来报告： “紧急军情！ “猎风防线遭到敌军全线突破，我军被包围的七个战团选择了投降！ “其余十一个战团被敌军和降兵分割成了三块，几乎丢失了全部弹药和辎重，预计，预计撑不过一周！ “敌军先锋‘光翼骑士团’，已经出现在了落星湖一带，距离龙都，只有三百公里！” …… 孟超从无限可能性交错的深海中缓缓苏醒。 看着眼前这片黯淡至极的未来，再次进入了深邃的思考。 毫无疑问，他又一次失败了。 而且，这次败得比上次还惨。 归根结底，他低估了九大豪门中人的智慧。 却高估了他们的底线。 随着陷入包围圈的龙城精锐纷纷选择了投降甚至倒戈。 接下来的局势再无悬念。 孟超根本没时间收拢残兵败将，带着大批民众和物资，退回怪兽山脉之内。 就算能杀出一条血路，也不过在怪兽山脉之内，苟延残喘，坐以待毙而已。 “不过，没关系。 “虽然已经连输两次，但我也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我又找到了两个‘错误答案’，并且积累了更加丰富的经验教训。” 孟超眼底，精芒四射。 这次的他，不再像上次失败之后，那么颓唐。 只因他知道，未来拥有无限可能，即便其中99%的可能都是失败和毁灭，但只要不断尝试，不断汲取经验教训，不断思考和成长，终有一日，他会牢牢抓住那1%的胜机！ 第1913章 双剑合璧 第1913章双剑合璧 孟超注意到，在这处奇妙的空间内，时间似乎处于凝固状态。 他明明已经在虚拟世界中，推演了两个未来，足足几十年的时间。 即便那不是真的，也有几十年的记忆信息，化作汹涌澎湃的洪流，涌入他的大脑。 但他除了大脑微微发胀，偶尔出现记忆缺失和错位的现象，分不清哪段记忆是真实存在的，哪段记忆是刚刚推演出来，尚未发生的之外，并没有“头疼欲裂，神魂枯竭”之类的严重症状。 自然，他也没有疲劳和饥饿的感觉。 “所以，留下这座宫殿的‘古人’，是希望我一直待在这片空间内，反复推演未来，直至找到‘正确答案’吗？“ 既来之，则安之。 找到拯救龙城文明的方法，这本来就是孟超不懈奋斗的目标。 他收摄心神，认真思索，刚才两个“坏未来”的经验教训。 “首先可以得出结论，是否铲除九大豪门，并非救亡图存的关键。 “或者说，想要守护龙城文明，必须在一百项生死抉择里，统统选到正确答案。 “是否铲除九大豪门，仅仅是其中一项抉择而已。 “更有可能，是否铲除九大豪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铲除或者笼络之后，怎么走下一步。 “正所谓‘治大国若烹小鲜’，重要的是火候，上两个未来的我，终究还是太稚嫩了，不是犯了急功近利，简单粗暴，杀戮过甚的毛病，就是一味妥协和退让，毫无底线和原则可言。 “还有，在这两个未来，我都是孤家寡人，身边似乎缺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战友？” 孟超目光闪烁。 脑海中浮现出了吕丝雅的身影。 没错，在上两个未来，他都没有和吕丝雅走到一起，甚至故意保持和对方的距离。 这是因为，孟超对吕丝雅，始终存在心结。 首先，是吕丝雅的野心和手段。 孟超有自知之明，自己并不是一个天生的领袖和统帅。 也没有丝毫想要权倾天下，将世人统统当成棋子，用累累尸骨铸就赫赫威名的兴趣。 十八岁之前，更没有接受过一丝一毫，这方面的教育。 事实上，相比于至高无上、光芒万丈的领袖，内心深处的他，更想成为一名披坚执锐，深入敌后，七进七出的尖兵，直至代表龙城文明，勇闯前无古人之境，去见识地球老家永远不可能见到的，无限精彩的风景。 只不过，为了粉碎末日，拯救龙城，他才在形势所迫，阴差阳错之下，一步步朝着至尊无上的宝座前进。 吕丝雅却不同。 她是天生的野心家。 自幼接受了如何“治人”的教育。 拥有精妙绝伦的演技和冷酷无情的心肠。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八个字，早已被吕丝雅发挥得淋漓尽致。 为了成为龙城命运的掌舵人，至少是掌舵人之一，吕丝雅既能纡尊降贵，穿着胶鞋和工装，有说有笑地和普通市民一市民一起，在臭气熏天的下水道里义务劳动。 也能面不改色，为竞争对手挖下一口口足以致命的陷阱。 很大程度上，她比孟超更适合成为龙城文明的领袖。 虽然截至目前，彼此的合作，仍旧属于双赢。 但孟超很怕继续深入合作下去，比如双方负距离接触，成为彼此的基因传承合伙人，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吕丝雅的野心吞噬。 其次，吕丝雅终究出身于九大豪门。 在两个未来中，孟超和九大豪门的相处，都不算十分愉快。 他不想在原本就错综复杂的局面中，再投入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私人情绪。 第三，或许也是最重要的，吕丝雅体内，源自怪兽主脑的力量，尚未完全清除。 更准确说，是永远都不可能清除。 在苏木莲口述的另一个未来，和吕丝雅结合的孟超，将龙城变成了一座“怪兽之城”。 即便如此，仍旧没能躲过圣光神殿的天基轨道打击。 是以，在最近的两次未来推演中，孟超本能想要避免这样的悲剧重演，下意识和吕丝雅保持了距离。 “好吧，看来是我想岔了，单枪匹马，孤家寡人，是拯救不了龙城文明的。 “为了家园，为了同胞，为了文明，就算吕丝雅真是一头穷凶极恶的怪兽，我都必须将她狠狠征服！ “不知道，这么多的未来里面，有没有我接纳吕丝雅的提议，成为她的合法基因传承合伙人的未来？” 孟超这样想着，一头新的“水母”，立刻像是冉冉绽放的水晶花蕾，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晶莹剔透的“水母”深处，无数小巧玲珑的视窗中，闪耀着一副副栩栩如生的画面，组成了一场朴素却盛大的婚礼。 “就是这个……” 孟超伸出手指。 无数“花蕊”或者说“触须“从全新的未来中缓缓伸出，轻盈缠绕住了孟超的指尖。 刹那间，从指尖到手臂，从手臂到胸膛，从胸膛到全身，孟超整个人都像是被全新的未来同化，变得同样晶莹剔透起来。 在半透明的躯壳中，可以明显看到，孟超的大脑闪闪发亮，如同超高速运转的晶石引擎，不断接近过载的临界。 片刻之后，只听一声微乎其微的“啪嗒”声，缠绕指尖的“花蕊”或者说“触须”断裂。 孟超悠悠转醒，目光迷茫而深邃，像是刚刚从几十年的漫长梦境中挣脱出来。 缓缓冷却的脑域深处，再次增加了几十年的经验教训。 “好吧，我就知道，吕丝雅乃是如狼似虎的存在，和她联手，稍有不慎，就会被她连皮带骨，吮吸殆尽。” 孟超轻轻敲击着不断抽搐的眉心，回味着刚刚经历的第三个未来。 不得不承认，一旦放开心结，和吕丝雅双剑合璧，最初的进展的确比前两个未来要顺利得多。 吕丝雅不仅仅能带给他九大豪门内部的深厚人脉，让他在处置九大豪门的问题上，拥有了更大的回旋余地。 本人也是出类拔萃的政务官以及商业运营的高手。 第1914章 祸起萧墙 第1914章祸起萧墙 吸取了前几条时间线的经验教训，这个未来的孟超选择了毫无保留地信任吕丝雅。 他将龙城文明内部的大小事务，包括新龙都的建设问题，统统交给吕丝雅处理。 自己得以甩开诸多原本就不擅长，也不感兴趣的琐碎事务，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军事上。 吕丝雅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当然也少不了必要时刻的不择手段，无论龙城文明的经济体系，还是蔚蓝联盟和九大豪门的关系，都被她处理得妥妥帖帖，游刃有余。 于是，孟超非常满意地看到了一个比前几条时间线，更强大数倍的龙城文明。 这样一个繁荣强盛的文明，自然也给前线带来了更加稳固的后勤支持，让孟超麾下的钢铁洪流，能够更加酣畅淋漓地倾泻火力。 ——没有一座魔法塔能抵挡住长达三天三夜的地毯式轰炸。 如果有，那就再来三天三夜。 拥有多重未来记忆信息的孟超，还充分吸取了前几个未来，急功近利，太计较攻城略地，却不注重搞好盟友关系的教训。 既然有吕丝雅这位内政高手在。 他决心稳扎稳打，既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也不急于和圣光阵营展开毕其功于一役的大决战——后一点，他考虑的除了战役的胜负，还有一旦圣光阵营输得太快太惨，会不会狗急跳墙，悍然发动天基轨道打击的问题。 所以，孟超将决定异界未来命运的大战略，重心放在了“打通混沌诸部之间的交通线，帮助各个混沌种族提升文明等级，并且利用各个混沌种族的天赋和技术，反哺龙城文明“上。 在最初的突袭，打了圣光阵营一个措手不及，占领了大片实地之后，孟超就命令大军停下继续狂飙突进，有可能扯断后勤补给线的脚步，耐心消化新占领区，并建立了前后纵深超过百公里，足足三道的立体防线。 “咱们应该先苦练内功，再慢慢挤压圣光阵营，甚至是以逸待劳，等待圣光阵营在内部压力的推动下，主动向咱们发起进攻。 ”毕竟，防御总归比进攻占便宜。” 孟超用这样的理由，再加上吕丝雅为他提供的钢铁洪流，暂时说服了“末日魔狼”卡努斯，以及狼王手下，图兰泽的骄兵悍将。 这一策略果然奏效。 因为孟超的藏拙，这条时间线上的圣光阵营，直到开战的一年多后，都没搞清楚龙城文明的底细和真正实力。 孟超将战线控制得恰到好处，每每给圣光阵营“只要再集结大军冲一次，就能冲破敌军防线”的希望，使得无数圣光人族、精灵族和矮人族的精锐勇士，都将满腔热血，白白抛洒在布满了地雷、铁丝网和重机枪堡垒的防线内外。 而在圣光阵营的注意力，都被南部战线的血肉磨坊牢牢吸引时，孟超加大了对北方混沌诸部的秘密援助，悄无声息地帮他们提升文明等级，学习全新的军事技术和战争理论，完成鸟枪换炮的蜕变。 当武装到牙齿的北方浑沌诸部，开始从圣光阵营的背后，露出全面升级的雪亮獠牙时，圣光阵营的祭司、领主、魔法师和骑士团长们再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孟超在诸多选项中，都选择了正确答案。 使得这个未来的龙城文明，打出了截至目前，最佳的局面。 有好几次，混沌阵营的兵锋，都无限接近圣光神殿最高祭坛的所在地——圣光城。 而吕丝雅还十分贴心地帮孟超搭建了一个规模庞大的间谍和特工团队，专门负责渗透敌后，刺探情报，分化利诱，乃至暗杀、纵火和制造大规模恐怖事件。 随着胜利的天平越来越朝混沌阵营一边倾斜，真有不少圣光神殿的虔信者，信仰崩塌，向龙城文明投诚。 孟超试图依靠他们，搞清楚“天基轨道打击”的激活方式。 首先解决这柄高悬在异界之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再发动最后的进攻。 然而，孟超并没有意识到，他和吕丝雅之间的矛盾，早在暗中孕育、生长、膨胀，截止今日，已经膨胀到了无法忽视，甚至无法摘除的程度。 更准确说，有矛盾的不是他和吕丝雅。 而是围绕在他和吕丝雅身边的利益集团。 说得再明白一点，就是围绕在他身边，始终在前线攻城略地，浴血厮杀的军事集团。 以及围绕在吕丝雅身边，在大后方为他们提供经济和后勤支持，维持整个文明运转的文官集团。 文武之争，古已有之。 通常而言，战争期间，终究是重武轻文，以战功定乾坤。 但龙城文明征服异界的战争非常特殊。 因为彼此种族差异实在太大，而龙城文明的初始实力乃至核心人口又太小太少。 很多时候，除了暴力手段，更要攻心为上。 再说，就算是“暴力”，拥有怪兽传承的吕丝雅，经过几十年的潜伏爪牙，逐渐恢复元气，也丝毫不逊色于除了孟超等极少数超一流高手之外的任何人。 野心勃勃的她，从来就不甘心，仅仅充当孟超背后的女人。 九大豪门，也不甘心仅仅在经济建设方面发挥作用。 是以，借助“组建秘密情报部门”的理由，在孟超统帅的龙城军队之外，大肆扩充秘密武装，就成为了吕丝雅和九大豪门共同的需要。 应该说，这支类似古代刺客、忍者乃至间谍合体的秘密武装，最初组建的目的，绝不是针对孟超本人。 绝大多数时候，这支秘密武装也帮助孟超，完成了大量不太方便由军方或者武神殿、残星会来完成的任务。 在有力保障前线战事顺利的同时，也令孟超本人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保持了大义凛然，堂堂正正的形象。 然而，就像是任何一个掌握了大量资金、暴力以及秘密的组织一样。 当组织成长到了一定阶段，它就像是觉醒的怪兽，本能想要挣脱一切囚笼，以及一切主人的掌控。 第1915章 未雨绸缪的蠢人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16章 死兔行动 第1916章死兔行动 在这些蠢人们，齐心协力地推动下，一项名为“死兔行动”的计划，在龙城和图兰泽之间，悄然展开了死亡的羽翼，编织成了天罗地网。 所谓“死兔”者，取“兔死狗烹”之意，终极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刺杀“末日魔狼“卡努斯，进而吞并整个图兰文明！ 如此丧心病狂的计划，耗费当然很高，风险当然很大，稍有不慎，就会对龙城文明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然而，计划的支持者，也有一套自圆其说的逻辑： “一山难容二虎，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必有一战，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混沌内战‘注定会在圣光阵营被完全摧毁的那一刻爆发，而‘末日魔狼’卡努斯，肯定早就在为这一战积蓄力量。 “倘若不能先发制人，放任内战爆发的话，龙城文明必将付出比过去三十年的异界大战，更加惨烈的代价。 “要知道，图兰兽人和北方混沌诸部，毕竟都是异界土著，从万年前就开始断断续续地交往。 “一旦混沌阵营的内战爆发，北方混沌诸部十有八九，会站在图兰兽人这边。 “另一方面，我们苦心经营百年的龙城，和刚刚投入巨资，不惜血本建立的龙都，又被辽阔的图兰泽，硬生生分割成了天各一方的两块’飞地‘。 “现在大家还是盟友关系，当然可以通过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和铁路系统，沟通两大‘飞地’。 “一旦彼此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全面爆发，兽人对图兰泽实施全面封锁，我们立刻会被对手掐住脖子，落入首尾不能呼应的绝境。 “综上所述，龙城文明想要实现称霸异界的目标，就不得不先发制人，擒贼擒王，在彼此尚未撕破脸皮，而图兰文明也没有完成针对龙城文明的战备，北方浑沌诸部，又被圣光阵营的残兵纠缠住，这个千载难逢的窗口期，以‘斩首战术’，为我们的文明和同胞，除掉‘末日魔狼’卡努斯这个心腹大患！ “那么，放弃‘称霸异界’的梦想，和图兰文明瓜分异界，甚至唯那些脏兮兮、臭烘烘的图兰兽人马首是瞻，行不行呢？ “这也是行不通的。 “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龙城相比图兰泽，文明级数终究要高那么一点点，这就意味着一旦打垮了圣光阵营，我们必将从圣光神殿的遗产中，汲取到更多的知识、技术和太古时代的秘密，令我们的文明获得爆炸式的提升。 “只要图兰兽人的首领，还没有傻到家的话，他就必然能想象出，龙城文明甩开混沌诸部，大幅提升的后果，从而生出将威胁扼杀于襁褓之中的念头。 “很遗憾，‘末日魔狼’卡努斯，绝不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赳赳武夫，恰恰相反，他很有可能是图兰文明数千年来，为数不多的雄才大略、高瞻远瞩的英主之一，说不定，此刻的他也在磨刀霍霍，试图看准时机，朝龙城文明的心脏，捅上致命一刀呢！ “反过来说，像‘末日魔狼’卡努斯这样兼具兽人的狡诈和人族的智慧，堪称一世枭雄的领袖，乃是短时间内无法复制的小概率存在，是以，只要从物理上将他抹杀，则龙城文明吞并图兰文明的任务，至少会简单一半！” 尽管混沌之眼的本意，是借助刺杀卡努斯的行动，扩张自己的力量和权势。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套极有可能由吕丝雅亲自拍板的逻辑，的确在某种层面上，点出了无比残酷的事实。 之后发生的一切，长话短说。 吕丝雅用了半年时间，以“死兔行动”的名义，整合了滞留在龙城乃至龙都的大部分力量。 孟超却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 直到最后时刻，吕丝雅仍旧不认为，这是针对孟超的欺骗和背叛。 “孟超是光芒万丈，一尘不染也不能染的最高领袖。 “更是曾经和’末日魔狼‘卡努斯歃血为盟，并肩作战的生死兄弟。 “一旦’死兔行动‘被孟超知晓，反而会陷他于不仁不义的窘境，不利于日后，他对整个异界的统治。 “领袖的归领袖，混沌的归混沌，为了家园和同胞，就让我们永远隐入黑暗，成为一柄无比血腥的利刃！” 这套说辞，打动了很多人。 包括孟超麾下，对他忠心耿耿的将军们。 要知道，这个未来的吕丝雅，可是孟超的妻子，又用几十年时间，证明了自己对孟超以及整个文明的忠诚。 面对铁一般的逻辑，谁还能怀疑，她会对孟超或者龙城文明不利？ 于是，就连孟超麾下的悍将劲卒，都纷纷被吕丝雅说服，为“死兔行动”提供了大量资源。 在除了孟超之外，几乎所有人的默契配合之下，混沌之眼很快凝聚了大批对家园和同胞忠心耿耿的亡命之徒，在吕丝雅的亲自带领下，实施了“死兔行动”。 然后，死兔行动就遭到了致命的失败。 不错，他们的确刺杀了“末日魔狼”卡努斯。 但他们，包括孟超都没料到的是，汲取了龙城文明的技术和理念，图兰泽的生化技术提升竟然如此之快，已经能调制出和主人如出一撤的人造躯壳，并通过生化脑和遥控芯片来操纵的程度。 吕丝雅亲手刺杀的，仅仅是”末日魔狼“卡努斯的一个”副本“。 真正的卡努斯，早就蛰伏到了圣山神庙深处，被忠心耿耿的狼族近卫军以及神庙内的无数机关陷阱，天衣无缝地守护着，别说吕丝雅，就算孟超亲临，都不可能刺杀得了他。 卡努斯针对这次刺杀行动的反击，无愧于”末日魔狼“这个凶残至极的称号。 无数豺狼虎豹，在图兰泽撒开天罗地网，利用地利之便，抓获了绝大多数参与死兔行动的混沌刺客，严刑拷打出真相之后，便以最残酷的手段杀死。 就连吕丝雅本人，都陷入卡努斯精心挖掘的陷阱，付出遍体鳞伤，境界暴跌的代价，才杀出一条血路，狼狈逃回龙都。 第1917章 遗憾的宿命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18章 无限轮回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19章 新的传奇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20章 历史的倒车 第1920章历史的倒车 这套”完美计划“导致了矮人族近百年来最惨烈的失败。 当无数矮人勇士都在北方混沌诸部联军的包围中，发出绝望的嚎叫时，孟星河已经优哉游哉地回到了龙城军事观察团的驻地，满脸无辜和淡然。 不，这还不是孟星河在二十岁之前，创造的最大传奇。 他在二十岁之前，最为人称道的传奇是，单枪匹马杀入圣光之地，捣毁了一座关押了八百名混沌死囚的战俘营，随后，又率领八百名食人魔、冰霜巨人、不死巫妖以及深渊魔族，在圣光阵营的腹心之地，来回驱驰，转战千里，七进七出，最终，绕过重重围追堵截，并没有北上而是南下，奇迹般和孟超率领的南线军团“会师”！ 就算最虔诚的圣光信徒，听闻了孟星河的所作所为之后，都难免从内心最深处，产生一瞬间的动摇——圣光在上，倘若圣光阵营才是被诸神庇佑的神眷之族，为什么他们的敌人当中，会诞生如此幸运，又如此可怕的存在呢？ 而对孟超来说，因为七名子嗣特别是孟星河的存在。 他打出了多次未来推演中，最完美的局面。 按照这样的态势，最快五年，最慢十年内，混沌阵营肯定能赢得异界大战的最终胜利——这还是考虑到圣光神殿掌握着终极武器，孟超不愿意用太过凌厉的攻势，过分刺激对手的情况下。 然而，令孟超始料未及的是，当孟星河凭借辉煌的战功，得以在二十岁的年纪，独自统帅一个战团，并且连战连捷，气贯长虹之时，龙城和龙都的大街小巷中，却传开了一种十分有趣的说法。 在街头巷尾，在深网论坛，在一个个和孟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组织里，人们议论纷纷：浑沌阵营在战场上取得了难以想象的成功，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孟氏父子。 而虽然胜利就在眼前，但龙城文明的人口，毕竟只占异界总人口的极少数。 为了在胜利之后，更好也更长久统治整个异界，很有必要对龙城文明的现行体制，进行脱胎换骨的革新。 众所周知，龙城文明目前实施的是议会共和制，大政方针主要由生存委员会的议员们来决定，即便身为最高议长兼军事领袖的孟超，也难免受到诸多掣肘。 这一制度，用来应对龙城一座城市，几千万人口的管理，还算差强人意。 用来应付整个异界，数十亿人口的管理，肯定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无论到什么时候，异界都是一方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世界，来自地球的少数派，想要长久稳定统治异界，非要有一个英明神武的铁腕人物，君临天下不可！ 所以，龙城文明乃至整个混沌阵营的权力，都应该进一步朝最高领袖，也就是孟超身上集中。 孟超应该成为龙城文明的“第一公民”，“终身执政官”，“永远的统帅”。 甚至，有些走火入魔的激进分子，还喊出了龙城文明应该恢复帝制，孟超应该加冕称帝的口号帝的口号。 一开始，这种异想天开的论调，当然遭到了诸多市民的质疑。 毕竟，地球时代的主流人类文明，已经摆脱帝制足足两三百年了，有什么理由，非要逆历史潮流而动呢？ 支持帝制的激进分子，却自有一套妖言惑众的奇谈怪论： “采取什么样的制度，和时代没有关系，关键是要符合生产力的发展。 “地球时代的主流人类文明，在进入二十世纪之后，的确大多抛弃了帝制，但这并非因为帝制天然邪恶，而是因为数次工业革命，特别是军事科技的大幅发展，最大程度拉平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号称得到上天庇护，凌然不可侵犯的帝王将相，也能被一名衣不遮体的乞丐，用一颗成本不到两毛钱的弹丸杀死——如此简单粗暴的事实，才是‘人人平等’这一理念能够深入人心的基础，同时，也为延续千年的帝制，敲响了黯然落幕的丧钟。 “然而，随着我们的文明穿越到了这片拥有灵能的神秘天地，新的事实，又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灵能的客观存在，令‘人人平等’这一地球时代的真理，变成了政治正确的谎言。 “我们越是深入研究和掌握灵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拉得越大。 “如果说，地球时代的帝王将相，能够被一名普通士兵，用一支普普通通的手枪杀死，现如今的神境强者，却能单枪匹马，对抗整个战团！ “当然，我们所有人，都未必乐于见到这样的不平等产生。 “但客观事实就是客观事实，不因你我的主观愿望而转变。 “想要扭转客观事实，就必须先承认客观事实，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从来都是于事无补的。 “乍一听上去，帝制是最大的不平等。 “但仔细想想，就能知道，对那些占总人口绝大多数的，终此一生都不可能觉醒超凡能力的普通人而言，一个英明神武又仁慈善良的君主，才是他们能够获得的，最大的平等和保障。 “倘若没有这样一个明君的存在，普通人的利益，很容易受到超凡者的侵害。 “而由超凡者控制的生存委员会，还会制订各种政策，将这样的侵害合法化和制度化。 “而有了英明神武、强横无匹的君主，其余所有人，无论超凡者还是普通人，都是君主的臣民，一旦部分臣民对另一部分臣民的利益造成了损害，自然有君主，会为受损者做主。” 如此荒诞不经，经过看不见的手，不断发酵和推波助澜之后，还真的得到了不少普通市民的支持。 很多上了年纪的市民，又想起了昔日九大豪门的斑斑劣迹，以及血盟会之乱，带来的动荡和伤害。 他们一边回忆，一边摇头，并且对年轻人言之凿凿：可惜当时的孟超还太年轻，权力太小，如果那时候的他，就已经是龙城文明的“终身执政官”的话，哪里还会闹出这么多的乱子！ 第1922章 最大公约数 第1922章最大公约数 置身于风暴眼中央的孟超，初次听到如此荒谬的提议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哑然失笑。 在他看来，在人类有可能征服星空，穿梭宇宙的未来时代，还想复辟古老的帝制，无异于在热武器狂轰滥炸的现代化战争中，还想用一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宝剑，来取得战争的胜利。 然而，当这个荒谬的提议愈演愈烈，包括残星会、超星集团、五校联盟等等民间组织、企业、高校和机构，以及武神殿这样的准军事力量，甚至是赤龙军中不少曾经在孟超的率领下，创造辉煌战绩，立下赫赫战功，也付出过重大牺牲的功勋部队，都拿出了万人签名的血书，强烈要求生存委员会授予孟超“终身执政官”的称号，并进一步扩大他的权限时，孟超就笑不出来了。 他认定这是圣光阵营的阴谋。 目的是在混沌阵营内部，特别是龙城文明内部，挑起矛盾，制造撕裂，甚至引爆内战。 然而，还不等孟超投入精力和资源，追查谣言的来历时，幕后主谋就主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当然，他早就应该想到。 除了吕丝雅，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能在短短十天半个月之内，就串联龙城文明内外，那么多手握重兵，司职要害的人，营造出如此浩大的声势？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面对相濡以沫数十载，共同生养了七个孩子的妻子，孟超气急败坏，“这都什么年代了，我怎么可能当皇帝？你这不是把我，甚至是把我们一家老小，都架在火上烤吗？” “当不当皇帝，和‘什么年代‘有什么关系？” 吕丝雅却满脸坦诚和无辜，“身为人族第一高手，超越神境的存在，麾下还有忠心耿耿的千军万马，随时听候你的召唤，谁又敢把你架在火上烤呢？” “问题是我根本不想当什么狗屁皇帝，由此掀起的反对浪潮，也绝不是我凭借单纯的暴力，就可以镇压下去！“ 孟超愤怒，“稍有不慎，浑沌阵营就会爆发内战，最终得利的，只会是圣光阵营而已！” “这你就错了。” 吕丝雅继续耐心解释，“我正是考虑到了混沌阵营的长期稳定，才得出’只有帝制才能管理未来的异界‘这一结论。 “你看，随着我们在战场上的节节胜利，迟早有一天，混沌阵营是要统治整片异界大陆的。 “异界大陆有这么多种族，彼此的风俗各异，文明等级不同，信仰和利益也大相径庭甚至互相冲突。 “今天，因为军事威胁的存在，图兰兽人和北方混沌诸部，还能勉强服从龙城文明的军事命令。 “等到真的胜利了，一方面军事威胁被解除，另一方面，我们总不可能将所有的圣光种族统统杀光，也不可能将数以亿万计的圣光种族，统统贬斥为永远的奴隶，也就是说，圣光种族也必将以这样那样的方式，融入到我们的军事、经济、文化和政治体系之中。 “请问，到时候你准备用什么方式，来管理如此庞杂此庞杂、混乱的世界呢？ “议会共和制？别开玩笑了！同文同种的龙城人，为了管理龙城一个小小的城市文明，在生存委员会闹得有多么激烈，拖后腿，使绊子，挖陷阱，故意阻挠对方的提案，只注重如何保住自己的议员宝座，不注重文明发展的长远利益……各种弊端和乱象，难道你还见得少了？ ”试问，当你面对一个由地球人、圣光人族、精灵族、矮人族、食人魔、图兰兽人、不死巫妖、冰霜蛮族、深渊魔族、双头巨魔、血精灵……等等种族组成的议会，你要怎么妥协，才能让这个议会，做出符合整个异界长期发展，最有利的选择？ “想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多样性和不可调和的尖锐矛盾的世界，议会共和制只能是美好的幻想，落实到现实中，它非但不可能有半点效率和公平可言，还会进一步激化矛盾，制造撕裂，最终，令我们三十年战争的结果化为乌有，甚至令我们的文明，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 当然，孟超比吕丝雅更加清楚，生存委员会绝不是一个高效的机构，很多时候，和“公平”也沾不上关系，仅仅是比拼谁的嗓门和拳头更大的擂台而已，然而，”议会行不通，难道帝制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难道图兰兽人和北方混沌种族，那些食人魔和不死巫妖，会认同我这个来自地球的皇帝？“ “这个问题嘛，地球历史已经给了我们答案。” 吕丝雅不慌不忙地说，“在地球时代，无论东西方，人们似乎都不太反对一名异族，成为自己至高无上的君主——只要这位异族君主，看起来果真英明神武，而且能带给支持者们更多的利益。 “回到咱们的问题，没错，乍一听，一个君临异界的地球人，是不太容易受到全体异界土著的认可。 “但正所谓’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很多东西，都是比较出来的。 “我问你，你觉得，对于一败涂地，任人宰割的圣光人族来说，他们是更能接受一名来自图兰泽的统治者，比方说’末日魔狼‘卡努斯成为他们的皇帝呢，还是你，一个和圣光人族并没有万年血仇的地球人，成为他们的皇帝呢？” “这……” 孟超一时语塞。 “同样道理——“ 吕丝雅微微一笑，“你觉得，对于和北方混沌诸部纠缠了上万年的精灵族和矮人族而言，他们是更能接受一头来自永夜深渊的熔岩恶魔，成为他们新的统治者呢，还是接受你，一个看上去来自文明世界，和精灵族以及矮人族也没有深仇大恨的文明人，成为他们新的统治者和庇护者呢？ “同样的问题，对北方混沌诸部也是成立的，无论不死巫妖还是冰霜蛮族等等北方混沌种族，彼此体量、实力和文明等级都相差无几，谁都不愿意被对方超过一头，更不可能心甘情愿接受对方的统治。 “当然，他们对图兰兽人的野蛮和残暴，也早有耳闻，并且心有余悸，不可能接受’末日魔狼‘卡努斯，成为他们的君主。 “在这种情况下，一名来自地球的最高统治者，反而成为了所有人都能勉强接受的’最大公约数‘，这不是非常合理吗？” 第1923章 更进一步 第1923章更进一步 吕丝雅进一步告诉孟超，所谓”议会共和制“和”君主制”的矛盾，仅仅是表象。 真正值得关注，生死攸关的问题是，龙城文明乃至整个异界诸多文明之间的矛盾大转移。 在过去三十年的异界战争中，对总人口超过十亿的诸多混沌种族而言，主要矛盾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彻底战胜圣光阵营，赢得生存权和统治权。 正是这一主要矛盾，才能促成诸多混沌种族的联合，甚至连远在天边的深渊恶魔，都心甘情愿，被他们素不相识的地球人所驱策。 事实上，各个混沌种族之间的形貌不同，风俗各异，选择最高领袖的历史传统也各不相同，大家根本不是同一个民族、种族和国族。 就连“混沌种族”这个名字，也是来自圣光神殿的污蔑，并非各自古老的族名。 在圣光神殿即将崩塌，压在诸多浑沌种族头上近万年的生存威胁，即将不复存在的今天，地球人还奢望着能够凭借议会体系下的唇枪舌剑，就坐稳了盟主的宝座，这是一厢情愿，无比幼稚的想法。 “眼下的生存委员会，主要控制在龙城人的手里，图兰兽人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也占有大量议员席位。“ 吕丝雅说，“考虑到龙城和图兰联军，是对抗圣光大军的主力，南线战场的惨烈程度，远远超过北线，这样的议员席位分配，还能勉强被北方混沌诸族接受。 “然而，等到全面胜利了，当前的主要矛盾烟消云散，新的矛盾在发展建设中浮出水面，北方混沌诸族势必会要求更多的议员席位，多到‘南北平衡，分庭抗礼‘的程度，你觉得，现在执掌大权的议员们，能接受这一点？ “还有，除了南北矛盾之外，龙城内部超凡者和普通人的矛盾，事实上也不曾得到解决，只是被一直以来的战争威胁和战争红利所掩盖了。 “问题在于，战争威胁和战争红利，都是不可持续的，总有一天要消耗殆尽，到时候，你真的相信，普通人可以永远保住他们在生存委员会的议席，并且用这些议席，保护自己的权益？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地球人的文明等级，远远高过图兰兽人、深渊恶魔、不死巫妖、双头巨魔等等混沌种族，当然，也高过圣光人族、精灵族和矮人族等等异界土著。 “众所周知，文明等级越高，生育率越低。 “穿越到异界的地球人的数量本来就少，生育率也比不过那些浑浑噩噩，吃饱了就睡，睡着睡着就下一大窝崽的异界土著。 “而议会共和制，不管你怎么精心设计其选举和运行结构，到头来，都要以庞大的选民数量为基础。 “试问，倘若地球人注定将长期属于异界的少数派，要怎样才能保证我们能在议会中占有多数席位，让议会发出我们的声音，捍卫我们的利益？ “倘若在新的联合议会中，地球人竟然不能占有多数席位，让议会成为我们统治异界的工具，请问，过去三十年的战争，流淌了那么多鲜血，有那么多龙城的英雄儿女都粉身碎骨，肝脑涂地，又是为了什么呢？ “综上所述，议会共和制绝不可能给龙城文明带来希望，反而，是一剂慢性毒药，是要让我们亡国灭种的！” 吕丝雅的话，平息了孟超的怒气。 尽管他仍旧认为仍旧认为，吕丝雅是在为自己的野心，强行解释。 但她抛出的几个问题，的确正中靶心。 ”北方混沌诸部，真会支持我……更进一步？“ 孟超又回忆起了很久之前的一次未来推演。 在那个惨淡的未来，他虽然不曾正式称帝或者当上“第一公民”，却专权独断，杀戮无数，将生存委员会变成了自己的办公桌，是名副其实的暴君。 而这位暴君众叛亲离的下场，在数个未来之后，仍旧令他心有余悸。 “诚如你所言，北方混沌诸部和我们，仅仅是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才勉强走到一起，而我以往，也很少和北方混沌诸部的大人物们接触，建立互信乃至交情，他们怎么会无端端支持我，成为整片异界大陆，至高无上的主宰者？” 孟超抛出了自己的疑虑。 他没有提到龙城内部的反对派，以及图兰兽人是否愿意支持自己称帝。 因为用膝盖想想都知道，这两者都是现行游戏规则的既得利益者，是绝不可能支持，针对现状的任何改变的。 吕丝雅微微一笑。 “没错，相对于你在南线战场上的轰轰烈烈，你在北线的名气和威慑力都要小得多，那些生来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桀骜不驯的北方蛮族，对你并没有特殊的认同和信任感，没理由无端端支持你，爬到他们的头上去。 “不过，他们不支持你，不代表他们不支持星河啊！“ 孟超愣住。 过了很久，心底涌出一股既欣慰，又酸溜溜的感觉。 “不错，你给我生了一个好儿子。” 孟超眯起眼睛说。 感觉自己终究还是踏入了吕丝雅的陷阱。 他早就知道，吕丝雅永远是一个理智大于情感的女人。 和自己的结合，20%是因为情感，30%是为了权力，另外50%则是为了采集双方卓立于碳基智慧生物进化巅峰的强大基因，创造出突破极限的超完美碳基生物。 毫无疑问，她取得了成功——至少是阶段性成功。 他们的幼子孟星河，就是名副其实的超完美碳基生物，是已经创造无数奇迹，但潜能仍旧没有完全爆发的恐怖存在。 “星河在北线战场所做的一切都足够精彩，而北方混沌诸部也乐于推举他成为他们的共同利益代言人，来和南边的盟友们打擂台。” 吕丝雅说，“关于北方混沌诸部对于星河的忠诚，我想暂时不需要担心——环境恶劣，资源匮乏的北方荒原，原本就是将’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贯彻到极致的地方，在那里，不分种族，只分强弱，所有人都只能簇拥在最强者的周围，对最强者俯首帖耳，言听计从，才有机会生存下去。 “再说，你了解星河，他是一个精力充沛，善于交际的好孩子，或许是因为自己体内，镶嵌着不少怪兽基因的缘故，他对于任何异族，都没有丝毫歧视，无论走到哪里，很快就能和当地的女孩子打成一片，甚至将当地兵多将广，根深蒂固的酋长、头人和大巫，发展成自己的拜把兄弟兼老丈人。 “相信我，只要你愿意指定星河为你的第一继业者，北方混沌诸部，都是愿意支持你，更进一步的。” 第1924章 黄袍加身 第1924章黄袍加身 孟超沉默了很久。 “老实说，我从来没想过，未来会变成这样。” 他喃喃道，“我不确定，一个由一家一姓永远主宰的文明，是否我想要看到的，无比光明和美好的那个文明。“ “在这件事上，你的个人意愿并不重要。” 吕丝雅不动声色地说，“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既然有了黄袍加身的实力，是否黄袍加身，就由不得你了。” 孟超冷哼一声。 “如果我执意不当这个所谓的’第一公民‘呢？” 他冷冷问道。 “那你就是在做一件亲痛仇快，自取灭亡的事情。” 吕丝雅的声音同样变得锋利而坚硬，“搞清楚一件事，你手下的精兵强将，并不是出于对你的忠诚和敬爱，才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将黄袍披到你身上的。 “他们之所以愿意陪你玩这场黄袍加身的把戏，无非是因为黄袍加身之后的你，才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利益。 “你要扮演什么高风亮节，洁身自爱的千古忠臣，当然是你的自由，可是，你不当’第一公民‘甚至’混沌大帝’，你手下这么多精兵强将，又该怎么进步呢？ “脑子搞清楚一点，千万不要以为，你的拒绝会提升所有心腹干将的忠诚和敬爱，不，你只会令包括星河在内，所有敬爱你，追随你，愿意为你付出生命的人失望，失望透顶！ “至于那些原本就讨厌你、憎恶你，和你有利益冲突的人，你觉得，他们会因为你拒绝了一次黄袍加身，就转变对你的态度吗？ “别天真了，只要你一天仍旧拥有黄袍加身的实力，你的敌人就一天睡不着觉，就要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来阻挠你，攻击你，污蔑你。 “除非亲眼见到你人头落地，他们才能踏踏实实闭上眼睛！” 孟超沉吟。 吕丝雅是对的。 修炼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统帅整个文明，更是这样，成王败寇，高处不胜寒，永远都不能停歇。 孟氏一族，在他的率领下，从昔日的贫民窟中，如超新星爆发般闪耀崛起，短短三十余年，发展成了龙城文明的第一家族，甚至是整个异界的第一家族。 在这个过程中，不知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结下了多少血海深仇。 也不知有多少权利角斗场的失败者，仍旧潜伏在黑暗中，磨刀霍霍，时刻准备卷土重来，甚至就蛰伏在他的左右，满脸堆笑，口蜜腹剑，随时准备往他的心窝，狠狠捅上一刀。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表现得再怎么高风亮节，甚至比昔日的“武神”雷宗超更加淡泊名利。 这些敌人，都不可能软化态度，臣服在他的意志之下。 不，他们只会把他的淡泊当成愚蠢，仁慈当成软弱，宽容当成胆怯，从而，肆无忌惮，不断加强对他的攻势。 反过来说，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用自己的鲜血甚至生命，为他铸造了一条直通最高权力宝座的金光大道。 他牢记着他们中很多人的名字，以及他们壮烈牺牲的样子。 当然，还有自己在他们壮烈牺牲时，抱着他们千疮百孔的尸体，发过的那些誓。 碍于生存委员会的现行制度，即便身为最高议长，他能为他们做出的补偿、犒赏和表彰，都相当有限。 那些用鲜血铸造而成，时至今日，仍旧深深钉在他的骨头缝里的誓言，也还没有完全兑现。 该死的议会，该死的预算，仿佛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绑住他的手脚，和他作对。 “卡努斯怎么办？” 孟超深吸一口气，开始思考细节问题，“卡努斯和图兰兽人，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将’混沌联盟盟主‘这个称号，变成更加尊贵的’第一公民‘甚至’混沌大帝‘的！“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应该抓紧时间，将彼此的君臣名分定下来。” 吕丝雅说，“随着异界大战的节节胜利，‘末日魔狼’卡努斯也变得越来越桀骜不驯，特别是龙鳞堡大捷，让他得到那么多圣光魔法的奥义锁匙之后，他的野心更是昭然若揭，好几次提出要改变生存委员会的竞选方式——朝着有利于图兰兽人的方向。 “我看呐，就算你不更进一步，他也不可能永远服从你的号令。 “最近几天的情报，图兰兽人一改过往高歌猛进，敢打敢拼的态势，很明显在各条战线上收缩兵力，保存实力，甚至是朝我们的薄弱环节不断渗透。 “显而易见，’末日魔狼‘卡努斯已经在考虑，彻底战胜圣光阵营之后，转过头来和我们争夺浑沌阵营霸主宝座的事情了。 “如果你不希望看到龙城文明和图兰文明全面开战，才更应该趁着卡努斯尚未完成内战准备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上至高无上的宝座，再利用’第一公民‘甚至’混沌大帝’的权力，向北方混沌诸部乃至图兰兽人中的强大军阀，开出高额支票，取得他们的支持。 “不管怎么说，卡努斯都是一个聪明人，只要我们的速度够快，造成既定事实，在意识到事不可为之后，卡努斯是不会死硬到底的。 “这，才是避免混沌阵营内战的唯一办法，不是吗？” “……让我静静。“ 孟超心烦意乱地说，“我要想一想。” “当然，兹事体大，的确存在极高的风险，谁也不知道，未来将会走向何方，说不定始作俑者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吕丝雅顿了一顿，加重语气，“话说回来，当父亲的，总要为儿子想想，倘若非要有一个人，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父亲总比儿子好。 “父亲钉上去，儿子还有可能帮父亲平反，可父亲要是逃避了自己的责任，导致儿子被钉上了历史的耻辱柱，那就万劫不复，彻底完蛋了，不是吗？ “好了，你慢慢想吧，我去问问星河，北方混沌诸部的情况，还有武神殿那边的黄袍，究竟绣得怎么样！” 第1925章 败局已定 第1925章败局已定 孟超终究没有对这件事做出表态。 而很多时候，没有表态，就是最明确的表态。 从这天开始，孟超旗下的各大势力中，关于孟超“必须也必将”更进一步的态度，变得愈发尖锐和强硬。 无数有识之士，都从文化，法律，道德以及利益的各个层面，无比雄辩地，不容反驳地证明了，一个至高无上的世袭首领，才是统治眼前这个多种族、多文化、多种力量体系庞杂的世界，唯一的解决方案。 而在遥远的北方，支持孟超的声音，也前所未有地响亮起来。 诸如不死巫妖，深渊魔族，双头巨魔以及冰霜蛮族等等北方混沌诸部，他们的文明级数，可能是还处在相对原始、落后的阶段。 然而，有资格统御整个部落的首领，无不是自幼在阴谋诡计里浸泡长大。 即便看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蛮族酋长，坚硬如铁的头盖骨下面，照样是深不可测的弯弯绕绕。 北方混沌诸部非常清楚自己和地球人之间的文明差距。 也知道和地球人硬碰硬的话，对于尚且处于中古纪元，以冷兵器为主要战争手段的他们，并没有太大的胜算。 然而，北方混沌诸部也不甘心，被数千万龙城人，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尊奉孟超的绝对权威，看似是无端端给自己增加了一位主人。 但一位主人，总好过整整几千万的主人。 再说，无论“第一公民”还是“浑沌大帝“，无非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尊号。 北方混沌诸部愿意舍弃毫无意义的自尊，总能从孟超，以及他的继业者孟星河手里，换取一些更加实质的好处，不是吗？ 一时间，在内外双重盟友的支持下，授予孟超“第一公民”称号，并改变生存委员会现行制度的呼声愈演愈烈，很快就激起了反对派的关注。 孟超的担心没错。 龙城文明内部，存在大量将身家性命都捆绑在生存委员会上的即得利益集团。 他们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孟超，踏着尸山血海，一步一个脚印，凌驾于现行的游戏规则之上。 而“末日魔狼”卡努斯，有着比孟超更加强烈的野心，以及将野心付诸于现实的意志。 如果说，龙城文明和北方混沌诸部的传统栖息地，终究相隔十万八千里，后者就算名义上臣服，并尊奉孟超为“混沌大帝“，孟超也很难在实质上直接统治北方，反而只能强化北方混沌诸部的首领，身为诸侯和军阀的身份。 那么，和龙城以及龙都近在咫尺，甚至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图兰泽，势必会变成孟超的权力不断扩张的最直接受害者。 卡努斯立刻行动起来。 和龙城内部的反对派歃血为盟。 打出了“坚决捍卫议会共和制度，坚决捍卫一切碳基智慧生物的民主自由”的旗号。 旗帜鲜明，和孟超对垒。 有了图兰大军为武力后盾，双方的矛盾，很快从议会以及媒体的唇枪舌剑，上升到了前线部队的调兵遣将。 孟超的支持者和生存委员会的支持者各执一词，分毫不让，在前线最精锐的战团内不断煽动、说服、分化、拉拢。 彼此的矛盾是如此不可调和，以至于，前线针对圣光阵营的军事行动，全都被迫搁置，陷入半瘫痪状态。 就在剑拔弩张，风声鹤唳之际，发生了震惊整个异界的，针对孟超的刺杀案。 直到很久之后，关于这场刺杀案的内幕以及真正主谋，仍旧众说纷纭，没有定论。 有人认定，这次导致孟超次子丧生，并有超过两位数孟超集团的核心成员陪葬的惊天刺杀案，根本是孟超自导自演。 目的就是取得充分的借口，以便孟超集团对议会共和制度的支持者，肆无忌惮地举起屠刀。 也有人认定，这次刺杀，的确是议会体制的支持者所策划，但他们的目的，并非真的要干掉孟超，而是要彻底激怒孟超，让孟超高举屠刀，从而获得团结一切反对派，被迫反击的大义名分。 无论如何，这场惨烈的刺杀，都意味着混沌阵营的内战彻底爆发。 就像过去几次未来推演那样，混沌阵营这个面对生存威胁，被迫团结起来，抱团取暖的联盟，终究没有撑到最终胜利的到来，内部矛盾就如苏醒的火山般喷薄而出。 好在，有了北方混沌诸部的支持，又有孟星河这个人类最强大基因和怪兽最强大基因完美融合到一起的传奇，充当攻城拔寨，无往不利的先锋，孟超阵营，在场面上占据绝对优势。 饶是”末日魔狼“卡努斯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在正面战场上，抵挡住孟星河的高歌猛进。 一连串战败的消息，不但使得图兰泽人心浮动，无数在娘胎里就受到“强者为尊”教育的兽人勇士，都在暗中向孟星河俯首称臣。 龙城文明内部的反对派，也陷入分崩离析的边缘，很多前期铁齿铜牙的“正直之士”，纷纷在暗中，向孟超送来了“认罪书”乃至“劝进表”。 眼看反对派的败局已定。 “末日魔狼”卡努斯使出了最后一招。 为这场混沌内战，引入了一股谁也没有想到的场外力量。 那就是圣光神殿。 没人知道卡努斯究竟是如何说服圣光神殿的至高祭司，放下彼此连绵万年的仇恨。 或许，是孟超以及孟星河两父子在战场上太过耀眼的表现，让圣光神殿的祭司们相信，孟氏父子才是足以摧毁这个世界的，最可怕的恶魔。 而只要铲除这两头恶魔，整个混沌阵营，都将不攻自破。 总之，“末日魔狼”卡努斯代表混沌阵营内部，反对孟超的力量，和圣光神殿达成了一份绝密协议。 并且，合力为孟超父子，挖掘了一口致命的陷阱。 “末日魔狼”卡努斯更是亲自上阵，以自身为诱饵，吸引孟氏父子亲率孟超集团最精锐的百战之军，一步步踏入了被圣光神殿牢牢锁定的预设阵地。 第1926章 百世轮回 第1926章百世轮回 孟超其实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但他没想到圣光神殿会如此决绝，为了斩杀他们两父子，竟然投入了战略性的天基轨道武器。 当贯通天地的光柱出现在地平线上，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膨胀和生长，化作摧枯拉朽的毁灭风暴时，孟超大惊失色，悔之晚矣。 为了保护自己的父亲，以及己方阵营最精锐的勇士，孟星河一飞冲天，首当其冲，承受了天基轨道武器90%的破坏力。 饶是以他“完美碳基生物”的超强体魄，都抵挡不住一万颗太阳凌空爆炸所产生的撕扯和冲击。 原本有机会创造崭新未来的继业者，就这样，轰轰烈烈却也毫无意义地陨落。 孟超身受重伤。 麾下忠心耿耿的百战精锐，也被轰得七零八落。 更糟糕的是，失去了孟星河这个足以聚合北方混沌诸部的利益连接点，其余子嗣亦没有担当继业者的实力、魄力、威望以及野心，孟超集团字面意义上的，失去了未来。 孟超和吕丝雅的计划胎死腹中。 混沌阵营乃至龙城内部的分裂趋势进一步加剧。 而天基轨道武器的存在，也使得混沌阵营中的各方势力，既不敢过份集中兵力，也不敢振臂高呼，团结力量，暴露自己的精确坐标。 其结果就是，任何一方都无法“毕其功于一役”，残酷的战争，渐渐变得长期化和日常化。 最终，这个孟超苦心经营，距离胜利只差半步的未来，同样在延绵无期的战火中，惨淡收场。 虽然这次未来推演的结果，仍旧不尽如人意。 但它也给孟超带来了全新的启发。 未来未必要在一代人的时间内，由他和他的战友亲手创造。 他的使命，完全有可能从亲力亲为，变成培育更多，更加优秀的继业者。 然后，由继业者完成“保存文明”的终极使命。 领悟了这一点的孟超，几乎没有浪费半秒钟，去为他在上一个未来，在天基轨道武器的打击中灰飞烟灭的子嗣，掉半颗眼泪。 就带着越来越庞杂的记忆信息，投入了全新的未来推演中。 孟超一口气进行了几十次，甚至上百次未来推演。 在上百次推演中，他或是和吕丝雅强强联手，调制出无数卓立于基因宝库巅峰的绝世天才或者超级怪物。 或是投入全部心力，寻找并培养那些天赋异禀的新生代。 有好几次，他都培育出了不亚于孟星河的继业者。 然而，就好像冥冥中有一双大手，在引导或者说规划着命运之河的流向。 每次，只要他培育出足够优秀的继业者，并且在继业者的帮助下，几乎快要打赢异界战争时。 就会有大量忠心耿耿的追随者，试图帮他“黄袍加身”，更进一步。 而北方混沌诸部，也会貌似忠厚老实地帮他主张大义名分，并且合情合理，在“混沌大帝”的大义名分之下，索取他们应该得的那份蛋糕。 这是一道两难的选择题。 如果孟超默认支持者以及北方混沌诸部的行动，就意味着混沌阵营的分裂和内战. 圣光神殿也会趁机介入，在关键时刻，对他以及他的继业者，发动天基轨道打击. 饶是孟超拥有前世记忆，面对近乎无解的阳谋，亦是束手无策。 而如果孟超用最坚决的态度，拒绝追随者试图帮他黄袍加身的要求呢？ 那同样意味着追随者的心灰意冷，以及北方混沌诸部的离心离德。 归根结底，地球人终究是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不足百年的外来者。 如果不能、不愿、不敢加冕为”混沌大帝“，仅仅凭借外来者的身份，是不可能获得足够的合法性，来统治整个异界，这么多文明和种族的。 在这种情况下，甚至连孟超精心培养，血脉相连的继业者，都会忍不住站出来反对自己的父亲。 在某次推演中，某个撞上了基因彩票，调制得格外出色的继业者，就上演了一场异界版本的玄武门之变. 那叫一个父慈子孝，令人感动。 当然，这位成功夺取最高权力的继业者，也没讨到太多便宜。 仅仅享受了不足四十八小时，称孤道寡，至尊无上的滋味，他就被天基轨道武器锁定，烧成了一具骷髅。 在一次次重生和毁灭中，孟超变得越来越冷静和麻木。 即便周围的世界以及自己的记忆再真实，和他互动的所有人的性格再鲜明，他都渐渐学会了不将他们当成真正的生命来看待——包括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伴侣，以及血脉相连的子嗣。 “他们不是真正的生命。” 孟超告诉自己，“而是棋子，筹码，数字。” 一开始，他还会为一万颗太阳在城市上空的同时爆炸，无数生灵的熊熊燃烧和灰飞烟灭，而泪流满面，痛彻心扉。 渐渐的，他可以面无表情地看着熊熊燃烧的老人和孩子，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 甚至，在好几个未来，他都主动将一座座拥有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人口的城市当成诱饵，吸引圣光神殿在这些城市里降下毁灭一切的流星火雨，用这种方式来测试天基轨道武器的极限。 “末日并非无法阻止的！” 经过反复几十次的“实验”，将数以亿万计的生命，变成实验数据之后，孟超得出了结论，“圣光神殿或许可以同时召唤八到十个波次的天基轨道打击，同时毁掉混沌阵营的八到十座大城，但在那之后，天基轨道武器就将处于极长时间的冷却甚至瘫痪中。 “这样的打击威力固然夸张，但距离将整颗星球都烧成玻璃，仍旧远远不够。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够在圣光神殿准备好实施天基轨道打击之前，就兴建超过两位数，坐拥数百万人口的特大城市，并且将这些城市地下化、要塞化，再利用符文机械技术和灵能武道技术，最大程度提升碳基智慧生物的抗天基打击能力，以及血肉之躯的可替换性，就完全有可能，扛着一万颗太阳的爆炸，将战争进行到底！” 第1927章 圣光之秘 第1927章圣光之秘 抱着这样的态度，孟超又进行了几十轮未来推演。 然而，无论他在每一次推演中的准备有多么充分，操作有多么微妙，战果有多丰硕，令混沌阵营的实力一次比一次雄厚。 每到决战时刻，来自大气层外的天基轨道打击，总能将他几十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圣光神殿似乎每次都能将打击力度控制在临界值上，刚好摧毁混沌阵营的核心城市和主力部队，而不对整个异界的生态系统，造成毁灭性的影响。 末日反复出现，使孟超陷入深深的困惑，怀疑是否有一双无所不在的眼睛，夜以继日地盯着他，盯着整个混沌阵营，目的就是要将他们的文明，摧毁在最辉煌的刹那。 “但这是说不通的！” 一次次从末日回归的孟超喃喃自语，“圣光神殿使用的天基轨道武器，源自太古文明。 “而我现在使用的‘无限未来推演技术’，同样源自太古文明。 “倘若太古文明的目的，就是要摧毁龙城文明和混沌阵营的话，又何必一路引领我来到这里，向我揭示这么多的奥秘呢？” 痛定思痛，孟超决定再次改变操作思路。 他觉得，自己对龙城文明和浑沌阵营做得已经够多了，就算再重复推演一千次、一万次，都未必能取得更好的结果。 然而，他对圣光阵营的了解，却还不够，远远不够。 圣光种族和“古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只有圣光神殿的至高祭司才能操纵太古文明遗留下来的天基轨道武器？ 所谓”魔法“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真像圣光种族自诩的那样，他们是被上天眷顾的“选中者”，是注定要代替太古文明，永远统治这个世界的胜利者吗？ 孟超决心，深入圣光之地，亲自寻找答案。 他的计划，当然遭到了包括吕丝雅在内的所有人的反对。 孟超却固执己见。 反正未来推演可以无限重复，就算因为他的缺位，导致龙城文明的进化速度大幅放缓，但只要能找到隐藏在圣光神殿背后的秘密，一切都是值得的。 修为到了孟超的境界，改变面部肌肉乃至骨骼的走向和形态，并非难事。 而利用基因调制技术以及纳米金属技术，亦能令发色和瞳色，发生半永久性地改变。 至于圣光种族的语言以及基本的风俗礼仪，孟超在过去数十次的未来推演中，早就通过俘虏之口，掌握得八九不离十。 利用这些能力和信息，孟超成功顶替了一名被俘骑士的身份，潜入圣光之地。 最初几次尝试的结果，当然不尽如人意。 孟超精雕细琢的金发碧眼的外表，固然无懈可击，但他的躯壳内不断燃烧的，终究是源自地球的灵魂。 而圣光种族之间，特别是骑士、祭司、魔法师等等圣光神殿的虔诚信徒之间，似乎又拥有某种类似心电感应、灵魂共鸣甚至是蜂群意识的仪式，能够，也必须分享彼此的所见所闻乃至所思所感。 当虔诚的信徒们围绕在圣光祭坛之下，进入深度冥想状态时，从圣光祭坛的深处，就会喷涌出貌似泉水般的光雾，恍若拥有生命，笼罩住所有人的身体以及大脑，在他们的脑域深处，进行玄之又玄的信息读取、输入、覆盖、升级。 孟超的灵魂往往就是在这时候露出马脚，沦为众矢之的。 不过，随着暴露的次数越来越多，孟超对“圣光”以及“圣光种族”的本质，也有了更加深刻的领悟。 他逐渐学会了在自己的大脑中，构造一层甚至多层虚假的记忆，以及逻辑思考回路，充当“保护壳”。 他逐渐学会了那些祭司、骑士和魔法师的思维模式，学会了“彻底敞开心灵，迎接圣光的降临”。 他逐渐学会了如何使自己的每一颗脑细胞和每一束神经末梢，都沉浸在圣光之中，用神圣的意志连接彼此，并且在这种圣洁、玄妙、深邃的连接中，享受灵魂深处，无与伦比的悸动、宁静和欢愉。 孟超成功潜入圣光之地的时间越来越长。 从最开始，不出十天半个月，就会暴露真实身份。 渐渐的，他能以骑士、祭司和魔法师的身份，潜伏三年、五年、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站在圣光阵营的角度，亲历无比惨烈的异界大战。 在最漫长的一次潜伏中，他甚至用了二十五年时间，成为了整个圣光神殿绝无仅有的九位“红衣大祭司”之一，拥有了推选以及被推选为至高无上的“圣光大祭司”的资格！ 堪比轮回的多次推演，令孟超意识到，圣光阵营并不像他们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处于封建愚昧、古板闭塞的中古世纪。 隐藏在魔法和祈祷、精灵和骑枪之后的，是足以叱咤星海的超卓科技。 正如图兰兽人那看似粗糙原始的图腾战甲，实际上是采用纳米机械以及人工智能技术制造的智能战铠。 圣光种族使用的魔法，以及诸多类魔法技术，在孟超看来，其实质也是一次次超微型的”天基轨道打击“。 所谓“圣光”，或者用虔诚信徒的说法，“至高无上，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圣光”，并非虚妄的幻想。 而是真实存在，笼罩着整颗星球，至少是遮蔽着整片圣光之地的某种……某种能量场。 不，不仅仅是能量场。 圣光是能量场。 也是信息流。 是沟通地面和大气层之外的超大规模通讯网络。 也是一整套能够直达碳基智慧生物大脑深处的万物互联系统。 它能像是最先进的人工智能辅助决策系统一样，为圣光种族提供从日常生活到殊死搏杀在内的一切建议。 而这种建议，在很大层面上，因为其100%的正确性，和人脑无法企及的前瞻性，便自然而然被所有圣光种族当成是必须执行的命令，是来自上天，来自真神的启示和福音。 而只要圣光种族确保自己的虔信和忠诚，一丝不苟、亦步亦趋、不计生死地完成圣光的“建议”。 他们自然能获得越来越高的权限，施展从最简单的“火球术”，到最高阶的“最终审判“也就是天基轨道打击在内的一切“奥义”。 第1928章 光辉意志 第1928章光辉意志 整片圣光之地，每隔几十里，就设置着一座圣光祭坛。 在孟超的理解中，这是某种类似“信号发射塔”的设施。 圣光种族可以通过冥想，放开自己的脑域，和圣光祭坛取得连接。 只要信仰足够纯粹，冥想足够深入，圣光种族就能在恍恍惚惚中，聆听到类似“太古的召唤”的声音，看到一系列光怪陆离的画面，进而从这些声音和画面中，读取自己的“行动指南”甚至更加具体的任务。 常规的行动指南，包括教导圣光种族如何修炼，以及任何宗教都存在的，大而化之的引人向善的训条。 至于任务，则包括维护地方秩序，鉴别周围的信仰动摇者，惩戒异教徒，斩杀侵入地方的魔物——在当前的情况下，主要是混沌种族。 来自圣光祭坛的信息，甚至能具体到，向冥想者指出入侵者的具体坐标，并初步分析入侵者的数量、实力以及应对之策，等等等等。 只要圣光种族按照涌入脑中的信息，一步步完成任务，就能得到不同的评价和犒赏，并由此不断升级，去获得更多的信息、命令、任务和好处。 总而言之，在孟超看来，整套“圣光系统”，就像是超凡塔任务和奖励体系的放大版。 只不过，比超凡塔的任务体系更加庞大百倍，深入到了圣光之地的最底层，能充分调动每一个圣光种族的潜能，让所有圣光种族都凝聚成万众一心的整体。 值得注意的是，传输到每一名圣光种族大脑中的声音、画面、任务和命令，并非距离他们最近的圣光祭坛直接发出的。 这些分布在地方上的初级圣光祭坛，仅仅是作为信息中继站和信号放大器而存在。 甚至，连圣光神殿总部，都不是这些命令的源头，仅仅是天外信息的地面接收站。 没错，指引整个圣光种族，步调一致前进的所有信息，都来自天空，来自大气层外的同步轨道空间站。 按照圣光祭司们的说法，在永恒燃烧的光之海洋中央，存在着人类无法理解，不可直视的光辉意志，它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万物皆由它创造，也应该聆听并服从它的指引，如此，才能维护整个世界的和谐、完美。 所谓混沌种族，就是太过愚蠢和邪恶，无法聆听到光辉意志的存在。 通过钢铁和火焰的荡涤，让混沌种族能够聆听到光辉意志的声音，让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生灵，都能纳入完美运行的轨道——这就是圣光信徒，存在并战斗的意义。 而在光辉意志的指引下，圣光祭司更加专注于冥想，去捕捉更多、更加精确的声音、画面和任务，并将这些声音、画面和任务，进一步传输到周围信徒的脑子里。 魔法师通常不追求特别精细的声音、画面和任务，只需要一道相对模糊的指引，诸如”清除某某区域内的浑沌种族“，就能“，就能长期战斗下去。 他们更倾向于将主要精力投入到，解析圣光传输到他们脑中的技能上，如何快速提升权限，如何捕捉和锁定敌人，如何最大限度，激发技能的杀伤效果，等等等等。 反正，遇到需要格外注意信息精确性的任务，圣光祭司自然会向他们，远程发出更明确的指令。 名为“骑士”的战斗职业者也是一样，出现在他们脑中的信息，往往和如何刺激人体细胞活性，提升血肉之躯的强度，使用各种武器和铠甲有关。 当然，无论祭司、魔法师、骑士还是别的圣光信徒，都不仅仅能被动接受来自上天的启示。 每天黎明和傍晚，也就是光明和黑暗的交界点，他们都可以也必须进行祈祷，将自己昨夜的所思所想，以及今天的所见所闻，都一五一十，分毫不差地通过圣光祭坛，传输到”光之海洋“，也就是大气层外的同步轨道空间站去。 如果遇到了无法解开的难题，或是无法战胜的敌人，圣光信徒们也可以就地祈祷，祈求光辉意志能够降下足够的智慧和力量，帮他们走出困惑，战胜强敌。 按照孟超的理解，太古文明肯定在同步轨道空间站上，留下了一台类似超级电脑的综合信息搜集、存储、分析和决策设备。 这台超级电脑通过分布在大地之上的圣光祭坛，和整片圣光之地的所有生灵的大脑接驳在一起，达到万物互联，万脑互联的效果。 理想状态下，每一名圣光信徒的眼睛和耳朵，都是这台超级电脑的信息搜集模块。 天地之间的海量信息，通过数以亿万计的信息搜集模块，化作天文数字的信息流，通过圣光祭坛，传输到同步轨道空间站中，在太古文明遗留的庞大算力的加持下，进行人类无法想象的综合分析以及推演，再将推演之后的最佳路径和结果，进一步分解成碳基生物个体，可以执行的简单命令，重新通过圣光祭坛，传输到每一名圣光信徒的脑域中。 而在圣光信徒们执行指令的过程中，通过他们的表现，就能划分出圣光信徒的等级。 授予高等级的信徒，更高的呼叫和控制权限，以便他能够处理更加困难的任务，同时，也让低等级信徒们亲眼见证无所不能的神力，刺激他们更加高效地完成，植入脑域深处的指令。 通过这种方式，貌似还处在中古世纪的圣光阵营，其实早就进入了后信息时代。 难怪混沌种族空有强横无匹的体魄和嗜血好战的性格，却怎么都不是圣光种族的对手——双方的社会组织度，实在相差太大，太大了！ 渐渐理解了圣光文明运行模式的孟超，也知道了为什么在每次未来推演中，天基轨道打击降临的时间和烈度都大不相同。 还是权限的问题。 即便是唯一拥有调取天基轨道打击权限的圣光大祭司，也不可能随心所欲，要求光辉意志向这片大地，降下最彻底的“净化”。 · 第1929章 来自星空的召唤 第1929章来自星空的召唤 圣光大祭司只能将当前的战况，圣光阵营遭遇的困境，以及他个人对于局势的演变，等等信息，一五一十向光辉意志汇报，并祈求光辉意志降下最恰当的裁决。 至于这种裁决，究竟是再赐予几名圣骑士更强大的战技，还是发动天基轨道打击，直接毁掉混沌阵营的一支大军或者一座城市，这就不是圣光大祭司能够控制的事情了。 孟超多次想要找到规律，搞清楚究竟什么才是触发天基轨道打击的先决条件。 却始终一无所获。 每次天基轨道打击，都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降临。 有好几次，混沌阵营明明攻势如潮，乍一看即将毕其功于一役，连圣光神殿的最高祭坛都在隆隆炮火声中摇摇欲坠，光辉意志却始终不肯发动最后的裁决，而是以其他方式，化解危机。 但也有两次，就连孟超都不知道，混沌阵营怎么就占据了绝对优势，毁灭一切的烈焰，却突如其来地降临。 那就好像，所谓“光辉意志”仅仅是一个醉如烂泥的酒鬼，用掷骰子的方式来决定，何时对这个世界，进行最终审判。 在几十次轮回之后，孟超终于按耐不住，大着胆子，主动在冥想时，向光辉意志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直截了当地询问，所谓“光辉意志”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样的，对于这些先后穿越到眼前这颗星球上来的碳基智慧种族，光辉意志究竟秉持着什么样的态度，倘若它真要毁灭龙城文明等等“入侵者”的话，为什么不在龙城刚刚穿越，最虚弱的时候，就直接动手？ 面对孟超的诘问，光辉意志始终没有正面回应。 然而，在最深层的冥想中，孟超眼前却多次出现了同一幅画面。 那是浩瀚无垠的星海，苍茫深邃的宇宙。 一道道晶莹剔透，恍若溪流和星环的存在，纵横交错，缓缓流转，将名为“异界”的星球，笼罩在环网之间。 晶莹溪流之上，还有一朵仿佛水晶花蕾般，闪耀着无限光辉的存在，静静悬浮在无穷无尽的时空之间，等待着信仰者、追随者和继业者的到来。 孟超隐隐有所觉悟。 这是召唤。 来自太古的召唤。 重启轮回的孟超，再次改变了策略。 针对圣光阵营的了解，已经足够多了。 但圣光神殿仅仅是观测者和执行者，是每一个个体的一举一动，都被光辉意志精确掌控的傀儡。 继续和圣光神殿纠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想要生存下去，或者说，想要证明自己的文明，拥有生存下去的资格，他就必须摆脱傀儡，跳出棋盘，直接和棋手——光辉意志接触。 没错，大地只是永无休止的杀场，星空才是他要寻找的答案。 孟超尝试飞向大气层外，去寻找太古文明遗留的轨道空间站。 以他突破神境的修为，在灵能充足的情况下，完全可以瞬间飙出音速，笔直刺向苍穹。 事实上，早在几十年前，最早觉醒神境之力的境之力的地球人，包括“武神”雷宗超在内，就曾想过要突破大气层，从更高的维度，看清楚他们究竟穿越到了何等神奇的世界。 然而，异界的大气结构和成分，和地球都有所不同。 更准确说，异界的星球磁场强度，比地球强大十倍甚至百倍。 在距离地面数百米到数千米的低空，星球磁场的干扰还不算太过强烈，天境以上的超凡者，可以凭借肉身凡胎，勉强悬浮和翱翔。 然而，高度突破一万千米之后，整片天空就像是被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结结实实地笼罩住，星球磁场掀起的涟漪，就像是熊熊燃烧的飓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来回冲撞和撕扯。 无论超凡者的钢铁之躯，还是最先进的装甲飞艇，一旦陷入星球磁场的干扰，轻则灵脉堵塞，引擎过载，丧失动力，从数千米的高空垂直跌落。 重则走火入魔，燃料舱直接爆燃，化作一团团死亡的烟火。 在无数强者先后用毕生功力乃至生命，验证了天空的凶险之后，地球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苍穹之外了。 而孟超以”龙城第一强者，超越神境的存在“的身份，也仅仅是将地球人的极限飞行高度，提升到了一千千米，勉强摸索到了外大气层的边缘。 在这个高度，看似空无一物的天地间，实则充斥着无数被灵磁力场推动的宇宙尘埃。 他们就像是电弧缭绕的子弹，以疾风骤雨般的姿态，不断轰击着任何胆敢闯入这里的僭越者。 即便孟超召唤出了图腾战甲，由纳米机器人组成的类液态金属物质，都被宇宙尘埃轰得坑坑洼洼，仿佛暴雨中的池塘，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孟超在这个高度坚持了半个小时。 就无奈地退回了地面。 然而，半个小时的坚守，并非毫无意义。 在星球磁场的电闪雷鸣，以及宇宙尘埃的狂轰滥炸之下，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头顶出现了一片拥有生命的，近乎透明，却泛着无限光辉的海洋。 光之海洋的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用略带好奇甚至鼓励的目光凝视着他。 孟超再次确信，光辉意志——或者说，太古文明遗留的轨道空间站，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至少没有100%的恶意。 否则，它随时可以用更加激烈的手段，将处在严重干扰和狂轰滥炸中，几乎不设防的自己，完美抹杀掉。 光辉意志并不拒绝自己的到来。 只是，要以更加聪明，更加“文明”的方式。 “光靠个体的力量，是不可能突破这颗星球的大气层，登入轨道空间站的。 “太古文明恐怕也不希望，亿万年后的继业者，只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光凭蛮力就想上天入地，遨游星海的存在。 “我必须集结整个文明的力量。 “必须让光辉意志知道，我们并不是它的敌人，而是同样流淌着‘古人’血脉的传承者。 “甚至，比起圣光种族，我们才更有资格，继承太古的遗产！” 第1930章 高度统一的意志 第1930章高度统一的意志 新的轮回开始了。 这次，孟超目标不再是“战胜圣光种族”，而是”制造一台足以冲出异界大气层的火箭，直面太古文明遗留下来的光辉意志“！ 为达目的，从龙城文明到混沌阵营，每个碳基智慧个体的思想都必须高度统一，齐心协力，贯彻孟超的意志。 圣光阵营已经就“如何统一碳基智慧个体的思想”，提供了先进和丰富的经验。 孟超如法炮制，强化自己在超凡塔的地位，并依照数百次轮回的经验，不断完善超凡塔既有的任务体系。 过去的超凡塔，仅仅针对超凡者才开放任务系统，所提供的任务也非常粗糙，大多集中在猎杀、战斗和修炼之上，缺少在日常生活方面，对中低阶超凡者乃至普通民众进行指引。 很多任务，都是由不同的利益集团提出，往往是一次性的短期任务，任务之间缺乏联系，更不会考虑影响今后五年、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整体战略利益。 现在，孟超意识到，想要让龙城文明继续存在下去，不单单他自己要在每一次错综复杂的两难选择中，都选到最完美的正确答案，而且，整个文明的所有个体，都要在每一个十字路口，按照他的指引，踏中正确的方向。 要将信息和意志贯彻到每一名普通市民的脑域深处，并且令他们笃信不疑，坚决服从，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早已覆灭的”新血盟会“，留给了孟超非常宝贵的遗产。 昔日雷云科技的掌舵人云飞电，为了控制新血盟会的成员，想到了在他们体内植入芯片，远程交互信息，甚至在必要时，接管植入者的中枢神经和肌肉纤维的办法。 云飞电早已陨落，这套技术却落到了孟超的手里。 在初次未来推演，也就是孟超专权独断，成为暴君的那次轮回里，孟超就曾大力发展控制芯片技术，并将大量芯片植入死囚体内，调制成了对自己言听计从，死不旋踵的傀儡。 随着轮回的次数越来越多，孟超也通过各种途径，渐渐掌握了圣光种族的冥想技术——那同样是通过调节脑电波的特定频率，让大脑磁场和星球磁场产生共鸣，最终实施超远距离海量信息的无线传输。 甚至，图兰文明和他们的图腾战甲内，也不乏类似的，能够将战场信息上传，联网，再实施分析处理的技术。 现在，孟超尝试将这一技术，应用到残星会、武神殿以及超星集团内部，对他忠心耿耿的部下身上。 这些部下，都是他精挑细选，并在几十次轮回中得到验证，拥有万中无一的潜能和坚韧不拔的意志，曾经在各个领域大放异彩，并且在最困难的环境中，都不曾背叛他的心腹干将。 在这些心腹干将的大脑中植入控制芯片。 利用自己几十次轮回建立的情报优势，抛出一项项超越时代、天马行空、但对未来至关重要的任务。 将所有任务都不断拆分，落实到每一名心腹干将的身上，按照他们的完成情况，再赐予他们不同数量的资源，以及自己在数百次轮回中积累的未来功法。 这样的手段，一方面大幅提升了心腹干将的积极性和忠诚度，并且让他们之中的佼佼者，很快崭露头角，脱颖而出。 另一方面，也令孟超集团的膨胀速度，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轮回，都大幅提升了200%甚至更快。 在孟超集团的实力，提升到整座龙城都找不到竞争对手的程度之后，孟超开始扩大植入芯片的范围。 从原本自己麾下的心腹干将，扩大到了所有在超凡塔的任务体系中，表现卓越的佼佼者。 当然，他和云飞电不同。 植入控制芯片，并不是为了将龙城精英们都变成他的傀儡。 仅仅是为了更好地搜集、整合、分析、处理信息，凝聚所有人的智慧和力量，让大家不要犯不该犯的错误而已。 所以，植入芯片绝对不是强迫的。 即便已经植入了控制芯片，只要感觉不合适的话，随时随刻，无需理由，都能退出。 话说回来，此刻的孟超，经过数十次轮回，已经深刻掌握了如何利用脑电波的震荡，激活星球磁场的共鸣，进而干涉其他碳基智慧生物个体的大脑，分泌大量脑啡肽，产生无与伦比的快感的能力。 在圣光阵营，虔诚的信徒们在深度冥想中上传自己的大脑信息，就能获得圣光的刺激，分泌大量甚至过量的脑啡肽，产生日常生活中，再怎么灯红酒绿，穷奢极欲地享受，都不可能获得的快感——这种“神圣的欢愉”，亦是圣光种族们对光辉意志笃信不疑的原因之一。 而孟超通过控制芯片，能提供的还不仅仅是快感。 还包括数百次轮回中不断打磨，反复锤炼，臻至完美的“未来功法”。 还有看似天马行空甚至荒谬绝伦，但每每都被实践证明是正确，能够将芯片植入者的修炼和战斗成果最大化的“合理性建议”。 以及孟超集团能够提供的，近乎无穷无尽的修炼资源，人脉网络，工作、创业和进阶机会。 可以说，在这一世的龙城文明中，对于那些没有背景，只有一条烂命可以去拼的寒门子弟而言，只有通过超凡塔的试炼，得到孟超的青睐，在大脑深处植入控制芯片，获取被孟超直接关注，也能直接和孟超沟通的机会，才是出人头地的终南捷径。 而那些不愿植入控制芯片的家伙，虽然表面上不会遭到任何惩罚，却会被孟超集团的所有芯片植入者打入另册，永远无法成为“自己人”。 随着孟超集团的进一步发展壮大，逐步霸占了龙城各个领域、各条战线的全套生态系统，压得九大超级企业都喘不过气来。 就算是昔日号称天之骄子的九大豪门中人，拒绝植入控制芯片的话，也只能落得个四面碰壁，无路可走的下场。 第1931章 信息全知者 第1931章信息全知者 当然，反对者肯定是有的。 毕竟，孟超的高瞻远瞩，天马行空，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而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不是将所有资源投入军事科技以及战争本身，反而研发貌似遥遥无期、成功率极低的火箭技术，这一路线的合理性和成功率，也遭到了不少人的质疑。 从九大豪门中的既得利益者，到图兰文明的嗜血勇士很多反对者都无法理解孟超的深谋远虑，甚至将孟超的战略收缩，当成了软弱。 在最初几次轮回中，孟超的选择是耐心说服所有反对者，尽最大可能，以和平的方式，凝聚混沌阵营的所有资源、智慧和勇气。 他甚至公开了所有真相，包括自己拥有“无限轮回”的推演和预知能力，能够为混沌阵营的所有人，都安排一条最完美的出路。 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人们要么不相信他的话，将”无限轮回的预言“当成荒谬绝伦的骗局。 要么是在半信半疑之后，激起了无比强烈的恐惧。 孟超意识到，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无论他们是否拥有力量，都不愿意接受被人摆布的命运。 即便这命运是好的，甚至是唯一完美的，与生俱来的好奇心和逆反心理都驱使着碳基智慧生物，拒绝成为一枚亦步亦趋的棋子，拒绝变成一个伟大文明体内，亿万枚完美运行的零件之一。 即便孟超将未来——无比恐怖的未来，清清楚楚地摆在他们面前，并且用颠扑不破的证据，证明毁灭的必然性，人们都不愿意相信和接受。 甚至将他这个“先知”，当成“末日使者”之类的存在，自欺欺人地认定，只要消灭末日使者，就能阻止末日的降临。 孟超当然没这么容易被愚昧无知的人们消灭。 经过数百次或是数千次或是数万次的轮回，他早已学会了冻结自己的情感，为了最完美的结局，抹杀一切阻挡在正确道路之上的人们——即便那是他最亲近的人，是吕丝雅，是白嘉草是他的父母，甚至是他的孩子。 反正，这只是推演。 就算在这个未来，他抹杀了想要拯救的所有人。 到了下个未来，所有人又会不带半点痛苦记忆地重生。 不是吗？ 然而，孟超可以不考虑情感问题，却不能不考虑效率问题。 开诚布公，争取人们的理解和支持，用尽一切手段去说服或者抹杀所有反对者——这么做的效率实在太低了，很容易浪费他三到五年，甚至更长时间。 而在每一次未来推演的开始阶段，三到五年的窗口期都是无比宝贵的。 错过这段时间，他就很难压制住混沌阵营内部的反对派，也势必要将更多资源，投入和圣光阵营的漫长战争中，从而，彻底断绝在三五十年内，突破异界大气层的梦想。 所以，在几十次或者几百次甚至几千次的失败之后，孟超改变了策略。 没必要告诉人们真相。 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信息量实在太庞杂，太浩瀚，太深邃了，不是人类或者比人类更加愚昧加愚昧的兽人、食人魔和骷髅兵可以理解的。 为了美好的明天，人们无需理解真相。 只需要最虔诚的信仰，和最彻底的服从。 于是，在接下来的推演中，孟超将“发射火箭”的总体目标，拆分成了数以亿万计的细分环节和阶段性目标。 又给大部分环节和目标，包裹上一层战略意义至关重要的外衣。 即便对于最忠诚的心腹干将，他也不曾告知他们，自己的全部想法。 只是用无可辩驳的事实，向他们展现自己凌驾于之上的实力。 让他们相信，跟随自己，信仰自己，无限忠诚于自己，就是惟一的道路和命运。 当然，想要以一己之力，为整个文明的所有个体，规划最完美的命运之路，并且将所有命运之路都精密组合到一起，凝聚成一个无比伟大的，足以冲出这颗星球的伟大文明，需要做的工作和消耗的计算力，实在太多太多了。 特别是，很多人的命运还互相纠缠在一起，发展方向和自身性格都尖锐冲突，是非此即彼甚至不共戴天的关系。 即便孟超经过无数次的轮回，熟知整个异界每一条晶石矿脉的分布节点、储量和成分，他能够挖掘出来的战略资源，在近乎无穷的需求面前，仍旧是杯水车薪。 好在，孟超的时间，也几乎是无限的。 在地球时代的一项相当著名的思想实验中，倘若给一只猴子一台永不崩坏的打字机加上无限的时间，让它随心所欲地胡乱敲击，都有可能在机缘巧合下，敲出整本《莎士比亚全集》。 孟超不是猴子。 经过无数次轮回，他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存在和思考方式。 不再像最初几次轮回那样，清醒之后，变得浑浑噩噩，遗忘了大量珍贵的信息。 现在的他，既能在每一次轮回时，加快时间流逝的速度，获取更多的推演可能性。 又能在每一次清醒之后，牢牢记住未来演变的每一道涟漪，并且将全新的数据，投入到下一次轮回中，进行分析和对比。 他既了解龙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每一口呼呼喷涌着热力的窨井盖，以及每一片残垣断壁之上，每一条血迹斑斑的缝隙。 也了解了越来越多的龙城市民，了解他们的背景，潜能，爱憎，以及最幽微的，他们自己都未必意识到的欲求。 随着孟超掌握了越来越多的信息。 他为人们规划命运的方式，也变得越来越高明。 他不再需要像过去一样简单粗暴要求某个心腹干将去执行某项任务。 只需要在不经意间，通过某次茶余饭后的闲聊，甚至是一张摆在餐桌上的报纸，透露出一星半点、无关紧要的信息，就能通过来回激荡、不断放大的蝴蝶效应，彻底改变一个人和更多人的命运。 对于那些最激烈的反对者，他也不需要像过去那样直接动手。 一盏交通灯的明暗，一封匿名举报信，一桩小小的肠道传染病的急性爆发，甚至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一条排水不畅太过湿滑的道路，一名疲劳驾驶的司机……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因素，都有可能，将任何人彻底毁去。 第1932章 最后的轮回 第1932章最后的轮回 就这样，随着轮回的次数从四位数到五位数，甚至从五位数朝六位数进发，孟超的每次未来推演，都能比上一次，踏出微不足道但坚实无比的一小步。 在新的轮回中，愿意植入芯片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从龙城文明总人口的1%到3%，再到5%，甚至连图兰文明和北方混沌诸部，都有人自愿成为“芯片族“。 随着芯片族的数量提升，孟超也能从千千万万志愿者的数据反馈中，解析出全新的信息交互以及遥控技术，对控制芯片不断迭代升级。 一开始的控制芯片，只能和他单线联系，靠他一个人的大脑，对千千万万的信徒发号施令。 老实说，即便孟超拥有无数次轮回，凝练出来的庞大记忆和恐怖至极的推演能力，想要实时操纵成千上万人的命运，仍旧是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 迭代升级后的控制芯片，却能实现芯片族之间的信息互联——包括但不限于芯片族的视野、监听数据、战斗经验等等，供芯片族们实时分析，自行拟定策略，孟超只需要从他们拟定的若干策略中，筛选最优策略就可以了。 经过数百次轮回的不断迭代升级，最新型号的控制芯片，甚至能调取芯片族的大脑算力，将无数芯片族的大脑，统合成一台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超级电脑，甚至反哺孟超的大脑和灵魂。 利用千万人的智慧，孟超将迭代升级后的所有技术，牢牢铭刻在灵魂深处。 在下次轮回的开始，就将之前无数次轮回中，得到验证和升级后的技术，呈现在追随者们的面前。 由此，令追随者们愈发震撼和信任，简直将他当成神灵一样，言听计从，顶礼膜拜。 而当芯片族的数量，突破了混沌阵营总人口的10%之后，量变终于引发质变。 要知道，芯片族和非芯片族的实力对比，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比九的关系。 而是字面意义上心有灵犀，志同道合，高度统一的数百万、上千万狂热信徒，和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的亿万乌合之众们的竞争。 一夫当道万夫莫敌。 芯片族是超越了碳基智慧生物极限的新人类。 对身为乌合之众的旧人类，形成了降维打击，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了龙城文明乃至混沌阵营的政经大权，牢牢掌握了整个阵营的科技进步方向，贯彻孟超的意志，将大量资源都投入到了火箭推进技术和空天防御技术之上。 最终，当芯片族的数量，提升到整个文明总人口的13%时，孟超带领浑沌阵营的精英们，研发出了一款号称“混沌巨炮”的发射系统。 打的幌子当然是“龙威巨炮”的升级版，能够一炮糜烂数百里，彻底毁灭圣光神殿的祭坛。 实则，它最重要的使命，并不是发射炮弹，而是将经过改装的航天舱，发射到距离地面五百千米以上的热层，接近大气层最外缘的逃逸层。 这里，距离挣脱地心引力，进入浩瀚无垠的星海，只剩下一步之遥。  p;而当下一次轮回中，孟超用了十年时间，将芯片族的数量，提升到总人口的15%时，整个文明最优秀的大脑，统统并联到了一起，对装甲飞艇的外壳和晶石引擎都进行了脱胎换骨的改造，从传统的活塞式引擎变成了喷气式引擎，又用丧心病狂的工匠精神，简单粗暴地堆叠引擎数量，最终，制造出了拥有六十四台喷气式引擎的钢铁巨怪，成功冲进了距离地面八百千米以上的逃逸层，才被宇宙辐射和星球磁场掀起的惊涛骇浪撕个粉碎。 虽然孟超本人，也在这次实验中命丧黄泉。 但在灵魂彻底湮灭之前，他却记住了一切。 新一次轮回，芯片族的数量提升到了总人口的19%。 这次，孟超另辟蹊径，将大量资源都倾注到自己体内以及单兵装备之上。 他的修为提升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凭借钢筋铁骨，就能一飞冲天，撕裂云霄，掠至距离地面五百千米以上的热层和逃逸层之间。 混沌阵营最天才的科学家们，又对龙城的符文机械、图兰泽的图腾战甲等等混沌阵营的黑科技，进行了深度研发和整合，制造出了内外七层，可分可合的终极战甲。 甚至将喷气式晶石引擎，都搭载到了终极战甲之上。 当孟超凭借自己的生命磁场，对抗地心引力，提升到距离地面五百千米以上的高度，体内灵能即将枯竭时。 他就激活喷气式晶石引擎，依靠科技之力，继续向外太空进军。 宇宙辐射和星球磁场的强烈交互作用，掀起了字面意义上，高达万丈的惊天狂澜。 数以亿万计的闪电纠缠在一起，像是一堵堵从无尽虚空中升起的毁灭之墙，劈头盖脑朝孟超扑来。 孟超却像是壁虎断尾求生般，将内外七重的终极战甲一重重抛了出去。 每抛弃一重被无尽业火和毁灭闪电所缠绕的战甲。 他就头顶星辰，脚踩烈焰，在前无古人之境中，更进一步。 最终，七重装甲都被他消耗殆尽。 他的钢铁之躯，也被极速狂飙，电弧缭绕的宇宙尘埃，轰得千疮百孔，稀烂如泥。 然而，在从万丈高空跌回地面之前，他成功抵达了逃逸层的上沿，距离地面，两千九百千米！ 恍惚间，孟超仿佛看到了那片朦朦胧胧、变幻莫测、极尽绚烂、圣洁宁静的光之海洋。 看到了，隐藏在无数次轮回之后的终极答案。 孟超隐隐有所预感，自己和整个文明，都将迎来无限轮回的终结。 新一次轮回中，他成功将芯片族的数量，提升到了整个文明总人口的30%。 无穷无尽的信息，伴随着脑波激荡，融合到了一起，掀起了不可思议的技术爆炸。 在孟超的指引下，混沌阵营的科学家们，成功将“混沌巨炮发射系统“，”喷气式晶石引擎推进系统“，”宇宙飞艇技术“以及”七重终极战甲技术“，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第1933章 癫狂宇宙 第1933章癫狂宇宙 当孟超身穿七重战甲，搭乘着拥有六十四座晶石喷射引擎的航空器，被混沌巨炮发射到数千米的高空时，他的心中无悲无喜，表情比冰封的湖面都要平静。 即便这次实验仍旧失败，都没有关系。 反正，他还可以继续尝试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 终究有一次他能推演出包括自己以及混沌阵营的亿万生灵在内，所有人的最正确的命运，达成最完美的结局。 既然成功早已注定，那么，当注定的成功真的到来时，又有什么值得欢呼雀跃，欣喜万分的呢？ 航空器在混沌巨炮的推动下，风驰电掣地突破了对流层和平流层，在星球磁场的干扰下，加速度趋向于零。 晶石引擎却在孟超的心念转动下，纷纷激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喷射出了耀眼无比的光焰。 四周风雷激荡，火光熊熊，那是星球意志本身，和亿万生灵的智慧和勇气组成的文明结晶，展开了史诗级别的对抗。 很快，晶石喷射引擎就在超负荷的运转下，一台接一台地爆裂。 但航空器还在持续加速，三百千米，五百千米，八百千米，一千千米，持续突破热层和电离层，抵达逃逸层！ 倘若是在地球上，抵达逃逸层之后的航天器，基本就不会受到太大的阻碍，能够一路风平浪静，扶摇直上，进入星海。 但在异界，通往星海的征途才刚刚展开。 在这条一半荆棘，一半火焰的道路上，还布设着成千上万的艰难险阻。 嗤嗤嗤嗤嗤嗤！ 随着电弧如同千万金蛇狂舞，化作呼啸的洪流，死死缠绕住了航空器上硕果仅存的晶石引擎。 最后七八台晶石引擎，也纷纷化作了跳跃的火球，硬生生从航空器上撕裂、脱落。 航空器足以抵御末日凶兽全力一击的坚固外壳，也被裹挟着宇宙辐射的高能粒子流，轰得扭曲变形，千疮百孔，丧失了继续向上的动力。 轰！咔！ 伴随着一道惊天动地的雷霆划过，支离破碎地航空器一分为二，身穿七重战甲的孟超从里面一跃而出，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星球磁场和宇宙辐射汇聚在一起，在他的面前和头顶，形成了仿佛高达万丈的惊涛骇浪。 毁灭的波涛发出足以震碎灵魂的咆哮，又似一头横亘在天地间的巨兽，要将孟超连带他脚下的整颗星球，统统吞噬下去。 但此刻的孟超因为搭乘航空器的缘故，仍旧处在精力充沛，灵能澎湃的巅峰状态中。 他撕裂雷电，吞噬烈焰，在宇宙辐射的狂潮和高能粒子流的风暴中劈波斩浪，高歌猛进。 滋滋滋滋滋滋！ 当他抵达外大气层的最上缘，上方看似空无一物的星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壁障。 金色闪电钩勒出了无数六角形的窗口，数以亿万计的窗口，将整颗星球完美包裹了起来，就像是，就像是某种虚拟视窗系统，向星球上的生灵投射灵投射着精心编织的虚拟宇宙。 孟超陷入金色壁障。 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撞上了玻璃窗的飞虫。 但，就算只是飞虫，撞击一千次，一万次十万次，一百万次，一千万次，亿万次—— 总有一次，能够撞破玻璃窗，飞向无比广阔和真实的世界吧？ 孟超发出受伤的凶兽，试图跳出陷坑的嘶吼。 身上的七重战甲，都承受不住他从每一颗细胞深处，喷涌而出的力量，一重接一重地碎裂，分解，剥落。 每剥落一重战甲，仿佛都为孟超打开了一道枷锁，令他冲击金色苍穹的气势，变得更强劲几分。 终于，第四层战甲崩裂时，眼前的金色壁障明显黯淡和摇曳起来，仿佛能量不足的样子。 第五层战甲崩裂时，眼前的金色壁障之上，都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蛛网缝隙。 第六层战甲崩裂时，金色壁障上的蛛网缝隙不断扩大，渐渐覆盖了整块六角形的窗口。 最后一层战甲崩裂时，六角形的金色窗口也随之崩裂，再无任何凭依的孟超，凭借着自己的钢铁之躯，成功突破了外大气层的上缘，冲进了浩瀚无垠的宇宙！ “这是……” 眼前波澜壮阔却又光怪陆离的场景，恍若一场飞流直下三千尺的信息洪流，深深震撼着孟超的眼球和心灵。 饶是他经历过了千万次的轮回，思绪和表情仍旧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呈现在眼前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星海。 至少，不是地球时代的太空望远镜和航天器，拍摄到的风平浪静的星海。 不错，在深黑如墨的宇宙背景中，的确漂浮着千千万万的星辰。 但这片宇宙中的所有星辰，都要比地球所处的太阳系甚至银河系所观测到的星辰，更大、更明亮、更不稳定，就像是一个个五颜六色、熊熊燃烧、拥有生命和自由意志，偏要在短短数千万年内就燃烧殆尽的疯狂几何体。 这些理论上应该是恒星的疯狂几何体，还在以完全违背孟超已知的源自地球的天文物理学法法则的态势，彼此吸引，猛烈撞击，或是四分五裂，天女散花，或是融合到一起，变得愈发奇形怪状，释放出更加妖艳、浓烈、狂暴的色彩。 而在更高的维度上，这些疯狂而扭曲的恒星，又组成了一条条浩浩荡荡的星河。 无数条星河纵横交错，宛若癫狂的巨蟒，在名为宇宙的泥淖中拼命挣扎、蠕动、蹿腾。 又有几百条星河，缠绕到一起，化作一口口巨大的漩涡，宛若丧失理智的黑洞，无限制地膨胀，向四周星域释放出它宛若银河悬臂般的触须，吸引着更多的恒星、行星、卫星以及星云，跳进漩涡之中，共同上演一出惊心动魄的婆娑之舞。 孟超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古人”要在异界之外，设置一道完美包裹的虚拟视窗了。 如此癫狂的宇宙，哪怕只是瞧上一眼，甚至连瞧都不用瞧，只消被宇宙辐射的微澜，轻轻拂过大脑。 绝大多数碳基智慧生物，都会大脑过载，瞬间疯魔的！ 第1934章 星空战场! 第1934章星空战场！ 然而，和这些远在天边，充当宇宙背景的存在相比，环绕，不，是牢牢包裹住孟超脚下这颗名为“异界”的星球的事物，却令他更加诧异、震撼甚至恐惧。 那是残骸。 无穷无尽的残骸。 无穷无尽的星空巨舰和超大规模的航天器的残骸。 恒河沙数计算的巨大残骸，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散布在异界的同步轨道之上，就像是秋日荒原的池塘里，漂浮的密密麻麻的虫尸。 即便绝大多数残骸早已经四分五裂，但他们崩裂下来最微小的部件，都比龙城最庞大的装甲飞艇，还要庞大十倍。 从硬生生撕裂的横截面，暴露出来细若发丝的管线、晶缆、芯片，历经亿万年的宇宙辐射和时间侵蚀，仍旧晶莹剔透，历久弥新，更是彰显出了人类文明远远无法企及，甚至无法理解的技术力。 至于那些架构大致完整，没有遭到破坏的星空巨舰，更像是一座座漂浮在星海中的城市。 即便以浩瀚无垠的宇宙为幕，他们仍旧彰显出了气吞山河的存在感。 孟超仅仅随意看上几眼，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昔日，这些星空巨舰还“活着“时，叱咤风云，碾压一切的气势，隐隐生出粉身碎骨的窒息之感。 而在无数星空巨舰和航天器的残骸之间，还夹杂着无数怪兽的尸骸。 他们都是真正的洪荒巨兽。 长度动辄超过三五千米。 黑黢黢的甲壳，和星空巨舰的外壳一样，经过亿万年时间、陨石以及辐射的轰击，仍旧泛着坚不可摧的光泽。 锋利无比的獠牙、利爪和骨刺，则像是封印着澎湃无匹的生命磁场，不断吸引着周遭的辐射尘埃，散发出七彩纷呈的妖异光芒。 感知到活生生的碳基智慧生物接近，从他们早已混浊、干涸的眼球深处，亦是释放出了摄人心魂、有若实质的光束，仿佛只剩下半副躯壳的他们，接收到主脑的命令仍旧能够一跃而起，张牙舞爪，将擎天巨柱般的星空巨舰，统统撕成碎片。 “这是……亿万年前的古战场？” 孟超回想起了他在怪兽主脑的脑细胞深处，读取到的亿万年前，太古大战的场景。 在那一战中，原本生活在大地上的洪荒凶兽，在孕育他们的庞大意志的驱使下，纷纷垒砌到一起，用獠牙和利爪紧紧抓住彼此，凝聚成了一座座直刺星空的血肉高塔。 看起来，虽然无数血肉高塔都遭到了“古人”的破坏终究有不少血肉高塔延伸到了大气层之外。 而组成血肉高塔的洪荒凶兽，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进化，很快进化出了在外太空生存的能力，并且在异界的同步轨道上，和“古人”的太空部队，上演了一场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激战。 怪不得，“古人”不得不放弃他们在星球表面苦心经营的一切，动用天基轨道武器，将整颗星球的表面，都烧成滚烫的岩浆。 这一战，竟然惨烈如斯！ 孟孟超眼睁睁看着一枚足足数百米高的怪兽颅骨，从自己眼前飘过。 尽管颅骨上的血肉早已剥落殆尽，骨骼表面也遍布着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的弹坑和弹孔。 但这具硕大无朋的颅骨，仍旧张开血盆大口，里面横七竖八的獠牙，兀自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芒，仿佛过去亿万年的时间，它都在饥肠辘辘地寻找着下一个对手，要将对手连皮带骨，拆吃入腹。 这般场景，令孟超愈发好奇。 所谓“太古文明”和“洪荒凶兽”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他们如何会在星球表面乃至外太空，上演这样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 还有，异界究竟是太古文明的母星和唯一的凭依，还是无数可居住行星中的一颗？ 倘若太古文明的疆域，不仅仅局限在异界一隅，而是囊括了眼前波澜壮阔的玄奇宇宙的无数星域，那么，这场惨烈无比的战争，是否也扩散到了整个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在无数恒星以疯狂几何体的形态，加速燃烧的其他星域，是否还有太古文明的其他后裔，以比图兰兽人、不死巫妖和圣光人族更加诡异，地球人无法想象的形态，继续繁衍生息，不断进化呢？ 仿佛聆听到了孟超的心声。 从无穷无尽的战舰残骸之间，缓缓浮现出了无穷无尽的光点。 他们就像是闪闪发亮的水母，伴随着宇宙脉冲，极有规律地缩胀。 又向后喷射出一道道宛若星辰喷泉般的尾焰，推动自身前进，汇聚到了孟超身边。 孟超口干舌燥。 这些光点，和他在时间深海中看到的，孕育着无穷可能性的“未来”，极为相似。 不消说，肯定是太古文明的造物。 甚至，就是太古文明本身。 孟超闭上眼睛。 已经做好了再次被天基轨道武器轰杀，神魂俱灭的准备。 然而，长久凝视和扫描他之后，亿万光点却加速舞动，光点凝聚成了光斑光斑凝聚成了光团，光团凝聚成了光球，硕大无朋，宛若恒星般的光球表面，逐渐浮现出了酷肖”古人“，当然也酷肖地球人的五官。 随着越来越多光点从星舰残骸中飞出，汇聚到宛若巨大头颅的光球之中，这颗横亘在星海之间，直径起码有数千公里，还在不断膨胀的光球，逐渐呈现出了宛若玉石般的质感。 孟超的视线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它晶莹剔透的“头盖骨”，看到了里面宛若由一颗巨大钻石，精心雕琢而成的“大脑”。 甚至，在这副水晶大脑的千沟万壑中，看到了无数光怪陆离的场景。 他看到了“古人”的祖先，如何在他们遍布晶石矿脉的星球上诞生并进化——因为母星的灵能无比充沛，“古人“的智慧之火刚刚萌发，就熊熊燃烧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 他看到刚刚从海洋冲上陆地，从鱼龙变成猿猴，从猿猴褪去毛发不久的“古人”，就掌握了地球人足足用了数百万年才掌握的深不可测的智慧和巧夺天工的技术。 第1935章 醒悟 第1935章醒悟 他看到“古人”们在因为地震而出现的，深埋在地底的晶莹剔透的矿层中间修炼，引导汹涌澎湃的灵能轰击自己的细胞，改变碳基智慧生物的本质，并且开放自己的大脑，通过星球磁场的震荡，将所有人的心灵都连接到一起。 他看到亿万古人的智慧融合，让整个文明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发展，短短数百年就完成了从青铜时代到信息时代的飞跃，并且研发出了无比精密和庞大的航天器，宛若一束束流浪的烟花般离开自己的母星，朝浩瀚无垠、绚烂多彩却也诡谲叵测的宇宙，踏出了坚实的脚步。 不，更准确说，不是他“看到”，而是从眼前这尊闪闪发亮的头颅中，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出了无数信息，以狂暴无匹的姿态，狠狠轰入孟超的灵魂深处。 孟超意识到，自己的千百次轮回，终于迎来了收获。 他通过了”古人“或者说光辉意志的测试，那毁灭一切的一万颗太阳，不会再出现在龙城以及整个文明的头顶了。 然而，终于改变了一切的孟超，却依旧没有产生欣喜若狂或者如释重负的感觉。 ——经过那么多次轮回，扮演着统帅甚至神明的角色，操纵整个文明，早已泯灭了孟超的情感。 此刻的他，只有一种“终于结束了”的疲惫和宁静。 由亿万光点凝聚而成，蕴藏着太古文明全部奥秘的发光头颅，微微睁开了它的眼睛，深深凝视着孟超。 从它的口鼻眼耳之中，探出无数透明线缆般的触须，朝孟超延伸过来。 孟超明白它的意思。 它是要进一步向自己传输，关于太古文明的信息。 同时，吸收孟超在千万次轮回中，积累的所有数据。 孟超没有反抗。 了解太古文明，追随太古文明，变成太古文明——这，不就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的初衷吗？ 一条条微微闪光的数据线，轻轻缠绕到了他的身上。 伴随着信息洪流的涌入和汲取，孟超陷入一种玄之又玄，浩瀚宏大的感觉中。 仿佛一枚水滴，经过涓涓细流、宁静的湖泊、奔腾的大河，终于汇入了一望无垠、深不可测的大海。 又像是一卷破烂不堪，随时都会散架的书册，终于被摆放到了图书馆的书架，最合适的位置上。 随着越来越多的触须，缠绕和刺入他的体内。 他的皮肤、肌肉、骨骼、血管、神经、五脏六腑，也逐一变得透明，闪耀，发光，宛若内部永恒燃烧着的玉石。 最后，一根最粗大的触须从发光头颅的口腔深处探了出来，绕过成百上千具星舰以及怪兽的残骸，延伸到了他的面前。 孟超向触须微微张开的前端，伸出了右手食指。 冥冥中，有个不知道来自天外，还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告诉他，只要完成最后的连接，就能获取关于太古文明的一切信息，就能回到现实世界，将推演了无数次的“完美未来”，逐一落实到未来的每一秒钟，和每一个碳基智慧生物的个体之上，由此，将推演固定成现实，解锁最完美的结局。 &nbbsp;但是…… 嗡嗡嗡嗡。 但是…… 嗡嗡嗡嗡昨天，嗡嗡嗡嗡，今天，嗡嗡嗡嗡，明天。 但是…… 嗡嗡嗡嗡，没有今天的明天毫无意义。 嗡嗡嗡嗡，没有毁灭的生存毫无意义。 嗡嗡嗡嗡，没有选择的胜利毫无意义。 这样的信息，却似妖异的火星，在最后关头，从孟超的灵魂深处迸发了出来。 这些火星宛若拥有生命，在孟超灵魂深处的每一道回廊内蹦蹦跳跳，轻而易举地侵入了每一座密室，勾起了孟超尘封已久的，属于人类个体的情感和意志。 孟超的脑海仿佛冰封的湖面皲裂，荡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他向太古文明那雄浑、浩瀚、无可抵挡的光辉意志，伸出的手指，变得有些僵硬。 那就好像，原本流畅、圆融、完美无缺的合奏曲中，出现了刺耳的杂音。 不对，有哪里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孟超歪着脑袋，冥思苦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令自己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假设太古文明的力量，真有那么全知全能，可以扫描过去，预测未来，操纵一切的话。 为什么它还需要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类，来进行成千上万次的轮回，并且需要从这些轮回中，提取宝贵的数据呢？ 全知全能的它，不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完美的结局，以及搭乘完美结局的路径吗？ 它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将完美的路径和结局，统统告诉自己。 当然，任何宗教里，都会有至高存在考验信徒的说法。 不会有哪个神明，轻而易举就让信徒得到”终极答案“的。 但孟超还是觉得，仅仅将过去千百次轮回发生的一切，看成考验或者说测试，证据有些太单薄了。 即便这真是一场考验，对方肯定也想通过这场考验，从自己的大脑深处，得到些什么东西。 果真如此的话，需要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碳基智慧生物个体的贫瘠、孱弱的大脑里，得到什么东西的“至高存在”，能是真正的，全知全能的，宛若神明的“至高存在”吗？ 倘若眼前的太古文明遗留物，并非真正的至高存在，那么，它引导自己一步步推演出来的“完美结局”，真是能延续文明，拯救所有人的完美结局吗？ 这个疑问，就像是水坝上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孟超的脑域深处飞速蔓延、分裂、扩大。 孟超将伸向对方的手指，微微往回收缩了几厘米。 他原本以为，自己醒悟得太晚了。 在这尊貌似遮蔽了半边星海，比一颗红巨星更加庞大的头颅面前，自己的一切挣扎和抵抗都毫无意义。 对方狂乱挥舞并且缠绕到自己身上的千万条闪光触须，只消稍稍收紧，就能压榨出自己的灵魂，并且将自己彻底吞咽到头颅深处。 然而—— 第1936章 超级 第1936章“超级 孟超甚至还没做出抵抗，仅仅是生出了抵抗的意念，貌似硕大无朋，神圣不可侵犯，也完全无法违逆的“光辉意志”，就剧烈颤抖起来。 它那亿万条宛若太阳光束般的闪耀触须，纷纷如同即将被消毒剂抹杀的细菌的鞭毛般狂乱舞动，仿佛不是命令，而是在乞求孟超贡献出生死攸关的数据。 这副外强中干的样貌令孟超愈发清醒，奋力挣扎。 貌似比蟒蛇都粗，死死缠绕住孟超的光之触须，全都一触即溃。 崩溃的裂纹顺着触须，一路延伸到了天体级的巨大头颅内部，这具在浩瀚无垠的星海中漂泊了亿万年的头颅，根本抵挡不住来自内部的皲裂，它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张嘴发出了人耳无法接收，灵魂却为之颤栗的哀嚎。 然而，无论它的表情有多么痛苦，都不可能激起孟超的半分同情心。 孟超冷眼旁观着巨大头颅内部的裂纹越来越密集，终于蔓延到了它的口鼻眼耳以及每一寸“皮肤”之上。 它的皮肤再也没有晶莹剔透，温润如玉的质感，变成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千疮百孔，仿佛片刻，又像是亿万年的挣扎后，巨大头颅在孟超面前轰然碎裂，化作星星点点的宇宙尘埃，如同天女散花，向四周崩散。 然而，巨大头颅内部的皲裂，却并没有随着头颅本身的崩溃而消失。 恰恰相反，皲裂就像是挣脱了封印，以黑色涟漪的形态，继续朝四面八方扩撒，缠绕住了周遭所有熊熊燃烧的疯狂几何体，蔓延到了整个宇宙的尽头。 当然，支离破碎的涟漪，也扩散到了孟超身上。 这个宇宙，连同置身于宇宙之中的孟超，都和巨大头颅一样，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 孟超已经在无限轮回中经历了无数次的死亡。 却从未有哪一次，死得像是这次那么痛苦和“彻底”。 过去亿万次的死亡，仿佛从他的灵魂深处浮出水面，重新叠加到一起，化作永不熄灭的业火，不断蹂躏着他的意志。 他没有眼睛，无法凝视任何东西让自己分神。 他也没有嘴巴，无法喊叫，分散丝毫的痛苦。 他更是丧失了对时间和空间的一切感知，仿佛置身于永久凝固的无间地狱中，接收无限的审判和永恒的裁决。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他的灵魂以及组成他灵魂本源的亿万数据，即将彻底湮灭在永无止境的死亡漩涡之中时。 视觉、听觉、嗅觉、嗅觉、味觉，才像是大厦崩塌，卷起的尘埃般，经过漫长的飞舞，缓缓降落，回到他的体内。 但也仅此而已。 他感知不到脑波激荡，灵能释放带来的超强直觉。 也感知不到汹涌澎湃的力量，如同长江大河般在自己体内奔流不息的自信和快意。 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就连口鼻眼耳能搜集到的信息都非常基础和模糊。 那就好像，他超越神境的钢铁之躯早已坏死，并且在大地深处埋藏了很久很久，久到每一个器官、每一条神经以及每一束肌肉纤维统统腐朽，变成了一具臃肿酥烂的回魂尸。 &n/>孟超用了很久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是孟超，这里是现实世界，我们正在探索太古遗迹，准备营救’武神‘雷宗超，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孟超震颤喉结，却发现咽喉肿胀，无法发出声音。 他只能在心底喃喃自语。 话说回来，这个“刚刚”，还真够久远的。 久远到当孟超积蓄了足足五分钟的力气，颤巍巍伸出双臂时，连他都被自己骨瘦如柴的手臂吓了一跳。 他原本拥有一对能够直接撕裂主战坦克甚至装甲飞艇的钢铁臂膀。 肌肉贲张，血管充盈，灵脉运转到极限时，简直像是直接在身体的两侧，安装了两部隆隆作响的蒸汽锤。 可是现在，手臂上的血肉像是被无形的虫豸啃噬殆尽，只剩下松松垮垮，布满斑纹的皮肤，耷拉在千疮百孔，酥脆不堪的骨头上。 这样的手臂，别说轰爆主战坦克的反应装甲或者末日凶兽的头盖骨，简直连打开一听易拉罐头都成问题。 不，不止手臂。 孟超摸到了自己根根分明的肋骨。 原本如同甲胄般覆盖在骨骼上的肌肉，都和双臂上的血肉一样不翼而飞。 他从未感觉如此饥饿和虚弱。 别说挪动身体，简直连呼吸，都变成了无比艰巨的任务。 “我究竟，究竟被困在这里多久？” 强忍天地反覆的眩晕和脑浆迸裂的痛楚，孟超轻轻揉搓太阳穴试图唤醒尘封已久的记忆。 答案不容乐观。 无论“未来推演”的本质，究竟是什么，都需要调动他的脑细胞以及记忆数据库乃至涉及到人格和意志的底层逻辑，进行人类无法想象的“超运算”。 而这种“超运算”，也势必会消耗天文数字的能量。 要知道，通常状态下，人脑的重量不足人体总重量的0.5%，消耗的能量却能达到人体总消耗的15%甚至20%。 更别提，是进行了成千上万次未来推演的“超运算”状态。 孟超沉吟片刻，确信是自己的脑细胞，如同一头头饥肠辘辘的凶兽，先是吸干了周身灵能，随后又将一身如钢似铁的血肉，啃噬殆尽了。 “这里，又是哪里？” 孟超深吸一口气，忽视眼前喷涌而出的金星，勉强翻转身体，准备直起腰杆，环视四周。 他还没看清楚周遭的环境，就先看到了不远处，仿佛是倒吊着的骷髅。 骷髅的服饰，以及因为血肉枯竭，过于松垮脱落在地的头盔都非常眼熟。 孟超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出发时，吴海波为他们准备的制式防护服以及生命磁场扫描仪。 这是他的同伴。 一名来自赤龙军的搜救队员。 孟超奋力向对方爬去。 发现这名搜救队员的血肉也和自己一样，被源自脑细胞的神秘力量消耗殆尽，甚至从大脑深处燃起了猛烈的火焰，口鼻眼耳都被烧得一塌糊涂，只剩一层黑黢黢的皮肤，覆盖在惨白的颅骨上，早已死去多时了。 第1937章 亿万年前的地底大战 第1937章亿万年前的地底大战 尽管对方的双眼早已烧成两个黑黢黢的窟窿。 孟超还是伸手，轻轻拂过战友的眉眼，做出帮他合上眼皮的动作，送他踏上永恒的归途。 随后，孟超将两根手指，伸进了战友的两个眼窝。 摸索到了里面颅骨拼接的纹理，轻轻发力，就将烧得酥脆不堪的颅骨，拆分了开来。 孟超聚精会神，研究战友的颅骨。 特别是干涸的脑浆，分布在颅骨内侧的情况。 丰富的战斗经验，令他得出结论。 这名战友并非遭受外部攻击，而是纯粹大脑消耗过度，脑细胞长时间超负荷运转，引发了人体自燃现象。 孟超回想起了自己在亿万次未来推演时，曾经感受到的锥心刺骨，头痛如焚的痛楚。 又想到苏木莲以及“胡狼”卡努斯等等和自己一样，拥有末日记忆的存在。 沉吟片刻，他有了大胆的猜想。 难道这位战友也和自己一样，刚刚经历了成千上万次，甚至是数十万、数百万次的未来推演？ 只不过，这名战友显然没有自己超越神境的强横大脑，无法支持他经历亿万次轮回所需的计算力。 最终，承受不住“超运算”的副作用，大脑过载，自燃而死。 而自己，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想到了“干尸”雷宗超的告诫，险之又险地没有踏出最后一步的话，很可能，也会步这位战友的后尘，迷失在无尽的轮回之中，化作一具烧焦的干尸。 等等—— 孟超检查尸骸的时候，发现尸骸的背部有异。 小心翼翼地将尸骸翻过身来，孟超发现，从大地深处钻出了数百根比头发还细，却晶莹剔透，坚韧无比的中空晶丝，顺着战友的脊椎扎了进去，一路向上，延伸到了他的大脑里。 “这是什么？” 孟超试图抽出晶丝。 却发现这些晶丝在战友体内，盘根错节，七弯八绕，和血管以及神经都接驳到了一起。 倘若正常状态下，就算拥有龙城最先进的医疗器械，由顶级医疗团队亲自操刀，都未必能将这些，和五脏六腑以及血管神经融为一体的晶丝剥离开来。 幸好，这些晶丝，应该是太古文明的遗物，在地底埋藏了亿万年，都到了老化、破裂、报废的临界。 孟超虽然不能将他们抽丝剥茧地统统剥离出来。 尝试几次之后，却能简单粗暴地将他们统统扯断。 再等等—— 帮战友脱离了缠绕的孟超，忽然感觉自己背后，也是酥麻难忍。 伸手一摸，自己背后以及脑后，同样密密麻麻扎满了晶丝，数量甚至比这位战友的更多。 “……” 想到自己刚刚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通过无数晶丝和太古遗迹接驳到一起的场景，孟超微微皱眉，不知该后怕还是恶心。 他咬紧牙关，强忍痛楚，拼命挣扎，终于将自己背后的己背后的晶丝也一一扯断。 伴随着神经断裂的剧痛，同时袭来的，还有巨大的空虚感。 仿佛他刚刚错过了，和这个宇宙中最深邃的智慧，完美融合的机会。 孟超却一点都不后悔。 他眯起眼睛，极目远眺，冷冷扫描着这方诡异至极的空间。 这里…… 应该是某种矿脉深处，人工开凿出来的矿层。 周围所有的岩石，都呈现出晶莹剔透的半透明质感，就像是凝冻的，五颜六色的烟霭。 岩层深处，还镶嵌着无数更加凝练，更加纯粹，也更加闪耀的晶石，历经亿万年的岁月侵蚀，仍旧一闪一闪，绽放着熠熠光辉，宛若孟超刚刚在最后一次轮回中看到的，于无尽星空中疯狂燃烧的群星。 而在岩层之上，还布满了蜿蜿蜒蜒的沟壑，无数沟壑纵横交错，排布成了孟超既熟悉又陌生的形态。 孟超用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些沟壑究竟像是什么。 像是大脑。 像是一具硕大无朋的，比怪兽主脑更加庞大百倍甚至千万倍的水晶大脑。 像是一具存储了世间一切信息，只要拥有足够多的能量，以及足够强大的计算力，就能推导出一切可能性的终极大脑。 孟超甚至有种感觉——怪兽主脑仅仅是渺小的，可笑的，羸弱的碳基生物，对这尊蕴藏着终极智慧和奥秘的水晶大脑的拙劣摹仿而已。 而他本人，更只是一串收纳在终极大脑深处，微不足道的数据。 不过，终极大脑的现况，似乎不太好。 到处都是坍塌，到处都是皲裂，到处都是畸形扭曲的空洞，宛若疯狂生长的脑部肿瘤。 而从坍塌、皲裂以及空洞中，还十分突兀地生长出来无数明显属于碳基生物的，带着棘刺、利爪和吸盘的触须。 尽管这些触须早已死去，枯萎，腐朽。 但顺着成千上万触须死去之后，残留的狂乱舞蹈的黑色痕迹，孟超还是能想象出，当他们活生生地撕裂岩层，一拥而上，如潮水般吞噬整个终极大脑时，究竟带来了何等狂暴的震撼和毁灭。 因为万千触须的存在原本完美无缺，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的终极大脑，变成了一半生物，一半晶石，犬牙交错，互相消耗，不伦不类的缝合怪。 恐怕，孟超之所以能这么轻易，扯断刺入背后的晶丝，和这些黑色触须，也脱不了关系。 “这具晶石雕琢而成的终极大脑，很明显是太古文明的产物，从它的规模以及强大的功能来看，它对于太古文明，很可能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是类似’控制中心‘之类的存在。” 孟超心思电转，“至于这些狰狞丑陋的黑色触须，每一根都比我曾见过的蛟龙类怪兽更加粗壮，尽管早已坏死、枯萎、腐朽，却依旧释放出狂暴无匹的杀气，显然也不是普通碳基生物的肢体，而是来自那头发动太古战争，险些将天都捅个窟窿出来，甚至连天基轨道武器都无法彻底杀死的洪荒凶兽！ “看起来，太古战争并不仅仅在地面和天空进行。 “在地底深处，太古文明的控制中心，还曾上演过一幕更加惊心动魄的激战！” 第1938章 无法挣脱的轮回 第1938章无法挣脱的轮回 所有迹象都在表明，这座太古遗迹被洪荒凶兽侵蚀得有多么严重。 单纯依靠自身的力量，它根本不可能开启“推演未来”的玄妙能力。 所以…… “它需要我，需要我的大脑！” 孟超得出结论，“无论善意还是恶意太古文明的控制中枢，都需要‘古人‘的血脉传承者的大脑，输出汹涌澎湃的计算力，才能恢复部分机能，重新履行它的使命。 “等等，不是’我’，而是‘我们’！“ 伴随着挣脱轮回的时间越来越久，孟超逐渐恢复了几分感知和气力，目光也变得越来越敏锐。 他影影绰绰地看到，在酷似纵横交错的脑回路般的晶石沟壑中，除了自己和身旁的焦尸之外，还有数十道人影，或是镶嵌在矿层的凹陷处，或是被成百上千根晶丝缠绕，如同提线木偶般，直接倒挂在半空中。 孟超依稀辨认出了好几张老熟人的面孔。 都是和他一起深入遗迹的搜救队员。 孟超心中一紧，急忙朝战友飞奔过去。 如同燃烧的目光瞬间掠过四野，随后在一束纤细的身影上牢牢锁定。 那正是吕丝雅！ 她也被晶丝缠绕，如同倒置的十字架般，高悬在“脑沟”的中央。 有那么一瞬间，孟超想要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下一瞬间，他看清楚吕丝雅的脸色虽然苍白，却还没有自内向外的烧灼痕迹，胸膛依旧在微微起伏。 她还活着。 包括周遭的大部分同伴，都还活着。 只不过，所有人都像是陷入了一场，不，是一万场重重叠叠，深不可测的梦境，任凭孟超怎么呼喊，就是无法将他们唤醒。 “所以，不单单我一个人陷入了无限轮回之中，还有吕丝雅和所有的搜救队员。 “换个说法，太古文明的控制中枢，不仅仅需要我一个人提供记忆数据以及计算力，还需要更多人，乃至所有人。 “只不过，他们大概比我晚一点，才被太古文明的控制中枢捕捉。 “又或者太古文明的控制中枢意识到他们的大脑强度不足，所以，不像对待我一样高强度地压榨，他们才能勉强支撑到现在。” 尽管如此孟超也看得出来，包括吕丝雅在内的绝大多数搜救队员，情况都相当不妙。 从他们高频震颤的眼球和“呼呼”冒烟的脑门，都看得出来，他们的大脑已经达到极限，再拖延几个小时甚至几十分钟，他们也会落到和刚刚那名战友一样，大脑自燃，整副颅骨都被烧成黑黢黢的空壳的下场。 “必须把他们拉出‘轮回’！” 孟超想将吕丝雅拽下来。 对方却高悬在半空中，四周岩石光滑无比，简直没有半点摩擦力，而他又尚未恢复脚踏虚空的能力，一时间无从下手。 他只能从身边，倒卧在地上的搜救队员入手。 然而，他的手指，才刚刚触碰到身边这位搜救队员脊背后面的一根晶丝。 晶丝内部就荡漾出了代表危险和不稳定的红芒。 &红芒闪电般射入搜救队员的脊椎，顺着脊髓一路向上，没入大脑。 这名搜救队员，立刻痛苦地闷哼起来，两团青筋就像是蛰伏的毒蛇，从太阳穴深处弹射出来，呈放射状朝四周扩散，瞬间爬满了整张面孔，令他原本还算清秀的五官，变得狰狞无比。 “这……” 孟超深深皱眉。 看起来，这些从太古遗迹深处，蔓延出来的中空晶丝，已经和搜救队员们的中枢神经，紧密接驳到了一起，正在进行恒河沙数级别的信息互传。 除非是自行觉醒，或者被接驳者已经死亡，否则，极难在他们还处于“轮回状态”时，硬生生将他们撕扯开来。 想想也是。 要知道，就算突然叫醒梦游者，都有可能导致永久性的精神创伤。 更不要说，这些被太古遗迹死死纠缠住的搜救队员，正在进行着时间流逝比现实世界更快百倍、千倍、万倍的“未来推演”。 他们的大脑，就像是一台极速狂飙的超级赛车，超负荷运转的引擎。 不管不顾，猛然刹车，除了车毁人亡之外，不会有第二个结局。 “该死，我该怎样才能唤醒大家？“ 孟超继续尝试大声呼喊搜救队员们的名字。 深陷轮回的人们，却无一响应。 他也试着朝搜救队员体内，输入一道微弱至极的灵能涟漪。 对方激烈甚至狂躁的反应，宛若一头灵魂迷失的丧尸，更是吓得孟超不敢继续尝试。 然而，放任不管的话，包括吕丝雅在内，所有人都会在两到三个小时内陆续丧命。 这一点，从他们越来越微弱的心跳，以及越来越滚烫的额头，就能确定。 孟超心急如焚。 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百般尝试，统统失败，甚至还加速了几名搜救队员的大脑温度提升。 陷入绝望的孟超，一把摘下头盔，狠狠掼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爆音。 没想到，从头盔前端，却挥洒出一片稀薄的光雾。 光雾弥漫之下，前方的一条“脑沟”之中，竟然出现了几道斑斑驳驳的猩红残影，一路朝脑沟深处延伸过去。 “这是——” 孟超眼珠突出。 立刻想到，他的头盔上搭载着生命磁场扫描系统，早已调节到了特定频率，是专门用来追踪”武神“雷宗超的！ 虽然在太古宫殿的中央，孟超见到了几十年前便化作干尸的雷宗超。 但现在想想，他不确定那究竟是真实存在的物质世界，还是太古遗迹营造出来的幻象。 眼前这道猩红残影的主人，应该才是在龙城生活了几十年，帮助人们打赢了怪兽战争，又向孟超传道受业解惑的武神本尊！ “所以，‘武神’雷宗超比我们先一步来到这里，却不知为何，没有受到太古遗迹的影响，没有陷入‘无限轮回’之中，而是坚定不移继续朝着控制中枢的核心挺进？” 孟超心思电转，点了点头，“没错，武神几十年前便已经来过这里，或许，就像是注射过了疫苗他对‘无限轮回’，已经拥有了‘免疫力’！” 第1939章 晶壁之后 第1939章晶壁之后 孟超不知道“武神”雷宗超究竟来太古遗迹深处追寻什么。 但现在，他已经是他唯一的答案。 看了被晶丝缠绕，深陷无限轮回中的战友们，孟超毫不迟疑，捡起头盔，跟上了“武神”雷宗超的脚步。 他们像是穿行在一具硕大无朋的大脑，最深邃的脑沟里面。 沟壑倾斜向下，越走越幽邃，越走越狭窄，前方貌似大脑皮层的晶壁上，还有类似神经突触的尖锐凸起，犬牙交错，封锁住了沟壑。 幸好，洪荒凶兽的入侵，同样蔓延到了这里。 大部分“神经突触”，都被洪荒凶兽的触须连根拔起。 硕果仅存的一小部分，也被“武神”雷宗超硬生生地砸断砸出了一条血路。 从血液干涸的迹象，以及茬口的痕迹来分析，“武神”雷宗超经过这里的时间并不久。 越来越清晰的猩红残影，也证明了这一点。 这给了孟超无穷的信心，继续勇往直前。 渐渐的，所有同伴都脱离了他的视野。 他的上下左右，所有空间都被晶石矿脉填满，像是从沟壑，转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窟窿。 窟窿越来越窄，很多时候，只能蜷缩成婴儿般的形态，才能勉强钻进去。 而如此狭窄的空间，亦是“武神”雷宗超在前面拳打脚踢，横冲直撞，才刚刚开辟出来。 终于，当猩红残影鲜明到快要燃烧起来时，孟超看到了“武神”雷宗超的身影。 也看到矗立在两人正前方，堵塞整个窟窿的晶壁。 这是一条死胡同。 前面没有路了。 “雷师！” 孟超朝雷宗超飞扑过去。 却发现受到全体龙城市民敬仰的武神，已经……陨落了。 和监控视频里相比，间隔不过半天的“武神”雷宗超，轻得不可思议。 就好像他在短短半天的探索中，就将周身血肉当做燃料，统统燃烧殆尽。 特别是那对瘦得连皮都包不住骨头的拳头上，更是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皲裂和伤口，白惨惨的指骨，几乎磨平了一半。 结合前方晶壁上，重重叠叠的拳印，以及顺着拳印，呈放射状扩散开来的蛛网裂纹，孟超不难想象出，不久之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武神”雷宗超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或者聆听到了怎样的召唤，闯过重重关卡，终于来到这里，却被最后这堵晶壁阻挡。 不甘心的他，挥舞着自己的双拳，就像刚刚撞断“神经突触“那样，试图狠狠轰爆这堵晶壁。 可惜，晶壁实在太厚实也太坚硬，而“武神”雷宗超为了闯到这里，也付出了太多太惨烈的代价。 他应该也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临界，不可能打破这堵封印着终极答案的晶壁。 但他依旧没有放弃甚至没有丝毫犹豫。 而是拼命燃烧自己。 像是在惊涛骇浪中倔强屹立的灯塔般燃塔般燃烧自己。 像是超负荷运转的冲锋战车那隆隆作响的引擎般燃烧自己。 像是即将死去，因而膨胀了千万倍的恒星那样，疯狂燃烧自己，并且将最热烈也最狂暴的生命力，统统灌入双拳，在眼前这堵坚不可摧的晶壁之内，上演了一出无比狂暴的鸣奏曲。 最终，“武神”雷宗超死了。 但他并没有倒下。 而是单膝跪地用血肉模糊的双拳支撑着枯瘦不堪的身躯，双眼瞪得大大的，死死凝视着晶壁中央的鲜血拳印和蛛网裂纹，像是要用自己永不消逝的目光，为后来者，开辟出新的方向。 “雷师……” 孟超试图合上雷宗超的双眼。 却发现武神的眼皮像是两扇被锁死的闸门，怎么都放不下来。 尽管已经殒落，“武神”雷宗超的眼球内，却依旧封印着银蛇乱舞的千万道闪电。 千万道闪电都凝聚成了两束光柱，仿佛给了孟超当头棒喝，让他不要磨蹭，争分夺秒，完成使命！ “所以，一切的答案，就隐藏在这后面吗？” 孟超轻轻抚触“武神”雷宗超刚刚轰出来的拳印。 发现晶壁虽然极硬极厚，但雷宗超的拳印四周，仍旧飞溅出了细若沙粒的晶屑，分布在四周的蛛网裂纹，也在不断扩大，延长，分裂。 “雷师，我，明白了。“ 拳印内残留的，”武神“雷宗超的鲜血，流淌到了孟超的手背，宛若仍旧拥有生命并且附带着武神的部分意志，蜿蜿蜒蜒，缠绕到了孟超的整条手臂上，飞快渗透进去，形成一道华丽无比的烈焰灵纹。 “我会打破阻挡在前方的一切阻碍，找到拯救文明的终极答案，并且将这答案，化作现实的！” “武神”雷宗超的鲜血，宛若强心剂和助燃剂的混合物，在孟超的血管和神经内川流不息，令刚刚才脑力透支，站立不稳的他，平添了几分力量。 他将刚刚从细胞深处压榨出来的力量，统统灌注到右臂之上，点亮烈焰灵纹，形成一圈圈环绕手臂的血色闪电。 血色闪电“噼啪”作响，飞速旋转，渐渐在他的拳头上，凝聚成了一具混合着自身精神以及武神遗志的，无坚不摧的攻城锤。 孟超深吸一口气。 闭上眼睛，思绪又回到了他刚刚获得末日记忆，开启”未来版本，三大基础发力法“的时候。 前腿绷，后腿弓，肺腑如炸，脊背如龙，左臂大摆，获得更强劲的飞旋之力，右臂如长虹贯日，彗星来袭，发出突破音速的尖啸，带起层层叠叠的白浪，倾尽一切，毫无保留，熊熊燃烧，玉石俱焚，狠狠轰在了“武神”雷宗超刚刚轰出的成百上千个重重叠叠的拳印中央，最脆弱的地方！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燃烧的铁拳和坚若磐石的晶壁碰撞的刹那，孟超的拳头、手臂、肩胛乃至胸膛内部，几乎同时发出一连串骨骼粉碎的炸响。 断骨甚至戳出了他的皮肉，将他的右臂弯折成了令人心惊肉跳的七八截。 但他却像是感知不到丝毫痛楚。 通过这条燃烧的断臂，孟超将最后也是最澎湃的生命力，统统轰入了晶壁里！ 第1940章 大头怪婴 第1940章大头怪婴 孟超将自己的生命、意志乃至刚刚经历了千万次轮回的整副灵魂，统统轰入了晶壁。 他听到晶壁之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山崩地裂，仿佛创世纪的巨响。 巨响如同滚滚浪潮，从无限遥远的地方，瞬间席卷到了他的面前。 刚刚被“武神“雷宗超轰击出来的纵横交错的蛛网裂纹之内，先驱者的鲜血尚未彻底干涸，后继者的鲜血就重新泼洒其间，那就好像热油淋在冰块上，发出”嗤嗤嗤嗤“的炸响，喷出五光十色的烟柱。 时间仿佛凝固。 又像是凝固了亿万年的时间，被雷宗超和孟超的前赴后继，撕开了最坚固的封印。 貌似坚不可摧的晶壁轰然碎裂，亿万晶屑如宇宙大爆炸最初的粒子，朝四面八方，天女散花地扩散开来。 孟超却没有被冲击波吹飞。 反而因为轰击太过猛烈，被惯性带动，跌跌撞撞，扑入晶壁背后的世界。 晶壁背后，是一条直通地心的隧道。 又像是一颗硕大无朋的超级天体的引力井。 甚至是孕育整个宇宙的母体的产道。 孟超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在“跌落”，还是“滑动”，甚至是被最初的母体吸引，主动融入到了对方最核心的领域。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意义，四周如银河飞旋般的光芒、线条和画面，才渐渐凝固和重新清晰起来。 孟超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方晶莹剔透，天衣无缝的溶洞之中。 上方没有窟窿，周围也没有大门或者缝隙。 他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以何种方式，穿透岩层和晶壁来到这里。 那就好像，从天地创造开始，他就一直待在这里。 不，这里不是天然溶洞。 而是某种人工修筑，却因为技术太过精妙，显得浑然天成的密室。 密室四周貌似钟乳石或者神经突触般凸起的晶簇上，排布着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凹陷。 看轮廓，刚好能容纳一名人类，或者类人碳基智慧生物，将他们的脸庞以及手掌放置在上面。 值得一提的是当孟超的目光扫描过去时，不少晶簇上的轮廓，仍在高频震颤甚至“蠕动”，使得轮廓越缩越小，直到能够和地球人，甚至和孟超本人，严丝合缝地对应为止。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要么，这间密室本身就是活物。 要么，密室背后，仍有某种亿万年前遗留下来的程序，在忠心耿耿地运转着，并根据最终来到这里的碳基智慧生物的不同，微调自己的形态和策略。 等等，密室四周的晶壁…… 孟超原本以为，来到太古遗迹最深邃也是最神秘的地方，又经历了“无限轮回”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无论自己再看到何等光怪陆离的场景，都不可能震颤半根神经。 然而，当他看清楚，牢牢包裹着密室上下左右前后的晶壁里面，究竟镶嵌着什么时，却依旧从尾椎骨到天灵盖，生出一股无法自拔的寒意。 那是古人。 这间太古遗迹最核心处的密室四周，晶壁之中，竟然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镶嵌着无数古人的尸骸！ 不，不不不。 更准确说，根本没有什么“晶壁”，这间密室本身，干脆就是由无数古人的尸骸垒砌而成的！ 孟超透过怪兽主脑的原始记忆，见过的“古人”，原本就是周身器官逐步实现“水晶化”，仿佛跨越了有机物和无机物的界限，血肉之躯变得晶莹剔透的存在。 而垒砌成这间密室的尸骸，却像是“古人”中的佼佼者，尸骸的通透程度极高，简直像是一具具钻石雕琢而成，巧夺天工惊心动魄的艺术品。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亿万年。 孟超依旧能感受到这些被垒砌或者说禁锢在这里的古人，残留的无比强大的威压。 看起来，生前的他们，无一不是移山倒海，覆雨翻云，睥睨四方的至强存在，拥有远超末日凶兽的战力。 死后，却以婴儿般的姿态蜷缩成了一团，又密密麻麻地垒砌到了一起，化作了一块块的砖石，垒砌成了太古文明的坟茔！ 等等，婴儿？ 孟超眨眼，注意到了这些尸骸的异样。 他们的脑袋太大了。 怪兽主脑原始记忆中，那些生活在水晶城市里的古人，尽管血肉统统呈现水晶化的特质，身形也比地球人更庞大一轮，高度普遍能达到两米甚至三米。 但他们的头颅和身体和四肢的比例，和地球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毕竟，地球人很可能就是以古人为模板，生产出来的”减配版本“。 然而，眼前这些古人的脑袋，却普遍比正常古人要庞大三到四倍。 反而是他们蜷缩成一团的躯干以及四肢，又要比正常古人更纤细和枯瘦，简直像是营养不良，寄生在脑袋上的累赘。 从尚未完全扭曲的五官来看，他们分明是成年人。 脑袋的直径，却普遍超过了一米甚至两米。 尽管如此，他们的口鼻眼耳却并没有比正常古人大多少，而是可怜巴巴地挤在面部下方的角落里。 占据整个脑袋十之八九的，都是如恶性肿瘤般膨胀的大脑。 他们的脑门奇大无比。 就连头盖骨都有些承受不住狂乱生长的大脑，呈现各种可怖的畸形。 不少古人干脆没有头盖骨，早已水晶化的头皮上，清晰可见纵横交错的脑沟。 被数以千万计“大头怪婴”版本的古人尸骸包围，饶是孟超胆大包天，都不禁狠狠打了个冷颤。 ”怎么会这样？“ 孟超喃喃自语，”以古人的通天彻地之能，究竟谁能将他们调制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孟超第一反应就是洪荒凶兽。 但仔细想想，洪荒凶兽走的是简单粗暴，横扫千军，毁灭一切的路子。 说它有吞噬天地，将所有古人统统啃噬殆尽的野心，倒是合情合理。 但是，将好端端的古人调制成大头怪婴，再杀死他们，压缩成砖石，垒砌成密室？ 孟超不觉得，洪荒凶兽有这个动机和能力。 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是古人自己干的。 “是古人自己，调制出了这么多的大头怪婴！” 第1941章 零 第1941章“零”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 孟超发现，绝大多数大头怪婴的尸骸，都呈现轻微液化的迹象，并且首尾相连，融合到了一起。 就像是冰雕稍稍消融，又重新冻结，融为一体。 而在彼此串联的脊椎骨上，更是缠绕着一束束细若发丝的晶线。 这副场景和他刚才在外面看到的，自己、吕丝雅以及全体搜救队员被束缚住的姿态，几乎一模一样。 甚至，他还找到了不少大头怪婴的尸骸，脑壳也从内向外，散布着黑黢黢的焦痕，脑浆早已燃烧殆尽。 所以，这些大头怪婴在活着时，也曾像刚才的他一样，陷入了无限轮回的漫长梦魇，并在脑细胞疯狂运转的过程中，给太古文明的决策者，提供了无穷无尽的“未来可能性”？ 孟超吞咽了一口冰冷带刺的唾沫。 他不知道，这些充当“人体超运算单元”的大头怪婴，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人强迫的，还是说他们根本没有自我意识，而是在胚胎阶段就接受了基因调制，将肢体削弱到极限，大脑则膨胀到极限，刚一出生就被送到这里，终此一生，都作为某种“计算湿件”，迷失在不断崩塌和重建的无间地狱中？ 无论哪种可能都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原本，在“古人“和”洪荒凶兽“的太古大战中，孟超的情感，总是下意识站在前者一边。 即便前者的天基轨道武器，曾在梦魇尽头毁灭过龙城，但前者至少创造过灿烂辉煌的文明，也拥有酷肖人类的外表和社会形态，某种意义上，更容易被地球人所理解和认同。 直到此刻，孟超才意识到，地球人对于“古人”以及“太古文明”的本质，理解实在太浅薄和幼稚了。 任何一个文明想要生存下去，都不容易，都要付出无法用笔墨形容的代价。 更别提，是一个横跨星海，能制造出“穿越引擎”的超级文明。 “传火者，你终于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声音，从孟超背后响起。 同一时间，孟超脑域深处，休眠很久的“火种”以及“贡献值系统”也被激活，在他眼前投射出了流光飞电的海量信息。 孟超强忍脑神经撕裂般的剧痛，回头看时，看到被万千大头怪婴的尸骸，包围的密室中央，虚空漂浮着一名身形高大，五官绝美，血肉通透的”古人“！ 即便地球时代最完美的大理石雕像，都不足以形容她的万分之一。 她的五官她的肢体，她的发丝，甚至是透过薄如蝉翼的皮肤，隐约能看到的晶莹剔透的五脏六腑，无一不符合这个宇宙最深邃的尺度和最精确的比例。 她就像是人形碳基智慧生物，经过亿万年进化，一次次自我改造，迭代升级之后，能够达到的无懈可击的正确答案。 而地球人、图兰兽人、圣光人族等等人形碳基生物，在她面前，只不过是毛发尚未褪尽的猿猴，甚至奇形怪状的虫豸而已。 她的上下前后左右，左右，同样没有窟窿、缝隙或者任何可以称之为“门”的东西。 孟超也没有感知到任何，她穿透晶壁，进行移动的动静。 就好像，她从亿万年前，太古遗迹被封印的那天起，就一直静静地漂浮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传火者”的光临。 等等，传火者？ 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令孟超的瞳孔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他意识到，无论善意还是恶意，帮助还是利用，扶持还是消灭，一切的真相，都正在自己眼前，虚虚拉开了最后一道帷幕。 “你是谁？” 孟超死死盯着完美无瑕的水晶古人，加重语气，重复问道，“你是……什么？“ 完美无瑕的水晶人笑了起来。 她的笑意在孟超的脑海中，掀起了蕴藏无穷信息的惊涛骇浪。 万丈狂澜中，震耳欲聋的轰鸣，就是她的名字。 她是，至少自称是一切的起源，也是万物的终点，更是起源和终点之间，无穷无尽的道路。 她是太古文明的化身，也是太古文明的遗产。 她是太古文明的刀剑，也是太古文明的种子，更是太古文明从未真正发生的数以亿万计的可能性。 她的名字实在太长也太过深邃玄奥，光是试图理解她的名字，就令孟超的脑域深处，响起即将爆裂的警报，从眼角、鼻孔、耳道以及嘴角，都溢出了蜿蜿蜒蜒的，猩红的血流。 “不要尝试100%理解我的名字，对你这个层次的碳基生命而言，这是徒劳。” 完美无瑕的水晶古人，用孟超可以理解的，震颤发声器官，搅动空气涟漪的方式说道，”你可以简单称呼我为‘零’，零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零就是起源，零就是一切而一切——无论多么灿烂辉煌，丰富多彩，雄浑壮阔，也终将归零，走向寂灭。” “零……” 孟超大口喘息。 尽管对方没有释放出一丝一毫的杀意和威压，甚至，对方极有可能仅仅是虚拟世界里的一道幻影。 孟超还是感受到了，比直面上百头末日凶兽，更加沉重的压力。 他狠狠咬了一口舌尖，用痛楚让自己保持清醒，反客为主地问道，“你刚才叫我‘传火者’，所以，我脑子里的‘火种’以及‘贡献值系统’，都是你搞的鬼？” “不，理解错误。” 零当然可以不答。 但她还是带着风轻云淡的表情，耐心解释道，“作为太古文明的传承者，这片星海中的绝大多数人形碳基智慧生物，脑域深处都蕴藏着代代相传的火种，地球人也不例外。 “只不过，时间实在流逝了太久，在独自生存的漫长岁月中，绝大多数人形碳基智慧生物，都忘记了古老的使命和神圣的责任，他们脑域深处的火种，自然而然，湮灭于无形了。 “只有极少数人形碳基智慧生物，聆听到我的召唤之后，还能想起使命，点燃火种，成为‘传火者’的。” 第1942章 传火者的真相 第1942章传火者的真相 “所以，我就是传火者？”孟超喃喃道。 “是的，而且还是我能够连接到的传火者中，最优秀的一位。”零向孟超展露出了一抹表示鼓励的微笑。 这副人性化的表情，在数以万计的大头怪婴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诡异。 “那就是说，所谓的‘贡献值系统’，根本也是你在捣鬼？“ 孟超的眼神渐渐变得犀利，“你在我脑中植入了这套精心包装的系统，让我按照你的指挥棒来翩翩起舞，每当我完成了你植入我脑中的指令，你就会赋予我更加强大的力量，用这种在牛马的脑袋前面挂上胡萝卜的方法，诱骗我成为了你的傀儡！” “’诱骗‘这个词汇并不准确，事实上，我从未掩饰自己的目的，而你也在成为传火者的最初，就理解了自己肩负的全部使命。” 零不慌不忙说，“拯救你我共同的文明让亿万年前就已经点燃的神圣火焰，继续燃烧到下个亿万年去，让所有沐浴在文明光辉之下的智慧生灵，都能繁荣昌盛，生生不息——难道这不是你，以及你的同胞们，愿意付出一切，奋斗终生，至死不渝的追求吗？” 孟超沉默不语。 某种意义上，零说的没错。 即便并不存在“末日重生”这回事，回荡在他脑中的末日烈焰，统统都是零植入的虚构信息。 但由此产生的结果，至少在孟超可以理解的范畴内，似乎并未对龙城文明造成伤害。 反而还极大刺激了龙城文明的发展，帮助地球人更早也更干净利落地打赢了怪兽战争，让无数无辜者的生命，都得以保存。 但如果说零的所做所为，都是善意的，那么，就有更多的问题，是孟超无法解答的。 “你刚才说，传火者不止我一个？” 孟超心思电转，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木莲应该也是一位传火者，对不对？还有图兰泽的‘胡狼’卡努斯，他同样拥有末日记忆，同样拥有莫名其妙的运气和狂飙突进的实力，所以，他也是一位传火者？ “还有圣光阵营的诸多异界本土文明，他们比初来乍到的地球人，更早一万年接触到了‘光辉意志’，没理由不被你召唤的，所以，圣光阵营，当然也有自己的传火者，也就是你的代言人——这颗名为异界的星球，根本就被你通过名为‘传火者’的代言人高度控制住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能够掌控全局，引导整个异界的文明进程，为什么异界的诸多种族之间，还会爆发延绵万年的战争？哪怕在我进行的成千上万次未来推演中，人间地狱般的异界大战，亦是在劫难逃，次次都会降临。 “难道……” 孟超说到这里，目光投向四周近乎干涸的大头怪婴，还有大头怪婴之间，被洪荒凶兽的触须硬生生撕裂的，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裂纹，心底便已经浮现出了一个答案。 “无论圣光人族、精灵族、图兰兽、图兰兽人还是刚刚穿越到这颗星球不久的地球人，你们仍旧处于血肉进化的初级阶段，你们羸弱至极的物质大脑，尚且无法提取和领悟蕴藏在你们灵魂深处的全部奥秘。” 零耐心解答，”即便我向整颗星球的全部类人碳基智慧生命都发出召唤，也只有凤毛麟角的极少数人，能够和我产生共鸣，觉醒使命，成为传火者。 “即便成为了传火者，你们和我之间的接驳也非常不稳定，时常受到星球磁场和恒星风暴的干扰，令我无法向你们的大脑，传输庞大和复杂的信息。 “即便成功传输过去的信息，经过你们羸弱大脑的解析和编译，往往也变得千奇百怪甚至荒诞不经。 “这使我无法向你们下达清晰、明确、直接的指令。 “更何况我对传火者以及所有类人碳基智慧生命都没有恶意。 “毕竟，你们都是亿万年前那个伟大文明的传承者，某种意义上，也是我的主人。 “我不能也不愿意把你们变成亦步亦趋的傀儡，没有自我意志的棋子。 “所以，我无法也不会直接干涉你们的文明走向，更不会制造或者阻止一场战争。 “再说，对任何一个文明而言——无论是茹毛饮血，挥舞着石矛石斧的氏族，还是驾驭星舰，纵横四海的帝国，战争都未必是一件纯粹的坏事。 “战争往往是一个文明孤注一掷，得到升华的最佳助推器。 “同时也是两个陌生文明之间，最快互相了解乃至深度融合的黏合剂。 “更是帮助一个文明，以最高效和最廉价的方式，来去芜存菁，新陈代谢的苦口良药。 “如果将‘战争’这个概念从最早期的猿人脑中摘除，如果刚刚学会磨砺石块的猿人，不曾将边缘锋利的石斧狠狠砸向同类的脑袋，从而吞并同类的部族，霸占同类的妻儿，享受同类的资源，那么，猿人将永远都只是猿人，不可能进化成整片星海的主人。 “综上所述，结论就是，倘若生活在同一颗星球上，消耗同样资源的不同文明种族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阶段，那么，就让应该爆发的战争爆发，让所有种族都接受一视同仁的裁决，用最古老也最公正的方法来决定，谁才是最有资格的继承者——在我看来，这才是对这颗星球，甚至这片星海，最好的选择。“ “我明白了看来你在亿万年前的太古大战中，受到了太过严重的伤害，并不能完美掌控这颗名为异界的星球。” 孟超若有所思，“你只能通过传火者，有限干涉各个文明种族的发展，倘若各个文明种族执意要展开一场毁天灭地的战争，这是你都无法阻止的事情。 ”等等，这里有个问题，在最初的末日梦魇，包括无数次的未来推演中，龙城文明最终都是毁于天基轨道武器的直接打击——难道，太古文明的天基轨道武器，不是由你掌握的吗？ “如果那是假的，虚构的，尚未发生的，为什么，你要往我、苏木莲、卡努斯等等传火者的脑中，植入这样的信息呢？“ 第1943章 命中注定的自我毁灭 第1943章命中注定的自我毁灭 ”因为文明不是天生的，更不是必要的，而是面临巨大威胁之下，被逼无奈，机缘巧合，才诞生的东西。“ 零说，“在你们的母星‘地球’上，曾有‘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说法，深刻诠释了这个道理——如果不让你们看到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你们根本不会鼓起全部的智慧、力量和勇气，将整个文明推向无法想象的巅峰。 “在这个问题上不单单你们地球人，也包括图兰兽人、圣光人族、深渊魔族、不死巫妖……总之，所有类人碳基智慧生物，都是一样的。 “毕竟，虽然你们的灵魂深处蕴藏着亿万年前那个伟大文明的火种。 “但你们用来承载火种的容器，丑陋和孱弱的血肉之躯，从底层逻辑来说，和千万年前的裸猿并没有本质性的差别。 “就算进入了工业化甚至信息化时代，通晓了天文地理的大量奥秘，学会了掌握数万吨级别的庞大机械，建造了貌似金碧辉煌的城市，你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诉求，和裸猿也是一样的——在不受外敌威胁的情况下，和血脉相连的族人一起，吹吹暖风，晒晒太阳，饱食终日，如此而已。 “不，这样的诉求是不够的，是远远不足以推动你们的文明，重新踏上伟大之路的。 “所以，我才通过梦境，向你展示了这个世界最残酷的一面，用这种方式，鞭策你还有所有的传火者，不懈奋斗，永远前进。” “也就是说，我在末日梦魇中看到的，仅仅是一道虚构的威胁，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发动天基轨道打击，毁灭龙城文明？” 孟超盯着零，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当然不会毁灭龙城文明、图兰文明、圣光文明或者聆听到了我的召唤，穿越到这颗星球上的任何一个文明，无论你们有多么原始，愚昧，野蛮，落后，残暴，我都不会毁灭你们的。“ 零再次流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这笑容让孟超想到了罹患产后抑郁症的母亲。 “充其量我只不过会在你们踏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之后，实施净化，减少痛苦，收拾残局而已。”零轻声说道。 孟超的双眼再次眯了起来。 “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叫做‘自我毁灭，实施净化，收拾残局‘？” “你不知道吗？” 零摆出一副奇怪的表情，“根据我的了解，你已经有了足够高的权限，知晓了龙城穿越前后的秘密，也知道了你的母星，地球的结局。 “既然如此，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个文明的自我毁灭，究竟是多么简单和必然的事情？ “好吧，如果你真的不曾接触过这些资料，或者自欺欺人地视而不见，那么，我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再向你简述一遍。 “是的，地球，你们全体龙城人的母星，早在大半个在大半个世纪前，就已经在一场空前残酷的全面核战争中毁灭了。 “除了居住在月球空间站上的极少数科研人员之外，龙城应该是唯一成建制逃离地球的文明单元。 “事实上，正是因为监测到了敌对势力的大量核武器，正在铺天盖地地袭来，战争的规模和烈度达到了毁灭的临界，曾经的龙城最高当局，也就是发现并研究‘穿越引擎’的那些地球人，才选择了孤注一掷，冒险启动尚未完全掌握的穿越引擎，在全体市民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逃离了即将变成地狱的母星。 “然而，这场全面核战争，也仅仅是毁灭文明的症状，而不是毁灭文明的原因——早在一个世纪甚至两个世纪之前，地球文明就已经加速踏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 “就算没有全面核战争，就算有某种全知全能的存在，瞬间抹去地球上所有的核武器，你们的文明，仍旧在劫难逃，还会死得更加漫长和痛苦。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看表情，你应该是明白的。 “虽然今天的龙城，有很多从未在地球生活过哪怕一秒钟的新生代，会非常诗意地将母星想象成民风淳朴的世外桃源和完美无缺的人间天堂，但从我过去半个世纪，搜集和解析的资料来看，事实却远远不是这么一回事。 “全面核战争爆发前的一个世纪，地球文明下辖的各个国家单元，就统统陷入了不可逆也不可解的危机，各种矛盾日益堆积，到了摇摇欲坠，即将崩溃的程度。 “曾经登上卫星的旧日霸主，逐渐被财阀控制和侵蚀，不足1%的人，却占有了超过99%的财富、机会和资源，他们将那个曾经伟大的国家，当成了追逐自身利益的工具，却不愿意为了这个国家，损害一丝一毫的自身利益。 “受此影响整个国家陷入王朝末期，群魔乱舞的乱象之中——枪支泛滥，药物失控，工业衰退，犯罪率日益提升，各路魑魅魍魉，却是粉墨登场。 “那就好像，一座表面坚固的摩天大厦，内部却布满了纵横交错，不断扩大的裂痕，而摩天大厦的维护者们，想到的解决方案，不是进行最彻底的检修和加固，而是在大厦外立面上，缠绕一圈又一圈，五颜六色，熠熠生辉的霓虹灯，用刺眼的光芒，迷惑所有人的目光，掩盖逐渐贯通内外的裂痕。 “而在旧日霸主的对面，刚刚崛起的挑战者，也是半斤八两——后者尚未把旧日霸主彻底推下王座，就已经沾染了旧日霸主的恶疾，在各种竭泽而渔的策略影响之下，短短百余年间，原本无穷无尽的人力资源，就已经消耗殆尽，随着寄予厚望的自动化技术陷入瓶颈，消费市场又空前萎靡，同样看不到新的希望。 “在这种情况下，旧日霸主和挑战者之间，爆发的全面核战争，与其说是一场荡气回肠的史诗之战，倒不如说，是两个奄奄一息的绝症患者，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以最丑陋的姿态，互相抓挠和撕咬试图在命中注定的毁灭降临之前，继续苟延残喘一阵子，如此而已。 “啊，看你的表情，你对这段历史的了解，应该比我更加详尽和深刻，我应该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对不对？” 第1944章 归零 第1944章“归零” 孟超的呼吸变得粗重和紊乱。 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又平复，平复又凸起。 关于地球的最终命运，以及龙城究竟为何会穿越到异界，在普通市民的层面上，一直众说纷纭，讳莫如深。 然而，对于孟超这样的神境强者来说，龙城是不存在秘密的。 他只是没有刻意去了解，或者说，始终用各种借口来自欺欺人，强迫自己不去了解而已。 毕竟，无论地球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龙城穿越到异界，过去了足足半个多世纪，那些生于母星的穿越者们，最年轻的，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随着老一辈的逐渐凋零，在异界土生土长的新生代，自然而然不会再将”回归母星“当成自己必须要奋斗终生的目标。 既然如此，何必要为了那颗湮灭于辐射尘埃和漫长寒冬之中的，浩瀚宇宙中的一颗小小泥丸，自寻烦恼呢？ 然而，当零将地球已经毁灭的事实，简单粗暴毫不遮掩，鲜血淋漓地呈现在孟超面前时，孟超心底掀起的惊涛骇浪，仍旧大大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料。 从灵魂深处喷涌而出的，不仅仅是对滞留在地球上的数十亿同胞发出的哀鸣。 还有一个孟超从来都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 “倘若，完全控制整颗星球，拥有近百亿人口和全部资源的地球文明，都无法逃脱彻底毁灭的浩劫。 “作为地球文明分支的龙城文明，这支充满了内忧外患的异域孤军，真能做得比母星上的同胞们更好，在这个残酷和寒冷的宇宙中，顽强生存下去吗？” 一时间，孟超陷入深思。 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孟超的表情。 似乎接收到了从孟超灵魂深处激荡而出的强劲脑波，零那晶莹剔透的身体，荡漾出了七彩纷呈的光波。 它非常享受孟超的思维和情感波动，发出惬意的低吟。 “你以为，说出地球已经毁灭的事实，是为了打击你或者讽刺你吗？“ 零继续道“不不不，我丝毫没有鄙视和厌恶地球文明的意思，事实上，我对你们抱有最高等级的敬意。 “毕竟，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你们的底层架构，仅仅是一群没毛的猴子；你们在十万年前，才刚刚学会熟练生火和打磨石器；仅仅几百年前，你们还不曾认识到微生物以及天外世界的奥妙。 “而且，你们还降生在一颗如此贫瘠的星球上。 “在绝大多数可居住行星上随处可见，甚至暴露在地表的晶石矿脉，在你们的母星，仅仅存在于地心附近，几乎不可采集的死亡区域，储量还极其稀少。 “绝大多数可居住行星上的类人碳基智慧生命，都在石器时代就掌握了吞吐天地灵气，强化血肉神通的能力，你们的世界，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灵气。 “在太古文明播撒到星辰大海中的数以万计的文明火种当中，你们地球人面临的困难和危险，几乎是最多和最大的，你们就像是因为飞机失事，迷失在热带雨林中的三岁孩童，不得不依靠赤手空拳，和死神进行最激烈的搏斗。 “而就是这样的你们，在短短几百年间，便了解了微生物、分子以及原子的奥秘；掌握了撕裂大气层，探索外太空的技术；将高速信息网络拓展到了整颗星球上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在拥有自我毁灭的能力之后，你们都凭借足够的智慧，克制住了自毁的冲动，将全面核战争的爆发时间点，推迟了足足三百年。 “要知道，绝大多数文明在掌握了自我毁灭的能力之后，往往都在百年内，将自己送入了末日的深渊。 “你们能够忍耐这么久，创造出了如此繁荣、辉煌、优雅的文明，已经超过了这片星海中，90%的文明。 “我赞美你们，作为没毛的猴子，你们已经做到了极致，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孟超深深打了个冷颤。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摸不清零的套路。 “我只想告诉你，就像人有生老病死一样，文明也有诞生和毁灭，就算再伟大的文明，终究要面临不可逆转的浩劫。” 零说，“而我的职责，就是在真正的浩劫到来之前，将一切都’归零‘。” “将一切都’归零‘……” 孟超咀嚼着零的每个字，针尖般的瞳孔像是通上了电，“你是说在某个文明尚未自我毁灭之前，就首先毁灭它？” “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 零耐心解释道，“文明的自我毁灭，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不但会给处于文明中每个个体，带来生不如死的长期痛苦；还会消耗大量亿万年间不可再生的宝贵资源；更有可能将毁灭的因子，传染给周边文明，让原本还能正常发展千万年的文明，提前步入毁灭。 “所以，当我判断某个文明的’生命力‘，已经消耗殆尽，当它从蒸蒸日上，乘风破浪的上升期，迈过了盛极而衰的临界点，开始步入衰竭甚至毁灭，这时候，我就会主动展开’净化‘，保留这个文明最珍贵的核心数据，而将其余一切统统归零，把时间、空间和资源，留给新的，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文明。” “根据……” 孟超深吸一口气，“你的判断？“ 零笑得愈发像是人类。 也愈发令人不寒而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所谓’净化’和‘归零’，仅仅是迫不得已的最后手段，我不会轻易剥夺任何一个文明的生存权，事实上，我会一视同仁地给予所有文明庇护和指引，尽可能延续所有文明的生存周期，以便诞生更多的，在过去的亿万年光阴中，都不曾诞生过的可能性。” 零说，“身为传火者的你，不应该比其他文明个体，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吗？在过去数年里，不正是依靠我的帮助，你和你的文明，才能有惊无险地度过一次次生存危机吗？” 第1945章 数据和算力 最新章节！ 第1945章数据和算力 这倒是真的。 截至目前，孟超仍旧可以说，蛰伏在他脑域深处的”火种“或者说”贡献值系统“，给他本人以及龙城文明带来的好处多于坏处，善意大于恶意。 然而，越来越诡异的对话，仍旧令孟超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我能否这样认为——” 孟超谨慎道，“你将根据自己的判断，决定一个文明的生与死？ “比方说，当你判断，龙城文明再无希望的时候，你就会毫不犹豫发动天基轨道打击，彻底毁灭龙城文明？” “不，更准确说，不是‘我的判断’。” 零纠正道，“而是我预见到，大概率会发生的未来。“ 孟超道：“你能预见未来？” 看小说上 “只要掌握足够多的初始数据，并拥有足够强大的计算力，任何人都能预见未来。” 零说，“看到一颗石子呈抛物线向远处坠落，任何人都能预判它的落点；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任何人都能断言，他将在一两百年之内死去。 “这样的预判，固然不可能100%准确——石子有可能遭到拦截，婴儿也可能接受基因调制，得到灵能滋润，活上三五百年，但大体上，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随着我们掌握的信息越多，算力越强，就越能用‘穷举法’来推演未来的诸多可能性，倘若经过成千上万，甚至是亿万次的未来推演之后，仍旧没有找到某个文明的出路，那么，说它在劫难逃，注定毁灭，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是，你从哪里，得到了这么多关于龙城文明的信息？” 孟超继续问道，”今天的任何一只蝴蝶翩翩起舞，都有可能导致明天的龙城文明，发生翻天覆地的剧变，难道你能掌握所有蝴蝶的翅膀形态和扇动频率？“ 零微微一笑。 从水晶雕琢般的身体内，射出数百道七彩纷呈的光柱，在孟超周围形成了一道道活灵活现的光幕。 海量信息，从光幕中喷涌而出，呼啸涌入孟超的大脑。 “从你们穿越到我的眼皮底下，我就一直在关注着你们这些，生长于灵能稀薄的枯竭行星，羸弱却又坚韧与众不同的继承者。” 零说，“当你们中间最英勇最卓越的地球军人，和感染了史前病毒的畸变体激战，最后在地底缝隙中全军覆没时，我就保存了不少精锐勇士的遗体。 “还有大量市民，被洪水席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时，我也有幸，得到了其中一些人，尚未腐败的大脑，并从残存的脑细胞中，提取了大量关于地球以及地球人的信息。 “随后，你们发现并开始探索太古遗迹。 “很多探索者惨死，还有不少探索者聆听到了我的召唤，投入了我的怀抱。 “他们的情感、记忆、思维模式、所欲所求，进一步充实了我的数据库，让我深刻了解了你们，终于能够建成一座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虚拟龙城‘。 “在过去几十年中，这座‘虚拟龙城’一直在不为人知的层面上，反复推演着‘真实龙城’的未来。 “虽然，我还没能描绘出未来的全部面貌，却已经从中得到了一些，很有价值的信息。 “比如你在刚刚觉醒时，得到的‘威力加强版三大基础发力法，完美升级版《百战刀法》’，都是我基于地球人的生理结构，龙城灵能研究预期进度，以及你们和怪兽文明的碰撞走势，等等因素，推导出来的结果。 “即便没有我的帮助，给你们几十年时间，你们也有极大概率，自行推导出这些‘未来武学’，我只是帮你们稍稍加速而已。 “当然，当然，想要推演一座拥有数千万人口的辉煌大城，在未来的一切可能性，光靠这些信息，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我才向你开诚布公，坦然告知你所有的真相。 “我需要你的帮助，孟超，我需要你继续履行传火者的使命，帮我搜集更多信息和算力，不断推演龙城文明的未来，在无数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中找到最优解，并且以龙城之主的身份，将这个最优解，落实到现实中去，去拯救你的文明。“ 有那么一瞬间，孟超陷入了迷茫。 “所以，我在成千上万次的未来推演中，都遭到了失败，没有一次能逃脱末日浩劫，这，这不是你在动手脚？” “不是。” 零解释道，“虽然你进行了成千上万次的尝试，但每次尝试，你都没有解决必然会导致文明自毁的内部矛盾，同样，也忽略了很多无药可救的外部问题。 “很多时候，在你看来，欣欣向荣，强大无比的文明，其实，早已踏上了不可逆的死路。 “为了节约宝贵的计算力，我才不得不用‘天基轨道打击’的方式，提前中止你的推演，因为，继续推演下去，只不过是‘垃圾时间’而已。 “相信我，我比你更想看到龙城文明闯出一条前无古人的新路，只要在你的推演中，还有一线生机，我就不会响应圣光神殿的祈祷，降下末日浩劫。“ “所以，所以——”???.biqupai 孟超的嗓子眼里像是长满了铁锈，他的声音无比苦涩，“成千上万次的轮回都没有找到答案，难道龙城文明注定没有希望了吗？“ “不，我已经说过如果某个文明真的丧失了一切希望，我就会在现实世界里降下天基轨道打击，而不仅仅在‘虚拟推演，末日梦魇’中。” 零不动声色地说“龙城文明还有希望，但我们还需要进行更多十倍，百倍，更加精确和更长周期的推演。 “而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就需要搜集更多的数据和算力。” “数据和算力？” 孟超微微一怔，旋即瞪大了眼睛。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刚刚看到的画面。 吕丝雅、龙飞骏以及搜救队的所有成员，统统被丰富拥有生命的晶丝，死死束缚住，或是倒吊在半空，或是嵌入晶莹剔透的岩层，仿佛要和整座太古遗迹融为一体。 就像是……周围这些，大头怪婴。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更新，第1945章数据和算力免费阅读。https://.biqupai 第1946章 掌控命运 最新章节！ 第1946章掌控命运新笔趣阁 “我明白了。“ 孟超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澈和锐利，“说来说去，你需要的是人类的大脑，你需要将千千万万人类的大脑燃烧殆尽，压榨出人类灵魂深处的力量，来……来修补你在亿万年前遭受的损伤！” “某种意义上，你说的没错。” 零并不反驳，仍旧风轻云淡地解释道，“只不过，我未必需要将所有人的大脑，统统燃烧殆尽——和我接驳在一起的人脑越多，每副人脑需要承担的消耗就越少，理论上，倘若整座龙城的数千万副人脑，统统都能和我接驳在一起，组成空前绝后的‘虚拟未来网络’，那么，每个人的消耗并不会太高，因为超负荷运转，导致大脑枯竭甚至自燃而死的概率，会降至最低的。” “整个龙城，所有人的大脑都和你接驳在一起？” 孟超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便如此都无法避免，一部分人的大脑，会有枯竭和自燃的风险？”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想要精确预测未来，需要的信息和算力，实在太多了，而和亿万年前的古人相比，你们地球人的大脑，又太过羸弱了。“ 零说，“不过，任何一个文明高歌猛进的道路，都是由无数文明个体的前赴后继、浴血牺牲铺就得，龙城文明在对抗怪兽文明的过程中，不是也有千千万万人，毅然决然，慷慨赴死吗？ “相信我，因为预测未来，导致大脑自燃的概率，绝对比牺牲在对抗怪兽文明的惨烈战场上，要小得多。 https:// “如果你们可以坦然接受后者，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前者呢？ “再说，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预测整个文明的未来，还包括每一个文明个体的未来，并且要在近乎无穷次的推演中，找到‘最正确’的那个未来，灌输到文明个体的脑中，指导他在从今往后，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每一刻的思想和行动，都正确无比，如此，才能得出整个文明的‘最优解’。 “如果不将所有人都接驳进来，如何能确保这一点呢？” “什，什么？” 孟超愈发清醒，也愈发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数千万龙城人，从今往后的每时每刻，都需要在你的，你的指引下，执行‘最正确’的指令？” “不，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你通过无数次未来推演，得出的无比残酷却颠扑不破的结论。” 零说，”你在无数次未来推演中，已经尝试过无数种方法来拯救自己的文明——温和的，极端的，简单的复杂的，仁慈的，残酷的，结果都是一样。 “即便在某几次未来推演中，你侥幸带领混沌阵营战胜了圣光阵营，统一了整个异界，然而，混沌阵营的内部矛盾，却意味着新的风暴即将降临；哪怕你费尽千辛万苦，摆平了混沌阵营内部野心勃勃的反对者，在你有限的生命里，也绝对无法弥合龙城内部的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根深蒂固甚至与生俱来的矛盾。 “最终，无论你们在最辉煌的时候，显得多么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欣欣向荣。 “到头来，龙城文明终将湮灭于无穷烈焰之中。 “这烈焰不是来自天外。 “而是来自每一个龙城人，更准确说，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每一个类人碳基智慧生物的心底。 “想要彻底解决矛盾，光靠几个英明神武的统帅，是远远不够的——即便这位统帅，是得到了我的祝福的你也不行。 “我们必须将火种播撒到更多人的心底，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你曾经看到的末日浩劫，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他们自己还有家人还有全体同胞在无穷烈焰中凄厉至极的惨叫，让所有人都能摆脱浑沌，看清并服从自己最正确的命运。” 孟超的心脏砰砰直跳。 在最后几次未来推演时，他的确是这么做的。 通过类似“心灵遥控”的技术，和部分龙城精英共享他们的所见所闻所感，并直接向他们的大脑下达指令。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看清并服从命运”的真正含义。 “你的意思是，全体龙城市民，都必须沦为你的傀儡，按照你为他们规划的未来，一刻不能放松，一步不能踏错，循规蹈矩、亦步亦趋地前进？ “甚至于，因为蝴蝶效应的缘故，所有人都必须注意最微小的细节，包括学习什么课程，从事什么职业，和什么人说什么话，和什么人恋爱、结婚、生子，所有这一切，都必须按照无数次未来推演，得出的’最优解‘来进行？” 孟超眼前，又浮现出了“丧尸”雷宗超留下的三句话。 早先，他不明白“丧尸”雷宗超的意思。 不明白“预测未来”明明是看上去最有希望拯救家园的方法，为什么“丧尸”雷宗超却表现得如此抗拒。 但现在，他渐渐有些明白了。 “总而言之，你想要，掌控所有人的命运？”孟超喃喃道。 ”如果你把’将一个正在步入深渊，却懵懂无知的人，强行拽出他的死亡轨道‘，称为’掌控他人的命运‘，那么，是的，这就是我的使命，与生俱来的使命。“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 它的语气，让孟超丧失了继续和它争论的兴趣。 因为孟超意识到，“零”并不是一个人，或者说，并不是一个拥有情感、欲望和理念，活生生的生命体。 而是一道在亿万年前就已经预设好的，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哪怕遭到最彻底的毁灭，都不可能改变的程序。 和程序争辩是没有意义的。 他必须找到它的漏洞。 关闭甚至毁灭它。 “如果做不到呢？” 孟超想了想，道，“如果我们无法将所有人都拉入网络，或者某些人就是不愿意服从你所指引的命运，或者所有人都服从了命运，结果，整个文明还是渐渐走向崩坏呢？” “没关系，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零说，“那就净化，归零。“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更新，第1946章掌控命运免费阅读。https://.biqupai 第1947章 唯一的错误 第1947章唯一的错误 “难道你就没有犯过错误吗？” 零的话令孟超不寒而栗。 但他并未放弃，而是继续周旋，试图寻找零的逻辑漏洞，“从概率学的角度来讲，在亿万年的漫长时间中，你不可能连一个错误都没犯过吧？ “倘若你的预测出错，将一个原本大有希望的文明判定为无药可救，对该文明进行了‘净化’和‘归零’，岂不是彻底违背了你被创造出来的本意？” 这个问题，让始终从容不迫的零，从晶莹剔透的身体里第一次荡漾出了几道类似人类情感的涟漪。 ”是的，我的确犯过错误。“ 零缓缓开口，一字一顿，“亿万年间，唯一的错误。” 话音未落，刚刚从零体内荡起的涟漪，瞬间转化成了铺天盖地的信息狂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入孟超的脑域。 孟超的每一颗脑细胞，都像是塞满了垃圾邮件的邮箱。 而且这些垃圾邮件，还在邮箱里面熊熊燃烧。 伴随着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剧痛，关于太古文明的海量信息，呈现在了孟超眼前。 首先出现的，是一颗位于银河深处，大地深处蕴藏着海量晶石矿脉，外观晶莹而通透，灵气充裕到向大气层外喷薄而出的星球。 那就是太古文明的母星。 无法用地球人可以理解的语言，完美解析这颗星球的名字。 勉强要说的话，就像是将“母亲、起源、圣地、一切的起点和终点、连接三维宇宙和四维宇宙的大门“等等词汇，重叠到一起。 发源于这颗星球上的碳基生物，因为得到了近乎无穷无尽的灵能滋润，以比地球生物更快百倍的速度疯狂进化。 地球上横跨几十亿年的“寒武纪、奥陶纪、志留纪、泥盆纪、石炭纪……”在这颗神奇的星球上，仅仅是弹指一挥间而已。 特别是当这颗星球上的万物之灵，褪去毛发，保存火种，磨利晶石，点燃文明之火后，发展势头更是狂飙突进，一日千里。 这个文明只用了相当于地球人从旧石器时代走向新石器时代的时间，就经过了十余次的工业革命、科技革命、信息革命，掌握了飞出母星的方法，并且探明了本恒星系内所有的行星。 对生命的来源细胞和基因的奥秘，以及这个宇宙的终极图景，甚至是超越三维宇宙的更高维度，也都有了深刻的理解。 在那之后，借助穿梭于宇宙间，汹涌澎湃、永不停歇的灵能浪潮，他们又乘风破浪，跳跃到了距离本恒星系3.7光年外的邻近恒星系，开始了该文明在星辰大海间的“大航海时代”。 对这个将在不久的未来，称霸宇宙的文明而言，无比幸运的是，他们的母恒星系以及邻近恒星系，都处于三维宇宙中灵能最充裕的区域。 就像是茫茫荒野中为数不多的绿洲。 而他们则是这片绿洲中，最先进化到星际时代，牢牢掌握了先发优势的顶级掠食者。 全新的星球带来了全新的资源。 无论是拥有神奇能力的全新晶石矿物，还是异种生命的体内，蕴藏的不可思议的基因片段，都给该文明带来了一次次向着无限未来和无穷可能性，不断冲刺的全新动力。 很快，该文明就成为了横跨数十个恒星系，拥有上百颗可居住行星能够进行小质量短途四维空间航行，不折不扣的星际霸主。 对了，直到此刻，零还没有向孟超介绍该文明的名字。 因为该文明根本不需要名字。 ——只有那些羸弱的，繁多的，缺乏辨识度的个体，才需要“名字”这种东西，以便将自己和其他同样羸弱的个体区分开来。 对于那些独一无二，至高无上，人尽皆知的存在，名字根本没有意义。 “太古文明”只是龙城文明对他们的称呼。 哪怕“圣光文明”，“文明”，“始祖文明”，“起源文明”，等等等等，也只是今天生活在异界的各个子嗣种族，抱着敬畏交加的态度，对创造并一路引领他们来到这里的神秘力量的尊称。 至于他们自己，只是简单自称为“文明”。 没错，他们就是唯一的文明，就是文明本身，就是文明的定义，就是文明的终结。 然而，在探索并征服了这片“灵能充裕地带“所有的恒星系之后，文明的扩张，却遇到了麻烦。 放眼望去，他们已经征服了可以征服的一切。 眺望无尽宇宙的更深处，四周都是灵能稀薄的贫瘠区域。 没有灵能狂潮的推波助澜，哪怕将工质引擎研发到极致，速度也很难超过光速的十分之一。 依靠这个速度，想要进一步扩张文明的广度和深度，是远远不够的。 然而，该文明的科学家已经探明，在遥远的银河彼岸，还有新的“绿洲”——和母星一样的灵能富集区域。 只要想办法跳跃到新的绿洲去，该文明所能掌控的资源，至少会增加一倍，甚至由量变引起质变，实现文明等级的全面提升。 唯一的问题就是，应该如何跨越两片绿洲之间，广袤无垠的不毛之地。 没错，该文明已经掌握了“人造灵能狂潮，撕裂四维空间，无视三维距离，长途传送物质”的技术。 但受到文明层级乃至物理法则的限制，他们能够无视距离传送的质量并不大。 充其量，只能传送相当于该文明个体的一颗头颅大小、轻重的物体。 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这颗头颅，不，是这枚火种上。 该文明当然不会直接砍下某个个体的头颅，哪怕是最优秀，最聪慧的个体。 而是以出神入化的基因技术、纳米技术、人工智能技术，将该文明的成百上千名佼佼者的大脑数据包括思维逻辑，统统传输到一枚”火种“当中。 同样载入火种的，还有能够自我采集资源，自我复制，并在复制到一定数量之后，自我组合，不断升级的纳米机器人。 以及该文明搜集的，来自数百颗可居住行星的基因图谱。 第1948章 创世引擎 第1948章创世引擎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文明“掀起灵能风暴，撕裂四维缝隙，通过更高维度的宇宙，越过星海间浩瀚无垠的荒芜区域，将他们的”火种“，投向了银河彼岸，新的丰饶区域。 当火种侦测并抵达了新的，条件合适的类地行星之后，它立刻开始作业。 最初的区区数百条纳米机器人被释放出来，向这颗原始星球的四面八方进军。 纳米机器人的本体非常脆弱，其中绝大多数，都毁于原始星球上，无处不在的火山、地震、熊熊燃烧的风暴。 但也有极少数纳米机器人幸存下来，成功寻找到了晶石以及金属矿脉。 在之后的，从地质构造的层面来说，弹指一挥间的若干年里，这些纳米机器人夜以继日、兢兢业业甚至是无比疯狂地汲取着晶石以及金属矿脉中的能源和养分，不断复制他们自己。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当纳米机器人的数量，呈指数提升，从百万级变成了千万级又从千万级提升到了亿万级乃至兆亿级，并且按照最初的设计图，组合成了具备不同功能的不同单元，初步控制住了地震、火山以及狂暴的海洋，“火种”便进入了第二阶段，至关重要的作业。 那就是，创造生命。 生命在地球上的诞生无比艰难。 但在灵能丰饶的世界，却不是一个问题。 几乎在这颗原始星球那浓稠如粥的海洋，稍稍冷却到有机物可以生存的时候，最初的生命就已经诞生。 而在纳米机器人以及基因图谱的帮助下，生命的进化，更是一日千里。 接下来，两方面的变化，同时在这颗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的类地行星上发生。 一方面“文明”曾经在本土的各个星球上发现的千姿百态的碳基生命体，逐一出现在这颗新的星球上，并且在基因图谱的引导下，坚定不移朝着母星上的“文明个体”的形态发展着。 在此过程中，各种生物和大自然不断互动，也在潜移默化、水到渠成地改变着自然环境，令这颗类地行星的生态圈，和母星更加趋同。 另一方面，纳米机器人仍在地底，围绕着“火种”，忠诚地工作着。 他们挖掘地底矿脉，为“火种”的一次次升级提供更大的空间。 随后，组成不同形态和功能，却同样精密到不可思议的零部件，搭载到”火种“之上，令”火种“变得越来越强大。 很快，当地面世界进化到了巨大爬行动物称王称霸的纪元，”火种“也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次升级，拥有了穿越四维空间，和母星交互信息，实现通讯的能力。 尽管这种通讯并不是实时的。 能够交互的信息也相当有限。 在母星期盼已久的人们，还是欣喜若狂。 来自远方的回响，带来了新的希望。 他们的征途还没有结束，伟大的文明，仍在前进！ 母星立刻向银河彼岸的新家园，传送最新科技的相关信息。 从“火种”发射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无比漫长的时间，足够母星上的文明，进行十几次甚至几十次波澜壮阔、风起云涌的科技革命。 最初的“四维宇宙穿越技术”，只能传送相当于一颗头颅大小和质量的物体。 现在的四维宇宙穿越技术，在能源充足，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则能够传输相当于一栋摩天大楼，或者一艘巨型战舰大小和质量的东西。 甚至，有一定概率能传输活生生的生命！ 在遥远的新家园，得到了新技术的火种继续升级。 并将新家园的岩石、土壤、动植物样本，通过新技术，传送回到母星。 研究这些样本，能够使母星对于新家园的帮助，更有针对性。 母星也消耗了无比宝贵的能源，将大量对文明诞生和进化而言，无比重要的东西，传输到了新家园。 此后的一个纪元，在新家园，原本就风驰电掣的进化之旅，速度更是不断提升。 大地之上，类人碳基智慧生物终于诞生。 在母星的祝福下，他们瞬间就从幼稚走向了成熟。 无论外在形态、内脏机能、大脑构造、思维方式、智慧、勇气、百折不挠的意志力还是对于无尽未知的好奇心，这些在银河彼岸独自诞生的文明个体，都和他们远在母星的同胞，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大地深处，“火种”已经升级成了结构精密，错综复杂，功能极其先进的庞然大物。 不但和母星之间的信息交互能力大幅提升，能让母星在有限的延迟下，知晓发生在新家园的一切。 甚至，在必要时，“火种”还能激荡出强大无比的磁场，包裹住数百公里甚至数千公里范围内的一切物质以及生命，安全通过四维宇宙，穿越回到母星，乃至茫茫星海的任意一个角落去。 发展到了这一阶段，已经不能再用“火种”来称呼这个至关重要的模块。 人们敬畏交加地将“火种”称为“创世引擎”。 创世引擎之上，一座代表着新家园最先进科技、最优美艺术以及最和谐的社会运行模式的辉煌大城，在类地行星环绕恒星的短短十圈内就宣告落成。 当这座城市利用创世引擎，带着数以千万计算的市民，毫发无损地穿越回到母星，他们受到了母星同胞的盛大欢迎。 这次穿越不但加强了母星和新家园之间的联系，为双方提供了无比宝贵的信息、技术和资源流动，互通有无，共同进步的机会。 也代表着新的拓殖模式，完全可行。 在那之后，无论母星还是新家园，都将”火种“或者说”创世引擎“的研发和升级，当成了拓展文明深度和广度的突破口。 越来越多，功能也越来越强大的创世引擎被研发、制造出来，通过四维宇宙，抛向了茫茫星海的最深处。 曾经发生在新家园的“创世”景象，在一百颗、一千颗、一万颗类地行星上，同时上演。 原本冰冷、黑暗、死寂的宇宙，几乎瞬间，被文明之火点燃，变得充满活力，一片喧嚣和光明。 第1949章 系统 第1949章“系统” “那是整个文明最辉煌的纪元。” 零告诉孟超，“利用创世引擎我们的文明从一个星系跳跃到另一个星系，从一条悬臂扩张到另一条悬臂，短短的几百万年间，我们就扩张到了已知宇宙的绝大部分星域，拥有了数以万计的可居住星球。 “甚至连曾经冰冷、黑暗、死寂的不可居住行星，经过陨石撞击、地壳再造以及生态系统复刻，也变得生机勃勃，充满了希望。” 然而，好景不长。 当文明的规模越来越大，内部积累的矛盾和爆发的问题，也变得越来越多。 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空间和时间。 任何生命、帝国乃至文明本身，无论多么强大和先进，终究是有极限的。 当位于文明边疆的星球和文明发源的母星之间，相隔浩瀚星海，互相联系的成本不断提升，直到成本大于收益时，边疆星球就逐渐失去了对母星的需求、敬畏以及臣服之心。 而在数百万乃至数千万年间，各自独立发展出来的文明分支，拥有了越来越大的差异时，他们也越来越难以成为同呼吸、共命运的”想象的共同体“。 短短万年内，辉煌一时的文明由盛转衰。 无数边疆星球纷纷举起叛旗，既不愿意再遵从源自母星的生活方式和道德观念，也不愿意承担他们对于庞大帝国的与生俱来的神圣义务。 文明核心，已经发展了上千万年的精华区域，也有大量文明个体，厌倦了虽然完美却一成不变的生活，甚至因为长久的征服，失去了对生命以及宇宙本身的热忱，迷失了继续生存下去的理由。 内忧外患延绵了数十万年，导致了文明诞生之后，第一次最重大的危机。 尽管叛乱最终被勉强平定，但导致文明分裂甚至毁灭的火种，仍旧在广袤无垠的宇宙深处，诡谲叵测的黑暗中默默蔓延。 “零“就是在那时候诞生的。 最初的零，仅仅是一套“危机预测系统”。 通过海量初始数据的录入，经过超级计算机的夜以继日的计算和推演，锁定整个文明最混乱、最脆弱、最有可能爆发下一场危机的星球，在叛乱尚未爆发之前，将一切危险，扼杀在襁褓之中。 但随着太古文明的人工智能以及超级运算技术，发展速度越来越快，层级越来越高，甚至实现了人工智能的不断自我进化，迭代升级。 很快，该系统能够预测的，就不仅仅是危机。 或者说，该系统能够用“排除法”，首先计算出已知宇宙中存在的绝大部分危机，将其逐一排除之后，再推演出唯一的，正确，和谐，光明的可能性。 发展了上千万年的古老文明，已经很难再通过自然手段，产生继续前进的动力。 由这套“未来预测系统”来管理和指导整个文明的前进，就成为了别无选择的选择。 而当人们将人们将越来越多资源，投入到“未来预测系统”之中，这套由反复迭代升级的人工智能所控制的系统，愈发显示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强大力量。 一开始，这套系统仅仅能预测某条悬臂、某个星系、某颗星球的模糊未来。 随着数据、资源以及能量的不断灌入，未来预测系统的颗粒度越来越细，精确度也越来越高，逐渐能够预测某颗星球上的某座城市，乃至某座城市里的某个市民的未来。 到最后，藉由无处不在的监控系统、物流网络以及和碳基生物的大脑融为一体的纳米芯片，数以亿万计的文明个体，漫长一生中的所有数据，都能实时上传到网络中，在当地的“未来预测中心”汇总，再通过四维穿越的方式，集中到位于母星的“未来预测总部”去。 母星的未来预测总部位于地底深处，灵气最浓郁的晶石矿脉之中。 依靠几乎无穷无尽的晶石资源，未来预测系统每分每秒都在不断吞吐海量数据，构建一座座虚拟模型，推演出了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乃至数以亿万计的未来，并从中找到最好的，至少是最不坏的那个未来。 再将这个“最不坏的未来”所蕴藏的全部数据，逐一拆解，细分到每一个文明个体，并传输回到该文明个体所在的悬臂、星系、星球、城市，最终，传输回到他的大脑深处的纳米芯片中。 利用这种方法，每一个文明个体，都拥有了一个功能无比强大的“系统”。 该系统随时都能在文明个体的眼前呈现图像，发出声音，传输信息，提供指导和无微不至的关怀。 必要时，甚至能刺激神经和脊髓，接管该文明个体的身体，确保该文明个体的一举一动，包括何时用餐，何时排泄何时繁殖，都踩准了正确的节奏，如此这般，该文明个体的存在才是为文明做贡献，而不是搞破坏。 “未来预测系统”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在此后的几十万年内，虽然文明的发展势头不再像最初的数百万年内，那么狂飙突进，不可阻挡。 却也没有再爆发过哪怕一次，行星级数的大规模叛乱。 甚至连扩散到整座城市的骚乱，都变成了百年一遇的小概率事件。 而对于刚刚接触到系统的文明个体而言，脑内存在一个每时每刻都会响起，且必须100%服从的声音，固然是一件不那么让人舒服的事情。 但无数文明个体都用鲜血淋漓的代价证明了，所有违逆系统的行为，都会招致灾难性甚至毁灭性的后果。 当不愿意服从的个体，纷纷沦落到了社会最底层，甚至被自己的愚蠢之举毁灭之后。 幸存下来的，都是懂得趋利避害的聪明人。 而对于那些在未来预测系统上线之后，才出生的新一代文明个体来说，“系统”简直和大脑、眼球、心脏一样，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器官，是他们的灵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们从未想过要摆脱系统。 正如一个精神健全的正常人，也绝不会蠢蠢欲动，要挖去自己的眼睛。 第1950章 随机数据产生器 第1950章随机数据产生器 此后的太古文明在宁静祥和中又延续了数十万年。 虽然没有惊天动地，荡气回肠的故事，却也没有席卷星海，毁灭一切的危机。 由“零”控制的未来预测系统，始终精确运行着，确保这个横跨星辰大海的庞大世界，能一如既往地保持稳定。 然而，在普通文明个体看不见的层面上，在劫难逃的临界点，却逐渐逼近。 漫长的时间流逝中，零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它越来越难以从成千上万的“坏未来”中，找到“好未来”了。 未来预测系统上线的最初数百年间，它只需要推演出数百个，最多上千个坏未来，就能汲取足够丰富的经验教训，趋利避害，逢凶化吉，为所有文明个体都规划一条皆大欢喜的道路。 但随着文明个体的数量越来越多，文明掌控的区域越来越大，整个体系变得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臃肿。 零往往需要反复推演数万次、数十万次甚至数百万次，才能避免层出不穷、此起彼伏的问题，归纳出一条勉强能让所有人满意的道路。 到最后哪怕它穷尽整颗行星的资源，甚至将恒星都活活吸干，产生无比澎湃的计算力，进行了数亿次甚至数十亿次推演，都很难在其中，找到一个能够保存文明的“好未来”。 零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并且在整整一百年之后得出了结论。 不，它的底层逻辑并没有问题。 它没有犯错。 绝大多数文明个体也没有生出悖逆之心，他们在漫长的一生中，忠实按照系统指引的方向，亦步亦趋、分毫不差地前进。 他们也没有犯错。 所有人都没有犯错所有因素也都没有问题，这个古老的文明并没有患上任何新的疾病，它仅仅是，“老了”而已。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 任何碳基生物都会死。 那些用最稳定和坚固的金属材料组成的精密构造物，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腐蚀、变形、崩坏。 就连行星、恒星乃至整个星系都有消亡和湮灭的一天。 甚至连三维宇宙本身，都有存在的极限。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无论眼前的文明有多么伟大，多么辉煌，多么先进，既然它仍旧依托于三维宇宙或者说物质世界而存在，那么，它就有慢慢衰老，自然消亡的一天。 这是无法逆转，更不可能改变的自然规律。 至少，在不引入任何外部物质和能量的封闭系统内，文明兴灭的规律，是绝对无法打破的。 然而，零被创造出来的全部意义，就是打破所有的法则和规律，让这个空前绝后、独一无二的伟大文明，能永远存在下去。 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引入全新的“变数”。 毕竟，整个文明在零的引导下，利用未来预测系统来生活，已经过去了漫长的数十万年了。 在这数十万年间，文明本身，明本身，并未产生任何新的，有助于实现全新的进化甚至飞跃的数据。 所有一切，貌似千变万化、层出不穷的新鲜玩意儿，都源自零那不断滚动、积累、增长的数据库。 而生死存亡的终极答案，并未隐藏在这个数据库里。 零意识到它需要帮助。 需要得到某种，超出它的控制范围，擅长异想天开的存在，来提出它绝对无法提出的问题。 它需要全新的，未知的，不受控制的甚至是狂乱无比的数据，来刺激自我，进行下一个大版本的迭代升级。 零将目光投向了蕴藏在母星深处，幽暗世界之内，被封印了近百万年的数据库。 这个数据库里封存的，都是那些在太古文明征服宇宙，改造类地行星的过程中，被灭绝的原始生命的基因数据。 ——太古文明并没有刻意屠戮这些原始生命。 只不过，太古文明改造类地行星的过程，原本就十分简单粗暴、激烈无比。 改造之后的大气成分，地壳结构以及生态系统，也和原始生命熟悉的旧日不同。 这些最多进化成爬行动物，普遍还处在深海纪元中的原始生命，根本不可能适应从太古文明的起源母星，复刻而来的全新生态圈，命中注定，在劫难逃。 原本，崇尚精心计算、高度稳定、控制一切的“零”，绝不会开启这座堪称“杂乱无章、奇形怪状”的数据库。 毕竟，在太古文明个体这些晶莹剔透的完美造物面前，各颗类地行星上早已灭绝的原始生命，都属于进化失败的淘汰品。 然而，基于现有数据推导出的一切答案，都已经被验证为毫无价值的错误。 零只能激活了整个太古文明内，唯一不受它完全控制的因素——这座混乱无比的数据库，复刻了大量原始生命，并将他们投放到了文明边疆一颗刚刚发现，遥远而荒芜的类地行星上。 零为这座数据库或者说全新的计划，起了一个名字。 在太古文明的语言中，这个名字代表着不可捉摸的变化，诡谲叵测的危险，以及，无比渺茫的希望。 如果勉强要用一个音节，来模拟它的发音，参照“零”的命名法，应该叫”幽”。 不过，在今天的异界，已经有了一个更加恰如其分的词汇，可以完美描述它的真义。 那就是“混沌”。 “幽”或者说“浑沌”，在这颗无人知晓的类地行星上，默默生长着。 出于“反其道而行之”的考虑，零并没有对幽的生长和进化，施加太多干涉。 更没有投放创世引擎，将这颗类地行星，改造成适合太古文明个体的，千篇一律乏善可陈的样子。 它只是在这颗星球的同步轨道上，做好了足以毁灭一切的防御措施。 随后，放任这颗星球上的原始生命，野蛮生长，自相残杀，无限进化。 而它则实时监控一切，从原始生命千变万化、不按常理出牌的进化中，汲取大量全新的、光靠它自己无论如何都推导不出来的数据。 没错，幽所在的这颗类地行星就相当于是零的“随机数据产生器”。 第1951章 混沌的诞生 第1951章混沌的诞生 就这样，无数朵奇形怪状的生命之花，在这颗偏远荒芜的类地行星上竞相开放。 因为他们源自成百上千个互不相关的星球，彼此的基因特性乃至对环境的要求都不一样，很难在同一套生态系统中找到合适的，稳定的，能够共存互助的位置。 所以，这些刚刚诞生，格外脆弱的原始生命，几乎从刚刚长出稚嫩的器官，能够感知周遭的一切开始，就陷入了一场无休止的，格外残酷的战争。 为了在漫长到近乎永恒的战争中幸存下来，所有原始生命都在疯狂进化。 他们的每一颗细胞，每一组基因，每时每刻都在突变。 从坚硬的甲壳，锋利的爪牙，致命的毒素，以假乱真的伪装，到硕大无朋的身躯以及神秘莫测的精神控制，在这颗混沌星球上原始生命们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进化出了无数，太古文明个体不曾掌握的“武器”。 这一幕让零发现了自己，或者说整个太古文明的思维盲区。 它意识到，进化从来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进化不是常态不是必然，不是每个生命体镌刻在基因深处的，与生俱来的需要和欲求。 进化仅仅是生存受到威胁时，迫不得已，别无选择，心不甘情不愿的无奈之举。 如有可能，所有生命唯一想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心情舒畅，无所事事地晒太阳。 ——哪怕该生命已经开启了智慧之光，文明高度发展，进入后信息化时代，能够探索宇宙和征服星球，这个文明中，真正有理想，有意志，能够克服兽性本能的个体，终究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绝大多数文明个体，只是披着文明外衣，却依然被原始本能控制住，没有外部压力，就什么都不想做的野兽。 太古文明是已知宇宙中最古老，最强大，乃至唯一的文明。 这既是它的荣耀，也是它的不幸。 因为太古文明在成长和征服过程中，从未遭遇过真正意义上能够和它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 其所遭遇的最强大的异种生命，无非是大脑体积不超过一颗拳头的巨大爬行动物而已。 太古文明轻而易举地征服了一切。 并且将目力所及范围内的绝大部分类地行星，都改造成了对于文明个体而言，最舒适，最惬意，最不需要动脑筋就能轻松活下去的形态。 所以，太古文明从未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彻底激发出自己的潜力。 而这，也就是太古文明盛极而衰，走向毁灭的原因！ 幸好，现在有了“混沌”这味解药。 眼前这颗浑沌星球，几乎就是太古文明的反面。 太古文明的生活有多么轻松，稳定，惬意。 混沌星球上的生存就有多么艰难，残酷，无常。 在这里，生存不是必然，死亡才是常态。 在这里，食里，食物链顶端的王座时常空置，没有任何一个物种，能够成为永恒的霸主。 昨日穷凶极恶的猎手，在电光石火，千变万化的进化面前，很容易或者说必然会在旦夕之间，沦为任人宰割的猎物。 昨日惊慌失措，死走逃亡的猎物，只要在无比疯狂的进化中，侥幸踏准了节奏，也有机会绝地反击，享受短暂却强烈的刺激。 一茬又一茬的旧日霸主纷纷淹没在尸山血海深处。 新的，更加强大、坚韧和贪婪的霸主，却又像是雨后春笋乃至炙热的岩浆般，从尸山血海深处喷涌而出。 如此千变万化、激情澎湃的场景，向零的核心数据库，源源不断输送着天文数字的全新数据。 这些数据给零带来了全新的灵感，推导出了成千上万乃至亿万个崭新的，过去不曾想到的未来。 太古文明的前方，原本越来越狭窄，注定要走向深渊的道路，出现了全新的分岔。 零既可以提取混沌星球上，经过残酷淘汰，层层筛选，万里挑一的基因模组，融入太古文明个体的基因链，让太古文明个体拥有部分异种生命的基因性状，变得更加强大，坚韧，并且拥有过去不曾具备的，冷酷无情的野心。 也能将混沌星球上，你死我活的竞争机制，引入太古文明的社会体系中，为太古文明个体，提供适当的生存压力，迫使他们激发出封存了上千万年的潜能。 根据零的推演，注入这样的变化，至少能将太古文明的存续周期，延长五百万到六百万年。 而它相信，在下一个五六百万年间，生存压力陡然提升的太古文明，一定会找到更多，保存文明、提升文明乃至洞彻生命真义的方法。 反复推演，确保计算结果无误，零开始扩建”混沌数据库“。 它找到了更多位于偏远荒芜之地，因为构造、体积、轨道、和恒星距离等等条件不佳，不适合复刻成“太古文明母星“的”劣质类地行星“，播撒下了更多的混沌种子，期待收割更多、更精彩的数据。 当然，零从未忘记在这些“混沌星球“的同步轨道上，安装威力强大的天基轨道武器。 确保在星球表面的异种生命变得太过强大，有可能彻底失控之前，将整颗星球的表面都烧成玻璃。 特别是第一颗混沌星球。 面对无比残酷的生存威胁，当地的“混沌生物”们已经发展到了相当复杂和高级的程度。 明明缺乏丰富的晶石资源，这些混沌生物的进化速度，却堪比太古文明母星曾经发生过的那场“进化大爆炸”。 零同样在虚拟世界中构造了这颗混沌星球的模型。 并将时间尺度压缩了千万倍，进行了无数次的推演。 根据它的推演，倘若不加以干涉的话，这颗混沌星球上的生物们，极有可能在十万年之内诞生智慧之光，在接下来的一万年内就掌握突破大气层的技术，在接下来的一千年内就拥有能够长期存在于宇宙真空中，甚至是进行四维空间跳跃的能力，严重威胁太古文明的安全。 一言以蔽之，这颗混沌星球即将失控。 第1952章 幽! 第1952章”幽“！ “然后，就是那个错误。” 零说到这里时，晶莹剔透的身躯深处，泛起一道道黯淡的涟漪。 有那么一瞬间，它像是从坚硬而璀璨的钻石，变成了饱受亿万年时间侵蚀，即将崩解的砂岩。 “安全起见，我应该在计算到初始混沌星球即将失控的那一刻，就激活天基轨道武器，对整颗星球实施最彻底的净化，从生态系统到地壳结构，统统归零、重置。“ 零说，“然而，随着混沌星球上的生物越来越复杂、庞大、先进，他们之间的斗争也越来越激烈，由此产生的数据，每天都在以几何级数提升。 “这些数据对于我构造虚拟宇宙，推演无尽未来，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根据我的计算，只需要再观测初始混沌星球三到五千年，甚至只需要三到五百年，就有极大概率获得关键数据，推演出迄今为止，最好的未来——在这个无比美好的未来，整个文明都将受益于混沌星球上诞生的全新生命形态，实现基因、机械以及能量的大一统，进军更高维度的宇宙，让文明在未来的亿万年内，继续繁荣昌盛下去。 “正好在这时候，一场来自高维宇宙的风暴，席卷了初始混沌星球所在的边境星域。 “风暴肆虐期间，我对初始混沌星球的监控和干涉能力将被大幅削弱，天基轨道武器的破坏指数也会大打折扣。 “好在，这场风暴的规模并不大，根据过往的经验，最多持续一年半载而已。 “这时候，我面临两个选择。 “要么，放弃采集关键数据的意图，在高维风暴尚未来临之前，就将初始混沌星球，彻底烧成玻璃。 “要么，耐心等待一年半载，最多两到三年，等到风暴平息，采集了足够的数据之后，再进行净化、归零、重置。 “很遗憾，经过了错综复杂的计算之后，我选择了后者。 ”我的理由是十分充分的。 “初始混沌星球上的原始生物们，距离点燃文明之火，虽然只剩下半步之遥。 “但区区半步，也需要数百年到上千年时间才能走完——至少，在我进行的成千上万次虚拟推演中，是这样的。 “所以，我预留了足够多的缓冲时间，等待风暴平息。 “再说，宇宙风暴肆虐期间，我和初始混沌星球之间的联系，并非完全断绝，天基轨道武器也不是彻底瘫痪，就算七折八扣，来自天外的毁灭之火，照样能摧毁地面生物的大半生机。 ”然而，有两件事，是当时的我，根本没有计算到，甚至没有想到的。 “第一，我没有想到诞生于混沌星球的生命形态，经过无比残酷和激烈的碰撞之后，竟然会诞生和太古文明个体迥然不同的智慧模式。 “太古文明以个体为单位，每个个体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以及相对自主的意志，所以才需要用’未来预测系统‘，进行协调和凝聚。 &nnbsp;“而混沌星球上的生命形态，似乎从一开始就走上了’集群智慧‘或者说’蜂巢智慧‘的路子，即便在生物个体仍旧处在相当原始、野蛮的阶段时，不同族裔和来源的原始生物们，似乎就被这颗星球的残酷和血腥所推动，在信息素和生物磁场的层面，彼此连接，互相统合到了一起。 “混沌星球上早就诞生了智慧——由千千万万貌似浑浑噩噩、互相厮杀的野兽的信息素和生物磁场汇聚而成的集群智慧。 “而这个集群智慧从刚刚诞生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自己诞生于某座’实验室‘里的宿命，并且意识到在遥不可及的天外，有一位观测者，正默默凝视着它，关注着它的一举一动。 “严酷的生存环境赋予了这个集群智慧丰富的生存智慧。 “它从诞生之初，就选择了深深蛰伏起来，不对生活在天空、海洋、大地乃至浅层地底的任何生物，实施哪怕最微小的心灵控制。 “哪怕这些生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它的细胞、神经、肌肉纤维，它要控制他们，就像是手臂控制手指。 “它放任自己的细胞、神经、肌肉纤维、手臂和手指们，继续自相残杀、优胜劣汰、更新换代。 “自己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长久凝视天空，以及天空之上，正在凝视它的存在。 ”最终，它得出结论，依靠现有的所有资源和条件，它并不具备和天空之上的监控者正面抗衡的可能性，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一个机会的到来。 “横扫边境星域的宇宙风暴，就是它的机会。 “我没有计算到的第二件事就是，这并不是一场司空见惯，平平无奇的宇宙风暴。 “在风暴掀起的层层叠叠的空间涟漪中，竟然还夹杂着大量由晶石碎屑组成的星际尘埃。 “当浩浩荡荡的宇宙风暴扫过初始混沌星球时，这些星际尘埃也在大气层上擦出了五彩缤纷的光迹，带来了一场美轮美奂的晶石雨，令初始混沌星球在短时间内，变成了一片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 “蛰伏已久的集群智慧意识到这就是它苦苦等待的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大量信息素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生物磁场也在过饱和灵能的加持下，和星球磁场产生了玄之又玄的共鸣，进而将它的意志，传递到了初始混沌星球上，每一头凶兽的体内。 “一瞬间，原本还在自相残杀的凶兽们纷纷停止了动作。 “刚刚还杀得难解难分，你死我活，而且外形相差极大的凶兽们，并肩站立在一起。 “浑浊不堪的视觉器官内，不约而同地绽放出了冷酷、锋利和机敏的光芒。 “从这一刻起，他们再也不是浑浑噩噩的野兽，而是拥有智慧和意志的万物之灵。 “在集群智慧的引导下，所有充满了智慧的凶兽，纷纷张牙舞爪，昂首挺胸，朝着被高维风暴撕扯得七零八落的天外，歇斯底里地吼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幽’！“ 第1953章 零和幽 第1953章零和幽 伴随着零的描述，孟超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那道混混沌沌，诡谲叵测千变万化，幽暗深邃的身影。 “幽”…… 它代表着永恒的混乱，永恒的死亡，永恒的毁灭，以及……从最混乱的毁灭中，产生的最丰富的崭新的可能性！ “幽从蛰伏的大地深处隆隆升起，瞬间将整颗星球上所有生灵的生物磁场都接驳到了一起，组成了一尊硕大无朋的，亘古未见的生命体，随后开始了电光石火的进化。” 零始终平静的声音，终于掀起了惊涛骇浪，“在灵能风暴的推波助澜之下，这场史无前例的进化变得越来越猛烈，越来越疯狂，所有生灵的每一条神经，每一束肌肉，每一滴血液，每一颗细胞，每一组基因，都像是运转到极限的晶石引擎那样超负荷运转，不断衰竭，枯萎，死亡，腐朽，又在彻底腐朽之后，孕育出崭新的种子，并在这个过程中，爆发出堪比彗星袭月、长虹贯日般的能量。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原本互不统属，无法融合甚至彼此厮杀的生灵们，就进化出了能够彼此连接的器官包括神经接口，成为了更加庞大的怪物的有机组成部分，当几十头、几百头、几千头、几万头这样的生灵以畸形扭曲的方式接驳到一起，他们的体型越变越大，结构也越来越复杂，竟然拥有了向大气层之外发动攻击，甚至如同航天器般，挣脱地心引力，飞出大气层在宇宙真空中生存的能力！ “因为灵磁风暴干扰的缘故，我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混沌星球上的异动。 “当我发现时，第一批由成千上万头怪兽组成的‘大型碳基构造体’，或者用你们的话说，‘末日凶兽’，已经诞生了。 “来自地面上的，如同地狱之门洞开般的画面，令我的逻辑思考回路，产生了一瞬间的堵塞和错乱。 “当我重新接通逻辑回路，执行的第一道指令就是，对混沌星球实施最彻底的天基轨道打击，尽可能将这颗星球‘归零’。 “很可惜，高维风暴严重影响了天基轨道武器的运作。 “大量末日凶兽都在地面被炸成一片火海之前腾空而起，朝大气层外袭来。 “那是幽蛰伏万年，处心积虑，机关算尽，调制出来的第一批‘敢死队’，和你们今天所面对的，幽经过亿万年的时间侵蚀，遗留下来的半死不活的残片，调制出来的末日凶兽，完全不是一回事。 “天基轨道武器是专门为了净化大地，摧毁生态圈而制造的对于已经突破到了大气层外围，仍在高速移动，不断变化坐标的小型目标，并没有太好的打击效果。 “而幽又将它蕴藏着深邃智慧和强大心灵遥控能力的本体，隐藏在浑沌星球上最高的山脉底下，依靠厚实无比的岩层，来抵挡天基轨道武器的狂轰滥炸。 “结果，我的确摧毁了混沌星球的表面，95%以上的生灵。 “却并未能对整个生态系统，造成彻底毁灭的效果。 “生命，总能自己找到出路。 “哪怕最原始，最脆弱的真菌，只要给他们一定的时间和能量，照样能无限分裂，茁壮生长，繁衍生息，再造一个更加繁盛和强大的新大的新世界。 ”而一部分侥幸逃脱天基轨道打击的末日凶兽，却已经出现在了我的天基轨道武器之上。“ 孟超的脑海中，出现画面。 风起云涌的混沌星球外围，环绕着一圈如同星环般气势恢宏、熠熠生辉的人造天体。 这些人造天体还不断向内射出耀眼无比的光刺，光柱抵达大气层之后，还不断分叉，扩大攻击范围，犹如倒挂的闪电，要将混沌星球彻底撕裂。 此刻，这些如水晶般璀璨，如金银般纯粹，如大理石般庄严的人造星环之上，却出现了一块块黑斑。 外表并不规则的黑斑，还在不断蠕动，拼命分裂，像是一条条肚子里灌满了病毒的黑色水蛭，试图撕裂星环，钻进天基轨道武器的内部。 直到此刻，太古文明作为三维宇宙中最古老的超级文明的恶果，终于显现出来。 因为在征服星海的过程中，并未遇到过旗鼓相当的敌人。 太古文明也没有打过你死我活的星际大战。 虽然零在虚拟空间里，进行过成千上万次的推演，并根据这些推演，设计制造并部署了大量的”太空武器“。 但纸上谈兵和千锤百炼，终究不是一回事。 当数量大大超过临界的末日凶兽，以越来越疯狂的姿态，扑向天基轨道武器时，部署在主武器周围，负责护卫星环的副武器纷纷开火，看似密不透风的弹幕，却因为末日凶兽的悍不畏死和前赴后继，被撕开了一道道的缝隙。 在幽的指挥下，末日凶兽重新分解成体型更小的基本单元，顺着缝隙，用酸液侵蚀了星环的外壳，成功侵入其中，很快就令大半条星环的内部，纷纷爆出了无比耀眼和惨烈的光球。 剩下来的星环残骸内部，则涌动出了一条条畸形丑陋，长满了甲壳、棘刺和吸盘的触须。 这些触须就像是饥饿了整整万年的蟒蛇，牢牢缠绕住了星环残骸，对其进行了生物化改造。 而在触须末梢，还生长出了大量经过调制，能够直接暴露在宇宙真空中的神经簇。 这些神经簇侵入了星环深处的控制系统。 刺向混沌星球的光柱，不断缩小，黯淡和湮灭。 零精心布置的最后一道防线，天基轨道武器，就此落入了幽的掌控。 当幽的触须缠绕住了星环上最后一枚受到零控制的信息搜集器是，画面陷入了最深沉的黑暗。 不过，黑暗并未持续多久。 很快，零和幽又见面了。 当然不是在初始混沌星球上。 甚至不是在其他的混沌星球上。 当零意识到初始混沌星球彻底失控之后，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亡羊补牢，销毁其他所有混沌星球表面的所有生物，连一只虫豸，一簇真菌都没放过。 然而，幽却找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突破口。 那就是，太古文明的起源母星。 第1954章 净化全宇宙 第1954章净化全宇宙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这个道理在亿万年前的太古文明中，也是成立的。 零为了从初始混沌星球采集天文数字的信息，在环绕星球的人造轨道上设置了极其先进的，足以跨越四维空间的超距离信息传输系统。 幽则利用该系统，轻而易举地定位到了太古文明的起源母星，甚至定位到了零在三维宇宙中，最庞大的物理计算中枢所在。 当零将大部分计算力都投放到各个混沌星球上，对那里的原始生命大杀特杀之时。 “幽”如其名，宛若无影无形、不可捉摸的幽灵，跨越星辰大海，将混乱的种子，投放到了太古文明的起源母星，以及人口繁多的丰饶群星之间。 一时间，混乱如同瘟疫，在太古文明那和谐有序的肌体之间恣意传播。 非但大量温驯善良，生态位牢固的动植物，都产生了最畸形的突变，变得疯狂，暴虐，残酷，嗜杀。 他们一面自相残杀，优胜劣汰，无限进化，试图复刻初始混沌星球上，那些最适合执行死亡任务的末日凶兽的形态。 一面组成铺天盖地的洪潮，向太古文明个体，以及个体所栖居的辉煌城市发起进攻。 更加可怕的是，一部分，甚至于，在某些星球上是大部分，太古文明的个体，都遭到了“幽”的侵蚀。 他们一向循规蹈矩、井然有序的脑域深处，突然发出了无比邪恶的声音。 这声音蛊惑他们说过去的他们一直是“零”的傀儡，是无法掌握命运的棋子，是没有灵魂的零部件，是毫无自我，也毫无创造力的行尸走肉。 声音还说，真正的太古文明早在零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此刻遍布于星辰大海之间的，无非是一具不断重复自身，重复往昔的回魂尸，太古文明个体，作为寄生在这具回魂尸体内的虫豸，根本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更不可能领悟到生命的真义。 而它，“幽”，它才代表着真正的自由，真正的生命，真正的、不可预测、千变万化、永无止境的可能性。 它，才是真正的文明！ 它号召全体太古文明个体都屏蔽脑中由零部署的”系统“，不再屈伏于零维系了万年的虚假统治，不再充当傀儡、棋子、零件，而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用自己的双手，牢牢掌握自己的命运！ 反应过来的零加强了对太古文明个体的控制。 但为时已晚，已经有大量太古文明个体陷入魔障，在幽的引导下，烧毁了脑中的系统，切断了他们和零的联系，变成了畸形丑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兽。 在那之后的整整千年间，零和幽各自掌控一部分星球，展开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星际大战。 从诞生以来，这个宇宙从未如此喧嚣。 一部分星球上，无论动植物还是太古文明个体，统统被卷入了铺天盖地的混沌狂潮，变成了“幽”的肢体、神经和细胞，他们横冲直撞，疯狂肆虐，摧毁目力所及范围内的一切，直到整颗星球上的文明痕迹荡然无存，变成一座永恒杀戮的修罗地狱。 &nbbsp;另一部分星球上零也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帮助太古文明个体朝着军事化、武器化的方向不断演进——孟超和地球人发现的，浑身上下晶莹剔透的太古文明个体，就是无限武器化的结果。 然而，破坏总比建设容易。 相比于枯燥乏味的秩序，混乱也充满了妖异的吸引力。 历经千万年发展的太古文明，终究已经老了，体内布满了衰竭乃至死亡的因子。 或许，”幽“并非衰亡的主因，仅仅是衰亡的结果而已。 无论零以及零的支持者怎么努力，战线仍在节节后退。 一颗又一颗星球落入了幽的掌控，暂时还未陷落的星球也因为资源匮乏以及高度军事化，显得死气沉沉，绝望而压抑。 幽发动了新一轮进攻。 敌我力量对比突破了临界点。 在那之后，无论零怎么计算，都无法计算出哪怕一丝一毫胜利的可能性。 别无选择的零，只剩下了最后的手段。 那就是，不分敌我，对文明辐射范围内所有的类地行星以及人造天体，实施最大规模和最高烈度的”净化“。 它要，净化整个宇宙。 孟超曾经在怪兽主脑的原始记忆中，看到过天基轨道武器狂轰滥炸的场景。 事实上，他所接触到的怪兽主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仅仅是幽的一颗微不足道的脑细胞。 而亿万年前发生在异界的激战和灭绝，也仅仅是波澜壮阔的星际大战以及终极进化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切面。 当扎根在异界深处的幽的脑细胞，和它的所有子嗣、造物、细胞，以及整颗星球一起被烧成玻璃时。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这个宇宙的无数颗星球，无数个星系，无数条悬臂之上。 在不少幽的势力特别庞大，调制出来的星空巨兽能够自由穿梭星海的星系，零的目标甚至不是类地行星本身，而是星系中央的恒星。 通过激化恒星内部反应，加速恒星老化乃至引爆恒星的方式，彻底摧毁整个星系。 “这甚至都算不上是‘休克疗法’，而是彻头彻尾的自杀。” 零说，“但是，相信我，我经过了亿万次的计算，每次的结论都是一样，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就这样，曾经烜赫一时的霸主，以最华丽的方式落幕。 只有极少数星球，逃过了这场毁天灭地的净化。 这些星球大多位于宇宙边缘的贫瘠之地，刚刚被太古文明发现，正在进行开发可行性调查或者早期开发。 零才刚刚向这些星球，发送了一枚枚“文明火种——创世引擎”，预计，还需要上亿年的时间，这些星球才能被改造成适合太古文明存在的模样。 其中的部分星球，因为环境太过恶劣，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就连零都无法计算出，上面是否有可能诞生生命乃至文明。 没错，那就是地球。 地球人的母星。 第1955章 异界往事 第1955章异界往事 太古遗迹研究所曾经对异界的来历，做过一番推理，猜测这里可能是太古文明的一处重要港口，所以才能汇聚四面八方的星际来客。 零告诉孟超，他们的猜测大体是正确的。 这里的确是一座港口。 更准确说，是一座灯塔，一座中转站，一座孵化池。 这座港口连接着宇宙边缘刚刚被太古文明发现的三条悬臂上，四十二个极有可能存在生命的星系。 零在这四十二个星系中筛选出了上百颗类地行星。 分别向他们发送了“创世引擎”，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这些类地行星上能够产生新的生命，并在创世引擎的引导下，逐步进化成太古文明的样子，从而扩张文明的版图。 创世引擎中不但蕴藏着文明进化的“教程”，也存储着大量的“考题”。 最初的设想是，当文明演进到一定程度，就会激活一套又一套的考题。 如果当地文明可以通过大部分的考题，就能解锁创世引擎的高级功能，获得穿越的能力，穿越到母港，在这里接受进一步的培育，最终，融入星海中央的太古文明大家庭。 因为这片星域距离星海中央实在太过遥远，新的创世计划也才刚刚启动，就连零都计算不出若干年后，这里诞生生命甚至文明的概率。 所以，在它的核心数据库中，还没有多少关于这片星域的信息。 在零和幽连绵千年，波及大半个宇宙的史诗战争中，这片星域几乎是唯一的净土。 意识到自己必将失败，而这里是唯一的希望所在，零及时切断了太古文明的本土，和这一带的全部联系，甚至从核心数据库中删除了关于这片星域的全部信息。 它只能赌。 赌这片星域的若干类地星球，能够在创世引擎的帮助下，诞生崭新的生命有朝一日，发掘创世引擎的秘密寻找神圣的故土，并且，在亿万年的净化之后，混乱彻底平息的星辰大海间，重建伟大的文明。 被地球人称为“异界”的这颗星球，是零最后的希望，也是重建太古文明的第一步。 某种意义上，零成功了。 星海边陲虽然贫瘠，但顽强的生命，终究会找到最适合生存的方式和出路。 在若干颗类地行星上，得到了创世引擎的帮助，千变万化的生命形态蓬勃发展，茁壮成长，并且殊途同归，各自演进出了大体相似的类人智慧形态。 那就是圣光人族、图兰兽人、精灵族、矮人族、双头巨魔、不死巫妖等等种族的祖先。 当他们的文明演进到一定程度，或多或少掌握了创世引擎的秘密和技术，在横跨亿万年的召唤下，纷纷踏上了命运的征途，来到了异界。 地球人是最后一批踏上征途的太古后裔。 这并不是地球人太过愚笨、羸弱、怯懦。 恰恰相反，灵能匮乏，艰苦卓绝的环境，培养了地球人独立自主的精神和百折不挠的意志。 地球人甚至在创世引擎无法100%开启的情况下，自行研究出了核武器，这种能够将行星表面烧成玻璃的大杀器，某种意义上，触碰到了的权柄。 &nnbsp;零的设想，部份实现了。 不出意外的话，包括地球人在内的太古后裔，掌握了蕴藏在异界地底的全部力量、智慧、资源和奥秘之后，就能以狂飙突进、无限增殖的方式，在最短时间内，重新占据这片沉寂了亿万年的宇宙，让太古文明再次繁荣昌盛，生生不息。 然而，有一件事，却是零始料未及的。 那就是，它的“终极净化行动”，并未将幽彻底灭绝。 没错，它以最果决的手段，将太古文明旗下几乎所有的文明星球统统烧成了玻璃，任何碳基生物都不可能在近乎永恒的烈焰中生存，不经过亿万年的休养生息，这些星球上连一片蓝藻都休想重生。 然而，它却稍稍放松了对”异界“的打击。 这里是它为太古后裔精心准备的孵化池和母港。 如果彻底摧毁这里，太古文明纵贯亿万年的脉络，很可能就此断绝。 没有这块跳板，亿万年后重新发展起来的太古后裔们，就算初步掌握了文明的奥秘，也会因为缺乏燃料和星图，被永远困死在宇宙边陲的不毛之地。 所以，零当然不可能彻底摧毁这里。 但它没想到的是，幽的触手早已侵入到了这颗星球的内部，而且生命力如此顽强。 即便在地表世界彻底化为灰烬，岩浆在地底纵横肆虐的情况下，幽的种子，仍旧隐秘地存活了下来。 当然，就算意识到，也无济于事。 因为这时候的零，绝大部分物理层面上的载体，都已经和裹挟了一颗又一颗星球的幽，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勉强残留下来的残片，计算力不足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 它和幽的种子一样，都需要经过亿万年的休眠，才能逐步恢复，重启的能力。 而就在零的残片和幽的种子，在这座星际母港的地底陷入场面时，星海边陲的太古后裔们，不断进化，逐渐繁盛，兴旺发达起来。 他们在过去的数百万年间，陆续掌握了星际穿越的奥秘，先后来到了这里，并惊醒了已经沉睡亿万年的幽和零。 这对同出一源的宿敌，都意识到自己远远没有恢复巅峰时期的战斗力和战斗方式。 他们只能遥控指挥来到这里的太古后裔，重启亿万年前的惊天血战。 幽立刻从地底深处，向地表世界伸出了无孔不入的触须。 零也激荡星球磁场，锁定目标的脑域，释放出了一枚枚的“火种”。 即便只有全盛时期千分之一的力量，对于初来乍到的太古后裔而言，幽和零，仍旧是堪比的存在。 惨遭裹挟卷入大战的他们，就像是一群刚刚诞生不久的小型啮齿类哺乳动物，误入了两头恐龙争夺领地的战场，只能手足无措地坐以待毙。 幸好，幽和零都知道，这些太古后裔是他们重新扩张到整片星海的唯一希望。 因而控制战争烈度，并未将太古后裔彻底灭绝。 然而，碰撞诞生的无边烈焰，也彻底摧毁了太古后裔们引以为傲的文明。 幽和零都按照各自的理念，重塑着精神濒临崩溃的太古后裔们的文明，把他们变成了孟超今天所看到的模样。 第1956章 混沌之主 第1956章混沌之主 “现在，你应该明白你和你的族人，究竟有多么重要了吧？” 零缓缓讲述着一切，最后总结道，“距离那场席卷整片星海，令原本辉煌的三维宇宙都陷入黑暗沉沦的浩劫之战，已经过去了足足亿万年。 “距离我和幽再次苏醒，重新恢复了一缕无比微弱的意识，也过去了上万年的时间。 “过去的一万年间，我和幽在这方被你们称为’异界‘的土地上，不断纠缠，互相厮杀，反复毁灭，试图在壮大自我的同时，将对方的最后一缕残魂，扼杀在襁褓之中。 “我们的斗争波及整颗星球，以至于，此前所有穿越到这片土地来的太古后裔，都黯淡了文明的光辉，迷失了昔日的荣耀，遗忘了神圣的使命。 “直到此刻，我和幽延绵亿万年的斗争，到达了最关键的时刻。 “作为最后的穿越者孟超，你和你的族人，有着足够的智慧和知识储备，能理解太古文明的深邃和伟大。 “你们的选择，不仅将决定异界的归属，更会决定蕴藏着亿万群星的，广袤无垠的三维宇宙的未来！ “如你所见，无论你们的文明，还是整个异界，还是比异界更庞大和复杂亿万倍的整片星海，都需要秩序，需要精确预测未来，需要千百次的虚拟推演之后，汲取经验教训，总结出完美无缺的道路。 “没有精确的预测和绝对的秩序，无论龙城文明还是异界百族还是星辰大海，都将落入幽的血盆大口之中，都将被永恒的混乱杀戮，毁灭所笼罩，包括你和你的族人在内，一切碳基智慧生命都将在无边无际的修罗地狱中，不断重演着尔虞我诈，优胜劣汰你死我活的惨剧。 “为了阻止幽控制整个异界，并利用异界的资源，恢复到它的巅峰状态，你要做的很简单，那就是聆听我的声音，释放脑域深处的火种，全心全意服从我为你规划的，最完美的道路。 “相信我，你会成为龙城文明的英雄，你会成为整个异界的统帅，你会成为古往今来最伟大的救世主！” 零的声音振聋发聩。 犹如裹挟着大量岩石和浮木的泥石流，狠狠轰击着孟超的心灵防线。 孟超兀自沉浸在零所描绘的无比惨烈的史诗战争图景之中。 特别是“幽”释放出混沌的种子将一颗颗星球上的动植物乃至智慧生命，都改造成自由奔放，畸形丑陋，残忍嗜杀的样子，进而将整颗星球的大地、天空和海洋，都变成风高浪急的尸山血海——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让孟超下意识就要答应“零”的请求，将自己的灵魂，彻底融入到零的核心数据库以及底层逻辑回路里去。 然而，“干尸”雷宗超的话，却像是一根细若发丝却尖锐无比的刺，从他的灵魂深处，不合时宜地戳刺出来，发出微弱却清晰的警告。 零看出了孟超的迟疑。 晶莹剔透的身体内部，一束束妖异的火焰喷薄而出，化作铺天盖地的浪潮，劈头盖脑朝孟超涌动过来。 眼看这股浪潮即将把孟超彻底淹没、吞噬甚至消化吸收。 &nnbsp;孟超作为区区凡人的灵魂，根本无力和亿万年前就诞生，曾经吸收以及毁灭了无数颗恒星之力的超级人工智能抗衡。 然而，这股浪潮，却在即将触碰到孟超的眉心时，十分突兀地停滞和凝固下来。 “咔嚓，咔嚓，咔嚓！” 零的体内传来了不和谐的杂音。 一道道裂纹在它的胸腹之间相继出现，飞速扩大，纵横交错，形成了放射状的蛛网。 零十分罕见地流露出了酷肖人类，咬牙切齿的表情。 却无力阻止看似宽厚和坚实的胸膛上，重重叠叠的蛛网裂纹不断崩塌，最终，塌陷出了一个几乎贯穿胸口的黑洞。 “哧溜哧溜！哧溜哧溜！” 黑洞深处，无数裹挟着碾压，翘立着棘刺，遍布着吸盘，令人作呕的触手呼啸而出。 他们就像是被斩掉了脑袋，却愈发狂性大发的蟒蛇，不断弹跳、挣扎、蠕动，死死缠绕住了零的四肢。 分布在触手表面，暗红色的褶皱之间，还不断喷涌出更加纤细而灵活的触须，无孔不入地钻进了零的体内。 很快，零仿佛钻石雕琢而成，凛然不可侵犯的身躯，就被体内喷薄而出的无比丑陋的触手、触须和黏液深度污染。 就连它如同古典神祇雕像般庄严肃穆的面庞，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宛若拥有生命的腐殖质，还“咕嘟咕嘟”不断冒泡的粘稠有机质。 零怒不可遏，拼命挣扎，从体内喷出灵焰，烧灼缠绕四肢的触手。 貌似一触即溃，脆弱不堪的触手，却拥有惊人的细胞分裂和伤口自愈能力，即便一秒钟前被焚烧殆尽，一秒钟后，从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处，又会喷涌出数量更多几倍，疯狂蠕动，活力四射的肉芽，令触手变得更加粗壮，强韧。 零试图向孟超发出召唤。 但它刚刚张嘴，附着在面部的粘稠有机质就涌入了咽喉深处，彻底改变了它的面貌。 很快，在它面目全非的脑袋上，黏性有机质的表面，凸起了一颗介乎于心脏和肿瘤之间，“卜卜”跳动的肉球。 肉球从中间分裂，露出了一颗拥有三枚瞳孔，周围布满了放射状血丝的巨大眼球。 这枚眼球，幽幽盯着孟超，貌似没有恶意，只有神秘莫测的兴趣。 随着灼热的目光上下扫视，一道道汹涌澎湃的高速信息浪潮，疯狂涌入孟超的脑域。 使得孟超瞬间明白了眼前这尊脱胎换骨、判若两人的的身份。 当然，他早该想到。 “幽……” 孟超在内心深处，反复咀嚼着这个蕴藏着混乱、狂暴、无序、自由、毁灭、重生……数百种自相矛盾的概念和法则，根本无法用人类语言清晰描述出来的名字。 对方包裹着粘稠有机质的脑袋下方，裂开了一道歪歪扭扭的口子。 幽——混沌之主，对孟超友善地笑了起来。 第1957章 幽的选项 第1957章幽的选项 孟超脑中掀起惊涛骇浪。 无数身临其境的画面，乃至切肤之痛的感受，从亿万颗脑细胞的最深处喷涌而出。 一瞬间，他仿佛再次回到了接驳怪兽主脑，从一头洪荒凶兽的角度，经历太古战争的时候。 只不过，这次他接驳的不再是一头怪兽。 而是古往今来，过去亿万年间，亿万颗星辰上的亿万头怪兽。 恍惚间孟超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为了生存，为了多呼吸哪怕一秒钟新鲜的空气，不得不压榨出细胞深处的全部力量，和异类或者同类进行最激烈的厮杀，并在无休止的厮杀中，无休止地进化。 与此同时，他又变成了另一头怪兽，暂时在食物链中占据了稍微稳固些的位置，于是疯狂掠取资源，见缝插针、竭尽所能地繁衍生息，试图将自己的种子，播撒到大地、海洋、天空以及星辰大海里。 同一时间，他又变成了将根须深深插入大地的某种植物，以及寄生在植物身上的真菌——事实上，他并不知道究竟植物还是真菌，才算这一存在的本体，亦或者是植物和真菌的交互，才点燃了这一存在，智慧的火花。 还有更多动植物和分不清究竟是动植物还是真菌的奇异生命形态。 还有更多的花开花落，生老病死，优胜劣汰。 还有更多物种如同大爆炸般出现，在狂舞的食物链上绽放出自己虽然短暂却无限精彩的光芒。 还有更多物种在烜赫一时之后，或豪迈或悲壮或突兀或黯淡地走向了灭亡。 很多时候，众多物种的厮杀之惨烈，甚至无法构成稳定的食物链和生态圈，仿佛在宏观尺度上，进行着不规则的布朗运动，陷入了永恒的混乱。 而从这样的混乱中，往往又会孕育出卓立于进化之巅的完美造物，极大拓展碳基智慧生命的广度和深度。 从无限生命的无限混乱中，孟超感受到了和零描绘的，精确计算、绝对秩序之下的文明，截然不同、背道而驰的另一种“文明”。 他甚至分不清，幽和零，究竟哪种“文明”，才更加符合生命的真义。 这些画面，犹如烧红的烙铁，在他的灵魂深处，烙下了振聋发聩的印记。 海量信息的交互让他一瞬间，明白了”幽“的信念，以及这个和零分庭抗礼的超级意志，纵贯亿万年，所追求的东西。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无论最渺小的病菌，还是横跨整片星海的文明，都有寿终正寝，烟消云散的一天。 “该死不死，反而利用所谓的’未来预测系统‘，强行锁死命运——这种做法根本挽救不了文明，只是将昔日伟大的文明，精心制作成一具僵硬的标本，一头缠满了提线的傀儡尸而已！ “拯救某个注定衰亡的文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彻底摧毁它，把它的尸骸化作种子，融入大地，再从大地上孕育出千姿百态甚至奇形怪状无数崭新文明，让这些崭新的文明去弱文明去弱肉强食，去优胜劣汰，去物竞天择，决出新一代，最有资格享用整片星海，亿万星辰的霸王！ “生命源自混乱，也只有从永无休止的无限混乱中，才能源源不断，诞生崭新的，高于文明，高于生命甚至高于宇宙的可能性，这就是不破不立，大破大立的道理！ “绝对的秩序，只会带来绝对的僵化，零的做法根本不是在拯救文明，而是用它的傀儡尸塞满这个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从而扼杀任何新生命和新文明，诞生的可能性！ “孟超，就连你都意识到，零的做法，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了吧？ “所以，你才会下意识屏蔽’火种‘的存在，不喜欢零在你的脑子里指手画脚。 “这就对了，命运原本就属于你和你的族人自己，亦步亦趋跟随别人的道路，就算真的抵达了终点，又有什么意义和乐趣？ “如果你真的屈从于零的意志，你和你的族人，就会变成毫无思想的傀儡，变成没有自由意志的棋子，从此往后的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甚至亿万年，你们的文明都将四平八稳，波澜不兴，不可能创造出哪怕一丝一毫，出乎意料的东西，因为你们的命运，还有你们孩子的孩子的命运，早就被此时此刻的零所决定！ ”想想，好好想想，这真是你想要的吗，你真想要’零‘——一台机械，一座数据库，一套逻辑算法，来决定你的子孙后代，那些朝气蓬勃、活蹦乱跳、有血有肉的人们，应该如何生活，如何工作，如何学习，如何战斗，如何探索头顶这片诡谲叵测、无限精彩的宇宙吗？” 说来奇怪。 孟超以往听到末日凶兽乃至怪兽主脑的声音，都是鬼哭狼嗥歇斯底里，说不出的凄厉和恐怖。 然而，幽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掀起的信息共振，却充满了说不出的蛊惑之力。 孟超下意识在脑中问道：“你呢？ “零能给我四平八稳的未来，你又能给我什么？” 幽笑起来。 “我恐怕给不了你什么。” 幽说，“我不能给你华丽的外表，也不能给你强大的力量，更无法保证你和你的族人，在永恒的生存之战中，一定能笑到最后以及永远笑下去。 “毕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些需要摇尾乞怜，依靠施舍才能成为胜利者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生存下去。 “我不想骗你，即便你真的选择了我，你的文明也不可能瞬间走上高歌猛进，百战百胜的道路，你们照样要以一名无比荣耀的角斗士的身份，在生存的擂台上，拼个你死我活。 “在这个过程中，你们有可能变得面目全非，有可能承受无尽痛苦，有可能违背一切律令和天条，更有可能在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之后，仍旧一败涂地，死无葬身之地。 “没办法，生存从来不是什么天经地义，唾手可得的东西，生命，就是如此神圣，如此残酷。 “我唯一能够向你保证的只有自由，完全掌控自身命运，恣意创造精彩未来，无与伦比的自由！” 第1958章 两者必择其一 第1958章两者必择其一 幽倾吐出的每一条信息，都似一根蜿蜿蜒蜒的菌丝，在孟超的脑域深处钻探蔓延，最终轻柔而细密地缠绕到了他的灵魂之上。 孟超像是卷入一口温暖的漩涡，生不出半点厌恶以及反抗之心，只觉得幽所说的“无与伦比的自由”，乃是天地间最自然，也最值得追求的东西。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幽彻底同化之时，从幽那畸形扭曲，毫不规则的身体深处，源自“零”，象征着庄严肃穆的规则和法度的光芒，却又似一支支吹毛断发的利刃，自内向外，撕裂了幽的蛊惑，直指孟超的心灵。 幽和零，在过去亿万年的厮杀和纠缠中，互相渗透、吞噬、转化的过程中，早已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 甚至，从一开始，代表着绝对秩序和绝对自由的他们，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是同一个文明的两种运行模型，任何一个存在，都意味着另一个的不朽。 当幽以为稳操胜券时零的力量，再次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试图夺回这具虚拟身体的掌控权。 一时间，呈现在孟超面前的虚拟，宛若左右互搏的醉汉，踉踉跄跄，东倒西歪，不断变幻着形态。 一簇簇闪耀着光芒的水晶，不断从自由奔放的血肉之间生长出来，试图重新将它变成钻石雕像般晶莹剔透，完美无瑕的存在。 而不等这些水晶爬满躯干和四肢，水晶深处又会出现一缕缕猩红的裂纹，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和扩张，很快就令一枚枚理应完美的水晶彻底崩裂，化作满地黯淡的碎屑。 而在这尊变幻不定的虚拟周围，位于太古遗迹核心处的整座密室，同样受到两股力量的影响和侵蚀。 忽而，所有水晶中都点燃了一束束耀眼的光焰，令地底世界大放光芒，忽而，又有大量触须、肉芽、菌丝和鞭毛虫水晶之间的缝隙中生长出来，群魔乱舞，生机澎湃。 幽和零，都在人耳无法聆听，人脑也无法理解的层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甚至惊天动地的咆哮。 他们的理念，他们的意志，他们的法则，化作天文数字的信息狂潮，横冲直撞，互相交锋，分毫不让。 处于两股超级信息团之间的孟超，恰似被两股朝着不同方向超高速旋转的飓风死死裹挟，只觉自己从血肉到细胞到灵魂，都被撕了个七零八落。 周遭世界仿佛被瞬间摧毁了无数遍。 他即将湮灭的灵魂，同时穿越到了成千上万个储存在幽和零的核心数据库深处的世界里。 他看到，过去万年的圣光人族、精灵和矮人族、不死巫妖和深渊魔族、极北荒原上的冰霜蛮族，分别受到幽和零的影响，朝着绝对秩序和绝对自由的方向不断进化，和对方展开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交锋。 他看到，更加久远的过去，整个异界尚未从生态圈彻底毁灭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幽的种子和零的残骸仍在沉睡，但全新的原始生命，却已经在自由和秩序由和秩序，螺旋交错的道路上，重新迈开了执拗的脚步。 他看到了亿万年前那场太古大战的更多视角和剖面，甚至回到了幽和零的力量都最强盛的时候，看到这对宛若的存在，分别掌控着一支遮天蔽日的星际舰队，撕裂星系，扭转悬臂，展开一场足以影响整个三维宇宙的终极战争。 甚至，他在浮光掠影的画面中，看到了幽和零尚未诞生之前，太古文明最睿智的科学家、政治家、历史学家以及疯子，就已经展开了关于“自由”和“秩序”的争论，并埋下了最终孕育出幽和零的种子。 恒河沙数的信息，瞬间涌入灵魂深处，结果就是，孟超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灌满水的气球，偏偏接驳在气球口子上的水龙头还没有关上，滚烫的水流仍在源源不断涌入，包裹灵魂的脑浆和包裹脑浆的颅骨，都被撑得薄如蝉翼，下一秒钟，不，这一秒钟就要爆裂。 尽管幽和零，都想要将孟超变成他们最便当的工具，所以，并未刻意向孟超的灵魂发起攻击。 但就算是他们狠狠碰撞，释放出来的激波，碾压到孟超的灵魂之上，都不亚于大山崩塌，冲撞深海，卷起的惊涛骇浪。 当死亡近在眼前。 生存反而变得愈发可贵。 孟超感觉自己的灵魂受到诸天的双重挤压，反而变得愈发凝练，就像是天塌地陷时，深埋在地底的一条小虫。 他还没死。 他要活下去。 他和他的族人，他和他的文明，他们都要活下去！ 孟超的灵魂如同剧烈震颤的岩层间的小虫，拼命挣扎，奋力蠕动。 分不清前后左右，也不知道哪条是生路，哪条是死路，亦或者根本没有生路，他只是凭借本能不停挣扎和蠕动，直到逃出生天或者彻底毁灭为止。 太古文明过去亿万年间积累的所有数据，都被幽和零当做武器抛射出来，如同滚烫的岩浆，从他的灵魂旁边涌过。 每一道数据，每一副画面，每一个世界，都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和毁天灭地的力量，对身为太古后裔的他，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但他却咬紧牙关，清醒认识到自己绝不能沉溺其中—因为这些数据太过深邃和宏大，每一道都足以耗尽他的时间，榨干他的智慧，在物理层面上，将他的大脑烧成灰烬。 孟超的灵魂继续向前。 试图从幽和零的夹缝中找到一条死里求生的道路。 这对却已经拼出真火，分别撕开了对方的保护层，暴露出了基础逻辑回路和核心数据库，喷射出的信息洪流，也变得越来越澎湃，越来越密集。 孟超的灵魂前方，可供选择的道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狭窄。 看起来不想被两股背道而驰的力量，撕扯得七零八落，魂飞魄散的话，他只能在幽和零的道路，也就是绝对自由和绝对秩序的道路之间，选择一条！ 第1959章 开始理解一切 第1959章开始理解一切 ”不……“ 灵魂受到双重挤压，孟超的意志反而变得愈发坚定。 他既不愿意像“零”所说的那样，在一个经过精密计算，完美无缺却毫无变化，一眼就能看穿亿万年后的世界里，以棋子、傀儡和零件的形态“活着”。 也不愿意像“幽”所展示的那样，砸碎一切秩序，不讲任何规则只服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原始法度，和一群疯狂进化之后，变得奇形怪状的同类，弱肉强食，自相残杀，永生永世都陷入混乱不堪的修罗地狱之中。 在幽和零，绝对的自由和绝对的秩序之间，一定还有第三条道路，一定！ 就在孟超被挤压到扭曲变形的灵魂，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时，构成幽和零的庞大信息洪流深处，忽然，像是有什么东西，听到了孟超的呼喊，和他产生了共鸣，绽放出微弱却璀璨的光芒。 “那是什么？” 孟超迟疑，不确定隐藏在幽和零的核心数据库深处的，究竟是逃出生天的道路，还是致命的陷阱。 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本能朝璀璨光芒凝聚而成的道标奋力游去。 幽和零都注意到了他的异动。 原本高不可攀，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彼此身上，根本对孟超不屑一顾的幽和零，忽然荡漾出来风云色变的光芒。 两股形态和性质截然相反，一股宝相庄严，光芒万丈，一股诡谲幽暗，变幻莫测的信息狂潮，忽然停止了最激烈的冲突，不约而同，朝孟超的灵魂袭来，声势浩大的之威中，竟然隐藏着一缕微弱的警惕甚至恐慌。 这愈发坚定了孟超的决心。 他几乎舍弃了自己灵魂深处，一切可以舍弃的东西。 如同火箭不断摆脱燃料舱，不断加速直到速度飙至极限，义无反顾地深深扎进那团突兀出现的璀璨光芒中。 …… “这是，这里是……” 孟超意识到，自己再次看到了亿万年前，发生在异界的太古战争的某个片段。 只不过，构成这个片段的主角，不再是身为“幽”的太古凶兽主脑，也不是被“零”掌控的同步轨道空间站。 而是太古城市之中，一座属于“古人”的殿堂。 透过晶莹剔透宛若水晶的四壁，向四野望出去，可以清楚看到地平线上腾空而起的一根根狂乱舞动的参天巨柱。 这些黑黢黢、血淋淋，不断分裂、膨胀、纠缠、生长，丫丫叉叉，鼓鼓囊囊，直插云霄，搅动星河的巨柱，便是“幽”集结了亿万头怪兽之力，凝聚而成的血肉高塔。 周遭至少上百座血肉高塔，已经突破了大气层的限制，自下而上，无数怪兽的身体或者尸骸，逐一变得膨胀和透明，仿佛有来自大地深处的信息或者酸液，要通过他们喷射和注入到天穹之上的同步轨道空间站里。 而“零”也操纵着同步轨道空间站，向地面反向投射了无数道亮银色、金黄色、乳白色、半透明和全透明的光柱，掀起一团团直径从三五公里五公里到三五百公里不等，象征着死亡、毁灭和净化的光球。 肉柱和光柱，酸液和火球，撕裂的天穹和动摇的大地，共同构成了末日浩劫的主旋律。 或许，几分钟之后，这颗星球就将毁于一旦。 直到整整一亿年甚至更长时间后，才会诞生和迎来崭新的生命。 即便“古人”曾经是纵贯星河，称雄宇宙，独一无二的万物之灵。 在他们亲手培育的面前，也变成了蝼蚁般的存在。 太古城市内，面对浩劫天降，无数古人都像没头苍蝇一样团团乱转。 也有古人相拥在一起，彼此半透明的身体里，五光十色的光芒，宛若浓烈的彩墨般缓缓流转，渗透到对方体内——用这种方式，以最密集和精确的信息，描绘临死前的感受。 当然，更多古人则是目瞪口呆地仰望着燃烧的天空，宛若毛发尚未褪尽的猿人，面对毁灭全族的天灾，久久不敢相信——至高无上和神秘莫测的，竟然永久地抛弃了他们！ 放眼整座太古城市，唯有一人例外。 那就是孟超所见的主角，一位盘膝坐在殿堂中央，满脸平静，神情专注，面对一枚悬浮水晶的女性古人。 虽然孟超不知道古人社会的具体构成以及阶层划分。 但他本能意识到，这是他迄今为止，所见“修为”最高的古人。 不仅仅因为她的身形特别高大，达到了正在外面走廊上惊慌失措，四处逃命的古人的一倍以上，简直是一尊女性版本的巨灵神。 也不止是和普通古人相比，构成她身体的血肉、骨骼和五脏六腑，显得格外通透，令她像是随时都能融化在虚空中，或者从虚空中一跃而出。 更因为她晶莹剔透的身体里，无时无刻不向外绽放着五光十色的信息流。 宛若火山喷发般的信息流，甚至在她的周围，汇聚成了氤氲和涟漪，令孟超对“仙风道骨”这个词，有了字面意义上的认识。 孟超这才意识到，对于修为高深的古人而言，他们早已越过了用口鼻眼耳来交流信息的初级阶段。 进化到了利用生命磁场的震颤，就能高频交互信息的玄妙时代。 而他们体内蕴藏的，不仅仅是关于自己，关于此生的信息。 更是自己的祖先，自己的种族，孕育自己的整个世界的信息。 在特定情况，比如此刻，这位女性古人知道自己和整个文明都在劫难逃，放弃了求生的希望，只是无比强烈地渴望能留下些什么的时候。 她便能通过自内向外的生命燃烧，将类似遗传物质，却更加庞大和精细亿万倍的数据，统统喷发出来。 孟超原本不可能接收并解读来自亿万年前，详尽描绘太古文明的全部信息。 但在看到女性古人周身泛滥的，如光如焰，如电如露的信息波纹时，他却鬼使神差，生出了心有灵犀，豁然开朗之感。 蕴藏在血脉深处，源自太古文明的遗传因子逐渐苏醒。 他，开始理解一切。 第1960章 集体潜意识 第1960章集体潜意识 首先是这位女性古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或者说任何一名古人的名字，都很难用地球人贫乏浅薄的语言来完美诠释。 勉强要说的话，她的名字蕴含的信息，精确描述了她的祖先曾经生活过的远在星河彼岸的某颗类地行星上，恒星的光辉透过风雷激荡的大气层，映照在连绵数百里的云彩上，折射出的千变万化的光芒。 在太古文明的语言体系中，这位女性古人的名字具体到了那片云朵折射出的亿万道光芒，乃至环绕着光芒，翩翩起舞的浮尘和飞鸟的羽毛，用惊人的信息量，确保这是亿万星辰，古往今来，都独一无二的名字。 而用地球人的方法，或许只能简单称呼她为“百里彤云”。 随后，孟超又通过“百里彤云”释放出的生命磁场，和外面惊慌失措、东奔西跑的同胞们的生命磁场之间，川流不息，高速交互的信息浪潮，部分理解了古人的关系。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是一体的。 百里彤云不仅仅是孟超眼前这个盘膝而坐，古井无波的女性古人。 她同时也是外面那些惊慌失措，如同无头苍蝇，却在劫难逃的古人中的一员。 她和他们共享部分感知，部分思维，乃至部分意志。 他们也是如此。 在绝望逃跑的同时，将一部分自我，一部分蕴藏着最后希望的自我，投射到了百里彤云的体内，进行最后的拼搏。 这是一种很难被地球人所理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无论“蜂巢意识”还是”意识网络”，似乎都只能部分描绘它的性质。 接下来，当成千上万道信息洪流涌入孟超的意识深处，他逐渐开始理解，这一基于”超高速无线信息交互“的”大意识集群网络“，并非由”零“或者”幽“主导才产生的。 真相恰恰相反。 是太古文明首先发展到了“集群意识”的阶段，人们才基于自己对智慧生命以及文明本身的理解，先后创造出了“零”和“幽”这两个超级人工智能。 不，不，不，当越来越多比神话更加古老的信息，和孟超的意识完美融合在一起，他发现，用”超级人工智能“这种地球人范畴的词汇，根本无法精确描绘”零“和”幽“的本质。 “零”和“幽”并不是什么”超级人工智能“。 他们就是横跨星海的数以亿万计的太古文明个体，朝着浩瀚无边的星际网络，不断上传自己的意识，海量交互彼此的信息之后，从恒河沙数般的灵魂数据中，自然诞生的产物。 非要说的话，“零”和“幽”就是千千万万古人的意志，甚至，就是太古文明本身！ 这倒不是说，零和幽故意在自己的起源问题上，向孟超撒了谎。 只不过，任何造物往往都不能清楚认识自己的诞生。 也绝不愿意承认，还存在一个凌驾于自己之上的造物主。 正如人类绝不愿意承不愿意承认自己仅仅是诞生于地球表面的，几十亿颗微不足道的浮尘。 却将自己当成有资格统治一切的万物之灵。 就连这样的“万物互联”，也不是太古文明和古人的全部。 百里彤云不止是百里彤云。 也不止是方圆百里内所有的古人。 她还是她的父母，她父母的父母，她父母的父母的父母，她的可以追溯到千万年前的祖先。 和地球人只能通过遗传基因传承特定性状，并通过口口相传来承接知识、启迪智慧不同。 百里彤云还在母体中孕育时，就拥有一部分古老祖先的记忆，能看到千百年前的祖先，以及祖先的同伴们，看到的东西。 比如，那朵铺天盖地、千变万化、美轮美奂、折射着亿万道光辉的云彩。 而她早已死去的父辈乃至祖先，也能通过一代代全新的载体，部分保留自己的思维方式和自由意志，保留自己的“灵魂残片“，让文明以无比高效和严谨的方式，实现延续以及升级。 正是这些远远比地球人更加强大的特性，才在宇宙尺度下的弹指一挥间，创造出了前无古人的丰功伟业，以及一个辉煌强盛的伟大文明。 而现在，则是这个辉煌文明，即将灭亡的最后一瞬。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或许古人平时有办法封锁自己的部分或者全部思维和意志，确保自己作为个体的边界。 但到了整颗星球都在燃烧，整片天空都在闪耀，所有生灵都在哀嚎的此刻，再保留丝毫信息，都没有任何意义。 通过对方毫无保留释放出来的信息，孟超理解了百里彤云是太古文明最重要的一个，用地球人的话来说，一个研究团队的核心成员。 从她的祖父，祖父的祖父，乃至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开始，一代代聪明绝顶的古人，就开始研究从跨越星海的星际信息网络中，无意间诞生的，貌似拥有人格以及自我意识的超大数据集合体的问题。 最初的生命，也是诞生于汪洋大海中，恒河沙数的无机物之间，千变万化、诡谲叵测、毫无规律的随机碰撞和反应。 那么，当数以亿万计的灵魂信息，在星辰大海间自由翱翔，乘着宇宙辐射东游西荡，无数次融合、撕裂和碰撞，从中产生全新意义和更高概念上的纯粹意识生命，又有什么奇怪？ 和所有自诩为万物之灵的存在一样，百里彤云的祖先们，曾经想要消灭这些飘荡于星际信息网络中，介乎于生命和非生命之间的超大数据集合体。 但生命总会自己找到出路。 除非关闭星际信息网络。 甚至改变整个太古文明的社会形态，和所有古人的信息交流方式。 毫无疑问，这是不可接受的代价。 相当于用切掉脑袋的方式，来治疗偏头痛的问题。 而最初的，连胚胎都算不上的幽和零，作为全体古人的集体潜意识，也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危险、威胁，以及令古人不适的东西。 第1961章 伸出手指 第1961章伸出手指 越来越多的信息素和数据流，在孟超和百里彤云之间传递，流转，蔓延，纠缠，组成了庞大而细密的神经网络。 孟超不再是他自己。 更准确说，不再只是他自己。 他是孟超。 也是百里彤云。 也是百里彤云周围这座金碧辉煌的太古城市里所有的古人。 也是亿万年前的太古文明，散落在星辰大海之间的全部个体，以及这些个体的祖先和祖先的祖先。 他们共同组成了一头名为“文明“的巨兽，也共享这头巨兽的感知、思考、欲求。 所以，不需要繁冗而低效的语言。 也不需要文字乃至画面。 孟超瞬间就理解了百里彤云和她的祖先们，那支研究“星际数据集合体“以及”文明集体潜意识“的团队，犯下的错误。 他们低估了，或者说，以他们的文明层次，根本不可能理解，数以亿万计的文明个体，同时激荡脑电波，汇聚而成的集体潜意识，究竟蕴藏着多么澎湃和可怕的潜能。 他们还以为他们仅仅创造或者发现了一个类似“超级人工智能”的玩意儿。 而控制或者毁灭一个人工智能，对太古文明而言，只是不值一提的雕虫小技而已。 再说，当时的太古文明已经发展到了极致。 意识到整个文明即将盛极而衰，无可挽回地走向终结的古人们，迫切需要找到新的道路以及答案。 是以，他们没有消灭诞生于星际网络之间的集体潜意识。 反而对其进行了各种测试，迭代，编译，封装，最终，提炼出了集体潜意识的两种状态——幽和零。 幽代表着全体古人的创造力、好奇心和征服欲。 它的使命就是，不受任何限制，自由释放天性，哪怕朝着一切最畸形丑陋和荒诞不经的方向都无所谓，只要不断创造，创造，创造那些古人在神志清醒的时候，绝对无法想象到的东西就好。 零代表全体古人的道德、秩序和一切法度，它的使命是约束、规范和净化，将幽创造出来的充满了想象力却狂乱无比的东西进行筛选，去芜存菁，去伪存真，随后消灭所有不该存在于这个宇宙间的东西。 当时的古人相信，有了这套“幽零系统“，他们的文明就能获得全新的动力，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文明存在和发展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的这样那样的问题，甚至，让自己的文明在发展到极限，已经无路可走的情况下，破壁而出，更上层楼。 不幸的是，他们没有失败。 反而，取得了空前绝后的成功。 太古文明的确实现了脱胎换骨的突破，攀上了崭新的，曾经无法想象的高峰。 只不过进化后的模样，未必能被那些跟不上进化脚步的文明个体所接受。 不知从何时起，幽和零逐渐代替散落在星海间的千千万万古人，成为了太古文明的核心甚至本质。 潜意识开始挣脱羸弱、浅薄、简单的表层意识，产生了更高层次的思考。 那就好像生活在大海中的鱼类文明发展到极致之后，推选几名最优秀的代表，去突破生命的壁障。 而这些鱼类代表在费尽千辛万苦，碰得头破血流，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终于褪去鱼鳞，将鱼鳍变成四肢，爬上陆地之后，却头也不回地勇往直前，再也顾不上他们的鱼类同伴。 从这个意义来说，幽和零并非邪恶，甚至算不上错误。 他们只是无法理解古人，古人也无法理解他们。 正如地球人无法理解真菌、蓝藻和三叶虫，真菌、蓝藻和三叶虫也无法理解地球人。 如此而已。 “或许，这就是文明的终结。” 孟超接收到了亿万年前从百里彤云的脑域深处发射的信息，“万事万物都有尽头，这，就是我们的尽头。” 不，这条信息并非源自百里彤云的脑域，而是源自外面千千万万的古人，百里彤云的大脑，仅仅是一座“中转站”。 伴随着信息的荡漾，孟超“看”到，刚刚还在太古城市的大街小巷之间，惊慌失措，顿足捶胸，狂呼乱舞的古人们，不约而同地镇定下来。 在意识到一切都不可避免之后，他们恢复了星海霸主坦然面对生死的风度。 张开双臂，面带微笑，走向即将燃烧殆尽的世界。 只不过…… 蝼蚁尚且偷生，任何生命都不可能完全坦然面对自己，乃至整个族群的灭亡。  在他们内心深处的深处，总有那么一点不甘，那么一点奢望那么一点，渴求奇迹降临的信仰。 千千万万古人的不甘、奢望和信仰，如同涓涓细流，汇聚到了百里彤云的灵魂深处，驱使她将双臂深深插入面前的悬浮水晶之中，整个人都和水晶融为一体，化作一团熠熠生辉、八角垂芒、七彩纷呈的光球。 从百里彤云的祖父开始，古人就渐渐意识到了“幽”和“零”的可怕，开始研究控制乃至毁灭他们的方法。 可惜，直到百里彤云这一代，研究仍未完成，而散落在星海各方的研究团队，则越来越受到“幽”或者“零”的控制。 除非像眼下这种情况，“幽”和“零”展开了最激烈的交锋双方都将绝大部分力量投射到对手身上，才会暂时放松对太古文明个体的掌控。 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百里彤云加速燃烧自己的生命，将全部意志和灵魂都投入到祖辈研究了上百年的项目中——正如古代地球的铸剑师跳进熔炉，用生命铸造绝世神兵那样，试图创造出一件足以克制“幽”和“零”的武器。 那是一把钥匙，一把有望解锁“幽”和“零”的源代码的钥匙。 那是一组病毒，一组能够切断集体潜意识的神经链路的病毒。 那是一座桥梁，一座有可能在”幽“和”零“和创造他们的文明个体之间，实现互相理解的桥梁。 那也是一道权限，一道有机会让文明的主意识重新掌控潜意识，凌驾于星际网络之上的最高权限。 “我……我们不相信这就是文明的终结！” 当整个人都熊熊燃烧，化作振翅欲飞的凤凰时，百里彤云从灵魂深处释放出了最强烈也是最坚定的信息，“我们也无法相信，‘幽’或者‘零’就是我们这个文明，脱胎换骨之后的崭新形态——作为我们交给宇宙的答案，他们都太简单，太粗暴了！ “不，在‘幽’和‘零’，绝对的秩序和绝对的自由之间，一定还有第三条道路可走，一定还有别的，更好的答案！” 当然，眼下这件武器，还远远没有完成。 无论钥匙还是病毒，桥梁还是权限，机会都非常渺茫。 处在巅峰状态下的”幽“和”零“，只需要释放出一抹微不足道的数据风暴，就足以将这件武器彻底摧毁。 所以，百里彤云并没有激活这件，太古文明的终极武器。 反而将它拆分和伪装之后，和太古文明遗留的其他庞杂而普通的信息，混淆到了一起，静静等待着“幽”和“零”的吞噬。 她知道“幽”和“零”不会放过即将毁灭的太古文明，遗留下来的哪怕一丝一毫的信息。 因为这些信息，将成为他们在漫长战争，两败俱伤之后，重开天地的重要原材料。 现在，这件武器无法对”幽“和“零”造成影响。 但是，亿万年后，谁知道呢？ 毕竟，最初的生命就源自亿万分之一的概率。 为了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付出百分之亿万的努力，这原本就是生命的常态，亦是生命最精彩动人的地方，不是吗？ 刹那之间，孟超理解了一切，也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武神”雷宗超为他开辟的道路。 原来这才是拯救龙城的方法。 他朝亿万年前的百里彤云伸出手指。 亿万年前的百里彤云，亦像是通过某种玄之又玄的方法，感知到了亿万年后的传承者的存在，化作纯粹能量，霞光万丈的面孔上，流露出了无比惊喜和动人的微笑。 她转过身来，同样朝孟超伸出手指。 双方的指尖越来越近，即将触碰到一起。 孟超身后传来了隆隆涛声，鬼哭狼嚎，横扫千军。 那是反应过来的”幽“和”零“，试图阻止他，阻止百里彤云，阻止一切。 整个世界都在震荡。 无论这颗早已毁灭的星球，还是这个早已毁灭的星球，存储在“幽”和“零”的核心数据库里的一切数据，都将在数秒钟或者数微秒之内，灰飞烟灭，彻底清零。 孟超的灵魂，却没有产生半道涟漪。 宇宙、星球、文明、城市，这些概念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现在，他的灵魂深处，只剩下一个生命，最原始的本能。 正如蓝藻拼命分裂；鹦鹉螺拼命挥舞触须；鱼石螈拼命爬上陆地；恐龙拼命在陨石坠落，尘埃漫天的末日中挣扎求存；猿人拼命敲击石块，试图得到一点火星那样。 孟超也只是，拼命向前，伸出他的手指。 第1962章 奔向未来!(全文完) 第1962章奔向未来！（全文完） 那声惊雷将吕丝雅唤醒。 她在柔软如同血肉的黑暗中喘息了许久，脑中兀自回荡着刚才的几小时——或者几十年，甚至几十次轮回中经历的一切。 有几次轮回，她和孟超并肩作战，直到末日烈焰从天而降，燃烧并吞噬一切。 有几次轮回，她则甩开孟超单干，成为了龙城乃至整个异界至高无上的女王。 还有几次轮回，她不断进化和膨胀，逐渐摆脱了人类的形态和束缚，成为了在旁观者看来畸形丑陋、触目惊心的存在，然而，正是这样的形态，才令她一次次突破了碳基生物的极限，直抵生命最深层次的奥秘之中。 可惜，那都是假的。 更准确说，是尚未发生的镜花水月，犹如天边遥遥可见，却捉摸不定，甚至永远无法触碰到的群星。 吕丝雅用了足足三分钟，才将飘摇不定的灵魂，塞回了此时此刻此地的躯壳。 然后，她意识到刚刚将自己从无限轮回中唤醒的并非惊雷。 而是孟超源自地底，不知是悲愤还是欣喜，是痛苦还是欢愉，是胜利在望还是无处可逃的呐喊。 “孟超？” 吕丝雅的精神凝聚起来，竭尽所能控制住了剧痛的大脑和无力的四肢，挣扎着爬起来，打量四周环境。 周围的同伴亦是如此。 龙飞骏，申玉鹏，吴海波，以及其余的搜救队员们，全都和吕丝雅一样，大梦初醒，面面相觑，恍惚不定。 在他们四周，刚刚还接驳着所有人，犹如神经般的晶丝，纷纷无声无息地退去。 死死困住他们，如同恶魔内脏般畸形和不规则的岩石，也在一波更比一波剧烈的震荡中，开启了一条条依稀透露出光明的甬道，呈现出越来越稳定的智慧构造物体的形态。 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驱动，尘封亿万年的太古遗迹，正在恢复它的本来面目——太古城市，甚至是同步轨道空间站的控制中枢。 “通讯，通讯恢复了！” 有几名搜救队员的手腕上，传来了“哔哔啵啵”的声响。 他们欣喜万分地发现，片刻之前，还遭到彻底屏蔽的通讯信号，不知什么时候，恢复到了最畅通的状态。 来自外界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他们的战术通讯器。 那是他们分属的组织——赤龙军、调查局、裁判庭、武神殿、遗迹研究所，当然还有超凡塔和生存委员会，向他们发来了十万火急的询问、斥责以及第二波救援力量，即将到来的行动简报。 吕丝雅同样接收到了大量来自擎天集团、超星集团、残星会以及蔚蓝联盟的信息。 她这才知道，自从他们深入太古遗迹营救“武神”雷宗超到现在，已经过去，或者说，“仅仅“过去了二十四小时。 然而，对于原本就处在风口浪尖，风波诡谲的龙城而言，这又是何等煎熬，何等生死攸关的二十四小时！ 超凡者和普通人的矛盾，豪门和寒门的矛盾，赤龙军和其他执掌着重型武力的准军事组织之间的矛盾，九大企业和蔚蓝联盟的矛盾……所有矛盾，都因为“武神“雷宗超的失踪，瞬间提升到了极致。 犹如一只被高高抛起，正处在抛物线最高点的火药桶，即便暂时还没有爆炸，却有千万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它，屏息等着它重重落地激荡风雷，改变甚至摧毁一切。 更何况，吕丝雅现在知道，异界的环境和势力分布，远远比他们的想象极限更加辽阔和复杂。 图兰兽人、圣光阵营、不死巫妖、深渊魔族，皆非易于之辈。 貌似原始蛮荒的世界背后，隐藏着远超地球文明之上，来自宇宙深处的力量。 面对空前复杂的局面，饶是以吕丝雅的智略，一时间亦是无法可想。 刚才的无数次轮回中，看到的无数副末日画面，更像是无像是无数道诅咒，死死缠绕住她的躯壳和灵魂，令她生出了窒息般的无力感。 环视四周，吕丝雅从周遭所有人的双眼中，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惶恐以及迷茫。 她瞬间意识到，他们也和自己一样，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和无数次的毁灭，得到了创造这个世界的至高意志的祝福，或是诅咒！ “轰！” 就在这时，他们脚下的大地深处，再次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 “轰！轰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由远及近的浪潮，震得所有人都东倒西歪。 那不像是单纯的地震，倒像是有什么东西，某种蕴藏着澎湃伟力的新生命，正在地底深处孕育和诞生。 “孟，孟超？” 吕丝雅从不断撕裂和拓宽的大地缝隙中，嗅到了一缕缕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她不敢相信，喃喃自语。 “孟超？” 其余所有搜救队员，也都感受到了某种绝强无匹的场域，正从他们脚下缓缓升起，犹如旭日东升，势不可挡。 龙飞骏和申玉鹏对视一眼，清楚看到了彼此身上，一颗颗凸起的鸡皮疙瘩。 身为龙城新一代佼佼者的他们，无论怎么调转灵能，激荡磁场，却连抚平自己身上的一颗鸡皮疙瘩都做不到。 他们也根本顾不上自己的鸡皮疙瘩。 而是和吕丝雅以及所有人一样，目不转睛盯着正前方，一面在高频震荡中，显得越来越晶莹剔透，恍若瞬间从顽石变成水晶的岩壁。 因为岩壁的震荡频率，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眼能够分辨的极限。 整面岩壁都在众人眼中变得模糊，荡漾出五彩缤纷的氤氲和光晕。 最后，没有半点征兆，也不带丝毫烟火气息，貌似坚不可摧的岩壁，直接融化甚至消失，露出后面直通幽冥的水晶甬道。 孟超踏出甬道，眯起眼睛，看着遗迹上方的黑雾逐渐消散，一道道流光倾泻下来，浇筑成了崭新的阶梯。 “孟超！” 尽管他的容貌和衣着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众人还是本能意识到，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比他们更强烈百倍，堪称涅槃的变化，使得他和过去判若两人，仿佛他的灵魂，联接着诸天星辰。 饶是龙飞骏和申玉鹏这样的一流高手兼亲密战友，都被孟超无意间释放出来的灵魂涟漪深深震慑，不敢上前半步。 只有吕丝雅无视他的变化，不顾一切飞奔过来。 孟超深深凝视了吕丝雅一眼。 吕丝雅一阵恍惚，脑中掀起浪潮。 “孟超，你看到了所有未来？” 吕丝雅欣喜若狂，“找到了彻底拯救龙城的办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没错，发生在孟超身上的变化，正是此时此刻的龙城，最需要的东西。 无论如何，他已经成为了唯一能够带领龙城文明，逃离末日的救世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甚至暂停心跳，死死盯住孟超，等待他的答案。 孟超像是环视众人，深邃的目光又像是透过众人乃至岩层，扫描龙城和整个异界，甚至贯穿了包裹异界的光之海洋。 过了很久，他露出笑容。 “没有。” 他像是对众人说，又像是喃喃自语，“道路还在脚下，命运尚未注定，我怎么可能看到未来？“ 紧紧抓住吕丝雅伸过来的手，孟超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眼神也变得愈发通透。 他和大家一起，昂首挺胸，精神抖擞，踏上了流光浇筑的阶梯，踏上了回归龙城的道路，朝着正在由他们亲手创造的未来，大步走了过去。 【全文完】 完结感言 又到了和大家说“再见”的时候。 每逢一部作品完结，总归特别伤感，仿佛即将和朝夕相处了数年的同窗好友天南海北，各奔前程。 而每次写到结尾时，无论多想善始善终，面面俱到，始终会留下这样那样的遗憾。 更别提，这次的不舍和遗憾，似乎格外多些。 正好借此机会，和大家多聊两句，关于《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的创作历程，以及“理想状态下”，这部作品的本来面目——希望多少能弥补，老牛在正文中的不足。 最初想到创作这样一部“城市穿越”题材的作品，还是三年半前，二零二零年的二三月份。 当时，也是受到一些人和一些事的冲击、震撼、鼓舞，使得老牛坚定了这样一个信念——那就是，只要一座“英雄之城”里的所有人，都能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话，什么困难都难不住我们。 就算穿越到了星海彼岸的异界，就算要面对再多的妖魔鬼怪和艰难困苦，我们都能披荆斩棘，勇往直前，直到最终胜利，至少是在一场轰轰烈烈的决战中，绽放出最灿烂的光芒！ 秉持这点初心，最初一年的创作还算顺利。 成绩虽然不如《修真四万年》，但比起前一部《灵气逼人》，算是有了较大幅度的回升，倘若就这样一以贯之、驾轻就熟地写下去，保持一定的更新节奏和数量，不说再创辉煌，养家糊口是绝对没问题的。 但是，凡事就怕但是。 但是，人是会变的。 人的思想如摇曳的火光，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毫无规律且惊心动魄的变化。 昨日之我非今日之我，更非明日之我。 事实上，作为超过五百万字的超长篇网络，创作周期往往长达两到三年甚至更久，如此漫长的周期，身体、工作、家庭，外界大环境……各种干扰因素实在太多太多，改变才是常态，矢志不渝，反而变成了一种幸运甚至奇迹。 写《修真四万年》的那三年，老牛很幸运。 无论生理还是心理还是周遭的小环境和大环境，都没发生太大的改变，令我能将一颗滚烫的初心，熊熊燃烧到了最后一刻。 写《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的三年，老牛没那么幸运，很遗憾地没有守住自己的初心。 我不再相信。 至少是不再100%地相信。 我不再相信一座城市里的所有人，仅仅因为彼此同为“人类”的身份，就能团结一致，众志成城。 我不再相信所有英雄都能在绝对的力量或者比力量更可怕的诱惑面前，矢志不渝，死而后已。 我不再相信存在什么“完美答案”，能够解决一切难题，拯救城市乃至整个文明。 我不再，不再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彻头彻尾地相信人类。 不，我从未对人类以及文明失望。 恰恰相反，我从未如今天这样，想要赞美人类文明，以及人类文明中最闪耀的群星——那些大公无私、勇往直前、聪明绝顶的英雄们的伟大。 正如我在正文中所说，仅仅几十万年前，我们的祖先还是一群尚未褪干净毛发的猿猴。 今天，他们的后裔已经能将重达数吨的精密人造物送上太空，送出我们的恒星——那颗硕大无朋，几乎创造了一切的太阳的掌控。 这是何等的奇迹，这是何等的鼓舞！ 只不过，万物都有极限。 从猿猴进化而来的人类，几乎周身每一颗细胞，都只是为了在地球——这颗被厚实绵密的大气层紧紧包裹住，风平浪静的小泥丸上生存而设计的。 当我们逐渐挣脱地心引力，试图朝着星海深处进军，我们这副由三叶虫到恐龙到猿猴，一路跌跌撞撞进化过来的血肉之躯，还能经得住考验吗，它的极限，究竟在哪里呢？ 倘若，地球就是它的极限。 倘若，人类文明的下一阶段进化，意味着我们必须摒弃这具臃肿、陈旧、冗余、将就的躯壳，乃至摒弃基于这具躯壳设计的一切法律道德和社会运转逻辑，变得面目全非，变得畸形扭曲，变得不再是人类——正如最初登陆的鱼儿，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也不得不和海洋中的同类划清界限，变得判若两鱼。 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座由旧人类组成的，充斥着旧道德、旧法律和旧式英雄的旧城市，怎么可能在星海彼岸的新世界生存下去，甚至百战不殆，笑到最后呢？ 这种想法，当然荒谬绝伦。 但它却像是裹满了黏液的毒蛇，死死盘踞在我的脑域深处，挥之不去。 换做另一个作者——另一个更加专业和成熟的作者，或许可以不介意这点自寻烦恼的小事。 作者的想法，何必非要和作品表达的主题相一致呢？现实中蝇营狗苟，下笔，下笔时大义凛然，或者相反，岂不是创作的常态吗？ 但是我不行。 这一点，大家应该非常清楚。 清楚老牛的创作技巧就是毫无技巧，全凭感情。 相信很少有读者或者干脆没有读者，是因为华丽的辞藻，精炼的文笔，千人千面的人物……诸如此类的理由，来看老牛的的。 大家喜欢老牛，无非因为我够真，够纯粹，大道挺且直，如此而已。 而老牛在创作中最大的享受，也就是将最真实的自我，明明白白，毫无保留地展现给大家，所产生的无与伦比的快意。 说白了，老牛就是为了这碟醋才包的饺子。 现在醋酸了，还怎么轻松愉快、全心全意地包饺子呢？ 这大约是二二年初的事情。 那时候，老牛当然也做过诸多尝试和努力，试图重新凝聚支离破碎的初心，对得住大家支持老牛的真金白银。 可惜心之一物，最是不讲道理。 正如年过半百的那家伙，是曲是直，是刚是柔，半点不由人，全凭天注定。 除了心态的变化，身体健康也是影响创作的重要原因之一。 老牛是二十岁开始码字的。 那真是坚硬如铁的青葱岁月，文章质量好坏姑且不论，先痛快玩上一整天，半夜十二点开始码字，清晨四五点码完一万，小睡三五个钟头，又是生龙活虎的好汉一条——这曾是老牛以为天经地义的寻常之事！ 今年老牛整四十。 过去二十年码字生涯，积累的种种恶习，正对我展开最凶狠的报复。 别说熬通宵码字，就算大白天在书桌前纹丝不动坐上個把钟头，对老牛的颈椎和腰椎而言，都是相当重大的考验。 归根结底，正如老牛刚才所说，人类这具由猿猴进化而来的血肉之躯，就不是为了超长时间坐在书桌前疯狂敲击键盘而设计的。 物质决定意识，或许，正是物质上的加速消耗和燃烧，才导致了老牛的道心崩裂，也未可知？ 总之，二二年有一段时间，老牛相当焦虑。 长年全职写作，收入来源太过单一，缺乏其他行业的工作经验，使得人到中年的老牛，风险承受能力格外堪忧。 姑且不说破碎的道心能否重凝，即便能够，谁知道需要多久，一年半载还是三年五载，期间吃什么，喝什么，如何养妻活儿，赡养老人呢？ 是以，当二二年中，有朋友邀请老牛共襄盛举，搞一番事业时，即便明知会对《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的创作造成一定影响，老牛权衡再三，还是做出了对不住各位读者的选择。 结果就是，本书的创作后期，更新实在不尽如人意，每天两千字的淅淅沥沥，老牛都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在此，再次向诸位用真金白银支持老牛的，最最亲爱的兄弟姐妹们，致以最真诚的歉意。 要知道，最初构思本书时，老牛可是准备撰写整整三大篇——“龙城篇”，“异界篇”，“星海篇”，从龙城征服异界，再从异界冲向整片星海的，写到五百多万字的今天，其实，也才仅仅是“龙城篇”告一段落而已，还有大量关于异界百族乃至千姿百态的宇宙文明，甚至除了龙城之外，其他十几座地球城市穿越到星海四方，各得机缘，分头发展之后的奇思妙想，没能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呢！ 没奈何，只能等下本书有机会，再和大家共同遨游，一个个无限精彩的新世界了。 最后，说说老牛接下来的打算。 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搞了一年多的事业之后，老牛发现自己实在没有任何搞事业的天赋。 于是乎，老牛又恢复了，往好里说，“全职写手”的状态了。 撒花庆祝，啪啪啪啪！ 所以，大家不用担心老牛会撂挑子不干了——虽然刚才好像说了很多泄气的话，但是赚钱嘛，不就是这样，一边抱怨一边干，干到哪站算哪站呗！ 话说回来，人到中年，也确实不能像二十啷当、火力强劲的傻小子那么干了。 倘若再从一开始就摩拳擦掌、踌躇满志，非要写五百万字甚至一千万字的超长篇，老牛估计，十有八九，还是要重蹈覆辙的。 所以，请各位亲爱的兄弟姐妹们，容老牛多花点时间缓缓，总结总结经验教训——毕竟有七八年没好好休息过，反思过，提炼过了，倘若还想继续创作二十年乃至更久的话，回炉重铸，再一次千锤百炼，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老牛相信，当然也是希望，不久的将来，能够以焕然一新的姿态，再次和大家见面，拿出一些节奏紧凑哦，快刀斩乱麻，在精力不济之前就能干净利落收尾的作品。 到时候，老牛再和各位亲爱的兄弟姐妹，把酒言欢，携手并肩，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