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游曳》 死 死 “快来人呐!快来人呐!救命啊——”一声声凄惨的哭嚎声穿过蒙古高原苍朗的天空,远远地飘来。 刚刚种子下地,五月农闲,正在羊耳朵家里聚在一起的塞北汉子们听到这样凄厉的哭嚎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家顾不得黑油放光的“掏宝”桌上零零散散的毛币,“轰”地挤出有些走风漏气松散的杨木双节扇门,奔着声音跑去。 不远处李罗锅在疯了似的一边双手刨土一边竭嘶底里地哭嚎。 “咋了?咋了这是?”大伙儿摸不着头脑地问,已经有人不自主地加入刨土的行列。 “俊蛋儿埋里面了,快!”一旁答话的是邻居虎娃,急吼吼地拿着铁锹在气喘吁吁地刨土。 李罗锅老婆这个像一根发育不良的豆芽菜的婆娘瘫软在地,气息奄奄。 没几分钟,大家就七手八脚地把压在墙下面的俊蛋儿抬出来了,只见灰土盖满了俊蛋儿的脸,撕裂的深蓝粗土布、打着补丁的衣裤下面露出青紫的皮肉。 这个刚刚走过青春期的后生像母亲一样高挑的个头,只是也像母亲一样发育不良,瘦得跟麻杆一样。 放在门板上的俊蛋儿毫无气息,虎娃扑打、吹散俊蛋儿脸上的灰土,学着电视里人工呼吸的办法,开始给俊蛋儿吸气。 虎娃对着俊蛋儿的嘴使劲吸气,也有人手忙脚乱地按压俊蛋儿的胸口。 也有人飞奔着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 塞北高原这个名叫塔拉乌素的小村子,住着零零散散的十几户人家,一年四季三季干旱,村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后生疙瘩娶媳妇成了老大难问题。 李罗锅准备翻盖几间砖瓦房给俊蛋儿买一个南方卖过来的女人做老婆,把三间土坯房拆掉,在原来的院子里翻盖新屋。 这不,刚刚拆旧房时,俊蛋儿被倒下的土墙盖住了。 赤脚医生听了来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话,鞋跟都顾不上抽起来,便一路小跑来到了李罗锅的院子。 看着俊蛋儿乌青发黑的面色,摸一摸心跳脉搏没有一点点动静,捂一捂口鼻,气息全无,摇摇头转身离去。 俊蛋儿妈一口气喘不上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李罗锅像一摊烂泥一样委顿在地…… …………………………………. 俊蛋儿只是觉得身子在千斤重压之下突然轻飘飘地飞起来了,他似乎飘在空中,俯瞰着脚下的人们,他看到一伙人围着他转,看到母亲晕死、父亲哭泣,他搞不明白:明明自己个儿好好地飞起来,怎么又躺在地上? 他甩一甩脑袋,好像用力过猛,一下子就飘出去好远,他又努力飞回来看着地上的人们。 “哦!我明白了,原来我是在做梦。”俊蛋儿暗笑起来。 他努力想让这个梦结束,使劲摇摇头,努力睁开眼睛,像平时睡魇住一样,过一会儿就醒过来了,他便不着急了,随着身体轻飘飘地飞,能这么随意、自在的飞翔,哪怕是做梦都是一件让人幸福的事情。 在梦里,再也不用愁了。不用为多病的母亲犯愁、不用为找不到老婆发愁、不用为每日里做不完的营生发愁…… 在梦里,真是个好去处,但愿这样美好的梦不要醒。 他自由自在地飞过村东头的小树林,五月的塞北还是春寒料峭之时,西伯利亚的北风还会吹来,树林里倔强的杨树已经开始有些绿芽冒出来,柳树还没有动静。平时高高在上的喜鹊窝他根本看不到,现在他在梦中可以飞,当然就能飞上去看一看了。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抵御住刮过来强劲的风,飞到那棵老榆树的树梢,喜鹊窝就搭在那里,原来在树下看到不大的喜鹊窝,现在看来是那么大!足足有一个拾牛粪的大箩筐那么大,一个成年男人合抱起来是不可能的,像他这么大个子的长手臂抱过来估计都费劲。 想到他的身高,他有些自豪,有些难过。本来比别人高是优势,但是因为他的瘦弱,一起耍的娃娃们总是叫他“瘦骆驼”,这让他一直不开心。但是他就是比他们高,他抬手就可以拍到每个人的脑袋,只是因为力气不够,他不敢跟他们打架,他打不过他们,虽然他一直想为自己出口气。 他看到喜鹊窝都是由手指粗的干树枝搭建而成,里面还有花花绿绿的碎布头和鸡毛啥的,他在想,喜鹊妈妈可能也像自个儿的母亲一样,哪怕破烂也不要让娃娃们受冷冻吧? 想到母亲,他突然有些愧疚,母亲这么些年都是病病歪歪的,刚刚看到母亲又晕过去了,虽然是在梦中,他还是觉得心痛,他赶紧想到飞回去,想到赶紧醒来,看看母亲,母亲别是真的晕过去了吧? 这回好像没费力就飞回来了自家的院子里,他看到院子里散乱的铁锹、扒犁、三抓子,还有村里围在大门口的人,唯独不见父母。 他再飞回家里,看到自己躺在没有屋顶、没有后墙的大炕的炕尾,怎么还躺在一扇门板上?脸上盖着一张白麻纸,母亲就躺在自己身边,父亲蹲坐在地上,两个妹妹哭得声嘶力竭…… 不是人死了才停门板盖扇面纸的吗?梦里我是死了吗?俊蛋儿更加糊涂了。 得想办法赶紧醒来,这样的场景即使在梦里也是够瘆人的,何况他向来不是个硬朗的人。 他想弄醒自己,使劲掐自己的嘴,怎么会一点儿都不痛呢?他企图钻入他停靠在坑尾的身体,可是,那一具身体像铜墙铁壁一样,他怎么使劲都钻不进去,他想安慰母亲,摸一摸母亲死气沉沉的脸,可是摸上去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母亲在他的抚摸下也是毫无反应。 他转向两个哭得死去活来的妹妹,他想告诉她们他只是在做梦,他没有死,张开口说出去的话,飘在空中,她们居然像没听见一样,依然哭得死去活来。 怎么办?他跺跺脚想把自己弄醒,不小心踩到父亲瘫坐在地的脚上,父亲居然没有像平时那样暴跳如雷,艰难的生活把刚刚四十岁的父亲逼迫得脾气暴躁、未老先衰,他其实一直能体谅、理解父亲,即使他有时候骂骂咧咧,甚至动手扇他一巴掌,他都忍着,他知道父亲的不容易。 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他也跌坐在更加罗锅的父亲身边,靠着父亲,想为他擦掉腮帮子上混杂了泥浆的泪水,可是怎么努力都不能够。 他忽然惊醒:莫非我是真的死了? 在他的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流过眼泪,虽然他暴躁、他骂人甚至打人,他从未见过他如此颓然过。 他站起来,再一次想回到他的身体里,想醒过来,但是,那一具曾经属于他的身体,再也不接纳他,他进不去。 他只好靠着自己的身体躺下来,他希望父母可以看到他就躺在那里,他们能够帮他醒来。 接下来的事情,让他匪夷所思,父母居然把他的身体装进了棺材,没有任何仪式地埋到了后面的山坡上,他的身体被埋在那堆黄土里。他欲哭无泪,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把他丢了,不要他了吗? 他日日徘徊在土堆和家之间,好在现在他不用吃饭也不会饿,不想走路就可以飞起来。 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明白他死了。 他已经不在人世间,他虽然可以看到父母、看到妹妹们,但他们对他的存在却一无所知,甚至有时候他们会撞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他,他会被撞得飞起来,但他们却毫无知觉。 计划好要娶媳妇的房子也不盖了,买回来的砖瓦、椽檩都散乱地扔在院子里,母亲躺在炕上一天不挪窝,越发罗锅的父亲唉声叹气地喂牛喂羊,两个还未长大的小妹妹邋邋遢遢地料理饭食,看到这些,他的心碎了,可是他能帮他们做什么? 他想结果父亲手里的笸箩去给牛马上料,但是他拿不住;他想说说话安慰伤心的母亲,母亲听不到;他甚至想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吃一顿饭都不能够。 他蹲在墙角哭起来,可是他哭不出泪水。 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对看到的一切都无能为力,他恨不得去死,可是死了的他连死都不能够了。 他不得不回到那堆黄土里,他能轻而易举地来去自如,这堆黄土成了他一个栖息地,成了面对绝望和冰冷的现实时,他唯一可以躲起来的地方,他可以在黑暗里藏身,不要面对那些他不忍心看到的心酸。46 活着 李罗锅佝偻的背更加驼了,他也不愿意抬头看形形色色的人,他只盯着自己的脚板走路,目不斜视。 俊蛋儿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使他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他甚至也不想活了,只求老天早一天收了他,让他去见俊蛋儿,去陪着他。 他时常在赶完家里的营生后,挪动不利索的脚步到后山的俊蛋儿墓前,萎坐在地,就这样默默地想念着儿子、陪着儿子。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连饿都忘记了。直到闺女丽萍来找,才想起该回家了。 拆掉一半的老房子还有一间半西房能挡风避雨,他实在没气力再盖什么房,俊蛋儿没了,盖房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多少清理拾掇了一下剩下的这半间土坯房,一家人挤进去生活。 每天的饭食都是两个闺女抓挖(凑乎做好)出来,能糊弄熟就行,煮熟的土豆疙瘩搁在黑乎乎的粗瓷碗里。从温壶里倒出来的温不吞的热水里飘着一直死苍蝇,李罗锅用漆黑的长指甲把苍蝇捞出去,端起碗喝水,就着土豆,生硬地咽下去。 俊蛋儿死后,李罗锅几乎不说一句话,他佝偻的身躯进进出出,完全成了一个暮年的老人。 老婆自俊蛋儿死后就一病不起,连屙屎送尿都要人搀扶着,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只是可怜了两个还没长大的闺女。 ……………………………………………….. 俊蛋儿躺在冰冷的黑暗中,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是那么无助,看着父母的痛苦、妹妹们的可怜,他用力地把头撞向泥土,但是,他这一用力就飞出了黑暗,又在半空中飘着了。 他仍然不放心家里,一晃神已经又回到家里,母亲还是老样子——半死不活,父亲坐在牛棚里唉声叹气,妹妹们脏得连脸都看不见了,黑乎乎地房子、黑乎乎的脸,只看到黑乎乎的炕上两双转动着眼睛。 他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任由自己在空中飘来飘去。 没有了日出日落、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他就这样飘在空中,看着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的人们忙忙碌碌。 天气暖和起来,母亲的身体好了一些,可以出门坐在破烂的大门外晒太阳,两个妹妹退下了乌黑发亮的衣衫,换上了单衣,虽然脸还是被鼻涕黑乎乎地遮挡着,干巴的鼻涕在本该粉嫩的脸上像干裂的河床一样一块块分裂开来。小手经过几个月的料理家事而裂开一道道血口子,一接触水就痛得要命,这更加让她们不愿意彭水洗手而黑乎乎。 俊蛋儿眼睁睁看着这一家老弱病残的人,毫无办法。他最多只能偎在母亲身边坐上一会儿,而母亲并不知道她的俊蛋儿就坐在她身边,她茫然地望向远方、望向天空,她希望南坡地里走来的人就是她的俊蛋儿,是她寄托了一生期望的儿子。 多少有些力气之后,她开始埋怨、咒骂老伴儿,要不是他不当心,俊蛋儿怎么会就这么没了?她能想出来的最恶毒的话都骂了他,她甚至都咒他去死。 可是,所有的力气都耗完,都换不回俊蛋儿了,她骂一阵哭一阵歇一阵。 李罗锅从不还嘴,他只是把佝偻的背更加佝偻下去,仍然目不斜视。 眼看秋季来临,地里的庄稼该收了,虽说不死不活的庄户收不了多少吃食,但是总要收回来不是?李罗锅起早贪黑地劳作,但是收效甚微,基本上没什么进展,他不得不把两个小闺女也领上去地里干活儿,三个人一天的成果顶不上一个成年人的的多,李罗锅还是不声不响地干着。 只是每天早上叫两个闺女起床时,费尽了心力,李罗锅暴躁的脾气又来了,捡一支青柳条揭开破被烂褥抽打两个孩子,孩子哭丧着脸,跟在李罗锅身后,哭哭啼啼地去到地里,饿着肚子磨磨蹭蹭干活儿。 俊蛋儿就在他们身边转圈圈,他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看着暴躁的父亲和可怜的妹妹们。一个秋天,他天天陪伴着他们,虽然他知道于事无补,但他陪着他们至少心安。 眼看着霜冻要来,李罗锅家的荞麦还在地里,一旦霜冻,荞麦就收不回来了,李罗锅更加拼命起来,每天天不亮就揪起两个闺女出了地,直到天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才回家,每天几个土豆蛋加几个馍馍充饥,几个人比不上成立的乞丐的形体。 好在老婆能撑起来做上一顿饭,半夜回到家的父女三人有了一口热饭。 躺下来浑身酸痛的李罗锅睡不着觉。思来想去,他想到一个办法,与其让娃娃们跟着自个儿受罪,不如给她们找个人家,给人家做童养媳,长大了再圆房,现在自少有口好饭吃。 第二天,李罗锅破天荒地没有交闺女们起床出地,而是安安稳稳吃了一顿早饭,李罗锅也不急着去地里,而是去了隔壁虎娃家。 俊蛋儿跟着父亲一起过去,他想听听父亲今天不去干活儿的原因。 只听父亲对虎娃说:“他叔,我想来想去,没办法。我这两闺女你踅摸这给找个人家哇,省得跟着我受罪。” “咋?你这闺女才几岁呀?”虎娃吃惊道。 “丽萍12岁,丽晶9岁了。”李罗锅没敢抬头看虎娃。 “什么?”俊蛋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屋里跳来跳去,想要阻止这件事,可是就算他暴跳如雷,屋里的两个人都毫无察觉。 而接下来的对话更加让他火冒三丈。 “新来的商都家的,倒是想找媳妇,儿子今年23了,只是丽萍还这么小,也不合适啊。”虎娃说。 “不怕不怕,咱丽萍再过五年也该到能领料起一个家的年纪,只要商都家不嫌咱小,咱就答应人家。”李罗锅眼里似乎燃起希望。他有自己的打算:一旦定下这门亲事,商都家的小子正当年,就可以帮忙他地里干活儿,有些彩礼也能缓解眼下窘迫的生活。虽说后生比丽萍大了十几岁,但是为了活命,也不算的啥。 俊蛋儿跳上了虎娃家的大红柜,他瞪着眼睛喘着粗气,他想把虎娃供奉的财神爷推倒,弄出点儿动静,好叫父亲放弃了这样荒唐的想法,可是,却不能够,只好干瞪眼瞎着急。 “你要是有这想法,我就给你跑一趟,看看商都家同意不同意?要是商都家特意,我是觉得这是个好事,你看现在你没有了俊蛋儿,家里地里的活儿一个人根本料理不了,要说有商都家的小子帮忙,你就松快多了不是?”虎娃说。 “你今儿就给咱去问问,我是过不下去了,你看看你们大家的农活儿早就完工了,我还有一大块荞麦搁在地里呢。”李罗锅无可奈何地说。 “好,我现在就给你去问问,别待会儿人家出地了。”虎娃大步流星走出去,李罗锅慢吞吞地走出来。 “不多坐会儿了?”虎娃媳妇一大早趁着早起秋后雨天采蘑菇去了,手里提着半箩筐蘑菇。 “不了,该到地里去了。”李罗锅答道。 “你这么早过来,有事儿?虎娃不在?”虎娃媳妇问。 “在了,有点儿事儿,虎娃出去了。”李罗锅低着头走出去。 虎娃媳妇愣愣地看着李罗锅走出去,俊蛋儿的死对他实在是太大的打击了,看看四十出头的人看上去有60岁。 俊蛋儿顾不得父亲的忧伤、麻木,只亦步亦趋地跟着虎娃往前走。 虎娃来到商都家院里,勤快的商都家已经在院子里拾掇农具,虎娃大声说道:“早起哦!我给你提亲来了。” “呀哟!真的假的?那好呀!怪不得喜鹊叫咋咋的。”商都家一口前山口音,热情地迎接虎娃进屋。 屋里还是一样的尿骚味混杂着各个人的不同体味,虎娃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适应一下这样的空气,才斜斜地跨坐在炕沿边。 “哟!他叔早啊!”是大家的女人拢一拢凌乱的花白头发,放下手里的柴火,招呼道。 俊蛋儿趴在虎娃的背上,恨恨地揣着他的腰,他要给点颜色给他看看。 可惜,无论他怎么用力,虎娃还是没有一点反应,这让他很沮丧,他哭丧着脸站在一边,看看虎娃到底怎么说。. 飞天 飞天 商都家的女人拿出一只看不清楚颜色的玻璃杯,用刚烧开的滚水给虎娃沏了一杯浓茶,虎娃端起茶杯,心里虽有些嫌弃,但浓茶的香味扑鼻,他忍不住皱着鼻子吸溜着喝了一口。 “是这么回事:俊蛋儿爹托我给他闺女找个人家,虽说闺女还小,他不是光景难过?想早早把闺女许配出去,也好有个人帮他。咱们私下说了:也是给那娃寻条活路不是?前些日子,老哥托我给二后生说门亲事,今早他一说这事儿我就想到了你。”虎娃停下话头,察言观色。 “俊蛋儿妹子?才几岁呀?”商都家有些惊讶。 “12了,小是还小,但是用不了几年也就长大了。你看那个王三媳妇15就生了娃了不是?咱这狗不拉屎的地方能等个三五年娶上媳妇就该烧高香了。再说二后生也还小,不怕等。”虎娃想极力促成此事,这就是一件好事啊。 俊蛋儿抬脚踹向虎娃的嘴,可是,他只是轻飘飘飞了出去。等他刹住车回来时候,商都家已经同意了虎娃的提议,计划备好烟酒、彩礼,一两天就上门提亲了。 俊蛋儿急得团团转,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来的路上,虎娃高兴地唱起来“爬山调”:天空的大雁哟,你慢点点飞,捎信给我那二妹妹,亲个蛋蛋谁…… 俊蛋儿飞回自家破烂的院子里,父亲蹲毫无生机地在墙头根儿,看样子是在等虎娃的消息,妹妹们还没起来,母亲一摇三黄地张罗着早饭。 他站在父亲面前,想好好骂他一顿,丽萍还是个孩子呢!你怎么就给她找了婆家? 开始看到父亲脸上留下的几道土灰的泪痕,他没骂的出口,他难过地偎在父亲身边坐下来。 听到虎娃的“爬山调”,李罗锅艰难地爬起身,本来佝偻的背加上一个秋天的劳作,腰更加痛得厉害,他扶着墙、托着背慢慢站起来,迎过去。 “说好了!你就在家安心等着哇,商都家这一两天就找我提亲了,你地里那点儿庄稼也不急了,商都家三个愣怔后生,一天就给你整攒干净了,你也歇一歇哇,腰又不行了哇?”虎娃站下来,有些兴高采烈地说。 “好!好!”李罗锅摸着脸,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嘴里喃喃说着好。 俊蛋儿蹲在地上哭起来,他感觉不到泪水,只是在大声嚎哭,可是他的哭喊声谁都没听到。 虎娃心里乐呵着,他算是解决了两家人家的困难,还促成了一对姻缘,这是积德积善的事儿。 深秋的塞北已是凄凉一片,满眼都是枯草落叶,风也变得凌冽起来,俊蛋儿感觉不到冷,他只是心疼,心疼父亲的苦、心疼母亲的痛、心疼小妹妹的身不由己…… 看来一切都成定局,他是帮不上一点点忙的,他垂头丧气地慢慢往回走,现在他已经把那一对黄土当做自己的家了,躲在黑暗里,躲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他心安。 沿着荒草漫足的小径,他一步步走向黄土堆,天上飞过的大雁,排着整齐的队伍,还不时“呱呱”地叫着向南飞去,他抬头看着远去的大雁,突然有想去看一看它们的冲-动。 心念起时,人已经到了大雁的近前,领头的大雁明显发现了他,慌乱地转了个弯绕开他,他再靠近一些,大雁门的队形被他的到来打乱了,慌作一团。 地里劳作歇息的人们听到天空中的大雁慌乱的叫声,抬头望去,被搅乱了大雁阵东南西北地乱飞,人们聒噪起来。“快看!大雁是不是遇到鬼了?从来还没见过不成形的大雁群哟!”一个尖利的女声传来。 “真是活见鬼耶!大雁真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你看它们在乱飞。”胡雷看到慌乱的雁群也如是说。 俊蛋儿明白了一件事:鸟是能够看到他的,那么家里的狗、猪、鸡、羊、牛这些畜生是不是也能看到他? 虽然在雁群里捣乱,看着惊慌失措的大雁是件好玩的事,但是,他还是惦记着父母亲人,他降低高度需要回家实验一下,这一想倒是不要紧,迎面吹来的风又把他吹了老远,定定心神,他保持住轻飘飘的身体,往家的方向飞去。 回到院子里,他首先直奔拴在西墙边的小狗,小狗果不其然地摇起了尾巴,热情地迎接他的到来。可惜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他连拿起一颗土豆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能奖赏它。他眼含热泪抚摸着小狗,小狗饿得瘦骨嶙峋,两边的肚皮几乎贴在了一起,黄色的皮毛像草地的枯草一样,毫无光泽。 人都吃不饱肚子的时候,哪还有食物来喂狗?他活着时,只有他偷偷把自己手里的土豆分出一点点给小狗,小狗便记得他的恩情。人和狗依偎着,靠在西墙边,东边的日头暖洋洋地晒过来,这一刻,他们都感觉到了温暖。 李罗锅在院子里转,他听了虎娃带回来的消息,一下子没了主意,闺女还这么小,外来户商都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快三十岁没娶上媳妇,二小子说是23 了,跟丽萍岁数有些差距,要是能许配给他家老三,倒是岁数相当,接着他又摇摇头,人家肯定不会同意的,两个哥哥没媳妇,倒是先给小的娶,这说不过去。要是这么把闺女订了亲,别人会不会戳他脊梁骨?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有个婆家,过年过节也有人给口吃食和几件新衣。 俊蛋儿似乎能洞悉父亲的想法,他多少了解了父亲的为难,心里也不再埋怨那么多,他如果能为家里做点儿啥该多好? 俊蛋儿起身,也跟在父亲身边转圈圈,他在竭尽脑汁地想办法,怎么才能帮上父亲的忙? 可是,阴阳相隔,他依然不再属于父亲的世界,一起都无能为力。 既然帮不上忙,如果能告诉父亲他一直在他身边,告诉他其实他一直没有离开,父亲会不会不再那么难过?可是,怎么才能让父母知道自己的存在呢? 他开始满院子乱窜,找到什么东西、或者弄出什么响动来提醒父亲他的存在。 院子里的鸡被他撵得到处乱飞,小狗想挣脱绳索扑到他怀里,他这一个乱窜,倒是搞到了鸡飞狗跳,李罗锅愣怔地看着满院子的畜生都不安生,心中也有些疑惑,莫非是俊蛋儿回来了? 俊蛋儿立马知道了父亲的想法,他更加跑得飞快,几只母鸡“咯咯咯”地大叫着飞出了院墙外,小狗也不遗余力地上蹿下跳,“汪汪汪”地叫着。 母亲在家里黑漆漆的玻璃上努力地想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形,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一大早的不出地儿干活儿,把一院子的畜生弄得不得安宁? 她以为是丈夫又在发脾气,打猪骂狗的。74 思儿心 思儿心 她颤颤巍巍地扶着墙走出来,大声责问:“一大清早的,你个死不回家的,挨千刀的!你这是要做甚了?俊蛋儿给你害死了,你还不知足?还要连这些不懂人事的畜生都弄死呀?你先把我们娘几个都弄死算了。” 面对老婆的咒骂,李罗锅站起身,回道:“哪是我弄的?你看看这些畜生是不是疯了?这到底是咋啦?” 老婆听了李罗锅的话,定睛看向院子里的畜生,小狗把拴着的铁链子拽得“哗啦啦”响,这条饿得早已快死的狗,今儿咋这么精神?再看看鸡都飞上了墙,脖子一伸一伸地观望着院子里,还有些惊慌,好像随时准备要逃命的感觉。 她茫然地望向空荡荡的院子,难道……难道是俊蛋儿回来了?她也想到了这个。 李罗锅看着老婆的样子,知道她和他想到了一起。 “你说是不是俊蛋儿回来了?”老婆已经摸着眼泪问。 “我也这么想,要不你看看这鸡飞狗跳的,又没人吓唬它们。”李罗锅接应道。 “俊蛋儿啊!你回来就好!你回来看看爹娘哇,我们可想你了!娘要是能替下你,娘一万个愿意啊!你咋就说走就走了呢?你让娘这心都碎了呀!娘每天想你啊!俊蛋儿啊,我的儿啊!你死得好冤啊!老天爷啊!你是要了我的命啊!”俊蛋儿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在门口大哭起来。 听到娘肝肠寸断的哭声,俊蛋儿不再追猪赶鸡,他跑过去抱着母亲,也嚎啕大哭起来。 “娘啊!俊蛋儿没有离开啊,我一直在啊,娘啊——”俊蛋儿的哭声只有自己知道。 院子里的畜生们经过一番惊心动魄地叨扰后,都呆呆地看着院子里两个哭得稀里哗啦的人,李罗锅也呆呆地看着一下子安静下来的院子,他深信是俊蛋儿回来了。 “俊蛋儿回来了,还不快去做饭?娃多少天都没有吃饭了!”李罗锅摸着眼泪吼向老婆。 “哦,做饭做饭!”看着老婆颤巍巍地扶着半截的土墙站起身,慌忙去做饭,李罗锅蹲下来如牛吼般“呜呜”哭出了声。 “俊蛋儿啊!你是断了爹这一辈子的念想啊!爹一辈子还不是为你活着?你要在,爹就是当牛做马、拼死拼活,爹还有个指望啊!如今,你叫爹怎么活?你是要了爹的命啊!”李罗锅心中的话翻腾来翻腾去。 俊蛋儿“扶”母亲进屋,看母亲急慌慌地准备饭菜,她先打开地下的面瓮,搲出一大碗白面,再从大红柜里摸出几只鸡蛋,她要给她俊蛋儿做一顿炒鸡蛋烙油饼。 她一面吸溜着鼻涕、用衣袖擦擦眼泪,一面咕哝:“俊蛋儿啊。你不要走,你等着娘给你做好吃的。你活着时候,娘舍不得给你吃,天天粗茶淡饭的,现在娘就做给你吃,你等着。” “娘,我等着呢。”俊蛋儿抱着母亲哭道。 隔壁的虎娃被李罗锅家鸡飞狗跳的声音所惊扰,站在墙上探听这边的消息,看到李罗锅蹲在院子里“呜呜”地哭,问道:“大哥,你咋了?” “我没事儿!我估摸着是俊蛋儿回来了,将才这些畜生们满院飞腾,这只死狗也有了精神,你说不是俊蛋儿回来了?这娃子一直跟这狗好,自从俊蛋儿走后,这只死狗就没有叫过一声,每天都是半死不活的,今儿突然就活过来了,你说怪道不怪道?这些鸡也是像给人赶着一样,‘噗噜噜’地飞,莫不是俊蛋儿追着玩?你说是不是?”李罗锅摸把脸艰难地站起来回道。 站在墙上的虎娃吓得腿直哆嗦,赶忙跳下地来,倒是把身边的鸡又吓得“噗噜噜”一翅膀“嘎嘎嘎”地叫着飞走了,虎娃也被吓得身上一身鸡皮疙瘩。 “不能哇?俊蛋儿这都走了半年了,咋想起来回来?他早该去阎王爷哪儿报到,也该转生了哇?”虎娃有些心惊地说。 “他没走,他还在,我总是感觉他就在我身边转呢。”李罗锅笃定地说。 “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想开了哇,我看你就是太想他了,才会觉得他一直在你身边的。”虎娃有些不肯定地劝道。 “唉!你不懂。”李罗锅不再坚持,他认定了俊蛋儿没有离开,就在身边——哪怕看不见摸不着,他也愿意相信儿子就在身边。 俊蛋儿终于告知了父母自己没有离开,他兴奋起来,他甚至端端正正坐在母亲的面前,看着母亲忙来忙去地做饭给他。 久不粘荤腥的铁锅贪婪地吞噬着她倒在锅里的那一点点菜籽油,“嗞啦啦”喷香的油糊味唤醒了熟睡中的两姐妹,两个女娃爬起来,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母亲在锅里烙饼,葱花的味道袭来,两娃“叽里咕噜”爬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问:“娘,今儿吃好吃的?” “吃好吃的!娘给你哥吃顿好饭,你哥到死都没吃过一顿好饭,娘今儿就做给他吃。” “啊?娘,我哥死了,他还能吃饭?”丽晶迷惑地问道。 “死了。你哥死了。但是他回来了,娘知道,他回来了……”母亲坚定的声音。 “回来了?在哪儿了?我看不到啊,娘。”丽萍用眼睛扫视着这间不大的破屋子。 “你们看不到,但是娘能看到,你哥就是回来了,他就站在地上,在娘的背后。”母亲真真儿地说道。 “娘,你不要吓我们!”丽萍哭兮兮地说。 “娘不吓你们,你哥回来了,不管他死了还是活着,他都是你们的哥,他只有护着你们、疼着你们,你们怕他做甚?”母亲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可是、可是……人死了不是变成鬼了吗?鬼不是很吓人啊?”丽萍的声音有些颤抖。 “变成鬼也是你们的哥啊,鬼也分好鬼赖鬼的,你哥就是鬼也是个好鬼,他永远是娘的娃,是你们的哥。”俊蛋儿听到母亲这么说,激动得泪流满面,娘什么时候都是他热腾腾心肠的娘啊。 两个闺女懵懵懂懂地听着娘的话,机敏地瞅着家里的每一寸空间,感觉后背冷飕飕的。 “不要怕,你哥要是回来,你们这个模样,他会难过的。你们要像他出门回来一样高兴才对,你们说是不是?”娘唠唠叨叨说着,手下没停做着的饭菜。 眼看两张烙油饼出锅,娘又道理一点菜籽油到锅里,“滋啦啦”的把打好的鸡蛋倒进了锅里,锅里的鸡蛋在热油里冒着泡,散发出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娘,我想吃。”丽晶忍不住向娘求道。 “不行!得等你哥吃完剩下来,你们再吃。”娘断然拒绝了小闺女的请求。 “可是,我哥在哪儿啊?他怎么吃?”丽萍还是哭兮兮的样子。 “他一会儿就来吃。”娘不抬头地回答。 黄灿灿的炒鸡蛋出锅,放在家里唯一的搪瓷盘子里。 就见娘把炒鸡蛋和切成扇形码好在大碗里的烙油饼放在大红柜上,平时那里是敬贡财神爷的地方,娘放好吃食,拿出几支过年时节省下来的藏香,抽出三支,划着火柴哆嗦着点好香,“噗通”跪下去:“儿啊!你苦了一辈子,一辈子没吃过一顿好饭,娘一想起来这个就心疼,今儿娘给你做一顿好吃的,你回来吃,你也让娘这心多少松快点,不再那么疼!” 世事无常 世事无常 俊蛋儿听了娘的话,心碎了一地,他望着一夜白头的母亲,望着这破墙烂窟的半间土房,除了哭,他还能做什么? “娘,我吃,我这就吃……我的爹娘啊!”俊蛋儿想拿起这一辈子都没咋吃过的好吃的好好解解馋,可是,他拿不起来,于是他把鼻子蹭上去贪婪地嗅着这诱人的香味。 16岁的他还没活够,还没享受人世间的美好,就这样离开了,他不甘心。 他整天在村子里游荡,有时候也会到其他地方看一看,不过,以他的阅历也想不起来能去哪里,不过是去那个还没有去过、只是听说的镇子里看一看。 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看到很多铺面,看到卖各色吃食的地方,他总不忘使劲用力地嗅一嗅,也没有人阻止他,因为他们压根就看不到他。 这让他很是自在和大胆,他甚至有些想胡作非为的心思,只是他只有这样的想法,而没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有一次,一只狗对着他狂吠,倒是吓到了他。本来他正在贪婪地嗅一个小女孩手上的肉饼,却被她身边的狗发现了,它跳得老高想咬他,好在现在他可以“飞”,就是它跳得再高也咬不到他,因为他连自己啥样子都看不到,他觉得自己就是一阵风、一股烟而已,狗怎么能咬到他? 游逛了也不知道多少时日,他还是回到了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他不放心家里,回来看看。 还没进家门,他就发现家里变了样,院子里不再了了乱乱地一地残迹,一间半的破房子变成了三间新房子,虽然还是土坯房,但是却是新盖起来的,还装上双层铁框的玻璃窗,看到妹妹们都换上了新衣,母亲的脸上似乎少了些愁容,父亲虽然一样唉声叹气,但是不再每天跑到他那一堆黄土上去闲坐了。 看起来安居乐业的样子,他觉得有了些安心,但是他猜不到为什么会变了样。总之,一切都变好了,他是高兴的。 他躺在自家的大炕上,想舒舒坦坦歇一歇。 听到父亲在院子里跟人说话,坐起来看出去,发现是商都家的二后生来了,他叫父亲“老爹”?走进屋子,叫炕上的母亲“老娘”?难道……? 看样子,二后生已经和妹妹定了亲,这变好的一切都是商都家的帮忙? 其实,就是李罗锅托虎娃说亲的第二天,商都家就提了烟酒上门提亲了。 除了应给的彩礼钱,还每年给丽萍吃喝花销和衣裳钱,家里地里的活儿自然有商都家一家帮忙,李罗锅的日子在商都家的帮助下也算熬过了艰难。 二后生人生得不丑,个子不高,但看上去敦厚、结实,一看就是一把受苦的好手,家里要说有他帮忙,也不算坏事,虽说比妹妹大了十多岁,但是就眼下的李家,也只有这唯一的出路了。 他甚至有些冲动想跟二后生说说话,可是他知道不能够,便安静地坐在后炕,听二后生和父母聊家常。 “老爹、老娘,有个事情呢,想跟您二老商议一下,就是听我二大爷家的堂哥说,山西煤-窑在招工人,挣的钱多,所以我爹想给我和三小一起去干上个半年,两个人半年差不多能挣个几千块钱,回来呢,我就能盖一处新院儿,也为过两年结婚打个基础。您二老看行不行?家里自然有我哥照应,您这里也不会耽搁事儿的。”二后生谦卑地说道。 “能出去挣个钱那是好事儿,只是这煤窑的活儿安全不安全?”山西出来的李罗锅知道山西煤窑招工,一定是招下井的煤工,一些私人煤窑的安全设施实在简陋,因此虽然挣钱不少,但也十分危险。 “危险是有一些,不过,您老放心,我爹让我们兄弟俩去就是互相有个照应,再说,我堂哥在那儿已经干了五六年了,也没见出事。咱只干半年,等一挣够盖房的钱,咱就不干了,咱现在是鸿运当头,不会有事儿的。”自从二后生定下丽萍这门亲事,心情那叫一个好!虽然还要再等上几年,但是媳妇就在眼前,等一等又何妨?因此,他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干什么都有了十足的干劲。 李罗锅知道商都家家底也不够厚实,虽然他给丽萍要的彩礼钱不算多,但是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也不是笔小数目,要是兄弟俩出去半年能挣个万儿八千的,回来盖新房,丽萍结婚就不用跟那个邋遢婆婆挤在一起了,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你爹这么安排,就听你爹的,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可不敢出一点点事儿,咱们丽萍这一辈子可是托付给你了。”李罗锅嘱咐。 “没事儿!咱吉人自有天相,您老就放心吧,我们现在走,等过完年时候也就回来了。”二后生开心地说。 “唉!”李罗锅长叹一声。 俊蛋儿看着父亲的愁容,看着二后生的兴高采烈,心中没来由地有些不安,他预感到了什么,但是又看不清说不明到底是什么,即使看得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也没有办法阻止,索性躺下来休息。 只见二后生说完话,走出屋子,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手拿起院子里的扫帚打扫起庭院,散乱的椽檩已经整齐地码在东墙底,用泥覆盖,抹得平平整整;连鸡窝、狗窝、猪窝都盖成了新的,一看就是二后生干好的营生。这让俊蛋儿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后生刮目相看。 他没有躺着睡觉,而是一直跟在二后生身边转,他干什么他都跟着,小狗看到二后生也是一副亲昵的表情,看到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欢喜了,倒是围着二后生,还伸出舌头舔他的手,二后生俨然已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连这些畜生都知道。 他有些记恨,二后生似乎代替了他的位置,在爹娘心里、在这些畜生眼里、还有在妹妹们的眼里,二后生成了他们的亲人,而他却被他们忘记了。 他愤愤地抬起脚想踹一脚小狗,小狗看到他的脚,乖乖地顿缩在地上,露出怯生生的眼神,这让他不忍心踹下去,收回抬起的脚,他索性走到一边去看看二后生还能做什么。 二后生打扫完庭院,到西房把猪食搅拌好拿出来喂给了早已“哼哼唧唧”吵闹个不停的猪仔,还散了几把玉米给几只母鸡,小狗居然也有了自己的饭碗,可以吃上东西了。 看着这一切,俊蛋儿的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不再那么记恨。 出行在即,二后生打点行李,丽萍虽小,但是知道二后生出远门,心中也是有些恋恋不舍,这个大哥哥一样的男人这半年来对自己和家里的照顾,让她对他有了些依恋。 吃过晚饭,两个人走出家门,一起走在后滩草地的沙棘林,二后生想嘱托她一些事情。 然而世事无常,这一次远行……. 置之死地 置之死地 二后生带着弟弟三儿远赴山西。 从未出过门的兄弟两,一路上拿着母亲烙好掺了玉米面的饼做干粮,渴了就到车站的公共厕所去喝一顿水龙头里的水,好在兄弟俩一直在母亲连锅碗瓢盆的本来面目都看不清的状态下成长,对那些水里的微生物、致病菌那是有着先天的抵抗力,一路这样风餐露宿也就到了堂哥所在的煤矿。 堂哥领着两兄弟来到矿上的宿舍,一排铁皮房,一个房子里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双层的铁架床,床上是一抹黑的破被烂褥,还有几个睡得昏天黑地的“黑人”,二后生把手里一点单薄的行李放在地上,有些胆怯地问:“哥,我们就住在这儿?” “是嘞,住这儿。等干开活儿,累得倒头就睡,睡在那儿都一样了。”堂哥安慰道。 “好。”二后生把行李放在一张空着的铁架床上,那张床原来的主人刚刚离开人世,堂哥没有说,二后生不知情。 “哥带你们先去登个记,明天就能下井了,一天也不要耽搁,挣够钱,你们兄弟两就离开这儿。”堂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一些下井的注意事项,待会儿吃饭时候,哥再交代你们。” “好!我们听哥安排。”二后生兄弟两跟着堂哥来到领工家里。 “包队,这是我叔家的两个弟弟,来干个半年六个月的活儿,您看明天就给他们下井哇?”堂哥进门就陪着笑脸对一个坐在饭桌前的男人说道。 “哦,行。”那个带着大金链子一脸横肉、大腹便便的男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瞭,用鼻子哼了一声。 堂哥带着他们退出门,三个人走在黑煤覆盖的矿道上,北风吹起的煤面子迎面而来,钻进眼睛、鼻子。 三儿嫌恶地用手揉一揉进了煤屑的眼睛,吐一口吐沫,恨恨地踹一脚身边的煤颗瘩说:“一挣够钱,咱就回家。” “咱先去附近的一家面馆吃饱饭,哥再告诉你们下井的注意事项,明天哥跟你们一起下井,到时候再给你们讲一讲。”堂哥一副严以待阵的样子,给二后生的心中笼上一层阴影。 这个私人小煤窑刚刚出过事儿,瓦斯爆炸吞噬了十几个人的性命,在这里人的命是最不值钱的,老板并未上报事故,私下里赔了家属几万块钱了事。 这里像这样的煤窑数不胜数,每天都有事故发生,不出事倒是不正常的。 下井的工人只能自求多福,其他都是扯淡,劳动合同这样的东西在这里根本不存在。 堂哥拉引他们来也是心有余悸,不过有他照应,他们只是干短工,但愿不出事故吧。 出事儿后,老板刚刚对一些井下设施进行了一些改造,估计短期内不会出事,他才侥幸叫兄弟两来挣几个钱。二后生和三儿对此一无所知,堂哥也不敢告诉他们,以免吓着这两个孩子。 三个人吃了满满的三大海碗刀削面,加了油辣子,吃得一头大汗,很是满足。二后生兄弟两路上辗转几天都没吃饱肚子,今天能吃上有点儿肉片的刀削面,三儿觉得这儿都比在家里的生活还好。 回到宿舍,堂哥就下井的一些常识性问题给两人讲了讲,就嘱咐两人早早休息,明天早上4:00就要下井,井下一呆就是十个小时。兄弟两不敢怠慢,把行李打开,简单打理,就上床躺下了。 三儿是小孩子,心思全无,一倒头就呼呼大睡起来,这几天的路上折腾也是累了的缘故。 二后生却辗转反侧睡不着,从堂哥的谨慎小心来看,这份工是用命在搏,从包工头的样子看,他们在这里根本不被当人看,一旦出事估计也是哑巴吃黄连,估计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他又安慰自己:只要短短半年时间,他们兄弟两就能挣够盖房子娶媳妇的钱,过不了两年,他就能把丽萍娶回家,就能有自己的小日子,到时候,他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也叫塔拉乌素的人看看,商都家的娃也是能干的娃。 在担忧和遐想中,二后生也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屋里200瓦的大灯泡亮起来,把漆黑的铁皮房照得通亮,每个人都一声不吭地起床、穿戴整齐,拿着自己的物件往外走。 兄弟两穿好衣服,拿起堂哥准备的物件随着人流往外走。 走过坑洼的矿道,看到前方透出昏恍灯光的小房子,大家朝着那里走去,在那里每个人领了属于自己的号码牌和两个大大的白面馍馍,每个人的军用水壶灌满水,在一个简陋的更衣室里,大家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黑漆漆像铁皮一样的工作服,戴好头上的探照灯,坐在一个诸如猪笼的铁笼子里,随着“吱吱嘎嘎”的铁链子升降的刺耳声音,他们下到了一百多米深的井下。 二后生攥紧弟弟的手,他担心他会害怕。 出笼的人们拿起堆放在一旁的工具,沿着浸水的坑道往前走,越往里走坑道越狭窄,坑顶横七竖八架着木板来稳固矿壁,减少坍方的可能。 大家都沉默着往前走,走到自己的位置,便开始一言不语地干起自己的活儿。 堂哥领着二后生和三儿来到一堆昨天没运出去的煤堆前,他们负责把这些已经炸好的煤装在运煤矿车里,活儿多但不是最危险的营生。 新来的矿工一般都是先做这个,等他们熟悉了环境,在派其他危险一些的工种。 兄弟俩卖力地干起来,三儿对身边带着的白面馍馍垂涎欲滴,看到大家都没有要吃东西的意思,也只好忍住要流下来的口水先干活儿。 不一会儿,三儿就有些累了,矿车定时一车车来,人们要及时把车装满才不会浪费时间和资源,不会拖延下班的时间,二后生尽力多干给弟弟少干一点,毕竟三儿才刚刚20岁,骨架还没长结实。 几个小时后,地平线的太阳慢吞吞升上来时,地下的人们才得以休息一会儿,大家坐下来,默默地拿出白面馍馍,狼吞虎咽地干掉一个,还有一个是要留到中午才能吃的,否则后半晌的活儿就没力气干了。 好在馍馍是足够结实、足够大的老面馒头,三儿的小肚皮一个馍馍下去已经填满了。 大家吃饭歇息中,堂哥忽然支棱起耳朵,他听到“唰唰”的似乎是矿坑要坍方的声音。 大家也一起聚精会神地听起来,声音有些大起来,听得出就在离大家不远的地方。 “大家快走!”堂哥一声大喊,手下已经拽着二后生和三儿两个堂弟窜出老远,大家一窝蜂地跟着往外跑…… 死里逃生 死里逃生 大家来到相对安全的矿道,看着不远处塌下来的煤块、煤渣飞溅,三儿吓得哭起来,二后生脸色苍白。 “没事儿,这是常事儿,也就是小范围的坍方,不会有事儿的,等下再去那里加固一下就行了。”堂哥安慰兄弟两道。 “看看有没有人在里面?”堂哥询问。 “二柱子没在这儿。”一个人清点人数后报告。 “大家问一问身边的人,看看二柱子跟谁在一起?”堂哥大声说。 “跟我一起的,他说去解手,我们跑出来时候没见他出来。”有些瘦小的宏亮回答。 “那可能给困在里面了,大家快拿家伙去打通道路。”堂哥说着就冲向滚下来的煤堆。 大家都一起去挖煤,好在塌下来的煤不是很多,没用十分钟,被埋住双腿的二柱子就给救出来了,但是很明显双腿已经断了,人也失去了知觉。 几个人抬着二柱子往矿口走去,拉响出口的警铃,运送工人上下的铁笼子放了下来,堂哥带着二柱子坐上去,回头叮嘱二后生:“要注意安全,跟着旁边的老工人,他们会照应你们的。” 人们又毫无声息地默默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二后生和三儿也跟几个新来不久的人回到煤堆前,继续前面没完成的工作。 “二哥,咱们要干多久?”三儿哆嗦着声音问。 “等咱出去,我跟哥商议看看,要不你先回家,我在这儿干几个月再回。”二后生回道。 “要回咱就一起回,要不咱回去看看做点其他事赚钱吧,这个太吓人了。”三儿脸色还是没缓过来。 “嗯,行了。”二后生心中也是充满了恐惧,他不敢表现出来,唯恐给弟弟增加精神上的负担。 好不容易熬过一天,兄弟两拖着疲惫的身躯出得井来,看到天上的太阳,强烈的光刺激得睁不开眼睛,好像劫后余生一样,三儿忍不住蹲在地上哭起来。 二后生轻轻扶着弟弟瘦弱的肩膀,心中充满愧疚,是他要娶媳妇,才连累弟弟来干这么危险的活儿,他等下子要跟堂哥商议,给弟弟回家,他自己留下来干。 两个人看看手上刚刚领到手的几十块钱,又破涕为笑。 “哥,一天能挣到咱在家几个月的钱耶,咱再坚持几天,等咱一攒够钱,咱就回家好不?”三儿脸上还挂着泪水。 “我想还是你先回家,这么危险的活儿,哥实在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哥一个人在这儿就行了,你回去给哥搭照一下丽萍家,哥多干两个月就啥都有了。”二后生回答弟弟的话。 “没事儿!慢慢地可能也就习惯了,咱两在这儿最多干半年就行了,你一个人得干一年。咱年轻跑得快,不怕。”三儿鼓足勇气说道。 (可惜,死神的脚步有谁能跑得过?) 兄弟两随着人流来到一个简易的洗澡间,走风漏气的墙壁、屋顶,倒是有热水供应。地上是厚厚一层工人们身上洗下来的煤面子,这些只露着两只眼睛的“黑人”们急不可待地冲进热水里。 阴寒潮湿的地下煤矿里呆了十个小时后,每个人的骨头里都是冷飕飕的,他们需要热水这点点温度来驱赶走身体里的寒意。 等到从水里面冒着热气出来,哥儿两才有了些生气和笑脸。 两个人来到煤矿的食堂,食堂的饭菜冒出香喷喷的肉味,三儿馋得直吞口水。 看着弟弟的馋样儿,二后生狠狠心给弟弟买了一份猪肉炖土豆,他自己舍不得这么“奢侈”,买了一份大白菜,就着两个馍馍吃。 三儿懂事地把碗里的猪肉夹几块给二哥,二哥舍不得吃又夹回来给弟弟,兄弟两为一块肉推让着,“你吃,你还在长身体,这么重的活儿,你不吃不行。” 吃完饭回到宿舍,除了睡觉啥都不想干。两个人躺在床上,身体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痛,虽是庄户人出生,但这么重的活儿还真是第一次干。 堂哥低垂着头回来,一屁股坐在床上,抽闷烟。 “咋样?二柱子咋样了?”旁边的宏亮问。 “唉!”堂哥长长地叹了口气,“腿不行了。” “断了?接不好了?”另一个上床的人探出脑袋问。 “矿区医院说是粉碎性骨折,恐怕要不得了,得截肢。” “唉!”又一声叹息传来,周围陷入一片寂静中。 二后生兄弟两没有睡着,他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想来想去,二后生坐起身:“哥,我想明天给三儿回去了,我一个人留下来。” “哦,行了。”堂哥答应道。 “我不回去,我陪你干完半年我们再一起回去。”三儿在上床躺着没动,这样的话递过来。 “你听二哥的话,你回去,这里的活儿太苦了,你还小,你会受不了的。”二后生对着上铺的弟弟说。 “回去吧,要不你们都回去吧,这活儿就是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了。你们何苦冒这险?”堂哥说。 “没事儿,家里实在没有来钱处,大哥到现在还没找下媳妇,我是定下一个,要是拿不出彩礼、盖不起房子,人家也说不定能嫁给我,我一个人顶着就行,大不了多干几个月,让三儿回去就行了。”二后生一筹莫展地说。 “我来都来了,路费盘缠的,连花销都还没挣回来就回去,这么亏钱的事情我不做,我要留下来,这么多人都在这儿干,又不是就我一个人,大家不出事,莫非还正好落到我头上?就是落到我头上,那也是命,我不怨你。”三儿执拗地说。 午后的阳光照在这些铁皮房子上,暖融融的。但是每个人、每一个不出声的人都感觉到冷到骨子里的寒气。 二后生睡不着,他慢慢走出门,眺望山下远远的地方似乎有一缕炊烟,那得是一个村子吧?也有老婆孩子的汉子吧?现在的山西人有着得天独厚的煤炭资源,他们生下来就不用背井离乡了,而作为山西人的后代,父辈们走西口的后果是保住了命,但是贫穷却如影随形,从未远离。 他胸中充满了斗志,他要在自己手上过上富裕的日子,不让自己的娃娃再过这贫穷的日子。 难逃一死 难逃一死 三儿没有回家,坚持跟着二哥干几个月。 煤矿上也加强了安全方面的监管,几个月都没再出什么事,兄弟两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活儿计,不再每天战战兢兢干活儿,有时候,两兄弟还会有说有笑地打发时间和疲劳。 在这不见天日的艰苦环境中,大的疼着小的,小的让着大的。 俊蛋儿知道二后生去了煤窑下井,很是担忧,他很想去看看他的状况,但是苦于不知道他究竟在哪,所以没法去,他还是“人”的思维,想一想山高路远,他哪里去得了?于是他就在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周围游荡,他走过田野、草地,甚至后山的狼洞,都成了他无聊时的去处。 有时候兴起,他会在草地上吃草的羊群乱跑,把羊儿吓得四处乱跑,就听得老羊倌甩一声响亮的鞭哨,大声呵斥羊群:“狗日的,有了鬼了?不好好吃草,一惊一乍的。” 俊蛋儿便兀自里更加好笑起来。 李罗锅自从有了商都家的帮忙,心情似乎好了起来,不再唉声叹气。 家里的状况也好了一些,两个妹妹的脸色也渐渐有些血色,只是母亲仍然是大风都能刮断的豆芽菜,他也不常常回家了,回了家也只是看上一眼就走。 那一日,他正躺在后山的斜坡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无聊地玩弄着身边的马兰花,突然一个“惊雷”在他的脑壳里炸响——出事儿了。 他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穴里,慌乱奔跑的人群,看到火光、黑烟、人们的惊叫哭喊声……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一转念,他就明白了这是哪里。 这不就是个煤窑? 难道? 二后生—— 他翻身起来,想看清楚一些,于是一晃神他就已经在煤窑垮塌的地道中了。 到处是充斥着的瓦斯味道,看到一部分能动弹的人带着防毒面具,大部分人都用肮脏的衣物捂着口鼻,没命地往各个方向逃跑。 近前看到,二后生只剩下上半生露在垮塌的煤堆外面,而没有看到三儿的影子。 二后生血肉模糊的双手紧紧抓着一根掉下来的支撑木椽,他尚未完全丧失的意识支撑着他,只见他嘘喏的嘴里不停地用尽全力“喊”着:“三儿、三儿……” 俊蛋儿沿着矿洞进去,他看到惊慌失措挤成一堆的人群,也看到几个巨大的排气扇在拼命地旋转。 待烟雾慢慢散去,俊蛋儿清楚地看到压在垮塌的椽檩、木板下面变了形的三儿,还有二后生不成形的双腿…… 太惨了! 他想起自己在倒塌的墙下那种压迫感,还有被砸碎了的五脏六腑和变了形的青紫驱壳…… 但是,除了焦急,他啥都干不了,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兄弟两埋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煤堆下面而束手无策。 这是兄弟两在煤窑下井的第105天,干了三个月的兄弟两已经积攒了7、8千块钱,两兄弟计划了一下,干完这个月就基本上挣到一万多块钱了,一万块钱回家除了付清媳妇家的彩礼钱,还可以盖两间砖瓦房了。 昨晚上,哥儿两还把钱拿出来数了一遍,规整好,放在随身带来的一个小木箱里。 很多矿工都在休息时间搭矿上的拉煤车跑到镇子里的农村信用社把钱存起来。 他们两兄弟不放过任何一次下井的机会,没有时间出去,也想到不是久干,把钱收好,等攒够一万块时就回家了。 虽说破败烂散的住处,一个个黑炭木讷、麻木的人脸,但是,在这个地方却从未发生过失窃案件。 当二后生问堂哥关于存钱事宜时,堂哥也建议他放在自己的行李里即可。 数完钱的兄弟两还合计了一回,回去时路过太-原、呼-市、集-宁时,下车去看一看,否则出了一趟远门,人家问起来一问三不知就有些丢脸了。 还要到呼市吃一吃回-民的清真羊杂碎,羊肉舍不得吃,一碗羊杂碎汤也就3、5块钱,还是吃得起的,加上红拉拉的辣椒,再泡上两个白面馍馍,想一想就流哈喇子了。 二后生还承诺弟弟,到集宁的话,要给弟弟买一双皮鞋,集宁的皮货据说正宗也便宜,给弟弟买他平生的第一双皮鞋,过年时候,穿着亮铮铮的皮鞋,甭提有多带劲儿了。 兄弟两说得高兴,还拿出平时舍不得喝、只有出井时候需要喝一口的烧酒,一人又喝了一口。喝得嗓子、肚子里都热辣辣的,才安然睡下。 一大早,兄弟两照样来到矿井口小小的登记处,小房子发出灰黄的灯光,没睡醒的阿姨机械地拿出一个个下井的物件递出去,12345…地编号排队过去,大家懒洋洋地坐进“铁笼”里下了井。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进行中,没有任何异样。 兄弟两来的时间不长,有堂哥的照应,也不去干其他危险繁重的活儿计,反正他们仅仅是为赚一笔钱就走的,堂哥也没打算给他们学习放炮、打桩的技术活儿,虽说这些活儿挣钱多,但是也十分危险,不如叫两兄弟干点儿轻省活儿,凑乎着挣够钱就离开。 闻到瓦斯的味道时,堂哥的脸都青了,他甚至来不及喊出声,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就已经到达了他所在的位置,之后便是如地震一样到处“轰隆隆”垮塌的声音。 他就地趴下,快速找出随身的防毒面具戴上,躲在就近的一个相对安全的煤窝里,他极力使自己的大脑清醒。 煤矿的瓦斯爆炸向来是最能引发严重矿难的罪魁祸首,他想到二后生两兄弟,他们在接近矿井的出口处,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只是忘记教会他们及时带好防毒面具。但愿老天垂怜,不要伤到他们。 堂哥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地祈祷。 俊蛋儿看到三儿愣怔地站在煤堆前,看着自己的驱壳和二哥的双腿,他吓傻了,呆若木鸡。 俊蛋儿站在他面前时,他倒是被惊醒了,“俊蛋儿?你不是死了吗?我看到鬼了?”三儿心里的想法,一秒钟就被俊蛋儿晓得了。 俊蛋儿想告诉他:你也已经死了,不信你看看你的身体在那里,你却在这里,难道不是吗? 可是他又那么不忍心,只是他转念间,三儿已经知晓了真相。 三儿抱着二哥大哭起来。 “咱两都是一样的命,你是被煤砸死的,我是被墙砸死的,一样样的,都是命啊!”俊蛋儿想用自己的不幸来安慰同样命运的三儿。 “你走开!我不要看到你!”三儿愤怒地大声对着俊蛋儿哭喊。 二后生的魂魄悠悠回转,他看到了三儿和俊蛋儿站在面前,他想抬起手揉一揉眼睛,但是,一切都是虚无,他什么都做不了…… 生死一线 生死一线 二后生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下半身,他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了?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三儿明显发现了二哥站起来,不在地上了,他大哭,他知道二哥也“死”了。 “二后生、二后生!”堂哥的疾呼声,一声声呼唤着堂弟,二后生飘忽的魂魄被喊得无法走远,他慢慢跟身体合二为一。 待他睁开眼睛,三儿跟俊蛋儿都消失了,刚才? 刚才难道只是他在昏迷中意识不清时的幻想?可是他明明看到三儿在抱着他大哭啊,俊蛋儿明明也站在眼前的呀? 他回转的生命,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想要动一动,哪儿都是钻心的痛,甚至双腿都好像不在了,没有一点点知觉。 “大哥,我的腿呢?”二后生惊恐地问堂哥。 “没事儿,你的腿被压住了,我们现在就把你弄出来。”堂哥一边指挥一部分人撤离,一部分人帮忙把二后生从废墟里刨出来。 抛开压住二后生身上的煤块、椽棒,首先看到的是三儿,三儿面朝下趴在二后生的腿上,双手抱着二哥的腿。 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三儿从二后生身上挪开。 当大家把二后生放在紧急绑扎的担架上抬起来时,二后生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吼道:“先救三儿!放下我,先救三儿!” 堂哥不忍心告诉他三儿已经不在了,他示意把二后生抬下来,先抬三儿出去。 二后生的下半身已经毫无知觉,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也知道三儿这一回是凶多吉少,但是他怎么忍心丢下他?把他丢在这暗无天日的煤堆里? 此时,他无暇顾及自己的安危,只是后悔莫及,本不该带弟弟来的,他才十八岁,这么稚嫩的身体每天干的是成年人都扛不住的重活儿;本该挣够5000块就回家的,就是他贪心,非要挣够一万块;昨天弟弟还说再有半个月就回家了呢! 他热泪长流,他宁愿死去的是他,他希望用自己的命换回弟弟。 可是一切都无可挽回,一切都已成定局。 三儿和俊蛋儿看着大家七手八脚地清理矿道,一具具失去生命的身体排排放在出口处稍微宽敞一点儿的地方。 刚刚,他们都还是鲜活的生命,一转眼,都已经走在黄泉路上。 他们成群结队地往外爬,一个个挤进铁笼子,奇怪的是他们挤进去那么多人,铁笼子却丝毫没显得费劲,晃晃悠悠、吱吱嘎嘎地上到地面,他们争先恐后地下了铁笼,往外跑。 迎面过来的是煤矿负责人,他似乎视而不见他们,径直往矿口处跑去,他甚至撞到疯狂逃跑的他们,却没有撞倒他们,而是穿过他们的身体,被穿过的身体出现了一个大窟窿,但是他们却丝毫没感觉痛,他们怔怔地看着风也似的煤矿负责人和几个安全监督员,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一些人不再跑,而是停下来看着对方,哪里不对劲? 俊蛋儿和三儿不在人群中,他们守护在二后生身边,他们想挡住疯狂拥挤的活着逃命的人和那些丢下身体不知所措疯狂奔跑的灵魂。 但是,他们挡不住,他们的声音不在这个声色世界里,那些疯狂逃窜的灵魂似乎也对他们的存在不予理睬。 堂哥也守在二后生身边,他一直在拍打即将丧失意识睡过去的二后生:“二后生,你醒醒!你可不能睡过去,睡过去你就回不来了。” 声音从防毒面具后面瓮声瓮气地传过来,不是十分真切,好在矿区负责人及时赶到,开通了另外一条逃生通道,被困井下的人员才得以快速撤离。 二后生被抬上地面的时候,三儿的身体已经放在了那间破旧的值班室旁边,有人从旁边捡了一张破烂的化肥口袋盖在三儿的脸上。 初冬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没有一点生机,不远处光秃秃的山坡死一般的沉寂,脚下是被掏空的地皮,失去生命的人一个个被抬上来,一排排放在那间破烂的值班室的阴凉地。 二后生意识尚存时,他看到了那一排排的身体,之后,他便坠入黑暗、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他从死神那里挣扎着爬回来时,已经是出事后的第五天。 每一具失去灵魂的身体第二天就都被埋在了煤矿后面的山坡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木板墓碑,上面简单地写着逝者的名字,其他情况一概没有。 这个地方,他们兄弟两曾经有一次闲逛来过,看着一座座凌乱的或旧或新的坟头,他们顿生恐惧,两个人头也不回地跑回宿舍,从未提起,却合计着赶紧挣够钱就离开这里。 如今一次矿难,又添了不少的新坟,三儿也被安葬在这里,简陋的杨树木板上用红油漆写上了他的官名:李越欢。这个一辈子没用过几次的名字,来这里登记时候,身份证上堂堂正正地写着的名字,这一次写在了这里。 堂哥把二后生后续治疗安排好,便来到这些曾经是兄弟的新坟上,他找到三儿的墓,烧了一刀黄纸,流了一回眼泪,默默地离开。 二后生腰椎骨折、双腿股骨、胫骨骨折,即使保住一条命,也落下了残疾,来了两个孩子,现在只剩下半个人,这怎么向叔叔交代? 要不是他拉引他们来煤矿,穷是穷,但至少不会穷死、不会送了命啊!他追悔莫及。 俊蛋儿倒是不再寂寞,有了三儿的陪伴,两个人整天晃晃悠悠在矿区闲逛,再也不用愁什么,吃不要吃,穿不要穿的,他们觉得原来做鬼也不是那么恐怖的事情,倒是轻松自在了呢。 不过每次到医院看到二哥痛不欲生的样子,三儿都难过,他宁可自己那么痛苦,替下二哥,而让二哥“享受”这做鬼的自由自在的日子。 俊蛋儿说:“你也不要太难过。人都是有命的,死活都不是能自己说了算,该谁死就是谁死,谁也代替不了谁的。” 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躺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的二后生连死的力气都没有,他的双手和双腿都是伤痕累累,腰椎骨折直接导致的下肢瘫痪,即使腿骨骨折痊愈,未来的日子里,他都无法再靠自己的双腿走路。 虽然他还不能清楚地感知自己的双腿不能走路的情形,但如今卡在这冰冷冷的石膏模子里苟延续命,就让他痛苦万分,生不如死。 堂哥从他醒来问及三儿的情况,就一直没敢告诉他真相,只是说三儿在另外的病房治疗,两个人好起来就可以见面了。 过不了几天,大哥平娃带着丽萍来到了矿区医院,看到大哥和丽萍的那一刻,二后生如牛吼一般的哭声爆发出来。 丽萍看到石膏里的二后生也哭起来,那么活蹦乱跳的人变成了一个人模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没出过塔拉乌素那个小村子的姑娘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觉得天好像塌了。她木讷地站在二后生的病床边,除了哭,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要紧的,二弟,你会好起来的,我们回家慢慢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平娃抹着眼泪安慰弟弟。 “哥,你去看看三儿,看看他咋样?我动不了,看不了他。都怪我!都怪我太贪心!本来三儿说挣够5000块就回家,是我贪心,非要挣够一万块,呜呜呜——”二后生大声哭诉道。 “没事儿的,你情绪不要这么激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堂哥在旁边劝慰道。 平娃低头不言语,没有钱,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日子,活着跟死了有啥两样?他不怨怪二后生,他们都穷怕了,能挣到钱,哪怕用命换,他们都愿意。 接到堂哥的电报,平娃和丽萍就急忙搭车赶来了,具体情况还不了解。 待二后生的情绪多少稳定,三个人走出病房,平娃说去看看三儿。 堂哥却带他们来到不大的街道上,初冬的风已经带着寒气,地面上形成小旋风刮起的灰土、枯叶、垃圾,飞得到处都是。 丽萍眯着眼睛,她有些奇怪,看三儿不是到病房,来街道上干啥?莫非是堂哥带他们吃东西?自己心下琢磨,没好意思开口问,默默地跟在两个拖着沉重的脚步的男人后面。 堂哥带他们来到一家卖纸货的店铺,丽萍才明白三儿已经不在了,平娃虽然也不知道堂哥的意思,但他猜到了,他一声不响地跟着堂哥来到纸货店。 平娃一边流泪、一边把各色纸货挑拣一些,也不敢多买,出门时,身上没带几个钱,还有回去的路费盘缠要留下。 “你尽管拿,我这儿有钱。”堂哥说。 “不能花你的钱。”平娃哭着说。 “不怕,到时候哥都会给你跟老板要回来。娃活着没享过福,死了就给他尽力量多烧些纸钱,也叫他做个有钱的鬼,不要受人欺负。”堂哥哽咽着说。 “唉!”平娃长叹一声,“人活着难,死也难。” 平娃想想堂哥的话很对,死了做鬼也不能再做穷鬼,哪怕他们没钱了,讨吃叫街地回去,也要给三儿多烧些纸钱,给他做个不愁吃不愁穿、有钱花的鬼。 三个人提着一大堆的纸货,吃穿用度都有,来到乱坟堆处,找到三儿的墓,一声声哭嚎声惊飞了旁边干枯榆树上的几只黑乌鸦,它们“呱呱呱”地叫着在几个人的头顶盘旋。 天气渐冷了,灰霾的天气、污涂涂的云层,空气中散发着煤炭燃烧后硫化物的味道。 枯死的蒿草干巴巴、光秃秃地在寒风中摇摆,刮起的黑土面儿一股股迎面扑来,窜入恸哭人的口鼻。 人脸上是一道道黑痕,像春季里干涸的河床上流过几股小溪流后的印记。 “三儿,哥对不住你,让你小小年纪就受这种苦,本来应该是哥来的啊!”平娃哭道。 三儿跟俊蛋儿就站在他们面前,看他们哭得伤心,两个人也伤心地哭起来,可是一张纸隔开了阴阳的界限,他们彼此痛哭却彼此不知。 为了压住事故不上报,煤窑负责人召集遇难者家属协商赔偿事宜,一个一个单独协商,每一个家属都单独有人“陪伴”,他们没有私下里接触的机会。 二后生躺在医院的费用不小,三儿的赔偿费有着堂哥出面,平娃和丽萍跟随。 按当地最低收入赔偿,一个人也就3万多,老板“仁慈”,每个人至少给到了5万。一些没亲没靠的人家只好拿着亲人用生命换来的5万块钱,回家过相对富裕了一些的日子,除去悲戚,他们多少有些庆幸,手里有了钱,至少吃穿用度不用再愁了。 通过堂哥的一再周旋,三儿用命换来12万的赔偿金,二后生的治疗在几个月之后也停止了,矿上帮他特制了一双拐杖,用车送回家,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话说死了十几口人的矿难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那些失去亲人、失去壮劳力的遇难者家属,一个个穷苦的老百姓以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煤矿死人是常事儿,赔偿几万块也是常事儿,还有人心中默默以为死得其所、死得值了呢。 想想看,一个农民,在贫瘠的土地上,雨水充足时,脸朝黄土背朝天、费尽气力一年下来不过挣得一家人的口粮;若遇上干旱年限,那是口粮都挣不来的。 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几千块钱,一下子拿到沉甸甸的5万块钱,觉得人命还是值得的。若是靠土里刨食儿,5万块得几十年才能挣到?所以,虽然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儿子、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兄弟,伴着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们中倒是有些人有了些能活下去、活得好一点的喜悦了。 而看到截瘫了批遛着腿的二后生时,李罗锅差点没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他暗暗伤心、暗暗犯愁,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自己一个残疾,再加上一个残疾,这七老八少、歪轱辘烂板凳的日子可咋过? 认命? 认命? 自从二后生截瘫回到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李罗锅就没有了好脸色,也失去了生机,他又开始一趟趟往俊蛋儿的黄土堆跑,一坐就是一天。 二后生还是每天拄着双拐晃悠着两条像没有筋骨的面口袋一样的腿往李罗锅家跑,现在的他什么也干不了了,连上炕坐一坐都得费九牛二虎之力,每一次上炕都要丽萍帮忙,二后生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但是,他一天都不落下,每天都去,不挪窝,一坐就是一天。为了省去撒尿的麻烦,他一天都不喝水,晚上回家才喝水上厕所。 在李罗锅家坚硬的炕板上一天坐下来,没过多久,二后生麻木的屁股都起了水泡,商都家的女人看着娃可怜,就用破布烂杉填絮了一些烂棉花做了一个屁股垫,二后生便每天背着屁股垫到李罗锅家报道。 所有的人都知道,二后生是担心李罗锅反悔,退了这门亲事。 李罗锅也确有此心。 他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思考,发现二后生基本已经成为一个废人,虽然道义上说不过去,也不忍心不理睬这样好的娃,但是人还是要活命的呀? 那天一早,就像他找虎娃提亲一样的早上,他佝偻着身子又来到虎娃家,这一次,他是要退亲的。 虎娃表示很为难,虎娃媳妇也觉得这样做就等于虎娃在结仇。 “你不去提亲,人家娃娃就不会去煤窑,也就不会落下残疾,人家娃娃就是全胳膊全腿的全活儿人,你提亲要了彩礼,逼着人家娃娃去了煤窑,现如今落下个残疾,你们要退亲,我看这个行不通。”虎娃媳妇就这么直接地说给虎娃和李罗锅听。 “他婶儿,道理我都知道,我也觉得这老脸过不去,但是,咱们是光景过不下去才想起来把闺女早早订出去,好有个人手帮忙,现如今,二后生成了‘半个人’,一点儿忙也帮不上,丽萍跟着他看得就是一辈子的劳累,你说咋办?我也是没办法啊!人总得活命啊!”李罗锅抹着眼泪说。 “唉!这狗的!咋就把事儿做成个这儿?我也是左右为难啊!帮你哇,明显对人家娃娃不公平,不帮你哇,你这光景也实在难过。真是麻求烦了这事!”虎娃为难地说。 “你跟人家说好话,咱们拿了人家的钱财都退回给人家,等咱把丽萍再订出去,哪怕多退点儿也行。”李罗锅低着头,不好意思看虎娃,低声说道。 俊蛋儿和三儿有了伴儿以后,两个人便天南地北地闲逛,时不时回家看看。 两个人就二后生和丽萍的婚事反悔这件事上起了争执,一个说要不是为娶媳妇二哥也不会瘫了,一个说瘫了的人没法做男人、没法照顾人,还接什么婚? 两个人甚至动起了手,闹得不欢而散,俊蛋儿回自家的大炕上躺着,看到二后生萎了一团面一样在大炕上,他嫌恶地绕着走。 三儿回到家,看到母亲用污黑的双手抹着眼睛,母亲的眼神越来越差了,她几乎看不到大门外的东西,眼泪在毫无生气的眼睛流出来,黑污的双手把纵横交错皱纹的脸抹得像一块年久没有清洗的抹布。 她坐在灶旮旯烧火做饭,眼神不好的她,常常把烧火的牛羊粪不小心弄到锅里去,商都家和平娃从不指责,默默地从碗里捞出去扔掉,再默默地吃饭。 二后生回家,不见三儿,商都家女人其实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她从未提起,只是听了老伴儿的话:三儿还在矿上,二后生的残疾给三儿换了一份长期工在矿上,他当上了矿上的会计了呢。 “会计是啥?”商都家的女人禁不住问。 “会计就是数钱的,就是数钱发钱的。”商都家这样搪塞老婆。 老太婆也不再多问,当有人问她三儿呢? 她就会回人家:“我家三儿在矿上做会计呢。” 大家看着这个可怜的人也就不再说啥。 “这个楞女人大抵是不知道她的三儿已经不在人世了。”也有人这么说。 “她不是不知道,她是不忍心。”也有人这么说。 任凭谁怎么说,三儿和他娘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三儿想给母亲拢一拢已经结成毡子的头发,却不能够。 他站在母亲面前,母亲都不知道他就在面前,她默默地想儿、默默地做营生、默默地流眼泪。 今天俊蛋儿的话真叫人生气,是他们家害得他们成了这样子,他们却还要退亲?他是第一个不允许的!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俊蛋儿不是说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追鸡撵狗吗? 那好吧,如果俊蛋儿家敢退亲,他就把他们家搞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不信等着瞧! 他气呼呼地走出来,父亲坐在大门外的土堆上唉声叹气,平娃陪着父亲:“你说要是李罗锅退亲,咱该咋办?”平娃问父亲。 “这个绝对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退了这门亲事,退了二后生就得死。”父亲愁苦的声音。 “那咱还能拴住人家?”平娃没有信心。 “拴不住?人拴不住,钱还拴不住?明天我就去跟李罗锅说办喜事。”商都家说。 “不是还没到年龄?咋办?”平娃不敢相信地说。 “先把形式走了,到岁数了再圆房。”商都家这么说。 “要是人家不同意呢?” “不同意?不就是个钱?人全活儿不也是挣钱?半个人有钱了,怕啥?”商都家似乎有些信心。 “也对,试试看哇。不行,还有个办法……”平娃犹豫着说。 “啥办法?”商都家反问。 “就是…就是…”平娃说不出口。 “你说!”商都家有点儿不耐烦。 “就是,实在不行,就我娶丽萍。”平娃低着头,脑袋差点儿钻到裤裆里。 “啥?!你个龟孙子!你敢有这个想法?你这是往死里逼二后生嘞,你知道不?”商都家忍不住一个巴掌摔在了平娃脸上。 “我就是觉得咱家好不容易有个媳妇,可不能把她放了。我也是想实在不行的办法……”平娃捂着脸支支吾吾道。 不许乱想 不许乱想 商都家垂着头,其实他也想到了平娃的主意,只是这步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走,这样做了的话,就等于断了二后生的活路了呀。 “你可不敢这么想!千万不能给二后生知道你的想法,晓得了吗?娃娃已经够可怜了,你是当哥的,你得为你弟弟着想。再说,李罗锅也不会同意丽萍找你的,你比丽萍大了差不多20岁,人家咋能同意嘞?”商都家警告儿子。 平娃低头不语,30岁的平娃也想找媳妇,可是一穷二白的家没有人愿意嫁给他,一耽搁便到了30岁,看来他只能打一辈子光棍了。 或者有了三儿这笔钱,他是不是能跟父亲商量着买一个人贩子卖过来的南方女人做媳妇?有了这些想法和希望之后,平娃不再沮丧,起身跟在父亲身后进了屋。 “爹,我还有个想法。”平娃在父亲身后有点儿兴奋。 “还有想法?”商都家回头诧异地看着儿子。 “嗯,您看这样行不行?”平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咱家现在有钱了,先盖两处院子,把二后生和丽萍的婚事先办了。我呢,有了房,也能去领(买)个外地媳妇回来。您看咱眉不秃眼不瞎的,再说咱也不丑不是?领个媳妇,咱好好待人家,每天把人家供着,人家就舍不得跑,就能跟咱过光景不是?咱平时也看紧点儿,就是过个三年五载的跑了,估计我也有了一男半女的,我老来老去的也有个依靠了。爹,你说我这想法行不行?” 商都家正眼打量起平娃来,甚至绕着儿子走了一圈,似乎不认识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了。 “咋啦?不行?”平娃被父亲看得有点发毛。 “你娃长大了,不一样了哇。”商都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惊异地说道。 “我又不傻!只是以前没钱,人穷志短,没人看得起咱,咱也不敢往人前站,咱现在有钱了,咱要是盖几件好房,我就不信我找不到老婆。”平娃有了些底气。 “可那钱是三儿的命啊!”商都家看到老伴儿走出门外,低声沉痛地说。 “我知道。”平娃低下头不再说话,他也心痛。 父子俩沉默下来。 …………… “你说得也对,三儿给你们换来的钱,能让你们过上好光景,也是他死得其所了。”商都家抹一抹老眼昏花的双眼。 “……”平娃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张张嘴没有出声。 “我今儿就去跟李罗锅商议二后生娶亲的事儿,盖房的事儿也一并说定了,先得紧着二后生,安排好他,我才能安排你,你不要有意见,咱这穷家薄业的就是得委屈你,但是爹心里明白的。”商都家说。 “父子俩这是拉呱家常了?”虎娃盈门进来,没话找话说道。 “他叔?我正要找你了,你就来了!”商都家猜到虎娃的来意,他不容许虎娃说出口其他话,便首先堵上他的嘴。 “哦?你找我有事儿?”虎娃心中也猜到商都家应该明白他的来意,要是他们通情达理能同意的话,他就不用多费口舌了。 “是呢哇!你看咱二后生也回来挺长时间了,我想着先把两个娃娃的亲事给他办了,等丽萍年龄够了,咱再圆房。他叔,你看?”商都家不敢打磕、急飕飕地说道,他生怕虎娃先说出退亲的话。 “这个……”虎娃讪讪地回应,但是他实在说不出口他的来意。 “咋?不行?”商都家故意问。 “这个……”虎娃为难地在地上跺脚抖搂掉协商的土,以解尴尬。 “他叔,你坐下来,我跟你仔细拉呱拉呱,我们是这么安排的,你看行不行?”商都家拉住虎娃,坐到炕上,回头给平娃说:“去给你叔拿纸烟。” 平娃急忙跑到隔壁房打开大红柜找大青山烟出来,殷勤地给虎娃掏出来点上。 虎娃更加不好意思开口了,木木地抽烟,等待商都家的后话。 “你说娃娃要不是订下这个媳妇,不是钱紧,也就不会去煤窑,也就不会出事,现在出了事,咱也不能怨拷谁,咱只能认命,但是,媳妇呢,还是要娶。”商都家坚决地说了这几句话,顿一顿看着虎娃。 虎娃没动神色,眯缝着眼低头抽烟。 “但是这回咱娶媳妇呢,咱也不能叫人闺女跟着咱受罪,咱得有个安排不是?”商都家继续说。 虎娃斜了一只眼,抬头看看商都家,这老家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咱是这么安排的,他叔你给咱看看行不行?”商都家半含着笑说道:“咱二后生要娶媳妇:三间大瓦房,独门独院,彩电冰箱洗衣机都买全;彩礼钱咱再加三千,丽萍每年的花销咱再一年涨一百。至于以后二后生的光景,有我和平娃搭照,一定不能给人闺女受了委屈。他叔,你说咋样?” 虎娃明白了,商都家宁可拿钱堆出来也不肯退亲,商都家这是准备下血本了,想想看连彩电冰箱洗衣机这些电视里的东西都买,可是塔拉乌素还没上电咋办?虎娃暗自寻思。 他不好意思说出李罗锅的意思,只得缓缓地回道:“我给你老哥把话带到,至于李罗锅和他闺女咋想、咋做,咱实在把握不了,你看我就是个中间人,传传话而已,咱是做不了主的不是?” “对对对!咱能不知道个好赖?你给咱办好这件事,你就是咱祖宗都得感激您,您是咱的贵人来着!”商都家颠三倒四地奉承道。 “唉!贵人咱也不敢说,本来咱一个好心,一个嫁女、一个娶媳妇,圆圆满满的好事变成现在的样子,我这心里呀,也不好受。”虎娃苦恼起来。 “他叔,你不要多心,咱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咱可不敢埋怨你,你的好心咱能不懂?咱也知道您为难,但是你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您就多辛苦多给咱说点儿好话,帮帮咱二后生,您这是救娃的命啊!”商都家留下浑浊的泪水。 “唉!我尽力量哇!”虎娃也热泪盈眶,真是一家可怜的人。 “真是感激您!”商都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表达感激之情,激动地抓着虎娃的手说。 “我也知道二后生的心思,我住在李罗锅隔壁,每天看着二后生一大早就到了他家,我知道的。唉!这么好一个活蹦乱跳的后生遇到这么个事儿!真是叫人心疼。”这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不能无动于衷。 “娃的心思,我明白。娃难啊!娃不说啥,娃是在表示他的决心,这是娃活下去的念想,咱可不能给他断了这念想呀!”商都家央求道。 鸡飞狗跳 鸡飞狗跳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给你使把劲儿。”虎娃撂下这句话,快步走出门,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块!给你叔拿几盒烟。”商都家吩咐平娃。 “不用不用不用!”虎娃疾步离去。 “他叔,你不再坐会儿?”迎面回来的商都家女人看到虎娃吸着鼻子走出去,问道。 “不了,不了。”虎娃把头扭到一边应付道。 “唉!”商都家女人知道虎娃来的意思,谁愿意把闺女嫁给一个瘫子?虎娃来一定是给李罗锅退亲的,她一边往家走一边又抹起了眼泪。 “这是咋啦?”商都家有些责备的意思,“你这眼睛可不能再哭了,再哭就瞎了,你这不是给娃娃们添麻烦?” “虎娃来退亲的哇?”女人没接男人的话,问道。 “不是!是我托他给咱说和说和,看看尽快把二后生的亲事给办了。”商都家安抚老婆道。 “唉!李罗锅能同意?”女人不相信。 “能同意。”商都家信心满满地说。 对于一个没见过几个钱的人来说,这样的诱惑足矣。 “妈,我看也能行,到时候,我们一起帮二后生过光景,不叫人丽萍受苦不就行了?”平娃怕母亲担忧,开导道。 “老太婆,你不用操心,老头有本事给你取回这房媳妇的,你就等着伺候媳妇哇。”商都家戏谑地拍拍女人的屁股说道。 “你个老不正经的东西!”女人甩手打开老伴儿的手骂道。 话说李罗锅看着虎娃向着商都家的方向走去,回头看看家里炕上的二后生,心中充满不忍和愧疚,他不敢面对二后生祈求的眼神,他躲在大门外的太阳下等待虎娃的消息。 三儿知道虎娃去了他家,也知道虎娃此去的目的,他很愤怒! 于是他开始在李罗锅家的院子里像风一样的跑起来,一只鸡被他吓得跳上了墙,他飞身扑过去,鸡“咯咯咯”地跳上房顶,再追,鸡跳上了房顶高高的烟囱,再追,鸡吓得没命地钻进烟囱想躲起来,没想到那是个直筒的天井,“嘎嘎嘎”地掉到了炕洞里。 坐在炕上的二后生看到院子里的鸡飞狗跳,看到院子里风旋起来的旋风,虽说很多老人说旋风是鬼刮风的,但是他还是不信。听到一只鸡掉到炕洞里没命地叫,他很是不解,怎么了这是? “快去看看,院里是不是来了黄鼠狼?”二后生叫丽萍去看。 丽萍跑出家门,院子里的鸡飞狗跳瞬间停下来,三儿知道她是未来的二嫂,退亲是李罗锅的主意,他亲眼所见丽萍对二哥的态度没有变。 其实,12岁的丽萍根本无法预料截瘫的二后生和她未来的日子,一如她一开始就没法想象他们这门亲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眼下的状况,只是本性使然,并未对二后生表示嫌弃。 看着一瞬间安静了的院子,二后生以为黄鼠狼可能见到人跑掉了,他哪里能想到是三儿的恶作剧? 俊蛋儿也很难过,虽然三儿追得鸡飞狗跳,他都闷着头蹲在院子一角不出声也不阻拦,本来这件事情就是他爹的不是。他也想让三儿出出气,然后他们还是好朋友,还能一起闲逛、玩耍。 不大一会儿功夫,虎娃大步流星地走回来。 他看到李罗锅蹲在大门外,知道他在等他,招招手:“来。” 老人走进虎娃的大院。 “咋样?”李罗锅迫不及待地问。 “回屋,我跟你说叨。”虎娃拉着李罗锅的胳膊连拉带拽地进屋。 “这样啊,我去了人商都家那儿,我还没开口,人家就说话了……” “咋?他们主动退亲?”李罗锅急切地打断虎娃的话。 “你不着急,听我跟你说,人家自有安排。”虎娃把商都家的意见一股脑告诉了李罗锅。 “这?你说咋办?”李罗锅陷入两难境地。 虎娃媳妇也听了虎娃的一番话,忍不住插嘴道:“庄户人家,你还想找个啥样的?我看商都家要是这么打算,这门亲事,我看行。” “我也这么想,你想想看,就是二后生不残疾,他多少年才能挣下三间砖瓦房?他多少年能挣下几千块钱?再说了,过光景不就是个吃饱穿暖?管他啥样了?有钱的光景就好过。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虎娃“呵呵球球”地说。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只是……”李罗锅不好说出口。 “还有平娃和老汉这么两个壮劳力帮忙,光景过不差,再说二后生就不是个龌蹉(窝囊)的人,你放心哇。”两口子一唱一和。 “你说他这半截身子不能动,……”李罗锅欲言又止。 “哦,倒是,那他还能不能做男人?”虎娃媳妇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李罗锅尴尬地红了脸。 “这个倒是要特别注意,我得先问清楚,要是不能做男人,二五合十万这门亲事都不能成。”虎娃恍然大悟道。 “按说能行,你看他屙屎送尿的不成问题,按说那方面估计也能行。这个是有点儿麻烦,你问他,他说行,万一不行咋办?你咋验证?”虎娃媳妇沉吟道。 三个人都没了主意。 此刻,三儿站在三个人身后偷听,不过即使光明正大地听,他们也不知道,只是俊蛋儿看得到而已,他倒是也跟着进来想看看情况。 看到三个人不说话,三儿有些着急,本来李罗锅看样子态度有所改变,突然又生出这样的疑问,咋办呢?他看向俊蛋儿,俊蛋儿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我看要是二后生想成这门亲,有一个办法。”虎娃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 “啥办法?”虎娃媳妇比李罗锅还急。 “就是叫二后生在你家住一晚,……”没等虎娃说完,虎娃媳妇就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那不行,丽萍才12岁,万一他真行,那……” “就你嘴快,我是说,要是二后生能行,早起撩开他盖窝就能看出来,只是这话不好说。”虎娃沉吟道。 “哦,话又不说完,真是噎死人。”虎娃媳妇白了一眼虎娃,拍拍心口窝。 “那就只能直说了,要是二后生真能行,那咱就按照商都家的提议,白纸黑字写下来、压手印,谁都不许反悔。到时候,丽萍的光景就要靠老公公和大伯子帮着过。”李罗锅押交道。 深谋远虑 深谋远虑 三儿听到这儿,高兴地跳起来,一下子没刹住车,从屋顶钻了出去,俊蛋儿看到苦闷别扭了这么多天的三儿终于高兴了,他也高兴起来,飞出去,两个人又结伴闲逛去了。 “那谁跟二后生说这话了?怪难为情的。”李罗锅嘟哝。 “那当然不能是你老丈人说,还是我去说,要不哪天叫他来我这儿睡一觉,早起我就耍笑着替你看了。要不就是在你家,你一个老丈人好意思掀女婿被窝?”虎娃听了李罗锅的话有些开心起来。 要是二后生不行,退了这门亲事,他虎娃也不得罪商都家,要是能行,丽萍跟了二后生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听说三儿的赔偿金是笔不小的数字,一家三个儿子,只有一个媳妇传宗接代,商都家还不是把钱都花在丽萍身上?这些话他也要抽时间告诉李罗锅。 李罗锅又有些犹豫:“你说,二后生一看就是啥都干不来了,哪天商都家不在了,平娃能死心塌地帮他?要是平娃再成个家,二后生的光景咋办?就这几千块钱,坐吃山空?这光景咋办?” “人哪能谋算那么远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我们倒是应该也跟二后生拉呱拉呱,看看他咋想?咋打算?”虎娃提议。 “他能咋想?他咋想也做不了啥。”李罗锅不屑道。 “话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什么人有什么命,也说不定人家有啥想法呢?”虎娃媳妇对此事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在这个相对偏远、闭塞、人烟稀少的小村子,在这死气沉沉的日子里,有一点意外之事、不合乎常规的事情,才能激起人们的一点心气。 “咱现在就去,二后生还在你家坐着呢,这么多天你们也没拉呱拉呱?”虎娃媳妇的热情高涨。 李罗锅看到截瘫了的二后生,心中的愁疙瘩就结上了,并且越结越大,哪还有心情和心思跟他拉呱? “我看也行,咱们就问一问二后生的意见,了解一下他的想法。”虎娃拽了一句文绉绉的词儿。 “现在?”李罗锅有些不情愿。 “就现在啊,鼓不敲不响,理不辩不明,话不说不透。今儿有的是时间,咱就把这事儿给解决了,也给你松松绑,我看这些天把你都给愁坏了,你看看你那腰,更弯了。”虎娃媳妇口不择言,被虎娃狠狠踹了一脚。 “踹我干啥?我是为大哥着急呢,我就是不说,大哥还不是背口锅?”虎娃媳妇有些生气地说。 “你还来劲儿了还?闭上你的臭嘴,就你话多!”虎娃瞪眼呵斥媳妇,别看大家背地里一口一个李罗锅,他担心李罗锅被人当面揭了短会生气。 “他婶儿说得对,说不说我都是个背锅子。我早就习惯了,我连个人的真名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李罗锅’了。”李罗锅自嘲道。 虎娃媳妇笑道:“你看,我说大哥不能计较嘛!” 在这个塞北蒙古高原的小村子,粗粝的寒风、飞扬的风沙,苦寒的环境,把这里的女人都打造成一个个粗手大脚、粗喉咙大嗓子的汉子,她们家里家外一把手,失却了女人的柔媚。 一年四季风来挡风雨来挡雨,牧羊放马、挤奶接羔、耕种收割……这些分明是男人们的营生,每一个想要过上好光景的女人都没落下。 只是她们拼死拼活的努力却难以达成她们的梦想。但是,她们也只能看到自己屋檐下的日子,并且心甘情愿地这么活着。 三个人走进李罗锅家,李罗锅老婆强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坐起来,二后生萎在大炕炕尾,见人来,使出吃奶的劲儿挪了挪,但是身体却是纹丝没动。 “你不用挪,我坐炕头。”虎娃媳妇给二后生摆摆手说道。 几个人进来,李罗锅的小屋子就已经水泄不通。 丽萍和丽晶急忙爬到炕里头坐下来。 李罗锅和虎娃一个坐在灶台边儿上,一个靠在大水缸边。 几个人或坐或站,安顿下来,虎娃先开口:“二后生,我是受你老爹的委托,跟你拉呱拉呱,有些事情、有些话,你也跟大伙儿聊一聊,你老爹老娘呢,想知道你的一些想法,你看行不行?” “行!”二后生斩钉截铁地回道。 “那你就说一说,有甚说甚,也好让他们二老有个了解。”虎娃鼓励道。 “老爹老妈!我首先得说声抱歉,我让你们担心了。但是我今天把话撂这儿,别看我二后生成了半个人,我就是半个人我也要比那些全活儿人把光景过好。你们相信我!”二后生坐直身子,气势昂扬地说。 大家都没吱声,等待二后生下面的话。 “我是这么打算的,我是残疾了,但是我的脑子没坏,地里的活儿我干不了,手上的活儿我还能干。我打算,先适应一下我现在的身体,习惯了以后,我就开始训练,我想农忙时,我在家给家里人看家做饭,农闲时,我就学个钉鞋补袜的活儿计,到镇子里办个修鞋摊,挣个零花钱,我可不能因为残疾了就破罐子破摔,我指定叫丽萍跟我过上好日子,指定不能让她遭罪。”二后生简单说了一下。 “你看,我就说人家二后生肯定有打算,你们看是不是?”虎娃媳妇听完二后生的话竖起大拇指。 “这些天我看到老爹愁眉不展,我也不敢多说话,怕惹他老人家不高兴,我也想让老人家适应适应,毕竟,这么大的事儿给谁遇上都是糟心的。我能理解老爹老娘的担心,做父母的谁不是希望自家的儿女过上好光景?你们的担心,我都知道,刚知道我不能走路时候,我也崩溃了,我甚至想到死,但是,我觉得我不能窝窝囊囊地死,后来,我就打劝个人:我连死都不怕,我还怕活着?我们小时候听广播,张海迪姐姐的事迹也激励了我,人家一个女娃都能做好,我一个男子汉要是给这点困难打倒,我连我个人都看不起我。”二后生泪如雨下。 有什么办法呢 有什么办法呢? 阴冷的天气,下半晌似乎太阳慢慢从云层中努力地探出几缕阳光来。 自从二后生说了个人的打算,商都家大方地应诺之后,李罗锅觉得光景似乎没那么糟心了,他慢慢接受了这样的现实,虽然不情不愿。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有时候,站在羊圈里、牛槽边,他会愣愣地发呆,不自禁嘟哝:“有什么办法呢?” 商都家一家也很开心,二后生不再一天天守在李罗锅家,而是张罗着盖房,两套院房都在筹建中,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生活也似乎有了盼头和奔头。 丽萍也不再像个小孩子,而是学着打理、料理生活。 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因为有了人置地盖房而欣欣向荣起来,大家有空的都来帮忙,也有像样点的饭菜可以享用,大家都乐在其中。 三儿和俊蛋儿也每天高高兴兴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多日来的阴霾几乎散去,连李罗锅的老婆都能扶着墙出来晒太阳了。 不几个月,在大抵上冻之前,商都家的两处院子就都大致竣工了,看着两处青砖红瓦的大正房,商都家和李罗锅家都高兴地合不拢嘴。 塔拉乌素这个历来贫穷落后的小村子,第一家砖瓦房盖起来了,就是旧时的地主们都没有住过如此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大家看着直眼红。 “还不是靠三儿的赔偿金?要不就凭商都家那点家底?土坯房都盖不起来?”刻薄的人私下议论。 也有人附和。 也有人不好接话,毕竟那么年纪轻轻的孩子丢了性命,这两家人家也是可怜的人,不忍心那么刻毒,便顾左右而言他。 新房落成,也到了年关,两家人请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来吃肉喝酒热闹了一番,就算是给二后生和丽萍把亲事给办了,虽然乡政府那一纸婚书还没领到,但是,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自古的乡俗已经表明,二后生和丽萍那就是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两口子了。 热的场景慢慢散去,二后生开始到镇里去学习钉鞋技艺,塞北的寒冬也来了。 二后生跟着师傅风餐露宿,蹲在街边的太阳下还算暖和,失去知觉的下半身常常冻伤,冻伤的地方开始发炎化脓溃烂,但是二后生一声不吭,一天结束后跟师傅回到冷冰冰的出租房,烧一盆热水自己咬着牙清洗上药,愣是坚持了一个冬天。 塞北的春天在几次严寒酷雪之后终于姗姗而来,镇里街道边的白杨树努力挤出一点点新绿,草原上也冒出来一点点绿色的影子时,二后生已经办好了长期驻扎小镇修鞋的准备。 就在他租好房、买好家什,准备开工时候,接到煤窑堂哥的电报,叫平娃和二后生去一趟煤窑。 一家人不明就里,只好打发两个人去一趟。 两兄弟历尽艰辛来到煤窑时,才知道,原来那起重大事故被政-府发现,责成追查,其中死伤的矿工重新赔偿、追加医疗费用。 两兄弟悬着的心才放下,三儿的赔偿金又多领了几万块钱,二后生的治疗费也得到保障,兄弟两高高兴兴回家。自此,二后生心中也滋生出一些模糊的其他想法。 到家后,一家人自是觉得从此后光景不再艰难。 话说二后生的修鞋摊也在一所中学的墙角开张了,镇子里人不多,修一双鞋也就挣个块儿八毛钱,但是看着到手不多的钱,二后生心里还是升起一点点自豪感。 就在塔拉乌素村子的人吃饱睡觉、赌钱懒散过冬时候,半瘫了的二后生反倒挣上了钱。这不能不叫塔拉乌素的男人们心里不平衡。 二后生的手艺日趋熟练、收费合理、做事用心,局面逐渐打开。 一天中午,正是人多生意多的时候,二后生低头做事,面前的工具笸箩被人掀翻了。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就被人重重地推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二后生挣扎着用双手撑起身体,看到几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年轻人挑衅地站在他面前。 “小兄弟们,怎么啦?我可是规规矩矩地钉鞋,我哪里得罪你们了?”二后生不动声色地,甚至有些讨好的口气。 “规规矩矩?你交大哥地皮费了吗?”一个小子说道。 “地皮费是啥?大哥是谁?”二后生问道。 “大哥也是你能知道的?每个月都要交30块地皮费,知道不?”另一个小子恨恨地说。 “地皮费是啥?我一天也就挣个块儿八毛的。再说,你看我一个残疾人,能给个人挣口饭吃已经是不容易的事儿。这样吧,你们哥儿几个的鞋子,以后如果有需要维护修理的,大哥给你们免费修理,咋样?”二后生低声下气地说。 “地皮费?你来这儿占地皮不?”一个年级相对大一点的小子说。 “占地皮?这地皮不是国家的?难道是哥儿几个的?”二后生见示弱是不行的,义正言辞地问道。 “国家的?哈哈哈!”第一个开口的小子,抬起脚就要踹向歪倒在地的二后生。 就见抬起的脚迅速收回,那小子抱着一只脚大叫起来:“哎哟!疼!疼死我了!” 再看,崭新的白边儿鞋已经被殷红的血染红了,显然是受了伤。 “咋啦?”几个同伙惊诧道。 原来,二后生撑起身体时,手里摸到身边的一把工具刀,悄悄握在手里,就在那小子的脚靠近他身体时,他拿刀的手用力地戳了过去。 看着血液不停地滴答下来,几个小子慌忙背着那小子往医院跑去,临走时,一个小子叫道:“你敢伤了哥儿们?你找死!” “我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我怕你们?爷爷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信你们来试试!”二后生对着几个人的背影高声喊道。 其中一个听到二后生的话,拉了一个返身回来,拿起二后生缝鞋的机器就要砸向二后生,突然一股不小的旋风夹着土迎面袭来,这小子的七窍被黄土侵袭,丢下机器开始扒拉眼睛口鼻。 进了土的眼睛睁不开涩涩地痛,吸到嗓子里的黄沙刺激得他咳嗽起来,蹲在地上,鼻涕眼泪哈喇子一起流,另一个同伙看到,十分诧异:这不是活见鬼了呀? 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冷,像是被人扔进了一块冰,他茫然、惊恐地看看四周,除了远远围观的人群,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他内心却是那么地恐惧起来。 兴风作浪 兴风作浪 迎面来的旋风当然是三儿和俊蛋儿的杰作。 两人知道二后生在镇子里摆了修鞋的摊子,便多了结伴到镇子里闲逛的次数。 今天刚到二后生的摊子前不久,就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来滋事。 束手无策的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就地跑得飞快,地上的尘土垃圾被带动起来,当那小子回身拿起机器砸向二后生时,两人齐心协力冲向那人,两人毫无阻挡飞出去的同时,身后的尘土却被那小子结结实实吃了去。 三儿还不解恨,他死死地趴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掐死他的脖子,可是他的动作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不过看到对方恐惧的神情,他知道他多少还是让他们尝到了厉害。 看着对方吃了亏,两个人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吃了亏的两个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事情很是蹊跷,“是不是真有鬼啊?” 本来他们从小就听说,旋风就是鬼作法时候的产物,今天的旋风又如此蹊跷,后背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捆绑不说,还有冷冰冰的感觉让他心生恐惧。 “他妈的!真是活见鬼?!”揉着眼睛的人骂道,他站起来指着二后生骂道:“你他妈给老子听着,不交地皮费就别想在这里混!你以为你装神弄鬼,老子就怕了你?等着瞧!” 壮着胆子丢下这几句狠话,两个人撑着胆儿慌忙离去。 三儿跟俊蛋儿突然发现他们还是可以做点什么的,比如兴风作浪? 两个人高兴地飞回村子,想要告诉自己的母亲他们的神通,一瞬间又意识到,他们根本无法叫母亲知道他们的存在,两人又沮丧地没了兴致。 话说二后生以为自己没死在煤窑,今天要死在这几个混小子手里了,就在他抬起手臂阻挡落下来的机器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他也诧异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莫非三儿在暗地里保护我?他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随后又立即觉得不可能,三儿活着时都是个没胆量的小孩子,死了能做啥? 他摇摇头,拾掇拾掇家什,坐好来再好好补鞋,在煤堆下醒过来、看到三儿的身体失去生命、自己的双腿不能动弹……这一切的经历已经叫他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悲伤和愤怒,他早已把一切看得透透的,还有什么能“打动”得了他的神经?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着自己手上的活计,一个人在镇子里租住了一间小南房,每天早出晚归,在路边的小店垫补饱肚子,回到出租房,费力地把一个连通小炕的火炉生起火,炕上有了点儿热气,烧一壶热水,把毫无知觉的双脚泡一泡,洗把脸,便是一觉睡过去,日复一日地这样活着, 这样的日子他也不觉得苦,比起俊蛋儿和三儿,他至少还活着,哪怕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健步如飞,他都还有一条命。 几个小子去医院安顿好受伤的兄弟,几个人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 后来的两个小子就刚才的怪事儿有些胆怯,他们没敢吱声,怯怯地神情引起老大的注意:“怎么了?” “大哥,你说会不会真有鬼?”也就十几岁的孩子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他们还是有点畏惧的。 “这个世界会有鬼?我们就是鬼!”其中一个笑道。 “干啥这么问?”年龄稍大的老大没有笑,反问道。 “刚才、刚才……一个旋风迎面刮来,把我的眼睛、口鼻都灌满了土。”一个说。 “还有,我觉得有鬼上身。”另一个说。 “咋的了?”老大也觉得后背发凉,问道。 “我也说不清,我就是觉得有鬼。”两个人嘘喏道。 “去打探一下那半截人的来头看看。”老大吩咐道。 “就是,别打不着狐狸惹了一身骚。”一个小子说。 …………………………………. 话说三儿和俊蛋儿两个不放心二后生,时时陪在他身边,他们也一起讨论,是不是也能像其他鬼一样,钻到人身体里折腾? 他们商议:等下一次那帮小子来,就试着钻进一个人身体里,吓唬吓唬他们,叫他们不敢再欺负二后生。 然后他们就伺机想找人试试能不能钻到人身体里,先是找到一个流浪汉,看他邋里邋遢的样子,每天背一条烂被窝在路边的破庙里栖身,这人估计好欺负,两个人试着“钻”到人家的身体里,可是,那个看上去不咋地的流浪汉,却似乎有一副铜墙铁壁一样的身体,他们连近前都到不了,更加不用想“钻”进去了。 两个鬼灰头土脸、好不懊丧。 “咱们要不试试咱妈?咱妈都是老人家,都想咱,咱拿咱妈练练手,看看怎么才能钻到人身体里,再去折腾别人你看怎么样?”三儿提议。 “听说被鬼附身的人很难受,我不愿意我娘受苦,你要去你去,我不去。”俊蛋儿舍不得折腾他可怜的母亲。 “那咋办?要想有本事,总是要做出些努力和牺牲的呀!”三儿无奈地说。 “努力、牺牲也不能拿娘来练手,我不同意。”俊蛋儿甚至恼火起来,三儿也闭口不言。 “咱们要不到处看看,能不能有一些老弱病残的人,据说老弱病残的人阳气不足,好上身,要不试试?”三儿再一次提议。 “老弱病残本来就够可怜的了,还去折腾他们,我不忍心。”俊蛋儿还是不同意。 “那你说咋办?我们总不能啥也不做哇?整天闲逛,看着我二哥挣点辛苦钱还给人家欺负,你妹子跟了我二哥也会给人家欺负的,我们就这么看着?”三儿也有些火光起来。 “我没说不做事,只是不知道该咋办?”俊蛋儿愁眉苦脸。 “那咱就去找一个坏人,使劲钻到他身体里,试试?”三儿建议。 “那好吧。”俊蛋儿始终觉得无缘无故折腾人总是不好的。 而三儿为了给可怜的二哥保驾护航,他心里很焦急。 两个鬼心不在焉地在集市上闲逛,三儿发现了一个鬼头鬼脑的人在人群里穿梭,不买东西,只盯着人家装钱的袋子看,一看就知道是个贼。 三儿指给俊蛋儿看,两个便商议着怎么治一治这个贼? 牛刀小试 出牛刀小试 两个鬼跟着那人,只见那人的手伸进一个妇女的衣袋,就要拿出里面的钞票时,三儿意念一转,“唰”居然就占领了那人的皮囊。 衣袋里哆嗦了的手被人发现,妇女抓着那人的手大喊:“抓小偷啦!抓小偷啦!”接着人群聚集起来,妇女身旁一个随行的后生抬起一脚踹向贼的腰间,“哎哟”一声,三儿跌坐在地,他感觉到腰间生疼。 “快出来!你快出来!你何苦挨打?”俊蛋儿喊三儿。 三儿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摆脱那个人的身体,被打得“嗷嗷嗷”直叫。 “我说使不得,你非要试一试,这下不跳了?看你怎么办?”俊蛋儿干着急没办法。 三儿鼓足气力,“呼啦”!像把小偷的身体茨开一道口子一样,三儿跌跌撞撞跳出人家的身体。 小偷还在被毒打,两个鬼站在边儿上看热闹。 事后,俊蛋儿教训三儿:“你别再逞能哦,小心你钻进人家身体再也出不来,我看你咋办?” “没事儿,我多少有了一些经验,就是你要把你的想法拧成一股绳,然后你就想‘我要怎样’,然后,你就‘怎样’了。只是应运还不是很自如,多练习几次就好了。”三儿有些炫耀的说道。 “你最好当心点!”俊蛋儿不屑道。 ………………………… 话说那帮小子一打听,二后生不过是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的一家外来户的儿子,三兄弟死了一个残了一个,只剩一个半人,据说一个弟弟死在山西煤窑,那么鬼远,连回家的路估计都找不到了,这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几个人择一黄道吉日,再一次大摇大摆地来到二后生的修鞋摊。 二后生上次事件后,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他暗自里藏了一把长把螺丝刀,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自卫还是可以的。 老话不是说:恨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吗?他就是那个不要命的人。 看着几个人走来,二后生没有招呼也没有动作。 “你妈的地皮费,你啥时候交啊?”一个小子叫嚣道。 二后生冷眼看了看他,没有吱声,手上的活儿也没有停下。 “说话呀!”那小子抬脚踹倒机器。 二后生还是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你妈的,你哑巴了?你到底是交不交啊?你倒是说句话呀!”另外一个小子上来推了二后生一把。 二后生坐得稳稳的,一动不动。 “这他妈就是个死皮老奶奶!你们看看,打上去都不知道动一动……”废弃的叫还没到达。 说时迟那时快,那小子的大腿已经被锋利的螺丝刀戳了一个窟窿出来,血像小喷泉一样冒出来。 “小心!”老大的话飘在空中……传来那小子鬼哭狼嚎的叫声。 “你他妈真是不想活了!”老大抬起手里的钢管冲着二后生劈头盖脸地打去。 三儿看着钢管打在二哥身上,一着急,“呲溜”钻到了老大的身体里,只见他打向二后生的钢管转了个弯,恨恨地抽在了身边小子们的身上,被打的同伙傻了眼,一边躲闪袭来的钢管,一边大叫:“大哥,是我们啊!你咋啦?打错人了呀!”只见老大血红的双眼,大叫:“打的就是你们!叫你们这群吃人饭不做人事的混账再欺负人?!” 俊蛋儿看着地上满脸是血的二后生,他的血性也被唤醒,他试着“钻”到一个小子身体,虽然有些困难,但还是控制了那小子的神经,他举起手里的钢管也砸向他的同伙。 大家一看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人怎么打起来了呢? 一看光景不对,被打的一伙人又不敢还手,只好四处逃窜。 二后生抹一抹脸上的血污,他看着对打的一伙人,脑壳里也是一片茫然。 三儿跟俊蛋儿一看一伙人都跑掉了,俊蛋儿意会三儿:“我先离开这小子,你再揍这小子一顿。” 俊蛋儿离开那小子的身体,那身体跌路在地,三儿的钢管恨恨地砸上去。远处角落里躲闪的小子们莫名其妙:老大今天是疯了吗?怎么打起自己人了?还次次下的都是死手?这是怎么了? 三儿见地上的小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又见俊蛋儿也在阻拦,不让他再打,才从老大的身体里晃悠出来。 三儿离开的老大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一动不动,像死人一样。 几个胆大一点的小子走出来,查看情况,其中一个把老大的钢管先收起来,再把两个人抬起来,看看还有些气息,便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抬着两人往医院跑去。 医院里的医生一看又是这群小子,冷冷地问:“今儿怎么你们老大也受伤了?” “哎,张大夫,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是不是有鬼?我们老大今天突然打起自己人来了!”一个小子早已跟普外的张大夫混熟了,不是他们的人被打伤,就是打伤别人,反正他们已经是普外的常客。 “怎么说?难道不是你们惹他不高兴?”张大夫问道。 “确定不是啦!”上次被三儿和俊蛋儿灌了一嘴土的小子把两次的蹊跷统统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回。 “鬼嘛!我自己认为是有的,只是我没有亲眼所见,也不敢肯定。至于被鬼附体,倒是见过一两个,像你说的这么厉害的,简直就是厉鬼,倒是没有见过。”张大夫说道。 “那你医院里每天死那么多人,你们医生也没有看到过鬼的?”一个小子胆战心惊地问道。 “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医生更加是执行者,我们对每个人都尽心尽力救治,就是人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医生怎么会看到鬼?”张大夫反问道。 “哦,你意思是说只有有爱恨情仇的、或者叫有过节的才会被鬼缠上?” “那是啊!不是有一句话叫‘为人不做鬼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吗?’”张大夫笑道。 “是哦!看来鬼也是有是非观念的?”一个小子应道。 异想天开 ,异想天开 醒过来的老大一身酸痛,感觉头痛欲裂,他抬一抬酸痛的臂膀,想抚一抚自己的额头,都拿不起手臂。 “我这是怎么了?”老大出言问道。 “大哥,你不记得你做了啥不?” “做啥了?我现在这是在哪儿了?” “在医院。” “我在医院?发生了什么事?”老大显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 待那小子一五一十地把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时候,老大的脑门一片汗:“我不受我自己控制?我打了你们?” “是呢!不过我们跑得快,你也没咋打到我们。”一个小子讨好道。 “你让我想想,我咋啥都不记得了?那我咋还受伤了?”老大问道。 “你打完人就瘫了,你现在活动一下看看,别成了那个修鞋匠一样……”话没说完,已经被一个小子一巴掌呼过来,打掉了下半句话。 老大心中骇然,赶紧活动一下筋骨,虽然全身生疼,但是,全身还能动,才勉强放下心来。 “身子骨还在,没出问题,只是我会由不得我自己?那就是说我被鬼迷了心窍?”老大满怀疑惑道。 “我看是呢!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还不是鬼迷了心?”一个小子回道。 “我上次就是觉得有鬼上身,只是没有迷了心窍。”被捉弄过的小子说。 “我觉得这个半截人确实有些不同,你看咱们每次去都要损兵折将,他是不是暗地里能通阴阳?能调动鬼兵?”一个小子言语凿凿地推测道。 “还从未听说咱们这儿有这样的高人,难道这就出现了?”老大抱着生疼的脑袋疑惑道。 “那不一定,你看这事儿是不是很像鬼蜮横行?我反正有点胆怯,不敢再去了。”被捉弄过的小子颤声道。 “如果是能通阴阳的大师,那说明咱们弟兄更加有了前途,要是能跟这人成为好朋友,咱们就是阴阳通吃,你们说是不是?”老大忽然没来由的兴奋起来。 “大哥,你没发烧吧?你敢跟鬼打交道?”一个小子仗着胆子问。 “那怕啥?只要有人能掌控得了,鬼不就是个鬼嘛?怕啥?鬼还不是人死了变成的?怕啥?你那三姑姑八大姨的死了人,你以为人死如灯灭?啥都没有了?其实是你看不到他们,他们说不定就在你睡觉吃饭拉屎时候站在你身边,还摸着你的头……”老大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子“哇”被吓哭了—— “哈哈哈!我不过是说说,就这点儿胆儿还跟大哥我混呢?你今天就滚蛋,你被我开除了,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过你要有事,哥哥还会罩着你,放心,哥哥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老大因为说得高兴,忘记了头痛,兴奋地站起身。 只见哭着的小子“噗通”跪在老大脚下:“大哥,你不能开除了我,是你救了我的命,我或者是你的人,死了都是你的鬼。呜呜呜——” “你又没嫁给我,你是我的啥?哈哈哈!那你还哭啥?快起来。”老大有些不耐烦。 “起来起来!动不动就哭鼻子,真没劲儿!”一个小子嫌弃地说。 “你要像他没爹没妈从小跟狗一起长大,你也得哭。”老大扶起跪在地上的孩子,对另一个说道。 “那大哥,咱们下一步做什么?” “咱们……?咱们先跟那半截人做朋友……”老大沉吟道。 “做朋友?!”大家异口同声惊讶道。 “对呀!做朋友!看看他有什么神通?咱好拿来利用啊。”老大兴致勃勃地说。 在这个不足10万人口的小镇上,没有他们兄弟“管辖”不了的地盘,偏偏来了这么一个残疾,反倒让他们一次次受挫,这不能不让他们有些不服气,硬来恐怕不行,那就曲线救国。 “对!曲线救国!”老大兴奋地说,他为自己想到这个贴切的词“曲线救国”而自豪了一把。 “啥叫曲线救国?”这些没读过书、不识字的小子们搞不懂老大的意思。 “哎哟!连曲线救国都不懂?你们……?哦!你们都不识字。”老大有些卖弄起来:“这个曲线救国吧,就是直接打仗打不赢,咱就迂回曲折地打。说白了就是,咱打不赢咱就收买他,收买了以后,咱再见机行事。明白了吗?” “就是说,现在咱只叫他交30块地皮费,到时候,收买了他,他就是咱的人,他挣的钱就都是咱们的,对不对?”一个小子自作聪明地问道。 “哈哈哈!”老大没有明说,却得意地笑起来,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几个小子没来由地跟着老大笑起来,在笑声背后是阴森森的后背发凉。 在这间他们经常光顾的病房里,几个人商议着下一步的动作。 “迂回曲折”了几个月之后,老大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方法跟二后生达成一致,于是,他们按老大的计划:先按兵不动,等待机会。 ………………………………. 随着农民进城的热度渐升,二后生也不甘心在小镇子修鞋了,他要到城里去。 他跟老丈人商量想带丽萍一起去,生活上好有个照应。 李罗锅当然不会同意,但是二后生放下修鞋摊不做、和父亲一天三趟五趟跑到李罗锅家去死缠烂打,分析利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说动了李罗锅,同意二后生的提议,但是,不是丽萍一个人去,而是他们一家人都跟着去。 这一下皮球被踢回来,商都家一家十二分为难,毕竟二后生一个残废,能养活自己和丽萍已经不易,如果加上李罗锅一家,那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拖家带口、老老少少、病病殃殃的一家人,靠二后生一个挣钱,估计连肚子都填不饱。 而李罗锅绝不松口,要么一家人都跟着,要么都不去。李罗锅是想二后生知难而退,不再想还没领结婚证之前就“生米煮成熟饭”。 商都家的算盘打空了。 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结果是带着就带着,有了机会,就把“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李罗锅就再也没有了资本讨价还价,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二后生拍拍胸脯说:“没事儿,我就是昼夜不睡觉做营生,也不能给人看了笑话,我就不信我给他们一家挣不来一口饭吃。” 随波逐流 是随波逐流 于是两家人便开始张罗进城的事。 李罗锅打算就是讨吃叫街也不会再回塔拉乌素这个伤心地,走之前,他来到俊蛋儿的黄土堆,老泪纵横,这一回离去,该是永别了的决心:“儿啊!你年纪轻轻就去了,怎么忍心丢下你的爹娘?这一回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你要泉下有知,也原谅了爹的无情吧,爹也是没办法呀。爹在这,一出门就想起你,爹这心自从你走后就没再放在胸膛里,这一回走了,离得远远儿的,爹估计能多少放下些你,也算是放爹一条生路。爹也知道,这一回出去,光景并不好过,但是,爹有什么办法呢?人挪活树挪死,爹就指望着二后生能始终如一地待咱,咱能有口饭吃,不饿死就知足了。” 俊蛋儿坐在父亲的面前,看着老父亲佝偻着身躯,在塞北的大黄风里哭得肝肠寸断,泪水把黄风里的沙土粘在脸上,就像一条条扭曲攀爬的丑陋蚯蚓,他不自禁地伸手替父亲揩揩眼泪,可是,在父亲冰冷的颜面上是他冰冷冷的手,他跪在父亲面前嚎啕不已。 三儿看着俊蛋儿父子两各自痛哭不止,在一旁手足无措。这一层永远捅不破的阻隔啊,叫人做鬼都难。 李罗锅哭够了,哈喽气短地趴在黄土堆上缓一缓这口气,俊蛋儿双手抚弄着父亲的胸膛,帮他顺过这口气。 记得他小时候,父亲虽然不够高大,但是他精小强悍,在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作为赶车人的父亲,一次意外的马惊车毁,也打折了父亲的腰,从此,父亲成了小伙伴眼里嘴里的“背锅子”,这让他的童年在大家的嘲笑、戏弄中度过,也让他变得有些自卑,不太敢靠近别人。 做了鬼都是绕着众鬼走,他更加不敢靠近那些牛头马面的陌生鬼。 好在有了三儿的陪伴,做鬼也就没有那么孤独了。 如今两鬼也算是慢慢有了些想法和神通,想着怎么能做些好事,帮家里人减轻些负担。 然而,世事总是不如他们的预料,二后生拖着残疾的身体要带着李罗锅一家离开这个小村子,远走他乡,这让他们前后顾不上,俊蛋儿是一定要跟着去的,三儿又放不下年老而多病的母亲,他们之间发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争执。 其实俊蛋儿说得也有道理,他知道。“二后生残疾,在镇子里都受人欺负,到了城里,你想想看他还要养活这么多人,难不难?家里有你大哥照顾,再说守家在地的,你有啥不放心的?” 俊蛋儿其实也有私心,他觉得要是三儿能跟他在一起,他多少能不那么胆怯和孤单,再说三儿也比他有些能干。 “可是……” “不用可是了啦!要是家里有事,我们还不是分分钟就回来了?你担心什么?”俊蛋儿打断三儿的犹豫。 俊蛋儿说得也对,他可以随时随地“飞”回来的呀。 接下来便是李罗锅下了决心,把穷家薄业的家当都处理掉,能卖的卖掉,卖不掉的送人,反正是破釜沉舟、不再回头,绝不留后路的做法。 左邻右舍的人来看看一院子的零七碎八破烂物件,哪怕是一个破扫把,也有人捡了去,这个穷困的地方,谁的光景都不好过。 李罗锅承包的几百亩土地也要转包出去,在这个干旱而靠天吃饭的塞北高原,贫瘠的土地并不值钱,还要交公粮,所以也没有人积极参加,只有鸿庆试着想包干试试。 李罗锅问:“你想包干,怎么包法?” “反正没啥收成,一年就500块呗,给了你500块一年下来我估计也赚不了多少?”鸿庆回道。 “500块也太少了,我还不如放那儿荒了呢。”李罗锅赌气地说。 “那我就涨一点,不过咱们得签个合同,白纸黑字的写下来,不要这时候土地不值钱,过几年说不定上水啥的,土地金贵了,你又反悔。”鸿庆押交道。 “那不能,我走了就不回来了,哪还会跟你找后账?”李罗锅看着价钱能够涨点,遂说道。 “那不管咋,我们还是要签个合同的,你得保证今天的话不能反悔。”鸿庆强调。 “那你一年给我1000块,我才跟你签。”李罗锅看着鸿庆有承包的心思,便说道。 “1000块太多!我就不包了。”鸿庆把身体向后靠一靠,表示有些后撤。 “那你说多少?”李罗锅担心掰脱了这桩买卖,就没人再承包,他急切地问道。 “我看就600块吧。这也媳妇不同意,再多,我就当不了家了。”鸿庆笑道。 “你是个怕媳妇的?我看800 合适,你看在哥哥老弱病残的一家人,多少给让点儿,你年轻力壮,前途无量,不跟哥哥一样,哥哥是行将就木的人……”李罗锅抹抹红花的双眼,做出想哭的表情。 “800就800了,鸿庆这么个大老才,多个100、200的不算啥。”大家在一旁帮腔。 “那就800 吧。”鸿庆下了决心似得说道。 于是两个人在中间人的见证下签了一个简单的合同,还郑重其事地按了手印。 大家以为白纸黑字写下来,按了手印,一切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不想却埋下了隐患。 自此,二后生带着李罗锅一家,“叮叮咚咚”地拿着一些锅碗瓢盆的零碎,踏上了进城的道路。 一家人来到查干敖包市,二后生拄着双拐,带着李罗锅一家到城边的郊区先找一处农家的小房子安顿下来,一个是租金便宜,一个是生活方便。 二后生把自己的家伙什拿出来,摆弄好,他准备第二天就出去找个地方摆摊,不进入城区,没有城管,也不用缴纳摊租金什么的,早一天有收入早一天好,他并不是没有计划和想法的人。 李罗锅跟着二后生打打下手,丽萍跟母亲在家打理生活,这样安顿下来以后,还算是安定了,二后生的收入至少可以买回一家的吃食。 三儿和俊蛋儿两个跟着二后生一家来到城里,确切地说也不叫城里,不过是城市边缘大一点的农村而已,不过来这里租房打工的外来人口很多,修鞋补袜的也不少,大家都是外来户,没有谁强谁弱之分,也就没有欺凌之事的发生,二后生的生意比起之前小镇子里时候好了很多。 看到二后生一天天生意忙活起来,李罗锅一家的生活有了着落,三儿和俊蛋儿也可以放心地到处去闲逛逛了。 祸从天降 祸从天降 那是一个冬日里阳光灿烂的日子,二后生基本已经在城市边缘安营扎寨,李罗锅和丽晶两个拿着蛇皮袋到附近的垃圾桶捡拾、收罗一些能卖的破烂来贴补家用。 长大一些的丽萍除了照顾二后生和母亲,一家人的吃喝拉撒也基本可以料理。 就在那个暖洋洋的午后,二后生把鞋摊收拾一下,忙乎手里的活计,丽萍送来几个馍馍和一大茶缸子的小米粥。 “我不是说不要老送粥,我这儿活计忙,没工夫去上厕所,你老是给我喝粥,我就得去厕所,这得耽搁多少钱你知道吗?”二后生有些不高兴地说。 “我是说你一天干牙壳撩的一天都没水喝,给你喝点热粥,再说小米粥养人,你看你的身体一天天瘦了,不吃喝好要是病下可咋办?再说厕所就在边儿上,你起来动一动对你的腿脚也有好处,我担心你一天不动,血脉不走,腿脚更不好。”丽萍慢慢长大了,看着二后生的辛苦,心中有些不忍。 “没事儿!我知道你的好心,主要是我上厕所也不方便又耽误事儿,以后就拿一杯水就好了。”二后生觉着自己的话有些过激,遂和颜悦色道。 “哦,知道。那我晚上给你煮吧。”丽萍和顺地说。 “不用的,晚上喝了粥,我夜里就得起来撒尿,你看我这样子,上下一次炕有多费劲?折腾得大家都睡不好。我没事儿的,你不用那么操心。”二后生安慰丽萍。 丽萍不再言语,她懂得他的辛苦,他为了她们一家付出了多少,她是知道的。 因此,当有人撺掇她退婚时候,小小年纪的她没有任何动摇,二后生活蹦乱跳时候对她的好,对她家的照顾,虽然他为了能给她一个好的生活,落下残疾,但是他的努力和竭尽全力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这一辈子跟着这样的男人,哪怕受些苦受些累也是值得的,她的小心眼里这样想。 就是在父亲李罗锅想要退亲时,她都没有赞成。 她在忙完家务、安顿好母亲以后,就出来在离家不远处墙角摆摊的二后生这里来帮忙,拿个东西递个工具什么的,有时候她也能帮着缝个鞋垫什么的,一有时间她就陪在二后生身边,也简单学会了一点活计,二后生实在忙时候,她多少可以帮帮忙。 二后生像个大哥哥一样一如既往地爱护着丽萍,两个人在闲下来时候也会聊聊天,憧憬憧憬未来,他们的感情也在慢慢地培养起来。 这个暖洋洋的午后,二后生不慌不忙地做着手里的营生,丽萍坐在一边陪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丽萍,年底你就18了,咱们先圆了房,你也看看我能不能做你的男人,然后咱们再领结婚证,你看咋样?”二后生说。 “啊?”丽萍羞红了脸。 “啊啥啊?愣的!”二后生爱恋地拍拍丽萍的肩头。 “哦,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丽萍不好意思地说。 “那你爹那儿,你去做做工作?你说话比我好使。我也想好了,到时候咱就在城里买个房子,或者就在郊区买个房子,我要给你过上城里人的日子。”二后生画好一个饼。 “好的,听你的。”丽萍娇羞道。 “我要是能做男人,咱们就领证,不能做我也不拖累你,咱们就不结婚。”二后生动情地说。 二后生知道自己可以的,为了打动姑娘的心,他故意如此说。 丽萍自然心中充满感动,她觉得眼前这个残疾了的男人仍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未尝人欲的她对男女之事只停留在模糊的道听途说之中,她甚至觉得只要二后生对她好,对她家人好,她就跟他结婚生孩子,跟他过一辈子,至于如何生孩子她是不懂的,但是难道这不是水到渠成结婚就能完成的事情? “你想啥呢?”二后生看着呆呆出神的丽萍问道。 “哦,没什么。”丽萍慌忙掩饰自己的遐想。 “哎!跟你商量个事儿,我想近期到一趟煤窑,你看咱们手上这两年也存攒了一点儿钱,如果再能弄到一点儿,我看咱们就能在这郊区买一个小房子,那就不用再一家人挤在那个租来的小房子里,我跟你就有自己的独立房间了,也有地方能做夫妻了。”二后生挑逗的眼神。 “啊?你到煤窑干啥?”丽萍顾不得细想二后生最后的话,她以为他还要去下煤窑挣钱,可是他这样子哪有煤窑要他? “我去弄点儿钱。”二后生神秘而毅然地说。 “啊?去干啥?”丽萍被弄糊涂了。 “去弄点儿钱。”二后生冷厉的表情。 “怎么弄?”丽萍不明白。 “这样你这两天回趟塔拉乌素,把我哥叫下来,叫他跟我去一趟煤窑。”二后生安顿。 “我还是搞不清楚你要干啥?你明白告诉我啊。”丽萍说道。 “不要告诉你,你就知道我去干啥了就行,你在家等着,只要我能给你弄回钱就行,到时候咱们有钱买房结婚就行了,你不要操那么多心。我不在家时候,你照顾好自己。”二后生说道。 “那咱村里的新房咋办?”丽萍还是有些糊涂。 “放在那儿吧,等咱老了回去住。”二后生笑道。 “老了?”丽萍有些莫名其妙。 诚然,老与她而言,是那么遥远的事儿。 丽萍也不再问,在她心里二后生是个靠得住的人,她不担心。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就看到远处疯疯癫癫跑来一个人,“救命啊!救命啊!” “这是谁?快去看看。”二后生督促丽萍。 “看啥?跟咱有啥关系?看热闹啊?”丽萍一动不动。 “你快去看看,你没听见是有人喊救命啊?!”二后生用力推了推丽萍,从死亡线回来的二后生知道,人在面临死亡时的无助,他不能无动于衷。 “哦。”丽萍不情愿地站起身,不慌不忙地迎着跑来的人走过去。 “丽晶?怎么了?”疯疯癫癫跑来的是丽晶,两手的血,一脸的惊恐。 “怎么了?这是咋啦?”丽萍惊声问道。 二后生也看清楚是丽晶跑过来时,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样的场景?血…… 天不佑怜 天不佑怜 殷红的血在丽晶的胸前开着,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二后生愣怔地看着,他看到丽晶的嘴在急速张合说着什么,看到丽萍急匆匆跑出去,这一切都在他的恍惚中发生。 他跌坐在地上,出事儿了!又出事儿了! 待他缓过神,醒悟过来,就看到丽萍背着李罗锅急匆匆地走来。 “快!送医院!”二后生吩咐道。 旁边一瞬间就聚集了很多人,大家在议论纷纷。 “听说是抢垃圾给人打了。”一个说。 “好像是,也可怜,这么一家子。唉!” “看看,为了一点垃圾,再要住院看病,那点儿捡垃圾的钱估计连挂号费都不够。” “不值当!不过也难。” “唉!这个世界,没有最可怜的,只有更可怜的!” 也有之前找二后生修过鞋的人上前问询帮忙。 “不要叫120 了,我看要是不严重,还是不要到大医院,就到附近的诊所,看一看,还省点儿钱。”一个热心大姐上前出主意。 “是的,120 来收费不说,到大医院一圈检查下来,你没个几千块下不来,一家人可怜的没个来钱处,还是不要那么折腾了。”另外一个大姐附和道。 “有谁是大夫,或者懂医,快给看看,要紧不要紧?看看要不要送大医院?”热心大姐询问围着的人群。 “来,大家让一让,我来看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挤进人群。 “哦,有大夫就好办了。”围观的人群舒了一口气,这些有着共同命运的农民们有着共同的酸楚,李罗锅的今天也是他们的处境。 来的是对面一个小诊所的大夫,他上厕所回来看到大家围着一圈看热闹,挤进来发现有人受伤,才出手相救。 看到大夫,丽萍像看到救世主一样:“大夫,救救我爹!” “来,大家让开,我好看看病人的情况。”大夫的话音刚落,人群就“呼啦”让开一大块空地。 “还好,还好!”大夫简单检查一下,“来抬到我诊所里来吧,不用送医院了。” 大家帮忙把李罗锅抬到诊室,大夫清理头上一个一寸长的口子,清理了被打掉的牙齿、流血的鼻子,清洗缝合处理完,看得出李罗锅受的还只是头面部的皮外伤,“他的晕厥只是一时脑供血不足。”大夫如是说。 “那您看接下来咋办?”丽萍哭兮兮地问。 “没事儿,来我这儿打几天吊瓶,防止伤口感染就好了。”大夫轻描淡写地说。 二后生萎靡地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对面诊室里进进出出的人,太阳刚刚还暖洋洋地照过来,但是现在他感觉不到暖和,他觉得彻骨的寒冷,他不敢想往后的日子…… 手上的活儿放在一边,他就那样愣愣地茫然地望着对面的诊室。 直到丽萍走出来,走向他,他才缓过神儿来。 “咋样?大夫咋说?”二后生急切地问。 “大夫说不要紧,只是皮外伤,打几天吊针就可以了。”丽萍镇定地说。 “哦。”二后生叹口气。 “大夫说不用去大医院?”二后生又不放心地问。 “不用,我爹已经醒了,能说话了,估计没事儿。”丽萍说。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二后生嘟哝道。 “来,你坐地上冷不冷?”丽萍扶二后生坐在她为他特制的毛毡板凳上。 二后生身下坐过的地方是一摊湿汪汪的水渍。 “这是?”丽萍吃惊地问。 “啊?”二后生才感觉到裤裆的湿冷。 看到丽晶身上殷红的鲜血,他被吓得失禁了。 “回家哇,咱今天不做了,回家换换衣裳,咱明天再做。”丽萍扶起二后生,拾掇家什。 二后生没吱声,顺从地跟着丽萍回了家。 李罗锅的老婆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一天24小时,大约20个小时躺着,只有吃饭上厕所这样的事情才起来。 看到丽萍跟二后生回来,声如蚊虫问道:“今儿咋这么早就收摊儿了?” 大半后晌正是一天里天气最好最暖和的时候,平日里这个时候,二后生是断不会回家的。 “哦,没事儿。不想干就早回来一会儿。”丽萍不想给母亲知道父亲受伤,敷衍道。 “咋啦?”李罗锅老婆归拢一下满头的白发,撑着就要撒架的身体坐起来问。 “没事儿,您老歇着。”二后生回道。 “咋啦这是?尿裤子里啦?”丈母娘看到二后生湿漉漉的裤子不忌讳地直言问道。 “妈!你睡你的,不用你管!”丽萍不客气地回呛母亲。 “屎尿都不结(不能控制)了?”丈母娘担忧地问。 “你睡你的觉!叫你别问还问?”丽萍担心二后生面子上过不去,又呵斥母亲道。 “要是屎尿都不结,那就完蛋了。”老娘娘(老太太)拍拍 巴掌道。 “要你管?!躺下睡觉。”丽萍命令母亲。 “我是管不着了,我才不稀罕管了!我睡觉。”老娘娘翻身脸朝墙躺下。 憋仄的一副炕上,长条条躺着丈母娘,二后生不知道该咋换身上湿啦啦的裤子。 “丽萍,不要紧的,一会儿就干了,不用换了。”二后生拿着丽萍拿出来干净的裤子说。 “换上,你别听这个疯老婆子的话,你这腿脚受不了,快换上,把脏裤子扔地上就好。我在门外等你,换好了叫我。”丽萍说着推门出去站在门外。 二后生的眼泪没来由地流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眼睛热辣辣的难受,鼻子酸酸的,悉悉索索费力九牛二虎之力才换好裤子。 “你要是屎尿都不结,可不能祸害了我闺女。”丈母娘半死不活地面对着墙说话。 “你老放心哇,那不能!我不会害了丽萍的。”二后生擦擦眼泪。 “那就好!”老娘娘拍拍自己瘦得麻杆一样的大腿,以示权威。 “丽萍,你回来哇。”二后生出声叫道。 丽萍回来收拾地上的脏衣服,“我还是出去摆摊哇,一下午能挣不少钱的。”二后生说着要挪身体下炕。 “钱不是主要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你行不行个人知道,可不能害人啊!”丈母娘阴阳怪气的话让二后生很是不悦。 鸡鸭同笼 鸡鸭同笼 “你妈真讨厌!”三儿听到李罗锅老婆的话,愤愤地对俊蛋儿说。 “这是每一个做妈妈的都一样的心思。”俊蛋儿并不生气。 “真烦人!她难道看不到我二哥拼死拼活地干活儿?她自己倒是整天半死不活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反倒嫌弃上我二哥了,要没有我二哥,她喝西北风去?”三儿还是愤愤不平。 “没有你二哥,自然还有张三李四王麻子,不过是你二哥摊上了,只能是他倒霉,他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咱们也没法参与,只是我爹又出了这么摊子事儿,也真是叫人心烦!你说不就是一个矿泉水瓶子,还抢来抢去的,这下受伤不抢了?”俊蛋儿也是无可奈何地说。 原来李罗锅和丽晶就在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内捡垃圾,本来捡了那么一两年,与其他捡垃圾的都相安无事,谁捡着是谁的。今天,因为丽晶捡了一个矿泉水瓶,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儿硬说是他先看到的,便上来抢,随手推了丽晶一把,丽晶被推倒在垃圾筐里哭起来。 本来跟着自己捡垃圾,李罗锅心里对孩子已经万分歉疚,还因此受欺负,李罗锅莫明火就冒上来了,他凭着自己是个大人,也猛地推了那娃一把,骂骂咧咧:“你小子敢打人?” 那小子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没有家,靠众人接济和捡垃圾维持生命,因为捡垃圾的人越来越多,他懒懒散散地一天靠捡垃圾连填饱肚子的馍馍都买不到,于是看到李罗锅父女两一老一少,又是背锅子,觉着好欺负,便想抢了他们的地盘,其实,他已“蓄谋已久”。 今天早上就想动手来着,不过没见那父女两,一直等到下午,两个人才出现,看着他们空空的蛇皮袋,那娃知道他们也没捡着什么,他把一个捡来的矿泉水瓶丢在地上,人就在不远处看着,等到丽晶弯腰捡起来时,他出现了。 那娃看着一个“背着锅”的瘦小老汉敢动手打他,他也表示很生气!这个世界上似乎谁都可以欺负他?! 他毫不示弱,胸中充满斗志,虽然两天都没吃饱肚子,他坚信他打得过面前这个瘦小的“背锅”老汉。 当李罗锅的手臂伸过来时,他一个“扫堂腿”,李罗锅便趴在了地上,本来他还想好好打一顿,以显示他的“盖世神功”的,不想,李罗锅太不经打,就一下子摔在了旁边的马路牙子上,他看着那血顿时糊了李罗锅一脸,吓得撒丫子就跑。 虽然俊蛋儿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此事,但是看着那娃也是个可怜人,父亲也还不是很严重,再说他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于是,两个人也没有太当回事,继续闲逛,回到李罗锅的出租房,正好看到二后生换裤子的一段,三儿便多了些抱怨。 话说李罗锅醒过来之后,他觉得捡垃圾不是个能长期维持下去的营生,得再想一条出路。 忽然,他脑瓜亮光一闪,他们上次进城不是看到城里大街上,越是繁华、人多的地方,越是有很多讨吃的?也就是城里人说的“乞丐”吗? 那些老弱病残的人,或爬或躺或跪或拿着个破碗,见着人就伸手要钱吗? 他那时候其实就留了心,站在旁边暗地里观察,也见到很多人一块五毛地往那些个碗里丢钱,看样子一天下来也会有不少的收入,会比他们捡垃圾强很多。那时候他觉得那有些丢人,捡垃圾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多少还算是光荣的事。 不过现在他想到这个时候,激动地坐起来,动作之快,吓得旁边一起挂针的病人“嗖”地躲得远远的。 “哎!这老汉,你干啥?”大夫见李罗锅动作有点大,出声问道。 “哦,没啥,你这针啥时候吊完?我有急事儿得回家。”李罗锅急切地说。 “再急也得把针打完啊,大概还得半个钟头这样子。你先躺下,你这么大岁数,又是脑袋受伤,没有感觉头晕头痛哇?可得注意哦!”大夫善意提醒。 “没事儿,我们这种贱命就是叫他死都死不了。”李罗锅也暗自里伤心,自己也不过50岁的年纪,看上去大夫也是差不多的年岁,人跟人真是没法比啊!看看人家,看看自己。 “唉!” 不大的诊室,有两张简易的铁架床,大夫是原来走街串巷的老三届毕业生,半路出家到医学院去进修了一下医学,便成了一名医生,反正乡下人命不值钱,再说他也是开一些不要命也不咋治病的药,行医二三十年还未出现过医疗事故,不过说白了就是出了医疗事故也没有人懂,看不好自然会死,死对于乡下人来说不过是一件极平常的事情。 这里没有护士,打针开药治疗都是一个人,每天头疼脑热的人不少,开一些止痛消炎抗感冒的药,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大夫倒是没有城里人的架子,平易近人,就连李罗锅这样脏兮兮的捡垃圾的人都是一视同仁,这无论他看得了病看不了病都让他的名声很好听,这些乡下来的怯生生的农牧民受到一个城里大夫的平等对待,他们内心充满了感激和敬重。 “那也不能大意,你这伤口要是感染了就麻烦了,它在头上,这个可不是能任意假搁的事情,我给你挂个三五天消炎药,伤口好了,再说。你这啥事能大过命重要?”大夫笑道。 “咱哪有钱这么浪费?咱能像人城里人那么金贵?咱这腰都断了,也没治,在炕上躺了一百天,不也没死了?这点儿伤算得了啥?”李罗锅说着就要下床走人。 “你看你这老汉,那时候你是在村里,没大夫看不了,你看你不是落下了后遗症?要是当时有我给你治一治,我估计你还不至于成了个罗锅,现在你不治,一旦感染了,细菌进了脑子里,你不死不活、不精不愣的可就麻烦了,你不是给人家那娃娃找麻烦了?”大夫和颜相劝。 要知后事如何,敬请期待,11月13日续上—— 讨吃叫街 讨吃叫街 俊蛋儿最近多了一项“本事”,他只要聚精会神就能“察觉”到周围人的心思,这让他有些沾沾自喜。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当他觉察了自己的父亲要去做什么时,他有点儿高兴不起来。毕竟讨吃叫街这样的事情是人活不下去才不得不做的啊。 三儿也在竭尽全力想要有些本事,这样好帮助他们亲近的人。 话说李罗锅凑合地把针吊完,急急慌慌就往家“跑”,他的“跑”只是心里的跑,脚步上只看到“跑”的影子而已,这样急切的心思使得他的脚步更加显得步履蹒跚、东倒西歪,周朝的人看到头上包裹着白色的纱布、衣衫褴褛、跌跌撞撞的李罗锅,都躲得远远儿的,生怕他不小心摔了讹上自己。 李罗锅心里那个急呀,他一旦放下这张老脸,便想一刻不停地去讨吃叫街,他终于想通了:脸面能是个球?肚子饿得“咕咕”叫时,面子能当饭少吃?况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大街上,谁知道你是谁?但凡能要到几个钱,他就能给病恹恹的老婆多买几颗“去痛片”,老婆就不会没明没夜地声唤,吵得他心烦。 他不再沉浸在俊蛋儿的死亡阴影里,他时常劝慰自己:这都是命,都是他的命,怨不得谁。 早就有人给他算过命:二两四钱,这就是个讨吃叫街的命,原本以为过得还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日子可以给俊蛋儿娶上一房媳妇,安安生生过日子,这一辈子也算有了城里人矫情的“幸福”了,可是,人命总是抗不过,该讨吃的命就得讨吃啊。 所以,在“理论上”、“心理上”找到依据的李罗锅更加坚定了讨吃的决心。 他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似乎还不够破烂,他要回家“梳妆打扮”一番,让他看起来更加像个讨吃的,以此才能不被人怀疑,那些衣着光鲜的城里人才会把手头无可紧要的小钱“丢”在他们的破碗里。 他走回家时,已是气喘吁吁、一头大汗。 老婆听到门栓的响声,哆嗦着撑起瘦得皮包骨头豆芽菜一般的身体,颤声问道:“你个挨千刀的,跑哪儿去了?” 当她看到李罗锅頭包纱布、半死不活、气喘如牛时,着实骇了一跳:“你个死不回家的,这是咋啦?” “没啥!不小心跌了一跤,磕破了头,你个死老婆子不要大惊小怪的!”李罗锅看似轻描淡写地安慰老伴儿。 “啥?脑袋都开了瓢了?你个老不死的,你就不能慢点儿?”老太婆用尽力气爬起身,想看看李罗锅的伤口。 “你折腾个啥?不好好睡你的觉?我没事儿!”李罗锅及时制止了从炕底下颤颤巍巍爬起来的老伴儿。 自从俊蛋儿死后,李罗锅老婆的身体便像抽了筋的面人,没有了筋骨,成天软踏踏的一堆,活又活不过来,死又死不了,就这样半死不活地将就着。 用李罗锅的逻辑来说就是这辈子该受的罪还没受完,阎王爷是不会让你那么便宜去报到的。 李罗锅靠在炕沿上喘口气,他要尽快“乔装打扮”一番,好符合他的“身份”。 其实,即使不“乔装打扮”,李罗锅走出门难道还有人认为他不是个乞丐? 不过李罗锅不这么认为,他身上的马褂还是丽萍前不久在一次集市的地摊上买的,一个补丁都没有,这不符合一个讨吃人的衣着,脚上的布鞋也是没有烂开口的,这哪里像一个穷得需要讨吃叫街才能活命的人? 虽然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到讨吃叫街的“程度”,这样做似乎有些有违“良心”,但是,如今,他还有其他活法吗? 靠着二后生修鞋的几个钱,一家好几口人连吃饭都不能充充广广的,就是白面膜都要省着吃。 他,为了一家老小,似乎可以放得下“良心”和面子了。 李罗锅小心地把身上的“好衣服”脱下来,那上面粘上了马路上的灰尘、垃圾、汗渍,还有他刚刚留下的鲜血,他仍然觉得光光浆浆的是件好衣裳,他把它脱下来叠好放在后炕。 打开一个大纸箱,那里放着一家人的衣裳,有他多少年打补丁没舍得丢掉的烂杉,丽萍把这些衣裳都洗干净收起来了,他把一箱子衣裳都翻出来,他一件件打量,脑子里在想象他穿上它之后,拿着一只破碗站在大街上,像不像一个讨吃人的形象。 老婆看着一炕的破衣烂衫,问道:“老不死的,你这是要干啥?” “你睡你的觉,这儿没你事儿。”他不愿意让老婆知道他要去干啥,这多少是个丢人的事情。 “你不干啥?倒腾这些烂衣裳干啥?”老婆斜靠在盖窝堆上有气无力地问。 “你吃饱睡好就行了,管这么多干啥?”李罗锅懒得理算她。 “你以为我死了吗?我有一口气在,我就得管!”老婆看样子不会善罢甘休。 “我就是找件衣裳换一换。”李罗锅敷衍道。 “换件衣裳,你把一箱子衣裳都倒腾出来?你是要去相亲啊?”老婆似乎有了些玩笑意思。 “相亲去!留下你这个老太婆,看你咋办?”李罗锅笑道。 “你这个死老汉!小心有人看上你!”老婆也笑。 “现在是不行了,大爷我年轻时候可不是十里八村的闺女都惦记着?”李罗锅停下手里的动作,想起那时候。 两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忆起他们的年轻时候。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他们的脑海里犹如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地过着往昔的时光,他们也年轻过,他们也不说风光、起码像模像样地活过。 如今,未老先衰的他们没有了人生的目标和希望,再也没有了生命的生气,他们就这样一天天耗着,等待阎王爷来请他们那一天。 俊蛋儿一路跟随父亲回来,他眼睁睁看着两老就要耗尽的生命,却无能为力。他蹲在不大的地上的大水缸前,唉声叹气。 三儿现在跟他不再形影不离,他又有了自己的其他朋友,他经常跟他们混在一起,他们是城市里的鬼,他们有很多他没有过的经历和见识,他们常常让他感觉到新鲜和刺激。 他甚至觉得他跟着他们会有一番“作为”。 命不由人 命不由人 三儿不遗余力地跟随着、讨好着他们,希望得到大家的认可,也教他一招半式的神通,到时候好向俊蛋儿显摆一下威武。 他们中有一个看上去有些鬼精鬼精的,大家都听他的话,我们暂且就叫她“鬼精”。 有一日,据不远处有一家的闺女这几要死,他们别趋之若鹜,想把那个据十分美丽的姑娘拉入伙。 人之性情他们仍然保留着,只是他们再也不用为人世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烦心,也不用吃喝拉撒的麻烦,他们轻飘飘地飞来飞去,任由他们高兴。 他们中几个人有些神通,比如能简单地呼风唤雨、附体人身。 不过鬼亦有鬼道,他们是不会胡来的。 上次一个鬼附体,吃香喝辣舍不得离开人家的身体,被“鬼精”差点儿逐出师门,所以基本上再没有鬼敢乱来。 道义上讲,这是一群“好鬼”,三儿看着他们也觉得亲切,便形影不离地跟着。 俊蛋儿可没有这个耐心,他才不稀罕什么“神通”,“神通”有什么用?又不能给他的父母带来一个窝窝头,他看着日渐衰弱的父母很是心疼,却无能为力。 三儿:“有了神通不定我们就能杀富济贫,能把张家的大鱼大肉搬到你家去,不定就能把那个黑煤窑的黑心老板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俊蛋儿不相信,他们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白了他们就是一团雾,连雾都不如,雾都有影子,他们连个影子都没有,哪那么容易就有了“神通”?他认为三儿就是白日做梦。 入伙之后,三儿形影不离地跟着“鬼精”,“鬼精”虽然看上去鬼精鬼精的,但他倒是很少发火也不胡作非为,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的,三儿揣度“鬼精”可能有过一段与众不同的“人生”,初来乍到的他也不敢多问,只是表现出顺从的样子。 只要能学到些神通,他上刀山下火海都是愿意的。 他这点儿的心思早已被“鬼精”知晓,这是每一个不能摆脱“人性”的鬼都有的期望,不足为奇,毕竟这样的心理也没有害人。 再二后生的身体一直没有康复,再加上一整日窝在地上修鞋,血脉不通的下肢便开始溃烂、流脓,发出叫人恶心的腥臭味。 丽萍不得不每日里遮遮掩掩下给二后生清洗伤口,上药。丽萍妈嫌恶的表情和捂着鼻子的举动令二后生很是不满,但是看在丽萍尽心尽力照顾他的份儿上,也是记恨在心不出来。 二后生明白,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靠着一修鞋整几个钱,养活一家几口人都难,如果年龄增长、身体会一不如一,到时候咋办? 他暗自里下决心:还再要跟煤窑打个垒堆才行,能要上几个算几个,总比这样的来钱快些。 于是,丽萍跟二后生拿着一袋烙饼,背了几件衣裳,就踏上了去往煤窑的路。 两个人火车倒汽车,饥餐露宿颠簸了几日,终于到了煤窑不远的镇子上。丽萍在镇上租了一辆翻斗车,二后生坐上去,她推着他步履维艰地走在被煤车辗轧破烂、到处是黑乌乌的煤块煤渣的路上,不停地有拉煤的大卡车呼啸过身边,掀起阵阵夹杂着煤土的黑风。一的艰难跋涉,黑时终于到了煤窑所在地。 老板不在,管事的在,堂哥仍然在窑上,已经不用下井,在地面组织车队运送煤车出矿。 见到丽萍筋疲力尽地推着翻斗车里的二后生,堂哥既心酸又欣慰。 他急忙到腾出一间相对比较像样的铁皮房,给二后生和丽萍住,他也知道二后生这一次来,估计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他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要不是他拉引,二后生不会落下残疾,三儿也不会送了命。他能帮上的自然会尽力帮忙,只是他不过是一个多少得到老板赏识的老实巴交的打工仔,力量自然有限。 他倒是不怕二后生的举动连累了他,反正闹不好他再转战其他煤窑呗。 他也慢慢相信冥冥中一切都是注定的,他下窑那么多年,遇到的事故百十来起,他硬是没伤着一根汗毛,而二后生和三儿来了不到半年,却…… 这难道仅仅是侥幸?看来未必。 或许是他命硬,也或许是他的罪还没受完,老还不想收了他,反正也无所谓,他是不怕死的,有时候甚至想早点死了算逑,活着不是还有那么多痛苦? 想到这些年所受的苦,所经受的不堪,他就更加不怕死。 孩子死了,老婆跟人跑了,父母不在了,光杆司令一个的他还怕什么? 商都的永远都是晴朗朗的,好像连一丝云彩都不会有,更别下几滴雨了。靠吃饭的农民日子过不下去,能走的都走了,大家知道来钱快的莫过于山-西的煤窑,要是不出事故、不送了命,一年的收入就够一家人几年的口粮钱。 二后生的堂哥也加入了奔赴煤窑的大军,一走就是几年。 一年能有那么十八的假期,他会赶回家,除去路上的时间,在家的日子一年也就3、5。刚开始,媳妇接到他隔三差五寄回家的花花票子,很是开心,守着这个穷家薄业,守着他们刚满周岁的儿子。 不幸总是喜欢光顾不幸的人,雪上加霜的事情常常发生。 那一年的冬季,气特别冷,名狗娃的儿子刚刚学会走路,摇摇晃晃的在大炕上跑来跑去,因为冷,堂哥的老婆便想多烧点柴火热炕。 她出门去取柴草,心想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叮嘱刚懂事的娃娃不要靠近挨着炕头的灶台,大铁锅里煮着一锅猪食呢,水汽塞满不大的房间。妈妈甚至把娃按倒坐在后炕上,她想等娃慢慢吞吞爬起来的功夫,她就取回柴来了。 她急急忙忙开门出去,到柴火垛去取柴。看到冰雪地中,两匹马正在她家的柴草垛偷吃柴草,她拿起石头瓦块的赶马走,便耽搁了些时间—— 皇天无泪 皇无泪 马儿在这寸草不生的冬季,饥肠辘辘,能上草垛吃上一口那是多奢侈的事情?要想赶走它们,可想而知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别人家的草垛、柴垛都有着围墙阻拦,牛马也难进得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几年在煤窑没回家拾掇家居的堂哥家自然是破墙烂窟的光景,不多的一点儿柴草,自然成了村里冬季放养的牛马经常光顾的地方。 她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中跟她玩捉迷藏的两匹马追追跑跑,好不容易赶走了马,才想起家里的热锅和孩子,弯腰抱了几根柴火急忙回家。 弥漫的水汽充斥着房间,使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她心急地喊着“狗娃、狗娃”。 走进大炕,不见了狗娃,回头看地上也不见娃的踪影,她不敢想也不敢看,那一锅冒着水泡、咕嘟嘟煮滚了猪食锅。 狗娃赫然躺在锅里,她没命地捞起锅中的儿子,哭喊声震破宇:“我的娃!狗娃!” 狗娃稚嫩的生命丢在一锅猪食里,他再也不能跌跌撞撞、摇摇晃晃满炕里跑了,再也不能叫她“阿妈”,他被猪食煮熟了的皮肉烂在母亲的怀里。 失魂落魄的母亲怀抱没有了气息的儿子,疯了似得漫山遍野地跑,她在刺骨的寒风中感觉孩子冰冷僵硬的身体。 得知儿子夭折的堂哥连夜赶回家,家徒四壁的破墙烂瓦已经不算一个家,死了的儿子疯了的老婆,叫这个曾经憧憬靠自己一把力气过上好日子的塞北大汉,一夜白了头。 生活没有了希望没有了奔头,他不知道该责备谁,看着疯疯癫癫的婆娘,他不忍心再责备,她安分守己地跟着自己过这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日子,已经够难为,如今的境况还怎么埋怨得了她? 可是他也不能宽宽展展地原谅她,一个大人带一个娃,能出这样的事情? 他没有多话,一声不响地返回煤窑,开始了苦行僧一样的日子。 堂嫂被娘家接回家,过了一段日子,人慢慢地好起来。她也知道他们的日子没有了未来,过不下去了。 于是,她跟上一个镇子里卖布的南方人离开了商都这块伤心地。 堂哥的婚姻也就这样不了了之,挣下的钱再也没有了寄处,心也没有了着落,一在煤窑里拼死拼活干活儿,只有累到极致,他才能安稳地好好睡上一觉,几年如一日不苟言谈地卖力干活儿,得到煤窑老板的赏识,不用再下窑,留在井外做一些管理工作。 这一次二后生和丽萍的到来,堂哥为丽萍对二后生的不离不弃有些感动,年纪轻轻要守着这么个残疾过日子,也真是难为了。 “你们这次来是有啥打算?”堂哥安排好两人的住宿问道。 “不瞒您,大哥,我是过不下去了。本来打算靠着修鞋补袜地赚钱生活,可是我这身体不做主,一不挪窝地干活儿,我这屁股、大腿、脚丫子都溃烂流脓了。人家丽萍不嫌弃我,跟着我,您我这个脓包样儿咋叫人家跟咱嘞?”二后生哭道。 “我第一次见丽萍,是叫丽萍是吧?就知道这孩子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人家娃跟着咱,咱可不能叫人家受委屈,哥知道。”堂哥。 “我还是想跟矿上要点儿钱,哪怕改善一下现在的生活也好啊。现在是我们一大家人在城边租了一个南房,挤在一起。夜里想翻个身都困难,我这身体不伶俐,想尿个尿都难。”二后生实打实地,“要是有钱能租个大点儿的房子,我跟丽萍也想把结婚证给领了,我们能有一间自己的房子。” “你阿爹不是给你在塔拉乌素村盖好房子了?你不打算回去?”堂哥问道。 “回去咋生活?地都承包出去了,就是不承包出去,你看我这鬼样子还能种得了地吗?”二后生不懂堂哥的意思,有些不满地反问道。 “也是啊!不过在村里生活成本低,也有人照顾你,或许生活起来没那么难。” “这辈子注定都是艰难的日子了,在哪儿能不难?”二后生擤一擤鼻涕瓮声瓮气地。 “大哥,我是这么想:要是能在矿上给二后生找个什么事情做,或者我们能有些钱回去开个卖部什么的,不用二后生一坐着连动的时间都没有的补鞋就行,我们有个能活下去的营生就行。你也帮我们考虑一下,看看我们要是结婚、再有自个儿的娃之后咋生活?靠啥生活?”长大的丽萍不止有情有义,心思也活泛起来,她似乎想得更长远。 堂哥心中对丽萍暗暗升气了大拇指,遂道:“丽萍的想法很好,我觉得可行。在这儿找个事儿做,一时不容易。这里你们也看到了都是些卖苦力的活计,再者这里的环境也不好,你看看这黄风黑土的,不适宜生活。你们有没有打听过开一个卖铺得多少钱?回去在城里开这么个卖部倒是不错的主意。” “我是打听过,就在我们租房子的地方,连铺面跟货品大概需要5万多块钱,这些年我们也存下几千块钱,老人手里的钱我们不能再要,毕竟盖房子啥的已经花了不少。我们老了,估计也还是要回到塔拉乌素去养老,房子也不能卖,得留着。所以……”丽萍看样子对这次来煤窑以及未来的生活安排,是动过一番脑筋的。 二后生不认识似得看着眼前的丽萍,殊不知几年前这个女娃还是一个未出落的黄毛丫头,不知不觉间她居然已经长大,大字不识几个的她居然有这样的打算?真是不可觑啊!给这样的女人一个幸福富裕的生活是他二后生义不容辞的责任。 “哦,我懂了。”堂哥点点头,“就是,你们这次来想要上个三五万的,安排好以后的生活,那这次要完还再要不要了?” “不要了!”丽萍斩钉截铁地。“本来是不应该再来要的,只是我们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才同意二后生再来要这最后一次的。这一次要完,我估计我们靠着一个卖部能活下去了,不要一整钉鞋,二后生的身体也不会垮了,他看着铺子,我进货出货,丽晶也能帮着干点儿啥,应该可以了。” “哦,我知道了,今你们好好休息一晚上,明我带你们去找老板,咱们商量着来,可不能胡来,知道吧?”堂哥叮嘱。 “知道。”二后生回答。随后,他摸了摸临来之前藏在裤腰上的几根雷管,硬硬的还在。 患难与共 患难与共 话说两个人还是第一次独处,累得身体要撒架的丽萍打来一洗脸盆热水,坚持给二后生清洗伤口,二后生悄悄把雷管藏在身后,配合丽萍帮他擦洗身体和伤口。 感受来自丽萍的温柔体贴,二后生眼含热泪,他转身抱紧身后的丽萍,热气呼在丽萍的脸上。两个正值热血的年轻人第一次拥抱在一起。 从二后生出事到现在,几年过去了,丽萍从未表示过嫌弃,而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更别说有退婚之心,这让二后生很是感动,也下定决心无论他遭多少罪都要对丽萍好,他要给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给她吃好喝好穿好,他有限的人生阅历里,在被贫穷折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里,他只有这小小的而又极其崇高的理想。 他双手抱紧丽萍,在她耳边呢喃:“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对你好。我也不会拖累你,我要是感觉个人身体不行了,我就自行了断,绝不拖累你。” “傻子!我都知道,我愿意给你拖累。”丽萍红着脸说。 二后生不甚英俊的脸上爬满泪水,这些年,年纪轻轻的他遭了多少罪?多少个睡不着的暗夜里他想到一死了之,但是三儿鲜活地生命已经没有了,再加上他的,叫年迈的父母怎么承受? 他咬着牙活着,他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懈怠,卯足了劲儿要跟这不如意的命运斗上一斗。 有着丽萍的悉心照顾和理解,这也让他凄惨的人生多了些温度和希望,他更加需要努力而不能放弃。 他要想尽一切办法爱护、保护怀中这个刚刚长大的女子。 在憋仄的铁皮房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命运已经将这两个可怜的娃拴在了一起,他们互相怜悯互相扶持。 “你放心,我会和你好好过日子,你就是残疾了,你也是我的男人,我一辈子照顾你。在我心里,你还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你比很多人都强。”丽萍动情地说。 “谢谢你!有了你,就是刀山火海我都敢闯它一闯。”二后生胸中充满了斗志。 “我明天跟堂哥去见老板,你就不要去了,你在这里等我消息,好不?”二后生知道再要钱的难度很大,所以他准备来个鱼死破的斗争,反正他早已是半个人,死活都无所谓。在他简单的思维中,只是怕吓着丽萍。 “为啥?”丽萍不明就里。 “你想啊,老板是个粗人,咱们跟人要钱,人家要是不给呢?要是生气呢?”二后生轻描淡写地说。 “咱们就跟人好好说,看一看人家怎么安排咱们,咱们也要给人家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好话好说,他还能打人?我跟着你才能放心,我一个人呆在这儿我能安心?” “其实我们都知道,这码子事儿政府早就给结了,是我们现在过不下去来打絫堆,人家那么轻易就能答应我们?明天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你一个女人家还是不要去了。”二后生多少说得严重一些。 “我跟你去,至少有我能从中调停一下,你们不要打起来。咱们能要上就要,要不上咱就不要,我可不想你再受伤。”丽萍有些难过地说。 “没事儿,我知道分寸。”二后生拍拍丽萍的肩膀说道。 丽萍挪一挪身子,屁股底下的铁架床发出“吱哇嘎吱”的声音,“那我也不同意你一个人去。”她执拗地说。 “听话,有些事就是男人们之间来解决,女人不能参与的。你要相信我,我有这本事儿!要是要不到钱,那咱们这么辛苦地这一趟就白来了。听我的,我知道个轻重。”二后生抚摸着身边丽萍靠上来的后背。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还不放心我?一辈子可长了,我这么年轻力壮的你就不相信我,老了咋办?对付这样的小煤窑老板我有经验,你要去了,我就会顾此失彼,分了心就干不成事了。听话,好不好?”二后生耐心劝导。 “好吧,那你答应我不要跟人家硬来,我们是来求人家可怜我们,只要能要到钱,我们装作可怜点儿也没啥,你说是不是?我们就是想要到钱,不要打架。”丽萍担心二后生的脾气和他的要面子。 “我知道,你看我这样是能跟人打架的人?我跟人打架就是找事,就是挨打,你以为我傻呀?”二后生捏一捏丽萍的小脸故作轻松地笑道。 “那就好!”丽萍温柔地靠在二后生的身边。 他伸出手臂环绕着她,亲吻着她的脸。 双层的铁架床挤满了这个见方三四平米的小铁皮房,平时这是堂哥栖身之所,单间,算是很高的待遇了。 堂哥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塞到了床下,腾空了上下两个床铺,从煤窑食堂打回来的几个白面馒头还放在床边一个烟漆漆的破烂桌面上。 桌子上散乱着几张烟乌乌的纸张,上面是堂哥记录出入车辆的账单。 丽萍站起身,拿起墙角的暖水壶,倒出一点温不吞的开水在堂哥写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里。 “来,吃点馍馍吧,今天也乏累了,吃完早点睡觉,明天好有精神跟人家理论。”丽萍扶二后生坐好。 “嗯,你也乏了,你多吃点儿。”二后生拿起一个馍馍递给丽萍。 “不用了,你吃馍馍,我吃咱带来的烙饼,还有几个,再不吃我怕它坏了。”丽萍自然地拿起包里的一路上已经干硬的烙饼就着水吃起来。 二后生也拿起来烙饼:“那就我也吃烙饼,把馍馍留着,咱回去时候做干粮。” “馍馍容易坏,做不成干粮,你吃馍馍,馍馍是现做的好消化,你吃。明天问问大哥食堂有没有烙饼,咱们回去还是得拿烙饼做干粮。一走好几天,馍馍那里放得住?”丽萍抢下二后生手里的烙饼说,她知道二后生下肢瘫痪后一直便秘,在家时她时常给他买开塞露。 一路上上厕所不方便,二后生的便秘更加严重了,带来的开塞露也不敢在路上用,在这里住几天调停一下无论是否能拿到钱也才能动身回去:丽萍这样想。 “没事儿的,吃啥都一样。”二后生坚持吃烙饼。 丽萍起身把装烙饼的袋子提走,放在铁皮房的窗台边,二后生够不到,只好接过丽萍递到手的馍馍,眼含热泪吃起来。 初学神通 初学神通 话说三儿寸步不离地跟着鬼精。 那天二后生要去跟煤窑老板理论,鬼精对三儿说:“你二哥今天有难,你得去帮帮他。” 三儿这些天一心一意跟着鬼精,一直谋心要学点儿本事,基本忘却了人世间的事情。听了鬼精的话,担忧地问:“有什么难?我要怎么帮?可是我没本事啊!”三儿几乎哭起来。 “你急啥?我先教你一招,你到时候随机应变即可。”鬼精道。 “我二哥在哪儿?”三儿问。 “在你送命的煤窑。也到了你报仇的时候了,但是你记住,你的死其实不是别人的错,是你累世的因果所致,其实也怨不得煤窑老板,不过你既然去了,收拾一下这个丧心病狂的煤窑老板也可以。”鬼精严肃地说。 “师父!您就教我点本事吧,我保证只惩恶扬善,不做坏事。”三儿跪在地上央求。 “善恶自有公道,哪里是你我能够辨别和左右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业力,其中缠缠绕绕、千丝万缕,自个承担自个的因果,我们只是看到眼前这一点东西,你哪里知道善恶之分?我只是不想让二后生这个并未为非作歹的人少受些殃罪,你去了也只是帮忙达成二后生的心愿即可,万不可再造业,否则你进入轮回坠入三恶道的机会就更大,完成这件事,你也该有一个正果,不要再在这里混了。”鬼精暗沉的声音。 “师父,我要跟随你,我不怕什么业力,我就是要替天行道、惩恶扬善。”三儿气冲冲地表白。 “你要如此执拗,我就不能教你本事,你年轻去世,不懂世事,我不与你计较,但是你若回首你的三世因果,你应该有所感悟,也就不该还有这一世的短命早逝。”鬼精正色道。 “好好好!师父,我听您的,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三儿虽然不服气,但是二哥祸在当下,还是以此为重啊。 鬼精虽了然三儿的心思,但是,二后生的安危他还是在意的,谁叫他曾是他的生身之父呢? 再说一夜无话,二后生早早起来挪下床,他尽量小心地用双臂支撑起身体不有什么响动惊醒丽萍。 丽萍却是一夜无眠,她担心二后生今天的安危。 他们不知道三儿已经在他们的身边守候了一夜,看着两个辗转而互相忍着不敢动、怕打扰到对方的人,心中满是感动。 丽萍在上床探出身问:“睡醒了?你别动,我来帮你。” “睡醒了,你继续睡会儿,这里床矮我自己能行,你不用管我,在迷糊一会儿,天还没亮呢。”二后生已经撑起双拐站起来了。 “你慢点,我就下来。”丽萍伸手拉了床头的电灯开关,落满苍蝇屎昏黄的电灯泡发出凄惨的光。 丽萍披了件衣服急忙下床,推开门陪着二后生走出门。 晨曦中的空气有些湿气,很是清新。 远处有三三两两刚出窑的下井工人,不远处的铁皮房有些炊烟氤氤氲氲地冒起来。 两个人站在门外,极目远眺,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凉。 两个人信步前行,脚下到处是磕磕绊绊的煤块。 二后生的腰上别着几只雷管,丽萍在身边,他连撒尿都不敢,走了一会儿,二后生尿憋得难受,打发丽萍道:“你回去看看到哪儿打点儿开水,待会儿咱洗脸吃饭,我先方便方便。” “你慢点儿,那我回去看看。”丽萍回身走了。 二后生瞅着丽萍走远,才放心地方便,把腰上的雷管排排摆好,导火索拉出来放在胸前,再用几条绳子绑好,打火机藏在裤口袋里。 三儿看着二哥摆弄着身上的这些玩意儿,才知道师父为何如此急切地叫他来以防万一。 怀揣师父刚教的本事,三儿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他又不能及时通知俊蛋儿,自己一个单打独斗还是有些不踏实。虽然师父说,必要时候他们会来帮忙,但是,万一呢?万一师父不能及时赶到,这一排排雷管,他可知道厉害。 那是他们小时候,还在商都时候,来了村里一支南方地质队,他们就用这东西炸山,据说是探矿,村里几个人偷了几只雷管,想到了冬天炸几只黄羊、野兔什么的。 一天一家藏在炕洞里的雷管爆炸把房子炸上了天,才知道它的厉害。 那是一只雷管的威力,现在二哥腰上至少有十只,这要是点着了,何止人粉身碎骨?就是这一块地皮也得炸个分个儿扬碎。 他急得团团转,怎么办?看来这次二哥来煤窑是抱着鱼死破的决心的,煤窑的老板哪儿那么好说话?这些小煤窑的事故那几乎是天天有,要是每一个都这么干,煤窑老板早赔塌了,注定这一次二哥的诉求是难以达到的,所以二哥才想起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吧? 二哥怎么会不知道人活着才是最好的,什么能跟一条命比?可惜他无法阻止也无法告诉二哥这个道理。 二后生打点好一切,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铁皮房,丽萍已经打好水,放了一盆温热的水给他洗脸,笑容满面地看着丽萍,内心却抱着的是必死的决心。 这一种悲壮的情怀影响着他,他认为他这样做值得。 堂哥也是一夜没睡好,他知道老板平时是怎么对待那些事故家属的,他绝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再赔钱的。别看他不要下井干活儿,老板似乎给他些面子,但是涉及到钱,涉及到老板的利益,他连一颗光面面的马粪蛋儿都不是。 在工人的大铁皮房将就了一晚,早早来到二后生住处。 “昨晚睡得好不?今天我带你们去镇上找老板,咱们坐拉煤车过去,先去馆子吃点东西再走。”堂哥回身往外走。 “不用了,这儿还有昨儿的馍馍呢,不要浪费了。”丽萍回答。 “昨儿太晚了,馆子不开门,今儿有面吃,哥带你们汤汤水水吃点儿,这干牙壳撩的不能每天啃干馍馍。”堂哥不容商榷地往外走。 “那就去吃吧。”二后生推推丽萍道。 深宅初探 深宅初探 三个人一路无语来到一个饸饹面馆,几张木板搭就的简易桌子,上面摆着几个烟瓷罐的醋酱油,还有一小碗烟兮兮的油辣椒。后面的厨房里飘出葱花的味道,闻起来有些香味,丽萍的肚子不自主地“咕咕”叫起来,寂静的空间没有其他人。 一个伙计打扮的人从厨房走出来,一声不响地把搁在桌面上四脚朝天的木板凳放下来。 “来三碗饸饹,多放点儿料。”堂哥吩咐伙计。 伙计还是一声不吭地走入厨房,留下一声不响的三个人。 “来一壶热茶!”堂哥对着厨房喊。 伙计拿来一只半只嘴的瓷壶,一声不响地放在桌上。 堂哥把桌面上几只烟乌乌的粗瓷杯反过来,倒上水,递给二后生和丽萍。 “咋地这个人都不说话的?”丽萍觉得有些奇怪,低声问道。 “哦,没事儿,他就那样。他爹死在窑上了,他跟他妈来这儿开了这个小饭馆,我也很少见他说话。”堂哥低声回答。 “这个小馆子能养活他们娘俩?”丽萍低声又问。 “能挣口饭吃吧?”堂哥不想在继续这样的话题,很是沉重。 “你打算咋办?”堂哥扭头问一旁的二后生。 “商量着来呗。”二后生显然不想多说。 堂哥抬头看看对面的丽萍,再看看二后生,没再说话。 三碗饸饹端上来,上面有几粒葱花和几丁丁肉粒,这对于二后生和丽萍来说已是美味佳肴,他们不客气地端起碗,“吸溜呼哧”地吃起来,堂哥也端起碗,心中多的是酸楚,生活会把人变成鬼。 吃完饭,三个人默默地起身离开,堂哥站在路边等车,二后生督促丽萍回到铁皮房。 “丽萍不去?”堂哥有点疑惑地问。 “她一个女人家,没见过世面,就不要去了,去了帮不上忙只能添乱。”二后生故作自然地说。 “哦。”堂哥面无表情,他知道这次绝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但是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翻脸闹一闹,反正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也不在乎,在哪儿靠力气吃饭还能饿死不吃? 一辆拉煤的大卡车呼啸而来,带起的阵阵烟土扑向三个人,丽萍用手捂住眼睛,卡车“轰隆隆”停在身边,两个人费劲地把二后生抬上司机室里,堂哥爬上车。 “回去不要乱跑,等我们消息。”二后生叮嘱丽萍。 “我知道,跟人家好好说,不要硬来啊!”丽萍望着急速而去的大卡车忽然有些后悔没有跟去,这么远都跟来了这点路不跟去,她心惶惶地跳,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三儿自然一路跟着大卡车,寸步不离。 看样子,堂哥是没有事先跟老板打招呼,他们这是想搞突然袭击,好让老板无处可藏。 二后生衣服正襟危坐的表情,堂哥的表情也并不轻松,他们都知道今天面临的绝不是简单的几万块钱的事情,老板也没有那么好说话。 卡车到达镇里把他们放在一个大路口,这个小镇也好像被煤面染了颜色一样,到处烟乌乌一片,说它是煤炭小镇倒是名副其实。 两个人慢慢往前走,各怀心思,也都无言。 来到一处高深的院墙、粗铁的大门,**辣鲜红的大福字镶嵌在漆烟的两扇大门中间,这让二后生想到这烟漆漆中赤红的颜色像极了煤窑里兄弟们的鲜血。 北方的风一年四季都不消停,一股股卷着煤面儿的烟土也肆无忌惮地疯撒在他们的头上、脸上,甚至毫不留情地钻进他们的嘴巴和眼睛。 二后生不得不眯缝着眼睛,小心对付着喘气,不让煤土钻入鼻孔,堂哥双手扯过已经褪去本来颜色而染成煤烟的劳动布工服衣领遮挡住口鼻,抵御无孔不入的煤土。 他们还没走近大门,几只狗震耳欲聋的狂吠就迎面袭来。 三儿已先行进入院儿里,大门口两只烟色的藏獒被粗铁链子拴着,看到三儿飘进来,上蹿下跳地一顿猛扑猛吠,他来不及戏弄两只狗,进得门来。 他发现院里十分开阔,一进大门是一副巨大的大理石照壁,大理石花纹是大鹏展翅,在这到处烟乌乌的地方,这一壁大理石照壁却是显得格格不入的干净,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看样子是刚刚清洗过,照壁的下面还能看到隐隐的水迹。 大门旁有一门厅,里面是看门的阿猫阿狗,几个人坐在一起喝茶吹牛。 门廊的两边是游廊,青砖碧瓦长长的过道,再往里走走是两边各自五间的厢房,正面是进入后院的又一层门厅。后院才是正屋,开阔的大院里种着青松绿柏,几只不合气候的大缸居然还有几株开败的荷花,莲蓬依然婷婷立于水面,缸里几尾锦鲤在安详自在地摇摆着尾巴游曳。 再往里看,一个肥头大耳、手上戴着硕大的镶嵌碧玉金镏子、脖子上粗细可以跟拴狗的铁绳媲美的金链子赫然挂在短粗肥硕的脖子里。该人坐在宽大的海黄太师椅上,手里的雪茄冒出悠闲而轻袅袅的烟,看样子此人便是老板无疑。 镶金钻银的大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两人双手紧握放在背后,浑身结实健硕的肌肉,可以看出两人非凡的战斗力。 正屋两旁是两只眼冒火光的狼狗,绝无狗的温驯,像要分分钟吃人的暴戾充斥在狗的眼神中。 见着三儿飘过头顶,进入屋中,两只狼狗对着房门没命地狂吠,照样粗硕的铁链子被狗扯得“哗啦啦”响。 “去看看这几只畜生,今天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叫个不停!”老板没睁眼,轻轻地吐出几个字,但是却又有不容怠慢的威严。 保镖阿力低头后转身出门,狗还在拼命狂吠,因为三儿在门口做出各种呲牙咧嘴的挑逗,任凭保镖阿力如何安抚都无济于事。 老板听着狗吠不厌其烦,起身,顺手拿起门后青花瓷缸里一只高尔夫球杆走出来,两只狗顾不得自己的主人生气,追着飘在头顶的三儿上蹿下跳。 直到一杆狠狠地落在脑袋的猛击,两只狗才醒悟过来,夹着尾巴躲进旁边考究的狗窝里,仍然冲着三儿做出随时扑咬的动作。 真佛难见 真佛难见 老板一米八的大个儿,挺拔的腰板、有力的手臂,身上虽有些不合时宜的赘肉,但还是有些不容忽视的健壮。 他表面上云淡风轻、下手却是极恨,从狗的“吱吱”示弱的呻吟中看得出被打的狗颅骨有可能已经骨折。 三儿看了这些,暗暗为二哥捏了一把汗。 他顾不得顽皮逗狗玩,急忙飞出高深的庭院来到大门前。 二后生和堂哥已经在大门外叩响粗大的金黄色铜门叩。 阿猫走出门房,粗声大气地问:“找谁?” “您好您好!我是矿上的,您见过的。今天来找罗老板有些事。”堂哥说着,递上几盒硬中华。 “找老板干啥?”阿猫把烟接过去,凑到鼻子下面嗅一嗅。 “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我这兄弟想来投靠老板,我引荐一下。上次老板说想要一个会计来着,我这兄弟正好是会计出身,虽然残疾了,但是也是老板积德行善给他一碗饭吃,今天我带他来了。”堂哥谦卑地说。 “有预约吗?”阿猫不敢造次,仍然紧紧关闭着大门,在门里问。 “今天没预约,但是是之前说好的,只要有合适的人就带来给老板看。”堂哥继续蒙混。 “你,叫啥名儿?”阿猫瞅一瞅旁边一声不吭的二后生。 “哦,我?我叫周俊峰。”二后生急中生智,随便扯出一个听起来有点文化的名字。 “你是会计?”阿猫不放心地问。 “哦,是啊!是啊!”二后生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最好能见到真佛,别折在这些看门狗身上才好,他耐着性子答道。 阿猫犹豫着打开大门,放两人进来,回身到门房打了个电话到二层门房。 阿狗陪着两人走过前院,来到后院大门外对着门房喊:“来人了,麻烦引进去了。” “好!”一个打扮有些儒雅的人走出来应道,看得出此人是个练家子,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皆是力道。此人是刘氏太极传人张惠康,学识修养功夫都十分了得。 “二位来此作甚?”张惠康温和问道。 “哦,跟老板说好的,领一个**过来。”堂哥有些冒虚汗。 “哦?”他绕着两人走了一圈,他看了看二后生的打扮和双手,默默地打开门房门,“请进。” “我们要去见老板的,您不认识我了?我来过几次的。”堂哥有些急躁地说。 “见过,先进来再说。”张惠康不疾不徐地伸出手扶了二后生一把。 他的手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二后生的腰间,神色瞬间一变,转瞬便恢复平静。 门房不大,进门可以看到对面供奉的是老子的画像,供桌上放着各种鲜果,三支檀香氤氤的香味弥漫在不大的空间。供桌前面是一只显旧的蒲团。 简洁的处所内摆放着一套明朝款式的红木沙发,茶几上一套简略的茶具。 “请坐!”张惠康谦和地让座。 二后生看向堂哥,堂哥轻轻点头,尽力镇定地示意他稍安勿躁。 “请用茶!二位从哪里来?” “哦,我是矿上的,今天带我堂弟来有事相求老板。”堂哥见瞒不过,索性以实相告。 “哦?可以告诉我详情吗?”张惠康还是一张温和的脸。 “是这么回事儿”堂哥把二后生和三儿的事故,以及他们的悲惨境况一一告知。 “我记得他们的事故政府已经全部解决完了的,不是吗?”张惠康依然和颜悦色地问。 “是的,我们也觉得是不应该再来叨扰,只是您看我这堂弟已经丧失了劳动力,没有了生活来源,现在是定下一门媳妇,想要一点儿成本做个小买卖挣个柴米油盐的钱,日子也能过下去,否则媳妇不跟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堂哥极力想博得同情。 “我是能理解你们的难处,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一个是不难的,你以为老板不难?他比你们更难!开这么个小煤窑,你们知道上下打点得多少钱吗?说白了,他这煤矿就是给别人开的,自个儿挣不到钱,倒是落下一堆事故。既然政府已经了结了这次事故,就是说你们跟老板之间再无瓜葛。但是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会征得老板的同意,多少给你们一点救助。”张惠康软硬皆施地说道。 “这半天没有问您怎么称呼?一看您就是高人,我们就是像蚂蚁一样的人,你们动一下手指头我们就没命的。但是,蚂蚁也得活下去啊,我也不是个熊包,我要不是残疾,我就是捡垃圾也能养活一家老现在我也想靠自己的力气挣一份家业:我在市里街道摆了个修鞋摊,可是,半年下来,身体多处溃烂,再这样下去我估计用不了几年就得死了,实在没办法才想最后一次来讨点儿生活费,也算是想做个小买卖的启动资金。哪怕是借,我写借条,等我挣到钱再还也可以。”二后生实在地说。 “这个我明白,不过今天老板不在,你们得改天再来。”张惠康道。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吧,我从老远的地方来,不见到老板,我是不会回去的,我倒不是来胡搅麻缠,我只是活不下去了,来求一条活路。”二后生知道张惠康说的是假话,要是老板不在,第一道门他们就进不来。 “那不行,这是哪里?私宅!你们别说没有正当理由,就是有些道理也不能赖在这里不走。”张惠康脸色沉下来。 “我们是来寻求帮助的,还没见到真佛,你就打发我们走,你想想我们能走吗?”二后生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 张惠康心中明白二后生腰间藏着什么,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在掂量,千万不能激怒二后生,还得把他们打发走。 离开这座宅邸,管他在哪儿都不怕,不就是一个残疾不要命的吗?他们还怕他不成?那么多年处理了多少案例了,这算个啥么? 今天大门口的阿猫阿狗也忒不像话,就这么轻易地放进不相干的人!他没说话,眼睛轻描淡写地扫过二后生放在腰间的手上,他还没弄清楚二后生武器的关节所在,绝不能轻举妄动。 一触即发 一触即发 张惠康看二后生见不到实惠绝不会善罢甘休,遂问道:“你说个数,我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不多,我想要五万,租用铺面加初期的货品,开一个小超市应该可以了。”二后生实在地回答。 “五万?!”张惠康表示很是惊骇。 “是的,我已经计算过了,初期进货可以先舎一部分,到时候资金周转开了再补上货款也可以。”二后生解释道。 “你打算五万块都从这儿要?”张惠康不动声色地问。 “是啊!这些年虽说我也在钉鞋补袜地攥点儿钱,架不住家里有个药罐子,挣的钱还不够买药,所以等于一大家人坐吃山空。一点儿积蓄都没有”二后生话没说完,就被张惠康打断了:“你不觉得要得有点儿多?” “对于我们来说五万块是个大数目,但是对于老板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他老人家拔下一根汗毛都比我们腰粗”二后生的话再一次被打断:“他就是汗毛比你腰粗,他的汗毛也是他的,不是你的!” 二后生被呛得没话说,堂哥站起身说道:“我们都知道,只是要不是他落下这残疾,我们连您一根汗毛都不碰” “现在你们也碰不着,你们想想连政府都出面处理了这起事故,你们该得的都已经拿走了,要是都像你们这样胡吃海喝把受伤的钱祸祸完了就来这里打絫堆,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这不成了狗皮膏药了?”张惠康故意试探两人的耐性。 二后生的眼睛红了:“我们没有胡吃海喝,也没有乱花钱,家里老的老小的病的病的,我是实在没办法才来的,我们现在连活命都难,面子就更说不上,所以我是不要脸来讨饭吃的。” “那你说都不要脸都来讨吃,我们还怎么过?”张惠康问道。 “我不知道您是谁,但我知道你不是老板!我要找的是老板,我要跟他说话,他要说一分不给,我也就认了。你找老板出来见我。”二后生见张惠康越说越没有余地,说出这句话。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我得告诉你,老板今天不在,我还告诉你老板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张惠康脸上看不出什么,话语里却是不容忤逆的威严。 “我还就是要见到老板,见不到老板我是不会走的。”二后生稳稳地坐在沙发上。 “我可是跟你说好话,否则我会让安保人员请你出去的” “老板!”堂哥的话出口,二后生已经架起双拐冲出了门房。 老板急促的脚步被二后生硬生生拦下,差点撞在一起。 “什么人?!”老板怒道。 “罗老板,是我。”堂哥急忙挡在二后生前面。 “是你?这个是谁?”罗老板指着二后生问。 “这是我堂弟,是在您窑上干过的”堂哥低垂着头顺从地回答。 “来找谁?”老板面无表情。 “找您,想跟您跟您”堂哥吞吞吐吐。 “跟我干啥?说清楚点儿。”老板不耐烦地说。 “跟您要点资助”堂哥低声说。 “资助?”说着话,罗老板走进门房。 张惠康尴尬地把老板迎进门:“我正在协调,您正好碰上,您去忙您的,这件事交给我办” “老板,救救我!”二后生扔下双拐,瘫在罗老板面前,泪流满面。 “说说吧,怎么回事?”罗老板走到最远的沙发上坐下来,一副要听故事的闲适表情。 “我是在您矿上出的事,我弟也在那次事故中送了命,您是已经赔偿了我们,但是,我实在活不下去了,所以还是没皮没脸地想跟您来找点儿资助,我知道您大人大量、您拔一根汗毛比我腰粗,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不要脸再来打扰您。求您行行好,帮助帮助我。”二后生声泪俱下。 “有这回事?”罗老板看向堂哥。 “有,就是那年死了十几个人的那次。”堂哥低声回答。 “哦!那次事件已经上报,政府也出面处理了的,你还想咋样?”罗老板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我只是想要几个小钱,回去开个小铺养活一家老小。不瞒您说,我就靠着半截身子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要不是我残疾了身体吃不消,我就是讨吃捡垃圾我都跑得比别人快,现在我是一点其他办法都没有了,您就可怜可怜我,赏我口饭吃,我一辈子烧香念佛感激您的大恩大德!”二后生哭求道。 “你想要钱?要多少?”罗老板还是不动声色。 “五万,不多,就五万,五万就够我开启一个小卖部了。”二后生似乎看到了希望。 罗老板没有出声,所有人都连呼吸都调整成静音,寂静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我要是不给呢?”过了令人窒息的几分钟,罗老板悠然问道。 “不给我们也不能怨恨您,我们也知道给您再要钱不合适,您要是可怜这个曾经活蹦乱跳如今不能自理的年轻人,给他一条活路,我们感恩戴德,尊您为活菩萨,您要是不给呢,那也是你的本分,我们也没办法,就顶如他这一趟白跑了。”堂哥急忙回道。 “我是在您的矿上出的事,我落下残疾生活不能自理,我弟弟未满18岁就送了一条命,我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就猪狗不如,连您院子里的那几条狗都不如,活着就是给亲人给社会增加负担,您要是有些良知,今天帮帮我,我有了钱还您,我都感激您,如果您一分不给”二后生的手伸向裤子口袋。 张惠康急忙拦在罗老板身前:“好商量,好商量,我们再商量商量,不着急。”躺在背后用手给罗老板比划着什么。 张惠康以为二后生口袋里是爆炸装置的**,他不由自主的紧张情绪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两个彪形大汉立马要上前擒拿二后生,被张惠康急忙制止。 “来,小兄弟,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张惠康试图上前扶起二后生。 “别过来,今天我来,我就没想着空手活着回去,反正我活着也是个废物,我不在乎我这条贱命” 命悬一线 命悬一线 罗老板立马明白了张惠康的意思,他推开张惠康说道:“小兄弟,你不着急,我手头上一下子也不会有这么多现金,你看我给你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五万块钱,我告诉你密码,你自己去银行取,你看成吗?” “我不要银行卡只要现金,我今天只是借,我赚了钱就会还给您,银行卡我们乡下人不懂怎么用,我也怕您骗了我。”二后生实话实说。 “那这样,我叫人去取钱,你跟他们到银行去取,怎么样?”罗老板继续忽悠二后生,想把他打发出这座宅子。 “不行,我就要在这儿等,等他们把钱取回来给我,您跟我一起在这儿等,拿到钱,您还得派个人送我们出山西。”二后生的手已经放入了裤口袋里。 “那不行,我很忙,不是你刚才拦住我,我现在都在政府大厅开会了,我叫手下人办理,一定给你拿到钱,也送你出山西,但是我得走了。”罗老板恨恨地咬牙切齿却和颜悦色地说。 “罗老板啥事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不会让您离开这里的。”二后生的手在裤兜里动一动,身子向罗老板挪一挪。 “别别别!小兄弟你别激动,咱有话好好说。”张惠康急得头上都沁出一层汗珠,摆着双手急忙说。 “好好好!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你,你不着急,来,起来坐沙发上,咱们一起等。”罗老板缓和一下气氛。 “来,你把你兄弟扶起来。”罗老板吩咐堂哥。 堂哥看着大家的紧张,二后生的镇定,他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伸手扶二后生,手上用力拧了一下二后生的腰,示意他不要乱来。 二后生扶着沙发扶手,坐在沙发上,一只手仍然放在裤兜里,其实他是握着一只打火机,导火索有一根也藏在裤兜边,只要他打着火,这一屋子的人连同这一间屋子都会被炸得分个扬碎。 但是他不想这么做,他只想拿到钱。 “我不是亡命徒,但是我要是活不下去,反正是要死,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我也不好说。”二后生脖子里的双眼通红、青筋暴突。 “你千万不要激动,小兄弟,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老哥帮你。”罗老板说,“快,去给这小兄弟取五万块钱。”罗老板吩咐张惠康。 张惠康有些愣怔,“叫你去取就去取,谁还没有个马高镫短的时候,这小兄弟又是在我们矿上出的事,我们不管谁管?快去!” 就在张惠康挡着二后生和堂哥的视线时,罗老板给张惠康下了一道密令,只有他们内部人士知道哪一个收拾意味着什么。 张惠康出得门来,在屋脚招呼来几个保镖,“好好盯着屋里那个瘫子,一有机会就制服他,但是要注意他身上有爆炸装置。不可轻举妄动,要注意老板的指示。” 张惠康急忙去银行取钱,拐个弯,他“安排”了一辆车,一辆送二后生出山西的车。 这一切都被三儿看在眼里,他看到了罗老板的密令,听到了张惠康的安排。这就是二哥和堂哥的送命之路。 从师父那儿学到的身手也该露一露了。 只见他摇身一晃,钻入张惠康的身体,他控制了张惠康的神智,但是一切还是张惠康的样子,虽然口音上有些偏差,但他尽力模仿张惠康原来的山西口音,本来内蒙话和山西话都属西北语系,就没多大区别,不仔细听是分辨不出来的。 到达银行,他才发现他不知道张惠康要取钱的银行密码。只好抽身出来,站在张惠康的身边看他花辣辣地取出五捆100块的大票子。 等着张惠康迷迷糊糊走出银行的门,他便又钻入他的身体。 他又找到张惠康刚刚安排好的几个兄弟,重新安排了一番。几个兄弟大眼瞪小眼,这么一会儿功夫,张大师怎么来了个180度的背道而驰?到底是保护还是做了这两个人?也没人敢多问,只好照做。 罗老板无事,故作镇定地跟二后生聊起来家常。 二后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的精神完全没法放松,他知道他是在玩火,弄不好就得鱼死破,他也知道对面这些人哪一个都比他怕死,为了区区五万块钱,他们是不会选择伤害自己的,但是也绝对没那么容易就范。 他高度紧张地注意屋里屋外的一切动静。甚至屋外影影绰绰的几个保镖走过,他都留心了。 他知道没有必死的决心,他是没法拿到钱的。他也想到对方不会为了区区五万块钱要他的命。 可是他想错了,他的命危在旦夕。 当张惠康晃晃悠悠回到门房时,罗老板还在跟二后生拉家常。 罗老板看到张惠康手里的票子,起身“和蔼可亲”地拿起来递给二后生,“兄弟,我跟你说,也就是菩萨心肠,你给了别人那是想都别想的事情,这下好了,你拿到钱,我也该去开会了。” 罗老板起身要走,二后生伸出一只拐杖拦住了他:“罗老板不着急走,我们一起走。” 把手里的钱给堂哥拿着,三儿周到地把几捆钱叫银行的人放在一只塑料袋子里,他知道若是二哥接手一捆捆的钱,就没有手做其他了。 罗老板处心积虑地把袋子扔一边,几捆钱给到二后生手上时,“张惠康”急忙把袋子拿来把钱装好,被罗老板狠狠瞪了一眼。 堂哥接过袋子,抱在怀里,他知道即使抱在怀里,这些钱也未必属于他们,走不出这个门、走不出山西,这个钱就不是他们的。 罗老板故作从容地抬脚走出来,二后生就跟在后面,他一只手仍然没放开打火机,这样就影响了他的双拐行走速度,眼看罗老板就要走出大门,二后生喊:“罗老板,您等等。” 罗老板不敢造次,只好停下来,僵直的脊背愣了愣才转回头。 “罗老板,今天是我冒犯了您,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这五万块钱不能给我发家致富,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再来打扰您一分,要是我侥幸能赚到钱,我一定会还给您这笔钱!”二后生铁铮铮地许诺道。 “没事儿,这点儿钱对哥就是个小钱,不要你还,哥是真急着去开会,哥先走一步,你慢走,他们会安排送你出山西的,你放心!”罗老板嘱咐张惠康:“老张,你负责这件事啊,不要给小兄弟受了委屈。”个中意味深长。 虎口拔牙 虎口拔牙张惠康点头哈腰表示“遵旨”。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这位信奉“道教”,以得道自居的大师,轻而易举地被三儿附了体。他日常里装腔作势的做派唬住很多人,也是罗老板的狗头军师,罗老板的很多做派都是在他的“指点”、“教导”下完成的。因此,罗老板以为有了他的“呼风唤雨”,区区一个二后生是得逞不了的,只要他尽快离开这颗定时炸弹,张大师都会按照他的意图来进行。罗老板交代完毕,三步并作两步慌忙离去。二后生也觉得钱已到手,又有人送他们离开,一切都已万无一失,也就不再纠缠罗老板。就在罗老板走出大门,急速上了自己的大奔疾驰而去后,两个彪形大汉瞬间将二后生扑倒在地动弹不得。三儿眼睁睁看着这瞬息万变的局势,人忙无智。堂哥惊得目瞪口呆,却死死保住怀里的钱袋子。两条狼狗不知是谁放开铁索,什么时候疯了似得扑过来,三儿本能地拦住扑过来的狗,两只狗便狐疑地望着这既是张大师又是陌生人的张惠康不敢太过大发兽性。保镖和狗一样疑惑地看着张惠康,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仁慈起来了?要是以往,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人会任凭两只狼狗把人生吞活剥,今是怎么了?难道是老板另有交代?明明刚才老板还示意他们按照惯例行事的呀。三儿镇定了一下,装模作样地摆摆手:“起来起来!你们要干什么?没听见老板要我们好好送兄弟出去?”保镖更加怀疑起来:“张大师,您是不是搞错了?”手上并未松开嘴啃泥的二后生。“这次是例外!是老板交代的,快!松开!伤了人,老板怪罪下来我可给你们兜不住。”三儿尽量不表现出他的稚嫩,大模大样地学着张惠康的样子。“我给老板打个电话看看。”另外一个保安道。“有什么好打的?我了还不算吗?”张惠康沉下脸道。保安觉得今的张惠康有些反常,但是也不敢再什么。两个保镖松开地上的二后生,二后生一脸的灰土,脸上的皮都蹭掉了,沁出一滴滴的血珠。“快滚!别让我们再看到你!”张惠康“怒道”。二后生急忙捡起拐杖,堂哥手忙脚乱地扶起二后生,两个人没命地往外走,真希望爹妈多生两条腿,好跑快一点。“你们都散了吧,我送他们出去。”张惠康冲手下一帮人挥挥手道。大家莫名其妙地看着张惠康似乎比二后生还焦急的模样,心生疑惑。走出大院,张惠康急忙招手叫来旁边早已等待的司机:“快!上车,快走。”把二后生七手八脚抬上车,司机一脚油门,车子窜出去:“张大师,我们去哪里?老地方?”“什么老地方?!不去,直接出城。”三儿还是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尽量克制情绪吩咐道。“张大师,我媳妇还在矿上,我们得先去接了她才能出城。”二后生也有些懵逼,他觉得张大师真是个好人,这跟开始见到的张大师似乎判若两人,但也来不及多想,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哦,对对对!去矿上。”三儿想起来丽萍还在矿上,遂吩咐司机。司机狐疑地看了一眼副驾驶位置上的张惠康,再从后视镜看看后座上两个灰头土脸的人。他没出声继续往前开,三儿不认识去矿上的路,所以也不知道司机开到了哪里。堂哥看着路线不对,出声道:“师傅,咱们是要去矿上,您走错路了吧?”三儿看向司机:“怎么回事?叫你去矿上的呀!老板吩咐的事情你敢不执行?”“大师,您今是怎么了?您早上的吩咐就前后矛盾,现在您叫我去矿上,是真的要送这俩人出城?”司机凑过脑袋低声问张惠康。“那还能是假的?老板吩咐的,你照做就是。”三儿尽量装作镇定的样子。“不对呀!咱们可从来没这样做过。”司机狐疑地看着张惠康,这个人似乎不是张惠康,但是这张脸明明就是张惠康啊。就在张惠康一行走出大门,就有人打电话给罗老板,出自己的狐疑,可惜罗老板对张大师那是一百个放心,他还从来没让他失望过。“不要多了,张大师自有他的安排,你们就做好自己的工作,另外把今早上门房值班的给我关禁闭,等我回来处理。”罗老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司机一路走一路观察张惠康,今的张惠康脸上似乎有些不同以往的神情,不再那么阴冷狠毒镇定,好像多了些慌乱。难道是后面这两个人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否则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今怎么这么反常?当几个人到达矿上的铁皮房时,时间已近中午,来不及什么,堂哥下车把丽萍连拉带拽地拉出铁皮房,把手里的钱塞入丽萍怀里:“快!快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要到钱了?”丽萍被拉得脚不沾地,惊恐地问。“不要问那么多,赶紧离开这里,赶紧出城。”堂哥的情绪感染了丽萍,她不再多,连滚带爬地钻进车里。堂哥“啪”地关上车门,挥挥手。“你不走啊?”丽萍开车门问道。“我不走,你们赶紧走。”堂哥知道,他走不了,他走了事情会更糟。张惠康打开车门:“上车,一起走。”了、口气是命令式的。“我?一起走?”堂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是你啊!难道还叫我一个人去送他们不成?”张惠康表示有些怒气。“好好好,我去。”堂哥急速钻进车子。“我想要怒放的生命”突然张惠康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定了定神,三儿接起罗老板的电话:“喂,老板。”“张大师,你在哪里?”罗老板挂断保镖的电话,越想越不踏实,遂打个电话给张惠康。“老板,我们按惯例处理,找原计划执行,您放心吧。”三儿含糊地回答,他不知道他们的惯例是什么,也不知道原计划是什么,从几个人隐隐约约的言谈中,他们一定有一套处理这种事情的惯例,所以机智地回答。“好!做得干净利落些,不要留下尾巴。”罗老板也不透,这样最好,似乎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样子。“好!您放心!我晓得,没事儿我挂了啊!”三儿怕言多有失,挂断了电话。司机翘起耳朵听到了张大师和老板的对话,更加狐疑张大师的做法,按照惯例怎么回会是这样子? 生死时速 司机暗自里揣度,一定是哪里出了状况,否则老板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还好心地送出城?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想到这儿,他一个急刹车,一车紧张的人本来就快把神经绷断了,这一下,丽萍不自禁地尖叫出声“啊” “张大师,我突然肚子痛,你们等我一下,我到旁边的路基沟里方便一下就来。”司机说完话,不容分说地下车狂奔而去。 “这咋办?张大师,我知道您是好人!您送佛送上天,您行行好,我们只是想要点儿钱,这钱我们还会还的,您想想办法送我们出城,好不好?”二后生央求道。 “没事儿,等一下师傅,他会回来开车的。”三儿说道,他真想告诉他们他不是什么张大师,不过是借一借这幅皮囊用。 可是临来时,师父一再交代,不可暴露身份,他们这样做已经是违背了天地之道,人人都有自己的业力,善恶自有公道,他们就不该插手人世间的事情,只是他实在放不下几世因缘,才选择参与其中,但是绝不可暴露另外一个世界分毫,否则他们将永世不得超生。 司机躲在一个看不到车的地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车队队长,想报告他的怀疑。 堂哥见司机久久不回:“张大师,我们要不下去看看师傅有没有事儿,不要出事儿了。”他担心自己下去,张惠康会对一个女人一个残疾不利,所以,他不敢把他留在车里。 “这乖儿子!我是不会开这玩意,我要会开,现在就丢下这乖孙子不管,咱们走。”张惠康儿子孙子一起骂骂咧咧下车。 两人来到路基边,看到司机鬼鬼祟祟地躲在一个土坑里,在打电话。 张惠康出声喊道:“你咋样?要紧不要紧?” 司机听到张惠康的声音,急忙挂断电话,好在大致的意思已经说明白,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他们的具体方位,不过出山西到内蒙的路没几条,他们要是追赶一定没有问题。 再说方向盘在他手里,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司机回道:“马上好,马上好!你们先回车里等我两分钟,我就来。” “我们在这儿等你。”张惠康严厉地话语。 司机装模作样地起来整理一下裤子,爬上路基:“走了,可能是吃得不干净,突然就拉肚子。对不起啊,张大师,咱这就走。” 张惠康没有出声,打量着司机。 司机低头上车,车子启动,车速却是一直不急不缓,司机似乎在拖延时间等待什么。 “师傅,咱能快点儿吗?”二后生禁不住催促。 “已经够快了,这是二级路,它是有速度限制的。”司机又把车速减一些。 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架在了司机的脖子上。 二后生一路观察,张惠康似乎并不可怕,他一直在暗地里帮助他们,司机跟张惠康似乎不是穿一条裤子,紧急情况下他不得不再冒一次险。 “啊!”丽萍看到架在司机脖子里明晃晃的尖刀,捂着嘴惊叫出声。 “老老实实送我们出山西,否则我叫你陪葬,我活不了你也休想活着回去!快点儿开!”二后生威吓道。 司机想不到一个瘫子还有这一手,遂急忙回道:“好好好,我快点儿开。您把刀放下,您这样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紧张,一不小心把车开到路基下,咱们就都得死。” “少废话!你好好开车,否则我叫你现在就去见阎王,你信不信?”二后生把刀背靠紧司机的脖子。 凉飕飕的钢刀架在脖子上,司机魂飞魄散,只好听从二后生的指令。 “张大师,你们是一伙儿的?他们是你什么人?”司机不甘心地问。 “你瞎呀?我是张惠康!我怎么会跟他们一伙儿?我只是按照老板的吩咐办事,你不好好办事,我也没有办法。”三儿的话波澜不惊,这倒像是张大师的风格。 前面不远处几个警察在查车,“你老实点儿,否则我叫你立马丧命,你不信就试试。”二后生手里的刀更加压迫在司机的脖子上。 就要到达警察身边时,二后生把这把一尺长的杀羊刀子迅速地抵在了司机的腰上,“我不愿意伤害你,你不要逼我!”二后生脑袋凑到司机的耳边说。 司机不敢妄动,径直地开过警察,他多希望警察会拦住他们的车,可是警察是在检查外地车辆,一看是本地车牌,连多一眼都没看。 有惊无险,二后生的刀子又一次架在司机的脖子里。 话说车队队长接到司机的电话,立马上报给了老板,罗老板听了他的话,表示不太相信:张惠康会背叛他?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事儿?! 张惠康在他这儿已经不是一年半载,他把他奉若上宾,荣华富贵享尽,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他还要什么?他会丢下这么好的待遇背叛他?不可能!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可是,当他回忆起早上发生的一切时,他有些犹豫,从银行回来的张惠康似乎有了些不同? 无论张惠康是否背叛了他,都要保证他不会损失一分钱才是最要紧的。 “立马和司机取得联系,另外派几辆车去追!”罗老板不敢大意,一旦张惠康背叛,他将死无葬身之地,虽然他想不出张惠康背叛他的理由。 “是谁在唱歌 温暖了寂寞 白云悠悠 蓝天依旧 泪水再飘过 在那一片苍茫中一个人的生活 看见远方天国那璀璨的焰火 是谁听着歌 遗忘的寂寞 慢慢长夜一路奔放岁月曾流过 在那人潮人海中 你也在沉默 和我一起漂泊在天涯的交错 在你的心上 自由的飞翔 灿烂的星光 永恒的徜徉 一路的方向 照亮我心上 嘹亮的边疆 随我去远方 自由飞翔 演唱凤凰传奇 是谁在唱歌 温暖了寂寞 白云悠悠 蓝天依旧 泪水再飘过 在那一片苍茫中一个人的生活 看见远方天国那璀璨的焰火 在你的心上 自由的飞翔 灿烂的星光 永恒的徜徉 一路的方向 照亮我心上 遥远的边疆 随我去远方 在你的心上 自由的飞翔 灿烂的星光 永恒的徜徉 一路的方向 照亮我心上 遥远的边疆 随我随我去远方” 司机的电话铃声凤凰传奇的自由歌唱一遍遍响起来而不敢接,二后生焦躁地不知所措 泰国最胸女主播全新激情视频曝光扑倒男主好饥渴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nn1长按三秒复制 千钧一发 三儿镇定心神,拿起司机的电话。 “喂!小王,你现在在哪儿?队长叫我跟你一起去送人。”另外一名司机的问话。 为了不引起二后生的防范,他们只是叫一名普通司机打电话。 “哦,你好,我是张惠康,小王在开车,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好了。”三儿学着张惠康的语调和做派说道。 对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了那么几十秒钟时间,车队长接过电话:“哦,张大师啊!我是乔队长,我想再派一辆车去接应你们,您给我您现在的位置,我叫他找您。” “好!要我们等等你们吗?我们快到喇嘛湾了,要不我们在这儿等你们?不过你告诉罗老板,有我张惠康在,保证万无一失。”三儿的心智在跟随鬼精这些日子里,变得“鬼精”起来。 他故意说了另外一条路线给罗老板,还故意说得不急不躁,还故意表一表忠心。 “好,那你们就在那儿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们马上赶过去会合,要保持联系哦。”乔队长回道。 听了张大师的话,乔队长觉得罗老板再派车出去是多此一举,但是也不敢违背老板的意思,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有问题也不至于牵连到他头上,于是急速派了五辆“悍马”、“沙漠王子”向不同线路去追击。 说起罗老板手下这帮人,那是“忠心耿耿”,罗老板日常对手下人很是大方,他知道只有这样,这些人在关键时刻才能不要命、用得上。 每一次摆平那些井下事故难缠的家属,都要这些人豁出命地帮忙,他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即可,尤其有了张大师道义上和神灵上的帮忙,罗老板如虎添翼,十几年光景就从一个穷小子一跃成为当地的富豪,虽说不能排到前十名,但是也有了呼风唤雨的本事。 大把的钞票买来的保护伞和资源,令他明白钱花在刀刃上的巨大作用,再大的事故,不过是一群生如蝼蚁的贱民们的命,不值钱,也好摆平。 那些穷得只剩下一条命的人,没见过几个钱的人,好打发,再加上地方政府的庇护,他活得如鱼得水,十分滋润。 这一回是个意外,看大门的阿猫阿狗是老婆的远房亲戚,刚上岗不久,才放进了两个看上去没有什么危害的人。他这么戒备森严的宅子,从来还没有人能随意出入过,再说今天有张惠康亲自操刀过问,他自然也不必太过担心什么,五万块钱与他就是毛毛,倒是这面儿丢不起,传出去不好听。不过有张大师在,一切都勿需多虑。可是右眼皮一直跳,再接到刚才的电话,他坐不住了,才命令人去追。 话说开车的司机听了张大师和队长的对话猜了个不离十:“大师,我们这是到了清河,不是喇嘛湾,我们是要在这儿等人来接应吗?” “哦,乔队长说不用,我们继续走,我们现在到了的不是喇嘛湾?我也被你搞糊涂了,不理他了,你尽快把他们送出去,咱们也算是完成任务了,你和我就都不用担惊受怕了。”张惠康的话怎么听起来怎么不对劲,司机也不敢再说啥。 “你是不知道,后面这小子身上有爆炸装置,咱们可不能激怒他,你好好开车,把他们送到地儿,放下车,咱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可不能让他在车上胡来,要了你我的小命,得不偿失,老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今天早上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今天是个是非日子,你看看怕啥来啥,这不就来了?我们要想躲过这一劫,还是老老实实听人家的好。”三儿故意低声附在司机的耳朵上说,二后生听得真真儿的,他有些疑惑:难道这个张惠康真的是怕他的雷管,才这么帮他们? 司机想扭头看看张大师的话是否属实,被二后生架在脖子上的刀子限制了自由,“老实点儿,你尽快把我们送出去,否则我叫你们跟我一起见阎王。” “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我保证:你们只要把我兄弟和弟妹送出山西边界,一进入内蒙地面我就让他们下车,我们就安全返回,我决不允许他们伤害了你们。”堂哥怕司机紧张出事,赶紧说道。 司机把那么多人送往黄泉路去见了阎王,从未害怕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今天自己的小命攥在别人手里才知道了厉害,自然也是胆战心惊。 他不敢出声,集中精神驾车,恨不得马上到了内蒙地界好逃脱一死。 只见他不再磨磨蹭蹭,而是踩满了油门一路狂飙。 三儿不敢离开张惠康的身体,他怕一旦控制不了此人,将会前功尽弃,又担心这样的狂飙出了车祸,用手碰碰司机:“兄弟,慢点儿,可不能翻了车哦,翻了车,咱们也是死。” 司机被三儿的话提醒,多少放松了油门,车子不再像疯马一样狂飙,但是速度还是在150迈,几个人高度紧张,不敢有丝毫放松,眼睛都盯着急速后退的道路。 这一段路拉煤车走的少,路况相对较好,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道路通往天边,看不到尽头。 “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飞翔”司机的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 张惠康示意司机停车接电话,不忘提醒:“小王,机灵点儿,我们俩的命都在你手上了。” 二后生架在司机脖子上的刀子也收紧一些。 把车停在路边,司机煞白的脸上全是粒粒冷汗,“喂,乔队长,是我,小王。” “哦,小王,你们在哪儿了,我们准备到喇嘛湾了。”乔队长说。 “哦?”张惠康示意他不要说实话。“队长,是这样:我的车有点儿漏机油,我开到就近的修理厂修一下,跑长途我怕它半路尥蹶子,我前几天就跟您说过的。”小王还算机灵。 “哦,好好好,哪个修理厂?我们过去找你。”乔队长问。 “哦我快修好了,你们在路边等我,我来找你们。”小王司机应付道。 “好!我们等你。”乔队长没有怀疑小王的话,答道。 罩杯女星偶像首拍勇夺冠军在线观看请关注微信公众号n123长按三秒复制 劫数难逃 张惠康对着小王司机伸出了大拇指。 “兄弟,你能不能把刀子放下,我都听你们的,你这样我开车集中不了精神,容易出事儿。”司机可怜兮兮地说。 “对对对!你把刀子先收起来,反正你那些家伙我是知道厉害的,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们都听你的,你叫向东我们不敢向西,我们也是给人打工,丢了性命就不值当了,是不是?”三儿对着二后生说话,但是也暗示了司机事态的严重性。 二后生犹豫着,堂哥扯一扯二后生的衣袖:“放下来,没事儿的。” 车子还在广阔的平原上疾驰,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深秋的庄稼金黄一片,该是小麦成熟的季节了,沉甸甸的麦穗随着风儿摇摆,一层层麦浪荡漾开来,这么美好的季节,车上的人却是在上演着生死决战。 几个人不说话,气氛仍然十分紧张。 “小王,你家里几口人?”为打破紧张气氛,三儿故意和司机聊起了家常。 “五口。”小王简要地回答,他在想张大师问这问题的用心,该不是要灭他满门吧? “哦,结婚了吧?有孩子了?”三儿继续和善地问道。 “嗯,结了,一个儿子。” “哦,几岁了?” “刚满三岁。” “哦,你是独子?独生子女?” “是的。” 两人都是吐字若金,不愿多说一个字,互相揣度着对方的心思。 “咱们离内蒙地界还有多远?大概得多长时间到?”三儿前面铺垫了一大堆话,关键还是想问问他们逃出去的时间还有多久。 “嗯,过了前面的收费站就离边界不到200公里,我估计两个多钟头应该到了,不过”小王扭头看看张大师,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三儿紧张地问。 “我们真的一路过去?罗老板不会怪罪我们吧?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张大师,您可得给我作证啊,我是听您的吩咐的。”小王哭兮兮地说。 “那是当然!有我呢,你怕啥?”三儿拍拍胸脯说道。 “不过,我们还得找个加油站去加油,车快没油了。”小王想找一切机会逃脱。 “哦,过了收费站,我们就去加油。”三儿知道司机的心思,车子没油也是真的,他只能盯紧司机,不让他溜了就行。 顺利地过了收费站,车上几个人看着离家乡越来越近,心中的焦虑多少缓解一些,只有三儿知道,这一切只是暂时的,接下来的200公里绝不会轻松。 过了收费站不远处有一个加油站,小王把车开进去,加满邮箱,到里面去交费,三儿“漫不经心”地一直跟着小王,小王没有机会发出任何信息,只好回到车上继续前进,也不敢偏离道路,只好硬着头皮一直开,他心里默默祈求但愿这一次是老板发善心而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否则他就别想好过。 车子一路到达晋蒙边界,小王的冷汗就没停过,眼看到了边界,终于可以逃脱被炸死的危险,但是回去以后是什么光景还不知道,他的心里还是不踏实。 路的尽头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人在晃动,小王既希望是自己人,又希望不要出什么事儿。 车子近前,看到乔队长领着两个彪形大汉等在那里。 三儿不得不硬着头皮下车寒暄:“乔队长辛苦了!乔队长真是神速啊!” “张大师神算啊!怎么知道我们在此等候?”乔队长追到一半的路程时,越想越不对劲,司机的回答似乎言不由衷、欲言又止,难道张大师真的背叛了罗老板?他便转了个弯,悍马以200迈的速度猛冲到边界线来守株待兔。 就在他们到达不久,就看到远处疾驰而来的汉兰达,他的心才稍微安定一点儿。 他拨通了罗老板的电话:“罗老板,张大师的车已经接近晋蒙边界,我在路口拦截。您有什么指示?” “这小子还真是要把这个瘫子送出山西了?”罗老板不敢相信。 “是的,车子已经过来了,我确定无疑,车上坐着张大师。”乔队长回道。 “全部给我押回来!”罗老板很生气。 “好嘞!”乔队长挂断电话,三儿已经下车来到面前,有了上面的对话。 乔队长没有握三儿伸过来的手,而是挥挥手示意两个保镖拿下张惠康。 就在张惠康被扑倒的同时,三儿抽身而出,他试图再钻入乔队长的体内,可是没有成功,一路上的惊心动魄使得他的能量消耗殆尽,他现在做不了什么。 乔队长走到汉兰达旁边,伸手想开车门,二后生看到车外的情形,早已把刀子再一次架在司机的脖子上,命令他锁死车门,立马启动:“要命的话你就乖乖地送我们出去!” 小王万般无奈,只好启动车子往前冲,乔队长撒手及时,否则卷到车底也不是不可能。 乔队长顾不得虚弱无力、一脸茫然、大声呼喊的张惠康,急速上车只身向汉兰达追去。 开阔的平原,笔直的柏油马路上两辆车上演着赛车的戏码,小王在刀子压迫颈部,呼吸和脑供血都受到影响的同时,恍恍惚惚地开着车,车子在路上像急速前行的蛇,弯弯曲曲,悍马驶下路基,想要挡在汉兰达前面,真是随时都有车毁人亡的危险。 二后生的神经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刀子越压越紧,司机小王不得不踩一脚刹车,二后生的刀子随着惯性才稍稍松一些,后座上的几个人也随着刹车撞到了前座的靠背上。 “兄弟,你这样我连喘气都喘不上来,我还怎么开车?车毁人亡难道不是死?”小王生气地说。 二后生被这句话惊醒,松了松手上的刀子:“你老实点儿送我们出去,我不会伤害你的。” “大哥,我要送你们出去,不只是我死,我全家都得死,我还不如今天我一个死!”小王缓过劲儿来,明白了这个道理,踩下刹车不再前进。 此时,悍马已经横在了汉兰达的面前,车外的乔队长手里拿着一只不大的手枪,枪口黑洞洞地指向车里的人。 罩杯女星偶像首拍勇夺冠军在线观看请关注微信公众号n123长按三秒复制 生死较量 “咱们把钱给他们吧,咱不要了,咱可不能为了钱把命搭上。”丽萍颤抖着声音说。 “你们在车上不要动,我下去。”堂哥打开车门下车。 二后生的刀还横在司机的脖子里,司机小王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吭,他知道张惠康一定有问题,他不能成为替罪羊。 乔队长看到有人下车,枪口指着下车的人。 “乔队长,是我。您别开枪,有话好说。”堂哥不自禁地举起双手好言相待。 “到底怎么回事?老实点儿,两手抱头蹲下!”乔队长呵斥道。 堂哥老实地蹲下来,“乔队长,其实也没啥事儿,就是我那可怜的兄弟来跟老板借点儿钱,老板是同意的,并且托付张大师办妥、送出来的,您可能误会了。”堂哥试图解释一下。 “老板同意了?你哪只眼看到老板同意了?”乔队长狠狠踹了堂哥一脚,堂哥被踹得摔倒在地。 “起来,蹲好!老实点儿,否则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乔队长命令道。 丽萍的哭声响起,“二后生,咱不要钱了,咱回家吧,好不好?咱们下车走回去。”她边哭边拉扯着二后生的手臂。 二后生也一筹莫展,现在的局势不是他能控制的。 不远处一辆大奔疾驰而来,车后卷起阵阵黄土。 车子没有停稳,罗老板就从车子里出来了,还有被人提溜出车,灰头土脸、一脸茫然的张惠康。 罗老板下车,抢过保镖手里的钢管,照着地上蹲着的堂哥一顿猛抽。 二后生连滚带爬地下车,他神智混沌,想不起他还有致命的武器,他爬在堂哥身上,哭求道:“罗老板,求求你,不要再打我哥,你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 钢管毫不留情地落在二后生的身上。 一声“吱嘎噶”惊天动地的急刹车声响起,一辆拉煤车摇摇晃晃倒在了大奔上,黑色、闪着耀眼光芒的大奔就这样在大卡车下成为一个大大的煎饼。 汉兰达和悍马被撞出老远,司机小王恍惚中,被两辆车夹击,卡在车里受伤爬出不来。 车上的煤块飞出,散落了一地,刚刚爬下车的丽萍目睹了这一切,被吓晕在地。 罗老板被飞出的煤块击中脑袋,血流不止,其他人却是毫发未伤。 张惠康的神智逐渐恢复,他惊讶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但是他知道此刻最要紧的是赶紧把罗老板送进医院。 话说罗老板听了乔队长的汇报,气不打一处来,二后生可以放走,张惠康是绝对不能逃出他的手掌心的,否则后患无穷,于是便决定亲自抄近道火速追击。 半路上看到沿路摇摇摆摆、虚弱步行的张惠康,来不及多问,拉上车就走。 不多时便追上了横在路上的汉兰达和悍马,还有拿着枪的乔队长。 他不能容忍别人的背叛,他花钱养着的这些人跟他花钱养着的那些狗一样,要对他无比忠诚,一旦有人有了二心、身在曹心在汉,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只是还没确定张惠康今天的反常表现究竟为何,但是他是不会轻饶了谁的。 这么多年摸爬滚打,他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就当他拿起钢管发泄着愤怒,惩罚这些背叛者时,鬼精已经“劫持”了一辆拉煤大卡车,没有其他人伤亡,但是罗老板却不得不离开这里去就医。 张惠康用虚弱的声音说:“快!乔队长,把罗老板先送医院,这里由我来负责。” 乔队长顾不上管二后生一行人,带着罗老板上了悍马疾驰而去。 罗老板也顾不得其他,脑袋上的口子在一直淌着血,他不能为了区区几万块钱而丢了性命。 张惠康晃一晃神志不清的脑袋,问留下来的一个保镖:“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保镖诧异地看着张惠康:“张大师,你不懂发生了什么?” “不懂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张惠康一脸茫然。 “您违背了老板的意思,把这几个人差点儿送出山西,好在乔队长追得及时,才在这里截住你们。老板刚赶过来就看见你一个人走在路上,我倒是还想请教您是怎么回事儿呢?”保镖也觉得张惠康不同以往,奇怪地问道。 “是我送他们来这儿的?我怎么不知道?”张惠康摸着脑袋思索道。 “我也觉得您今天怪怪的,从早上就一直不太像你原来的样子。”保镖不敢冒犯这个一向被人称作“冷面书生”的大师,据说他有些神通。 不过今天看起来,好像并不如传说中的神奇。 缓过劲儿的二后生和堂哥,还有一旁苏醒的丽萍,三个人跪在张大师面前,二后生磕头如捣蒜:“张大师,您好人做到底,您放过我们吧,我们一辈子都记得您的大恩大德,我们给您吃斋念佛,保您长命百岁、福寿安康!您好人一生平安!” “我?我好人做到底?”张惠康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他是好人?那这个世界上还有坏人吗? “您已经送我们到了这里,您放过我们,我们自己想办法回去,好不好?”二后生继续央求道。 三儿在边儿上看得心疼,也在央求鬼精的帮忙。 鬼精不出声,他已经违反了规矩,不过没造成严重后果,还有情可原,只是他不肯再介入是是非非中。他把自身的一部分能量给了三儿,便飘然而去,倒是没有阻止三儿做什么。 三儿又一次钻入张惠康的身体,故意迷惑保镖,恶狠狠地说:“那我就按照我们的惯例,照顾你一次。” 保镖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虚弱无力,一转眼就凶相毕露的人,心中也是有些恐惧,看来传说中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的种种也非空穴来风。 “去!先把车里的司机弄出来。”张惠康指挥保镖道。 保镖撅着屁股弯腰把挤扁了的汉兰达车门费力地打开,双手使劲扯着卡在车里的司机,一根闷棍恨恨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罩杯女星偶像首拍勇夺冠军在线观看请关注微信公众号n123长按三秒复制 各怀鬼胎 张惠康手里的钢管准确无误地砸在保镖头上,保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健壮的身体轰然倒塌,苏醒了的司机小王看到这一幕,又一次“晕了过去”,他担心张大师也会对他也暗下黑手,所以刚睁开的眼睛赶紧又闭上,装晕。 地上跪着的三个人一脸难以置信,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一闷棍打倒的保镖做梦都想不到被张大师背地里暗害。 只见张大师转身焦急地对着地上的三个人:“快跑!不要沿着公路跑,往附近的村子里跑,找一辆车赶紧逃命。” “那您怎么办?”二后生知道张大师在鼎力相助,不能不为他的安危着想。 “你们走你们的,我自有办法。”三儿无所谓地说。 “磕头!”随着二后生一声令下,三个人的头响亮地磕在了地上。 三儿吓得一跳,逃开三个人的三叩九拜:“快走啦!还要不要命了?” 三个人才起身想离去,可是,堂哥站起的身子突然倒下去,他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腿,“你们走哇,我走不了了。” “咋了?这是咋了?”二后生焦急地问。 “我腿坏了!”堂哥无可奈何地说,豆大的汗珠滚下苍白的脸颊, 原来罗老板的几钢管砸碎了堂哥的胫骨,刚刚一直高度紧张,堂哥浑然不知自己的腿已经断了,一站立才发现左小腿已经断成两节。 “这可怎么办啊?”丽萍哭道。 “你们赶紧走,我知道我是走不了的,我一个人咋都好说,你们赶紧走!”堂哥催促。 三儿也一筹莫展,这个狼不拉屎的地方想要有一辆车或者见到一个人那是天方夜谭。 一个瘫子、一个女人、再加上一个伤员,这三个人怎么能逃出去?三儿急得团团转。 这时,谁也没注意大卡车的司机慢慢地从翻倒的卡车司机室里爬了出来,捂着擦破皮的脸,一个劲道歉:“实在对不住各位,都是我的错!我负责赔偿。” 显然大卡车司机没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以为是自己的车导致几个人受伤的。 “你怎么负责?你快想办法把这几个人送医院啊!”三儿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说。 张惠康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三儿定一定神接通电话:“喂,罗老板,是我。好好好!我知道该怎么做,您放心吧,您先把伤口处理好。” “你叫阿萨保镖帮你,我已经叫人调车过来了,你们再等一等,不能放过那个瘫子,你的帐我们回来再算。”罗老板毫不客气地说。 “好好好!我知道,对不起,老板,我回去再跟您汇报。”三儿应付道。 “你怎么处理?”三儿挂断电话回头问大卡车司机。 “这附近有个村子,村子里有我一个亲戚呢,我打电话看看他能不能来带你们上医院。”卡车司机回答。 “那就快打,尽快,人腿都断了。”三儿一边担心保镖苏醒过来,一边担心罗老板的人先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辆悍马极速而来、戛然而止,从车上下来俩个人,“张大师,你这儿什么情况?” 三儿看着这两个人,他肯定不认识,但是张惠康一定认识,他的神经几近崩溃,这可怎么办? 只见他急中生智,一个好主意应运而生。 “来!你们来了就好办了,先把阿萨跟小王送医院。”张大师急忙吩咐。 “这几个人?老板吩咐要带回去的。”其中一个人指着二后生说。 “我知道!你们先送阿萨和小王,我在这儿看着这三人,还有这个卡车肇事司机,你们尽快返回,咱们把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带回去活剥了他们!一辆车也塞不下这么多人啊!”张大师恶狠狠的凶相暴露,两个人并未多疑,便把阿萨和小王抬上车离去了。 三儿终于松了一口气,“你倒是联系好没有啊?” 卡车司机显然听到了三儿的话,他看着远去的悍马和被自己压扁了的奔驰,一脸恐惧:“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砸锅卖铁,我赔,我还有公司呢,我公司负责赔偿,我还买了保险了,保险公司也负责赔偿” “你啰嗦个啥呀?我问你联系到车没有?赶紧把这三个人送走才是最要紧的!你赔不赔的管我屁事?”三儿愤怒地说。 “联系了,联系了,我亲戚说十分钟就到了,您再等等。”卡车司机被三儿的前言不搭后语搞得一头雾水,但是他知道,此刻他只能听他的指挥。 话说装死的司机小王,半闭着眼睛,翘着耳朵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知道他被安全地抬上车,也不敢醒来。 他心里盘算:如果一上车就告知两个人这里发生的实际情况,就注定他们都走不了,都要留下来陪着这个不要命的瘫子,而瘫子手里拿着一个致命武器,一旦他受到刺激,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就都得完蛋,他不过是打工挣钱养家糊口,可不想赔上自己的小命,直到他离开这里到了医院足够安全,他才会告知他们一切。 虽然他没法理解张大师的行为,但他也不行太过用心思考这一切,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当他们被医院的急诊车抬到急救室,小王才敢睁开眼睛“慢慢地”恢复神智,可是,他却在人群中找不到送他们来的两个人,那两个人见阿萨和小王有了医院接手,简单吩咐了一下就上车返回事发地点了。 他也不敢打电话,他不想把自己牵连进里面,他只是个司机而已。就是现在他也还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他这一路的行为,说是被逼迫的?乔队长能信吗?罗老板能信吗?再有张惠康的地位和影响力,要是想致他死地那是分分钟的事,所以他最好什么也不说,装傻,不得罪张大师,保住自己的小命,好的话,张大师要是能再帮他保住饭碗就更好了。 泰国最胸女主播全新激情视频曝光扑倒男主好饥渴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nn1长按三秒复制 落荒而逃 且不说司机小王心里的小九九,再说两个保镖开着悍马以200迈的速度返回,他们也怕夜长梦多,出了差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卡车司机联系的车辆迟迟不到,三儿看着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于是叫丽萍和二后生拿了钱先行离开,只要能找到一个村庄,就能花钱雇用一辆车,离开山西进入内蒙地界,一切都好说。 二后生死活不走,他不能丢下堂哥一个,否则堂哥只能是死路一条,为了他堂哥已经被打断了腿,再为他丢了性命,怎么可以?他宁愿自己死也不能再连累堂哥。 三儿急得团团转,手足无措,怎么办?眼看着两个保镖用不了多久就会返回,到时候谁也走不了。 三儿看了一眼卡车司机,这个西北汉子,个儿不高,倒是看上去蛮是结实,没有办法,三儿扭头看着大家说:“你们不能在这儿等死!得快走。这位您怎么称呼?” 卡车司机急忙回答:“我姓牛,你们叫我老牛就行。” “哦,老牛,我是飞跃集团的高级顾问,我现在代表公司跟你协商:你熟悉这里的情况,你指一指附近最近的村庄,我跟堂哥两个往那里走,你陪着二后生和他媳妇两个人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联络你的亲戚,把他们送出山西境界,送出去他们,你回来找我,我一定给你报答。”三儿胡扯了一个职位,随后安排道。 “那不行!我们已经连累了您,您再这样您怎么向老板交代啊?”二后生表示异议。 “现在是人命关天的事,听我指挥!我跟你堂哥到附近的村庄,找到一辆车,立刻送他去医院治疗,这个你不用担心。你们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有老牛帮忙,我看离开这里也不难。至于我跟你堂哥,毕竟我们是老板的人,老板顶多怪怨我们一些,还不至于要了我们的命,再说这些不是你应该考虑也不是你能把握的,你听我的,我叫你怎么干你就怎么干,好不好?”三儿着急得有些生气。 “咱们就听人家安排吧。”丽萍哭着央求二后生。 “好吧。”二后生看着张惠康有些愤怒、不耐烦的样子,不敢再多说,毕竟人家这一路上都是为了他们好。 “那就赶快行动,老牛,你们不能沿着大路走,你们要离开大路,往偏远一点儿的地方走,只要不被老板的人追上就行,这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事儿,老牛,就拜托您了!”三儿完全是三儿的样儿和语气,也顾不得拿捏成张惠康的样子。 二后生和丽萍再一次磕头致谢,“快走吧!只有你们活着才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三儿背过脸摸一把盈眶而出的泪水。 二后生不懂张惠康怎么会有这样的表现?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话语似曾相识,但是事关紧要,也只能日后补报了。 老牛背起二后生慢慢趴下路基壕,往草原纵深处走去,路基上没有留下分明的印记,是三儿指定了刚才他们打斗、出现车祸后被扑腾过的地方,一旦下了路基,深秋的草地上已经看不出人走过的痕迹。 三儿看着三个人扶持着走远,松了一口气,回身扶起堂哥:“咱们是逃不掉的,就是我们躲到天涯海角,罗老板都会掘地三尺把我们找出来,所以,我们就不要躲了,就在这儿等着罗老板吧,要杀要剐随便啦,你怕不怕?”三儿借着张惠康的口说道。 疼得死去活来的堂哥低声说道:“谢谢您!谢谢您今天的救命之恩,我无所谓,我是光杆司令一个,一个死了都死了,一个了了都了了,我没牵挂,您救出我的弟弟就是积德积善的大善事!到时候我会承揽下一切罪名,就是死我也不怕,我不能让您承担责任的。” “那咱们就来个集体大逃亡?我跟你一起逃跑吧?”三儿望着消失在视野里的二哥心情轻松了起来。 “您走吧,我一个人在这儿支应着,他们有人来,我应付着,您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堂哥疼得几欲晕厥,他没有力气“逃亡”,低声说道。 “我们得给你弟弟他们留下足够的时间逃跑啊,我们要转移罗老板手下人的注意力啊。”三儿不由分说地扶起堂哥就要走。 “哎哟哟!您还是放下我自己走吧,我宁愿死也不要挪动一步!”堂哥委顿的神情,疼得脸色煞白。 “我背着您走!”三儿还是不由分说地把不咋健壮的堂哥背在了背上,然后向着不远处的村庄走去。 深秋的午后已是有了些凉意,秋风带着寒意阵阵刮过,三儿背着堂哥走了一段路,透过一望无际的麦田,似乎可以看到不远处隐隐约约的村庄,他颠一颠背上的堂哥,背得劲儿一点儿,加快脚步往前走。 堂哥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鲜血沿着单薄的裤脚一滴滴往下流,从公路上一路流过来,留下一条明显的印记。 三儿知道这样做对不住堂哥,但是,事已至此,总不能几个人都赔上性命,只能尽量周旋,能活一个是一个。 他费尽力气背着堂哥往前走,能量也在一点点耗尽,还没到村庄,他就没有了附体的能力,被张惠康的阳气逼出体外,他昏昏沉沉地跌坐在地上,张惠康的身体经过一天的被三儿附体折腾,也是虚弱无力,摔倒在地没有意识,张惠康背上的堂哥也滚落在地,陷入昏迷。 三儿望着地上的两个人,心中五味杂陈:这人世界到底有什么好?都是些可怜的人啊!有些人为了钱不择手段,甚至草菅人命,有的人为了活命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值得人留恋的地方?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穷困潦倒不也是一辈子?难道还能活个长生不老?再说长生不老有意义吗?人渣啥时候都是人渣,就是英雄不也是一样没意思? 没读过几天书的三儿,经历过这些事儿后,突然就对人世间和世事开了窍,他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话说老牛带着二后生和丽萍,走在荒野中,漫无目的,前不见村后不见人,二后生还是没命地往前走,似乎只要往前走就会离死神远一些。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pp、破防盗版、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nn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器 疲于奔命 话说风驰电挚的悍马回到事发地点时,只见几辆破损的车辆和一路散落的煤炭,这里已经没有一个人。 两个人站在车顶极目远眺,四周是寂静的原野,偶然几只鸟飞过,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一丝人影。 “你看看,我就说张惠康今天不同,一定是他背叛了老板,把咱们打发走,他们逃跑了。”一个保镖说。 “就为了几万块钱,张惠康会背叛罗老板?打死我都不信!”另一个说。 “不信?那你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前一个不服气地诘问。 “我觉得一定另有隐情,你想啊:张大师那是在咱们集团数一数二的人物,除了老板,是不是数他最大?他犯得着冒这个险?为了区区几万块钱?这个瘫子又不是他爹娘老子,就是他爹娘老子,他也不一定会背叛罗老板!你以为他傻呀?还是脑袋进水?他这不是背叛罗老板,而是背叛钱!”另一个回道。 “别嘴硬!我看就是张惠康背叛了老板,我估摸着不是为了这个瘫子,也不是为了几万块钱,我估计是因为其他,你也想啊:张大师是什么人?他会一直甘心屈居人下?任人摆布?再说,他们上层之间的利益冲突能少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现在关键是我们该怎么办?要是抓不回这些人,我们可就成了替罪羊了!”前一个有自己的看法。 “问题是现在鸟毛都不见一根,我们到哪儿去抓?”另一个再爬上车顶去瞭望。 “这什么都看不到,怎么办?”两个人顿时没了主意。 “要不我们沿着公路往前追一段,我估摸着他们是拦到一台车,跑掉了。我估摸着他们跑不远,他们一定拦不到什么好车,也跑不快,我们只要加大马力追上去,一定能拦住他们,你说呢?”前一个问。 “妈的!只能这样了,否则他们还能像土行孙一样遁地跑了?这平瓦瓦的地皮,看不到一个人。上车,追!”另一个上车,一脚油门,马达的轰鸣声响起,车子如离弦的箭一样飞驰而去。 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张惠康慢慢缓过神来,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混沌的意识里分不清这是天上、人间还是地狱?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翻转过来,肚皮朝天,秋日的阳光毫不留情地刺入眼睛,他有些清醒,他没有死,还活在世上,否则怎么会有阳光呢? 慢慢地闭上眼睛回想,他记不起今天发生的任何事情。再往前回忆,他记起了早上的事情,可是他怎么好像现在是在荒郊野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脑袋生疼,似乎不能思维,他转过千斤重的头,里外扫视一番,发现身旁还躺着一个人。 “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脑子里冒出这句话。 “难道是老天爷知道了我的罪恶,惩罚我?”他的内心充满恐惧,似乎感觉到来自未知世界的威胁。 堂哥因为失血过多加上巨疼昏迷不醒。 当张惠康爬到他身边,费力地摇晃他时,他才恢复了一点儿知觉,看着眼前的张惠康,他感激涕零。 “哎哎哎!你醒醒!这是怎么个情况?我们这是在哪里?”张惠康拍着又将昏迷的堂哥的脸急切地问。 可惜堂哥神志不清没法回答张大师的话,只是投去感激的目光,一转眼又昏睡过去了。 张惠康随着意识的恢复,人越来越惶恐,一定是发生了重大变故,才会出现这样的现状,难道是他们被老板杀害抛尸荒野?然后他们幸运地没有死? 再说两个保镖像没头苍蝇一样往前追,直到追到内蒙境内都不见几个人的影子,屁都没追上一个,两个人沮丧地以为二后生一行已经安全回到内蒙,即使追到了他们也不敢在内蒙地界胡作非为,两人一合计只能原路返回,再做计较。 很快,随着日暮黄昏,两个人又回到事发地点。 坐在车上给罗老板打电话,电话打通,随之而来的是一顿臭骂:“都他妈的是饭桶!连一个瘸子都治不了,我他妈的养你们有什么用?等我回去,我他妈一个个把你们活剥了!” “老板,要不我去看看吧。”乔队长看着老板火冒三丈,小心地说。 “妈的!一群废物!你快点儿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给我搞掂,否则不要再来见我!”罗老板气冲斗牛。 “好好好!老板您不能生气,伤口还在渗血呢。”乔队长提醒一句,急忙出来。 他不忙着开车,先给两个保镖打电话:“你们在哪里?” “现在我们在车祸现场,刚刚从内蒙边界回来,我们估摸着这几个人已经回到内蒙地界,追到那儿没见人,就返回来了,乔队长,您看我们现在该干啥?” “你们查看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痕迹?我就是赶过去天也已经黑了,没法勘察现场,你们现在趁着天还没黑,赶紧查看一下,他们是不是藏在附近?你们先行动,我也尽快赶过去,保持联系。”乔队长有条不紊地安排。 两个人拍拍脑袋:“我们怎么就没想到他们躲在附近?” “可是这么长时间,他们不会跑吗?还躲在附近?”另一个有些不置可否。 “跑?飞吧!这条路本来就是要废弃的旧路,没多少车辆行人,他们就那么命好?正好碰到一辆车?人家还热心地把这么多人都送到内蒙?兄弟!除非老天爷帮忙,否则他们是插翅都难飞啊!下车,找吧。”其中一个做恍然大悟、足智多谋样。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啥奇怪的?”另一个嘟哝,但还是两个人下车,跟着在周围查看起来。 日暮黄昏的原野有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在干旱的黄土地这一丝湿润闻起来煞是舒服。倦归的鸟儿们也各自飞回草地上自己的巢穴,西边那一抹艳丽的彩霞映红了天。 老牛和丽萍两人搀扶着二后生,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茫茫草原上,极目四野,除了吹过耳边呜咽的风声,毫无人烟。 泰国最胸女主播全新激情视频曝光扑倒男主好饥渴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n222长按三秒复制 恍若新生 再说两个保镖下车“勘察”现场,还真发现了堂哥滴在路边的鲜血,一滴滴鲜血像盛开在荒漠里的山丹花一样鲜艳。 他们顺着血滴的印记慢慢往前跟去,走了不久就发现草丛里奄奄一息的堂哥和五迷三道的张惠康。 “张大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保镖问道。 “我也不知道。”张惠康垂头丧气地回答,“是啊,你们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您不知道啊?”保镖有些轻视、挑衅的语调。 “不知道啊!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张惠康一脸茫然。 “您真的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我该不是把自己给扔在野外来喂狼吧?”张惠康莫名其妙、自嘲道。 “您是没有把自己扔在野外喂狼,您是想把我们大家伙儿都扔在野外喂狼了!”另一个保镖有些愤愤,他以为张惠康是在装傻。 “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跟这个人倒在这荒郊野外?我怎么像被人抽了筋一样软弱无力?到底这是怎么了?你们倒是告诉我啊!”张惠康无可奈何地说。 “我们也不清楚多少,是老板叫我们来找你,我们顺着脚印找到这儿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去,看看老板怎么说?”一个保镖不想惹火烧身,应付道。 “那至少你们告诉我这是哪里?大致说一说你们了解的情况,好不好?”这个一向跋扈、一向眼高于顶的家伙现在一副可怜相。 “其实是”一个保镖禁不住张惠康的恳求,想要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们确实不太了解情况,您还是回去跟老板了解吧。”另一个保镖出声阻止,他对这个一向不把他们当人看的张大师充满厌恶,把他弄回去交给老板他们就完成了任务,他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理算这个人。 保镖电话通知了乔队长,告知他们已经找到张惠康和堂哥,只是不见那个瘸子和女人,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正在赶来路上的乔队长立马报告了罗老板,罗老板指示先把这俩人提溜回来,再派一部分人搜查公路附近,一个都不许放跑。 话说三儿在草地上将养了一会儿,似乎有了些能量,遂起身想飞起来,想去看看二哥是什么情况,可是他还是飞不起来,只好任由夜色降临而无所动作。 再说二后生和丽萍跟着老牛一步不停地往前奔命,老牛一路上都在联系他的亲戚,好不容易在太阳就要落山时候,亲戚开着四轮车“突突突”地从草原深处而来,此时,他们已经离公路有了一段距离。 一路上,老牛已经大致了解了二后生的遭遇和他来此的目的,以及一路被追逃、惊心动魄的过程,他内心充满了同情,反正他的车事故也出了,没有人员伤亡,有保险公司兜底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于是他向亲戚简单说明二后生的情况,安顿二后生和丽萍坐在四轮车上,自己才深一脚浅一脚往公路上返回。 他拒绝了亲戚送他到事发地的好意,嘱托亲戚无论如何连夜都要把这两人送进内蒙境内,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一天的没命逃亡加上一天水米未打牙,丽萍有了些低血糖虚脱的感觉,她晕晕沉沉的脑袋、颤抖的四肢不听使唤。 “你咋啦?”二后生看着丽萍逐渐苍白的脸色和不停颤抖的身体焦急地问。 “我就是冷!”丽萍虚弱地回答。 深秋的北方,夜里只有几度的气温,再加上既惊又怕的胆战心惊,丽萍的身体和精神都垮了。 “我看先去俺家吃点饭暖和一下,我看着闺女估计是饿得发慌,你们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哇?不过你放心,我今天夜里一定想办法送你们回去。”老乡说道。 “不要吃了,我能挺住,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儿哇。”丽萍惊魂未定,她知道耽搁一分钟就有一分钟的危险。 “不要紧的,我知道一条小路通往内蒙古的,没有人知道,是我们老乡私下里赶牛放马走的近路,外人是不晓得的,你们在俺家吃好歇好,咱们半夜出发,还更加安全嘞。”老乡说。 “大哥,我们是在逃命嘞,耽搁不得,还是求您现在就送我们回去,在这儿多停留一分钟都可能丢了性命,也可能给您连累了。”二后生掂量再三,看着丽萍的坚持,说道。 丽萍的牙齿“咯咯咯”地磕碰到一起,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煞是可怜。 “那好哇,我现在就送你们走,不过我们还得伪装一下,这样不容易给人发现。”老乡说完,把四轮车开到不远处的一家麦田里,麦田里已经有一些收割好堆起来的麦垛,只见他下车把十几捆麦捆子扔上车,围在四轮车斗子里围起一个避风的窝巢,二后生和丽萍躺靠在上面,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丽萍身上,她顿时感觉没有那么冷了。 夜幕降临,一辆四轮车走在坑坑洼洼、颠颠簸簸的草地上,在这方圆百里没有人烟的地方,一辆四轮车突兀地出现,多少会有些诡异。 三儿积蓄了一些能量,已经来到二后生身边,看到两个人躲在麦捆里,四轮车“突突突”地往家乡的方向开,他的心终于放在了肚子里,虽然他找不到自己的心和肚子,但是他能感觉到。他也靠在麦垛上悠然地歇一歇,这些天真是让他操心劳神、耗尽了能量。 四轮车艰难地在一条不算道路的土路上颠簸了一夜,临明时分已经到达了内蒙古境界,深秋的草原已是枯草遍地,冷风迎面吹来,带着清晨的寒意,丽萍和二后生这一次千里逃命总算圆满结束。 早晨的太阳升起,望着朝阳的光芒,两个人。 三儿经过一夜的修整,能量有所恢复,他还得去照料一下堂哥,可不能让堂哥再受伤害,遂飞身而去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pp、破防盗版、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pps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器 难圆其说 再说到张惠康和堂哥被两个保镖扔上车,一路疾驰回到老板的“秘密基地”,已是深夜时分,两个人被提留到屋里。 头上包着兜的罗老板早已正襟危坐于宽大的雕龙太师椅上,惨白的灯光打在几个人脸上,张惠康如一摊搁浅在海滩上的水母稀拉拉地趴在水泥地板上,了无生机。 罗老板手上的雪茄在冒着诡异的淡蓝色烟雾,他不吸烟,但是在重大时刻,总是点一支放在手上。 张惠康知道,每一次雪茄冒烟时刻,都是罗老板痛下决断之时,不过是过去是他在一旁趾高气扬、然后煽风点火、出谋划策,今天他却如丧家之犬趴在老板脚下,却不知道自己为啥死到临头。 “老板,到底发生了什么?”张惠康颤抖着声音小心地问。 罗老板黑着脸、眯缝着眼睛,一言不发。 “老板,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就是让我死,我也得知道自己是为啥死的呀!我这么多年鞍前马后地伺候您,我没有做一件对不起您的事,您不是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了荒郊野外,我不知道您今天为什么生气?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老板,求您告诉我,我现在死,是死不瞑目啊!”张惠康知道,此时不求、不说,他的小命可能就稀里糊涂地丢了,虽然感觉全身乏力,还是集中身上所有的力气说道。 恍若皇帝龙椅的巨大红木太师椅放在几级台阶上的正面,背后是雕梁画柱的靠山,两边是巨大的翡翠山子,两个凶神恶煞的保镖背操着手站在罗老板的两边。 台阶的下面是晦暗的水泥地板,张惠康趴在下面,堂哥也被丢在水泥地上,只是他还没有恢复神智,没有知觉。 正座的右手边的墙壁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中间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这扇门的后面,张惠康知道那里是什么。 罗老板睁开眯缝的眼睛,目光如炬般盯着张惠康,他现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方可解他心头之恨。 他也知道张惠康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不能轻率地处置了他,他在判断他的话是不是真的。 张惠康见罗老板没有回话也没有命令什么,知道老板也在掂量他的话,遂又说道:“老板,我真的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我在怀疑有人给我下了药,让我丧失了自己的意志,听任他人的摆布,否则我怎么会不记得这一天发生的任何事情?” 罗老板还是不动声色,他既希望张惠康身不由己,又担心他别有用心。 三儿巡着堂哥的气息一路寻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不知道张惠康曾经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他只知道今天是他连累了他,如果因此而害死他,便是他的不是。 再看看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堂哥,他知道他必须想个办法来救他们。 他抓耳挠腮想不出招儿,于是便深切呼唤师傅来帮忙。 鬼精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事情的发展,只是没再出手。 他晓得了三儿的心思,感觉到这孩子的宅心仁厚,也晓得世事自然不该由他们来搅和,于是,他也想让桥归桥路归路。 此时,鬼精出现在三儿的面前,只见他口中缓缓吐出绵延的白雾,这层雾包裹了三儿,包裹了堂哥和张惠康。 三儿感觉从未有过的愉悦和舒坦,堂哥在白雾中醒来,张惠康的意识也在白雾中渐渐清晰起来。 “师父!谢谢您!下一步我该怎么做?”三儿跪在鬼精面前。 “不要做什么,只要你能把张惠康的行为给他说圆乎了,罗老板信了就一切。”鬼精轻松诙谐的口气。 “可是,可是我又不能暴露自己,我怎么说圆乎了啊?师父,您教教我”三儿的话没有说完,鬼精早已杳无踪影,三儿只好硬着头皮想办法。 张惠康确实不懂发生了什么,就是借他的嘴说出来,罗老板也不一定会信。 那还有谁是罗老板能信任的? 对!乔队长! 这个年近不惑的西北汉子,看上去比较敦厚踏实,罗老板似乎也比较信任他,他也参与在其中,如果由他来说圆乎了,罗老板会不会相信而放过张惠康和堂哥? 于是,他闪身进入乔队长的身体,他能感觉到乔队长体内旺盛的阳气抵触,好在师父刚刚给他输入高级别的能量,他才没被乔队长的阳气挡在身体外面。 以三儿的经验,每一个戾气严重、健壮、自我意识强烈的人他都很难附体成功,只有那些阳气不足的人他才能轻易上身。 钻入乔队长的身体后,只见三儿不慌不忙地走上前:“老板,您是否可以听我说一说这一路上发生的情况,因为我一直参与其中。” 罗老板看着一向稳重、不咋出声的乔队长站出来,主动要表达什么,倒是有些惊讶,他没出声,也没阻止。 “老板,其实今天一早张大师就安排了司机把人带到这里来,只是他从银行出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安排司机送几个人出城,我也怀疑他的意图,所以一直在注意、跟踪着他,我也一直跟我们的司机和兄弟们保持着密切联系,发现张大师确实身不由己,他似乎有些反常,不似以前的行为。所以,我也觉得张大师可能被人下了迷药。”三儿一边脑子飞快运转,一边想着措辞,还一边察言观色罗老板的反应。 罗老板是“久经沙场”、杀人如麻之人,早已是穿上一副严实的铠甲,喜怒不形于色,即使下一秒夺人性命,你在他脸上都看不出一丝痕迹。 他没有阻止他的胡说,这应该就是可以再胡诌野扯下去的暗示,反正说不好,倒霉的是乔队长,三儿的心情也没那么紧张了,下面的话便顺流多了。 可是,没等他说完,一个保镖便提出异议,要想看三儿是否给张惠康保住性命,请听下回分解。 泰国最胸女主播全新激情视频曝光扑倒男主好饥渴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n222长按三秒复制 夺命阎罗 罗老板望着乔队长一张一合的嘴唇,突然有些恻隐之心,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生出这样的妇人之心? “你也这样认为?那他一直蒙混过关怎么解释?我倒觉得他是瞒天过海。”罗老板不动声色地问道。 “哦,您看呐,他要是被人下了迷药,他就是神志不清,听人摆布。以张大师的神通和智力水平,他不会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况且,有您的震慑力在,给他十个胆儿,他也不敢呐。再说,他在您这那是贵为上宾,您对他那么好,他有必要背叛您吗?还有这几个人跟他非亲非故,他犯得着冒这样的险?这些都不可能,那就说明一个问题,张大师被人控制了!您想我的猜测对不对?”乔队长有些三儿的儿童顽皮样儿,这倒是让罗老板在这样严厉的时刻也有些意外和放松。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罗老板严厉的对张惠康说。 “老板,乔队长说得对,我就是被人控制了神智,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您为啥生我的气?我是一头雾水呀!”张惠康委屈地说。 “问问他!”罗老板看着堂哥醒过来,示意手下。 三儿不敢脱离乔队长的身体,怕万一乔队长清醒,场面会不受控制,但是又担心堂哥说出什么不利他们的话,他心急如焚。 只见堂哥在安静地听了乔队长的话以后,组织语言和思路,顺水推舟,反正他们一定没有抓到二后生,死无对证,便是由他们来杜撰了呗:“是的,张大师估计是被我堂弟下了迷药,我也是被他胁迫而来他身上藏着一枚炸弹,开关就在他手里,他胁迫我带他到您家,说我要是不从他咳咳咳他就和我们大家一起同归于尽我想想他要的也不多,就五万块钱,又担心他今天不能得逞,明天还来要是哪天您不注意着了他的道,他那条贱命就拉您做垫背了所以我就带他去了,我是想或许您听说了,会叫手下人给他几万块钱把他打发了。”堂哥一边大喘气、咳嗽着说道。 堂哥歇一歇,继续说道:“我本来以为我们进不去您那大门可是不懂他用了什么法术,门卫连拦都没拦我们就放我们进去了。” 堂哥说了这么多,已经筋疲力尽,努力地倒腾着这口气。 “把他扶起来坐,给他喝口水。”罗老板生怕堂哥死了,无法了解事情的真相,遂吩咐手下人道。 堂哥大量失血,一天的折腾,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可是他这一世的罪还没受完,阎王爷不会这么快就接他回去的,即使有一口气还给他留着。 失血过多的堂哥早已口干舌燥,见到水,没命地喝起来,食道来不及吞下灌进嘴的水,冲到气管里,堂哥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更加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条被罗老板打断的腿歪歪斜斜地耷拉在身旁,出血已经停止,一条裤腿已经被堂哥的鲜血浸染、凝固干结、锋利如刀,亦像一扇暗黑的墙,隔着邪恶和善良。 一群人就那么冷漠地任凭一个人咳得死去活来而无动于衷。 待堂哥咳完一轮,倒腾过一口气,他缓一缓思路,继续说道:“本来张大师拦住了我们,我以为张大师有些威力和神通是会拦住我那兄弟的,他一定不会见着您也不能给您带来危险。可是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您正好出来,我那兄弟不由分说就冲出去了”堂哥断断续续地说。 “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劫持了张惠康,让他一路送你们出城的?”乔队长出声问道。 “哦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就知道一路上张大师都是咳咳咳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有什么话和行动我估计是我那兄弟使了什么法术或者给张大师用了什么药,否则张大师怎么可能送他出去?”堂哥继续努力胡编着。 “你那个兄弟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使法术?说他是亡命徒我倒是信。”罗老板说道。 “我也不确定但是,我看他一路上对张大师和司机小王的举动,我猜他可能真有什么法术您不信问问司机小王。”堂哥见再编可能露馅,便把球踢给小王,他知道现在每个人都在拼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是不会胡言乱语的,最好小王能按着他的思路说下去,这样大家就把一个故事编圆乎了。 一旁的小王还在装晕,不过这回装不下去了,罗老板已经看向他。 “嗯,我一路上也是迷迷糊糊的,我一边听张大师的指挥,一边被那个瘸子用刀抵着脖子,我就按照他们的指挥开车,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小王生怕连累了自己,推得一干二净。不过他说的也倒是实情。他是万不敢得罪张惠康的,即使张惠康现在是落架的凤凰,他也不敢轻易得罪,绝不敢把一路上张惠康的行为告诉大家,虽然他心里清楚张惠康已经“背叛”了罗老板,但是,一旦张惠康能复活成功,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所以唯一一个清楚的人却选择闭口不言。 “哦?张惠康一路上是怎么指挥你的?”罗老板心思缜密,还是听出来小王话里的关键词。 “嗯就是”他胆怯地看向张惠康,不敢说出来。 张惠康茫然地看着他,没有平时的一丝威风。 “就是什么?你要好好给老板说话!”三儿离开乔队长的身体,乔队长一晃神儿听到小王的话,担心小王成了替死鬼,好心提醒。 “嗯就是就是张大师说要配合那个瘸子,因为那个瘸子手里有武器,要是不配合,我们和车子就一起都要完蛋,他说只要能把那个瘸子弄下车,我们开车逃跑就行,可是那个瘸子一直拿着刀架我脖子上,我就没办法一直往前开。本来去加油站”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惶恐地闭口不说了。 罩杯女星偶像首拍勇夺冠军在线观看请关注微信公众号n123长按三秒复制 百口莫辩 所有人都毫无例外地注意到小王的异常表现。 罗老板没有任何表示,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等着。 小王尴尬地低头摆弄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说不说。 “你这娃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有啥事儿就实事求是地说嘛!”乔队长也担心他当了替罪驴。 “嗯”小王怯怯地看了看张惠康,似乎下决心一样,说道:“本来加油站时候,我是有机会给乔队长打电话或者逃跑的,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痛快点儿!”乔队长替他着急。 “可是张大师一直跟着我,我没机会。”小王怯生生地说,不敢再看张惠康。 “哦?张惠康跟着你不让你跟乔队长联系?”罗老板沉声问,眼光却是看向张惠康。 “也没有,他是没有说不让联系,但是但是”小王还是不敢说。 “但是个啥呀!你要急死人啊!咋回事你倒是响叮嘚啷地说出来,你这样?!”乔队长焦急地狠狠瞪了小王一眼。 “我说、我说,我都说。我感觉张大师跟他们是一伙的。”小王又是怯生生低声地说,“我感觉他是真的要送他们出去的,我还特意问了他是不是真的要送这些人走,他说送他们走是罗老板的意思。”小王把头几乎藏到了上衣里,不敢抬起来。 “他说是我的意思?”罗老板坐直了身子,厉声问道。 “是的。他说是罗老板要送他们出去,要我按照老板的意思办,我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但是张大师的话我也不敢不听。”小王低声应道。 “张惠康!你怎么说?”罗老板瞪着张惠康。 “老板,我还想听听小王的叙述,我心中还是一头雾水,不太清楚发生的事。”张惠康看上去是真的不清楚,否则他不会想要听到小王下面的话。 “那你继续说,把你一路上听到的,看到的都说出来。”罗老板挥挥手,往后靠在太师椅的靠背上。 “还有还有还有一件事”小王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张大师把保镖用钢管打晕了。” “什么?原来我是被他打晕的?!”保镖跳出来吼道。 罗老板瞪了一眼保镖,和罗老板一样脑袋上缠着纱布的保镖恶狠狠攥紧拳头退到一边。 “张惠康,你来说说吧,我给你说话的机会!”罗老板毫无表情的话。 “罗老板,罗大哥,请您相信我,我是身不由己的,早上时候我是为了给您离开,我在那个瘸子进门时候就摸到了他绑在腰上的炸弹,所以我很紧张,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型号的炸弹,我担心激怒他,他引爆炸弹,那就不只是您的别墅毁于一旦,还有我们也会一起陪葬,所以我想方设法稳住他,给您先走。再后来,我的意志不知道为啥就被他控制了,我做的一切我都不知晓,小王所说如果是真的,我是一无所知的。您一定相信我!我没有理由这么做!您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背叛您?再说这些人我根本就不认识!我犯不着为了他们违背您的意愿,再说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怎么可能冒这样的险?我要是有异心,我也要先安顿好他们啊。”张惠康的神智彻底清醒了。 罗老板的眼睛又眯缝起来,他在掂量张惠康的话的真假。 “不过我也觉得张大师今天确实不同他原来的样子,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他今天有点儿不像他。”小王嘟哝道。 “怎么不像?”罗老板问。 “嗯,就是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不像,要是担心那个瘸子乱来,我是吓得都快尿裤子了,但是张大师似乎并不害怕,好像他是有把握一样哎,不是,就是他不像他自己。”小王有些语无伦次,摆摆手,一副懊恼自己嘴笨的样子。 三儿急得团团转,他不知道该怎么把控现在的局面,就是能附体小王,他也还没想出万全之策,只好静观其变。 再无良策,他只好再钻入乔队长的身体,干咳一声道:“罗老板,您看,小王也可能是被吓晕了头,语无伦次、思路马虎,我给您捋一捋看,先是张大师按照咱们的管理条例来执行,后来他被控制,身不由己,所以就出了以后匪夷所思的事情。张大师要是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是不能丢下他不管而自己跑了的,您说是不是?这明显就是卸磨杀驴,利用完他就把他抛弃了。还有那个人我估计也是一样的下场,您说呢?”三儿指一指堂哥说道。 封闭的空间鸦雀无声,几乎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罗老板一言不发地眯缝着眼睛,所有人也不敢言语。 这样的沉默不知过了几个世纪,罗老板终于打破寂静道:“给我把这个王八蛋关进地牢,72般玩具都给他玩一玩,要是他命大能活着出来,老子养他一辈子。” 几个手下把半昏迷的堂哥拖进了旁边的火焰小门,随即听到不隔音的小门后传来阵阵哀嚎,不大一会儿功夫,里面便没有了动静。 张惠康吓得面如土色、全身像筛糠一样跪伏在地上,他是太清楚那扇门后面藏着什么了。他不敢多言,他知道,现在他是,只能看在他平日里当牛做马的份儿上,罗老板能够顾念旧情放他一马。 三儿飞出乔队长的身体,到小门后看到:堂哥在一张布满钢钉的铁板床上失去了知觉,全身被钉子扎破的皮肤向外渗着鲜血。本来失血过多的堂哥也已经奄奄一息,这样的刑具下更是九死一生。 他又急忙钻入乔队长的身体。 话说刚刚三儿离开乔队长的身体,乔队长打了个寒颤,激灵灵像是从梦中醒来一样,刚想这是怎么回事?一晚上怎么好像都是混混沌沌的?一转眼便又失去了自我,任由三儿摆布。 看三儿如何解救堂哥,请听下回分解。 罩杯女星偶像首拍勇夺冠军在线观看请关注微信公众号n123长按三秒复制 弄巧成拙 只见三儿操纵着乔队长的身体,不慌不忙地指一指那扇小门说道:“叫这家伙受点儿苦是对的,不然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给二分半颜色就想开个染坊,完全不知道敬畏!” 大家漠然地看着今天多少有些“嘚瑟”的乔队长,只听他继续说:“不过像我们罗老板这样德才戒备、恩威并施的大家,是不会跟这样的小喽喽一般见识的,不过是给他点颜色看看,给他长点儿记性。这个颜色可不是给他开染坊的哦!” 罗老板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一向不太张扬、踏实稳重的乔大队长有些调皮的言论,觉得有些好笑也意外。 三儿注意到罗老板的脸上开始有了些人色,便越发“放肆”起来:“你们说对不对?我们罗老板那是做大事情、挥大手笔的人,是不会在这些小事情上多伤脑筋的。是不是?” 正在他嘚瑟时候,他抬头看到屋顶吊着许多鬼,他们都探着脑袋往下瞅,一个个面目全非,血呼啦咋的脸,有的甚至没有头和脸,只有一具僵直的身体挂在屋顶,他们一个个像蜘蛛人一样或爬或挂在屋顶上。他们一个个饶有兴趣地听着三儿口若悬河地嘚瑟,也不加干涉,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有一样麻木而毫无波澜的内心。 他还看到罗老板周身一米开外挤满形形色色的鬼影,而罗老板的周围似乎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没有鬼能靠近他,所以尽管这个屋子里到处是鬼,但是罗老板旺盛的阳气和不菲的戾气,使得这些充斥期间的鬼们不敢靠近。 三儿定睛观察,发现这些鬼都是些穷苦的样子,一个个骨瘦如柴,缺胳膊断腿儿的,都是些没有作用的小鬼,他们似乎都在期望着吃饱肚子一样,都是饿死鬼。他们贪婪的目光和伸出来的灰暗的舌头都显示出他们的。 三儿想:如果可以指引或者说是可以统领他们做些事情,会不会对现下的状况有所帮助?但是他还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把握,要是师父鬼精在就好了。 三儿脱离了乔队长的身体,飞身入内,看到几个没头鬼趴在堂哥身上吮吸着堂哥仅存的一点点精气,他愤怒极了! 只见他飞起一脚踹飞其中一个,腾开的空位立马又争先恐后地挤进来几个鬼,三儿明白了只要进了这扇门,就休想再活着出去,可是,堂哥还命不该绝,他再一次飞身而出钻入乔队长体内。 刚刚有点儿省神的乔队长像睡醒一样,打几个哈欠,揉一揉眼睛,刚想说点儿什么,便又被三儿控制了。 罗老板看着乔队长今天的异样,多少也有点儿怀疑,莫非? 他一直敬畏神灵,祖先的牌位都安置在了一个新修的富丽堂皇的祠堂里,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大度弥勒佛、孔子、老子、财神、关公等等能想起来的都恭恭敬敬地修缮了专门的供奉屋宇,一个个供奉起来,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不管他多忙都要一一拜过,焚香磕头绝不耽搁。 不过在敬神拜佛的过程中,也少不了供奉那些掌握着实权的达官贵人,要么这些年他也不会这么随心所欲。 这些年有张惠康、张大师的指点,还没出过什么大事,他也没有过什么麻烦,他多少还是仰仗他的,这也是他对张惠康下不了手的原因之一。 “这些年,张大师对集团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无论对集团还是罗老板都是极尽衷心,所以,我以为今天边说张大师不是有心之失,即使张大师有些过错,我想老板也会宽恕了他,看在他以前的功劳上。今天的事情是有些出乎我们的预料,但是所幸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罗老板意外受伤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这也是要感谢我们的张大师,是他把危险一直放在自己的身边,而让我们这么多人都幸免于难”三儿还在绞尽脑汁地想要自圆其说,罗老板抬手示意他停下来。 “乔大队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罗老板有些愠怒之色。 “哦,老板,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三儿有点儿心惊、心虚地回答。 “你觉得你这么说话,好吗?”罗老板继续问道。 “哦,我只是想说说自己的看法,老板,您觉得不妥吗?”三儿不敢再放肆。 “你娘今年该过七十大寿了吧?你儿子上高中了吧?”罗老板的话不知道什么意思,三儿诺诺地答:“是。” “是什么?”罗老板追问。 “我母亲和我儿子啊!”三儿莫名其妙地说,他不知道罗老板突然之间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罗老板发出瘆人的笑声,屋顶和周朝的鬼吓得四处逃窜。 三儿也被这样的笑声所震慑,“您笑什么?” “你是哪方神圣?从实招来!”罗老板厉声喝道。 “我?我是乔队长啊!您怎么了?”三儿故作镇定地问道。 “你?报上名来,把你的家庭情况也说一说,我就信你。”罗老板汗毛直竖,他也有点儿恐惧,万一乔队长是被什么东西控制,那就说明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我?”三儿急忙脱离乔队长的身体,好让乔队长自己应付罗老板的质疑。 被三儿硬生生附体、又硬生生离开身体的乔队长一激灵醒过神来,他茫然地看着老板,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你倒是说一说啊!否则我将你活剥油煎,你信不信?”罗老板云淡风轻地说。 “说什么呀?老板。”乔队长不知所以,问道。 “说一说你的大名,你的家庭情况。”罗老板不厌其烦地问道,他十分担忧自己被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侵犯,毕竟这么多年的作为让他多少有些不安。 “我的大名?老板,您不认识我了?我是乔前进啊!我父母死的早,我就是个孤儿。我女儿今年上小学一年级,老婆在家务农,老板,您问这个干什么?”乔队长一头雾水。 “乔大队长,你母亲的七十大寿和你上高中的儿子呢?你对你今天的表现有些什么想法?”罗老板看着乔前进问道。 “我母亲?我儿子?我哪有母亲和儿子啊?我?今天的表现?我一直在听您的指挥啊,我没有做什么其他事情啊,怎么了?我都被您问糊涂了。”乔前进反问道。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pp、破防盗版、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pps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器 转机初现 转机初现 “你刚刚不是还说你母亲七十大寿,你儿子上高中了吗?”罗老板亦反问。 “没有啊!我娘早死了,我只有一个女儿哪有儿子?这些您不是都知道吗?是谁造谣我有娘和儿子的?”乔队长一脸疑惑。 一屋子的人都觉得汗毛倒竖,沁出一身冷汗。这人要么就是傻了,刚刚说的话都不知道?要么就是疯了,敢对老板如此轻蔑地糊弄。 罗老板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和冷酷,斜眼看着乔队长。 乔队长诚惶诚恐地看着老板,再看看周围人胆战心惊的样子,更加不明觉厉。 三儿吓得缩着脖子躲在众鬼后面,不敢再出来,被身边一个看上去只有骨头没有肉的老鬼啐了一口,也不敢吱声。 “我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我敬你,你是我的贵宾,我要是不敬你,你就得死!”罗老板压着自己的恐惧大声说道。 “老板!”乔队长“噗通”跪倒在地,他以为老板在呵斥他。 “张惠康,你起来,你看看这个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我倒要看看朗朗乾坤,还容得下这些牛鬼蛇神作乱?”罗老板高声吼道。 张惠康跪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突然听到老板的命令,小心地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老板,好明白老板的意思。 “你起来,给我看看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罗老板冷着脸说道。 “哦,哦!”张惠康急忙爬起来,由于跪了太长时间,再加上惊恐、饥寒交迫,张惠康勉强撑起来的双腿不听使唤,刚刚起身便又一次“噗通”跪倒在地。 一旁的小王心生惧怕为自己刚刚的言论,他迅速上前热心地扶起张惠康,在张惠康耳边低声说:“对不起!”。 张惠康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来不及计较谁,他感激地看了小王一眼,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站起来。 “拿把椅子来。”罗老板吩咐手下,一如高高在上的皇帝对大臣的赐座。 张惠康惶恐地斜坐在一张红木几凳上,深呼吸调整神态,缓缓地说:“老板,我刚刚趴在地上,回顾了一下早上时发生的事情和你们这一会儿的对话,以及各人的表现,我基本心里有了点儿谱,也大致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想法。” 张惠康这样养尊处优的人,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一天水米未进不说,被三儿一次次地附体,身体几近垮掉,这是生死一线的恐惧才激发了他生命潜在的能量,不至于一命呜呼。 “说来听听。”罗老板面无表情,淡然道。 “我刚刚才发现,乔队长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您应该也发现了,对不对?”张惠康问道。 罗老板没有回答,等待张惠康说下去:“您各位看看乔队长这一会儿的表现就会发现,乔队长前后判若两人,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其中一个就不是他!” 在场的每个人都毛骨悚然,一身鸡皮疙瘩。 “乔队长,您说说,您什么感觉?”张惠康问向乔队长。 “我?我就是感觉不清醒,有些心惶惶的,还好像身不由己,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乔队长的憨厚样子。 “现在的乔队长是他本人,而刚刚口若悬河的不是他自己,是另外一个人,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鬼附身,大家可能没有见识过,今天我也可能是被鬼附身,我就没有了自己的思维和行动力,我便由着那个附体的鬼所左右,这也是小王所说的我不是我的感觉。老板,一切就是这样简单,有鬼在捣乱,我们是在跟鬼斗,所以我们吃亏了。”张惠康越说语气越坚定起来。 大家都屏声静气地听着,有些胆儿大的左顾右盼想看看张大师所说的鬼在哪里?胆儿小的一动不敢动,生怕被鬼附身。 罗老板不置可否,没有阻止张惠康的“推理”。 “我现在卜一卦,看看我们今天处在什么卦象中。”张惠康拿出随身所带的五帝钱,“刷拉拉”摇头晃脑地卜起卦来。 大家都伸长脖子期待着张大师的昭示。 连罗老板都坐起身关注起来。 在张大师故弄玄虚的一顿折腾后,只见他正襟危坐、微闭双目,吞云吐雾,过了那么几分钟之后,张大师睁开双眼道:“原来,我们是被道上的野鬼缠身,也是该着我们破几个财。这个野鬼不过是恶作剧,他并未想要置我们于死地,所以大家都是有惊无险。他可能知道我的大名,在我毫无防范之时戏弄于我,也是我学艺不精所致,请老板见谅!” 张惠康起身鞠躬作揖道歉。 罗老板似乎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依身靠在太师椅背上。 “这个鬼可能是那个瘸子的什么亲人,否则也不会如此戏弄我们,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是为了害人。否则,我们早死几百次不止了。”张惠康擦一擦额头的冷汗,心悸地说。 “把里面那个人弄出来。”罗老板吩咐。 奄奄一息的堂哥被再次提溜出来,如一团松散的棉花,毫无骨力,瘫在地上,只留了一口气在残喘。 “救活这个人。”罗老板面色铁青地命令道。 “好好好!快叫萧医生来。”张惠康吩咐手下的人。 罗老板斜着眼看着在场的人,他半信半疑张惠康的话,不信吧,事出蹊跷信吧,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还是第一次遇到。他要把这个瘦弱的汉子救活,以了解其中的奥妙。谁敢糊弄他,他就叫他去见阎王。 萧医生是罗老板的专职医生,也是罗老板的心腹。 只见一米八高个儿的萧医生穿着白大褂,提着一个大大的出诊箱推门进来,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罗老板,轻轻点头,罗老板略微抬抬手示意。 萧医生把堂哥扶起来坐好,他发现他的全身肌肤都是血窟窿,往外渗着组织液,断了的腿和脚已经坏死,他很奇怪这样的病人还能支撑着活下来,这不能不算是生命的奇迹。 九死一生 萧医生感到非常棘手,他抬头,问询的眼光看向罗老板。 “请您一定救活他!”罗老板没做解释,客气地抬抬手说道。 “我尽力!不过,我担心他坏死的腿脚感染导致败血症,再加上严重失血,这就是必死无疑的。我只能尽力而为、死马当活马医。”萧医生实事求是地说。 “好!”罗老板虽然心急如焚,但是他知道萧医生这样说,一定是情况不容乐观,只能听天由命了。 开通静脉通道输入最强劲的三联抗生素,再着人去城里大医院调来几袋血浆和浓缩红细胞同时输入体内,把坏死的腿截肢,这一切都在毫无医疗条件的这座阴冷的地下室里完成。 所有人都没有离开,看着萧医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种医疗手段,罗老板闭着眼假寐,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监视范围内。 跪在地上的乔队长没有人让他起来,他不敢起来。罗老板多少有些迁怒与他,也不吩咐他起来。 张惠康也是几近虚脱,遂急忙就地打起坐来,闭着双眼口唇徐徐而动,念着太平经,以求平安度过这一劫。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堂哥出窍神游的魂魄终于回归身体,他幽幽地缓过一口气,意识慢慢恢复。 萧医生在治疗之前实施了局麻,为了防止疼痛应激性休克,萧医生在手术完毕后打了一支**给堂哥。各种维生素、葡萄糖、生理盐水等等营养物质也源源不断地输入堂哥体内。堂哥在的边缘上徘徊了一日,终于白白地去阎王爷那儿跑了一趟,人家不收他,只好灰溜溜回来继续受苦。 他恢复的意识让他明白:他还在罗老板手里,这条命还不是他的,不过他不在乎,无牵无挂的他能把二后生两口子安全送出去就已经完成了任务,至于死活听天由命好了。 看着堂哥醒来,罗老板看了一眼张惠康,张惠康立马会意,走到堂哥躺的简易行军床边,低下头和蔼地问:“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隐瞒,好吗?” 堂哥知道,说不说都难过,反正看样子二后生和丽萍已经安全了,不妨告诉他们真相了。 于是,堂哥毫无隐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一说清楚,甚至说到在矿上死去的三儿,堂哥的眼泪流下来:“可怜娃还没长大就这样死了。” 看着堂哥死里逃生,三儿多少感到一点欣慰,堂哥要是也死了,倒是他的不是了,在听堂哥说到他的死,泪流满面,三儿扑上去抱着堂哥嚎啕大哭,一群鬼漠然地看着他如此行为,毫不动情。 “你说那个瘸子的兄弟也死在了我们矿上?”张惠康听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是呢!可怜娃娃才十几岁。就是为了帮他二哥娶媳妇,说是挣几个钱回家盖房娶媳妇,没想到来矿上才几个月就死了一个残了一个。都是我害得!我就是为他们死了,我都没法抵消我的罪过。”堂哥哭道。 “你那个死去的兄弟葬在哪里?这些年你们都有些啥意外没有?”张惠康问。 “啊?小三儿就葬在咱矿后面的乱坟岗上,我过年过节给他烧点儿纸,前几天我还梦到他,哭着跟我讨命呢!”堂哥哭得稀里哗啦的。 三儿附在堂哥身上也哭得稀里哗啦的,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不怪堂哥,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他就是这样的命而已,怨不得谁。 “老板,症结所在就是这个死去的兄弟,我估计今天作乱的就是他。”张惠康好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叫道。 “是吗?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罗老板斜着眼问道,他显然对张惠康想要刻意推脱的态度不高兴。 “我们要安抚他,告诉他我们是真心诚意待他们,对他们好,求他不要再来为难我们”张惠康话未落音,就被罗老板厉声打断:“你就是这样为我保驾护航的?我还诚心诚意?!一个小鬼,我还要供奉着他?张大师!你拿我这么多年的钱财,你就是这样给我做事的?” “那那那您想怎么办?”张惠康惶恐地躬身问道。 “怎么办?这个要你来问我?你要帮我怎么办,应该是我问你吧?”罗老板不高兴地咆哮道。 “我我老板,您容我想想办法。”张惠康一筹莫展,他糊弄糊弄罗老板、糊弄糊弄人还行,要是叫他去糊弄鬼这不是要命的事儿?本来他想把一切事情归咎在“鬼”的身上来自保,不想却引火烧身。 劳累、担惊受怕了一天的罗老板情绪十分暴躁,这个从来喜怒无常却常常不形于色的人,今天一反常态:“我限你三天内把这事儿搞掂,否则我唯你是问!”说完甩手离去。 大家看着罗老板愤怒而去的身影,都长出一口气,这一整天的官司总算打完了,大家四散而去。 只留下萧医生看着多少有了些生机的堂哥,问跌坐在地的张惠康:“张大师,这个人还救不救?” “救!给我救活他!”张大师恶狠狠地说。 “好!”萧医生把堂哥用简易的推车推到一间狭小的屋子里,一盏昏黄的灯泡发出昏暗的光线,堂哥再一次陷入昏迷中。 萧医生知道他能活过来已经是奇迹,要想真正活下来,还有相当长一段距离,他把血液和药量都调好,靠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听了堂哥的话,大致对事情有些了解,作为医生的本能,他想救活他,哪怕落下残疾,活着总是好过死吧? 三儿见萧医生守护着堂哥,他还是不放心二哥和丽萍,遂飞身前往。 话说二后生和丽萍被老乡送到集宁边界,遇上一个小村子,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进去,落脚到一户老乡家,一顿热乎乎的饭菜后,两个人才多少缓过劲儿来。 回想这一路来的惊险,真正是触目惊心,。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pp、破防盗版、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nn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器 心海无涯 心海无涯 三儿看到二哥和丽萍安然回到家乡,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他再回头去找堂哥,想要尽一切努力去救他。就在三儿起心动念时,鬼精师父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不要再介入太多人世,否则你会万劫不复的。” “师父,我不能不管啊!我堂哥会死的。”三儿哭求道。 “他的生死与你无关,你也救不了他。”鬼精冷冷地说。 “师父,您救救他,我知道您能救他。”三儿跪在地上,叩头道。 “起来吧,孩子,我不是全能的,我们本不该介入人世的,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法则和规矩,我们一旦凭着自己的一点点小神通来介入其他世界的纷争,那每一个世界都会乱了套,你听我的,往后不要再介入人世,你也该找个好人家投胎去了。”鬼精师父缓缓而言。 “师父,我现在就想救活我堂哥,我不想其他,求您帮帮我,否则我就是再投胎做人也是不得安宁啊。”三儿央求道。 “等你进入下一个轮回,你的人生完全不同,你会被轮回系统清洗掉你累世的记忆,你会不记得你前些世的任何事情,所以不存在不得安宁一说。”鬼精师父耐着性子说道。 “不要!师父,您让我救活我堂哥再去投胎,好吗?”三儿长跪不起。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犟的娃,你好自为之吧。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鬼精师父无可奈何地离去。 三儿起身飞往堂哥所在地。 其时,堂哥在萧医生的精心治疗下,已经恢复了一大半,他看到堂哥生活基本能自理,虽然拄着拐,剩下一条腿,命还是保住了,他十分开心,他就那么安静地靠在墙上,看着堂哥在那个小屋子里扶着墙慢慢挪动身体,他也是想活下去的。 只是,罗老板和张惠康会放过他吗? 堂哥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耗着日子,吃喝拉撒有人专门负责,百无聊赖。好在已经死过一回,对什么事都看得开,也就无所谓,身体倒是一天天康复起来。 堂哥也想过:罗老板该不是就让他的余生在此度过吧? 话说罗老板经过这一次鬼怪事件,多少有些忌惮起来,张惠康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得老板欢心,两个人之间渐渐产生了芥蒂,张惠康不敢再信口开河,也不敢太提及过去的事,对于这一次命悬一线的经历,使他心生不安和退意,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提出来,所以更加不愿意做什么事情。罗老板也不想再惹上什么麻烦,两人都不提及,于是乎,堂哥就被“遗忘”在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 过了很久,三儿几乎每天都去看看堂哥,他看着堂哥一日日地精神萎靡,想到要救他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除了附体,师父还没有教他太多东西。 那怎样才能把堂哥救出来呢?没有罗老板的命令,谁敢放他出来?可是罗老板是近不了身的,怎么办?这样下去,没有人害他,他也会发疯的。 于是三儿便想和地下室那群形形色色的鬼做朋友,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帮助,协助他完成他的心愿。 三儿不厌其烦地跟这些几乎听不懂人话的鬼一次次沟通交流,只有少数几个能跟他进行神识的交流,这已经让他欣喜若狂,只要有人能帮忙,救出堂哥后,他就可以走自己的路了。 在三儿耐心地教导下,几个精明一点儿的鬼基本掌握了附体的本事,于是,在一个月烟风高的夜晚,也正是他们能量最最充沛之时,经过一系列精心策划,他们附身了几个关键人物,比如拿钥匙的、比如看管地牢的、甚至还有一个小头目,三儿附在堂哥身上。 当三儿“穿着”堂哥的身体走出地牢时,一个小喽啰拦住问道:“哪里去?老板吩咐你不许出房间门一步。” “哦,是老板嫌这里阴气太重,叫他去大堂问话。”一个被附体掌管着一大串钥匙的小子回答。 小喽啰狐疑地看了看拿钥匙的小子,见没什么可疑之处,堂哥走了倒是可以给他睡一觉的时间,他便没再阻拦。 在往外走,经过层层关卡,有了钥匙君的保驾护航,一路上很顺利地就走出来地下室。 直到走出地下室,走到一个开阔的地盘上,三儿才想到,此地无亲无故,堂哥去哪里安生?他对此地也不熟,甚至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这叫一个一条腿的残疾人独自一个人怎么逃生?这可急坏了三儿。 他望着繁星满天的银河系,望着悠远的夜空,心中满是凄凉。人都说天无绝人之路,现在他们该怎么办?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三儿离开堂哥的身体,颓废地站在脚下坑坑洼洼的土地上。 堂哥的神智恢复,看着自己一个人站在这暗夜里荒芜、寒冷的旷野上,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摸一摸自己的脸,冰冷冷的有些感觉,难道是他飞出了地下室?是真的逃出来了?他使劲咬一咬自己的腮帮子,生疼。原来,他是真的离开了地牢,来到了地面上,他内心有一种喜悦。 来不及探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要逃命,逃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他定一定神,仔细辨别方向,耀眼的北斗七星明晃晃地挂在北方的天空上,向着它走,就是向着家乡的方向走,走一步就离家乡近一步。 在那个寒冷的冬夜,衣衫单薄的堂哥在呜咽的寒风中,拄着拐、提着只剩半截的腿,一摇一摆地向着北方的大地走去。 三儿一直跟在他的身旁,虽然堂哥不能知觉三儿的存在,但是三儿看着堂哥坚定的神情和积极向前迈进的脚步,内心充满希望,他希望堂哥能走回家,能得到家里人的照顾,二哥如果见到堂哥,一定会为他养老送终的,他确信这一点。 几个鬼也不离不弃地跟着三儿,他们把他当作头儿、当作师父,对他毕恭毕敬,就像他把鬼精作为师父一样。 堂哥一刻不停、艰难地前行了一夜,就在那个旭日东升的塞北高原的早上,太阳一如既往地照耀着这片生生不息的土地,堂哥安静地伏在地上,他的脸上露出安然的笑容,向着家乡的方向。 难舍人间 难舍人间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堂哥看到了人世界最后一眼的太阳。然后,他安静地趴在大地上,一如趴在母亲温暖的怀抱,就这样,他走完了人间的路。 三儿看着堂哥离体的魂魄,还在茫然地向着北方行进,他不忍心打搅他,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 堂哥发现三儿是在他发现自己腿不再是一条半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是两条腿走路,而且身体似乎轻飘飘的。他扭头打量自己的双腿时,蓦然发现身边的三儿,他惊得跳起来:“三儿?!” “我在做梦呢。”他低头自语,黯然神伤。三儿不在了,他的腿也断了,只有在梦里,他才能见到他,也才能有一双好腿。 三儿看着他,不忍心告诉他他已经不在人世,毕竟每个人都那么留恋着那个不尽人意甚至残酷的人世间。 他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他知道在梦里就是跑十万八千里,醒来一样还在地牢里,他索性不走了,坐下来。既然是梦,就让他继续好好把梦做完吧。他闭上眼睛,悲伤来袭,眼泪…?眼泪…?没有眼泪?“哦,在梦里呢。”他这样安慰自己。 三儿能够知晓堂哥的想法,他除了忧伤毫无他法,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三儿,你说哥哥这么活着窝囊不窝囊?老婆跟人跑了,儿子死了,还害得你也死了,二后生也差点儿给我害死了!我就是罪人!我堂堂七尺男儿,活得窝囊啊!”堂哥嚎啕大哭。 “哥,不窝囊!你那么辛苦、那么努力地挣钱养家,你对得起天地良心,发生的事情都是要发生的,我们都拦不住,你没必要给自己增添负担,你没做错。我死了,我也不怨你!那都是我们的命,命是抗不过的。”三儿拉着堂哥的手,但虚无中堂哥毫无感觉。 “哥想你们啊!哥也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你们,”堂哥与三儿抱头痛哭,可是这一切都像梦一样虚无缥缈。 几个跟随三儿的小鬼看着兄弟两抱头痛哭,也想起他们久别了的亲人,都禁不住大哭起来,嚎啕声惊天动地,不远处早起的庄稼人隐约听到早上的风多少有些呜咽声,不知道却是几个鬼的哭声。 哭够之后,几个人都垂头不语。 “让我好好看看这太阳吧,我都不知道我有多久没见到它了。你二哥来跟老板打絫堆要钱,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出你二哥。之后,我就被人关在了地牢里,那是暗无天日啊!我本来以为他们至少要要我的命,我也好有个痛快的死法,可是人家压根可能都忘了我是个人,也忘记了我的存在,我就那样在地牢里度日子,虽说吃喝拉撒都没落下,可是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跟死了躺在地下的棺材里有什么两样?不过是我有一口气在,还知道痛苦。”堂哥颓然道。 “哥,其实…死也没有那么可怕,死了也不是真死,你看我,是不是好好的?”三儿想委婉地告诉堂哥关于“死”这回事儿。 “你?你好好的?你是在我的梦里好好的!你在你爹妈那儿好好的了吗?你在你二哥那儿好好的了吗?都是哥害了你,要是哥能替了你,哥都愿意啊!可是,哥没办法,你要是在天有知,你不要怪怨你二哥,你要怪怨就怪怨哥,你有怨气就冲着哥发。你看看你二哥也是活得难!都是我害的。”堂哥絮絮叨叨地说。 “不是的,哥,你不要这么难过,我们都是自己的命,跟你没关系,你只是机缘巧合碰上了,还是我们连累了你呢。”三儿想安慰堂哥,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词汇量是那么有限。 “唉!也就是在梦里我才能踏踏实实哭一场、说一场,你说在生活里,人家谁听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的苦跟谁说去?那就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再难都得挺住,都得活着。唉!”堂哥长叹一声。 三儿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堂哥的情绪,他只好无声地陪伴着他。 北方的初冬,气温在零度左右徘徊,虽说还没有冰天雪地,但也是严寒已至。 太阳的光芒也不再那么炙热温暖,而是冷清清地照着大地,呼啸而过的大风,吹得人站不稳脚跟,堂哥却没有觉得冷,他心中多少有些疑惑:平时总是觉得冷,冷到骨髓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在地下室?现在有了太阳就不冷了?但是也没有觉得热呢?——哦,我还是在梦中,梦里当然不会有感觉了。要是这个梦一直不醒该多好!——他安慰自己。 “哥,其实你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你已经感觉不到人间的东西,我们是一样的,都在另一个世界,虽然我们不在人世间了,但是我们没有死,我们还活着,你看我,是不是好好的?我们只是……只是我们的亲人朋友看不到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而我们是能看到他们的,你知道这一次我二哥是怎么逃出去的吗?你知道张惠康是为什么帮助咱吗?是因为我钻进了他的身体里,他的身体就像我的一件衣服一样,我就按照我的想法支配张惠康的身体,才救出了我二哥。哥,你明白我说的话吗?”三儿不忍心再看着堂哥自欺欺人,于是便直接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 堂哥瞠目结舌地看着三儿,他不相信!老人家都说人死如灯灭,那里还有不死的道理?他想掐一掐自己的脸,可是他找不到自己的脸:“你骗人!我只是在做梦!”他不想死去,但是又似乎真如三儿所言,他死了…… 三儿心疼地望着堂哥,这个人世间对他而言:给了他多大的伤害?他还是不愿意离开,究竟人世间有什么好?这么多人宁可受罪也不愿离开?他搞不明白。 “哥,其实,做鬼也挺好的,不用再为一日三餐操心,也不用再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计较,还可以随心所欲地到处飞来飞去,一会儿我就教你飞起来……”三儿还是个孩子,他说着说着就觉得好玩起来。 “呜——”堂哥的哀嚎声响起,“可是,这冷冰冰的世界,没有感觉、没有亲人、没有感情的世界好在哪里啊?” 六道轮回 ** 三儿回答不上来,怔怔地看着堂哥哭得肝肠寸断、不能自已。 “可是,死都死了,能有什么办法呢?哭能哭活过来还是咋地?”一旁的小鬼小声嘟哝道。 “是啊!我们在那间屋子里一直囚了不知道有多久了,都没有走出来,现在跟了三哥,这不是挺好的?还能到处去看一看呢。我们就是这样的命,怨谁都没有用,老天爷要我们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他难道还能把我们消灭了?”一个小鬼表示赞同。 他们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辆大马车,上面坐着男男女女的一干人,就听得他们的说笑声远远传来。 “他们是要做什么去呢?我们要不要跟着去看看?”一个小鬼见守着堂哥哭哭啼啼的好没意思,于是怂恿三儿去看看热闹。 三儿的心性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时好奇心起,便呼啦啦带着大家飞过去。 车上的人挤得满满的,都穿着一色崭新的黑绸缎大衣,但是他们都很友好和热情,邀请三儿他们一起去赴宴。 于是乎,三儿带着几只小鬼,便随同大家一起往前走。 来到一扇朱红的大门前,大家一个个“噗通通”跳下车,争先恐后地往里挤,三儿以为有什么好事儿,大家一窝蜂地挤进去,近前才看到,原来是一只老母猪正在生仔,大家争先恐后地来投生猪胎。 三儿急忙刹住车,扭身往回跑,拦住几个带来的小鬼:“可不能去,去了就要变成猪。” 有两个不听劝,径直走过去,投胎去了,一只只黑乎乎的小猪仔降生了,唯独有两只花色的。 由于三儿的两只小鬼抢了人家原来预定好的名额,没能投胎的两只老鬼勃然大怒:“哪来的小鬼?!你们知道我们在轮回的路上等多久了吗?今儿好不容易轮到我们,却被半路杀出来的你们抢去了!” 一个年老的女鬼伤心地哭起来:“你们知道吗?这猪是我儿子家的,我来就是想天天看到我儿子,我是费了天大的劲儿才得来的,可是你们…你们!”她愤愤地指着三儿。 “大妈,您不要伤心,您成了您儿子的猪,虽说您天天能看到您儿子,可是您想过吗?您一年半载就得给他们喂肥了杀了吃肉,您照样还是成了孤魂野鬼,我想倒不如您就不去轮回,您就守在您儿子身边好了。”三儿道歉,出主意。 “那不行!我给我儿子吃肉我愿意!再说现在是我看到他,他看不到我啊!”大妈执拗地说。 “您就是投胎成了猪,他也认不得您啊!”三儿说道。 “那我不管,起码我能拱拱他的手,‘哼哼’两声给他听啊,现在我就是哭死他都不知道啊。”大妈哭道。 “大妈您不哭了,我给你想想办法,要不您看他们家的狗是不是要生了?您不如投狗胎,那样您跟您儿子还能多待几年,还能多跟他亲近亲近。”三儿看着肚子凸起来的母狗说道。 “傻孩子,您以为你想投胎就投胎了?你那得排队等待,还得有缘分,还得机缘巧合,难道我还不比你知道的多?我吃得盐比你吃得面多!你知道有多少孤魂野鬼的在排队等候吗?看来我又得去那该死的轮回路上等着了。”老太太也不哭了,急忙飘身而去,唯恐耽搁了排队。 “为啥不投胎做人而是来投胎猪身呢?”三儿自语道。 “你真是无知啊!你知道有多少鬼想投胎做人?还有多少有些修为的六道畜生都有了投胎做人的资格?投胎做人的路上那是人山人海!你能挤进去?再说,现在全人间的女人都不兴生娃娃了,能投胎做人的机会在一天天减少:一边是庞大的等待投胎的队伍,一边是缩减的低出生率,你想一想投胎做人容易吗?就是等上千年万年,还得等到跟你有着渊源的人家,你才能去投胎。你知道还有多少人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还没出生就被那狠心的父母给杀死了吗?!”没有投成猪胎的老鬼瞪着眼睛愤愤地说。 “哦?这么难啊?怪不得说人身难得啊!”三儿感叹。 “那是啊!你娃娃小,没有听说过?只有人身也才有机会脱离**,才能离苦得乐,所以得一人身不易!可惜还有那么多人不知道珍惜,而白白糟蹋了。”老鬼还是愤愤地说。 一行鬼看看小猪仔都有了主,再没机会入轮回,老鬼便跟着三儿一起出得门来。 “您老看上去有些年岁和道行,不如和我们一起逍遥一段日子再去投胎,如何?”三儿提议。 “唉!其实说起来,投胎之事也是可遇而不可求,你看看我是等待了几百年才得以来投个猪胎,还被一个小鬼抢了,他连队都没排,就投胎去了。可见,一切都不是你想就能做到的。罢罢罢!我就听你娃娃一句,跟你逍遥去了。”老鬼感叹完,跟着三儿一道往前而去。 “您给我们讲一讲**之事吧?我们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娃娃,很多事情都不懂,您这看上去就是老前辈,见多识广,一定知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就请您教导教导我们吧。”三儿不慌不忙带着老鬼来到堂哥的身边。 届时,堂哥不再哭泣,傻呆呆地对着地面发呆,他不甘心这一辈子就这样窝窝囊囊过去了。 “见多识广不敢说,但是就你们几个,也就是做我的曾孙子还不够岁数。哈哈哈!”老鬼笑起来。 “话说,我最后一世为人是生在光绪年间,是京城一家官宦人家的管家。那时候兵荒马乱的,日子都不好过,话说这家说不上是家产万贯,在当时也算是中产阶级。他家无儿,只有两个闺女,大闺女没成年就夭折了。二闺女被老两口视为掌上明珠,我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惦记上人家的家产,也惦记人家的闺女。你想想看,人家会同意把闺女嫁给一个长工?再说,人家闺女惦记的是她门当户对、青梅竹马的表哥。”老鬼进入到当时的境况中…… 天道不虚 天道不虚 “后来兵荒马乱了好多年,小姐嫁给了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表哥,我是终身未娶。那也是一个寒冷的冬日,外面乱哄哄一片,老佛爷要离开京城去逃难,但凡有点儿钱的人家都在逃出京城,东家一家也不例外,他们把金银细软都装上车,一并带走,留下我看护宅院。我那时候财迷心窍,就联合了几个人,在东家逃往南方的路上设了埋伏,本来只是想抢些金银财宝,可是,我不小心被东家认了出来,没办法,只好杀人灭口。可惜,天道公平,我也没有落下好下场,在分赃的过程中,被一个人要了性命。”老鬼云淡风轻地叙述。 “看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真的了。”三儿感叹道。 “是的,老天是公平的,我们所遭遇的所有幸运和不幸都是自己种下的种子,开花结果。所以,怨不得别人。”老鬼有些后悔和醒悟:“最可怕的不是丢了性命,是你离开人世下到你该去的地方所受的折磨,图害人性命,我落得个不得善终,还被放入地狱受尽各种酷刑,上刀山下油锅无所不用其极!受完该受的酷刑,便被扔进冰窖关七七四十九天来让你‘冷静冷静’,再然后你就失去了轮回做人的资格,只能落入畜生道,这一回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投胎转世的机会,却白白被人抢了去,也或许是我的余恶未消所致。” “我为什么没有去到那些地方?我们都没去过。原来真的有地狱啊?”三儿诧异道。 “你是怎么死的?”老鬼问。 “煤矿瓦斯爆炸死的,他们都是。”三儿指着众鬼回答。 “那就对了,你们那是意外去世,也就是遭遇横祸,这样的人死后一般都很难入轮回,他们都留恋人间,舍不得离去,魂魄都会滞留在人间不愿离开,所以你们肯定还没到阎王爷那儿报道呢。”老鬼说道。 “哦?我以为阎王爷会来招呼我们,不是说有专门接应的黑白无常吗?我们怎么还被遗忘了?”三儿疑惑道。 “黑白无常是接应寿终正寝之人,接应他们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去。你们是半路死掉,不在他们的名册里,他们便没有来接应。”老鬼解释道。 “那我们就这样成了孤魂野鬼,没人管了?再说我们也不是自己要半路死掉的啊?”三儿有些不高兴,像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一样委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你们半路横死一定有前几世的因果,比如上一世你们可能杀人越货、偷盗奸淫,然后天道轮回、善恶有报,你们就有了现在的遭遇,不过也没关系,等你们幡然醒悟、不再留恋人间,自然有人来安排你们的未来。”老鬼说道。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不过也无所谓,做个没人管的鬼倒也逍遥自在,转生为人那得受多少苦?我还是做我的鬼好了,我才不要再做人。”三儿转念突然觉得现在做鬼的样子挺好。 “这就是你的执念!你不想为人,所以你每一世做人你都做不好,你都不愿意。再说,做人就是在修行,给自己一个脱离**得入静土的机会,如果都那么容易,还有什么人间苦楚一说?你想想看,人出生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老鬼卖个关子。 “是什么?”三儿不明就里。 “哭!”一边一直默默不作声,专注地听着的堂哥说了一个字。 “对了!哭!为什么哭?你们想过吗?” “为什么哭?”三儿还是不明白老鬼究竟要说什么。 “因为人生苦啊!你想想看,做人有多少麻烦事?啥叫为人不自在,自在不为人?你就是典型的例子,你不做什么坏事,所以每一世都能转生为人,而你都不珍惜,早早死去。这一世也是如此,所以,你就是那个不懂得珍惜的混小子!”老鬼有些为人长辈的爱溺之意。 “凭啥呀?为啥我每一世都不得长寿?不得寿终正寝?”三儿还有些不愤的意思。 “这就是你累世的习性,怨不得谁。”老鬼斜一眼表示不屑。 “倒也是,哥哥我是早死早转生,辈辈活年轻,哈哈哈!”三儿轻狂地笑起来。 “你是开心了,你每一世的爹妈老子可就伤心死了,还有那些爱你疼你的人,他们都伤心,这样你就每一世都欠下他们的情义,和他们断不了的因缘,十世如此,你什么时候醒悟了,什么时候就能不再在这个怪圈里轮回出不来了。”老鬼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是不是现在就在敲打醒我?让我不再痴迷于辈辈活年轻?那我还不干呢!我才不要一辈子辛辛苦苦地活在人世,我宁愿做鬼,逍遥自在。”三儿对老鬼的话不屑一顾。 “我只是说一个事实,听不听有你,你怎么想也由你,你怎么做我更加管不着,我也没能力管,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你爱咋咋地。”老鬼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听了这位大哥的话,我是有些想法的,我们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累世的习性,这个很难摆脱,我们也在不同世做人时,可能犯下这样那样的错误和罪过,天道轮回,我们都在为自己的过错赎罪,是这个意思吗?老哥?”堂哥问向老鬼。 “是的,这位哥哥是位明白人。”老鬼回答。 “那我懂了,我还得劳烦您给我带路,我也想入轮回再世做人,我要好好做人,好好修为,争取做个好人,也争取不再入轮回受尽苦楚。”堂哥请求老鬼。 “我给你带路?我的路是畜生道,你还得自己个儿想办法,我带不了你。”说完,老鬼起身而去,他跟三儿说不到一起,对于这个年轻人,他看不惯也不想跟他在一起“逍遥”,他还是早入轮回,早早修行,希望还有做人的机会。 “那我们怎么办啊?”堂哥急切地问。 “除非有人为你做个超度,你才能……”老鬼的声音消失在北方的寒风中。 痴迷人间 痴迷人间 “超度?”堂哥默默念叨。 “哥,你跟着我,咱们兄弟一起逍遥自在。转生为人有什么好?你看看做人多辛苦?难道你还没受够人世间的苦?”三儿看着有些痴迷的堂哥说道。 “那你说,我们现在去哪儿?”堂哥茫然地问。 “随你的便,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三儿潇洒地挥挥手。 “那我们还是去看看你父母吧。”堂哥提议。 “好的,那我们就去了哦!”三儿话音刚落,他们已经在商都家的院子里了。 看到苍老而行动迟缓、衣衫不整脏旧的叔叔,手里提着几根柴草。堂哥“噗通”跪下来,他还没有意识到商都家是看不到他的,他跪在地上大哭,商都家就径直地穿过他的身体走回去了。 他才意识到,他已经不是人,他是只鬼,一只人看不到的鬼。他更加伤心地哭起来, 三儿已经习惯了这些,他听懂了老鬼的话,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因果报应,谁都帮不了谁,所以他看着堂哥哭得稀里哗啦而无动于衷。 哭够了的堂哥走入叔婶的房间,看到的是还不如好人家猪窝干净的杂乱窝棚。 自从三儿不在、二后生瘫了之后,商都家的老婆便一日不如一日了,身体逐渐垮下来,连自理都不能了,半死不活地窝在一堆烂被窝里。屋子里散发着腐臭、霉垢的味道,地下有猪食盆、鸡食盆,还有两只母鸡悠闲地在地上翻抛着散乱的柴草,不时“咕咕咕”寻到美味地自娱自乐。 堂哥看着这样的叔婶、这样的环境,还不如他在煤窑时候住的铁皮房。 商都家给两个儿子盖好了两处砖瓦的房院,自己老两口还住在破烂的土房里,老太婆不想动身离开这个破院子,她在心里想着如果哪一天三儿回来了,还能找到妈。她其实早就明白,三儿不在了,只是他们瞒着她,她也瞒着他们,都不说破。 几年下来,破烂的土坯院墙日晒雨淋、东倒西歪更加破烂了,土坯房没人修整也露出椽头檩子的,下雨天漏雨、刮风天进风,看一看这样的院房那里还是能住人的地方?偏偏老太婆就要住在这里,没办法,商都家看着日益衰弱的老婆也就随着她。 初冬的塞北夜里已是零下几度了,走风漏气的房子冷得人睡不着觉,商都家就起来烧柴烤干锅,屋子里多少会暖和一点儿,把能盖在身上的被窝都盖在老太婆身上,有时候甚至压得她喘不上气。 “三儿,这房子哪还能住人啊?”堂哥回头问身后的三儿。 “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帮不上忙。”三儿摊摊双手。 “我们怎么才能叫他们知道我们就在他们跟前?”堂哥讨教三儿。 “不可能,他们是人,我们是鬼,我们和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只有我们能看到他们,他们是看不到我们的,怎么能知道我们在这儿?”三儿无奈地说。 “你有没有试过托梦?”堂哥忽然想到活着时候常常听老人家说死去的人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可以托梦给活着的人,遂问。 “没试过。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只是……”三儿踌躇不语。 “什么方法?”堂哥问。 “附体。”三儿简单回答,不好意思多说。 “附体?就是附身活着的人?” “对呀,为了救你出地牢,我们几个就是附体了人,叫他们的身体给我们用。”一个小鬼插话道。 “对哦,那我们就附体一个人,告诉我叔我婶儿不要再住这儿了,挪个窝,这里一个冬天不冻死才怪。”堂哥急切地说。 “不行!我妈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我要是附体了,一说话,我妈知道了还不得死?比冻死还得死得快!”三儿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就我附体,我来劝他们离开这里。”堂哥显然不以为然。 “不行!你好好的,他们也不知道你死了,我死了,你再死了,你想一想我爹能受得了?再给我二哥知道你为了救他死掉了,你叫他怎么活?”三儿还是使劲摇头不同意。 “那你说咋办?”堂哥有些生气地问。 “不咋办,就那样。我就跟你说嘛!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做人有多苦多难?你看到了吧?你还想转生做人不?”三儿诘问道。 “苦是苦一点儿,累是累一点儿。但是人心热腾腾的难道不比我们现在连一根鸡毛都抵不上的强?”堂哥亦反问道。 “人心有时候也是冷酷的,不只是热腾腾!你比如罗老板的心就是冰冷的!再说,就是抵得上一根鸡毛又有啥用?还不是吃不饱穿不暖?心疼你的人看着难过?”三儿说出的话不再是个小孩子。 “唉!世界总是这样的有好就有坏的,我看托梦还是比较靠谱,你有试着进入他们的梦里吗?”堂哥不死心地问。 “我不会,我不懂怎么才能走进人的梦里,就是附体也是鬼精师父教我的,否则我也是半**子水,不能来去自如,也不能很好地控制别人的身体。”三儿回答。 “鬼精师父?那你再找他请他教一教你托梦啊。”堂哥有些急躁地说。 “不行!师父早就不叫我介入人世间的事,去救你就违背了他老人家的意愿,他已经不理我了,我去哪儿找他学本事?”三儿回道。 “人鬼难道不都是一个道理?看着人活生生冻死,你师父就忍心?”堂哥不解。 “人有人性,鬼有鬼道,各不相干。师父说一切都由天定,我们要是插手人世间的事就是乱了规矩,那样每个世界都会乱了套,我们就是罪人,永世不得超生。”三儿潜意识里还是有些怕惧的。 堂哥觉得三儿的话有些牵强附会:“那还没有好坏之分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有啊!天理自然有,我们不管,就是顺合天理。你想啊,好坏之事,也是因人因事而异,对不对?比如二哥拿到钱对于二哥就是救命的好事,而对于罗老板就是破财、就是坏事。对不对?人世间的事儿就是一锅粥,我们是管不过来的。”三儿说道。 “那你连你父母都不管了?”堂哥瞪着眼问。 “想管,管的了吗?怎么管?”三儿反问道。 兄弟两站在破烂的窝棚里一筹莫展。 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 再说二后生和丽萍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回到出租房。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划,小卖部还是在租住房不远的临街铺子开起来了。 其时,李罗锅的伤已经痊愈,他没再去打针,也没有吃药,他说:贱人的贱命是最硬的,你想死都死不了,别说还不想死。 他经过一个阶段的摸索,从城东跑到城西,走遍了每一个商场、车站,终于找到一个能多讨到几个钱的地方:百货大楼的地下通道出入口。那里是城里人员最密集和繁华的地带,每天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就是一百个人有一个人丢一块钱给他,他一天都能讨到不止一百块。 他还摸索出一个规律:中午时候的人比较慷慨,早上的人步履匆匆、睡眼惺忪,不理人;晚上的人都拖着疲惫的身躯,他们容易暴躁发火,非但讨不到钱,闹不好还会挨骂挨揍,所以他都是趁着上班族、早起的人们出门后,太阳升起来,天气暖和了,在家热乎乎吃过早饭,换好讨吃的行头,才慢慢踱出门来,再坐公车来到市区的百货大楼旁。话说现在的社会也是十分好起来,60岁以上老人坐车只要一张老年证就不要钱了耶,这让李罗锅很是开心,他在心里得意地想:我这就叫无本生意。 不等人们下班时候他就收摊,日日的进账都不菲,这使得他们的生活几乎进入了“小康”的水准,每天“下班”回来路过菜市场,他都不忘买一块猪头肉、二两烧酒。晚间,酌一樽小酒就着猪头肉,他感觉到生活从来没有这么滋润过。他甚至为自己有这样的头脑而自豪不已,多少有些看不起开起小卖部赚不了几个钱的二后生。 李罗锅晚出早归,也避免了跟很多乞讨人员之间的接触和冲突,钱还不少赚。 俊蛋儿看着一家人也算是安顿下来了,便升起很多的无聊。他想找三儿去玩,不用再守着父母。 见到三儿,是俊蛋儿回到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时。村子似乎比以前更破了,村里的年轻人都进城打工去了,村里见到的只有老人和孩子,这跟之前生机勃勃的村子没法比,用俊蛋儿的话说就是村子里没有了人气。 兄弟两看到对方都很激动,俊蛋儿看到三儿身边多了不少小鬼,羡慕地说:“哥,你出息了啵!有这么多手下?拉起队伍了?” “哪里有什么队伍,不过是一起的难兄难弟。都是矿上死去的弟兄们,大家在一起有些投缘而已。”三儿谦虚地说。 三儿向俊蛋儿隆重地介绍了堂哥,以及堂哥如何帮二后生和丽萍的事儿都细细跟俊蛋儿说了一遍,俊蛋儿听后,深深地给堂哥鞠了一躬:“哥!以后,你就是我哥,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堂哥忙忙地还礼:“兄弟客气了!你听三儿添油加醋地给你瞎忽悠,要不是三儿从中周旋,哪里能救出来二后生和丽萍?” “咋回事?还有你的本事?”俊蛋儿上下打量着三儿问道。 “哈哈哈!也就是鬼精师父教了一招:附体。我就多少用了用。”三儿轻描淡写地说。 “那有什么?我也会。”俊蛋儿有些不以为然地说。 “就是!没啥了不起的,以后咱兄弟们一起还要做些大事儿呢,这算什么?”三揽一揽俊蛋儿的肩膀说道。 大家欢呼雀跃,忘记了世间的愁。 堂哥一直闷闷不乐,俊蛋儿私下问三儿怎么了?三儿简单说了缘由。 “那好办啊!我可以附体把话说了啊,你爹妈不就知道你们的意思了?”俊蛋儿想当然地说。 “你算谁?你说?你说有什么用?”三儿翻翻白眼道。 “倒也是。”俊蛋儿蔫儿了。 “那咱们就试着进到你爹妈的梦里吧,堂哥说得对,你看你大哥娶了媳妇,生了娃,砖瓦房住着,你爹妈却住着那么破烂的房舍,这不合适。不是还有我妹的一套房吗?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叫他们就搬进去住,啥时候二后生结婚,啥时候再腾出来不就行了?”俊蛋儿又自作主张。 “行是行!是我妈不肯离开那套破房子,怕我回来找不到家。”三儿有些伤感。 “那就托梦啊!你告诉她,不管她在哪儿,你都能找到她,叫她不要挨冷受冻的,你看着心疼。”俊蛋儿还是想当然地说。 “你猪脑子啊!我要是能进了我妈梦里,我还用这么费劲?我就是不知道该咋托梦啊!”三儿不悦地说。 “哦,对哦!我也不知道。”俊蛋儿做顿悟状。 随即,他又想到了办法,一拍大腿说道:“哎,你不是有一很能耐的师父嘛?你请教他啊!” “尽是废话,要是能请教还用你提醒?”三儿对俊蛋儿的想法清奇无可奈何。 “咋了?他不是很有能耐的吗?为啥不能教教你?”俊蛋儿不明所以。 “一言难尽啊!是我不听他的话,得罪了他。”三儿探口气说道。 “你怎么得罪了他?” “他不同意我去救堂哥,他说我也救不了,不该介入人间太多,我急,我就没听他的话,结果是堂哥没救活,师父也得罪了,他一生气离我而去,我现在想见他都见不到,还怎么请教?”三儿有些懊丧地说。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俊蛋儿摸摸脑袋,“那咋办呢?不过你爹妈确实不能再住在那破房子里,哪一天要是风大,房子塌了咋办?” “你别吓唬人!房子哪能说塌就塌了的?堂哥只是说冷,怕冻坏老人家,你越说越玄乎了!”三儿不满地瞪了俊蛋儿一眼。 “那可保不齐,你看看房子的椽檩都露出来了,土坯都零散起来了,要是哪天下场大雪刮场大风,谁能保证房子不塌?就是不塌,堂哥的担心也是对的,你看看那走风漏气的房子,四面进风,又没有啥好柴草,不冻死才怪!”俊蛋儿口无遮拦地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真担心起来了,不过要是真能进入梦里,是不是又是介入人世?唉!要是被师父知道了又该生气了。”三儿可怜兮兮地说。 “不会吧?这哪叫介入人世?这叫孝顺。我想鬼精师父会支持的。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见到鬼精师父。”俊蛋儿说。 “我要是恳切地、诚恳地央求见一见师父,你说他会不会出现?”三儿问。 “那你试试,见就见,不见你也不少块肉。”俊蛋儿说。 “那好吧!今夜子时,我跪地祈求,看看师父能不能原谅我?”三儿有些悲伤的感觉。 想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母子连心 母子连心 那一夜,三儿没有离开父母的烂屋子,他就那样看着父母蜷缩在一堆烂被窝里瑟瑟发抖,心疼得支离破碎。 于是他跪在皎洁的月光下,对着月亮磕起来头,他一边磕头一边祈祷:“祈求伟大的神灵,降福与我可怜的父母,让他们能吃饱穿暖,我愿意承受世间所有的苦难,我只求我的父母能解决温饱,不再挨饿受冻!” 他的哀求声和哭泣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母亲。 睡梦中,商都家老婆的心忽然惶惶地跳,她的眼睛因为长期哭泣和烟熏火烤,几近失明,她的听力因此而更加灵敏。半夜里,她听到了三儿的哭声,她挪腾着坐起来,又哭天抹泪起来:“老头子,你起来,你听听,是不是咱三儿回来了?” “你快睡觉!大半夜的,三儿咋能回来?要回来也是白天回来呐。”商都家知道儿子已经不在人世,再也不可能回来了,所以一动没动。 “呜呜呜——”商都家的老婆又哭上了。 “大半夜你不睡觉,哭啥?”商都家不想离开好不容易捂热乎的被窝,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听到三儿的哭声了,娃一定是回家来了,这么冷的天,娃一定是冻坏了,你开门让娃进来暖和暖和。”老婆絮絮叨叨地说。 “你成天神神叨叨的干啥?不是跟你说了吗?娃在山西打工了,挣了钱就回来了,你老是这么神神叨叨的有啥好?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是想折腾死我这把老骨头?”商都家刚烧火烤完干锅,趁着屋子里有点热气好睡着,凌晨被冻醒再窝一窝也就天亮了,太阳升起来时候,阳光从几块污麻麻的玻璃照进屋子里,也能有点热乎气儿,这个时候起来,一夜都别想再睡了。 外面的寒风还在“呼呼”地刮,鬼哭狼嚎一样,老太婆一定是听到这凄厉的风声又想儿子了。 “我就是听到了三儿在外面哭,你倒是开开门,给娃进来啊!你是想把娃冻死吗?你个老不死的!”老太婆一把鼻涕一把泪,看样子是老伴儿要是不开门她决不罢休之意。 “那是风声,好好睡觉哇,我知道,你是又想儿子了,我明天找人再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回来看看你。”商都家耐着性子哄道。 “唉!娃是回不来了,你们不用骗我,我啥都知道。”商都家女人低声呜咽低声自语。 “你墨迹啥呢?快躺下睡觉,等一下被窝凉的没法睡了。”商都家从破被窝里伸出手想拉一把老伴儿,冰冷的空气立马使得手臂起来一层鸡皮疙瘩,寒冷像针一样刺在皮肤上,他慌忙把手缩回来,喝道:“快点儿睡觉!你一白天睡好了,一到晚上你就起来折腾我,你是安的啥心?是成心要折腾死我吗?我死了,谁伺候你?快点儿睡觉,再不睡我可是发火了啊!” “你睡哇!我睡不着,我可怜的娃还在外面受冻呢。”女人执拗地不肯睡觉,商都家翻个身裹紧破被窝也不再理睬女人。 三儿拜完月亮,又开始祈求师父:“鬼精师父,您可怜可怜我爹妈,您看在他们那么大岁数还挨饿受冻的份儿上,帮帮我,让他们挪个窝,就这么一点儿要求,您一定要帮我啊!” 向着空无一物的夜空,三儿不停地磕头,不停地祷告祈求。 一旁的俊蛋儿和堂哥也一样默默地跟着三儿跪在地上,祈求高远的月亮和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灵都是靠不住的,只能祈求鬼精师父,他们希望鬼精师父听到他们的“心声”而出现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该怎么办。 几只鬼在明亮的月光下齐整整跪着,来往的野鬼都来看好看。 一只女鬼手里拉着一个小孩,听到三儿的祷告,便跟着哭起来:“我可怜的娃呀!娘也舍不得你呀!娘走也走不了啊!娘成天价来看你,你知道吗?” 女鬼的哭声凄厉而辽远,惹得一村的狗都来狂吠。 商都家睡不住了,他感觉汗毛都立起来了,不知道是冷得还是吓得? 他急忙起身把几件破衣烂袄套在身上,推门走出来,破墙烂院外,围着一群狗在对着院子里狂吠,明朗的月光下,院子里空无一物,只有破烂的石头瓦块安静地躺在如水的月光里,这些狗在吠什么? “莫非是进了贼了?”他想,到处看看,没有发现什么。 转念一想,他苦笑道:“除了两个老不死的干骨头,咱还有啥给贼惦记的?” 狗见屋里出来人,不再那么疯狂,愣愣地瞅着院子里的人走来走去,鬼还跪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它们也纳闷,这人也不赶走院子里这么多的鬼?它们哪里知道人看不到鬼呢? 商都家见没啥异样,转身回屋:“老太婆,你说这狗叫得是咋了?” “咋了?三儿回来了呗。”老太婆毫不犹豫地说。 商都家回屋,狗群又狂吠起来,商都家睡不安稳,又起来出门,捡起一块院子里的石头瓦块地打狗:“狗日的!发啥疯?还不快滚,去!该到哪儿到哪儿去,不要吵老子睡觉。” 三儿跪得虔诚,一动不动。 俊蛋儿见狗吵得心烦,起身飞奔而去,追得一群狗夹着尾巴哀嚎着四处逃窜。 一直折腾了好久,狗儿们累了才回到自己的院子草垛里闷头睡觉去了。 塔拉乌素村的人听了一夜的“狗打架”,在寒冷的冬天夜里没人肯离开温暖的被窝出来看个究竟。 鬼精师父听到了三儿的请求,他左右为难:三儿的父母本该有此生的磨难来还上一世的亏欠,只因为他们是二后生(鬼精前世的儿子)的今生父母,对二后生又十分疼爱,这让他很是感激,但他又知道天道不可违。所以他为难了一夜,看着三儿直立立地跪了一夜,他也没有出现。 要不是上一世他对孩子管教不严,也不至于让孩子这辈子落下残疾。他对此后悔不迭,所以迟迟不肯去进入轮回,希望能看到他,帮到他,但是,欠下的总是要还的,他知道—— 生前的一幕幕犹如电影在他的记忆里回放…… 有缘众生 有缘众生 那一天,他从外面回来,没进院门,就听到了儿子竭嘶底里的咆哮声,院子里一副鸡飞狗跳的景象,这是儿子又在折腾了。 老来得子令他十分疼爱自己的儿子,从小要星星不敢摘月亮,那是捧在手心的宝,一丝一毫的苦都不舍得给孩子吃。 虽说光景不算富裕,他作为一介镖师日子还算过得去,只要是市面上有的东西,只要儿子要,他就没有一次拒绝的,每一次看到儿子的小脸乐开了花,也是他最开心的时刻。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快,那是他出生入死的一次押镖,好不容易安全送达,好不容易回到家,就发现壮得像小牛犊一样的儿子在打自己的母亲。 他十分诧异,但是还是没发火,他以为孩子还小,不懂事,大人教一教便没事儿了。问明缘由,各方开脱,也就没当回事儿。 直到,孩子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像话,他才知道一切都晚了。 当他吃不了镖师这碗饭时,孩子才刚刚长大,正是愣头青的年龄。原来在儿子眼里是英雄的老爹到了迟暮之年,一天天老迈的父亲不再是他的榜样和偶像,也不再对他具有约束力,他便与社会上的一群混混开始了“英雄”一样的打家劫舍。 说起来真是笑话:老子是镖师,儿子是土匪。 那一天,儿子回家来照样是为了要钱。他打闹下的一份儿家业不到几年功夫就被儿子踢打了个精光,老两口辞退了唯一的一个老佣人,自己打点一日三餐,儿子时不时回来要钱,没钱便是打砸一顿。 他已经没有力气对抗得了壮得像头公牛的儿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家里能砸碎的家什都成了碎片。 再后来,家里已经没有了可砸的东西,儿子回来便是对他们老两口拳打脚踢,每一次儿子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老两口就已经吓得体如筛糠,一次次挨打都不敢说出去,只能默默忍受。 一天挨打完,老伴儿哭着说:“咱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要是不想被他活活打死我们就不如逃命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我手上还存了点钱,以备我们老来老去花。明儿我就把钱拿出来,咱们走吧。”他无奈地说。 老两口互相搀扶着,一步一回头地离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房舍和村庄,流落他乡。 儿子回来不见了人,便火冒三丈,点了一把火,三间大正房连带旁边的厢房都烧了个精光。 几年后,当他们把手上的钱花光,讨吃叫街地回到家乡时,儿子已经不在人世,听说是跟人打架,被人要了命。 望着烧得黑洞洞的房子,他欲哭无泪,跟老伴儿找了两条麻绳把自己吊在烧焦的老榆树檩子上结束了两人的性命。 这个上一世被他误杀的孩子虽然这一世是来跟他讨债,但也没能落下个好结果。 死后的他们还是不放心儿子,一路寻找一路跟着,直到看到他再次投胎到商都家的家里。 看着二后生一天天长大,商都家的家里穷得叮当响,二后生从小少吃没穿受了不少苦,老两口看着心疼,也知道是他该着,也就一直暗自里关注着。 商都家穷得过不下去,依靠闺女远嫁他乡,落户在塔拉乌素这个塞北的小村子,二后生也长大谈婚论嫁,他们本来以为一切都会按部就班地过下去了,不想二后生在煤窑出了事。 老两口在二后生煤窑出事魂魄离体时,费尽了心力才挽救得孩子的性命,但是欠下的总是要还,落下的残疾便是上一世对父母不孝的赎罪——他们知道。 二后生一路上成长,鬼精父亲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跟随,虽然知道介入人世的后果,但是还是忍不住、放不下,他对孩子上一世的遭遇心存内疚,要不是他的溺爱、娇惯,娃一定是个好娃。他知道养不教父之过,责任也在于他,还有上上一世的无心伤害。 如今,三儿一声声的恳求,让他心神不宁,他知道早该离开,早该进入轮回了,只是…… 第二天,太阳暖洋洋地照着大地,商都家早早起来查看烂院子里的状况,心里暗暗想着昨晚的事儿,昨晚不是人进了院子,就是有鬼来过,否则狗群不会那么疯狂。 “难道真是三儿回来了?”他兀自里叨叨。 三儿还一动不动地跪在院子里,他在等着鬼精师父的出现。 鬼精其实就在不远处,他只是不让三儿“看到”他,他正在左右为难、举步不前。 他知道他一次次介入人世,便是在生命轮回的道路上越偏越远了,可是,很多事他还是狠不下心。 鬼精老伴儿一再阻拦他前来,他还是来了,看着三儿决绝的背影,他还是走向了他。 “起来吧,说吧,又怎么了?”鬼精站在三儿面前时,三儿忧伤的脸上露出笑容。 “我就知道师父不会丢下我不管。” “说吧,想干啥?”鬼精没接话,问道。 “有什么办法,让我的父母搬离这个破房子?然后我就跟着您不再管人世间这些破事儿了。”三儿嬉皮笑脸地说道。 “那还不容易?把这破房子推到,不能住人了他们不就得搬走了?”鬼精轻描淡写地说。 “对哦!我咋没想到?”三儿欢呼雀跃。 “不对!你-妈还在里面呢,房子倒了,你-妈还能不被压死?”俊蛋儿第一个反应过来,说道。 “对哦,师父,我妈是一年365天都不离窝的,咋办?”三儿焦急地问。 “那就想办法让她挪窝啊。”鬼精不以为意地说。 “怎么挪?她是吃喝拉撒都在大炕上,怎么才能叫她挪了窝?”三儿为难道。 “那就房子塌时候不要压到她呗。”鬼精又说。 “师父,您倒是实实在在给我出个主意啊,这个哪有那么容易做到,除非您出手,可是我知道这会为难您。您就教我一招:让我走进我妈的梦里,我在梦里告诉她离开这里。”三儿恳求道。 “唉!你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你非要介入,你这样会惹来很多麻烦的!”鬼精师父有些无奈地说。 “我知道!师父,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就是不想我妈给冻死,就是这么点儿心意,毕竟她生我养我,我还没孝敬她老人家一天,我就死了,还给她老人家日日想我念我而哭瞎了眼,我在我妈这里,就是个罪人,就当我是在给自己赎罪吧!”三儿说着又跪在了鬼精师父的面前。 感天动地 感天动地 寂寥的天空上飞过一群乌鸦,“呱呱”地叫着飞远了。几只喜鹊在院门外一颗干枯的老榆树上跳来跳去,树顶的喜鹊窝黑压压地支棱在上面。 寒风“呼呼”地横扫着整个华北高原,眼看着数九天就要来了,大家没事儿都不愿早起。 冷清清的早上,只有商都家的老汉早早起来,他抱着双手捅在袖筒里,佝偻着腰,尽量减少与寒风的接触面积,眼角除了一坨眼屎还有两行清泪,这冷冻的天,鼻涕也变得稀拉拉的吸溜不住地往下滴。 他在院子里四处打量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便提着几根向日葵杆回家生火去了。 不远处的田野里,一根根灰突突没有头的向日葵杆在寒风中挂着一条条破碎的黑色塑料地膜“呜呜”地哭。 塔拉乌素村的地都种上了“经济作物”向日葵,这使得人们的收入有所提高,秋日里收获了向日葵脑袋之后的向日葵杆在冬日里被勤快的人家掰回去做柴火烧。 商都家的大儿子揽了一群羊做起了羊倌,还花钱买了贩来的四-川女人做老婆,与商都家分家另过,生下一儿一女,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那天早起,他起来后照例到不远处的防风固沙的沙棘林去拉一泡野屎,远远看见父亲佝偻着腰满院子察看,心想父亲一大早这么冷的天在做什么? 于是,他提起裤子便去了父亲家。 进门就问:“爹,出啥事儿了?我昨儿夜里听见狗叫得凶,就在咱家这个方向,我还起来查看了一次羊圈,咱村该不是来贼了哇?看见你一大早也在查看院子,莫非你也觉得不对劲?” 三儿是看着大哥走进去的,这个三十多岁才娶到老婆的塞北汉子努力地过着自己的光景,无暇顾及年老的父母,每天早出晚归地侍弄着一群四五百只羊,家里的老婆还不是完全能适应当地的生活,于是,他是家里家外操不完的心。 三儿虽然了解大哥的不易,但是心中还是多少有些怨艾,毕竟,现在也只有大哥能照顾父母了。 屋子里一屋子的蓝烟,商都家也被灶火里冒出的烟呛得弯腰咳嗽,顾不得答应进门来儿子的话。 商都家女人偎在一堆烂被窝里,听到大儿子的声音回答:“昨儿夜里是三儿回来了。” “三儿回来了?”老大有些惊异。 “你听她瞎说!”商都家擦一擦咳出的眼泪说。 “你们不信?我都听见三儿的哭声了。娃一定是冷得哭呢!”商都家女人继续叨叨。 “我妈是不是不行了?开始说胡话了?”老大问父亲。 “快了,油灯块耗尽了。”商都家低头侍弄灶火里的柴草。 “唉!”老大长叹一声,坐在冰冷的炕沿上。 “天儿冷了,羊开始下羔了哇?你出去放羊多灵醒点儿,不要丢了羔子,一年的收成白费了。”商都家安顿儿子。 “三儿真的回来了,我叫你爹开门,他不开,娃冷得哭了一夜。不信?你们没听见娃哭?你们还没听见狗叫?”老太婆还在叨叨。 “妈,三儿在山西呢,哪能大半夜回来?您老放心哇,三儿冻不着。”老大大声对着母亲说。 “我妈知道三儿不在了?”老大问。 “她早糊涂了,知道个甚?”商都家摇摇头。 “我知道,我啥都知道,我就是不说,我心跟明镜儿似的。我不知道?你们就欺我瞎?我心不瞎。”老太婆还在叨叨。 “哦,你知道,你都知道,你是千年的夜壶,啥都知道!”商都家不耐烦地呛呛。 “你不用生气了,我妈估计是不行了,咱们还得准备准备吧?我这儿每天没得空,有人去城里也捎话给二后生回来看看哇,见一面少一面了。”老大鼻子发酸。 商都家没做声,他仍然低头侍弄他的灶火。 老大低头走出来,抹着眼泪。 三儿还在鬼精师父面前跪着。 “你起来哇,我先看看你母亲到没到阳寿,看一看还有没有转机?就是想做些什么,我们也不能乱来,在不违背大规则的前提下,我尽量帮你。”鬼精师父的话很是诚恳。 三儿起身深深鞠躬:“谢谢师父!” 只见鬼精师父拂袖而去,堂哥说话了:“唉!我要是有鬼精师父的能耐,我一定杀富济贫、扶贫安良……” 话没说完,就被三儿打断了:“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本事,你没听我师父说,我们不能乱来。” 话说鬼精师父来到一面闪着七彩的大墙前,墙上面密密麻麻印着很多人前世今生的记录,就像人类的历史教科书。 大墙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两端远远地伸入云雾中。 鬼精师父趴在墙上,放开眼光扫描了一遍,没有发现他需要的信息,于是,他再一次飞起来,从空中看下去,心念流转,他要的信息在大墙的上面,那块与他呼应的红色墙壁便是他想要看到的内容。 他飞身而去,一字一句地刻录在脑海里,然后回到了三儿的面前。 “你母亲还有两年的阳寿,不过她累世的业力所致,还会受些苦,你想要她不挨冷受冻也可以,只是,你这样做了,她会病痛加重、缩短阳寿。”鬼精师父简单说。 “那怎么办啊?我可以替她受过吗?我可以不转生、不轮回,我愿意用我的未来换母亲的健康和幸福,师父您帮我想想办法!”三儿急切地说。 “孩子,你的心思是好的,可是万物都有规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不过你这样的诚心或许会感动万物众生,如果他们能协助你完成心愿,我看也未尝不可。”鬼精师父被三儿的孝心感动。 “那怎么样才能得到万物众生的协助呢?师父,您教教我!”三儿再一次跪在师父面前。 “我也不是很懂,我只是听说,诚心可以感动上帝,孝心能感天动地,具体怎么操作,我还真不懂,不过就你这片孝心,我想就是草木也会为之动容。”鬼精激动地说。 爱子入梦 爱子入梦 “我愿意替母受过,什么样的苦罪我都愿意受,只要能给我母亲有个温暖、安适的晚年,我都愿意。我父母这一生实在太苦了!”三儿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说。 “唉!世事如此,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累世的业力负责,不过大道所致,你的孝心也可能改变什么。此生他们为你父母,前世你可能是他们的父母,我们就是这样随缘而来,缘尽而散。其实你也不用有那么多纠结,不过此生为人子女,你的孝心说实话还是感动了我,我愿意为你竭尽全力试一试。”鬼精师父动情地说。 “我全听师父的。”三儿回道。 “我也愿意用我的什么……”堂哥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我都愿意。” “看来你们的父母都是上世积过阴德的人,有你们这么好的孩子。”鬼精师父感叹道。 “师父,我也愿意为您做些什么。”三儿看得出鬼精师父的落寞。 “不用!师父也该走自己的道了。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不可为而为,明明知道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无分你我和彼此,也是放不下这颗被仁化了的心,我执着于上世,你执着于此生,我们都是痴迷之人。不过话说回来,人要是没有这点子情义,还能和畜生有区别吗?我们之所以能转生为人没有落入畜生道,或许也是因为我们的情义吧?”鬼精师父貌似自语,也似是说给大家听。 “师父,谢谢您!我们也是有缘之人,否则我们也不会遇到您!遇到您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虽然您一再教导我不要涉入更多人事,但是您难道不是一直在关注着我二哥吗?我不知道您跟我二哥上一世的关系,但是我知道您一直在帮他。”三儿说道。 “这就是我们一直走不出的执念,我们没有顺利地进入轮回之道,或者说我们多少世都克服不了的习性和执着,使得我们每一世的人生都不能圆满,我们要不停地进入轮回来学习、来修行,可是,我们还是没能摆脱。”鬼精师父无奈地说。 “师父,我知道,您说得大轮回、**则,但是我想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您看我们世世为人,都会感受爱感受各种情义,如果不存在这些让人温暖的情愫,我们做人就会太苦。如果我们不留恋这些,不再进入轮回而是去到一个也无欢乐也无愁的地方,哪还有什么意思呢?”三儿有些惴惴地说。 “你说得有些道理。”鬼精师父表示理解。 “再说了,要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脱离轮回,再也没有了人道这个圈子,世界还不枯燥死?有什么意思?您说对不对?”三儿有些得意。 “你这假设根本不存在!所以也不必杞人忧天。你想想看,怎么可能人人都能开悟?别说那么多人没有意识到什么,就像你我认识到了,却做不到的人大有人在,所以根本没必要为此担忧。你还是想一想自己的事情要紧。”鬼精师父见三儿有些偏执起来,遂说道。 三儿低头不语,他在想,怎么才能做到感天动地?做到万物众生都来帮助他?而母亲的阳寿只有两年了,时间那么紧迫啊! “师父,我觉得有点儿难。”三儿有些沮丧。 “那这样吧,我既然已经介入了你这档子事儿,我就还是帮人帮到底吧,但愿这一切不至于使我灰飞烟灭,我还有轮回的机会。”鬼精师父似乎有些决绝的意思。 “师父,谢谢您!您一定会功德圆满脱离苦海进入极乐世界的。”三儿说。 “唉!没那么容易,我们就是要来受苦赎罪的,能做些善事——至少是我们以为的善事,也算是我们在积德积善吧。”说完,鬼精师父带三儿离开,单独去教导他一些本事。 鬼精师父带着三儿上到一处闪着紫色光芒的境地,他停下飞行的身影,回头告诉三儿:“我们就在这儿吧。” “师父,这是哪儿啊?这么好看,好像还有淡淡的香味。”三儿嗅嗅鼻子问道。 “这没在哪儿,你不用知道,到时候你若有缘自然你会有到这儿来的本事和机缘,我今天只是带你来这里教你一个本事而已,你不要留恋这里的美好。”鬼精师父严肃地说。 “哦。”三儿来回打量着这处光芒四射、并且温馨舒适的环境。 “来,静心凝神,把你的意念集中到一处。”鬼精师父开始教授三儿本事。 “不要胡思乱想,放空心思!”看到三儿杂乱的意念,鬼精师父喝道。 三儿被吓得一激灵,赶紧收回心神。 “盘腿坐好,把你的心念集中于天眼之处,再寻到世间,回到你母亲身边,你看到了什么?”师父引导道。 “看到了我的母亲。”三儿闭着眼说道。 “她在哪里?在干什么?”师父问。 “这是在哪里?我不认识的地方,我妈在在走路。”三儿边分辨边说。 “哦,你先回来,不要打扰她。”师父唤回三儿。 “师父,我就是不在这里,我也能看到我妈呀,看见有什么用呢?我又不能跟她说话。”三儿有点儿急。 “你急什么?你刚才是进入了你妈的梦里,下一次,等你能量聚足,就能跟他说话了。”师父笑道。 “哦?我刚刚是给我妈托梦了?”三儿高兴地跳起来,“原来这么简单啊?” “简单?你现在试一试还进入得了不?”鬼精师父慈爱地笑着说。 “我试试。”三儿按照刚刚师父教导的,席地而坐、静心凝神:可是,他找不到方向,是看到人来人往,但是一个都不认识,只好收回心神,“师父,这有什么窍门啊?我进不去我妈梦里了耶。” “诀窍是没有,但是,也没那么容易就能托梦,否则人世间还不得乱了套?死了的人看到的知道的事都去告诉活着的人,不是泄露天机啊?也会打乱本该有的人间秩序,你说是不是?”师父反问道。 “那怎么办啊?要是没有您,我是不是自己就不能托梦给我妈了呀?”三儿刚刚开心的劲儿多出些失落。 梦入歧途 梦入歧途 “是的。你不能时常叨扰她老人家,毕竟我们阴阳相隔,你老是去打扰她,阴气更重,会削弱她仅存的那一点儿阳气,会给她带来更糟的后果。我只教你一次,解决了现在你希望解决的问题就好了。你不要有其他奢望和想法,这个很危险!”师父谆谆教导。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只要我妈剩下的日子不再受罪,我都听您的。”三儿不敢再多问,诺诺地应道。 接下来鬼精师父带着三儿开始了日采太阳的光芒,夜吸月亮的精华之修炼,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后,三儿的阴阳两界的能量达到一个水平,可以自由出入人的梦境,鬼精师父便带他进入了商都家老太婆的梦里。 老太婆的梦里是晦暗的天空,她一个人孤孤单单走在茫茫的戈壁滩,冷风夹杂着黄沙吹过面颊,冻得她瑟瑟发抖,她裹紧身上一件露着棉花的破棉袄,没有人知道她要去哪里,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要去往何方。 三儿拦住了母亲的去路,站在她的面前时,她吓了一跳!揉一揉老眼昏花的眼睛,看清楚面前站着的是日思夜想的儿子时, 她抱着他痛哭起来:“娘-的乖娃!你去了哪里?你叫娘想得好苦哇!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娘,我好好的,我也想你,只是我忙走不开,不能回来看你。娘,我冷!你那屋子太冷了,我回来冷得都没地儿呆,你要是想让我回来,你就得给我找个暖和的家,你要是能搬去二哥的新房子就更好了。娘,我冷!”三儿想到只有这样说,娘才能听他的话。 母亲抓起儿子的手,冰冷如铁,她感觉到切骨的寒冷:“娘-的乖娃!娘听你的,娘这就搬家,搬到一个暖和的家里,给我娃有个暖和的去处,我娃不哭,娘知道你冷,知道娃受苦了,娘不能再叫你受冷冻。他们总说娘啥也不懂,娘其实啥也懂,娘能不知道我娃受的苦?”母亲心疼地抱着娃,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温暖儿子,可是儿子却如数九天的一块冰一样冰冷,任她怎么抱紧他都没法给他暖和起来。 母亲留下伤心的泪水:“娘知道,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外面的地下,咋能不冷?” “娘,我不冷,有娘在,我就不冷。娘要是有个暖和的住处,我就时常回来看娘,躲在娘的热炕上就更加不冷了。”三儿想擦掉母亲的眼泪,可是这是在梦里,一切都是虚无。 “好好好!娘答应你,娘搬家。只是娘怕你回来找不到家、找不到娘,你要是找得到,你叫娘住哪儿娘就住哪儿。”母亲爱抚着孩子,慈爱地说。 “娘,我找得到,娘在哪儿我都找得到,哪有娃找不到娘的?”三儿撒娇道。 “那就好那就好!走,跟娘回家。”母亲拉着儿子快步回家。 母子依偎着往前走,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荒原,看不到一丝人际,两个人的内心却是坚定的,他们是在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本来鬼精师父一路跟来,怕三儿迷失在人世误了前程,但是当他看到母子情深时,也不忍心生硬把三儿带走,只暗中跟随、保护。 两人突然走进一片沼泽地,看得看得母亲的脚都陷了进去,三儿飞身而起,抱起母亲,飞了过去。 “俺娃咋学会飞了?”母亲惊异不已。 “娘,不是飞,是我跑得快,你以为我在飞呢。”三儿打马虎眼,说完又快步跑起来掩饰一番。 “哦,娘老了,没有几日活了,娘想你啊!想得娘这心都碎了,眼也瞎了,你时常回来看看娘,好不好?”母亲浑浊的双目疼爱地看着眼前模糊的小儿子。 “好!娘只要搬进新房子,暖和了,三儿就时常回来看娘。娘还要吃好睡好,三儿才放心,娘也答应三儿,好不好?”三儿偎在母亲身边说。 “娘答应你,娘这就搬家。”母亲连连应诺。 两人似乎走了好远的路,才回到家,这个家却不是商都家的烂院子,是一处富丽堂皇的大院,母子相随而入,里面早有人出来相迎,三儿诧异他们所到之处…… 正在迷惑间,鬼精师父拉住了三儿,“站住!不要再往前走!” “这是哪里?”三儿问。 “不要问,赶紧带你母亲离开。”鬼精师父神情严肃地说。 三儿不敢多问,拉着母亲就往外走。 “咋了呢?我们不是回家吗?这不是咱家吗?”母亲执拗地不肯走。 “这不是咱家,咱走错了。”三儿看到师父严肃的神情,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急忙拽着母亲就走。 这富丽堂皇、迎来送往的地方正是人灵魂迷失、万劫不复的炼狱。走进去的都是再无出来的机会,直到耗尽灵魂的灵性和能量而灰飞烟灭。所有痴迷人间、执迷不悟之人,违反了三界众生轮回之道的人,大多来此报到消失。 鬼精师父一个不小心,三儿已经带着母亲来到了此地,要不是鬼精师父一路跟随,母子两哪还有回还的可能? 鬼精师父惊出一身冷汗,说时迟那时快,他拉住三儿不敢松手,里面出来的人热情异常,恨不得把母子两生拉硬拽过去。 母亲脚步迟缓不肯返回,扭头看着里面热闹的场景,传出来悦耳的乐音声,都是那么令人向往。 “快走!”鬼精师父低声命令道。 “走了,娘,咱回家。”三儿拉起母亲想快速离开。 “三儿,你看这是咱家,你三舅不是在那里向咱招手呢?咱进去看看就出来,好不好?娘也好久没见你三舅了,你姥姥一定也在家等咱回去呢。”母亲的心念对抗着三儿。 里面香烟袅袅、人声鼎沸,一派祥和之气。天底下所有能迷惑、诱惑人的荣华富贵、亲情、歌舞升平都在那里,似乎只要人往前一步就可以达到,望着这触手可及的幸福,三儿一晃神的功夫,母亲就快步往里面走去…… 误入炼狱 误入炼狱 三儿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候,鬼精师父已经挡在了老太婆身前,老太婆急速的步履撞在了一副铜墙铁壁上,愣是穿不过去,看着前面就是她要到达的幸福彼岸,但就是不能前进一步,急得直跺脚。 “我早说过,不要介入太多人世,你不听!你看看现在?!你非要去救你堂哥,结果呢?人没救活,你让他死得更快!还甚至爆尸荒野。你非要给母亲一个温暖的处所,要不是我跟着,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吗?就是你们两进入这再也无法超生的炼狱,然后消失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你们——哪怕是成为一根草的机会都没有了!”鬼精师父有些担忧有些愤怒。 “炼狱?炼狱之门会让人消失?炼狱不是只是叫人受苦的吗?”三儿见母亲没有危险,遂放下心来,便寻根问到底。 “你说得是阴间地狱,它只是一个处罚、刑罚的处所,处罚完了还能给人机会重新做人。这里是三界炼狱,它专门负责筛掉那些破坏规则、痴迷之人!”鬼精师父简单说道。 “师父,原来世界这么复杂?我们还是快点儿离开这儿吧。”三儿见师父说得恐怖,心有余悸。 “你才知道多少?世界远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我们看不到的才是大部分,哪一天我可能就得来这里报到了。”鬼精师父黯然道。 “不会的!师父,我觉得不管咋样,世界总是应该有好坏善恶之分,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这样不公平。”三儿安慰师傅。 “公平?就以你的那一点点阅历来说世界的公平?你还嫩了点儿。世界永远都是公平的,冥冥中自有一杆秤、有一个法则、有一个公平的尺码,在把握着万物众生。我们只不过是一粒尘埃,何谈大宇宙的公平?!”鬼精师父斥之道。 “师父,依您说:那我们既然不能了解宇宙的奥妙和法则,我们还如何行事?”三儿有点儿感到不平。 “你知道了法则,你就能依法行事了?”师父反问。 “那起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啊!”三儿还是不服气地说。 “我不是告诉你,人是人鬼是鬼,人管不了鬼的事,鬼也不应该插手人的事,你能做到吗?你知道这个不该做,你就不做了?”师父对三儿的胡搅麻缠有点儿生气。 “那个…那个…不同啊!我觉得什么事还应该讲个实际情况不是?像我这样,是万不得已!对!是万般无奈之下才违反规则的,不能算破坏,对不对,师父?”三儿做个鬼脸。 “哈哈哈!你这小子,要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万不得已’的理由,你觉得这个世界会不会乱了套?”鬼精师父被三儿的鬼脸逗笑了,这个没长大的小鬼,还是蛮讨人喜欢的。 “哈哈哈!”三儿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快把你娘领出幻境,送回去吧,我们也该走了。”鬼精师父督促道。 “好!”三儿拉着不情愿的母亲往前走,看到商都家的烂院子时,天已大亮,三儿眼含热泪看着母亲回到自己那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身体。 “原来人睡着了,魂魄是可以出去游逛的啊?”三儿问师傅。 “一般都不会,一些阳气不足、阴气过盛、不久人世的人,才会无法固摄自己的灵魂,任由它到处飘忽。正常人的魂魄即使睡着也是固守在身体左右的。”师父道。 “唉!看来我娘也快了。”三儿黯然神伤。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道路,不过是长短而已,你也知道了,人死并不意味着幻灭,只是走上不同的旅途,没什么好伤心的。你还是保留着一颗‘人’的心,还是放不下人世间的一切,这个不好!”师父正言道。 “我知道!但是死对于‘人’来讲确实是件令人伤心的事啊!他们又不懂死了是什么样子?”三儿辩解道。 “他们伤心是情有可原的,你伤心就不对了呀!”师父浅笑道。 “我只是在伤心我娘的伤心。”三儿低下了头。 ……………………………………… 商都家女人忽的惊醒,叫道:“老头子,快起床!我们得赶快搬家。” “你一大早又做什么妖?”被吵醒紧裹着破被子的商都家没好气地说。 “三儿回来了,他对我说,他冷,说我们家也冷,他冷得没地儿躲,叫我们搬到二后生的新房子里去,快!起来,我们今天就搬过去。”老太婆急着说,一边还把身上盖的破被窝使劲扯起来,努力跋涉起来。 “你发什么疯?你是做梦了?梦到三儿了?”商都家没有动,问道。 “是嘞,三儿回来托梦给我了,娃冷得不行,叫我搬家。”已经瘫在炕上几年的女人突然能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支棱起身子。 商都家惊诧地看着摇摇晃晃的女人在凌晨涣散的日光中立起身子,他急忙爬起来,抱怨道:“真的搬家?搬也是你不搬也是你!” “搬!”女人坚决的声音。 “那也不能今儿就搬啊,我不得去扫扫灰尘,烧火热和一下屋子?大冷天的冷家,你想去冻死啊?就没见过你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商都家没有阻拦撑起身体的女人,她要是能自己个儿拉屎送尿,也是好事儿;要是……也算熬出了头,不用再受罪。 “今儿就搬!”女人不由分说地坚持道。 “好好好!搬!你小心点儿啊!我去跟闺女说一声,叫她上来跟咱搬搬家。”商都家麻利地套上几件破衣烂衫,出门去了。 女人跋涉、摸索着下了大炕,靠在炕沿上歇一歇哆嗦着的双腿,她心急如焚,一定要尽早搬家,可不能把娃冻着。 商都家连一双破-鞋都来不及提上后跟,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闺女家,从一堵塌了一个口子的破墙上翻进院子,敲着闺女的窗棂子大声说道:“巧儿,快起来,你娘估计是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哇。” “咋了?我娘咋了?”闺女惊慌的声音,接着是一家子“悉悉索索”起床的声音,娃哭狗叫乱作一团。 “我估计是油灯耗尽了。那啥,我先回去了,你快点儿来啊!”商都家踢啦着鞋,一边说一边已经跑出了闺女的院子。 世事沧桑 世事沧桑待商都家回到破屋,见女人哆哆嗦嗦地光着腚靠着炕沿直立立站在地上,骇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地上。 “你这是干啥嘞?”商都家喝道。 “搬家!”女人执拗的话。 “搬家也是我搬啊,你能做甚?你这么光着屁股站地上,也不怕来个人看见?”商都家很生气,伸手想把女人拖进炕上的烂被窝里。 “瞎鬼人行没一个,还有人来?”女人使出浑身力气扭动着干巴巴的躯干不肯上炕。 “你快上去,我叫了巧儿来,待会儿她来了,咱再商量搬家的事儿,好不?你这样子容易冻着,也叫娃看见了丑得慌不是?来!听话,先上炕,哪怕先穿好衣裳也行。”商都家不得不连哄带骗地说。 “搬家!今儿搬家!”女人嘴里还在念叨,却听进去了老伴儿的话,跋涉到炕上,胡乱地找衣裳往身上套。 “穿错了!这是个袄。”商都家抢下老太婆手里往腿上乱套的破袄。 “我的裤子呢?”老太婆问。 “你等一等,我给你找。”商都家下炕到西房去找老太婆早些年的裤子,自从老太婆不能下炕,窝里屎窝里尿开始就没再穿过裤子。 商都家找到一条破烂的棉裤,将就能套在身上来遮个羞。 他把棉裤拿出来,使劲儿在墙上摔打,打去上面经年累月的尘土,打得黄喷雾罩的。 走进几根木棍拦堵的大门的巧儿,看着一片黄尘里的父亲,问:“这是做甚了?” “你娘的裤子,她要穿。”商都家拿着破裤子跟闺女一起走回家。 只见蓬头垢面的老太婆直立立坐在一堆烂被窝里,支棱着耳朵在听他们说话。 “娘,今儿感觉咋样?有精神的?”巧儿扒拉扒拉母亲乱糟糟的头发问。 “巧儿,咱搬家。”老太婆鸡爪一样的手紧紧抓住闺女的手。 “搬去哪儿?这儿不是住得好好的,咋想起来搬家?”巧儿不明就里地问。 “她说她梦见三儿了,三儿叫她搬家,她就搬家。”商都家没好气地说。 “三儿?娘,你梦到三儿了?”巧儿有点儿欢喜,也有些哽咽,“我都梦不到他。” “三儿托梦给我了,说他冷,说娘这家冷,他回来没地儿呆,太冷了。娘要搬到二后生的新房去,你帮娘搬搬家,好不?”老太婆斜着瞎了的枯槁的眼央求闺女。 “我娘这不是好好的吗?”巧儿问父亲。 “好好的?你说是不是临死前的精神?这没来由的话从哪儿来?”商都家呶呶嘴小声说。 “我看不像。”巧儿摇摇头说。 “搬去二后生的新房好不好?二后生结婚的新房,你们搬去住?二后生同意不?再说,要是我娘什么了,那喜房就变成丧房了,二后生还咋结婚做喜房?”巧儿考虑的远一点儿。 “你听她想一出是一出?搬啥家?都快死的人了,给人家娃娃添麻烦?”商都家坐在灶仡佬低头说。 “你们这房子也实在不能住人了,你看看土坯都露出来了,那么多缝,这走风漏气的还能不冷?我娘可能是冷得受不了,才想起搬家的。要不我拾掇拾掇我的西房,你们搬过去住,虽说房子是小了点儿,也能住下你们老两口,我照顾起来也方便些,不像这离得远,我跑来跑去不方便。您说呢?娘。”巧儿回头问母亲。 “那不行,我两三个儿子,再跑去跟闺女住?不叫人笑掉大牙?得叫人脱下裤子拿腚羞!那不行!”商都家头摇得像拨浪鼓。 “有啥不行的?你三个儿子也指望不上啊,你看看我大哥自己个儿都来利不了,二后生又是那样,三儿都不在了。你还讲究这个干啥?再说,谁吃饱肚子没事干嚼这样的舌根子?前些年是我娘死活不搬,我娘好不容易说要搬,我想搬到二后生那儿不合适,就搬到我那儿吧。就这么说定了!”巧儿不由分说地这么决定了。 “娘,搬我那儿,我也能好好伺候你,我每天给你把家烧得热巴巴的,三儿要回来也不冷啊。”巧儿拿过烂棉裤给母亲穿上。 “不,搬二后生那儿,三儿说搬二后生那儿。”母亲执拗地说。 “二后生人家那是新房,要结婚的新房,你搬过去给人家住邋遢了,人家还咋结婚?你亲你三儿老疙瘩,也得想一想你二后生,二后生腿不好,能找下媳妇结婚多不容易?你可不能跟他添乱,懂不懂?”巧儿一边给母亲穿衣裳,一边劝道。 “哦,那三儿回来找不到娘咋办?”老太婆有些为难。 “找得到,这么小个村子,他一家一家找还找不到?再说三儿又不是找不到我那儿?他回来还能不去看我?去看我不就找到你了?你放心哇!三儿找得到,啊!”巧儿耐心地哄。 “哦。”母亲答道。 “那你起来,叫我爹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回去把西房打扫干净,再烧热和了,就接你们过去,好不好?”巧儿像安顿孩子一样安顿母亲。 “你还得回去跟人栓娃子说一下,看人家同意不?你不能一个人做主。”商都家怕闺女为难,跟闺女说。 “有啥不同意的?三儿的钱他又不是没拿?住他一间西房,又不用他出钱出力,他还不同意?你老不要多想,啥事都有我了,你们就拾掇拾掇,把穿戴的衣裳,吃饭的锅碗瓢盆拿过去就行了,那些没用的乱七八糟的就丢在这儿,屋子小堆不下。我先回去哄娃去,白天我就拾掇好房子,你们晚上就能过来住了。娘,我先回去了,咱们说好了啊,你老就听我的啊。”巧儿给母亲穿好衣裳,急忙回家去了。 回到家,男人和娃还缩在被窝里没起。 巧儿跟男人商量接父母来住西房的事儿,不想男人瞪着眼说“不是说人都不行了?还弄过来?死我家里?凭啥?他们那么多儿子不指望,全指望我?你别忘了,你是给你爹妈卖给我的,你还帮他们?他们那是活该!你就是人家泼出去的水,你还那么热心干啥?” 命不好 命不好 “你还闭上你那臭嘴!你想挑拨我跟我爹娘的关系?你休想!我卖给你了?我卖了多少钱?不是我爹娘日子艰难把我嫁给你,你现在还是光棍一条,你还来劲儿了?三儿拿命换来的钱,你拿了没有?你不要把那良心给狗吃了!”巧儿没好气地说。 “钱不是你拿的?我拿哪儿了?”栓娃子气息有些委顿下去了。 “你没拿?你没花?你这院子修整是哪来的钱?就凭你馋吃懒做不待要动,你有钱修整房院儿?我父母就是来住一下你那个屁大点儿的西房,人家不吃你不喝你,你都不愿意?你花钱时候咋就没不愿意?”巧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咱家不是你做主吗?都听你的还不行?”栓娃子自知理亏,不敢再犟嘴。 “你随口一说也不行!人得把心摆正了,不能忘恩负义!我爹把闺女嫁给你,把儿子拿命换回来的钱给你花,居然在你这儿没落下一点儿好?你的良心狗吃了?”巧儿骂道。 “不是,不是!媳妇儿,我就是嘴欠,随口瞎咧咧,你不要当真,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栓娃子看媳妇儿生气了,立马偃旗息鼓开始求饶。 “你给我听好了,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给我听见,我要是再听到这样的话,我跟你没完!绕不了你!”巧儿摔下这句话,出门去拾掇西房。 栓娃子一看媳妇儿真生气了,也不敢再睡懒觉,急忙爬起来穿好衣裳打探巧儿哪里去了。 看到西房开着门,巧儿在往南房搬滕一些簸箕笸箩的,他讨好地帮忙,这个平时油**子倒了都懒得扶一把的主儿,今天一大早就帮着干活儿。 巧儿翻翻白眼,说道:“你哪辈子烧了高香,你才遇到我的爹娘瞎了眼,把我许配给你,你还不知足?不说他老人家好?等哪天老娘不高兴,跟你离婚,叫你过一过光棍儿的光景,你就知道啥叫恓惶了。” “媳妇儿,我错了,以后我绝不敢乱说话,我其实心里头还是感谢老汉的,只是嘴欠乱说话。你可不敢有二心,不敢有啥赖想法,我以后好好待老人家和你和咱娃,媳妇儿,你看,咱是不是再买点儿煤回来,要是老人家来住,咱那点儿煤可是不够烧。四娃家刚卸下一卡车精煤,我去看看,再买一吨回来哇。”没等巧儿说话,栓娃子撂下手里的东西就出了门。 “托死不干活儿!”望着男人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巧儿坐在冰冷的炕上发起呆来。 要不是一家子日子过不下去,爹也不至于给她找了这么一个又懒又馋的人,不过还好,栓娃子凡事都听她的,日子还过得下去。 她把西房的东西都倒腾出去,腾空来。 再烧一锅热水,把墙壁和地面清洗泥浆一遍,不再黄尘灰土,再抱一捆向日葵杆蹲下来烧火热家。 没吃没喝干了半天活儿,也不见栓娃子回来。 把娃叫起来安顿好吃喝拉撒,来串门的二蛋才说栓娃子早就坐上了麻将摊。 “他去眊卖煤的车?鬼才信!”巧儿早已习惯日子一个人忙乎,只捎话去叫他后晌回来给爹娘搬家,便抱着娃去看看父母拾掇的咋样了。 ……………………………… 话说三儿还是放不下爹妈,遂跟师父央求了一回才得以回到父母身边。 鬼精师父担心三儿学了一知半解乱来而毁了自己,所以还是一直关注着三儿的动静。 三儿看到爹妈拾掇东西,姐姐巧儿来帮着搬家,搬到姐姐的西房,房子小是小了点儿,但是至少不走风漏气的冷,他也就安心了一些。 太阳西沉前,巧儿帮着父母把一板车的家什搬到了她的西房,安顿好父母,她才记得自己一天水米未打牙,孩子的奶水都吸不出来了。 栓娃子一天在外面混,赢了钱打平伙吃吃喝喝,输了钱吃吃喝喝赢了钱的人,反正不回家做一分钱的营生,可怜巧儿一个水葱一样的女子成天忙得顾头顾不上腚,再又刚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娃的操磨,刚刚不到三十岁的巧儿已经有些衰弱了的外表。 栓娃子吃饱喝足才想起来自己一大早出门时的话,急忙到四娃家打探卖煤的消息,也好回去跟巧儿有个交代。 可惜四娃家一家外出,铁将军把门,吃了闭门羹的栓娃子,袖捅着手往回走,寒冷的北风吹得他单衣薄衫的直发抖。 小心进院,发现西房亮着灯,进门前搓一搓被冷风冻僵的脸,陪上一副小心翼翼的笑脸,推门进去,看到巧儿带着俩娃,跟商都家老两口在吃面片:“哦?都安顿好了?老爹老娘都住得惯哇?军儿,好吃吗?姥姥家的面片好吃吗?”栓娃子讪讪地逗儿子,一边偷眼查看巧儿的情绪。 “挺好挺好!都是这老太婆瞎折腾,给你们添麻烦!你没吃饭了哇?巧儿,快给栓娃子舀碗面吃。”商都家有些低声下气地说。 “出门逍遥自在了一天,也没人给吃一口?还得回来吃?”巧儿没好气地说,还是起身帮栓娃子舀了一碗面,“咚”地重重放在栓娃子面前。 商都家放下碗,眼神制止了巧儿的做派,回头跟栓娃子说:“也就是大冬天的没事儿,才有空出去串串门儿,快吃哇,吃了身上就暖和了。” “好好好!老爹你也快吃。”栓娃子端起碗“吸溜呼哧”地吃起来。 三儿看着爹娘住在了热乎乎的小房子里,有姐姐照顾,也有了热腾腾的饭菜吃,心中自是喜悦,只是看到姐姐的操劳,和姐夫的懒散,也少不了心疼姐姐,便决心要找个机会教训一下这个馋吃懒做的家伙。 那是一个大雪天,外面刮起了白毛风,是滴水成冰的气温,巧儿早早起来,帮爹娘把柴草抱回去,生好碳炉子,商都家坐下来烧火。 巧儿又回自己家掏灰生火,每天早上都是巧儿早起生火做饭,直到家里暖融融、太阳照屁股,巧儿的早饭做好了,栓娃子才磨磨蹭蹭起来。 今天照样如此,可是,巧儿怎么都点不着炉子里的火,蓝烟冒了一家,巧儿只好把两个娃抱到隔壁父母家。 栓娃子用被子紧紧蒙着头,一动不动。 巧儿奇怪今天这炉子有了鬼?烟不从烟囱出去都从家里出来了,只好打开门晾烟出去,被窝里的栓娃子也冻得侯不住了,只好起来骂骂咧咧穿衣裳。 门外的寒风带着雪花飞进屋里,屋子冷得像冰窖。 巧儿见生不着火,索性开着门扔下炉子不管,径直去隔壁父母家做早饭吃去了。 栓娃子起来,见一地的破柴烂草,气不打一处来,踢了一脚,大声骂道:“你个作死的婆娘!一大早不烧火做饭,倒是闹得烟熏火烤,给老子挨冻!” 三儿从塞着的烟囱下来,把外面的雪和风再加一把劲儿猛吹到栓娃子的脸上,栓娃子张开骂人的嘴被塞了满满一嘴风沙加雪花,还有一肚子冷气,差点儿一口气憋过去…… 初识佛缘 初识佛缘 “咳咳咳…咳咳咳…我呸…”吐掉嘴里的泥沙,栓娃子扯着嗓子大骂:“妈的,这是什么天?要命啊?巧儿!巧儿!” “咋了,这一大早的,叫魂呢?”巧儿剌开一个门缝骂道。 “你一大早干啥呢?火不生饭不做的?你别忘记你是我婆娘,成天价不回家!”栓娃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也不敢太过分。 “一大早起来你少挣命!你婆娘咋了?生不着火,你要把我们都冻死啊?哪一顿饭少了你了?哪一顿饭你少吃了?”巧儿索性走出门来,关上西房门,走回东房来吵架。 “我就说你这一大早不做饭,跑哪儿去了?我冻得被窝里都睡不住了。”栓娃子马上偃旗息鼓了。 “我跑哪儿去了?我能跑哪儿去了?我他妈要是能跑,早跑了。你死猪一样天天躺在炕上,你一个大男人,你也能躺得住?你看人家都在掰朝阳阳(向日葵)杆杆回来烧火,你倒是也去掰些回来,我也好引火,好烧。每天烧些烂煤面子,咋能烧着?烧不着还骂人?有你这么出口无情、没个正行的人吗?”巧儿数落道。 “这么冷的天,坐热炕头都嫌冷,你还叫我去掰朝阳阳杆杆?我不是你亲男人啊?你想冻死我?”栓娃子嬉皮笑脸地说。 “人家都冻不死,就能冻死你?要是冻死你,那是老天开眼了!”巧儿没好气地说。 “那好,我去掰。问题是你得给我吃饱肚子啊,今儿早起吃啥?”栓娃子凑到巧儿面前讨好地问。 “德性!”巧儿撇了一眼栓娃子,回身去西房了。 栓娃子没皮没脸地跟在后面。 见栓娃子进来,商都家急忙解释说:“今儿早起巧儿说东房引不着火,怕两个娃娃冻着了,就抱过来,一起做饭吃,见你没起来,就没叫你。” 商都家搬来闺女家,本就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听到女婿高扬二喊地骂人也不是第一次,于是便觉得更加不安,大冬天的,走又走不了留又留不下,心中自是万般难过,只好处处讨好女婿,不使闺女夹在中间难受。 “给他脸了?!我们吃饭。”巧儿一屁股坐炕上继续吃饭,不理睬栓娃子。 “巧儿,给你女婿拿碗盛饭。”商都家吩咐闺女。 “自己个儿手断了?个人拿去,我伺候他够多了。”巧儿继续喂娃吃饭,自己抽空扒拉两口。 “你这娃!不听话的。”商都家无可奈何地说完,急忙下地去拿碗给栓娃子。 栓娃子站在地上没动,他拿捏着商都家:住我家就得对我恭敬着,别看我怕你闺女,我可不怕你。 一顿饭吃得磕磕绊绊、疙疙瘩瘩,商都家心里窝着气。 等巧儿一家人吃完饭离开,商都家跟老伴儿说:“你看看,我当初说不来闺女家,来这儿了你咋说都不合适,女婿啥时候都是外人,你这不是给咱闺女找不痛快?你是非要搬家,我这一辈子就是给你秧害了。” 商都家老婆自从搬了家,梦到三儿之后,身体居然奇迹般地好起来,虽然眼睛还是不通路,起码屙屎撒尿地能自己个儿料理了,神智也清醒起来。 三儿看了自然高兴,即使母亲只有两年的阳寿这样活着也是好的。 她听了老伴儿的话,低头不语,半晌才嘟哝道:“闺女小子还都不是咱的娃?” “是咱的娃,但是女婿家人家不跟咱一个姓,人家是外人,你懂不懂?”商都家没奈何地说。 “哦,那不是还有咱闺女啊?”老太婆有自己的想法。 “你真是老糊涂了!咱闺女是人家的媳妇,做不了主的。真是跟你说话费劲儿,啥都不懂!”商都家愁得脑袋痛。 三儿就在父母的身边坐着,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为了母亲让父亲这么为难,让姐姐也难为,这是他没想到的。 怎么才能让所有人都不那么难过呢?三儿蹲在母亲身边唉声叹气:这个世界怎么那么多麻烦?真搞不明白,还有那么多人留恋这个破世界,有什么好?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你管不了那么多,咱们还是各奔前程去吧。”鬼精师父的声音隔空而来。 “师父?您在哪儿?”三儿飞出屋子向着声音而去。 “随我来,孩子。”寻着鬼精师父的声音,三儿一直往上飞去。 他们来到了一处春暖花开的境地,鬼精停下身来,看着身边的三儿问道:“这里可好” “好!这里没有寒冷。”三儿瞅瞅四周回答。 “好就留在这儿吧,这里除了没有寒冷,还没有饥饿。”师父说。 “这是哪里?莫不是神仙居住的天上?”三儿开心地问。 “不是。”只见鬼精师父缓缓落座,打起坐来,声音在空中环绕:我带你来的是我心向往之地,**你听说过吗? 鬼精师父兀自说道: 它是指凡俗众生因善恶业因而流转轮回的六种世界。又称六趣。指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人、天。其中,地狱、畜生、饿鬼称三恶道,或三涂。阿修罗、人、天称三善道。 地狱道就是你之前说过的,地狱受苦之处。有八寒、八热、无间等名。众生若造上十恶及五逆罪,就会坠入地狱。 饿鬼道即孤贫潦倒受苦之鬼。经常处于饥饿状态,到处游逛,找不到吃食。相传有千百年不闻浆水食物之声音,而常受饿渴痛苦的,就是饿鬼。众生若造中十恶业,便坠饿鬼道。 畜生道就是牛、羊、猪、马及一切虫、鱼、禽、兽等动物。众生若造下十恶业就坠入畜生道。 阿修罗是属于非天道的一种大力鬼神,也就是有些本事的鬼神。具有神通和威力却无德行,性多嗔恚暴戾,统率夜叉、罗刹等,以阿修罗为首,故称阿修罗道。众生作下十善即可生阿修罗道。 人道即人类。因人道苦乐参半,善于分辨事物的前因后果,易于知苦断集,明理去惑,转凡成圣,故佛经说,佛之三十二相要在人道中培植,也就是只有人身才能修得正果。众生修五戒及中十善即可生于人道。 天道即天界。就是你刚刚想到的地方,天道分布在欲界、色界、无色界三界。欲界因有男女**,故名欲界。色界,没有男女**,唯色相庄严,故名色界。无色界,无有形相,唯精神心识存在,故称无色界。众生行上十善、修四禅定、四空定,即可生于天界。 此六道,若加声闻、缘觉、菩萨、佛等四界,即天台宗所说之十界。十界之中,六道是迷界凡夫所住,故又称六凡。声闻等四界是圣者所住,故称四圣。 鬼精师父的声音绵绵不绝与耳,三儿似懂非懂…… 扯虎皮做大旗 扯虎皮做大旗 “师父,您说的我有些理解,但是还是不明白。你看这么好的地方您说不是天上?那人们常说的天上的神仙的日子难道不是这样的?您还说有那么多什么界,难道比天上的神仙还好?”三儿懵懵懂懂地问。 “我就是给你说个大概,这里不是天上,也不是哪里,这是我幻化给你的幻境。”师父道。 “啊?师父你有这么大的神通?”三儿一副钦佩不已的表情。 “这是什么神通?我连阿修罗都还没有到,不过是有些小伎俩而已。”师父有些惭愧地说。 “那你说,师父,我们现在是鬼,那我们是什么界啊?”三儿问。 “我们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飘忽的灵魂,也叫中阴身,我们现在是啥都做不了,师父今天带你来这儿,给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赶紧去进入轮回,不要再飘在外面,只有人身才能修行圆满,你会到比这好一万倍的地方,你想不想去?”鬼精师父说道。 “那师父,那里那么好,你为啥不去?”三儿一副轻佻佻地神情。 “你咋那么多问题?我叫你安心去,你就去,你管我?”鬼精师父有些不高兴。 “我觉得现在挺好啊,我要怎样就怎样,我不去。”三儿执迷不悟。 “你真是一块不开化的顽石,现在有什么好?你耽搁越久就越难进入轮回,机会也会越少。你懂不懂啊?”鬼精师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师父,您是不是因为耽搁久然后……”三儿不忍问下去。 “是啊!我本来早就该离开人世,去往下一站旅程,可惜,我一直痴迷人间,到现在是骑虎难下了。你若能去,我给你做个记号,你去投胎时,下一世有个明显的印记,你看到它,就会记起现在师父跟你说的话,能记得你的努力方向,师父希望你能离苦得乐,永远不再落入**。”鬼精师父谆谆教导。 “师父,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三儿无比羡慕地说。 “唉!师父是太痴迷人世,所以一直固执地想尽办法介入人世和各个空间,也结交了各界的朋友,然后得闻佛法,也才知道世事轮回、天宇十界之说。也才知道自己的浅薄和痴妄,但是我就是个固执死板的人,虽然知道道理在哪儿,可是却没法说服自己遵从,我担心你步了师父的后尘,所以很是着急担忧,你一定要听师父的话,乖乖地去早入轮回,有缘自会重逢,你和你此世的父母亲人说不定下一世就又相聚了呢?”鬼精师父苦口婆心。 “师父,我这一世很短,我也不记得前几世的事情,我是不懂您说的那么多东西和道理。可是,您说对了,我也是个固执的人,并且我还是个不求什么、只求自在的人。我觉得做人太过辛苦,有的人根本不知道做人是为了什么,连肚皮都吃不饱的人生,还谈什么修行?我做不到。”三儿有点顶牛道。 “所以你每一世都不愿意活长久,你每一世都早早逃掉了,你这样就没有了修行圆满之日啊!” “我为什么要修行圆满?我觉得我这样挺好。” “你真是油盐不进!好什么?一天天这样无所作为,一点点苦都吃不了,人生之苦都是自己带来的,只有大彻大悟之人才能知苦而不觉得苦,所以你才需要修行啊!”师父不死心,还在规劝。 “我才不要!苦就是苦!我才不稀罕什么大彻大悟,哪又有什么意思?师父您都不去,您劝我去,您觉得可能吗?我还是跟着您一起逍遥好了。”三儿起身二话没说就走。 望着三儿决绝的背影,鬼精师父叹了口气:“唉!人人都有自己的宿命,看来我是无能为力了。” 三儿扔下师父不管,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一副倔强的背影。 他离开师父,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思想和概念,就那样飘飘忽忽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想起来好久没见俊蛋儿了,不知道他咋样了,于是便飞回来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 俊蛋儿跟煤矿的几个小鬼玩得很嗨,几个小鬼捉弄村里的几只畜生,一会儿撵着狗跑,一会儿追着鸡飞,几个小家伙开心地笑得前仰后合。 冬日里,寒风一样“呼呼”地吹,几个小鬼在风中忽上忽下飘来荡去地玩,不亦乐乎。 三儿看到他们高兴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去他娘的什么脱离苦海,他以为现在这样就是脱离了苦海,要是永远这样也不错。 俊蛋儿疯玩的时候,看到三儿的出现,诧异道:“呀哈?你不是去那啥了吗?咋又回来了?” “哥哥放不下你们,所以回来找你们玩,不欢迎啊?”三儿回道。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几个小鬼停下追鸡撵狗的脚步,偎在三儿身边,欢呼雀跃。 “你不走了吗?我们以为你从此跟我们分别了,不理我们了呢。”俊蛋儿说。 “哥决定了,从此后哥就跟你们一起混,哥哪儿都不去了。”三儿拍拍胸膛自大地说。 “你要做的事情做好了吗?”俊蛋儿又问。 “当然做好了,我觉得哈:只要咱们想做的事情,不违背天地良心,我就觉得能做成,老祖宗不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三儿大模大样地说。 “太好了!你以后就当我们的头儿,我们都听你的,你叫我们朝东我们绝不朝西!”几个小鬼表决心。 “好,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大哥,俊蛋儿就是你们的二哥,咱们就是一个不可分割的队伍,现在说好了,谁不愿意可以立马退出,如果现在决定跟随我,要是哪一天谁要是背叛组织,别怪我不客气。”三儿有了当大哥的感觉。 “我们都听你的!”大家异口同声地表态。 “可是,三儿,我们以后做什么呀?”俊蛋儿的话被几个小鬼打断:“叫大哥,二哥。” 破锅自有破锅盖 破锅自有破锅盖 “大哥,那咱做点儿啥呀?”俊蛋儿有点好笑地问。 “你们就跟着哥,哥一定叫你们不枉做鬼。哈哈哈!”三儿笑道。 “那哥,您看看现在咱该干点儿啥?”俊蛋儿还是一副搞笑的嘴脸。 “现在就去把栓娃子胖揍一顿,你们觉得如何?”三儿有些任性地说。 “那小子是该揍!咱大哥的爹娘他都敢黑嫌?!成天给脸色看,还为难咱姐,咱揍他去。”一个小鬼沙哑着嗓子说。 “走!”三儿“呼啦啦”领着一群小鬼就往栓娃子家扑去。 “可是,哥,咱揍人,人也不疼啊!你忘记了?”俊蛋儿跟在三儿身后提醒道。 “我自有办法,你看着吧。”三儿急匆匆前行,一边应道。 众鬼到了栓娃子家,栓娃子早就不知去向,吃饱喝足的栓娃子才不会呆在家里,家里娃哭狗叫的他嫌心烦。只要喂饱肚子,栓娃子一般都不会在家。 三儿看到父母住在紧凑的小房子里,热乎乎的,心里自然开心,但是他没忘记他来此的目的。 “哥,我们要想整治他,得要他知道为啥,否则,我们就是白整治了,你说是不是?”俊蛋儿说道。 “你说得是有道理的,不过,我现在就想先揍他一顿解解气,先揍完再说。”三儿不停下脚步,满村地找栓娃子。 终于在一个乌烟瘴气的赌博摊子上找到了栓娃子,只见栓娃子手里拿着几张皱巴巴的票子,血红着眼睛盯着庄家手里的骰子,显然已经输红了眼。 三儿气冲斗牛,扑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可惜除了几个小鬼看得到他飞来飞去地打人外,栓娃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众人在蓝烟雾罩的输赢中毫无察觉。 俊蛋儿上前拉开三儿:“这样吧,我们不是至少能搅动空气吗?那我们就一起使劲把这烟都吹到栓娃子脑袋上,你们觉得咋样。要不你即使打死他,他也不觉得痛,没有用的。” “好主意!”三儿赞道。 于是众小鬼围着栓娃子站成一圈,鼓起腮帮子,一起把烟吹向栓娃子。 晕头转向的栓娃子被浓密的蓝烟熏得两眼流泪还喘不上气,把手里仅剩的几张可怜的票票压了一把,输掉后,不得不逃出那个坐落在村外的基地看守点儿,出门来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也想着回家再刮拉几个钱来捞本。凛冽的寒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此时,三儿骑在栓娃子头上,双手使劲掐着栓娃子的脖子。 栓娃子突然感觉呼吸困难、头晕眼花,摔倒在冰冷干硬的土地上,脑袋磕在一块小石块上,流出了血,和在身边黑污的积雪里。 “你快下来,不要搞了!他快被你掐死了。”俊蛋儿拉住三儿。 “啊?是我掐死了他?我能掐死人了?”三儿惊诧道。 “你还不赶紧救人?你想让你姐成寡妇啊?”俊蛋儿提醒。 “哦,对对对!我不过是想教训下他,不是想掐死他的。”三儿急忙停手。 栓娃子慢慢缓过神儿来,发现自己躺在冰天雪地上,没有人发现、没有人管。 挣扎着爬起来,全身酸痛,脑袋也痛,伸手摸一摸额头,一手的血水和雪水。 他不明觉厉,摇摇晃晃往回走。 栓娃子回到家时候,巧儿正在撅着屁股搅猪食,儿子在炕上哭得鼻涕泡糊得满脸也顾不上管。 栓娃子进得门来,巧儿头也没抬,只斜过身子让栓娃子走进屋里。 栓娃子晕头转向,重重地躺在炕上。 巧儿抬头看了一眼,见栓娃子脸色黑紫,像死狗一样。骇了一跳,问道:“你咋了?又去赌钱了?又输了?”她以为他输了钱心情不好而已。 栓娃子没有力气回答,一动不动地半条腿耷拉在炕沿下躺着。 巧儿一看形势不对,丢下手里的家伙,上前查看栓娃子的情况,只见栓娃子牙关紧闭、脸色黑紫、气若游丝,她急忙把栓娃子拽到炕上,大喊:“爹!爹!你快来看看栓娃子咋了?” 西房的商都家听到闺女惊慌的喊声,踢啦着鞋巴子就跑过来了:“咋了?出啥事儿了?” “你快来看看,栓娃子是不是要死了?”巧儿哭道。 “你这娃说啥话?好好的咋就要死了?”商都家推开巧儿,上前察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栓娃子完全就是死人的样子了,遂慌忙吩咐巧儿:“快,拿一杯酒来。” 巧儿急忙下地找酒,哪里还有酒?有一口也会给栓娃子喝光,一滴都存不住。 “没酒,爹,咋办?”巧儿哭道。 “快去隔壁借一杯来。”商都家一边掐着栓娃子的人中穴和百会穴,一边吩咐。 “哦——”巧儿应声而去,人已经在院子里。 “栓娃子!栓娃子!你醒醒!你醒醒啊!”商都家用力拍着栓娃子的脸。 俊蛋儿看着三儿说:“过头了吧?你看看你姐是不是蛮在乎你姐夫的?” “在乎他?一个废物!”三儿骂道。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看着他动气,但是你姐已经习惯了。”俊蛋儿说。 “唉!那是没办法,不习惯咋办?”三儿无奈地表情。 “你快去看看,别真给你弄死了。”俊蛋儿推一推三儿。 “你放心,死不了!自古都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你想叫他死都死不了。”三而不屑的神情。 巧儿把酒借回来了,商都家也把栓娃子鼓捣醒过来了。 醒来的栓娃子还是觉着气短,使劲用手拍打着胸脯。 “你咋了?输了钱气得?不要紧的,输不了几个,我不生气,咱以后不耍那玩意儿就好了,你不要气了啊!这也算是个教训,输上钱还撩上气的,咱图个啥?我是说你冬日里没啥干项,小耍一耍消磨时间也没啥,要是这样,咱还是不去耍了啊!”巧儿柔声安慰。 栓娃子死命拍打胸口、使劲倒腾着一口气,根本顾不上听巧儿的话。 三儿看着也傻眼了,奇怪了?我有那么大力气和神通了吗?他喜忧参半。 只见商都家含了一大口酒,“噗”地喷向栓娃子的脸,栓娃子被酒味刺激,“阿嚏”打了个喷嚏,这口气才算倒腾上来。 狗改不了吃屎 狗改不了吃屎 这一场闹剧看得俊蛋儿胆战心惊,他回头跟三儿说:“以后可不能这样搞,搞出人命就麻烦了。” “我也没想到我有了这本事,可见如果我们集中精神,还是能做到一些事情的。你说对不对?”三儿有点得意起来。 “我可没你那么一条道走到黑的决心,我做不来。”俊蛋儿回道。 “有大哥在,你怕啥?大哥能做到的,一定叫你们都做到。”三儿义气满满地说。 几个小鬼欢呼雀跃,跟着三儿可以长本事,对于他们而言那是最最开心的,他们早已忘却一生为人的“往事”,只苟且与眼下的快乐。 只见栓娃子醒过来气顺了之后,开口就骂:“娘那个屁!老子就不信了,老子能一回都不赢?” 巧儿看着栓娃子这德性,说道:“我看你是贼娃子打官司,场场输。咱不去耍不行啊?迟早哪一天耍得把这命搭上,你就歇心了?” “你懂啥?再不去耍,那之前输的钱不就再也赢不回来了?就白白输给这群王八蛋?大爷我不干!我一定要赢回来,我就不信我能一次都不赢!”栓娃子振振有词地说。 “命都差点儿没了,还惦记着耍?你到底有没有个人样?要耍可以,有钱你天天去耍,反正我是没钱给你了。”巧儿生气地拧着身子坐在炕沿上。 商都家一看两口子又开始吵闹,知道拦不住,遂下地离开:“巧儿,有话好好说,不要嚷架啊!” “我有钱?我的钱不都在你手上?我哪有钱?”栓娃子不高兴地嚷嚷。 “我手上的钱自然有我的用处,不能都给你糟蹋了。你试试你那些成天一起胡吃海喝的朋友,你没钱时候人家还跟不跟你一起耍?我看,你就是个大头鳖,人家天天抓你这个大头鳖,赢你的钱,吃你的肉、喝你的酒。要不你咋能每天都输?”巧儿骂道。 “耍钱就是个输赢,这个很正常啊!我咋没赢过?你不记得去年我赢了还给你娘三买了几个罐头回来吃?”栓娃子不服气地反驳。 “啊!呸!你那叫赢钱?一输旦二黄米,一赢一个油炸糕?你还赢?你也不嫌磕碜?”巧儿啐道。 “你别呛我,等爷哪天时运来临,给你赢个盆满钵满,看你还敢这么埋汰爷不?”栓娃子异想天开地说。 “你慢慢在这儿做你的黄粱美梦啊!我可没工夫理算你,猪还饿着肚子嘞。”巧儿跳下地去喂猪。 炕上的小娃娃哭累了,糊着一脸的鼻涕,冒着泡泡、窝着脖子睡着了。 栓娃子看看今儿估计跟巧儿是要不到钱了,也下地出门去了。 趁巧儿不注意,栓娃子溜进隔壁老丈人家,没话找话:“这几日天气冷,你二老可得保重身体,灶火里多多的把那大碳加上火,咱有的是烧火的,不要给我打省。” 商都家诺诺地点头,老太婆支棱起耳朵早已听到了他们两口子的吵架,也不出声接应。 栓娃子讪讪地坐在炕沿上,找话说:“老娘,最近你老这身子骨好些哇?能出院行屎送尿了,这就是巧儿的功劳,您说是不是?要不是我们两口子接你们过来住,这一冬天在那个破房子里,你们不得给冻死?你看现在住在我这西房,小是小了点儿,但是它热和啊!你看看,自从住过来,老娘的身体和精神都好了很多,对不对?” “对了哇!要不是你们两口子照应,我们这把老骨头早冻死了。”商都家不得不接应道。 “你说啊,今年冬天这天儿也是比往年冷,这纯粹是跟你二老过不去。那天巧儿一说接你们过来住,我就同意了。你老说,你们是巧儿的爹娘,那就是我的爹娘,对不对?”栓娃子一边说话,一边关注着商都家的反应。 商都家对栓娃子的话接应不是不接应也不是,尴尬地低头不语。 “你二老不要见外,不要说闺女不能养老,在我这儿这些都不是问题,你二老就踏踏实实在这儿住着,谁他也不敢‘哼哈’一声,有我栓娃子一口饭吃,就有你二老的。”栓娃子的话句句像针一样扎在商都家的心上。 商都家拿着自己的口粮,还时不时给巧儿和娃娃们都把饭供上,烧火的是自己到地里掰来的朝阳阳杆杆,这倒成了女婿养老了? 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商都家诺诺地应道:“那是那是。” 商都家本想打劝女婿不要再去耍钱,他耳风耳音听人家说一村人都在赢栓娃子的钱,人家别人都拧成一股绳,就把栓娃子当猴耍,栓娃子还不知死活地往上凑。 但是今天栓娃子这一番话,让他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出。 自己还是靠人家打点照应,哪还有脸教训别人?商都家感到前所未有的憋屈和窝囊,老脸憋得通红。 栓娃子觉得时机已成熟,遂说道:“老爹手上有点儿零钱没?我…那个…嗯…” 商都家自栓娃子进门就知道他来干什么,这一大堆的话商都家都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终于,他还是说出来了。 “有,要多少?”商都家干脆地问。 “不多,三五百就够了。”栓娃子也不客气。 “三五百?”商都家忍不住大声回问。 “是啊!现在这钱也不值钱了,三五百连个响都听不到就没了。”栓娃子顺手摸摸脑袋说,他知道老丈人手上还有三儿的赔偿金,三五千都有的,三五百绝对不在话下。 “你这钱是拿去干啥呢?”商都家忍不住问。 “你老放心,我买一些明年开春种地需要的物件,你看拖拉机也该换机油了,铁梨的铧也磨秃该换了,你说过个人家真是费钱呐!没啥都不行!真是麻求烦。”栓娃子胡扯道。 “你可不能拿着钱去耍钱哦,那样巧儿可是跟我过不去!”商都家明知栓娃子就是拿钱去耍,也知道这钱不能不给,却不得不这样叮嘱。 “那不能!你老放心。”栓娃子开心地承诺。 “可不敢再耍钱了,你将才差点儿没换上气来,可把巧儿吓坏了,耍钱这个事咋说都不是个好事儿,因为输钱家破人亡的有的是,你可不敢再耍了啊!好好跟巧儿过日子,好不好?”商都家哆哆嗦嗦一边从棉裤腰里取钱一边说。 栓娃子两眼发光像饿狼看到可口的羔羊地盯着商都家慢吞吞地拿钱,恨不得上去抢了来。 “爹,你今儿帮我……”随着话音进门的巧儿看到父亲正在给一边虎视眈眈的栓娃子往外掏钱…… 人鬼不同道 人鬼不同道 巧儿冲上去就按住了父亲往外掏钱的手:“你这是干啥?我不给他钱,是怕他输耍不成器,再把命送了,将才你又不是没看见他差点儿死掉的样子?你还给钱给他?你要害死他啊?你这不是帮我你是害了他害我,你知道不?” “不是,你这娃!你松开手,听我说。”商都家被闺女按着手动弹不得,说道,“他是要过光景,说要买些过年后春耕的家什,不是去耍钱。”商都家给栓娃子开脱道。 “你听他满嘴嚼蛆!鬼才信他的话!”巧儿按着父亲的手不松开。 “鬼更加不信他的话!”地上的小鬼说道。 “大哥,你想想办法吧,否则用不了多久,咱爹这点儿钱就得给你姐夫骗完了。”一个小鬼说。 “不信拉倒!”栓娃子看到巧儿回来,心凉了半截,今儿的钱是得不到了。眼看到手的钱没有了,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他沮丧地甩门而去。 栓娃子一出门,“啪嗒”一个马趴狗啃屎爬到了地上。 原来是三儿在他的身后恨恨地踹了一脚。 栓娃子哭爹喊娘地骂:“今儿真是遇上鬼了,他妈的!做啥啥不顺,这摔来磕去的,他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他故意给屋里的巧儿和商都家听。 “你快出去看看,这冰硬的地儿,别碰坏了。”商都家吩咐闺女。 巧儿在门里看了看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骂骂咧咧的栓娃子,“不要理他。” 栓娃子爬起来瞅瞅屋里,没动静,狠狠吐了一口口水骂道:“妈的!都是白眼儿狼!”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巧儿看着栓娃子走出院门,回头问父亲:“你咋还想起来给他钱了呢?以前也给过?” “没有没有没有!这是第一次,还给你看见了,没给成。”商都家笑着掩饰道。 “是他跟你要的?”巧儿问。 “哦…哦……他说是要买些家什,换拖拉机的机油啥的,我一听是正事,就……” “你听他嚼蛆!大冬天拖拉机都不用,换啥机油?这你也信?”巧儿埋怨道。 “唉!”商都家叹口气,没出声,他能不知道他是胡扯?那又能怎么样呢? “爹,你住在这儿是应该的,你住的是你花钱租的房子,你给我们的钱都已经够买下这个破房子了,你不是住在闺女家,你是住在你自己个儿家,你不欠谁人情,他栓娃子要是敢胡咧咧、没良心,咱就跟他算一算账,你老可不能给他拿捏住,知道不?”巧儿知道父亲的难处和忌讳,遂说道。 “唉!你要是能把光景过好,爹咋都行。”商都家看得出栓娃子不是个过光景的料儿,真是苦了自家闺女,心疼地说。 “巧儿,男人得管,一边哄一边管,可不能由着他胡来,要不可有你好受的。”老太婆斜着瞎眼顺着巧儿的声音“看过去”,说道。 “唉!说话容易,那么大个人,能管得住?我这每天鸡呀猪呀羊呀的一大群,忙得团团转,哪还有闲工夫管他,他只要不回来折腾,我就烧高香了。”巧儿没奈何地说。 三儿在一边听着几个人的对话和叹气声,心中很是难过,不由自主地也“唉”地叹了一口气。 “我就说嘛,打了他是没有用的,要他知道为啥挨打,知道错在哪儿才有用。”俊蛋儿对三儿说。 “他这么大个人?难道不知道自己个儿错在哪儿?再说我们怎么才能让他知道呢?”三儿有些犯愁。 “他是知道自己错的,但是,他总是妄想着天上掉馅饼啊,所以,我们得让他清醒过来,或者恐吓他,他害怕了不敢再胡作非为才行。”俊蛋儿慢慢也懂了很多人事。 “他就是个人渣,要让一个人不做错事容易,要想让一个人渣成为好人不容易啊。”三儿愤愤地说,“也不知道我姐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找了这么一个人渣!” “改变一个人不容易,但是叫他知道恐惧却容易。比如你叫他一骂人就头痛;一耍钱就肚子痛、晕倒;一馋吃懒做就浑身不舒服……只要是他的坏毛病都让他不舒服,想到做坏事就做噩梦,这样行不行?”俊蛋儿为自己能想出这样的主意笑起来。 “这个我可能能做到哦,比如让他头痛、浑身难受,我就使劲掐着他脑袋和身体不就好了?至于让他做噩梦那也是我力所能及的哦。”三儿有些兴奋起来。 “我只是说这个意思,不一定是这样做啊!你还可以叫他想到耍钱就看见饿鬼张牙舞爪,是不是能吓住他?”俊蛋儿张牙舞爪地出洋相。 “嗯,我们得‘策划’一下,那些幻化万物的本事我还没有,但是我师父有,我可以央求他教教我,我又不是害人,我是在救人,对不对?”三儿说完,没有人接应,自己倒哑然失笑起来。 “我们可以先试一试你的本事能不能叫他知难而退,要是不能,你再央求你师父也可以啊。”俊蛋儿提议。 “好!今天夜里子时月明之时,我集中精力进入他的梦里,吓唬吓唬他,他是知道我死了的,突然出现在他梦里,恐吓他一顿看看。”三儿急着找地方去修炼能量级,欲转身而去。 “你等等,那我觉得你还是先正颜厉色地告诉他哪些事情不能做的好,先不恐吓他,要是他不听,再恐吓。不要把他吓死或者吓疯了,那咱姐就更惨了。”俊蛋儿拉着三儿说道。 “嗯,你说得我知道了,我听你的,我得去准备准备,否则也难进入他的梦里。”三儿急匆匆转身离去。 “看着正午的阳光正好,我们不如一起跟着大哥去练练本事吧?”一个小鬼提议。 “我们还是玩自己的吧,先不要打扰大哥,他还是一**子不满半**子晃荡呢,我估计他现在还教不了我们。走,我们去看看栓娃子干啥去了,要不去咱再去逗逗张家的大黑狗?”俊蛋儿拦住几个小鬼道。 十世不变的秉性 十世不变的秉性 三儿自去修炼他那一点点神通,待到子夜时分,栓娃子的魂魄不固之时,他方可接近。 栓娃子磕得鼻青脸肿,骂骂咧咧到隔壁家去诉苦,大家不过是看笑话,没人把他当回事。 栓娃子心里一直不平衡,凭啥?他们凭啥看不起他?他哪里比人少了啥?他栓娃子身高树大一表人才,有个能干勤快的好老婆,还有两结结实实的儿女,他不比谁强?他们居然次次都带着调戏、讽刺的神情戏弄他。这让他很不舒服,不就是耍钱输了几个?那是爷愿意!有钱难买愿意不是? 栓娃子见一屋子人都没有一个他“看得上眼”的人,没趣却趾高气扬地、昂首挺胸地走出去。 “这小子!要不是靠他爹是村长,捞到巧儿这么一个好媳妇,就凭他?娶媳妇?娶后生都没有!”一个人嗤之以鼻。 “没办法,那就是命,人家就是好命,好妻命,你不服不行。”一个女人笑道。 “我服他?呸!”那人啐了一口。 “听说商都家住在栓娃子西房了?这老汉想起个甚?想到住到闺女家去?两三个儿子有的是房子不去住,住到闺女家?这栓娃子能容得下他?”女人说。 “花人钱时候就容得下?住他个屁股大的破西房,人家不吃他不烧他的,还有啥容不下容得下的?要是不给商都家老两口住,那他就混蛋到家了!”男人继续嗤嗤。 “这种人也说不上。”另外一个人喃喃了一句。 栓娃子有钱时候,谁见了都是兄弟,远远地就迎接去了麻将摊。到栓娃子没钱时候,基本没人理涮他,他转玩了一圈,看了一圈冷冷清清的脸,只好悻悻地回家,长条条地摊在大炕上。 巧儿忙着打鸡喂猪,没空理他,只有两个娃娃欣喜地爬在很少着家的父亲脸上,抓鼻子抓眼地玩。 栓娃子想想也是:只有自己家才是好去处,不用看人脸色,也不会被人轻视。 只是这念头刚转,他就劝自己:可不能便宜了那帮王八羔子,爷得想一想咋样才能把输给这群王八羔子的钱赢回来,也昂首挺胸活一回,谁跟老子奴颜婢膝老子就赏他两枣。谁敢跟也翻白眼,爷就赏他两嘴巴子!栓娃子摊在热炕上,做着美梦,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然而,一转眼,他就意识到,他连赎本的本钱都没有,还怎么赢钱回来?于是又一脸不快。 巧儿看着俩娃爬在栓娃子身上,不哭不闹,也想:有这么个人还是好过没有,俩娃也有个照料。 ……………………………………………………… 话说日暮时分,俊蛋儿和一群小鬼还在满村子找好玩的事情,也没有见着三儿。自从来了一群小鬼,俊蛋儿也就没那么寂寞了,常常带着他们“胡作非为”。 此刻,三儿正在西梁的敖包山北的一处风水宝地,修炼他的神通,看着夕阳只剩下最后一抹余光,三儿急急地用尽心力去把最后一点点阳气吸纳入体。 然后大地渐渐进入黑暗的怀抱,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也在黑暗的包围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三儿聚集逐渐增强的天地阴气,加上日间采纳的阳气,二气调和,形成一股较为强大的气势,他集中意念,来到栓娃子的梦中。 走进一个阳气旺盛的大男人的梦中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此刻的天地是阴气最为强盛之时,但是凭着三儿那一点一知半解的本事,还是很困难的。 他看得到栓娃子的魂魄出游,但无法近身。 人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在梦中,栓娃子也是个游魂饿鬼,没有啥正经事情,只是一味地在寻找好吃好喝或者好玩的地方。 三儿一直跟着他前行,就是无法接近、无法让栓娃子看到他,更别说能有什么动作了。 三儿把这归罪于他今天的能量级别不够,他今天的修炼不够,待到明天朝阳升起时,吸纳朝阳的精华,以增强自身的阳气储备量,再调整阴气的阶级,再用心把二气调和利用,他就不信走不进栓娃子的梦里,他信心不减。 看到栓娃子走进了一间灯红酒绿的处所,看着栓娃子驾轻就熟的样子,他知道这个应该是栓娃子经常光顾之处,可惜,他进不去。 门口的把守拦住了他:“这位兄台看着面生,请问是哪一位大驾光临?” 看着对方的衣着打扮,不像是现在的样子,莫非栓娃子走进了古代的…… “请问这是哪里?我有点儿迷路了,还望兄台指教。”三儿学着对方的样子鞠躬作揖。 “哈哈哈!这是哪里?看你一介小生模样,来不起这样的地方,走好。不送!”对方的脸惨白惨白冷若冰霜。 三儿被这冷直击魂魄,从脚底冒出来一股激烈的寒气,不敢多言,只好乖乖地退下。 三儿飞身到处所的上空,希望看到里面的场景,可是下面是一片看不透的云雾,怎么使劲都没法看进去,于是他躲在不远处等待栓娃子出来。 不懂过了多久,栓娃子摇摇晃晃地出来,用手扶着吃得滚圆的肚子,摸着油光锃亮的嘴脸,打着饱嗝出来了。 同时出来的还有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几个人手里拿着文明扇,一一抱拳告别。 在三儿眼里,栓娃子还是老样子,一条吊到半腿的恓惶裤,一件露出棉花的破棉袄。 可是,他看不到的是栓娃子其实也是一身绫罗,玉带纶巾,一副大家公子模样。 看着栓娃子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明显是酒足饭饱之后。 三儿恨不得上前揍他一顿,家里姐姐累死累活地干活儿养家糊口,他倒好!除了馋吃懒做不说,连做梦都是花天酒地的,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女人?三儿不好意思再想下去。 他急忙近身跟着栓娃子,挥舞的拳头和他一样在栓娃子眼里那是毫无踪迹。 炕上的栓娃子美梦中那是无比惬意,他吧喳着嘴,回味着梦中的美味,体验着梦中无以伦比的美好感受,翻了个身。 三儿见栓娃子的魂魄已回,看来后半夜,这家伙吃饱喝足该休息了。 不想…… 鬼狐偶遇 鬼狐偶遇 话说三儿正准备看看爹娘,就找个能量聚集地去修炼,不想,一回神就发现,栓娃子的魂魄又出来了。 酒足饭饱的栓娃子这一回不再去往灯红酒绿的地方,而是漫无目的地瞎逛,来到了一条繁花似锦的处所,到处是鸟语花香,很像鬼精师父带三儿去过的地方。 看着栓娃子没心没肺地闲逛,三儿也没有兴致再跟他。 于是三儿返回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 俊蛋儿跟几个小鬼正在捉弄村里的一条大黑狗,大黑狗上蹿下跳地狂吠,只听得屋里的主人破口大骂:“这条死不了的疯狗!大半夜这是号丧呢?再叫等老子明儿起来炖了你。” 三儿看了一眼没啥好玩,便想去看看母亲。 母亲迎面走来,显然已经看到三儿。 “儿啊!你这是要去哪儿?”老太婆的眼泪又流下来。 “我没事儿,回来看看你。”三儿搂着母亲的肩膀亲昵地说道。 “娘搬家了,也不见你回来,你是在哄骗娘嘞?”老太婆不高兴地说。 “娘,我知道嘞,你搬到我姐西房了,对不对?我都回来看过你了啦。”三儿撒娇。 “对嘞!只是你姐夫不是个好东西。”老太婆压低声音瞟一瞟周围,悄声说。 “哈哈哈!咱不吃他不喝他的,不理他就是,有我姐了,你就当他是只喂不熟的狗就好了。”三儿笑道。 “嗯,娘不理他!娘连话都不跟他说,只是苦了你姐。娘想你!你经常回来看看娘,好不好?”老太婆紧紧抓着三儿的手不放,可是,三儿知道,娘抓住的只是她自己的手。 “娘,一个人是一个人的命,说不定上一辈子我姐是我姐夫的东家,我姐夫就是个长工,被我姐打骂,不给吃喝,欠下人家的债,这辈子人家就来要了呗。你老了,就不要管那么多,好好活几天,想吃啥吃啥,想穿啥穿啥,你高兴我看着高兴就好了。你说对不对?”三儿柔声安慰母亲。 “对嘞!娘不管,娘也管不了,娘只要我娃高兴,娘就高兴嘞。”老太婆笑起来。 “咱回家,这回娘的家可热乎了,再也冻不着娃了。”老太婆不由分说地拉着三儿就走。 三儿不好推脱母亲的心意,只好跟着母亲回家。 商都家睡得正香,被老太婆狠狠地推醒:“死老头子,快起来,三儿回来了,腾开炕头给娃睡。” 被推醒的商都家十分恼火:“你发什么疯?大半夜不让人睡觉,你干啥呢?” “叫你起来,你就起来,三儿回来睡觉啊,你给娃让开炕头。”老太婆不依不饶地说。 “你发啥疯?黑灯瞎火地,你说三儿回来了,在哪儿呢?”商都家爬起身,裹紧被子,不悦地问。 “啪”商都家拉着电灯。 “你要死啊!开灯干啥?快关灯,娃怕亮光。”老太婆喊道。 “你成天神神叨叨搞啥吗?”商都家拉灭灯,翻个身不再理睬老太婆。 明天得找几个娃商量一下老婆子的后事了,最近这老太婆常常这个样子,估计离死不远了。 三儿看着醒来的母亲魂魄还是浮在躯体之外,他知道母亲在阳间的日子不多了。 老太婆折腾了半天,商都家都不出声不动弹,老太婆也只好咒骂着作罢:“你这个老不死的,娃大老远回来,你一个炕头都舍不得给娃腾开,你明天出门就崴断腿,给狗咬,死了回不来家,尸首给狼吃狗啃……”吧啦吧啦一大堆恶毒的咒骂,商都家用被窝捂紧脑袋,用手指塞住耳朵,把老太婆的骂声隔绝在外。 三儿顾不得父母唧唧吵吵的掐架,只身而去。 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走进人世间的生活,改变一些事情。 于是他找到一处月光明丽的地方,安静下来,用鬼精师父教导的方法,引导月亮的阴寒之气进入体内。 随着月光的缓缓而来,他感觉到了一股寒气在体内流动,他对师父的论调有些怀疑:师父不是说只有人体才能修行吗?我这飘飘渺渺的魂魄不也可以感受到这么多东西? 心神恍惚,进入体内的阴寒之气便一泄而去。 “我教你的方法只能应对一时,你也没法聚集更多的能量,你的魂魄之气也在渐渐消耗,没有实型,你是成不了气候的。不信你可以试试!”鬼精师父的话隔空而来。 “师父!我错了,您原谅我,好吗?”三儿对着茫茫夜空喊道。 除了银河系闪烁的繁星和一轮初升的满月,已经没有了任何声息。 今儿是月中,满月的能量级是最高的,鬼精师父曾经说过,月初的月牙和月中的满月是修炼阴气最好的时光。 没有得到师父的回音,三儿只好继续冥想、继续吸纳月光入体。 被父母的叨吵、姐夫的不务正业、师父的“抛弃”烦扰了的三儿再难进入安静的状态,他心烦气躁,在草原深处的荒草中疾步乱窜。 他就不信,鬼就没有了作为的空间?他偏偏要做出一些事情来给师父瞧。 他蹲下来恨恨地用手砸着地面,无意间看到不远处一只闪光的白狐,头嘴高昂,正在吸纳月光的精华。不知道它修炼了多久,通体都泛着紫色的光,这让他很是羡慕,三儿不敢冒昧打扰,便在一旁守候。 等待月色隐去,朝阳升起时,白狐抖擞掉身上的霜雪,伸伸懒腰,才发现身边多出一个人。 三儿不敢多言,跪伏在地,用心念传达心意:先生好,适逢先生练功,不敢叨扰,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谁是先生?睁大眼睛看看,人家是小姐!”白狐眨巴眨巴眼睛,抛了个媚眼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就说嘛,哪有这么妩媚漂亮的先生?小生这厢有礼了!”三儿学着生前戏文里的话丢过去。 “咯咯咯,小哥哥是在这里偷窥人家练功吗?”白狐娇笑道。 “没有没有没有!”三儿连连否认,“只是偶遇!只是偶遇!” “咯咯咯!偶遇?!我喜欢!”白狐丢下一句话,三下两下就没了踪影。 三儿望着草丛中消失的白色影子,心中戚戚:看来就是一只狐狸都比鬼强啊。 畜生和鬼也不同道 畜生和鬼也不同道 朝阳的光芒照耀着大地,使这萧条寒冷的冬日多少有了一丝暖意。枯黄的草在北风里摇摇曳曳,偶然几只没有冬眠的兔子出来觅食,东奔西走。 草原鼠早已进入梦乡,一整个冬天都见不到它们的影子,它们会在自己的别墅里,吃喝拉撒。粮仓里有的是他们入冬前储备的粮食。 它们的卧室也是老婆孩子温暖的窝,甚至它们还有特定的育婴室,厕所都是独立的。 三儿那时候曾经跟着草原鼠探访过它们的窝,惊奇于它们的创造力,它们的窝冬暖夏凉,有几个出口,安全而布置科学。他甚至有些嫉妒草原鼠,这个大草原上,它们活得自在而随心随欲,比人强多了。 三儿望着村子里的袅袅炊烟,生出一些感慨:人都在忙着喂饱肚子,他们没时间想其他。可是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完一生,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做鬼的好,虽说有些孤单和无影,但是,至少不用庸庸碌碌地过日子。 那些活着的人,比如像栓娃子,跟死人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有一具驱壳,行尸走肉而已。 想到栓娃子,他又有些感到奇怪:他的梦怎么那么与众不同?这么一个破落户,怎么还有这么富丽堂皇的梦?就凭栓娃子那点子想象力,或者他的福分,他就不该有这么好的梦。 他愤愤地想,就是他那么好的母亲的梦都是潦倒破落的,凭什么栓娃子的魂魄能到那么好的地方去?他决定有机会找鬼精师父问个明白。 百无聊赖的三儿飞身而上,他想找到白狐的踪迹,哪怕有个伴儿——一个有些见识和本事的伴儿玩一玩也是好的啊。 飞过整片草地,他都没有发现白狐的影子,他甚至连后山的狼洞都去看过了,还是没有发现白狐,他决定今夜守候在白狐修炼的地方守株待兔。 漫长的一天过去了,三儿终于等到了午夜时分,他已经没心思吸纳月光之精华,只一心一意等待白狐的出现,可是一夜在三儿焦急的等待中也逝去了,白狐都没有出现。 三儿迎着第三天初生的朝阳万分沮丧,如今,他连一个像样的朋友都没有。 师父弃他而去,白狐不见踪影,他只能跟俊蛋儿和几个小鬼混日子。可是跟这些小鬼在一起,他啥都做不成,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他要作些事情的——他深信自己可以的。 于是他夜夜等待在与白狐偶遇的地方,等待她的出现。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白狐像从未出现过一样,音信杳无,这都让三儿有些怀疑那一晚的“偶遇”只是他孤单的灵魂幻化出来给他解闷的幻境。 那也是一个满月的夜,月光如水,草原静谧的夜,三儿感到万分寂寞,他静不下心来修炼,他的耐心也在一点点耗尽,就在几乎耗光的时候,白狐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飘在空中的三儿看到白狐的那一刻,激动地心花怒放,像等待已久的恋人终于有了音信一样。 他顾不得白狐要修炼,急忙来到白狐的面前:“你到哪里去了?叫我等得好苦啊!” 白狐被突然出现的三儿吓了一跳,蹦得老高。 “你别怕,是我。”三儿站稳身形说道。 “你?你等我?”白狐诧异道。 “上一次匆匆一别,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到你了,我很想跟你做朋友,可以吗?”三儿急切的语气。 “我们好像不熟耶?”白狐的话有些冷。 “我们是不熟,但是我们有缘‘偶遇’,就说明我们还是有些缘分的,你说对不对?我看你也是一个,我也是孤身一鬼,不如我们就结伴一起玩儿吧。”三儿恳切的的语气。 “哦?可是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耶,我不过是一只畜生,你转眼就能做人了耶,而我的修行之路漫长,我们哪里玩得到一起?”白狐说道。 “白狐姐姐,我这么叫你可以吗?”三儿讨好地说。 “可以,只是,我比你奶奶还老耶,你叫我姐姐就姐姐吧。”白狐又“咯咯咯”笑起来。 “啊?”三儿骇得瞪大了眼睛。 “啊什么?你不知道一只畜生想要修炼有成,需要千年的道行?比起我的前辈们,我只是个小娃娃而已。”白狐一本正经地解释。 “有那么难?你的修炼有成是什么啊?”三儿不解地问。 “就是能脱离畜生道而转生为人啊!”白狐道。 “转生为人有这么难?”三儿不屑地说。 “有这么难?!嗐!你到底懂什么啊?转生为人那得有多难你居然不知道?不过我的一些前辈,修炼到位的,也可以直接到天道去做神仙了。”白狐有些看不起眼前这个小娃娃。 “那你们要怎样修炼呢?”三儿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 “哈哈哈!你这小娃娃这么多问题?这个是我们狐狸修行的秘密,岂能随便告诉你?再说,你为嘛不去投胎做人,在这瞎晃悠啥?”白狐笑道。 “我觉得做人太苦,我才不稀罕,我觉得还是做鬼好,逍遥自在不说,还没有那么多烦恼。你说是不是?”三儿又把自己的一套歪理拿出来说。 “你这娃娃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惜了老天爷给你的机会!我们有多渴望能成为一个人啊!可惜,没那福分,也是我们曾经的罪恶所致,如今后悔已晚,只能洗心革面重新来过。你却把这样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掉?话说,你一个孤鬼,在此作甚?”白狐问道。 “我?我在这儿玩儿呢。”三儿不好意思地掩饰道。 “玩儿?”白狐绕着三儿转了一圈,伸出鼻子嗅一嗅三儿的气味,虽然作为鬼的三儿,身上早已了无人气,但是鬼的那一点点独特的信息还是在的。 “你这小娃娃有雄心,也在此练功?不过,你要想有所成就,那比我们还不如,我们修行得道,不管多少时间都能有所成就,而你,那得何止千年万年的道行?到头来也估计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耗掉了一个做人的机会。我不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得开始我的修行了。”白狐说完,遁身而去。 “哎哎哎!白狐姐姐,你继续在这儿修炼吧,我不打扰你,我们可以做朋友的。”三儿对着白狐的背影高吼道。 “有缘自会相聚。”远处飘来几个字。 勤学苦练走歪路 勤学苦练走歪路 这一回,三儿学精了,他悄无声息地飞起来,远远地跟着白狐,一步不敢落下。 只见白狐来到一处山峰之上,月光明亮聚集此地。 白狐稳下身形,双脚立地,双手合掌,高昂着头颅,向着一轮满月深深地跪拜下去,三叩九拜之后,白狐直立立地两脚着地对着月亮一动不动。 月亮往西边去,白狐随着月亮的运行也在微调着自己的方位。大约一个时辰后,白狐放下双手,四脚撑地,仍然高昂着头颅,三儿不敢靠近,远远地照猫画虎地跟着学。 他专门选择在白狐的下风头守候,担心白狐嗅到他的气味而滋生意外,下风头他能嗅到白狐的狐臭味,能轻微感觉白狐吸纳月亮精华之运气之道,他虽在一边观察,但是精神却能集中,居然有了一些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上来,麻酥酥?酸溜溜?反正自从做鬼以来这样明显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他甭提有多高兴了,直到日上三竿,朝阳刺眼的光芒摄入眼睛,三儿才从入定中醒过神来。 不远处的草原早已没有了白狐的踪迹。 三儿站在原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在广袤的蒙古高原的平地上,这里是凸起的山峦,五山环绕,中间是一座凸起的主峰,形成一种五福环绕、六势顺通之型,他们的位置正是六座山峰的中心点,这就是一块聚集能量的风水宝地,怪不得白狐来此修行、怪不得他在此会有如此强烈的感受。 其实白狐知道三儿一直跟着她,但是就一个不碍世事的小鬼,一时兴起也不足为患,因此也未加责备。 三儿发现白狐基本有九个固定修炼地点,她会在不同季节、不同时刻选择不同地点修炼,只是三儿不懂其中的奥妙,但又是偷窥,不敢出现更不敢提出问题来,只好日日到处找寻白狐的踪迹,早把要整治栓娃子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白狐基本上是在每个不同时间点的夜里修炼,白天时间,三儿便无所事事。 于是,他就召集俊蛋儿和几个小鬼一起演练一下他从白狐处学习来的招数。 但是,毕竟狐鬼不同,三儿虽然觉得功力有所长进,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倒不如鬼精师父教的最简单的几招管用。 俊蛋儿和一群小鬼跟着三儿比划了几日后,个个没有了兴趣,自顾去玩自己的。 白狐其实一直知道三儿在偷偷跟着她修炼,她知道他不会有所成就,但也不说透,不理会,小孩子嘛,能有几天新鲜劲儿?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自己放弃了。 不想三儿一直一直坚持着,还在自己琢磨,这使得他的功力有所走偏,白狐实在不忍心害了这个小鬼,毕竟为狐修炼,不害人也是要的。 况且三儿和她算是有些缘分,这孩子也不讨人厌。 那天夜里,三儿找到白狐的修炼地点,照样跟着白狐一起修炼起来,两个一起练功,虽然没有接触和交流,三儿都觉得不再那么孤单,时间也过得快起来。 好像一转眼的时间,朝阳已经冉冉升起,他附在草丛里不敢出来,担心被白狐发现,等待白狐离去。 可是,好久都不见白狐的动静,禁不住伸出脑袋观望。 白狐也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这让他很是惊恐和慌乱,既然被发现了,就不得不出来认错了:“姐姐好,我错了,您大人大量原谅小弟,小弟再也不敢了。只是小弟十分愿意跟姐姐做朋友,可以吗?” 白狐安静地听着三儿还是比较诚恳的话说:“你跟踪我多久了?” “嗯,跟踪这个词有点子难听,我已经跟了姐姐很久了,不敢冒昧打扰姐姐,只好在旁守候,也顺道跟姐姐学学如何修炼。小弟错了!请姐姐原谅!”说着,三儿深深鞠了一躬。 “算你老实,我早就知道你一直跟着我,不过是以为你小孩子一时兴起所致,不想你小子还真有耐心,一直这样不急不躁地跟着我,说吧,想干嘛?”白狐的话三儿猜不透是什么意思,是责备还是许可? “没想干嘛,只是一个人实在孤单,看到姐姐是有修为的,于是想跟姐姐做朋友,也好多多请教姐姐我不懂的东西。毕竟姐姐比我年长几岁,也见多识广,小弟这厢有礼了!”说着三儿又是一个深鞠躬下去。 “咯咯咯!你小子可不兴再这样了,你这不是折煞我吗?就这么简单的动机?你不说实话,从今天开始,我可不许你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哦!”白狐洋装恐吓。 “别别别!千万别!我就跟您实话实说吧。我呢?不想做人,觉着做人太过辛苦和难过,我觉着做鬼挺好,逍遥自在。可是我的一个老鬼师父说:做鬼是不能做成任何事情的。我呢?又不想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小鬼,我还想一边做我逍遥自在的鬼,一边可以做些事情。看到姐姐这么有见地和神通,于是…于是……”三儿不好意思地说。 “哦?小小年纪倒是有些志向,说吧,你想做些什么事情?”白狐对三儿的话有些感兴趣。 “具体还没想好,只是觉得要是能给人世间穷苦的人提供点帮助,不让他们过得那么艰辛;或者教化一些人,让他们知道不只是活着的一个世界,还有**四界天,叫他们珍惜人身……等等。”三儿把自己一点最简单的想法说出来。 “哦,你的想法倒是不错,只是,一辈子不管两辈子的事儿,你是个鬼,你是不可以介入人世的,你师父没有告诉你?” “哎呀!告诉了!我就是烦这个,你们都这么说,难道就没有例外吗?我就不信除了你们口中这样那样的规矩,就没有例外的事情?我偏要试试。”三儿的执拗劲儿又上来了。 “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难!”白狐笑道。 “人家是在说正经事情,你能帮就帮,不许笑话人!”三儿有些倚小卖小了。 “可是,我凭啥要帮你?”白狐挑挑眉梢问。 造访狐仙 造访狐仙 “不为啥呀,反正我已经认定您是我的姐姐,您日后有什么需要小弟帮忙的,小弟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三儿仗义地说。 “这话说得!姐喜欢!”白狐笑着说。 “那姐姐已经接纳我这个弟弟了?”三儿欣喜地说,“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不好?” “好!不想姐年纪轻轻居然跟一个小鬼称兄道弟?不如日后你就叫我兄长吧?”白狐感慨地说。 “啊?姐姐不是说自己是女孩子吗?叫兄长是不是不太合适?”三儿有些为难。 “没关系的,但凡有些成就的人不管男女人们不都是叫他先生吗?咱们都有一些雄心壮志,不如兄弟相称,这样子比较好听也方便。”白狐说。 虽然三儿几乎不能理解白狐的话,但是他能跟白狐做朋友已经很是心花怒放,故而连连点头答应:“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姐姐呢?”白狐笑道。 “哦哦哦!对对对!兄长所言极是!”三儿调皮地说。 “咯咯咯!这孩子还挺好玩。你说你要做些事情,但是前提是你得有那本事不是?就凭你现在的三脚猫功夫,做不好事情,估计搞砸倒是分分钟的事儿。”白狐笑道。 “是啊!所以我比较苦恼,本来鬼精师父有些本事是可以教我的,只是他想让我进轮回做人修行,所以不肯再教我。我现在连他的影子都找不到。”三儿很苦恼的说。 “你师父也没错,只是这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你做鬼的决心这么强烈,还不如就顺着你的心意,让你自己走下去,走不下去时候,你自然就回头了不是?”白狐倒是心思活泛。 “谢谢姐姐!我以为:事在人为,我要是下定决心,好好努力,我就能做到我需要做到的事情。姐姐你说是不是?” “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连刚刚我们的约定你都记不住,你还下定决心呢?”白狐泼了一盆冷水给三儿。 “兄长见谅,小弟一时激动失言了。”三儿认认真真鞠躬认错。 “看在你是个执着的小鬼份儿上,我就带你见见世面吧。”白狐说完,起身而去。 三儿紧跟其后。 走了一段路之后,来到一处花红柳绿的世外桃源,塞北的寒冬不见了,到处是繁花似锦、硕果累累,看得见很多狐狸在田间地头做事,它们完全是人间的重现。 三儿心里想:难道狐狸也能像人一样生活?那师父说的只有人身才能修行不是一句空话? “来,小弟,我带你见过我们的宗长,虽说我们是畜生道,但是我们也是有着一个典型的社会系统,有着各种规矩,谁都不可以破坏它,一旦触犯规矩,处罚是绝不赦免的。”白狐严肃地说。 三儿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白狐前行,不敢东张西望。 一路上都有狐狸们恭恭敬敬地打招呼:“族长好!” “兄长原来是这里的族长,怪不得看上去虽是女流之辈还是有着一股子威严显现出来。”三儿暗自里揣度。 经过一段桃花林,再过一段荷花池,路过颗颗果实的梨树林,他们终于到了白狐所要到的地方。 三儿斜眼偷瞧,发现脚下是五彩的石头,闪着七彩的光,越往里走寒气越逼人,悄悄抬眼看去,只见一抹的水晶设置,水晶的地板、水晶的顶棚、水晶的座椅靠背、水晶的灯具花盆……只是水晶的颜色不同。 七彩水晶铺就的地板,宽大宏伟气派的座椅是黄水晶做成,背后是紫水晶的后墙,两边是粉水晶的走廊,屋顶是白水晶镶嵌着五彩水晶的不同图案…… 三儿看得眼花缭乱,他虽不认识这是水晶,但是这样强大的能量场和金碧辉煌的布置,早已震慑了这个飘忽不定的小鬼的灵魂,他像傻子一样呆呆地站立在侧,出不得声音。 黄水晶座椅在茶色水晶灯的照射下发出柔和的光芒,上面斜坐着一位毛色艳丽的红狐。虽是一只看上去不过是狐狸的狐狸,但是他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是摄人心魄的。 三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乖乖地、呆呆地站立在白狐身侧。 只见红狐的左右两边直立摆置着两杆黑水晶的仪杖,大厅里除了他们三个没有旁人。 “兰儿,你这是带了个什么东西进来?”看上去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红狐,发出的却是一个苍老女音,三儿暗自里想:这位奶奶级别的狐狸还不知道几岁呢?说不定比我的太奶奶还老。 “小鬼,不许说我老了!否则我叫你粉身碎骨、灰飞烟灭。”苍老的女音传入三儿的耳膜,三儿吓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 “宗奶奶,我带了一个好玩儿的小鬼回来陪您玩儿,这样您就不会寂寞了,这个小鬼十分好玩儿,鬼精灵一个,您要是喜欢就留下,您要是心情再好点儿,还可以调教调教他,或者教他那么一点子本事,也未尝不可。”白狐笑呵呵地回道。 “我不要!”三儿的内心是挣扎的,他不想跟这个老狐狸一起“玩儿”。 “听话!能跟宗奶奶一起玩儿你知道是我们多少狐子狐孙的奢望吗?宗奶奶都不愿意呢!你有福分来此,要是宗奶奶不嫌弃你,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不快拜谢宗奶奶?”白狐悄声道。 “看来我想什么他们都能读懂,再想也是白想,不如就陪着这老人家玩玩,说不定……”三儿赶紧把心里的想法刹住车,可不能让这老狐狸知晓他的目的。 “宗奶奶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家清净惯了,今天要是能留下你,也是你的缘分,还不快谢谢宗奶奶收留你?”白狐有意把三儿引荐给宗长,是想以宗长的本事,完成三儿内心宏大的志愿或许有些可能。 “谢谢宗奶奶!”三儿不懂白狐的用心,但是事已至此,先应承着再见机行事的好。 “小鬼!不许三心二意、也不许身在曹营心在汉!我要你留下来就是要一心一意陪着我,懂不?你要敢忤逆我,我叫你……”红狐没说下去,停住半截话。 “宗奶奶逗你玩儿呢。宗奶奶,你可不能再吓唬他了,人家还是个小娃娃呢,被你吓哭,我可哄不住哦!”白狐笑道。 三儿心里想:“谁是小娃娃?我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你们这些女流之辈?” “哈哈哈!有骨气!奶奶就收留了你,往后要听奶奶的话,奶奶天天给你吃好吃的。”红狐很开心。 “话说鬼哪还能吃好吃的,这奶奶是不是老糊涂了?”三儿的心思刚转…… “把这小子给我拉下去,用牵魂绳绑了,扔进炼丹炉烧他个七七四十九天!居然敢说我老糊涂?你是想灰飞烟灭了不是?”红狐怒道。 吓破了胆 吓破了胆 “还不跪下?头天来就惹宗奶奶生气?你真是够鲁莽的!”白狐洋装生气,却暗地里眨眼示意。 三儿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跪下磕头:“奶奶饶命,我只是瞎想一下,我没有其他意思的。” “奶奶是不会跟你这样一个小鬼一般见识的,但是你记住:要懂得尊重、敬畏。”白狐严厉地“教训”道。 “命都没有了,还饶命?你这小鬼!好吧,看在你年轻的份儿上,奶奶就懒得计较你了。”红狐的话音刚落,就靠在舒适的座椅上迷糊了过去。 “奶奶,我先带他下去调教几日,等他懂些规矩,再带来给您玩儿。”白狐对着进入梦乡的宗奶奶说。 “奶奶睡着了。”三儿忍不住说。 “嘘!”白狐制止了三儿的话,“呼呼呼”——宗奶奶的鼾声响起。 两个慢慢走出来水晶宫,来到外面。 太阳仍然挂在天上,却不是三儿常见的太阳,这里的太阳发出的不是光芒,而是丝丝缕缕的七彩雾气,这些雾气在空中蔓延,集中到不同的地方,呈现不同的颜色和形状。 “兄长,这是太阳吗?你们这是什么地方啊?我怎么都不认识?”三儿禁不住问。 “你当然不认识,你从未来过。我们这是自己的家园,我们的世界不同于人类世界,但是它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你看到的都是实在的,它们比你实在。你不信摸一摸那树上的果子,那就是果子。”白狐含笑说。 三儿跳起来摸一摸一旁树上七彩的果子,着实是冰凉凉的感觉:“兄长,这个是什么果子呢?这个我也不认识。” “这个是迷离果。” “迷离果是什么果?”三儿觉得这名字有些好玩。 “嗯,我们这里所有的食物都有着不同的功效,什么人吃什么食物,都是有规矩的,一旦吃错就会出事儿,你千万不可造次。”白狐叮嘱道。 “兄长,你忘了?我是只鬼,我不吃东西的。”三儿笑道。 “哦,其实你也可以吃东西,先不说这个。再说这个迷离果,它是可以摄人魂魄的,虽叫迷离果,其实是治愈一些练功走火入魔失却自我的人。”白狐解释道。 “谢谢兄长带我来这里,你要是不带我来,我以为世界上也就那么几种样子,虽说鬼精师父带我去过一些地方,也说过六道十界什么的,但是都不是我亲眼所见,都算不得数不是?您这是给我大开眼界呢!”三儿由衷地感谢白狐。 “万事万物都脱离不了六道十界,我们不过是六道之中的一个小小处所而已。” “兄长,我能长期留在这里吗?”三儿向往的语气。 “长期留在这里?你的宏图大业不做了?”白狐笑道。 “做!只是暂时…我暂时不想离开这里,想多见识见识你们的世界,也多跟兄长学习一些本事。”三儿实在地说。 “我带你来此的目的也是这样,所以才要你留在宗奶奶身边,他的本事可大了,你要是能学到一星半点,那就是了不起的了!你还不知好歹地得罪了他,看你咋办?”白狐洋装旁观者。 “对不起,我没能了解到兄长的好意,我错了,我向宗奶奶道歉,好不好?”三儿央求道。 “我以为你是个机灵鬼,不想是个笨蛋!亏我费了这番心思。”白狐还是不悦的表情。 “谢谢您!是小弟愚笨,还望兄长多多指教。哪怕打骂兄弟都受着!”三儿又是个深深鞠躬。 “也怪我没有提前告知你,我以为……哎,不说了,好在今天宗奶奶心情不错,要不你小子有得受!”白狐用手戳一下三儿的脑袋说道。 “真的吗?那以后…?”三儿怯怯地问。 “以后就看你的了,哄得奶奶高兴,说不定他会收你为徒,教你顶天的本事,惹他老人家不高兴,消灭了你也不是不可能。你就自己把握了,道我是给你领上来了。”白狐故作严厉的话。 “别呀!姐姐!我不去行吗?宗奶奶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吗?那不是一不小心我就得灰飞烟灭?”三儿确实害怕起来,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 “那你还信誓旦旦地想做些事情,这么胆小如鼠还想完成什么宏伟大业?还是按照你师父说的去做吧,老老实实进入轮回得了。”白狐激将法。 “别别别!我只是担心……要是哪一天我不小心惹奶奶不高兴,他要发落我时,还望姐姐搭救。”三儿吓得不轻,连兄长都忘记叫了。 “要是你没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我当然会搭救你,如果是罪不可赦,那我也无能为力了。”白狐故意说。 “那啥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啊?我不知道啊!你是不是故意要置我于死地啊?姐姐,咱可是好朋友啊,你不能见死不救!”三儿几乎跪下来了。 看到三儿的恐惧,白狐的目的达到:她担心一无管束的三儿会扰乱了现存社会的规则,故而先吓唬恐吓一番,叫他知道怕了,自然就有所顾忌而不敢胡作非为了。 看得出三儿不是循规蹈矩的孩子,他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别因为一时兴起坏了这里的规矩才是好的。 “我会叫人告诉你这里的规矩,你不要去破坏它即可。人类不是有句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吗?你的自由是建立在遵守规矩的基础之上,你明白吗?”白狐的话切入主题。 “明白!明白!”三儿满口答应。 先是宗奶奶的威吓,后是白狐的吓唬,没见过世面的三儿早已吓得没有了主心骨。 “那你今儿可以到处看看,明儿开始便学习一些规则,等你熟悉了以后呢,就可以跟着宗奶奶,至于学习本事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你明白吗?”白狐又问。 “明白!可是……”三儿还是不放心地欲言又止。 “又可是什么呢?这前怕刀子后怕狼的,还是不是个男子汉了?这么点儿出息还想做个顶天立地的鬼?我看悬!”白狐不耐烦地说。 “没有没有没有……我只是……唉!算了,我还是给自己打打气儿再说吧。但求老天庇佑不要给我把命丢了。”三儿双手合十祈祷。 “咯咯咯!瞧你那傻样!”白狐笑着走远了,丢下一旁失魂落魄的三儿。 天崩地裂 天崩地裂 三儿顺着田间地头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看到田野里处处井然有序,个个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就连他走过都没有一只狐狸看新鲜。 难道是它们道行不够,看不到我?三儿这样想。 于是,他走到一处石榴树下,假装伸手去摘红溜溜的石榴果。手还没到果子旁,一旁的沙狐便出声制止:“你干什么?” “哦,小兄弟,你们原来看得见我啊?我不过是试一试你们是视而不见还是根本看不见我?”三儿嬉笑道。 “这石榴都熟了,你们这么还不摘?再不摘就要烂掉了吧?”三儿看着红彤彤石榴果,着实口水流。 “哈哈哈!石榴果?啥是石榴果?”沙狐笑得弯了腰。 “这个嘛!这个难道不是石榴果?”三儿被笑得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这个?哈哈哈!他说这个是石榴果!”沙狐指着三儿跟旁边的狐狸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冷漠的狐狸居然都笑起来。 “你们这么可以这样?是不是石榴果有这么好笑吗?”三儿有些窘迫之感。 “他居然连巧恋子都不认识!还说什么石榴果?哈哈哈!”沙狐还在自顾傻笑。 “巧恋子?这个叫巧恋子?可是我们那里叫石榴果,好不好?你不要笑了,好不好?”三儿尴尬地说。 “你们那里?你们那里是哪里?阴曹地府也有果子?”沙狐停止了笑声,问道。 “我们那里是人间!”三儿有些不服气地说。 “人间?哈哈哈!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明明是只鬼,哪里是人间?”沙狐又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我是鬼不假,但是我还没有到阴曹地府去报道呢!我是还在人间的,你不信?你问问我兄长,哦,就是你们的族长,就知道了。”三儿提到族长是他的兄长,顿时趾高气扬起来。 “哈哈哈!还没听说过,鬼不入地府留在人间的,骗人还拉着我们族长,羞不羞?”沙狐又笑。 “不信拉倒!你是不是就会笑?”三儿被笑得有些恼羞成怒。 “哈哈哈!这小鬼不好玩,大家都散了吧。”沙狐话音没落,围在周围的大大小小的狐狸便一哄而散。 三儿被取笑捉弄了一番,觉得很是不爽,垂头丧气地走在路上,他想:这里的狐狸怎么那么难处?宗奶奶老了,脾气古怪也就算了,这些小狐狸凭啥也笑话俺?他们没见识过的难道就不存在?还“巧恋子”?明明是石榴果!说不定还是从人间偷来的呢!哼!看我长本事了不羞辱回你们? 他嫌走着慢,便起身飘在空中,从空中望下去,这里是良田千亩、大片的草场田地碧波如水。水晶宫坐落在四处环山、大河趟过的中心地带,在七彩日光的照射下,氤氲缭绕,无比炫目,这难道不是天上玉帝的皇宫? 河水七彩、清澈、蜿蜒,流过整片田野,像美人腰间晃眼而璀璨的金丝玉带。 除了太阳七彩的气韵,还有来自不同方位的各色气量都在往水晶宫的方向聚集,水晶宫就是一个高强度能量聚集场,生活在期间的人们一定本事非凡,否则,那里吃得消如此强烈的能量冲击? 三儿飘在空中,七彩炫丽的阳光照在身上,犹如躺在溪水潺潺的小河里,周身被水轻柔地**——舒坦、惬意。 他闭上眼睛,感受来自这不同宇宙空间的美好礼遇。 就在他沉浸在如此美好的享受之中时,突然有一个天崩地裂的声音传来,吓得他赶紧睁眼一探究竟。 可不得了了!在他的眼力所及处,水晶宫轰然炸裂,七彩的能量飞上了天,他也被这强烈的爆炸冲击**出老远,他吓得魂不附体:这难道是天要灭了这个美丽的国度?那么美丽辉煌的水晶宫就这样毁了?这是哪里出了问题?宗奶奶还好吗?兄长还好吗? 他试图赶往事发地点去一探究竟,可是,就凭他那一点点本事和能量,离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别说是他,就是孙悟空也需要翻几个跟头不是? 好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视力范围内,为了看清楚状况,他只好再拼尽力气往上飞一飞。 刚刚还温柔、和蔼的太阳,似乎也变了脸,不再是和谐的七彩光芒,而是污涂涂的一片混沌,这让他看不起下面的状况,要想看清楚,就只能降低高度,可是,猛烈的能量冲击还在,他无法靠近。 就在他手足无措之时,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那雨自然也不同于人间,雨也呈现不同的颜色,不同颜色的雨柱下在不同的田地里,交叉纵横,形成一幅七彩炫丽的水彩画,三儿被这七彩的水幕花迷住了,他不由自主地想张开嘴喝一点,想伸手摸一摸这七彩的雨到底是什么? 他还真是觉得有甜丝丝的雨水入口,这是他做鬼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他的手甚至也感受到雨柱的冲击力,他猛然醒悟:难道?难道我具有了一些神通?即使没有身体没有实体,我也能亲身感受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可是,水晶宫毁了,兄长不知下落,宗奶奶也不知所踪,刚刚开始的美好鬼生就这样一下子毁于一旦了吗?我就是命苦啊!三儿忍不住裂开嘴哭起来。 三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在他专心致志哭得肝肠寸断时,他感觉到眼睛里在冰冷的雨水中有了些**辣的东西。 他伸手摸一把脸,那空无的感觉似乎不在了,他摸得到脸和脸上的水,具体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分不清,可是他明明感觉到了这些的存在! “呵!难道我是转身为人了吗?或者我变成了一只狐狸?”他急需要找个地方照照镜子,他要看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心里想:我估计已经不再是个鬼,我一定已经成了一个兄长说过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想到白狐,他又忍不住哭起来:“兄长啊!你死得好惨啊!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好的兄长,怎么说没就没了呀?老天爷啊!你太过分了呀!兄长啊……还有宗奶奶啊!你本领高强怎么能就这么就没了呢?老天爷啊!呜呜呜——我可怎么办啊?老天爷啊——” 未名老头儿 未名老头儿 三儿正哭得忘乎所以之时,就听得一个声音问道:“你在这儿哭啥呢?为何如此伤心?” 三儿停下哭声,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问自己话。 “爷爷好!爷爷想必是天上的神仙,您往下看看吧,这么美丽的一处好地方,顷刻间就土崩瓦解啥都没有了。呜呜呜——那之间还有我的兄长和宗奶奶呢!”三儿抽泣着说。 “哈哈哈!小娃娃,我还以为你哭成这样是天塌了呢?原来如此而已。”老者大笑道。 “老爷爷,你恁大一把年纪,怎么可以拿别人的灾难来说笑呢?啥叫‘原来如此而已’啊?”三儿虽不知对方的底细,不敢得罪,但也实在不得不有些反感。 “小娃娃,你是初来乍到的吧?你不懂他们这个世界的奥妙,你是白哭了一场,你是杞人忧天啊!”老爷爷伸出手拍拍三儿的脑袋。 “老爷爷,您是神仙吗?您何出此言?”三儿有些惊异。 “哈哈哈!我也不算什么神仙,要说神仙,也勉强算半个吧。”三儿不明白,神仙就是神仙,哪还有勉强半个一说? “那您是?您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兄长和宗奶奶还好吗?”三儿不想深究老头的话,心急地问。 “你待我慢慢给你讲来。”老爷爷言下之意是“说来话长”,还要正襟危坐讲故事? 只见他抬手一招,一片七彩祥云到来,他安然地坐了上去,然后招招手叫三儿过来,三儿不敢靠近,只是稍稍前移。 “来,到爷爷身边来,你不是想知道你兄长和宗奶奶的下落吗?我这就告诉你。”老爷爷和颜悦色地说。 “我…我…我有点…害怕……您是哪一个……?”三儿不敢靠近,战战兢兢地问。 “你看我像坏蛋吗?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想知道什么,就得来我这里啊。”老爷爷笑一笑和蔼说道。 见三儿还在犹豫,便又开口说:“你小娃娃不是胆儿挺大的吗?今儿是怎么了?你不过是一只小鬼,我还能把你怎么样?你到底还想不想知道白狐的下落?我可没那耐心跟你磨叽!”老爷爷撅着胡子洋装生气。 “想!想!只是我刚才看到天崩地裂,世界在一瞬间毁灭,被吓得死掉了一样,您突然凭空出现,我…我……”三儿不敢说下去。 “你啥意思?你以为是我把天地给毁了?哈哈哈!你这小娃娃!你看我有那么大本事吗?我不过是路过此地,听到你撕心裂肺的哭声,一时好心来安慰你而已,你要是信不过我,我就不多管闲事了,就此别过,回见。”说完,老头儿就要起身离去。 “别别别!您千万别生气,我只是觉得事情来得突然,有些蹊跷,我绝不敢怀疑您。”三儿勉强如此说。 “那就好!你可不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可是看你娃娃可怜,来逗你一乐而已。”老爷爷再招招手叫三儿过去。 三儿心想:自古故事里的坏人都是横眉竖目、呲牙咧嘴、血盆大口、面目狰狞……都是来时一股黑风,去时一阵狂雨,这个老爷爷看上去慈眉善目还是像个好人,他要是能告知我其中的奥妙,能得知兄长的下落也值得,哪怕冒点儿险也是值得的。 老头儿不耐烦地拉了一把靠近前的三儿,说道:“年纪轻轻,胆小如鼠,磨磨唧唧,真是的!” 三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到,几乎跌坐在老头儿的怀里,又觉得一股力气把他稳稳地放在了老头儿的身边。 他站定身形,鞠躬问道:“老爷爷,这下您该告诉我真相了吧?” “别急!爷爷还得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可得老实回答。”老头儿手捋银白的胡须说道。 “您不是说我来您身边要告诉我兄长的下落吗?怎么现在成了您要问问题给我了?您先告诉我兄长的安危,再问问题好吗?”三儿据理力争。 “你这小娃娃倒是有一张利嘴,我是答应你的告诉你白狐的下落,但是我没说不问你问题啊?”老爷爷饶有兴致地看着三儿。 三儿有些为难,但是看着他要是不回答老头儿的问题,老头儿是不会告诉他兄长的安危的,只好憋着满满的不服气应道:“那你问吧!您得说话算数,问完了就要告诉我兄长在哪里,他怎么样!” “哈哈哈!好好好!咱们一言为定!”老头儿爽朗的笑声。 三儿有些嫌恶地看着肆意狂笑的老头儿,心中有些不满,又不敢表露出来,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也。 “那你也得保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许胡诌野扯说假话。” “好!” “你是一只小鬼,你是怎么认识白狐的?” “一次练功碰上的,我就想跟他学习一些修炼,所以就认识了。”三儿尽可能详细回答,省得这老头儿待会儿又啰啰嗦嗦。 “哦,那你又怎么想起来到这里的?” “是兄长说要带我开阔眼界,便带我来了。”三儿轻描淡写地说。 “哦?你知道这是个狐狸的世界,你既不是狐狸,也不是人,你是一只无形无影的小鬼,你来这里合适吗?” “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谁说了小鬼就不能到狐狸的世界?再说,你是谁我还不知道呢。你凭什么这么教训我?”三儿越来越反感起来。 “哈哈哈!小娃娃小小年纪脾气不小!你再说说,你来此想要做什么?”老头儿并不生气。 “作甚?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今天就索性告诉你:我有一个本领十分了得的师父,他想要我转身为人,可是我觉得做鬼比做人好,所以我没听他的话,他就生气不理我了。然后我就遇到兄长,想从他那里学些本事,好有些作为,可是他们都告诉我,一只鬼是做不了什么的,但是我不服气,我偏要做些事情给他们瞧瞧。就来到了这里。”三儿破釜沉舟地说。 “哦?做鬼连个影子都没有,那里比做人好了?”老头儿别有兴趣地继续问。 “就是好!我懒得再重复我重复了无数次的话,每一次有人问我为啥不去转身为人,我都要解释一遍,烦死了!”三儿不耐烦地回答。 “好好好!那你就不说,不过……” “不过什么?你该不会说话不算数吧?”三儿急急地问。 重生 重生 “哈哈哈!不过你不想说就不说呗,我只是觉得你不想去做人是因为懒惰和任性,因为做人要万般辛苦,生儿育女不说,还要为人子女尽孝道,做不完的事情,操不完的心,还有没完没了的麻烦。对不对?不过,你想想看,个个都不想去做人,那还有人间一说嘛?” “哈哈哈!”老头儿的话音刚落,三儿就大笑起来,“哈哈哈!” “你这个小娃娃,笑啥子嘛?”老头儿笑问。 “这样类似的话我跟我师父说过,我师父说我就是杞人忧天,根本不存在这样的假设!现在您又拿来说,可见我们是一类人杞人忧天的人。”三儿还在笑。 “哦,你师父说得对,杞人忧天、杞人忧天!不过,我说啊!我们可不是‘人’!你是鬼耶,我嘛……”老头儿意味深长地说。 “我才不管你是啥!现在您该告诉我兄长的下落了吧?”三儿翻翻白眼一副不屑地样子。 “哦,当然!”老头儿捋一捋白胡子说道: 这个地盘是原始盘古开天地之后,留落下的最后一片处女地。是未被人类污染的净土,原是天神把手,后来觉着浪费,便分配给了有着灵性和善心的狐狸们,它们在此繁衍生息,从来不曾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使得这里还保持着最原始的面貌。 你所看到的一切是若干年前的样子,它与世隔绝,没有人带你来,无论人鬼都不可能踏入一步。 你刚刚看到的好像是天崩地裂的毁灭,但是你却不了解其中的真意:这也是在重生啊! 这里每过九个世纪就会来一次毁灭和重组,就把这个世间从老人家变回到娃娃,就像人的生死轮回一样。 你刚刚看到了毁灭的样子,你再看下面,看到了什么? “咦?看到了河流山川在慢慢恢复原样,水晶宫也在恢复中。只是看不到狐狸们啊,兄长和宗奶奶是不是在这样的爆裂中都不会受伤?世界在毁灭重组,那他们的子民呢?他们也要毁灭、重组吗?那我还能见到他们吗?”三儿惊异而担忧地说。 “你看着是恢复原样,其实不然,他们恢复的内部已是千差万别了。这就是关乎形不知其内也!”老头手捋胡须摇头晃脑说道,却没有回答三儿的一堆问题。 “你该不是私塾里的先生吧?”三儿看着老头的样子,忽然想到小时候看“小人书”里私塾先生摇头晃脑的样子,笑问道。 “哈哈哈!小娃娃,你还是蛮可爱的嘛,怪不得兰儿带你回来?”老头笑眯眯道。 “啊?您说兰儿?你说的是我师兄?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您也是只……狐狸?”三儿惊异地看着老头,然后不放心地绕着老头东瞅瞅西看看,他想发现他的尾巴以证明他就是只狐狸。 “小娃娃,不要看了,我没有尾巴。”老头随即明白了三儿的意图,说道。 “狐狸没有尾巴?你不是狐狸?”三儿还是不相信地看看老头身后。 “没有就是没有了。谁说狐狸就要有尾巴?就好像谁说人就要长头发?谢顶秃头的不是有的是?”老头有些不开心地说。 “可是,可是……人的头发掉了也不会疼啊,狐狸尾巴要是掉了难道不疼吗?”三儿天真的话。 “傻蛋儿!谁说不疼了?难道还没有好了伤疤那一天?”老头又撅着胡子说道。 “哦!不过您还是没告诉我兄长在哪里?”三儿忽然反应过来,胡搅蛮缠了这么久。这个倔老头老头还是没告诉他白狐的下落。 “你这娃娃死脑筋啊!我都说你是杞人忧天了,还说他们的世界在重新组合,难道你兄长还会有危险?他们不过是要在这世界毁灭重组之中得到盘古开天地时最原始、干净、强大而纯粹的能量,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千载难逢、稍纵即逝的好机会,难道他们还会在意你这个小鬼的死活?再说,你这小鬼能有幸来此已经是福缘不浅,能见证一次这样的世界重造那是天大的福气,也或许是宅心仁厚的兰儿的一片善心,你就不要再嗦了。”老头不耐烦地说,一心想:看着机灵,原来是个傻子! “那您为啥不去抓住这‘千载难逢、稍纵即逝’的好机会?而是在此跟我‘嗦’?”三儿不以为然地说。 “你这小娃娃倒是还会将军?我就是不想去,可以吗?”倔老头的倔劲儿来了。 “那你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吗?我想看到他。”三儿央求道。 “不能!”老头决绝地说。 “为啥?”三儿又不服气了。 “为啥为啥?你哪儿那么多为啥?你这娃娃有点儿烦。”老头嘟囔着起身离去,转眼消失在七彩阳光里。 三儿怔怔地看着消失了的老头,晃一晃脑袋想:这个老头到底是个啥人?他到底存在不存在?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碰到他?他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难道我是走到谁的梦里了吗?他百思不得其解,使劲晃一晃懵懵懂懂的脑袋,还是一团乱麻。 好在,地面上的混沌在慢慢散去,田园山川在恢复模样,他也不再被强烈的磁场所排斥。 他稳下身形,慢慢靠近地面,他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越靠近就越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传来,他就要被吸入地心……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太晚。 他懵里懵懂地就进入了一个黑洞,他像在一股旋转的巨流漩涡里被夹裹着前进,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吸入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觉不再身不由己,他似乎看到了一丝光亮…… 揉一揉眼睛,使劲瞪大,他想看到在无边的黑暗中这一丝亮光来自哪里?它意味着什么? 他突然发现:他用自己的双手摸到了自己的眼睛,还能揉一揉它,这可是鬼所没有的本事。 他有些惊喜,再用手摸一摸脑袋,居然摸到了硬茬茬的头发:难道?难道我又变成了一个人? 变身 变身 他抬头看向四周,这不也还在狐狸的世界?那我刚刚的遭遇是什么?难道是进入了他们的风暴中心?然后我也被毁灭重组了? “你没被毁灭,只是被重组了。”一个声音响起。 三儿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不远处老头正在悠闲地喝茶。 三儿想起身走过去,他发现自己很难站起来,而是四肢着地地行走。 这有什么不对呀! 他看向自己的手脚,这一看不得了,他当场晕死了过去。 “喂喂喂!至于吗?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能说晕过去就晕过去了呢?快醒醒,我带你去看兰儿。”老头拍拍三儿的脸哄道。 “啊”三儿慢慢缓过一口气,“我怎么变成狐狸了呢?呜呜呜……” 三儿伤心地哭起来。 “哎哎哎!狐狸怎么了?变成狐狸有什么不好?我们都是狐狸呢!也没见比你一只小鬼差到哪里去!”老头不服气地说。 “呜呜呜……我可是连人都不愿意做的,现在怎么会变成狐狸了?我不要这样!我要变回去做鬼!”三儿伤心地大哭大嚷。 “你想得美!你以为世界以你为中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想变回去就能变回去?你已经从狐狸世界的再造之门出来了,你的灵魂现在是狐狸的身体支撑着,你变回去?你变一个试试?时间都是在往前走的,你还想穿越到过去去?想都别想!没门儿!”倔老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可是,如果我做了狐狸,我就再也回不到人间,看不到我的爹娘了,呜呜呜……我也看不到俊蛋儿了,呜呜呜……”三儿哭得撕心裂肺。 “停停停!还说自己长大了,成天价就知道个哭!哭能解决问题吗?哭个屁?!”老头有些生气了。 “呜呜呜……就赖你!要不是你‘胡说八道’一通,我也不会下去看个究竟,就是你害得我变成狐狸了!”三儿一边哭一边埋怨。 “管我屁事?你自己好奇心作祟,我能拦住你?再说,你左一个不做狐狸又一个不做狐狸,你什么意思?我们狐狸怎么了?差你哪点儿了?就这么被你嫌弃?兰儿、还有…嗯…还有那个老太婆!听了会高兴吗?你这个小鬼还想跟他们学本事吗?我就知道,作为人类的鬼心眼你还有,你就想来学本事占便宜,你压根就看不起狐狸,对不对?你那点儿做人的花花肠子是不是被我猜中了?”老头瞪着眼睛直视着三儿问道。 “我没有!”三儿忙不迭地否认。 “你没有?你没有,你这一通大哭,又不愿意做狐狸是几个意思?”老头还是撅着胡子瞪着眼睛。 “我就是想做鬼,做鬼自由,我不行做任何东西。”三儿有些气馁。 “哈!我们是活生生的生命,我们倒成了什么东西?你倒是说说我们是什么东西?再说,狐狸怎么了?我们洁身自爱,我们团结有爱、我们敬天敬地敬祖宗,我们不尔虞我诈、投机倒把、唯利是图,我们怎么了?我们不过是狐狸,我们四脚走路,我们活得纯粹而干净!我们成了什么东西,你倒是说一说!”老头气呼呼地说。 “您老别生气,我绝对没有要看低你们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做个逍遥自在的鬼而已。”三儿顾不上哭了,一边分辨一边心里想:既然你以为做狐狸那么好,还变化成个人样干什么? “小屁孩儿!还调侃起爷爷来了?爷爷变换成人形有什么不好?至少跟你能好好对话不是?你还别不服气,你要能有爷爷变幻的本事,你还得修上个千万年。”老头瞬间明了了三儿的心思。 “那我怎么去看我的爹娘?”三儿想起他的父母,又要哭了。 “你别哭,别哭啊!爷爷想办法带你回去看看,但是你要知道,你现在的灵魂是不能脱离你的身体的,虽然你还能记得你的前世今生,但是,你已经不再属于人间当然也不属于地狱和天堂天堂,你只是一只‘小’狐狸,啊!一直‘小’狐狸。”老头把“小”字说得声音有些异样,以示提醒。 “可是……可是…我是怎么就变成狐狸了呢?”三儿不明就里地问。 “这个很简单啊,任何靠近地心的物质、生灵都会在世界重造时完成再生。”老头解释。 “那你说兄长和宗奶奶也再生了吗?那你为什么不再生?”三儿还是不明白。 “我们都已再生,只是我们还是狐狸,这一副驱壳不过是变得年轻而健康,你嘛!不小心,你就由一只小鬼再生成了狐狸。哈哈哈!”老头笑起来。 “我通过那个黑暗的吸气筒是什么地方啊?”三儿记得那黑暗里的强劲吸力。 “那个就是世界毁灭重造的能量中心,所有的生物,这个世界所有有生命和能量的物质都要经过它完成重生和再造。” “那这个是不是就是我们所说的轮回?”三儿问。 “大概其差不多吧。” “那你们变小了,难道还记得原来的事啊?我师父说,人类死后变成鬼,鬼再进入轮回转生成人,就会忘却前世的记忆,只留下一些前世的习性,但也是潜意识里的东西。你们这样……?”三儿还是不明白。 “你说的是六道轮回之事,而我们这里是没有死亡和轮回一说的,你可以一直活下去,直到你不想再活了,你可以在世界再造时远离这里,去到你希望的世界去,或者有这样的因缘。我们因为是带身再造,所以之前的记忆和社会关系还在,只是身体也就是驱壳变得年轻健康,就像你们人类保养自己的身体不使它老去一样。其实说白了,我们的身体不过是我们的灵魂居住的房子,我们在世界重组再造时,我们翻新了我们的房子而已!你明白了吗?”老头耐心地说。 “我大概能理解了。就是六道轮回是一个灵魂流离失所之后,被世道扔出去被动地找到一个房子,这个房子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处所,所以他们一无所知,一切都重新开始。而你们是在翻新自己的处所,只是旧貌换新颜,所以,你们还是你们自己,故而啥都不会忘记。我要是能有这样的本事该多好?可是我是没有房子的鬼,我变成狐狸,怎么会没忘记我做鬼做人时候的事情?”三儿又把自己绕回去了。 “哈哈哈!你这小娃娃真是难对付啊!”老头笑道。 “您倒是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呀!”三儿故意为难老头。 “你容我想想!我怎么才能给你解释清楚,然后还能自圆其说呢?这个很为难!”老头笑道。 新我 新我 “我要是给你解释清楚呢,我就得指出你的理解有一部分是对的,一部分是不太对的,比如六道轮回中,不仅仅是找一个‘房子’的问题,你们那是改头换面的新生、重生。而我们是翻新、再生,就是你们在轮回的路上那是质的改变,就是摒弃前世从头开始一段新的旅程,所以前世的记忆就被一起摒弃了。而我们是整装上阵,还是走在原来的道路上,是继续,所以……。你明白了吗?”老头尽量形象地比喻。 “那就是人们常说的‘孟婆汤’是不存在的?只是人们记不住前世杜撰出来骗自己的?那我师父还说,我要转生为人,他会给我做个记号,我转生后会记住前世的事儿?是这样吗?”三儿打破砂锅问到底。 “看来你师父是个有修为的鬼,他说的倒是有些可能,只是不那么容易,你看有些人有明显的胎记,还有酒窝,这些就是被做过记号的人。至于孟婆汤,那就是人们编造的故事而已。”老头回道。 “哦,那我还是不明白,你们这个世界难道不属于六道轮回、天之十界?这个世界还有例外?”三儿疑惑道。 “你还懂得天之十界?”老头有些刮目相看之意。 “是我鬼精师父告诉我的。” “哦,如此说来,你的师父确实是有些修为的。我们还是不能脱离十界,不过是我们能不入六道轮回之圈,我们的世界自成一体。我们的世界不在你师父的认知范围内,所以他没能教给你关于这个世界的任何知识。”老头说。 “哦,我明白了,你们的世界就像人间一样,是一个自己的世界。你们有你们的‘轮回’之道,你们有你们的规矩。对不对?” “对!这小娃娃还是有些灵性的。”老头有点儿喜欢这个小娃娃了。 三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就对了嘛,动不动就哭可不好。”老头爱恋地抚摸着三儿小狐狸的脑袋。 “爷爷,我叫您爷爷可以吗?”三儿抬起小脑袋问道。 老头看着这只刚刚出生不久,毛色泛着嫩黄的小狐狸笑道:“当然可以!我是你们所有小狐狸的爷爷。” “那爷爷,我们现在可以去看兄长和宗奶奶了吗?”三儿问道。 “哦,这个……还不可以。嗯,这个……你兄长可能还在练功,那个…老太婆嘛,可能不喜欢人家去打扰她,所以呢……我现在带你去玩,好不好?”老头敷衍道。 三儿想想也对,兄长对修炼那是一丝不苟,宗奶奶又是个脾气古怪的老人家,要是没有兄长在侧,宗奶奶要是剥他的皮,他可怎么办?看样子,老爷爷也有点惧怕宗奶奶,可见宗奶奶是个厉害角色,还是不招惹的好。 遂同意了老头的建议,“那我们去玩什么啊?你别忘了还要带我去见我爹娘呢。”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不过,你现在是一只小狐狸,可不能大白天去人间,要是给人看到了,你的小命可就没了,打明儿你的皮就挂在了人家的屋檐下,你信不信?”老头咋唬三儿。 三儿小时候看到过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里的猎人打猎,隔三差五的就会打到狐狸,他们是把狐狸皮整整地剥下来,塞满麦花挂在屋檐下的,想到这儿,三儿禁不住打一个寒战,不敢出声。 “知道怕了吧?不过有爷爷在,你就放心吧。即使白天去,只要你不把狐狸尾巴露出来,爷爷也会做到天衣无缝的。等哪天爷爷心情好,就带你去。”老头抱起三儿一只小狐狸往前走去。 经过一片黄艳艳的树林,那颜色跟深秋的白杨树叶子的颜色有些相像,但是比白杨树的叶子有生机和光泽,每一片不规则的叶面上,居然长着一只红溜溜的小果子,红得像他们死时候流出来的鲜血。 老头随手摘了一片叶子,叶子在他手中顿时枯萎失去光泽,红色的小果子也瞬间失去颜色变成一滴七彩的水。 “爷爷!这个是?”三儿惊诧道。 “这个是失情果,它是几百年才能结晶而成的。” “它长在叶子上?它不是开花结果的吗?” “不是,只要因缘具足、能量聚足、时间的精华聚足,它就会结果。”老头儿回答。 只见老头把七彩的水擎在掌心,一会儿子功夫,水就渗入手掌,看到几条七彩的线路从手心处蔓延开来,一直延伸到老头的四肢百骸。 三儿惊得嘴张得老大:“啊?”他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别大惊小怪的,这只是爷爷日常小憩的一点子小小能量补充。你要不要来一颗?”老头问三儿。 “我也可以吗?这个没有毒吗?”三儿不敢轻易尝试。 “这是时间结的果,有什么毒?时间的毒?哈哈哈!胆小鬼!”老头大笑着抱着三儿继续往前走。 “为啥要叫它失情果呢?”三儿像是自语,又像是提问。 “你这小娃娃就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老头回道:“这得问你那个宗奶奶!是她起的名儿。” “哦,宗奶奶在哪里呢?”三儿的问题又绕回去了。 “刚刚说好了不去找她们不是吗?怎么一转眼又想起来问?你要是找那老太婆,我就自己玩儿去了。”老头作势要把三儿丢在地上。 “没有没有没有!我跟您去玩儿。”三儿忙不得地求饶。 “这还差不多!今天不许再提那个老太婆了啊,否则爷爷生气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老头一副老顽童的样子。 “好好好!”三儿实在不敢冒险一个人闯荡世界,这个世界是他陌生的,他自己也是他陌生的,他连自己有啥本事都不知道,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得先学会了解世界、适应世界,先活着再想其他。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那个奇怪的小果子为啥叫失情果?”三儿想了解这个他身处的世界。 “哦,这个啊,我不妨告诉你,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老爷爷的故事又开讲了。 密谋私逃 密谋私逃 老爷爷索性坐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缓缓地开始讲故事: 就这个世界来说,我是最老的老人家之一,那时候我们只有几只狐狸,你宗奶奶是一个。经过几百年的繁衍生息,狐狸的数量有所增加,也在生老病死,由于近亲繁殖,出现了很多先天畸形儿,他们一出生就是形体残缺、心灵残缺的,长大的他们仇视一切,包括自己的亲人和这个世界。那时候的世界也是混乱不堪的,我们都很着急和苦恼,那时候我…我…跟你宗奶奶是一家,我们的孩子是健康的,但是我们的重孙子就出现了残疾。 上天一看这样下去,这个唯一留存的净土就要被像人类一样残害掉。 所以在第一次世界毁灭、重生时,就撸掉了所有身心残缺的狐狸,生存下来的都是身心健康的。 第一次重生后的世界,就出现了这棵树,它的果实不用开花授粉结果,只是在叶子上,一切因缘具足,他就长出来新鲜的小果子,这种果子狐狸吃了就会忘掉男女之间的情-爱,不再繁衍。 而生存下来的狐狸也不再生老病死,只是过几个世纪就重生一次,保持身心健康。 “在人间有句话,就是一个有希望的家族必须要有新生的生命,否则就是死水一滩,人家叫……叫……”三儿没好意思说出来。 “叫断子绝孙,对不对?”老头笑道。 “嗯!”三儿有点小尴尬。 “我们这里也不是完全没有了繁衍,只是少而已。比如说,你就是我们这里的新生血液啊,有你生出来的后代就是健康、健全的啊。”老头戏谑到。 “别别别!我还再生出一堆小狐狸来?这让我怎么接受啊?!不过你们这里还是要对外开放才行啊!否则……”三儿调侃道。 “哈哈哈!你不生出来也不行啊,你既然已经是只小狐狸,你就得完成做狐狸的使命,不是吗?”老头笑道。 “不行不行!我看还是你们多多引进外援比较好,我就算了吧。”三儿赶紧推脱,生怕被强迫了去生些狐子狐孙的。 “你心里可还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畜生的,对不对?你以为你是人就高高在上了吗?我看未必!至于引进外援一说,也不是没考虑过,但是,为了保护这一片净土,我们也是在千挑万选,实在合适的人选,还要有些缘分、福分的人才能进来。” “没有,爷爷,真没有看不起一说,我只是嫌麻烦,我知道为人父母的辛苦,虽说是做狐狸的父母,我也知道绝对没那么简单,我还是做好自己的狐狸好了。”三儿得过且过地想着说。 “又没叫你现在生!你现在还是个小娃娃呢,要想生娃那得百年之后,你的身心达到一个最佳的状态,才能生娃,否则再生出歪瓜裂枣的,可不行。”老头摇摇头。 “哦!”三儿松一口气,只要不是眼下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好。 “爷爷,你说我们现在去到人间去玩一玩好不好?”三儿爬到老头的怀里,仰着头恳求,淡蓝的眼睛清澈无底。 “不好,我们要悄悄地去看一眼就好,夜里去。”老头不同意。 “爷爷!”三儿伸出粉红的舌头舔着老头的手,恳求道:“您反正能变成人形,你再把我也变成人不就行了?咱两打扮成外乡人的样子,我就可以跟我爹娘真正说上话了不是?” “不行不行不行!”老头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要是被你宗奶奶,哦,就是那个老太婆知道了,我又少不得一顿打…哦,一顿骂。我才不去,你这是害我!” “我们偷偷去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两个不说,难道天地还会说不成?”三儿调皮地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哎!不行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光天化日之下,我们两个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人间,这简直就是逆天啊!”老头被纠缠地直摇手。 “我看你是没这本事吧?还吹牛说你是一大元老呢!我才不信呢!你也就是能变个人样,糊弄我这样不碍世事的小娃娃!”三儿激将法用上了。 “我没本事?我不过是怕坏了规矩,又被老太婆唠叨,烦都烦死了,我还是不要去的好!”老头意志开始有所动摇。 “你尽说大话,你连自己的尾巴都保不住,还说去人间走一遭,我才不信你!”三儿的话直接惹怒了老头。 “你这个小娃娃好没道理!我的尾巴不见了,是我自己的错,我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这跟我去不去得了人间有屁个关系?你小娃娃不要信口开河!”他愤怒地站起身,把三儿一只小狐狸撂到地上,自己气得叽里呱啦乱叫,在山坡上暴跳如雷。 三儿暗自里好笑:一个千万岁的老爷爷,被他几句话就中了他的圈套,看来做狐狸确实没有人那么多心眼。于是,心存内疚,便跑上前央求道:“爷爷,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小看了您,您不生气了,我向您道歉。”说着三儿双手合十站立起后腿作揖、鞠躬、赔不是。 “哼!你这小娃娃!我居然被你这小娃娃小看!我倒是要你看看我的本事!你等着!”老头气呼呼地说。 “您要怎样?”三儿有点儿胆怯地问。 “我叫你看看,我分分钟就能到人间去走一趟。”话音未落,老头已经踪影全无。 三儿骇得待在原地不敢动弹,莫非?莫非老头是去了人间?他不敢动,呆呆地望着天空发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叫他很是懵懂,他一个毫无优点的小鬼,咋会有如此之缘分?来到这世外桃源一样美好的地方,这让他很是开心,只是这变成狐狸叫他甚是苦恼,又没办法再变回去了。 唉!这或许也是鬼精师父所说的生命中注定的事儿吧?否则哪来这么多机缘巧合? 等不到老头,他索性找了一株长得像大马蜂的花朵下晒着太阳睡起觉来,毕竟他还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狐狸,睡觉才应该是他的常态,他伸伸懒腰,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感觉像坐在马车上一样地颠簸,他睁开眼睛发现…… 地府幽深 地府幽深 被颠簸醒来的三儿睁开眼睛,看到黑暗的夜里,繁星满天,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这完全是人间的场景啊!我怎么又回到了人间?难道狐狸也会做梦? 他掐一掐自己的屁股,“哇哦!好痛!”禁不住叫出声来。 “别叫!”一双手捂住了三儿的嘴巴,憋得他喘不上气来,使劲蹬打着抱着他腾云驾雾飞奔的人。 “你不要乱叫、乱动,我已经把你偷偷带到人间来了,你若叫喊得被人听见,那我们两个就死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你不是想看看你的爹娘吗?我今天一早来看过了,你娘已经快要升天了,我才急着把你带来见一见她,你不要再呼喊了啊!”老头急促的声音叮嘱。 “嗯嗯嗯!”三儿用鼻子使劲“哼哼”答应着。 “我们很快就到了,你要克制自己,你只能隔着窗户看看你娘,我没办法把你变成人,因为你自己能量级别不够,你还没有变换的本事,就是我帮你也难变换,你只能看一看,好不好?可不能被人发现,被人发现你知道后果的,对不对?”老头一边狂奔,一边嘱咐道。 “呜呜呜……”三儿捂着自己的嘴哭出压抑的声音。 “唰!”老头停下前进的脚步,“你现在放声哭一阵儿,待会儿,你看到什么也不能哭,知道吗?”老头严厉地说。 “好!”三儿抹着眼泪点头答应。 “哭一下子就好了啦,再耽搁,你连你娘都看不到了,她死了是要立马到阎王爷那儿报到的,早有黑白无常守在那里了。”老头不由分说地抱起三儿又是一顿狂奔。 子时三刻,商都家女人的阳寿已到时,她的魂魄已经被黑白无常引领,三儿和老头赶到时,他们已经走出来。 “娘!”三儿还是哭出了声,倒在母亲的魂魄前泣不成声。 “哪冒出来的小狐狸?”黑白无常莫名其妙。 “三儿!是你吗?”老太婆听得出儿子的声音,即使隔上千万年,这一声“娘”还是刻在记忆深处忘不掉的。 “是我啊!”三儿哭道。 “你已转生畜生道,哪里还来这里犯浑?你不怕我们连你一起带走吗?”黑脸无常扒拉开三儿不高兴地训斥。 “娘!孩儿想您呐!”三儿抱着母亲的腿,不愿离开。 “三儿,娘也放不下你啊!”两个人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黑白无常铁面无私,但也动了恻隐之心,不再冷言相对。 “起来赶路了,否则误了时辰,你可就没有了投生的机会,这个责任我们可担不起。”白脸的无常说道。 “来来来!我们走了!”老头急忙上去抱住三儿。 母亲在黑白无常的夹裹下一步一回头,哀嚎着离去。 屋里的人自是哭成一团,只有栓娃子无聊地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下,他似乎看到一只小狐狸在院子里。 于是大叫:“快看!狐狸!” 恸哭的人们抬头看向窗外,一只小狐狸在月光下也在恸哭,大家都傻眼了。 “快抓狐狸啊!还愣着干什么?”栓娃子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接着是巧儿若离弦之箭奔出门死死扯住栓娃子:“你不要胡来,这只狐狸或许是来接应娘上天堂的神仙。” “哪有那么多神仙?狐狸就是狐狸,还神仙?你放手,抓住它,一张狐狸皮就能换回一冬天的柴米油盐了,你傻呀!到手的狐狸不抓?”栓娃子说着捞起手边一块石头就向三儿丢去。 “你要死啊!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只记得换你的柴米油盐?老太太没了!刚好狐狸出现了,难道不是有啥说法?”巧儿骂道。 看着差点儿被石头砸到的小狐狸还是萎在地上不跑,商都家也以为莫不是这是哪路神仙?遂出门说道:“不要吵了,人在断气时,有一些异常,那就是老天爷的昭示,谁也不能伤了这只狐狸,否则我决不答应。” 老头一看不好,急忙把失掉魂魄的小狐狸抱起就跑。 众人就看见小狐狸凭空飞了起来,一起发出惊叫:“神仙!”殊不知是他们看不到道行高深的老狐狸抱走了三儿。 此刻的三儿哭得气断魂飞。 他的魂魄一路跟着母亲来到地府,阴深黑暗发出幽幽绿光的地洞口,只见牛头马面的把守放进去黑白无常和母亲的魂魄,他被硬生生拦在了外面,任他撒泼耍赖坐在地上哀嚎,把守都无动于衷。 老头怀里抱着小狐狸的身体,不得不也一路跟了来,见三儿已经无法进去,只好把三儿的魂魄抓来进入小狐狸的身体,再耽搁这具躯壳就要报废了。 “别哭了!生老病死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你哭有啥用?说不定你娘这次转生比她这一世要好些,不用再受那么些罪,你应该为他高兴才对。”老头劝慰道。 “可是……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现在成了一只狐狸,而她可能还是做人,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呜呜呜……我们怎么见面?呜呜呜……”三儿还是泣不成声。老头还没来得及安慰三儿,就被一股巨大的气流冲击到,接着就听到: “闪开!闪开!”的声音传来。 只见幽深的黑洞里,出来一支挂着暗红灯笼的队伍,老狐狸急忙把三儿抱起来躲在一边。 一路提着暗红的灯笼的小鬼们急匆匆跑出来把手大门口,再见一台宣武的大轿四角挂着发出幽绿荧光的灯,悬空的是一把发出血红色光芒的座椅,四周围着不同的白生生的头骨,黑洞洞的眼眶里发出幽兰的光,仿佛一百只死人的颅骨两百只眼睛活生生要吃人一样。 上面坐着的是一个满头满脸黑乌乌的毛发的老汉,头戴紫金的皇冠,身穿蟒龙的黄袍,眼睛放出凌厉的血红的光,朝天的大鼻孔如两只山洞一样深不见底,阔口紧闭,但有着气吞山河之势。 三儿吓得钻进老头的怀里慑慑发抖,连哭都吓住了,只眯着一条眼睛缝瞅着眼前这一切。 下地狱 下地狱 三儿颤抖着声音小声问:“爷爷,这个是谁?” “嘘!别说话,这是阎罗王。”老头低声说道。 只见阎罗王铜铃一般的大眼睛四处观望,血红的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射,老头抱着三儿大气不敢出。 “哪里来的生人?”老汉的山洞鼻孔嗅一嗅,气冲斗牛;眨巴眨巴铜铃眼睛,望向三儿和老头的藏身处。 一干小鬼立马跑向老头和三儿,老头一看不好,撒丫子就跑,小鬼们蜂拥而上,老头情急之中居然忘记可以飞。 “飞啊!爷爷,飞!”三儿看着老头被小鬼们追得狼狈逃窜,想起来爷爷是可以飞走的呀。 “对哦!”老头拍拍脑袋说:“真是人忙无智啊。” 说着,他抱着三儿飞速而去,小鬼们也会飞,但是飞和飞便是差下了十万八千里,眼看就要逃回了阳间。 阎罗王的目光所及就是老头的逃跑路线,只见他挥一挥手,一股强劲的疾风刮来,老头抱着三儿被吹落在地,再一阵旋风刮来,两只狐狸灰头土脸地来到了阎罗王的面前。 “说吧,来此作甚?”阎罗王镇山之音。 “没作甚,一时好奇而已。”老头想蒙混过关。 “来自哪里?我怎么嗅不出你们的来路?”阎罗王疑惑的神情。 “我们…我们是狐狸而已。”老头低声回答。 “狐狸而已?世间众生都在我的名录里,我都记得,唯独没有你们的信息?你们是如何逃过生死记录的?”阎罗王的威严自不必提。 “完了完了!”老头暗自里懊悔,心想:“就是被抓到地府去也不能把狐狸世界的真实存在暴露出去,否则就是给那个纯洁的世界带来万劫不复的灾难。” 遂回道:“大概是您公务繁忙,把我们这样的小民给忘却了。” “放肆!老实交代来自哪里?”阎罗王其实是嗅出了不一样的信息,这种信息不同于人世间的众生。 “来自……来自世间啊!”老头倔强地回答。 “世间?哪个世间?恐怕不是人世间吧?”阎罗王的目光如炬,看向老头。 “你不过是一只得道的狐狸,但是你并非来自人间,对吧?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在六道十界的世界?”阎罗王有些疑惑。 “我们是来自不同的世界,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我们脱离了六道轮回,但是还在天之十界中。即使不在您的名录里,您就放了我们吧。”老头放低姿态求饶。 “哦?这个世界上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那你们说说你们来此作甚?”阎罗王饶有兴致地问。 “这个……这个……”老头有些为难,说了实话,就又有一堆麻烦,若不说实话,今天怕是难蒙混过关,都怪自己擅作主张,若被老太婆知晓,又少不了一顿暴揍,那可怜的尾巴算是白丢了,她这回说不定会把他驱逐出境呢。 就在老头愣怔的同时,阎罗王揣度人心的本事也在发挥到极致:“说吧,你们究竟来此作甚?既然不在六道中,难道只是为了来看个热闹?” “是的,是的!我这小孙子想来看看阎罗地府的模样,我便带他来看看,不想正好有缘碰到您。冒犯之处,还请您见谅,高抬贵手。”老头立马顺杆爬。 “哦?那你给我说一说你们的世界呗。”阎罗王心想,还有不在他名册记录的世界,这个事情可是大事情,下次六道集会,他要就此事提出严正抗议,但是口说无凭,要有些证据才行,那么这两只狐狸便要扣起来,不能放走。 他深刻以为,就他地狱里十八般的酷刑不能叫这两狐狸老实交代? “既然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我还是希望您高抬贵手,放了我们。”老狐狸恳求。 阎罗王一声令下:“既然你们不肯说明就里,我只好暂时把你们扣下来,等你们愿意交代之时再走不迟。” 话音刚落,一道亮光出现,老头和三儿已经顺着亮光到了地府的牢中。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欲哭无泪。 “都是我害了您!”三儿跪在地上忏悔道。 “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有个屁用?!”老头很生气,也很懊恼懊恼自己又多管闲事,丢了的尾巴算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也懊恼自己平时不好好修炼,否则凭他几千年的修炼会被阎罗王这么轻而易举地抓到地府来? “要不是我追着母亲来此,您也不会被阎罗王抓住,都怪我!”三儿跪伏在地说道。 “别尽说些丧气话,我们还得想办法逃出去。”老头勘察周围的情况,想寻找逃生的一切可能。 只见幽暗的光亮中,有无数间“牢房”,牢房里首先传来的是鬼哭狼嚎的各种吵杂的声音,然后是什么烧焦的恶心味道,再然后细细分辨看得到每一间牢房都有着不同的形状、不同色彩的光线、关着不同的人和动物。 关着的众生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痛苦不堪。 在各色牢房里,唯独他们的牢房是明亮的白光,其他牢房都发出幽暗诡异的光。 “唉!我说,你起来看看,我们这是来到了地狱!你再看看这些被关着的可能都是在阳间做过什么坏事儿的,你看看他们一个个丑陋的面孔、鬼哭狼嚎的声音,这鬼地方咱还是想办法早点儿逃出去才行。”老头边观察边絮絮叨叨地说。 “你不是说我们是不会进六道吗?怎么还到了地狱?”三儿咧咧嘴又想哭了。 “别哭别哭!你一哭我就没主意。”老头赶紧阻止三儿的哭声。 “可是,咱们怎么才能逃出去啊?”三儿哭兮兮地声音。 “别急,等爷爷想想办法。”老头抱起三儿,抚摸着三儿光滑的背毛说。 所谓的牢房其实只是无形的界隔,可是就这无形的东东犹如铜墙铁壁,无法突破。 老头想用自己的能量撕开一道口子,可是,发出去的力道像是水入大海,绵绵不断被吸收了去,老头收回心力,不再如此徒劳,也沮丧地说道:“看来,我们实在难以逃脱了。除非……” “除非什么?”三儿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之光…… 偶遇阎罗王 偶遇阎罗王 “唉!除非你那个宗奶奶能发现我们不在了,追踪到这里来,然后救我们出去。否则我们就得死在这里永无出头之日了。”老头颓废之气尽显。 “那我们也没办法通知宗奶奶啊?”三儿觉得老头的想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说希望是很渺茫咯,不过要是她念在我们旧日的情分上,再帮我一次,她还是有办法的。”老头喃喃地说。 “那她怎么才能知道我们在哪里?”三儿不放心地追问。 “她会跟随我的不同能量强弱波段信息,追踪到这里的。不过又要给她教训我的机会了。唉!”老头叹气。 “对不起,爷爷。到时候我会跟宗奶奶解释的,都是我的错,不能怪你的。”三儿真诚的眼神令老头觉得此次犯规即使被处罚也是值得的。 “不用,规矩不是你宗奶奶定的,也不由她来执行,是我们每一个生活在期间的人都应该遵守的,我三番五次地犯规,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这次我也一样不后悔,帮你见到了母亲,即使现在身陷藩篱,我也觉得值。”老头也是真诚的话语。 “爷爷,我不想您受惩罚,到时候我来替您受过,也不是替您受过,本来就是我的错!是我的执念不改,才连累了您。”三儿说。 “你能从中学到这个也是这次行动值得的地方,至于要受到的惩罚还得是我们逃出去之后的事儿,现在还是想一想怎么才能逃出去。”老头故作轻松地调侃道。 就在两个人商量对策之时,一路提着红灯的小鬼前行,阎罗王到了。 只见他大摇大摆地被众鬼簇拥着走进来,早有小鬼打开牢房的入口,阎罗王方步向前:“咋样了?小狐狸们,想清楚了没有?” “想清楚什么啊?您这么大一方神圣,要威逼利诱两只‘小狐狸’,传出去,您不怕丢了面子?”老头面无惧色。 “哈哈哈!我有威逼利诱吗?我不过是想知道这天下居然还有我管不到的地方?这是上天的疏忽还是对我的不信任?还是我的能力不够所致?还是你们这些漏网之鱼在兴风作浪?我一定要搞清楚!”说着话,阎罗王的大手猛地扇向老狐狸。 老狐狸在阎罗王剧烈掌力的击打下,立即躲闪,一瞬间便现出原形,一只没有尾巴的巨大黑背狐出现在三儿的面前。 三儿无数次想象过老爷爷是狐狸的样子,但是却从未想到过是这样子的,只见他高大的身材,魁梧的脊背,背上黑亮的毫毛支支直立,显得大气而威武,只是没有了尾巴,否则老爷爷会是现在的两个大小吧三儿想。 阎罗王也被这一瞬间发生的变化吓了一跳,身子迅疾后退,身材也随之变大很多倍,他们的牢房居然也随着阎罗王的身躯扩大了无数倍,阎罗王的一个大巴掌罩在老狐狸的身上却没有落下。 老狐狸知道,躲闪不及即使阎罗王没有成心要致他死地,就是那一股疾风就足以让他粉身碎骨。 怪不得他可以掌管众生生死之事,原来还是有些本事的:老狐狸暗想。 “哼!还是有点小本事的嘛。”阎罗王收回大手说道。 “是您手下留情,我一只老狐狸哪有什么本事在阎罗王面前显摆?还请您放过在下吧。”老狐狸知道自己绝非阎罗王的对手,只好一再恳请。 “既然来到我的地盘,就要听我的指挥。你既然来了也不急着走嘛,咱们唠一唠呗!”阎罗王作势要坐下来好好“唠一唠”,一片的小鬼早已凭空搬来一只看上去闪着幽绿之光,丝丝缕缕冒着黑烟的大椅子。 老狐狸也索性不着急了,他知道只要他不激怒阎罗王,他就不会要他们的命,说不定还能放他们走,看上去,这个阎罗王还不是那么恐怖的。 三儿蜷缩在一旁,吓得丹儿都破了,他要是能获悉老狐狸的想法,一定会惊掉眼珠子。 阎罗王不慌不忙地坐下来,他本来打算去会一会几个老朋友,商量着鬼节快到了,怎么过法的问题,走出门碰到了这两只狐狸,遂没去赴宴回头来到了地狱。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逗一逗这两只狐狸,看一看世界上难道真的还有他管辖范围之外的世界? “来吧,说一说你们的世界,我就当听故事了。”阎罗王高高在上的口气说道。 “阎罗王姥爷,我们的世界跟您这里是毫无瓜葛的两个世界,请您原谅我不能告诉您,这多少年来我们都独自将养生息,不曾踏入贵地半步,若不是今天为了这小娃娃,我是绝不会来叨扰到您的。请您谅解!请您谅解!”老狐狸连连作揖。 “哦?那你就说一说这小娃娃吧。”阎罗王心想:这只老狐狸看来是比较狡猾的,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脱猎人的手心,不是吗?于是他打算迂回曲折地问他。 想一想阎罗王那是阅人无数,什么狡猾、奸诈之人、无恶不作之人、阳奉阴违之人……他见过无数,没有一双火眼金睛能判定众生的善恶扬惩? 今天不过是看到这两只他不熟识的狐狸,他也想多多了解一些他未知的世界,也要保证职责的落实到位,他不能玩忽职守不是?万一哪一天玉帝发疯问到这个未知的世界,我居然不知,那不是曾经夸下声称自己熟记天下众生之海口之大大的自赏嘴巴? 老狐狸想想,告诉他关于三儿的事儿倒也无妨,于是说道:“这小娃娃其实是来自你们人间,一个未成年就意外逝去的生命,你们已经把他给忘了,他就成了一个孤魂野鬼,成日里闲逛。有一日也是机缘巧合,正好碰到了我的孙女兰儿,于是两人就成了朋友,我那孙女就把他带到了我们的世界,不小心我也喜欢上这个心灵纯洁的孩子。这一回,是他尘世的母亲要离世转生,我探听到消息就想带他去见最后一眼。这小娃娃还是个孝顺的孩子,我看他日日想念母亲可怜,于是就放下一切顾虑,想帮一帮他,只是,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预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然后就到了这里,被您发现了。” “就这样?”阎罗王黑着脸问。 阎罗酷刑 阎罗酷刑 “是的,就这样。小的不敢胡编,您借小的十个胆儿,小的也不敢糊弄你呐!”老狐狸尽量想好言相告,然后阎罗王心情一好就放他们出去了。 “来,小子,你来说一说,你所看到的世界的模样。”阎罗王见老狐狸说得头头是道,于是把突破口放在了三儿的身上。 “我…我…我……”三儿被吓得结巴着说不上话来,身体在慑慑发抖。 “来,小娃娃,不要怕,爷爷只是想听听故事而已。”阎罗王伸手把三儿撸在怀里,尽量和蔼地哄道。 “我……我……不知道……嗯……嗯……呜呜呜……”三儿兀自哭起来。 “他确实不知道,他一直懵懵懂懂的,有点儿傻,啥也不知道,甚至连他是个小鬼自己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还活着呢,就是看他可怜,我才想帮帮他。”老狐狸担心阎罗王一生气要了三儿的小命,然后把他押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那他可就帮了倒忙,罪过大了去了。 “哦?是吗?来,把这小狐狸拿去蒸笼上蒸一蒸,让他清醒点儿。”阎罗王把三儿“嗖”地丢给一只不远处的小鬼。 “好嘞!”赤发红眼的小鬼一声鬼声鬼气的答应,接住三儿一手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等等,您等等,阎罗姥爷,您这里的酷刑我可是听说过,只是这小娃娃一没犯法、二没犯错,也不是您名录里的人,您这样做传出去不好听吧?会不会让人觉得您这是屈打成招、滥用私权啊?”老狐狸实在没办法,只好冒着触怒阎罗王的风险出此下策,能扛一阵是一阵吧,但愿老太婆能发现他们失踪而找到他们,拖延时间就是现在的上上策。 “哈哈哈!这世间万物众生无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可偏偏你们是个例外?你这样的话是几个意思?难道我这阎罗地府是个摆设不成?我的权责范围内的事情还要你来说三道四?”阎罗王大笑道。 站在出口处的赤发鬼在等待阎罗王的指令,他残忍地抓着三儿的脊背把三儿吊在半空中,三儿的脊背火辣辣的痛,他忍不住发出“呜呜呜”的哭声。 “您先让他把这小娃娃放下,一切不是都有我呢吗?这小娃娃就是个傻蛋儿,你折磨死他,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求求您,还是放了他吧。”老狐狸看着三儿哭得可怜,央告阎罗王。 “那你还是老实告诉我,你们来自何方?说一说那个我不知道的世界。”阎罗王也不说放下三儿,三儿被吊在半空中,感觉脊背的皮都要被扯掉了。 “爷爷,爷爷……救我!……呜呜呜……”三儿哭道。 三儿不知道狐狸的世界是一个被隐藏起来不纳入六道的世界,它若被人发现,那最后一片净土也将失去,那么,万物众生就没有了最后一片根据地,先祖开天辟地预留的那一块最后的希望也将失去,世界就在无限制的贪欲、掠夺、破坏中毁灭这非同小可。 就是借老狐狸十个胆儿,他也不敢如此轻率地把这里泄露出去,他甚至一点点的信息都不能透露。 听着三儿哭哑了的嗓子的求救,老狐狸肠子都悔青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带着三儿来到这个可怕的人世间,再来到这森严、阴森的阎王殿,这不是犯下天大的错误吗? 我死事小,一旦泄露天机,那么整个世界都要遭殃这样一想老狐狸咬咬牙不出声了。 阎罗王一看老狐狸咬紧牙关不出声,轻蔑地一笑:“去,把这小狐狸给我蒸咯!” 老狐狸听着三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远去,心碎若齑粉。他捶胸顿足哭嚎:“我是狗改不了吃屎啊!一次次犯错,一次次不改!如今叫我怎么办啊?你叫我替那小娃娃死了算了!” 阎罗王见识多了这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根本不把老狐狸的哭嚎放在眼里,他面不改色地看着老狐狸生不如死。 “我真的是不能说啊!说了那就是触犯了天条,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不止殃及到我的家族,连整个世界也将受到牵连,我宁可不要这多少年的道行,我也不能说出去啊!”老狐狸自述道。 “哦?我倒要看看你嘴里的世界到底是何方宝地?有这么重要的地位?那你说说,通过谁的同意,你就可以告诉我真相了?”阎罗王诱导道。 “谁的同意都不行!那就是一块未来的的希望,是世间万物众生最后的归属地,是上天安排好的,谁都不能染指。”老狐狸已经说得够多,住口不再多说。 “哦?那我倒要看看,如何不能染指?”阎罗王的铁面无情显露无疑:“来,把这只不识好歹的老狐狸给我丢进冰窖冻一冻,看他脑子会不会清醒一点儿?” “好嘞!”早有一众牛头马面的丑鬼扑上来,扛胳膊抬腿地把老狐狸抓了就走。 老狐狸也不反抗,只是不忘为三儿求情:“阎罗王姥爷,您怎么折磨我都行,但求你放了那小娃娃,那小娃娃没有什么错,他不过是一片孝心而已,如果您连一个人最后的孝心都不在意的话,您这阎罗王当得也扯淡!” “哦?把那娃娃给我弄回来,我先查一查这娃娃的来头。”阎罗王想想老狐狸说的也对,可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 …………………………………… 话说老狐狸被架着走在阴森黑暗的地府里,处处冒着黑乌乌的烟雾,两边是阴森森的鬼风刮来,让人刺骨的寒冷穿透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脚下的路黑暗一片,只有几只小鬼的鬼爪处一点亮光处看到地面上缓缓流淌着貌似污黑的血液,老狐狸的内心被恐惧和懊悔填满,任是他有万年的修行,这能量也抵御不了地狱的阴森。 路两边时不时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听着叫人毛骨悚然。 老狐狸一直活在美好的狐狸世界,虽然有时候到处瞎溜达,也犯过一些错误,但是来地府还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领教阎罗王的威力,他自然从未见过这样恐怖的环境,他聚集身上所有的能量来对抗死死沁入身体的阴气,从而故作镇定自我安慰:老太婆会来的,以此来安慰被恐惧禁锢了的内心。 八十一层地狱桎梏 八十一层地狱桎梏 寒冷越来越甚,老狐狸的能量居然无法抵御这寒冷,接着几个鬼抬着他走入白雾茫茫的道路,到处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寒气逼人。 到处是哭爹喊娘凄惨的哭嚎声,越走老狐狸越感觉害怕,但是即使丢了这条命,也不能把自己的老底儿“狐真实界”说出去啊! 他集中心神守住元神,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寒冷的感觉似乎也不再那么强烈,懵懵懂懂中不知再走过多少路,老狐狸被四仰八叉地丢进一间晶莹的世界。“这该不是狐狸世界的水晶宫吧?”老狐狸摸一把摔得生疼的屁股自嘲道。 “哈哈哈!这就是冰窖了耶。”老狐狸大笑道,几个鬼瞪着眼呜哩哇啦一顿骂,老狐狸也懒得搭理,见老狐狸不理,众鬼也没了兴致,丢下他兀自离去。 他到处看看,走到哪儿都是晶莹的冰块,四周是冰墙,屋顶还在飘着美丽的冰花,一股股寒冷的白气从四面八方一股股吹进来,老狐狸走到哪儿,那儿就是风聚集之地,这寒冷加上这冷风,谁受得了啊?用不了多久人就得给冻死。 墙壁和屋顶都会跟着老狐狸伸伸缩缩,空间是固定的,但是形状是随意的,只要你伸胳膊,房子就随之变长;你躺着,房子就变扁压下来;你蹲着,这冰屋子就变成个圆球状……老狐狸觉着十分好玩儿,一时玩性大起,上蹿下跳了好一会儿,房子也跟他“玩”了好一会儿。 这一蹦一跳倒好,隔壁的房子里囚禁的人可就遭了秧,本来稳稳当当的冰屋子受冻也就算了,现在又来了地震,屋顶地面墙壁的冰花瞬间变成了冰疙瘩四处乱飞,不时地打到已经冻僵的身上来,真是雪上加霜啊。 就听得四处传来的叫骂声和求饶声,还有一声声的哀求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声音传入老狐狸的耳膜,老狐狸才发现:这里不只有他一个,可惜眼前出来白茫茫一片,看不到一个鬼影。 那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大家都看不到对方。 老狐狸也无心管别人家的事,既然大家反对他“戏弄”这个冰窟窿,那他还是老老实实练功好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可恶的阎罗王有没有放了三儿这个小娃娃?可怜的娃!命真苦!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刚刚脱离人道这辛苦艰难之道,正好赶上狐真实界的重生,好不容易降生在这里,得有多大的福分?!不想却又被这可恶的阎罗王逮着,能有什么好?再被压在这恐怖的地狱里?可如何是好? 唉!本来是想帮他,却害了他老狐狸追悔莫及。 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只好听天由命了,还是先静心练功,看看是否能集聚所有能量突破这个冰窟窿? 要是他能出去,搬来救兵,就把这阎罗地府给他端了!可是想想也不行,那不是趟了这个六道的浑水?老太婆会把他游了街,那人可丢不起。 他摇摇头,变回人形,席地而坐。 这冰实在太冷了,他“嗖”地跳起来,“妈妈的!这也太冷了吧?”于是他靠着自己的精力支撑,凌空而坐,摒弃内心杂乱的思绪开始修炼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外的叫声传来,才把他从练功台唤回来。 “老狐狸,我们姥爷问你清醒了没有?”小鬼站在入口处鬼阴阴地问。 老狐狸知道阎罗王是不会放过他的,听到小鬼的吆喝,也懒得答应,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 小鬼见无人答应,便大模大样走进去查看,老狐狸见有机可乘,便趁着小鬼打开的缝隙飞身钻出冰牢,一股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前冲,直到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挡住了去路,才不得不停下来。 那小鬼就见一阵风刮过,便不见了扔进来的老狐狸,出得门来大声叫喊:“快来呀!老狐狸跑了!” 地狱里把手的一众小鬼们都慌忙四处追讨而去,就是看不到老狐狸的影子,几只鬼也知道,任凭老狐狸有天大的本事,想要逃出这九九八十一层的地狱也是天方夜谭。 每一层都是不同的能力级别控制,即使你有幸闯得过几层,也会能量耗尽而无法脱身。 几只小鬼不过是怕上面怪罪下来不好交代,明明是阎罗王单挑的对头,再叫他乱窜逮不着,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平日里,一些刚进来新鬼,识相点儿的会拿一些阳间里带来的金银财宝贿赂把守的小鬼,所以地狱里的惩罚也会少受一些,有些穷鬼,要一文没一文的,只好代为受过。 这只老狐狸道行了得,这些小鬼拿他不着,万般无奈,只好急慌慌跑去报告阎罗王。 “哦?看不出这只老狐狸还有些道行,待我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阎罗王的兴致高涨。 能冲出他几层地狱的鬼还确实不多,99.9%的鬼连关他们那一层地狱都没法突破,这老狐狸居然逃出去不知冲破了几层地狱之墙?看来确实还是有着另外一个他不知晓的世界了,这让他更加想搞清楚到底是哪方神圣敢对他如此看轻、隐瞒。 只是老狐狸还在四处碰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到处是硬邦邦的墙壁,他几乎寸步难行,感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一双眼睛、一对耳朵等于白长。 他不得不再静心冥想、蓄积能量,刚刚一顿冲刺,几乎耗尽了他的能量,此时的他就是一个瞎子、聋子。 这里禁锢的都是众生的魂魄,只有老狐狸是带着他的驱壳,就更加难以突破这无形的桎梏。 话说三儿被扔进蒸笼不一会儿,那只狐狸的皮囊就全部融化散去,于是,三儿又成了一只没有驱壳的地地道道的小鬼。他被带回来时候,又回到了鬼的状态,不再感觉到疼痛和不适。 而他自己还没有明白过来,他又一次变成了一只没着没落的小鬼,说不定这次他就会被阎罗王收回魂魄,再次进入轮回之道,这可是他几辈子都抗拒的事情。 老狐狸跟阎罗王的较量 老狐狸跟阎罗王的较量 阎罗王闭目神视,发现老狐狸被困在73层的龙铁之层,这里是关押犯了错被贬下神界的龙族的地狱,到处是铜墙铁壁,任他天大的本事也难突破。 阎罗王一道巨光发出,老狐狸已经乖乖地被抓到了阎罗王的面前。 “老鬼,你还是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否则我会叫你深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阎罗王冷酷的话传入老狐狸的耳朵,已不再那么具有杀伤力,老狐狸以为:话说阎罗王的几十般酷刑也不过如此!既然他可以冲出来几层,那么只要能量聚足,冲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故而闭着眼睛一声不吭,不理阎罗王。 “你倒是有些本事和道行,我这里戒备森严居然还给你逃出来几层。不过你千万不要因此得意,你不过才刚刚过了几道最初级的桎梏而已,后面的每一层都会升高一个等级,九九八十一层的阻隔,你敢想象你冲的出去?那得等到地老天荒!”阎罗王看着自负的老狐狸说道。 “既然能冲出一层,那就能冲出十层,能冲出十层就能冲出一百层!您这不过区区八十一层而已!”老狐狸不以为然地说。 “哈哈哈!我说今日的牛怎么都在天上飞!”阎罗王大笑。 听了阎罗王的话,老狐狸睁开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笑得一把黑胡须乱颤、前仰后合的阎罗王,这铁面无情的阎罗王今天是疯了吗? “哈哈哈!因为你在地上吹啊!”阎罗王手指老狐狸继续狂笑不止。 “有失体统!您这样的一界之主,这样有失体统吧?”老狐狸觉得真是无聊。 “哦!那好吧,你说不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来看看这小鬼!他早说了!”阎罗王指一指蜷缩在阎罗王脚下的三儿说道。 “小娃娃!你怎么了?你的狐狸身子……?”老狐狸立马明白了,三儿的狐狸驱壳已经失去,他现在又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鬼了。 “我已知道,这个小鬼原来是塔拉乌素那个小村子商都家的三儿子,本来他是意外身故,按理说是漏网之鱼,我们没能及时把他抓来进入轮回,才让你们有了可乘之机,他已经交代了一些关于你那个所谓的美好世界的大致情况,我见他态度较好,所以下一次投生我会安排他到一家富贵人家,不再半路夭折,给他一个晋级的机会,或许能脱离六道轮回,从此不再受这六道的苦。”阎罗王连蒙带骗地哄老狐狸。 “不可能!他啥都不知道,他怎么告诉你?你别蒙我了,你就是把我粉身碎骨,从此灰飞烟灭,我都不会给你透露半分的。”老狐狸铮铮铁骨地说。 “我不过是想了解不同的世界,你告诉我又何妨?我又不会去剿灭你,你怕什么?那就是你的世界本来是个邪恶处所,隐藏在不知名之处,怕我秉公执法灭了它,所以你一再妄言,不敢说出来。”阎罗王又开始激将法。 “不是你说的那样,世界从来都是黑白分明的,不会因为你而是非颠倒,你说邪恶就邪恶了?我不说是因为不能说,而不是因为我的世界如何长短。”老狐狸不上当。 “是非颠倒、黑白混淆,这是全宇宙不可避免的事情,唯独你的世界例外?不会吧?你没听说过:假作真时真亦假?谎言重复一百遍就成了真的?如果我说它是邪恶的,天下众人都说它是邪恶的,那么它就是邪恶的,全世界的信息能源聚集,即使你不说,我们也会把它毁了,你信不信?”阎罗王又开始恐吓。 “不可能的,你们连它在哪儿都不知道,你们怎么毁灭它?真正是痴人说梦!”老狐狸不为所动。 “我可以从你的身上找到你的世界的蛛丝马迹,分析到你的世界的信息特征,我们集中我们所有人的信息能源,来个集中爆破,你以为如何?”阎罗王继续恐吓。 “那你不妨试试。看看还有没有那么多无知而邪恶之人响应你的号召,你们六道里除了夜郎自大、贪婪成性、还有跌倒黑白、混淆视听、指鹿为马之大本事,我是知道的,不过:你们始终是以自我为中心,各不服气,一盘散沙、窝里斗我也是知道的。至于您有多大的本事来一统天下,我就不好说了。”老狐狸一针见血地揭露。 自从冰牢没有伤着老狐狸半根毫毛,到老狐狸一口气冲出几层地狱开始,老狐狸就以为阎罗王的地狱也不过如此,内心不再惧怕,思路也清晰了起来,口齿也凌厉、语言也具有了威力。 “哈哈哈!你错了,人之共性便是墙倒众人推、有好处大家抢,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也才有了这永远满座的地狱,我也才有了这份永远不会失业的工作,我也才有了跟天庭、人世、阿修罗、甚至佛国的讨价还价、甚至平起平坐的资本,你别以为进了地狱就一劳永逸了,以为受点儿惩罚就万事大吉,那是一般的鬼而已,要是有谁敢动摇我们几界一直以来保持的平衡,我们就会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来一致对外,你信不信?”阎罗王看老狐狸不为所动,便说得有些实在。 “哈哈哈!如果给你们这样乱来,那世界还不乱了套?你们胆敢胡作非为,你看看还有没有人管你?”老狐狸也笑道。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看谁的本事大,成者为王败者寇你听说过吗?若找到你所谓的美好世界,为我们所用,难道不是件大快人心之事?还有谁来管它是非曲直?你真是太天真了!这和你的年龄严重不符。”阎罗王轻蔑地说道。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整个天下真的是你一手把控吗?你们胆敢胡作非为,到头来粉身碎骨的可不一定是我们。到时候,看你们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我也是乐意的。我不反对您试一试!亿万年的壁垒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地府阎罗王就能破坏得了的,我不说,不过是不想给外界知道这个上天煞费苦心预留的空间,也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若您非要如何如何长短长短,我还倒真是不怕了!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我都可以闯出你几层地狱,要是别人,我就不敢说:你这处心积虑建起来的王国,会不会顷刻间灰飞烟灭、不复存在?”老狐狸气宇轩昂地姿态。 一顿口水仗后,看一看下一场动真格的,是怎样精彩的画面?敬请期待! 大战在即 大战在即 话说狐真实界经过再一次的碎裂重组,整个世界又提高了一个能量级别不说,还又恢复到最健康、原始的状态,期间的狐狸们返老还童,本事又增强不少。 这一天,待一切都恢复原貌,宗奶奶叫兰儿带三儿来陪她玩玩儿,才发现三儿早已失踪。 急忙四下里寻找,就凭三儿的本事,他是走不出这个世界的,一定有人把他带出去了,这个人是谁呢?母女俩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谁。 “这个老不死的!又去哪里逍遥?你给我把他弄回来,不要再惹出什么祸事来。”宗奶奶生气地叮嘱白狐。 白狐飞身而去,在人世间扫视一圈,没发现爹爹的任何信息,只好回来报告母亲:“看来这次我爹是不在人间折腾了,估计他这回走得更远了,我是找不到他了,您看看吧。” 老红狐虽然愤恨不已,但是念在这么多年夫妻之份儿上,再是为了老糊涂不把这里的机密泄露出去,只好急忙放出神识,到处去打探老狐狸的下落。 这一打探不要紧,简直肺都要被气炸了。 她看到老狐狸被阎罗囚禁在地狱里,正在烈火上烤。 而那个小鬼被捆在一旁观看这一场景,老狐狸倒是镇定,也不哭爹喊娘,看样子,地狱之火还一时半会儿伤不到他,可怜那小鬼吓都快被吓死了。 宗奶奶收回神识,跟白狐说:“这一次你这不省心的老爹可是惹下大祸了。你去看看,正在阎罗王那儿架在烈火上烧烤呢!” “啊?那怎么办?”白狐惊问。 “怎么办?他即使拥有不灭的灵体,也不能任意妄为,要是坏了狐真实界的规矩,照样要让他消失。可惜了我这么多年的苦苦规劝,他就是不听!一次次擅自外出,这样的行为迟早会把狐真实界给暴露了出去,暴露的那一天就是天地灭亡之时,你知道其中的厉害吗?”宗奶奶无奈而痛心地说。 “知道,只是……只是我爹已是亿万年的生命,虽说有时候有些离谱,但是毕竟他也没把咱们暴露出去,要不我们趁着现在能量正旺,把他给救回来如何?”白狐割不下血脉亲情。 “谁知道他有没有透露一点儿出去?地府的阎罗王那不是盏省油的灯,这些天不知道有没有寻到我们的蛛丝马迹,一旦被他发现,我们就都得完蛋,上天保留的这一块处女地也将毁于一旦。无论是救他出来,还是就地消灭了他,都必须抓紧时间,多一分钟就多一分钟暴露的危险。”老红狐无可奈何地说。 “好吧,您容我去布置。”白狐说完急速而去。 她出去召集了所有元老级别的狐狸,他们都是道行深厚之狐,可以上天入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听白狐说了老沙狐被困在地狱一说,一些好事者立马表示把那地府给他翻个底朝天,毁掉地府,救出老沙狐势在必得。 有一些修为较好的老狐发声道:“地府那是六道轮回的一个过场,阎罗王也是个厉害角色,上有尚世护佑,下有人间地狱众人鬼拥护,还有神界相互扶持,要想从阎罗王手里救出人来而又不惊动十界各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况且我们还不能暴露了自己。” “所以,我请各位来想想办法,咱们既要救出我爹,也要不得罪了阎罗王,更加不能惊动了上面。”白狐犯愁地说。 “你说这老沙狐也是,老都老了,不安分守己,成天价惹是生非……”一只老狐的抱怨没说完,被另一只老狐使个眼色制止了,毕竟老沙狐是族长的亲爹不是?虽然经过无数次碎裂重组,老沙狐的基因在白狐的身上所剩无几,但是神识、记忆、灵性的遗传那是多少年都难以割舍的。 “给大家添麻烦,实在不好意思!我给大家赔不是,但是为了我们狐真实界的安然存在,我们宗长说:不管是救他出来,还是让他消失,都要争分夺秒,多一分钟我们的世界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宇宙就多一份被毁灭的危险。”白狐有些不忍,但是为了保护狐真实界,也不得不说出母亲的指令。 “我看,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强攻。千万不能在地府那里留下任何授人把柄的信息,否则就是救出老沙狐也是功亏一篑的事儿。”一个老狐狸说道。 “这一回非同小可,前几次老沙狐出去闯祸是在人间,人间相对而言还是好对付的,这是在地府,阎罗王的本事那也是了得的,所以要行动就要有个万全之策,可不能贸然行事,弄巧成拙。”另外一只老狐狸如是说。 “那我们要如何行事?地府是没有休息时间和松懈之时的,他们时时刻刻都在万分警惕的状态下,我们要想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老沙狐救出来,那真是棘手啊!”一只老狐叹道。 “我们还是要请示宗长,她老人家见多识广、智慧卓越,没有她老人家摆不平的事情。”一只老狐提议。 “那是,我们这么多老家伙的智慧加起来都不如宗长一半的,我们还是去请教她老人家吧。”几只老狐腾云驾雾来到水晶宫外,白狐入内禀报。 老红狐招招手,示意大家入内。 各位老狐入内,齐刷刷站成左右两排,躬身施礼问好:“宗长好!” “不用多礼,今天有劳各位,兰儿应该也跟各位通报了相关事宜,我就不多说了。我的意思是无论救得救不出老沙狐,我们的世界都不能暴露,如果可以救出他而不暴露我们,最好不过。但是,如果实在不行,我们也就只能牺牲了他……不过也是他咎由自取,我不会怪怨任何人,这个你们放心,尽管去放手一搏。”老红狐的指导性意见如此。 “那我们要如何行事才能不暴露我们而达到目的呢?”老狐们不敢贸然出手,问道。 看老红狐如何策划这次高难度的行动,敬请关注下集。 勇闯地府 勇闯地府 “我们本来是两个世界,井水不犯河水,当然这一次我也希望我们能不惊动阎罗王而私下里悄悄地把事情办好。大家都知道,我们冒不起任何风险,上天眷顾我们,给了我们这一片净土,就是要我们来守护它、爱护它,而不受外界干扰污弄,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绝不越雷池半步,只是这老沙狐本性顽劣,一次次违反规则,虽然大家也看到,我对他的处罚也是按律办事,但是还是不能约束他,如今又惹出这样的事情,他的消失事小,一但暴露了狐真实界,我们都将万劫不复,所以,今天,我决定就把他暗自消灭了罢。”老红狐痛心而言。 “娘!再想想办法,毕竟我爹他活到今天,拥有亿万年的灵体也不容易,虽然他有些出格,但是也罪不至死,您再想想办法,您一旦下了这样的指令,我爹就是必死无疑,娘!您再想想!”白狐恳求道。 “就是,宗长,您再想想其他办法,族长说得对我们能有这亿万年的灵体是多么不容易!沙狐哥虽有些顽劣,但是他不是邪恶,只是个性不羁,您再想想,我们都希望有一个万全之策,而不牺牲老哥。”老狐们请求道。 “可是,你们知道吗?从阎罗王的地府里抢人出来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弄不好我们就得暴露,这跟牺牲一只亿万年的灵体相比,孰重孰轻你们能不懂?要不是万般无奈,我也不会做出如此决定。”老红狐无奈地说。 屋顶红水晶发出血红的光芒,说明此间的生灵正在进行内心繁复的斗争。 七彩的水晶能量在水晶宫里翻腾、风起云涌,老狐们一筹莫展,他们的心思和能量都在水晶里挣扎、净化、升华。 当所有的能量聚集、相容、整合之后,宗长的狐眼大睁,放出剧烈的光芒,这光芒照亮了整个狐真实界,老狐们也一样在这能量共振里获得更大的鼓舞。 “走,我们就去会一会阎罗王!”老红狐经过一系列修炼、能量信息的分化、整合,她下决心不能牺牲了老沙狐,那么,就要去把他想办法救出来,一声令下,有些道行的老狐们紧随其后,向阎罗地府进发。 要说这些亿万年的精灵,守护着一方净土,他们都是极干净、纯净的灵魂,从不跟外界有任何瓜葛,但是不等于他们没本事,他们的本事自然比老沙狐强上无数倍,老沙狐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顽劣之徒都能拥有那么高级别的能量,更别说这些整天悉心修炼之狐了。 老红狐带领大家一瞬间便来到了地府大门,把手大门的牛头马面的小鬼们,就见一团光亮,像从天上掉下里一只只太阳,晃得他们睁不开眼,一愣神的功夫,揉一揉眼睛,“太阳”消失了。几个小鬼诧异:“刚刚那是什么?该不是太阳婆婆来访?” 几只小鬼抬头看看,太阳好端端地挂在天上呢,“莫不是咱眼神不好,看差了?” “不对!不对!我们一个鬼看差,所有鬼都看差了?我看还是有来路不明的鬼怪进入了地府,我得马上报告去!”一个机灵鬼意识到这些,急忙跑进去报告。 “大王,刚刚有人闯入地府了。”小鬼报告道。 “哦?什么人闯入?”阎罗王不惊,有人胆敢闯入地府,那是绝对不想要命了,有几句话不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看不清楚,只是看到几团亮光,人就不见了,我估摸着是进入地府了。”小鬼说。 “哦?什么人这么大胆?”阎罗王挥挥手打发走小鬼。 “来几个喘气的!看一看哪一道地府出了乱子?”众小鬼忙不迭地去各处查检,阎罗王也一边吩咐,一边凝神扫视整个地府。 他看不出有什么不妥,老狐狸仍然逃不出他的掌心,还在地狱之火上烧烤着,他要看看这老狐狸到底能坚持多久?不过看来老狐狸倒是没有撒谎,那只小鬼确实不知老狐狸的世界,不过是误打误撞到了狐狸的世界,不过,这一回也不能把小鬼再放走,否则他的子民就又少了一只。 如今,天灾人祸横行,记录在册的人很多都半路夭折而不能寿终正寝,有很多成了孤魂野鬼,没法管教,这也是让他头痛之事。 一旦这些孤魂野鬼有些恶念危害人间,那可不是一件闹着玩的事儿,这多多少少是他的职责范围的事,要他负责的。 可如今,人类的低出生率导致很多鬼都不能正常转生,有一些本来已经安排好了的轮回,也被那些不负责任、狠心的父母在胎儿时期就做了流产,现在地府里和人间闲置的到处是冤屈的婴灵,无法安排。 现在整个人间、地府,都是乱做一团糟,人间的欲望之邪火旺盛,原来约束人类灵魂的天规已被糟蹋到消失殆尽,人类生老病死的大规律也被打破,很多安排就绪的事情,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也彻底打乱了,本该再入人道之人因为欲望的驱使没有天规约束而作些伤天害理之事,不得不堕入畜生道和饿鬼道……这让他有了从未有过的困惑:这样下去,这六道轮回还不是要乱了套? 而如今又冒出一个什么狐狸世界,还不在六道轮回之中?狐狸本是畜生道,怎么还有一个例外的世界? 难道尚世对他有所隐瞒? 楞个神儿,阎罗王想起他还在巡视地府,看看有什么妖孽来地府作乱? 只见几道七彩的光球在地狱间来回跳跃,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阎罗王大骇:难道是……? “快!把那只老狐狸给我拿‘困神圣’绑了,押入八十一层地狱最底层,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阎罗王吩咐手下。 几只小鬼急忙拿了阎罗王的“困神圣”去办老沙狐。 所谓“困神圣”便是阎罗王从尚世那里讨来的法宝,专门对付到地狱作乱的神道之徒,看着这一团团七彩的光球,连他都看不清楚其本来面目,难道还不是来自神界的恶徒? 于是他急忙吩咐下去。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惊动尚世 惊动尚世 话说老红狐带着几只老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到了老沙狐,小鬼们的“困神圣”还没来得及绑上老沙狐,老红狐已经带着他往外冲。 阎罗王一看不得了,伸出大巴掌掐死了所有地府的通道。 无论老红狐他们走到哪里老沙狐都无法通过,眼看阎罗王就要把他们一网全收,老红狐不得不下令丢下老沙狐先撤。 阎罗王眼睁睁看着几个彩球挟持着老沙狐左冲右突就要闯出去,好在他狠下重手,才挡住老沙狐没有给他逃掉,可是几个彩球却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他都来不及看出他们是谁甚至是什么东西。 看来老沙狐所说的另一个世界还是确实存在的,他们很可能是级别更高的生灵,不属于六道轮回也是可能的。 可是天下生灵无不属于尚世的统筹范围,而六道众生轮回之事非他莫属,难道尚世还留了一手? 要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说什么都不能给老沙狐逃掉,他看着几只彩球瞬间消失没了踪影,他甚至来不及留下它们的一点点信息和判断出一点来头。 这让他很是生气!难道这世界万物还有他阎罗王不能过问之事?尚世如此行事分明是看不上他、不信任他嘛。 他越想越生气,于是气呼呼地来到老沙狐面前,此刻小鬼们已经用困神圣把老沙狐绑上了,说明老沙狐还是属于神界的一员,绝非来自人世间或者畜生道。 阎罗王也不出声,绕着闯过三十层地狱的老沙狐说道:“你还是有些本事的嘛!居然能通知到你的同伙来救你!要不是我发现及时,你可能早已逃之夭夭了。这一回,你插翅难飞了,说点儿啥吧。” 老沙狐闭着眼睛,一声不吭,他知道这一次老太婆没有救他出去,对他来说已是凶多吉少,反正大不了灰飞烟灭,有什么了不起的? 阎罗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老沙狐和三儿一起被带到八十一层最底层的地狱,要想出去那是千难万难,好在两个人还有个说话的人,不至于郁闷而死。 看着老沙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样子,阎罗王开始暴走。 他心里极度不平衡,这些来无踪去无影的彩球一定是一些高能量级别的生命体,可就是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尚世如此安排意欲何在?这叫他咋能平心静气?他要找尚世讨要个说法。 ………………………………… 话说老红狐一干得道狐狸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老沙狐掠回来完事儿,不想阎罗王及时出手使得他们功亏一篑,不敢冒险硬抢只好丢下老沙狐各自撤退。 回到狐真实界的老红狐气急败坏:“这个老不死的老沙狐!尽惹些不能惹的角色!丢掉一条尾巴还不长记性,这一回就叫他把命也丢了好了!” “丢了命是小事,一旦被外人知道我们的存在,那才是最麻烦的事情,现在我们要确保不泄露了信息才好!”一只老狐说道。 “再说老沙狐的命也不是咱们说丢就能丢了的呀,他若丢了性命,我们的信息库就要少掉很多库藏。”另一位老狐说。 狐真实界留存下来的生命灵体都是亿万年的生灵,每一条生命都弥足珍贵,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陨损,他们也不知道一条生命灵体的消失要经过怎样的过程,而知道丢掉这一条生命所蕴藏的生命信息是极大地损失。 见多识广、经历过无数次幻灭再造的老红狐垂头不语,她在想这件事是不是要向尚世报告? 先他一步到达的是阎罗王,走过云雾缭绕的广场,鼓乐声生生慢慢,轻歌慢舞的极乐世界,阎罗王小心翼翼地走进大厅。 早有灵童汇报尚世:阎罗王到访。 气势汹汹的阎罗王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敢任意妄为,而是把一肚子的火压住,迈着轻慢的脚步等候在大殿门外。 过了许久,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理会站在那儿手足无措的阎罗王。 他不得不冒失地拉住其中一位:“我是阎罗小王,恳请见尚世一面,有要紧事禀报,请您代为通报一声,多谢多谢!”阎罗王一扫往日里桀骜跋扈的形象,谦微地说。 “哦?”这位斜眼瞅一瞅面前这位满脸络腮胡、方口大眼、五大三粗的家伙,轻轻甩开阎罗王的手,擅自离去,也没说给不给他通报一声。 急得阎罗王直跺脚。 ……………………………………………. 而此刻,老红狐正在尚世的会客厅报告此事。 尚世眯缝的眼睛从未睁开,如此这般交代一番,挥挥手打发了老红狐。 阎罗王困在大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而得了教法的老红狐早已飞身而去,手里拿着尚世的法宝,转眼便到了地府,八十一层地府底层,一层层牢不可破的阻隔,在尚世法宝的化解下,老红狐犹如破竹般到了地牢的底层。 此刻,阎罗王还在尚世的大厅里坐卧不宁。 老红狐来不及说话,拖起老沙狐就要走,老沙狐捞一把,把三儿抱在怀里,跟着老红狐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去。 话说困神圣在尚世的法宝面前那就是一纸残文,刷拉拉碎成一片。被困多时的老沙狐高兴地一蹦三尺高,随着老红狐一刻不停地闯出地府。 遥望老红狐已经求出老沙狐,三儿这样的小鬼顺带也救出去,(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便是尚世这里连一粒尘埃都不抵,)他才叫人请阎罗王觐见,阎罗王没开口说话,尚世便说道:“不在你地府恪守本分,来此作甚?” “尚世安尊!我就是为地府的安危而来。”阎罗王躬身答曰。 “哦?何事?”尚世明知故问。 “我的地府被一些不明外来生物入侵,来去自如。我担心因此地府的牢门依然不能保证安全,特来报告。”阎罗王谨慎回答。 “哦?依你看,是些什么生物?你可看清楚了?”尚世揣着明白装糊涂。 “先是一只狐狸,后来的怪卑职眼拙,愣是没看出是何方神圣。”阎罗王垂头低眉答曰。 “那只狐狸你可知他来自何方?”尚世也担心阎罗王窥得一二,遂问道。 “看着是只狐狸,但是他本事了得,一看就是只有些道行修行已久的狐狸,但他不在卑职的记录名册里,卑职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来处。卑职把他扣在地狱底层,拿困神圣绑了,后来又来了一批不明物体,想抢走狐狸,没得逞,卑职赶紧来报告,担心出事儿。”阎罗王简单叙述道。 “哦?我派人跟你走一遭,看看情况。”尚世指派一名手下跟着阎罗王去敷衍了事。 阎罗王怒了 阎罗王怒了 话说尚世交代一名叫尊一的手下跟着阎罗王来到地府,阎罗王便急忙到八十一层地狱去看老沙狐,到那儿发现:哪还有老沙狐的影子?连一起关押的小鬼也不见了踪影。 阎罗王暴跳如雷:“这是怎么回事?有人胆敢从我的地牢里劫人出去?这还了得?” 尊一道:“来自来处,去自去处。阎罗王何必如此生气?” “你说得轻巧?!尚世既然交代我管好阎罗地府,是赋予了我掌管众生生死之大事,天下事莫不由我掌管,如今有了一些不在五行六道之人,还来我地府祸害?我岂能容他?走!去找尚世讨要个说法!”尊一没能拦着阎罗王,阎罗王已经腾云驾雾直奔尚世所居之所“紫云翔”而来。 尚世早已料到阎罗王不会善罢甘休,他的权威受到挑战,这岂能糊弄过去?他一定会来讨要个说法的。 就见阎罗王怒气冲冲闯进紫云翔,几个尊者侍卫都没能拦住他,他直奔尚世的内堂而来。 “你要去哪里?”尚世的声音隔空而来。 阎罗王向前猛冲的脚步戛然而止…… “你想干什么?我这里也是你能来闯一闯的地方?”尚世严厉的声音在空中环绕,威力无限,震得阎罗王的耳膜发麻。 “尚世安尊,那个狐狸不见了,一定是有人劫走了他!您赐我的困神圣也被他们毁了,这是一群来路不明的神灵,您看看现在怎么办?”阎罗王不敢造次,按下脾气尽量放缓声音说道。 “你可有什么线索?”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尚世一直未现身。 “现在狐狸不见了,我哪还有什么线索?就连那只被他们‘劫持’的小鬼也不见了,我想他们是一群来自不同空域的外来物种,不过既然困神圣可以绑了他,那么他就属于神界,也一定在您的手下,请您明示,我该如何?”阎罗王暴脾气直性子,他不想绕圈子了。 “哦?何以见得?你既无线索也无实证,还敢在此信口开河?尊一,你看到了什么?”尚世的声音传来。 尊一躬身答曰:“没看到什么。” “明明有残破一地的困神圣碎片,您难道没看见?”阎罗王蹬着尊一诘问道。 “看到了,困神圣碎片。”尊一再答。 “那困神圣是万古不劫的法宝,哪有那么容易就碎了的道理?你是怎么把它弄残的?还来此浑闹,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尚世的威严自不必说。 “尚世安尊,您这样说我就冤枉了!我有多大本事能把困神圣弄坏?那是他们弄坏的呀!”阎罗王急出一头汗。 “向来都是你冤枉别人,哪还有别人冤枉你的道理?你口口声声‘他们他们’,你倒是给我看看‘他们’‘狐狸’在哪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好叫我相信你不是在编故事为自己开脱。”尚世这是在胡搅麻缠。 “尚世安尊,确确实实我是逮着了一只不在我万物众生名册记录的狐狸,这一点我的手下都可以作证……”话没说完,阎罗王就意识到:如果尚世相信他的话,何须其他人作证,若尚世不相信他,他的手下又能证明什么?所以他说到一半的话停下来不再言语。 “回去吧,什么事没有发生,你还是掌管万物众生生死大事的阎罗王,管好你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其他的就不要再多生枝节出来了。”尚世的话句句如钉,硬生生钉在阎罗王的耳朵里。 “可是……可是,就这样不予追究了?他们还把我困神圣毁了呢!”阎罗王不甘心。 “各司其职,不用你过问的事情自然有人负责,你先回地府,困神圣自然会复原。”尚世不容置疑的声音。 阎罗王本来一肚子火气想来跟尚世讨要个说法,但是一到这威严堂皇的紫云翔,听到尚世不容质疑的声音,他的气焰就被无名地压了下去,就是气到肺炸也不敢再多言一句,只好灰溜溜返回地府。 “明明说好天下众生都在我的生死簿上,这跑出来莫名的生灵又是什么?不信任我又何必要我做?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还要忍气吞声,真是窝火!受这鸟气?!”阎罗王挥舞着拳头愤愤自言。 阎罗王骂骂咧咧回到地府,他迅疾提审了商都家的女人,威逼利诱也未能有丝毫线索。可怜这好不容易才熬完一辈子悲惨的人生,换来一次重新投胎做人机会的女人,却因为老沙狐一时不慎,被恼羞成怒的阎罗王打入十八层地狱去受那受不尽的责罚,所谓替死鬼便是如此了。三儿若知道因为自己一时的不舍,导致母亲永世不得超生,该是怎样的难过和伤心?不过待他学成归来,自是一番不同,且待后篇交代。 ……………………………………… 再说,老沙狐被老红狐救出来之后,带回狐真实界,一众老狐元老们早已在水晶宫恭候多时。 就见宗长把老沙狐用祖上的“祖训绳”五花大绑捆了,扔在地上,一脸铁青,坐在水晶大椅上不再言声。 “宗长,接下来要怎么处置这沙狐老哥,我看还是您要拿主意。”一只老狐说。 “按照祖训,先去掉他的累世神通,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再接近水晶宫,也不许再吸收狐真实界的能量,自生自灭好了。”老红狐按下心痛,照本宣科。 “这个……这个处罚是不是有点儿重?我看,我们还是再合计一下,毕竟沙狐老哥从未有过外心,只是……只是有些……不守规矩,这一次犯规有些严重,但还是没有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我们看是不是能从轻处罚?”一个平时跟老沙狐玩得好的老狐求情道。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矩是给大家定下的,自然要大家来遵守,如果违反了而不按规矩办事,那规矩不就成了一纸空文?那还要规矩做什么?大家都肆意妄为好了。”一只性情耿直的老狐直言道。 预知老沙狐下场如何,敬请关注下次分解。 灵体得来不易毁之可惜 灵体得来不易毁之可惜 “我赞成按规矩办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规矩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例外,否则如果这次这么大的事儿都不予重罚,以后何以服众?何以维持这一片净土?我们的世界一直能保持如此纯净、纯粹,我看就在于我们有据可依、违矩必究,才会一直没有出现不可挽回的错误行径。”一只老狐应和道。 “虽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也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你们有想过吗?沙狐老哥可是与天地同寿之狐,惩罚一只狐狸容易,但是要造就一只与日月同辉的灵体那么容易吗?说毁就毁了他?犯错是要惩罚的,但是不能以毁灭为基础,而是要以教育改正提高为前提!再说,我们现存的灵体不多,我们的世界出生率又极低,后续能有成就的灵体少之又少,我们还是要尽可能地保留现有的资源,不可随意毁掉!”一只与沙狐同龄的老狐站得高看得远,从大局出发,说了这一番话。 众狐狸不再言声,都等待老红狐的决定。 三儿躲在白狐兰儿的怀里,听着大家的唇枪舌战,他想到老沙狐爷爷是为了帮他才犯下这样的错误,他此时如果不出声言明此事,不替老沙狐爷爷辩解,那他就妄为男子汉大丈夫。 于是三儿弱小的身姿走到水晶宫七彩的地板上,跪在地上,说道:“各位爷爷、奶奶,你们可否听我说一句话?” “哦?哪里来的小鬼?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一只老狐瞪眼呵斥。 “这是我叫他来的,且听他有什么话说。”宗长说道,大家不言看着三儿。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三儿把沙狐爷爷跟他在一起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了大家。 然后说道:“这个错误不是爷爷故意犯下的,是他为了帮助我,也是我任性犯下的错,要是必须要惩罚的话,我愿意受罚,这不管沙狐爷爷的事儿。并且,你们不知道:在地府里,无论阎罗王怎么折磨爷爷,爷爷都没有透露我们这里世界的一丝一毫,我开始不知道,后来我明白了,我们的世界是不在阎罗王的名册里的,要是给阎罗王知道了我们的世界,可能会对我们不利,爷爷才一直硬扛着不说出去。爷爷的硬骨头是我应该学习的。”三儿扣头。 “哦?那还成了你沙狐爷爷立功了呢?”一只老狐看着伶牙俐齿的三儿觉得这小鬼蛮可爱,遂逗笑道。 现场的气氛不再那么凝重、压抑。 “你有何话说?”宗长黑着脸问躺在地上的老沙狐。 “我先给大家赔罪!是我太过掉以轻心,不小心就到了地府,也没想到会被阎罗王发现……再说那阎罗王确实是个厉害角色,他的地牢也是牢不可破哦!走了这一遭,我才后悔这些年没有好好修炼,一个阎罗王的地牢,各位可以自由地进进出出,我却愣是被困在里面,丢脸呐!这一回你们要是不把我毁掉,我就从此后改心革面,好好修炼,不辜负各位的宽容大度、也不辜负尚世再造之恩。”老沙狐少有的一本正经恳切言辞。 “看来你这一回的跟头是摔得值得的,能把你与生俱来的放荡不羁和敷衍于世的秉性改掉,这真是难能可贵啊!”同龄老狐立马给了一介台阶给老沙狐和众狐狸。 “还望大家见谅见谅!再说这小鬼也不是他的错,他那也是人之常情,母子连心呐!我就是看他可爱、纯净的心性才想到要帮他,可是不但没帮成,还差点儿把自己的老命搭进去,甚至差点儿给狐真实界带来灾难,我真是追悔莫及呀!也希望大家不要为难这只小鬼,他本来在天地重组之时已经是咱狐真实界的一员,只是那可恶的阎罗王愣是毁了他的肉体,所以他现在又是一只纯粹的小鬼了,不过,这小鬼蛮好玩的,大家有兴趣可以跟他玩儿玩儿。”老沙狐顽劣本性又来了。 “咳咳咳!”老红狐故意咳嗽几声,“你别以为大家给你求情,我就会姑息你,虽说毁掉一个灵体有些损失,但是若再敢胡作非为,决不轻饶……” “绝无下次绝无下次!”老沙狐抢过老婆的话赶紧表态。 “死罪虽然免过,但惩罚绝不能没有,大家商量一下,看看怎样的惩罚合适?”老红狐把球踢给了众狐狸。 “这个……我看就叫他一个重生轮回中不许踏出狐真实界半步,省得出去惹麻烦。”耿直狐说道。 “那还不如毁了我算了,呆在这小圈子里,我会憋闷死的!”老沙狐躺在地上大叫。 “爹,您还是老老实实呆在狐真实界的好,省得您出去给我们惹麻烦,到时候怕是我娘都救不了你,您再毁了我们狐真实界?再说,您不是要好好修炼吗?刚刚说的话就忘记了?”白狐对着地上的老沙狐说道。 “兰儿,你怎么也成了四六不分的傻子?你还是不是我闺女?你怎么能不替爹说话?你连这个小鬼都不如!”老沙狐气呼呼地对着白狐说道。 “我看,他这次也算得了个很大的教训,他应该能吸取教训,惩罚也不要太重,要是限制了他的自由,就他这样的性子怕是更加难过了。不如就规定他可以出去,但是不许单独出行,也不许不言语就出去。”同龄老狐知道老沙狐的性格,要是不给她出去那比杀了他还难受,况且,有事不是还有尚世呢吗?于是和稀泥道。 “我看还是不给他出去好一些,这一次他是惹到了阎罗王,有尚世帮忙我们才逃过一劫,下一次谁知道他又惹什么祸?况且,我们不是也不越雷池一步?也没见憋屈死!就憋屈死他了?”耿直狐愤然道。 “你的话有些道理,但是治人如治水,要疏通而非截流,因人而异的管理才能保证长治久安,我看可以适当给他出去一下,但是要规定时间内返回,如果他再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我看就是尚世也不会救他了,这个道理我相信他会懂。”同龄狐到底有多些道行。 “那就这样,你要时刻跟兰儿汇报你的行踪,百年之内只准出去三次,每一次外出都要有兰儿的批准。还有这一次的惩罚是你要看守迷情果园三年,不许出园门半步。”老红狐听了大家的意见,给出处理结果。 天性纯良 天性纯良 “不行不行不行!这还不如让我灰飞烟灭算了!这不行……”老沙狐不识好歹地大声嚷嚷。 “这已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宽松的处理办法,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同龄老狐生怕老沙狐不识时务搅混了这样的决定,出言阻止了老沙狐的不知轻重。 “可是……这是泯灭我狐性的做法!这日日望着那几只小果果发呆,我还要不要活了我?”老沙狐蹬打着被绑着双腿的双脚大声吵嚷。 “错是你犯下的,教训当然也是你来领受!自由本来就是相对而言的,它不是胡作非为和放任自流,而是在尊重别人、遵守规则的前提下的自由,谁都不能践踏规则和无视他人的尊严而任意胡来,今天对你的处罚是看在大家的面子上,看在你灵体难得的份儿上,你要识时务,不要再由着性子胡来!”老红狐铁面无情的语言一出,老沙狐便不再吵闹。 “本来,这小鬼是我和你们族长精心挑选的灵童,想给我们增添一点儿新鲜血液,本来也已经安排就绪,他也顺利地在世界裂变重组中完成了重生,可惜就因为你的胡闹,把我们精心安排的事情毁于一旦,虽说不上罪大恶极,但是也是不可小觑之过。这样一来,我们又要费尽心机来寻找合适的魂灵和时机了。唉!”老红狐的口气不再咄咄逼人,而是多出一些无可奈何。 老沙狐听了老红狐的话,才明白这个十分不愿转生而愿意做鬼的小家伙原来是老婆专门弄来补充本族未来的,遂很是自责,低着头不敢再言声。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说明这小鬼跟我们的世界因缘还是不足,也没什么,我们再慢慢找吧。不过这一次他正好赶上这样的裂变,顺理成章地成为我们的灵体也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可惜了!”同龄老狐也叹息。 “这小娃娃人家根本不想转生,只想做个自由自在的鬼,他的性子倒是跟我很合得来,以后就让他给我做伴儿吧,我们一起看守你那该死的迷情果园!你们再不许打这娃娃的主意。”老沙狐还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来,把这老家伙给我拉出去,丢在迷情果园,把三道泥光栅栏竖起,三年内不许他跨出果园半步!要是出了差错,我找你们说话。”老红狐看看地上不知死活的老沙狐,气不打一处来,吩咐手下赶紧弄走,好眼不见心不烦。 “你倒是把这该死的绳子解开呀?你该不会就这样绑着我三年吧?”老沙狐还在叫嚷,早被几只小狐架出了水晶宫。 众狐见事情已然如此,也不再多话,遂一一散去。 待众狐离去,老红狐跟白狐抱怨道:“你看看你那不成器的爹!我给他台阶下,他倒把我架起来不放下!你说说以后怎么办?这样的性子迟早是会惹出无法收拾的大祸的,就是再修炼,本事再好,性子不变,只会越来越棘手,你说咋办?” “以后我多多看着他,陪着他,再多多劝慰他吧。那还能怎样?今天可把我吓坏了,我以为您真要把我爹给毁了。”白狐拍拍心口说道。 “唉!不忍心啊!再说,我们还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先例,再说,我要在你眼前毁了他,你的威望和心理那里受得了?我不过是先说出来,不给大家以为我徇私枉法,大家协商之后的处理,我知道绝不会照章办事的。”老红狐笑道。 “姜还是老的辣!不过可惜了三儿,要不他就成了我们的接班人了。”白狐抱起地上跪附着的三儿说。 “唉,有什么办法呢?人算不如天算,或许这娃娃还有其他使命吧?”老红狐挥挥手,示意白狐退下,她也乏了。 走出水晶宫,三儿才敢大喘一口气:“兄长,这些天我可是涨见识了!原来真的有阎罗地府,真的有地狱,真的有阎罗王!” “小命差点丢了,还长见识?你可真够心大的!” “我才不怕,不过就是一死而已。只是我连累了沙狐爷爷,哦,对了,沙狐爷爷是你爹!心里很难过,他又被宗奶奶罚了,我心里就更加难过了。我们还是去看看他,我愿意陪着他三年在园子里。他是个好人,我陪着他,他就不寂寞了,就不会往外跑了。反正我娘已经到阎罗王那儿报道转生去了,我也再见不到她了,我也就没啥好牵挂的了…”说着话,三儿又无声地抽泣起来。 “你这娃!刚刚还一副正义凛然的大人样,一转眼又哭上了。”白狐笑道。 “我就是想俺娘。再也见不到她了!呜呜呜……”三儿大声哭起来。 “好了好了!有缘自会相见你们人间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反正你现在也不是狐真实界的一员,你什么时候想回到人间都不是没有可能?说不定啥时候就可以看到你娘了呢。” “真的?不过我先得陪沙狐爷爷三年。”三儿倒挺讲义气。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我希望你能来狐真实界,成为我们的一员,拥有一个不灭的灵体,只要你不为非作歹,你的灵魂是自由的,你完全可以去人间探望你的母亲,可惜你现在不是了。”白狐也叹息。 白狐和三儿走过芳草鲜花满园的小径,来到了迷情果园,迷情果园是一个立体的不规则形状,三儿看到不同的是它的外围多出三层是泥非泥的围墙,七彩的阳光照耀下,墙壁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他忍不住用手摸一下,摸不到任何实物,收回手他问:“兄长,这个就是宗奶奶说的‘泥光栅栏’?我咋看得到摸不着呢?” “是的,它是有形又是无形的,他可以阻拦你沙狐爷爷走出这里,不过它拦不住你,因为你没有灵体。你要在这里陪你沙狐爷爷吗?”白狐简单解释后问道。 “嗯,是的,我就是爷爷的腿,我可以陪陪他,还能给他跑跑腿,您放心吧,有我陪,他不会孤单寂寞的。” 白狐挥手告别,没有进去见沙狐老爹,她嫌她老爹唠唠叨叨麻烦,转身而去。 神困迷情园 神困迷情园 三儿只身前往,一路走来,看到园子里的小狐们都在忙乎自己手上的活儿。 花儿在七彩阳光里轻盈地开放着,散发出殷香的味道,小路上没有泥土的影子,只是清凌凌的像水晶的通道。 他一路前行,一路四处观察,发现这里简直就是小时候年画里的样子,到处都美得无以言喻。 迷情树就长在小径的两边,不是很高,但是长得郁郁葱葱。也不是每一棵树上都有小果子,只是零星的几棵树上,绿叶上有着发出的点点红光,才是有着小小迷情果的树。 他再往前走,就看到一座小房子,清白的瓦片盖在浅蓝色的四壁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清淡、缓和流淌的光芒。 他慢慢走近,透过不大的窗户,看到沙狐爷爷正在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不敢轻易打扰不开心的沙狐爷爷,三儿便索性坐在门外的台阶上闭上眼睛晒太阳,等待沙狐爷爷看到他、招呼他。 其实老沙狐早已察觉三儿来了,只是在三儿这个小娃娃面前丢尽了颜面,也害这么好一个娃娃不能在狐真实界有一席之地,故而不好意思主动招呼,心思流转,想一想还是打一个“阿嚏”响亮的嚏喷。 三儿被沙狐爷爷的嚏喷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沙狐爷爷正瞪着眼瞅他,遂高兴地想穿门而入。 不想却被门硬生生拦住了,只好推门而入,惊异道:“我不是鬼了吗?怎么又不能穿墙入室了?” “小娃娃,你可以在凡夫人间穿墙入室,这是在狐真实界,每一样物件都是你的老祖宗都没有出现时候的,经过亿万年的锤炼,就是没有生命的物质,都是有着岁月的沉积和精华的,哪有那么容易就能给你钻过去的?”老沙狐正好有了话题跟三儿说,不用再那么尴尬。 三儿一蹦一跳来到老沙狐身边:“爷爷,我们一起玩吧。” “玩啥?这个小地方能有啥好玩儿的?这些老家伙一点情面都不留,把我困在这个小破园子里,我会死在这里的!”老沙狐一肚子不服气。 “不如您一边修炼,一边教我点儿本事,这样我们以后出去玩,我就不会拖你后腿了,您说呢?”三儿的小心思说出来了。 “唉!如今只能这样了,有你玩一玩,也能消磨一些时间,那我们就从最基础的开始学习,只是你这小鬼没有实体,我不知道能不能有所成效。”老沙狐垂头丧气地说。 “爷爷,我们先试一试吧,如果实在不行我也就不强求了,我陪着您就是。” “好,你这小娃娃是个有良心的娃。” 爷孙两便开始了在迷情园日日夜夜地修炼。先是筑基,后是采集山川河流日月精华,再是修炼心性和神识,内外皆修。在这不大的园子里,爷孙两倒也落得自在。 ……………………………………… 再说说这人世间二后生和李罗锅的光景: 话说李罗锅在那个小城镇里算是摸出一条“致富”之路。每天李罗锅都佝偻着背,拿着一只精心准备的破碗到那个他发现的“好地方”去跟形形色色的人伸出乞讨的双手,最近被人打劫,“收入”不太好,他正在想着是不是换个地方? 随着进城务工人员的增加,城里这个灯红酒绿充满诱惑的地方也吸引来很多想醉生梦死但不想辛苦的人,他们便偷盗、掠抢,李罗锅常常被几个盲流抢走一天“辛苦”讨来的钱。 人家来抢,他也不敢出声,只好把钱全部拿出去,心在一阵阵地疼。 为此,他曾经“歇业”了几天,但是坐在那个不大的租来的南房里,坐吃等死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只好再出去碰碰运气。那几个盲流也不是每天都来抢他,这让他多少有了些侥幸心理,不过时时胆战心惊还是有的。 二后生的小卖部半死不活地支撑着,二后生和丽萍发家致富的理想也没能顺利实现。 正在一家人万般艰难、愁眉不展时,一个好消息从天而降。 一年前政府就对土地进行规模化经营,不但不再收公粮,还有各种耕地承包和补给政策。 这一下,二后生便有了些想法。 他连夜赶回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找到承包李罗锅土地的鸿庆,说什么也不再把土地承包给鸿庆了。 鸿庆拿出白纸黑字的所谓“合同”,二后生就是不认:“那是牛年马月的东西,我已经问过政-府,这样的合同是不算数的。” 鸿庆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不算就不算了?你老丈人那会儿求着我包他地时候,都说过就是土地变成金,他也不会反悔的!”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政策不同,就是我不跟你要回地,你自己能安心把这么多补助领了?”二后生说。 于是,村长开了一次村民大会,就李罗锅的土地承包问题要大家提出建议。 有人说东有人说西。 “当时我在场,李老汉是说不管将来政策咋变,他也不跟鸿庆打堆,现在这个时候,二后生又这么做?一直以来我们塔拉乌素村的男人那是吐口唾沫就成钉的,哪有说话不算数的道理?”鸿庆的堂哥三蛋说。 “人总是看不了那么远的,你想想看,原来种地还得交税,现在不用交税还有补助,这么大的变化谁料得到?你包地那会儿,那是当时的情况,现在不同了,应该能够理解二后生的做法。”平娃当然向着自己的兄弟。 “那不是这么说,如果不是有了补助,而是增加了地税,我说不包了,你二后生能答应吗?”鸿庆反问道。 “那你说的不是没发生吗?我们就是不包给你了,过去的,你已经领了一年补助,我们也不要了,就从明年开始,我们就收回来自己种了,这事儿没得商量。”二后生话不多,但够拽。 “算了算了,不包就不包吧。你看这一家子七老八少的,日子也不好过,鸿庆,你就发扬点儿风格,算了。”一个人开始和稀泥。 “你说算了就算了?这些年靠天吃饭还交公粮地税,我赔了多少进去?他们怎么不说?现在有点儿好处了就回来抢?还有没有道理了?”鸿庆生气地呛了和稀泥的一句。 道.法 道.法 “按理说,自古的道理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况且还有白纸黑字的字据,李老汉的地是不应该要回去的……”村长的话没说完,二后生就忍不住插话了:“你这么说就不对,这是新社会,老一套早就不管用了,现在说的是合法不合法。” “你娃娃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村长不高兴地瞪眼。 “你说你说!你说啥也没用,地是非要不可!”二后生推推手说道。 “那你们今天找我来给大家开会还开不开了?”村长生气了。 “开开开!二后生你少说一句!”平娃拦住二后生的不愤。 “那咱们就再说道说道,李老汉的地虽说白纸黑字包给了鸿庆,但是,国家政策还是有些变化,我们私人之间的合同关于土地的合同,人家派出所说都是不管用的,人家说那是无效的!这你就难办了,拿咱们过去的老一套,已经跟不上现在的形势了,你说咋办?”村长摊摊双手。 “那他要是同意赔我这些年的损失,我就同意退地。”鸿庆说。 “这就是笔糊涂账,你咋能算得清楚?你的收入和支出都没有记录,你咋算?”村长知道鸿庆也不至于亏本。 “我有个主意,大家看合适不合适:就是鸿庆退地,二后生给予适当的补偿,比如每年的补助给鸿庆分一点儿。大家都住在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要闹下个不好,那就不好了。”鸿庆堂哥自然想给鸿庆争取多点儿利益。 “那不行,原来也没多少,既然我是要回地,就不存在再分来分去的道理。”二后生坚决反对。 “那我就绝不同意退地!”鸿庆脸红脖子粗,吼道:“还有没有道理了?进城吃亏时候我看你可怜,哪怕多给你一点儿承包费我都同意了,现在有了一点儿好处,你们就这样强差鼓捣地非要毁约,你叫李老汉他个人来找我要地,我不跟你说!” “我现在是户主,也就是一家之主,我老丈人的家我当,我说的就是他的意思。”二后生也是分毫不让。 “那咱们没得谈!”鸿庆跳下地就走。 “没得谈,我也要领我的补助款。”二后生梗梗脖子说道。 “你不能这么理直气壮!你这样做可能是合法的,但是你不合规矩,我们塔拉乌素这么多年的规矩不是摆设,如果大家都认为你做得不对,就是派出所来了,你也要不回去你的地。再说,当时确实是李老汉求人家鸿庆包他的地,鸿庆还是照顾他,多给了他几百块。你现在不分青红皂白硬生生要抢回去,这不合理。你好话好说,大家看在你家里困难的份儿上,劝一劝鸿庆还是可能的,你要是这么生牛蛋子一样,我看没人替你说话。”村长正颜厉色道。 “就是,大家一个村住着,虽说你不在这儿,你爹妈你哥不还在这儿?做人要讲讲良心,当时你们急着要走,没人包你们的地,人家鸿庆好心照顾你们,这些年年景不好,鸿庆确实没赚钱,这下政策好了,你们又回来要地,搁谁身上谁都不愿意不是?话要来回说事要打颠倒,要是你跟鸿庆换个位置,你想你能同意吗?”直性子的麦穗儿说道。 “就是,好说好商量,大家各让一步,这事儿呢就解决了,要是针尖对麦芒,那就难做了。就是你经公了,人家也不好给你断,是不是这么个理儿?”豌豆附和。 二后生听大家的意思是多向着鸿庆,也不再多说。 “唉!二后生要不是落下个残疾,日子不好过,他也不能回来这么要这几亩地,大家看在他这一家老老少少,残疾不便的份儿上,就帮着他劝劝鸿庆哥,要是鸿庆哥同意退地,我就给他把他那几只羊明年白捎一年,不要工钱。”平娃说道。 平娃合计一下,鸿庆有十几只羊,一年的工钱不过几百块,一年以后就拉倒,这样既给了鸿庆面子,二后生也不至于多损失。 李罗锅一家的地一年的补助那是两万多,要是按比例分成,每年分给鸿庆一部分,那是没完没了的钱,肯定不划算,平娃才出声这样说。 “对啊,你看你哥这态度就要得!啥事都好说好商量,就好办了。你别说你还不占理,你就是占理,做事做人也不能这么呛。”村长向平娃伸伸大拇指。 鸿庆也知道他和李罗锅所谓的合同是不作数的,自从政策变了,他就一直担心李罗锅得到消息要反悔,可不是?还真来了。要是李罗锅回来要地,鸿庆还能跟他罗一套纱一套地掰扯掰扯,李罗锅自己没脸,弄了个瘫子回来,还是又愣又横的角色,他真是没法说,要是硬撕扯起来,自己也没理,但是二后生这么做也是违背了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的道义的,会有人支持他鸿庆的,他也不能就那么轻易答应了,能争取一点儿是一点儿。 俊蛋儿自从三儿失踪以后,就跟几个小鬼日日到处瞎晃荡,今天的村民会,正好他觉着热闹也来了。 蹲在房梁上,看着一屋子人抽着各色汉烟、纸烟的,一屋子的乌烟瘴气,大家就他家的地讨论得热火朝天,他现在也不再多关心这些了,听着大家说得似乎都有道理,他也没有其他想法。 不过,捉弄一下村长会不会很好玩? 于是,他把电灯泡拧来拧去,一会儿松了要灭掉,一会儿紧了又亮起来。大家便说这又是电压不稳带不动的缘故,哪里知道是俊蛋儿在瞎鼓捣? 见大家没啥反应,俊蛋儿便想其他办法来个恶作剧,吓唬吓唬这群人也好。 几只小鬼一商量,一只小鬼说:“不如把他们手上的烟都掐了,一起灭掉,看他们有啥反应?” “好啊!开始,我掐炕头,你们掐炕底和地下的。”俊蛋儿也淘气起来了。 一溜烟的掐,所有人的烟都在一瞬间灭掉了。 大家使劲嘬着嘴里的各色烟卷,见没了火,便要旁边的人借火,才发现所有人的烟都灭了。 “奇了怪嘞!咋搞的?烟都灭了?看来二后生这地要回来悬了。”一个人说。 “这哪儿跟哪儿啊?这烟瞎火跟二后生要地有啥子关系?”一个人不屑一顾。 “就是!”附和者众。 看着这一群麻木、没有反应的人,俊蛋儿兴味全无,带着一群小鬼扬长而去。 众鬼向往 众鬼向往 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又举行了一次村民大会,鸿庆也不得不妥协,平娃帮他白放三年羊,承包的土地退给二后生。 虽然大家各说各话,偏左向右的都有,但是,事已至此,说啥都没用了,一段日子以后,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便又恢复了它往日的平静。 话说三儿刚刚成立了一个有领导的组织便不知踪影,留下俊蛋儿做二哥领着一干小鬼。 俊蛋儿把周围无法进入轮回的孤魂野鬼一并收罗起来,队伍也在不断地壮大,于是,就有了些声势。 这一日,一群小鬼在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的后山晒太阳,突然发现一道“彩虹”划过天空,没有下雨,哪来的彩虹?众鬼便群起而追了过去。 就见那“彩虹”突兀地停了下来,变成一只七彩的球,俊蛋儿小心翼翼地靠近,仔细、谨慎观察,才发现这一团七彩的球原来是带着光环的三儿。 “大哥!是大哥!”众鬼欢呼雀跃。 “三儿?!”俊蛋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儿无声无息失踪了那么久,突然从天而降,还带着七彩的光环,这是在做梦吧? 三儿看着眼前众多小鬼,看着俊蛋儿,突然有些伤感…… “兄弟,你们还好吗?”三儿有些哽咽。 “好!大哥,我们都挺好的。”众鬼回答。 “俊蛋儿,你是好样的,都把队伍扩大了这么多?”三儿与俊蛋儿热烈拥抱。 “你放开我,说一说这么多日子你都去了哪里?我以为你偷偷去进入轮回,丢下我们不管了。”俊蛋儿推开三儿有些小小的不满地说。 “说来话长!大哥我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但是不是去投胎做人,而是去了一个不在六道轮回的世外桃源,这个世外桃源在哪里当然不能告诉你们,这是个天大的秘密,连阎罗王都不知道的地方,你们就知道有一个这么神秘的地方就行了。”三儿大咧咧地吹嘘。 “可是你瞎编出来糊弄我们的地方吧?”俊蛋儿笑道。 “我瞎编?那你说我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 “这个我们怎么知道?你倒是说一说,详细点儿,好叫大家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俊蛋儿又笑。 “不要笑!我没有糊弄你们,我确实是机缘巧合到了那个地方,我们暂且就叫它世外吧。你们是没看到那个世外那叫一个美!人家那儿四季如春,没有冬天、没有寒冷、没有残花败柳枯草满地,人家那儿那是桃红柳绿、繁花似锦、生机勃勃;人家那儿没有纷争、没有吵架打架;人和人之间没有算计,也不分彼此……反正那个世界才是我们心里一直向往的家园,你们信不信?”三儿有些得意。 “我们也没看到,你说的也不具体,我们怎么相信?除非你说得具体一点儿,或者我们亲眼所见,我们才会相信,对不对?弟兄们。”俊蛋儿又笑道。 “那好吧,我就给你们描述一下我最熟悉的迷情果园:那是一个说不上圆的、扁的、还是方的空间,但是中间的植物却是人世间所没有的,最特别的是迷情果,那是一种长在树叶上的小果子,你明知道那种小果子长了多少年才能吃吗?”三儿卖关子。 “树叶上长果子?这不可能!你们谁见过?”俊蛋儿没有回答三儿的瑟,直接怀疑三儿的话的真假,这让三儿有些尴尬。 大家都摇头,表示匪夷所思。 “我再说详细一点儿啊,那是一种不太高的树,它不开花只有叶子,叶子也是绿色的,但是你们知道吗?世外的阳光不像人世的阳光是金色的,他们的阳光是七彩的,雾腾腾的。再说迷情果,叶子在生长了几百年之后,时机成熟,就会长出红红的小果子,这个小果子他们不是像人一样用嘴巴吃东西,而是把迷情果放在手心里,果子自会把自己消化掉,然后它的精华、能量就进入他们的身体,就完成了像人一样吃东西补充营养的过程,我现在也这么吃果子了。”三儿顿一顿,看到众小鬼听得入神,连俊蛋儿也不再提出异议,更加得意起来。 “他们的世界还九百年就要来一次重生,你们听说过吗?没有吧?我刚去的时候就赶上一次,那才叫恐怖呢!你就看见一个美丽的世界瞬间灰飞烟灭、毁于一旦,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不过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世界就又恢复了原貌,只是他们的日月山川和其间生活的人们都完成了一次返老还童,所以他们基本上有生命的动植物都不会有死亡一说,所以也没有像我们一样活着时候是人,死了以后是鬼,进入轮回还不知道会投生到哪里去,我们的命运不由我们自己,冥冥中自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左右着我们。而他们不同,他们什么事都有自己做主,虽然也有些规矩,但是都是在能把握自己的前途命运的前提下的,所以,那才是我们最向往的世界……”三儿不由地有些迷离的神色。 “那你呢?你只是去到那个世界,还是你已经是其中一员?我们也可以去吗?”俊蛋儿相信了三儿的话,看着三儿周身七彩的光环,向往道。 “你们是去不了的,我还只是个客人,没有成为他们的一员,虽然是有机会成为的,可惜被我自己搞砸了。唉!我今天回来就是想看看你们,没有别的事儿。”三儿有些难过。 “你知道你娘已经不在了吗?”俊蛋儿小心地问。 “知道!我回来送过她,她已经进入轮回,转生为人了。”三儿黯然道。 “哦?你咋知道?”众鬼有些诧异。 “我去过阎罗王的地府了,我看着黑白无常带走了我娘。”三儿还是禁不住想掉眼泪。 “真的有阎罗王的地府啊?我们都没去过。” “不去也罢!有什么好?都是折磨人的地方,就是能转生为人,也要受那千般苦楚,不去也罢!”三儿的执念不改。 “要是我们能进入你那个所谓的世外就好了,就不用生生死死地折腾了。”俊蛋儿道。 “没那么容易!我不过是个例外,你们包括任何六道轮回的众生都不可能进入世外的,你们想都不要想。”三儿看似冷酷的话。 闯祸 闯祸 话说三儿在迷情果园陪了老沙狐爷爷整整三年,这三年期间,两人一步都不曾迈出迷情园,爷孙两的生活虽说有些枯燥单调,但是两人的感情却是日渐笃浓起来,两人悉心修炼,三儿虽无实体,修炼起来有些困难,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三儿的技艺还是一天天熟练、提高了起来。 随着能量的蓄积和心性的修为,也吸收园中一些植物的精华,沐浴在七彩日光下,三儿慢慢拥有了自己的气场,跟着七彩的光环便出现了。 沙狐爷爷说是三儿已有些灵体的道行,要是哪一时有了一个实体可以依附,便可以成就不凡。 三年期满,三儿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人间看一看,老沙狐自然不能自由出行,瞪眼瞅着三儿出游,心里痒痒,但却再也不敢任意妄为。 三儿回到人世间便找到了俊蛋儿一伙,于是便有了一顿说不完的话。 一个小鬼不死心,问道:“大哥,我们就是不能进入你那个世外,也想多知道一点儿这个世界以外还有一个世界,你就多告诉我们一点儿你那个世外的有意思的事情呗。” “按道理说,是不能告诉任何人关于世外的情况的,不过你们就是一群人畜无害的小鬼,告诉你们也无妨。”三儿觉得告诉这些没本事的小鬼们一点关于狐真实界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三儿便竹筒倒豆子,一股脑把狐真实界他看到、了解的情况都告诉了这些小鬼。 正所谓隔墙有耳,就在三儿添油加醋把狐真实界说出来的时候,夜叉老巡逻路过,听了个一清二楚。 刚开始,夜叉老以为不过是一个小鬼在编故事,一群小鬼便哄骗。不过仔细观察发现三儿的与众不同,看来他的话不可不信,于是乎,隐身起来听了个一字不落。 三儿在众小鬼的恭维、崇拜之下,早已飘飘欲仙,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和盘托出,甚至于把狐真实界的机密都说了出来。 夜叉老听了,悄悄撤退,自是着急忙慌地去找玄皇奏报。 玄皇听了夜叉老的话,似信非信,怎么可能?我们已经统治天界若干年之久,天地人三界早已是一个整体,六道轮回不虚,哪还有例外? “玄皇,您是不是应该问一问阎罗王姥爷,看他知道不知道这回事?”夜叉老建议。 “阎罗王要是知道还会耽搁到现在?早闹翻了天,不问也罢。”玄皇以为夜叉老不过是无事生非的无稽之谈。 “别呀!玄皇,既然有了这点儿信息,我们何不去查一查?还有哪里不在我们上天管辖范围之内?我以为这个事情不是小事情。”夜叉老说道。 “也是,夜叉老巡视三界,带回来的消息我们还是要谨慎对待,否则,会打击夜叉老的积极性。”一旁的皇母低声说道。 看老婆如此说得有理,玄皇便说道:“那好吧,我会邀请阎罗王来天庭议事,一并问过他是否知晓。” 夜叉老才不放心地走出天庭,再度到了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 真是无巧不成书,三儿居然正在给众小鬼演示他在老沙狐爷爷那儿学来的本事,这更加坚定了夜叉老的认为:那个小鬼嘴里的世外一定存在,只是三界未知而已。 可是转念想想,自古以来,还有置身三界六道之外的世界?这真个是新鲜事,不过回头想想也是: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原来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一派和谐的人世间到处充满了戾气和罪恶,人之贪婪前所未有的膨胀,人之自私也是闻所未闻,连传宗接代这样自然而然的事情都成了问题,人间伦理道德的沦丧,未来秩序尚未形成,现如今就是一团乱麻;一方面是死伤无数的战争、意外、天灾人祸,一方面是无处托生的灵魂。阎罗王的地府已经鬼满为患,阴阳界到处飘荡着意外去世无处收留的孤魂野鬼;玄皇也是焦头烂额,派遣了多少神仙下凡整顿、维护继承一直以来的秩序,都没能成功。 这时候,如果在玄皇常常慨叹的所谓的末世之时,出现一个完美的世外也未尝不可。 似乎现在这个世界,发生什么都是正常也可能的事情了。 夜叉老耐心地隐身起来,继续观察三儿的动静,想多得到一些关于世外的信息。 三儿一边比划一边不停地说着他在狐真实界的经历和所见所闻,毫无防范之心。 就在夜叉老隐身之处,白狐悄然出现,只见她手起力至,夜叉老已经显露原型。 “你在此偷窥一个小娃娃的胡扯,有意思吗?”白狐变成人形问道。 “哦?哪里来的俊俏闺女?我不过是路过一时好奇而已。”夜叉老敷衍道。 一众小鬼才发现,一个蓬头垢面、黑呼啦差的丑鬼站在不远处,高大的身材遮掉半个月亮,手里拿着一只明晃晃的三叉戟的兵器。 “你如此行径当属偷鸡摸狗之徒,快快报上名来,我且饶你一次。”白狐杏目圆睁高声喝道。 “这闺女生得俊俏,却有着致命火爆的脾气,这却不好。我不过是来夜巡的喽喽兵,没名没姓。”夜叉老不敢报出名姓,怕给天庭惹来祸端。 他知道能将他隐身的技艺识破的,绝不是一般的人物,但是就凭他的本事还看不透对方来自何方。 “还不老实交代?看我不毁了你的神识?!”白狐说着就要出手。 “哎哎哎!慢慢慢!姑娘先告诉我您是何人,我就告诉你我是谁,可好?”夜叉老看着白狐年岁不大,倒是想糊弄糊弄。 却不知白狐的年岁早已是他的几倍、几十倍。 “哦?我?你没资格知道!再说是你做了不明不白、见不得光之事,当然只有我问你答的道理,休想使奸耍滑。”白狐挑挑剑眉说道。 “我在做我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怎么就不明不白了?怎么就见不得光了?况且我本属于这黑夜,哪来的见光一说?小娃娃,你还太嫩了点儿!”夜叉老说完飞身就要离开,他知道今天遇到了一个厉害角色,唯有溜之大吉。 可是,却没那么容易…… 悬了 悬了 飞起的身形“啪啦”掉在地上,魁梧高大的夜叉老摔了个狗啃屎,爬起来张牙舞爪向着白狐就扑了过去。 三儿和一众小鬼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白狐跟夜叉老就打在了一起。 只见夜叉老的三叉戟在月光下明晃晃地飞来舞去,白狐灵动的身子飞来窜去,白狐手里啥时候多出来一只白花花的软鞭?只见软鞭上下飞腾、刚柔相济,好不威风。 一个是俊俏的小姑娘,一个是丑陋的黑大汉,一个高大威猛,一个娇小玲珑,两个人战在一起,像骆驼和羚羊的角斗,只看得人眼花缭乱,看不出谁胜谁负,谁占了上风。 一众小鬼不过是看个热闹,三儿却看得出白狐占了主动,她上下腾飞,软鞭舞得密不可透、风雨不漏,夜叉老渐渐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几个回合之后,只见白狐手里的软鞭一个八卦圈舞出,夜叉老便再无力抗拒,硬生生被抽倒在地,又一个狗啃屎。 一众小鬼看着热闹,不由得拍起巴掌叫起好来。 夜叉老趴在地上不起来,老脸没处搁,这一顿打斗也累得他没了力气,于是索性趴着不动。 “这一回,你该交代自己的名姓了吧?”白狐站在夜叉老的头边问道。 “你不在我天庭、也不在地府,难道你就是小娃娃所说的世外的成员?”夜叉老没有回答白狐的问话,猜测道。 白狐听得此话,身型一震:“你?!”她对三儿怒目而视。 “我?!”三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咕咚”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众小鬼看着老大跪下,吓得体若筛糠,都“咕咚咚”跪了下去。 “待会儿我再找你!”只见白狐粉面暴怒,瞪了一眼三儿说道。 “我错了!”三儿吓得趴在地上哭道。 “看来我不得不毁了你的神识了,你知道的太多了。”白狐手起力至,一道闪电般的光华进入夜叉老的脑壳,一瞬间,夜叉老遁地不起,瘫软在地,没有了刚才时分的跋扈和恶差。 “快!离开这里!”白狐拉着三儿带着一种小鬼急速而去。 话说夜叉老缓过神儿来,便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儿,连今夜所遇之事一并从他的神识里消失了,他拍拍自己的脑壳惊异道:“奇怪!我怎么在这儿趴着?”遂起身、晃晃悠悠再去夜巡去了。 再说白狐不放心三儿离开狐真实界,怕他在阴阳界遇到危险,便随后赶来,虽没听到三儿全部的显摆、瑟,但是就从刚刚夜叉老的猜测中,她就知道,三儿天性纯善、口无遮拦一定泄露了他们狐真实界的秘密,她不得不把三儿带走教训,同时要把知道此事的一众小鬼的记忆都毁掉。 就在白狐要毁掉俊蛋儿的记忆时,三儿跪在白狐面前请求:“兄长,不要毁掉他所有的记忆,他需要记住他阳世的父母亲人,他还要接济他们呢。” 白狐看三儿求得可怜,只好费了一番周折,把俊蛋儿关于狐真实界的记忆区别删除。 一顿作法、行神之后,一众小鬼对于狐真实界的记忆都已消除,白狐才带着三儿离开。 “三儿,我们还能再见面吗?”俊蛋儿抹着眼泪问。 “我也不知道……”空中飘来三儿弱弱的声音。 再说夜叉老疲颓颓地回到天庭,正好玄皇邀了阎罗王来议事,看到夜叉老回来,便召集来一并就世外之事进行探索。 可是,刚刚还坚定地说世外一定存在如何长短的夜叉老此时却一问三不知,这让玄皇很是恼火。 “刚刚你夜巡回来的话难道是信口胡编?怎么现在却一无所知?到底是怎么回事?”玄皇不高兴地问道。 “我?刚刚……?我刚刚说什么了吗?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了呀?”夜叉老挠着头不知所措。 “您说的世外是怎么回事?”阎罗王问。 “就是这夜叉老刚刚回来说了一顿,一个什么小鬼说是有一个不在我三界六道的世外之地,他回来说得信誓旦旦、头头是道,现在却是一问三不知,这是何道理?”玄皇生气道。 “哦?我倒是几年前也遇到过一些蹊跷的事儿,只是尚世说不存在什么世外一说,我还在尚世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故而不好意思拿来说道。今日见夜叉老如是说,难道他也发现了另外一个世界?”阎罗王道。 “哦?愿闻其详。”玄皇感到有些意外。 “事情是这样的……”阎罗王便把如何看到老沙狐和三儿这个小鬼、如何羁押老沙狐、如何被红狐闯入地宫、如何找尚世讨问、如何莫名其妙不了了之之事详细告诉了玄皇。 “这样看来,还真是有些蹊跷,但是尚世的说法是否可信?你怎么看?”玄皇屏退左右低声问阎罗王。 “我以为不会空穴来风,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不了解,但是我感觉另外一个世界还是存在的。不在我地府人间名册、不在你天庭,难道不是还有一个世界?还有一件事,我的困神圣居然能困住那一只老狐狸,你说,它是不是介于神鬼人之外却靠近神的一类?”阎罗王推测。 “哦!我倒是从未有过接触。你确定不是神界哪一个捣蛋鬼下凡作妖?你的困神圣不就是对付我的子民的?难道除了我天庭还有一处天上不成?”玄皇半信半疑。 “我看不像,你的子民还没有那么大本事,把我困神圣毁了。”阎罗王笑道。 “哦?居然毁得了困神圣?那可是尚世赏你对付我天庭的法宝哦!来者不可小觑哦!”玄皇渐渐兴趣浓厚起来。 “是啊!就在我到尚世那里禀报此事时,那老狐狸毁了困神圣,逃走了。我以为:绝不是老狐狸自己的作为,因为我能困住他,他就难逃出我九九八十一层的地狱,一定是有外来力量的加入,趁着我不在,便得逞了。”阎罗王道。 “哦?那这个你说的外来力量难道不是你看到的七彩的球?他们怎么能知道你不在地府?还能把困神圣毁掉?”玄皇皱着眉头思索道。 “我想也是!不过蹊跷就蹊跷在这里,我到尚世那里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把那只老狐狸救走了。”阎罗王又道。 “尚世不追究此事?”玄皇不敢相信。 “不追究,他似乎以为是我吃饱撑的编故事,还说是我毁了困神圣找他编瞎话来逃脱罪名,说起来我也是一肚子的火!唉!”阎罗王不愤地说。 “如此说来,尚世并不相信还有一个世界,或者……”玄皇欲言又止。 “或者,他在有意庇护……”阎罗王接话道。 暗心顿起 暗心顿起 “啊?这么看来,尚世是知道有着另外一个世界的?”玄皇手捋胡须揣摩道。 “我回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尚世不知此事,他应该半信半疑我的话,起码他至少应该了解一下情况,而不是黑着脸一顿训斥,好像我无中生有、信口雌黄一样,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儿。”阎罗王说道。 “哦?按常理说,尚世的脾气也不至于不问青红皂白就训斥人,他这样是不是在怪你多管闲事?而世外确实是存在的?”玄皇也如此认为。 “那如果是尚世安排在我们所管辖的三界六道之外的世界,对我们有所隐瞒,道理倒是能说得过去。可是,你说要是真的有一个这样的世界,我们不是成了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傀儡?”阎罗王的暴脾气又来了。 “或许是尚世另有安排,也不关乎我们的事情,不知会我们也不等于要如何,可能是尚世的另外打算。不过是我们自己一直以来以为我们就是全天下,我们执掌着整个轮回之道,看来我们是妄自尊大了。哈哈哈!”玄皇还能笑出来,这让阎罗王有些恼火。 “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如果尚世对我们有所隐瞒就应该直言相告,而不是只字不提,直到我们发现了还讳莫如深。”阎罗王愤愤道。 “我们也只是猜测,没有真正发现什么,只是怀疑而已,如果是一些鬼怪妖神兴风作浪、故弄玄虚,我们却信以为真,那岂不成了千古笑话?我们还是再耐心一点儿寻得蛛丝马迹,有了确切的证据才好说话,阎王以为呢?”玄皇还是理智一些。 “夜叉老,你仔细想想,说说你看到的事情。”玄皇还是不死心,再问询夜叉老。 “我?真的不记得今夜有何不同以往,只是有一点蹊跷,我居然趴在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的后梁睡着了,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我不敢报告您,怕您责怪我擅离职守。”夜叉老只知道他醒来时的情景,之前三儿的话已经都被白狐毁掉了。 “塔拉乌素?你确信你说到是塔拉乌素那个小村子?”阎罗王的眼睛瞪得老大。 “是的,我就在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那里睡着了。”夜叉老不好意思地回答。 “这就对了!这就是蛛丝马迹!我说的那个小鬼,就是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的!”阎罗王喜道。 “哦?哪个小鬼?怎么还有一个小鬼的事儿?不是狐狸吗?”玄皇听了阎罗王的话有点儿糊涂。 “就是那个小鬼,跟老狐狸一起被我抓到的小鬼,是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商都家的小儿子,煤矿出事去世的。不懂怎么就跟那只老狐狸搞到了一起,就是他送他母亲到地府时候被我发现的,老狐狸逃走时候,他也不见了,现在夜叉老又在塔拉乌素出问题,那么你想想……”阎罗王有些得意之色。 “哦?这个看来不是巧合,我们就从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入手如何?”玄皇其实也有些怀疑,夜叉老和阎罗王一起把两件事情找到了一个集合点,那么这件事情就可能真正存在。 “可是,我已经调查了商都家的所有人,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就连那个小鬼也是一问三不知,基本不知道狐狸们的事情,但是我们只有这一个突破口,您说咋办?”阎罗王愁眉苦脸道。 “哦,刚刚夜叉老回来说的那个小鬼莫非就是你说到过你地府的小鬼?”玄皇凝思。 “夜叉老,你说说那个小鬼的样子,我好判断。”阎罗王问夜叉老。 “小鬼?我没见什么小鬼啊?”夜叉老一脸懵逼。 “夜叉老这是怎么了?您不是说……”阎罗王疑惑道。 “我也觉得这事绝不简单,刚刚还回来信誓旦旦地说有一个小鬼说世外什么的,还要坚持查一查,一转头又是一问三不知,难道是他遇到了什么情况?或者被……”玄皇不敢再揣度。 “那这么说,小鬼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只是不告诉我。夜叉老听到了他说到世外的情况,而被人动了手脚,害他失忆?是这么回事儿吗?”阎罗王猜测道。 “能把夜叉老的记忆毁掉的,一定是更高级别的神灵,我们可能惹不起。”玄皇有些忌讳。 “那我们就这样视若罔闻、充耳不闻?”阎罗王明显不甘心。 “那也不对,我们还是耐着性子,慢慢收集证据,慢慢去了解调查为好,不要惊动了对方,更不再叨扰尚世,若对方是更高级别的神灵,给咱一壶,咱可吃不起。要是尚世知道此事,我们无事生非,那也够一壶喝,是不是?我们暗自里调查看看,若与我们无关,我们也装聋作哑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玄皇没有阎罗王的暴脾气。 “哎!我这暴脾气!说好了天下众生莫不是我们的管辖范围,现在倒出来一个不在六道五行之中的世界,你还坐得住?装聋作哑?!我来不了。还慢慢来?啥时候才能调查得出来?我们这是给人涮嘞,你知道不?”阎罗王站起身焦躁地来回乱窜。 “你稍安勿躁,我们还是从长远打算,不要招惹了是非才好。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咋好跟尚世讲明?胡搅麻缠?还不是被训斥一顿?那现在唯一的线索你说没用,我们该怎么办?不就是耐心寻找线索?我看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倒是应该多注意注意,要是能把夜叉老说道小鬼抓住,就不愁破解了那个世外的秘密,你说我说得有道理没有?”玄皇耐心劝导。 “可是……”阎罗王黑脸不耐烦地说。 话没说出口,就被玄皇按捺住:“你先坐下来,咱们从长计议,既不把自己折进去,也打探好消息,到时候叫尚世给我们一个说法,或者我们直接杀过去,把那个所谓的世外诏安纳贤如何?等我们把那个世界搞掂了,来个先斩后奏如何?到时候,尚世也只能顺了我们的意思,毕竟他说过天下众生无不在我们的统筹管辖范围内。到时候我们不是就有了一个好地方任由我们……”玄皇得意地笑起来。 “还是你鬼点子多!”阎罗王被玄皇的说教逗乐了。 “要说鬼点子,还是你多!毕竟你手下还有那么多鬼,你是鬼统领呢!哈哈哈!”玄皇更加得意起来。 祸从口出 祸从口出 话说玄皇和阎罗王暗自里合计、谋划着如何守株待兔一事,两人基本达成一致,除了在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布下天罗地网外,还要叫巡逻的鬼差和天神时刻注意三儿的出没,甚至把三儿的形象刻录入每一个负责巡逻的鬼差和天神的神识中,只要三儿来到六道三界之中,他们就会立即搜罗到逮住他。 而三儿已经被白狐提溜回狐真实界,一顿严厉的教训是在所难免的。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世界是一个不可泄露的秘密?我爹为啥被重罚你不知道?他被禁足三年,多少年不得外出是因为啥你不知道?!”白狐气得粉腮通红,厉声责问跪在地上的三儿。 “我知道,只是我以为这些小鬼啥都不懂,他们就是知道也没关系,不过是以为我吹牛而已。”三儿嘟哝道。 “你不知道祸从口出?你不知道隔墙有耳?你不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样口无遮拦地暴露我们的世界,你知道有多严重吗?”白狐还是凶巴巴的样子。 “兄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三儿可怜兮兮地说。 “好在我爹告诉我你去了人间,叫我搭照你一下,也好在我及时赶到,否则你知道会有多危险?那个黑大汉看着不像地府里的鬼差,那么他就是天界的神仙。那时候你们被困地府,为了救你们出来,我们已经惊动了地府阎罗王,现在如果连天界都怀疑我们的存在,那么我们就离暴露不远了,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白狐还是气势汹汹。 “我……”三儿跪伏在地不敢言语。 “本来我看你天性纯良,带你来到这里,不想惹出这么多事,我真后悔当初认识你!”白狐气得一屁股坐下来不再说话。 “兄长,我错了,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跑出去了,再也不乱讲话。您原谅我,好不好?”三儿跪挪着来到白狐身前央求道。 白狐扭头不忍看三儿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精致的房殿屋宇间玛瑙的莹润光泽照出两个人的影子来。 自从跟沙狐爷爷修炼以来,三儿也慢慢有形起来,在这些能量磁场相对强烈的地方,可以看到他的影子了。 只见三儿低垂着头,眼泪汪汪,小肩膀在一耸一耸,似乎在抽噎。 白狐变换的美少女一脸怒容,怒容中有着怜悯和不忍,但是她不得不如此严厉地教训他,这样的错误非同小可,不可再犯。 “我也知道你心性善良,毫无防人之心,但是你的境遇也不是简单到什么都不懂啊?!你想想看你是怎么从那些恶人手中救出你二哥的?人心之险恶你难道不懂?还这么让人不放心?唉!”白狐无可奈何地叹气。 “兄长,我错了!是我太不小心,我错了!”三儿垂头一遍遍地认错。 “你起来吧,这个不是我原谅不原谅你的问题,是我都担不起的危险,我还是要上报宗长,看看她老人家怎么看。一切要防患于未然才行。”白狐说完走出自己的宫殿。 三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低垂着脑袋,泪眼婆娑。 来到水晶宫,宗长老红狐安闲地坐在大大的水晶大椅上,看到一脸怒气的白狐和垂头丧气的三儿进来,浅笑问道:“怎么了?这小鬼又惹什么祸了?” 当白狐把事情告知宗长之后,只见老红狐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你说到的那个拿着三叉戟的黑大汉应该是天界的夜叉老,他负责夜间巡逻统筹安保事宜,你发现他时,他在偷听?”宗长皱着眉头问。 “是的,是隐身起来偷听、偷看,这小鬼正在显摆自己的功夫,前面他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从夜叉老的问话中,他可能还是把咱们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说出去了。”白狐眼睛瞪着三儿回道。 宗长血红的眼睛冒着灼灼之光,瞪了三儿一眼,三儿感到万箭穿心的痛,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慑慑发抖。 “你说了什么?!”宗长怒问。 “不过我已经把夜叉老和所有听过他话的小鬼的神识记忆都毁了。我就怕再生出什么事端,所以还是要报告您,请您定夺、示下。”白狐知道三儿已经早已吓瘫了,哪还能回答宗长的问题,遂回答道。 只见老红狐座下的水晶大椅突然光芒四射,整间水晶宫都浸润在光华耀眼的光芒中。 “看来这个娃娃是不能留在我狐真实界了,他闯的祸实在太多太大!次次都是祸及我狐真实界的安危,这样的祸害还是趁早驱除的好!”宗长动怒,水晶宫摇晃不安起来。 “宗长,请您息怒!这小鬼虽说闯了一些祸,但是也是因为本性纯良,毫无防范之心和害人之心,如果把他驱除了,我倒是觉得有点儿不妥,也违背了我们狐真实界的本性,要不我们就禁足他吧,不叫他走出狐真实界,我来负责看管他,您看如何?”白狐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兴起把三儿带来狐真实界而因此使他灰飞烟灭。 宗长所说“驱除”当然不是驱除出境,而是令他消失,从此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了三儿的魂魄。 “那好吧。这小娃娃不知轻重,一次次闯祸,虽说是无心,但也不能放任自流,以后就交由你看管,再出事儿就你问责。至于眼下的情况,我看不一定像你说的那么简单轻松。当时还再有没有第三只耳朵?夜叉老有没有把消息传递出去?有没有路过的地府之鬼差?阎罗王早已对我们多了很多怀疑,若哪一处出了纰漏,与我们都是万劫不复的灾难!”宗长思虑道。 “我倒是也查看了一下周围,当时是没有第三只耳朵了,我到达之前有没有我不能确定,这小鬼的话有多少人听到也不能确定,我只毁了我看到的这些鬼和夜叉老的神识记忆。”白狐不确定地回道。 “所以这就是个麻烦!留他何用?”宗长怒道。 要知三儿结果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茕茕孑立 茕茕孑立 “娘,虽说这小鬼犯了错,他也不是有心,而正是我们寻找、崇尚的善良和纯净之本,要是因为他为此犯了错而责罚他,我觉得有悖常理,我们就好好教导他,好不好?”为了缓和关系,白狐不再以上下尊称,而是以“娘”这样的亲切温暖的称呼。 “唉!有时候,要想保存天性中那一点点善良和纯净,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如今三界六道戾气横行、贪欲爆盛,早已把天性中那点善消耗殆尽。所以尚世保留着的我们这个世界就更加弥足珍贵,从而不能有半点儿闪失。一旦被三界知晓,世界便没有一块净土,万物众生都将永无来日,天地宇宙会毁灭在众生的恶之中,再一次陷入盘古之前的黑暗而沉睡不起。这样的后果,哪里是我们能够承受得起的?”老红狐焦虑道。 “娘,三界六道的境遇怎么会如此堪忧?我记得原来我们还常常到三界去采纳人家的精华来用,如今是怎么了?”白狐问道。 “傻孩子,众生本性之中除了良善还有邪恶,就看整个宇宙环境的大能量是怎样的影响,是唤起众生的良善还是激发他们的邪恶?早些时候,我们传承看到的是三界和谐、有条不紊地轮回循环,处处和谐温暖,有很多良善和美好的地方值得我们学习。但是随着人性邪恶的觉醒,人世间的占有欲和贪婪心在穷困潦倒时或者物质丰富时,都被大大地激活。而神界也因为脱离不了轮回而深陷其中,鬼道地府因为离世的人不变的习性而一样污秽不堪,三界如此,无法可依,再没有初世的万法皈依,人们的思想和信念在贪欲面前早已崩溃,这就是个末法时代。”老红狐道。 “那尚世就不能委派几位德高望重的高人来指导、教化大众?”白狐还是不甘心三界如此不堪。 “你以为你想到的,尚世能想不到?在三界刚刚出现这样的苗头时,尚世就委派了几位得力的手下弟子前往人间教化大众,可惜,人性之恶已经被唤醒,大众早已把从老祖宗那里传承下来的道法抛掷到九霄云外,原来大众崇尚美德、善良、合道和自然,如今,他们崇尚所谓的成功,而这成功是什么?不再是努力、勤劳为社会大众服务,造福人类;而是崇尚个人的成功,并且为达目的而可以不择手段、殃及万众。”老红狐有些言怠起来。 “那如果治理好人间,三界就有救了?”白狐不愿就此甘休。 “傻孩子,不错,根源在人间,但是如今三界都是如此,哪里只是治理好人间就可以一劳永逸的?”老红狐道。 “那还没有办法了吗?”白狐还是不死心地问。 “办法可能也有,我们或许就是三界六道灭亡之后的星星之火,尚世最初保留我们或许就是为了留着一个火种。”老红狐不厌其烦地说道。 “您说到的三界六道灭亡,难道是三界六道就不存在了?”白狐紧追不放问道。 “傻孩子,一个已经溃烂不已的驱壳,存在与不存在又有什么区别?不过,世间万物众生除了一个小的轮回还有一个大的轮回,世界的格局也会在破之后立,无破无立嘛!或许也是到了一个大轮回的时间点了。”老红狐耐着性子教导白狐,也有意给三儿听一听。 “那就是说,三界会像我们的世界一样毁灭、重生?三界六道也一样会重生再来?”白狐的担忧有所减轻。 “没那么简单,我们的毁灭重生是道法自然,是顺应光阴,所以不会节外生枝,每一次都是一次成长和精华的沉淀。而三界之毁灭却是不再生的,或许从此就再无三界六道,宇宙格局从此改变,我也不能具体预料到。” “有这么严重吗?那我们能做些什么?”白狐问母亲。 “我们救不了三界,如果尚世都无能为力的事情,我们就还是不要贸然为之。我们只看管好我们这个世界,为万物众生保留一个火种,到时候不至于重入黑暗亿万年。”老红狐说道。 “哦,我终于明白,尚世一再费尽心机保护、保密我们的世界的意义所在了。”白狐道。 “是的,这就是世界最后的希望,若是被三界知晓而染指,凭着他们强大的戾气和愿力,毁掉我们的世界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这个小鬼与我们也是有些缘分,但是我担心就是因为他而暴露我们。你想想看,我们是在三界毫无信息的,他们绝对查不到我们。而这小鬼在地府却是有名可查,他身上带着三界的信息,只要阎罗王和玄皇联手,派出地府各路鬼差和天庭的神兵神将,逮着他不是不可能。只要他一出狐真实界,他就会成为网中之鱼。”老红狐说道。 “那……”白狐已经晓得母亲后面的话的意思:为防万一,那么消灭了这样的信息,便是一劳永逸的事情,也就再也没有了隐患存在。 “那么……如果他不存在了,我们就又回归到原来的状态,三界六道都永远都不会寻到我们的蛛丝马迹。”老红狐还是把这意思说出了口。 “宗奶奶,我愿意!我愿意消失,你这一番话我听明白了,只要我消失,世界就有希望,狐真实界也就不会有麻烦了,对不对?你们把我的本事和记忆都清除了,我再回去做我的小鬼就好了。”三儿天真地说。 “娘,地府是可以查到他的信息,但是天庭凭什么也会知道我们的信息?夜叉老已经被我毁了神识的,天庭应该还不知道这些信息,我看他们不会联手的。”白狐拦住三儿的话抢着说。 “傻孩子!阎罗王和玄皇能不互相通气?况且上次救你那死鬼老爹已经惊动了阎罗王不是?他会善罢甘休?估计早就到玄皇那儿怂恿一番了,若这小鬼的话被夜叉老之外的天神听到、或者夜叉老已经把消息传回天庭,那么你想想看,他们会不会联手?”老红狐神色有些不忍。 踽踽独行 踽踽独行 水晶宫里晶莹剔透的各色水晶发出氤氲的能量,七彩之气萦绕在三个人之间。 白狐和老红狐都不忍心毁了这只天生善良而有些愚笨的小鬼,但是冒险留下他,会不会带来万劫不复的灾难? 两个人相对无言,只在水晶的能量场中暗自平复心境,待好好思量、权衡之后再做出决定。 三儿当然也感觉到水晶强大的能量在体内行运、周转、聚集,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受益匪浅。 但是他不能静心来吸收应运这难得的能量,他内心忐忑,如果因为他毁了狐真实界,再毁了整个天下众生,那他不就是万古罪人?这么好的兄长和宗奶奶、沙狐爷爷,还有这么美好的狐真实界,都会毁他的手上?他怎么可以这样做?就是再不能踏入狐真实界一步,他也愿意以此来换得天下太平,换来狐真实界的安宁。 于是他鼓足勇气说:“宗奶奶,你就惩罚我吧,错误在我,我就应该接受惩罚。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愿意接受,而且绝不怨恨您。” 老红狐闭眼潜修,听到三儿发自内心、毫无推脱、逃避之心的话,心中不禁一震,这孩子天性纯良,是不可多得的人间善子,怎么办呢?她也犯了难。 白狐明显感觉到母亲心思的回转,适时地说道:“毁掉一个魂魄简单,但是能得到一个至善至纯的灵魂却是困难的。如果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化解这一次危机,我们还是尽量用其他吧,娘,你说呢?” “嗯。我到尚世那儿去一趟,看看情况吧。”老红狐起身而去。 “兄长,要是给宗奶奶为难,不如就把我送回阴间做鬼好了,反正我也就是一只小鬼,对谁都没有用,可不能因为我毁了狐真实界。”三儿恳切的话语。 “好,我知道了,不过呢,你不要再有回去的念头了,我想你永远留在狐真实界,不再回到六道之中,这样我们的世界就不会因为你而暴露,三界六道的命数自由他们自己决定,只要不殃及我们,我们就不必插手、不必管。”白狐也是诚恳的话语。 三儿使劲儿点点头:“好的,兄长,我只是害怕给宗奶奶和狐真实界带来麻烦。” “这个你不要管了,你要是能带来麻烦,也早带来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也不在于你受不受惩罚。以后不要再求惩罚的事儿了,知道没?”白狐唯恐三儿被销毁了。 “哦,知道了。以后我就跟着兄长,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不叫我做的事情,我坚决不做。”三儿顺从地应道。 “好!乖孩子,我们出去吧。”白狐带着三儿走出水晶宫,迎面碰到风风火火走来的老沙狐。 “沙狐爷爷,您要去哪儿?”三儿跑上去抱住老沙狐的手问道。 “我还不是担心你?你出去这么久没有回来,我以为你又被阎罗王抓去关进地狱了呢。你来水晶宫干啥?”老沙狐提溜起三儿晃悠着玩儿,问道。 “我……”三儿看看白狐,不知该不该说。 “没事儿!您不是叫我去找他吗?我就去找回来了,我娘叫我有点儿事儿,我就把他一起带来了,这不正要给您送去呢,您就等不及自己寻来了。”白狐没有告知沙狐老爹,唯恐他又节外生枝,白狐还悄悄给三儿递了个眼色过去,三儿心领神会,暗暗笑一下回应。 “哦?是吗?这水晶宫可不是谁想进就可以进去的,你要是以后有机会进去呢,就按照爷爷教你的方法多多吸收利用其中的能量,可比爷爷费尽心机教你的本事威力大多了。不过兰儿,也就是你兄长倒是能常常来此,要是次次都带你来,那你小娃娃就有会大成就了。”老沙狐絮絮叨叨地说。 “哦,好的。爹,我先有事儿走了,你们去玩儿吧。不过你们要互相监督,你们两个从今以后谁都不准再跨出狐真实界的疆界,三儿听到了吗?”白狐嫌老爹唠唠叨叨麻烦,遂告辞而去。 “哦?你这小娃娃是不是去人间又闯祸了?兰儿这是什么意思啊?嗯?”老沙狐把三儿提在手上,拍拍三儿的屁股问道。 “嗯,没有,沙狐爷爷,我们去哪儿玩儿呢?”三儿故意转移话题。 “那这兰儿平白无故怎么会连你也不许回去了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告诉不告诉我?”老沙狐拎着三儿在空中高速旋转起来。 “停下!停下!我要飞出去了,啊!”随着三儿一声惊叫,身子已经飞上天空,没了踪迹。 “呀哈?这小娃娃怎么这么不经玩?一下子就飞了?奶奶个腿儿的!快回来!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回事儿呢!”老沙狐对着天空大喊。 三儿在彩云间穿梭,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他完全没有了控制自己的能力,就这样飞过千道水万重山,飞过狐真实界的天空,不知飞了多远也不知飞了多久,能量消耗殆尽的他一不小心跌落在了一堵泛着金光的大墙边。 他稳定一下自己的身形,安抚一下犯晕的脑袋,想扶着墙站起来,可是这墙却是看得见摸不着,慢慢费尽力气站起来。这一飞,飞得他几乎失去了自我,他找不到北了。 他只好定睛观察周围的情形,先得找着北呀,否则可怎么回去?可是,他既找不到回到狐真实界的路,也找不到回到人间、地府之路,这可怎么办? 于是,可怜的三儿在放眼望去雾腾腾一片的地方,除了这一堵金色的高墙,再也找不到一点点有用的线索,他急得哭喊起来:“沙狐爷爷!沙狐爷爷!您快来救我,我这是在哪里啊?” 可是飘渺的云雾间连一丝空隙都不曾出现,喊出去的话在云雾间一刹那就消失了,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三儿趴在地上伤心地大哭“呜呜呜……” 再说老沙狐等在原地,以为三儿不过是被他不小心丢出去,他一定会掉下来的。 可是,过了很久,望着空荡荡的天空,那里还有三儿的影子? “哎哟!坏咯!我该不是把这小娃娃扔出狐真实界了吧?我的妈呀!这可怎么办?”老沙狐急得扎耳挠腮。 预知三儿跌落何处,请听下回分解。 误打误撞 误打误撞 刚刚兰儿还嘱托不许他两走出狐真实界,可是他这一使劲就可能把这小鬼丢出狐真实界了,这可怎么办? 找兰儿?帮忙去寻他回来?哎呀,不行不行不行!要是兰儿告诉了老太婆,这被老太婆知道了,又少不了一顿教训。 可是,自己又不能踏出狐真实界一步去找,怎么办呢?别人更加不敢告知,怎么办呢? 老沙狐急得上蹿下跳,如热锅上的蚂蚁:“哎呀!这小娃娃也实在太不经玩儿,不是都有些本事了吗?我不过是轻轻一甩,他就飞没影儿了,这不赖我!要赖就赖他学艺不精。” 老沙狐絮絮叨叨地焦急万分,不时抬头在天空中寻找上三儿的踪影,可是除了七彩的云朵,哪还有三儿的踪迹。 白狐想起要找老爹了解一下地府的情况,好做到知己知彼,回身走过来。远远的就看到老沙狐抓耳挠腮地满地乱窜,却不见三儿的影子,又发生了什么事儿?她急忙上前询问:“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有没有没有!”看到白狐突然出现在眼前,老沙狐惊慌失措,连声否认。 “那您在这儿干啥呢?三儿呢?”白狐看着老爹的眼神躲闪,就知道一定有事儿,追问道。 “他他他……去玩儿了!我我…我…没事儿,在这儿溜达溜达呢。”老沙狐的谎话一听就是谎话。 “是吗?爹!”白狐直视着老沙狐的眼睛问道。 “是…是啊!”老沙狐毫无底气地硬撑道。 “那您告诉我,三儿去哪儿玩儿了?我找他有事儿。”白狐也不逼问了。 “他…他也没告诉我…他去哪儿玩儿去!不过你找找看,估计没走远,刚才还在这儿呢。”老沙狐的神情稍稍镇定下来,挥挥手说。 “刚刚你还在找他玩儿,一转眼,你说他没告诉你他到哪儿玩,就偏下你,他自己玩儿去了?爹,您说我能信吗?”白狐有些严肃地问。 “哎呀!你这么不依不饶干啥?他不就是……不就是……哎呀!索性我就告诉你!他被我扔丢了!你看怎么办吧?”老沙狐索性不再隐瞒,他知道他瞒不住聪慧的女儿。 “哎!不是!我说!您把他扔丢了?您这是唱得哪一处?”白狐哭笑不得。 “哎呀!我不是故意要扔丢他,就是闹着玩儿,谁知道他那么不经玩儿,一扔出去就不知道回来了。”老沙狐还示范了一下他丢三儿出去的动作。 “您把人扔丢了,您还有理了?人家不知道回来?您倒是告诉我您把他丢到哪里去了?他自己找得回来吗?”白狐无可奈何地说。 “我…估计啊……他是被我扔出狐真实界了,要不他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没掉下来。”老沙狐不敢看白狐的眼睛,垂着眼眉说道。 “爹呐!您真是我亲爹!您就不能消停一会儿?您还要惹多少祸啊?我真是服了您了!我刚刚还安顿您不要叫他离开狐真实界,您转眼就把他整出去了?您是不是觉得特好玩儿?您觉得我们的世界被外人发现、入侵、祸祸、灰飞烟灭了您才高兴啊?你就不能张长儿记性啊?”白狐气得口不择言。 “我哪有!”看着激愤的女儿,老沙狐知道这次又惹了祸,遂道歉:“对不起啊!乖女儿,老爹这次确实是无心之失,绝对不是故意的。啊,你千万不要告诉你娘,好不好?你帮爹想想办法,看怎么把他给抓回来,啊!他不在,老爹很寂寞的。老爹又不能自己去找,就只能麻烦你了啊,乖女儿。” “您啊!我都不知道说您什么好!您让我上哪儿找他去?”白狐气哼哼地扭头就走。 “好女儿,你一定要给我把他抓回来啊,老爹好寂寞的。”老沙狐对着白狐的背影又叮嘱。 有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爹,真是烦透了,白狐心里想。 …………………………………………… 再说三儿哭够了,爬起身,再观察观察四周,这里的情景从未在他的世界里出现过,面前是雾腾腾一片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没办法,他只好端坐起来,开始集中心神聚集体内能量,他想飞起来看一看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面前的大金墙不时传来“嗡嗡”声,像是苍蝇、蜜蜂发出的声音,又像是人在默默念经。可是,这墙高不可测,他基本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东西。 不大一会儿,感觉到体内能量达到饱和,他起身飞起来想看看周围的情形,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飞,都还是身在大雾中,高墙亦永无止境,完全不可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无奈之下,他又来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冲过去。 只见他稳定身形,“唰”离弦之箭一般冲向高墙,但是,这高墙却总是在他眼前,他冲多快墙就退多快,无论他怎么用尽全力,都挨不着高墙半分。 他沮丧地落地、垂头丧气。 “这一回才是我命该绝,我走不出这毫无生机人烟之地,我存在与否又有何意义?”三儿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想。 既然飞不出去,也飞不回去,那么就只好在此先休息休息吧。 安静心神,他便绕着大金墙走起来,面前的金墙金灿灿耀眼,却是一处跟一处不同,有不同的图案和歪歪扭扭的文字镶嵌在上面,三儿不识什么字,更加看不懂上面人不像人马不像马的图案,也更加看不懂那些不像文字的文字。 他暗自思索:“这难道是天上?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嗨!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出来搭个话呗!”三儿扯着嗓子、用尽力气高喊。 金墙巍巍不动,他的喊声消失在面前的云雾中,他再绕着金墙往前走,他天真第以为:既然是高墙,就一定会有大门,否则里面的人怎么进出? 他却不知,人家都是腾云驾雾进进出出。 可怜的孩子绕着大墙不断地往前走,却生生找不到他认定了的大门。 贼惦记 贼惦记 就在玄皇兀自里想象、兀自里开脱之时,白狐和三儿已经回到狐真实界。 “兄长,今天实在太危险了,都是我连累了您!要是下次,您一定丢下我自己走,反正我是没有价值的小鬼,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三儿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说道。 白狐看看四周,花草残败、道路垮塌、河流浑浊、天空晦暗,这那里还是狐真实界美好的样子? 她来不及跟三儿说话,急忙来到母亲的水晶宫。 “娘,我们回来了。”白狐看到靠在偌大水晶椅上有些疲惫的母亲说道。 “好!回来就好。”老红狐没有气力说话。 “娘,您怎么了?我们的狐真实界怎么了?万物生灵好像被摧残了一样。”白狐担忧的地问。 “没什么,你回去先休息,娘需要恢复能量。”老红狐倦怠地说。 “难道?难道刚刚是您下了一场暴雨冰雹?救回来我们?那为什么狐真实界也受到伤害?”白狐不明所以。 “害人者害己,虽然我是出自好意,为了救你们,为了狐真实界的安危,那也违反了规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你不是不懂。”老红狐黯然道。 “可是您刚刚并未伤人啊!”白狐有些不服气。 “这不是伤不伤人的问题,只要你起心动念时违背了常理,自然会有反应和回馈。况且,刚才是我举我狐真实界的全力才阻止了天兵天将们来势汹汹的气场。”老红狐摆摆手示意白狐退下。 白狐回顾四周,原本晶莹剔透、能量明艳的水晶宫如今黯淡无光,连一直熠熠生辉的水晶吊顶上七彩的水晶灯都发出昏暗的光,白狐意识到:母亲这一次为了救她们是怎样的孤注一掷。 她告别母亲慢慢走出水晶宫,看到一地的残花败柳,看到几乎失却了往日颜容的故园,心中很是难过。 要不是她一时兴起、自作主张把三儿带来狐真实界,三儿不会那么多次遇险,也不会给狐真实界带来一次又一次的危险,当然也不会发生现在的情况。 虽然她不必担心母亲的状况,但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旦狐真实界不存在,哪儿还有他们美好的家园?哪儿还是他们栖息的港湾? 白狐低着头黯然前行,三儿迎上来担忧地问:“兄长?他们还是找到了这里吗?这个是他们来毁坏的吗?”三儿指着残败的场景问道。 “不是!他们暂时还没有找到我们,这是你宗奶奶为了救我们利用狐真实界的能量场,所用能量超过狐真实界所能承载的能量级别,导致的毁坏,不要紧的,等能量恢复,这一切就都恢复了。”白狐故作轻松解释道。 “哦,那要多长时间啊?”三儿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也不知道,因为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白狐有些不耐烦,她心里很乱。 “唉!都是我害的!兄长,您就把我的记忆和神识里关于狐真实界的相关信息毁了吧,我不想再给这个美丽的世界带来伤害,我就是从此不再踏入这里一步,我也知道有一个这样美丽的世界存在,我就知足了!甚至我就是从此灰飞烟灭,我觉得我也值得了,想想看谁有这样的福气?能从一个一无是处的小鬼来到这个美好的世界?你们对我那么好,我就是化为灰我也记得的!”三儿的真心话。 “你不要这么说,这不关你的事儿,你不过是个引子而已,真正的因缘或许早已存在,我们任何人都左右不了。”白狐有些焦虑地回答。 “那就把我这个引子给去掉啊!我知道我们人世间吃药就有药引子,没有药引子,那个药就没法起作用了。您说是不是一个道理?没有我这个引子,后面就不会发生伤害狐真实界的什么事儿,对不对?”三儿不厌其烦地说。 “你闭上嘴休息一会儿,不要烦我!”白狐耐着性子斥道, “啊?哦”三儿看到白狐不耐烦的脸,守住了要蹦出口的话,不敢言声,默默跟在白狐身后。 ………………………………………… 话说季神到龙宫打探龙王是否私自呼风唤雨?打探各方有此神通的神仙们、妖魔们是否暗自作乱?一圈下来,并未发现有何违规之人,只好回来跟玄皇报告。 “那如此说来,倒是那个世界也有着操纵我天庭能用之功?再说若是我天庭的暴雨冰雹怎么能阻止得了我天兵天将之本事?看来还是我小觑了对方了!你回去吧。”玄皇打发走季神。 就见阎罗王一路大呼小叫地拉着夜叉老的手闯进玄皇的紫云翔,叫道:“你看看!这个是不是欺人太甚?闹完我地府,又来闹你的天庭,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老兄莫急,你倒是在那个小鬼母亲那儿有没有查到一点线索啊?”玄皇拉着阎罗王落座。 金碧辉煌的紫云翔紫气升腾,两边站着的是各路神仙,玄皇今日大怒,没有人敢掉以轻心,他们小心地陪在左右,不敢多言。 “不急?你不急到我地府查探?哈哈哈!我看你呀比我还急!”阎罗王大笑道。 “你倒是说说有没有线索啊?”玄皇确实比阎罗王急。 “没有,这小鬼不过是一只十世短命的游魂恶鬼,甚至都不正经在我的造册之中,他那母亲不过也是一只可怜的老鬼,一辈子受尽苦楚,我放她在十八层地狱,看看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到时候也该给她正常轮回去了。”阎罗王故意说。 “你且等一等,你说我们要是放出风声,说这老婆子被你押在十八层地狱万世不得转生,你说那小鬼据说是十分孝顺的会不会再闯一趟地府?”玄皇阴险的笑容挂在脸上。 “哈哈哈!你这是要把这老婆子当诱饵?”阎罗王会心阴险地回道。 “哈哈哈哈!”两人拉着手大笑起来。 旁边诸神看着这三界两大鳄肆无忌惮地狂笑,自是不敢多言,战战兢兢陪在左右。 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 此刻,神正在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把当地的土地神、家家户户的灶神和小财神们都召集起来,在塔拉乌素的后梁开起了会来。 自是打探三儿以及商都家一家的情况。 商都家的芝麻灶神抢先说:“这一家就是穷人,一年四季都没一口好吃的,在他家值班简直没一点点油水。” 被神瞪了一眼的灶神撇撇嘴退后。 商都家的小小财神上前说:“虽说这一家是穷点儿,但是人心还不错,所以我能给他们给予、守住的财富,我都尽力了。” 见两位小神的话都不是神喜欢的,土地爷矮墩墩的身体挪到前面说:“商都家一家三儿一女,日子过得艰难。老大自顾不暇,生有一儿一女,眼看娃娃们长大,儿子却是个愣头青,是个不孝顺的。老二煤窑出事落下个截瘫,半个人,据说娶媳妇生了个闺女,也不常回来,具体情况不详。老三跟老二去煤窑,煤窑出事直接挂了,前些日子还见在这后梁孤魂野鬼地闲逛,最近不见踪影,莫不是投胎转生了吧?还有那闺女……” 神打断土地爷唠唠叨叨地话问道:“说一说你是啥时候见商都家的老三在这后梁上的?” “嗯,我想一想,大概是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我记得有一群小鬼围着他听他吹牛来的,具体时间不记得了。”土地佬回道。 “一群小鬼?有哪几个,谁能给我找来问问?”神抬头看向众人。 “我去吧,我跟俊蛋儿熟我叫他来,他肯定来。”土地公公挪着矮墩墩的身材飞身前去。 要说土地公公跟俊蛋儿的交情还是俊蛋儿刚入土不久时的事儿,那时看着李罗锅和俊蛋儿阴阳相隔,两个人都痛苦不堪,土地公公便私下里打劝过俊蛋儿,俊蛋儿也对土地公公心存感激。虽说俊蛋儿后来到处闲逛,不咋回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但是土地公公知晓,他们这几日就在塔拉乌素,没有外出。 不一会儿儿,土地公公就带着俊蛋儿来到了神面前。 看着面前一身黑袍马褂、头戴玲珑紫冠、一丝不苟的发髻,面容上庄严肃穆的神,俊蛋儿有些紧张,遂结巴着弯腰施礼道:“神仙…爷爷好!” “好!你是俊蛋儿?你说一说关于三儿的事儿。”神直截了当地问。 “啊?三儿?哦,他是跟他二哥就是我妹夫二后生一起去煤窑打工,出事故……”如何如何长短长短地把他知道的一股脑都说出来了,简直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因为他知道,他只是一只小鬼,人家是天上的神,能曲高就低地来问他,自是无尚地光荣,再说要是不老实交代还不是自讨苦吃。 好在白狐已经把俊蛋儿关于听三儿说道的狐真实界的记忆都毁了,否则这可就坏了大事。 神耐心地听俊蛋儿七葫芦八簸箕地倒腾,也不阻止,他在筛查他需要的信息。 可是俊蛋儿唠唠叨叨说完,闭上嘴。他都没有听到一丁点儿有价值的东西。 “你就说说,他最近来找你玩的情况,就是最后一次。”神不慌不忙地问。 “最后一次……哦,就是前几天啊?我们就是漫山遍野地跑呗,还把老王家的狗给戏弄了一回。”俊蛋儿的记忆里只有这些。 “他没有说他现在在哪里吗?”神问。 “没有啊!反正他说来就回来,说走就走,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也从来不让我们跟着他。”俊蛋儿无辜的眼神看不出是谎话。 “哦,那你们那天见到他,他有什么不同吗?还有谁看到他?你能给我把见过他的人都招呼来吗?”神和蔼可亲地对俊蛋儿说。 “不同?他每次回来都不同啊!这次他全身发光,七彩的光,好漂亮哦!我的手下…哦,就是我的小伙伴们都看到了,不信,你问他们。”俊蛋儿说。 “哦?这么神奇?那你招呼你的小伙伴们来,我问问他们,好吗?”神哄道。 “好啊!”心无城府的俊蛋儿十分高兴地答应道。 俊蛋儿为了自己能和天上的神仙对话而得意万分,于是他像平时聚会那样“叽咕、叽咕、叽咕”三声过后,一众小鬼便出现在神面前。 看到这高高矮矮、大大小小、平时只能在画儿上看到的神仙们,小鬼们一脸懵逼,这该不是在做梦吧? “大家不要惊慌,这些都是天上的神仙,就是我们过年过节敬供的好神仙,他们是来向我们了解关于我们大哥的情况的,他们问什么,你们就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们就好了。哎,我能问一句吗?三儿是不是也要做神仙了,你们是来考察他的?”俊蛋儿天真地问。 “哦,对!我们是看上了他,想给他去天上,所以来了解一下情况的。”神顺势接话道。 “哇塞!大哥这么厉害啊!我就说嘛!大哥真是不一般啊!你看看大哥的七彩光芒,我就说大哥肯定能成神仙,你看是不是?”俊蛋儿说道。 “你才没有说过呢!”另外一只小鬼不屑地道。 “不管说过没说过,大哥能成神仙,那作为小弟的我们是不是可以沾点儿光?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去天上看看。”另一个小鬼独自妄想。 “那我要看你们今天的表现哦!你们要是能把你们知道的都毫无隐瞒地告诉我,我就能答应你们到天上看一看的要求。怎么样?”神趁热打铁哄道。 “知道什么?”众小鬼莫名其妙。 “就是比如说他经常去哪里啦?他有什么本事啦什么的……反正你们知道,觉得好玩有趣的,都告诉我就可以啦。”神耐心引导。 “大哥?……大哥……大哥去哪儿了?他有什么本事?”一个小鬼竭力想告诉神一些什么,但是被白狐清除了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所以他苦恼、茫然地望着兄弟们。 众小鬼都茫然地互相望着,摇摇头。在他们空乏的记忆里早已找不到关于三儿的任何影子。 “怎么样?你们不想去天上了?这可是机会哦,无论你们的大哥能不能去做神仙,只要今天你们自己表现好,我都可以带你们去天上参观。”神引诱道。 “可是…可是…大哥……”众小鬼无助地看着俊蛋儿。 “看我干嘛?我已经把我知道都说了,你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就好了呀!比如这次大哥回来带着七彩的光环什么的……”他当然不知道,这一帮兄弟早已是被处理过的记忆…… 彩虹之上 彩虹之上 “可是,大哥这次回来……?带着七彩的光环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众小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呆。 “带着了呀!他不是还教了你们几招本事来着?你们看看是不是这样?”俊蛋儿说着比划了几下子。 众小鬼茫然地摇头,表示完全不懂俊蛋儿在说什么。 “那好吧,既然你们不知道,也说不出什么来,我现在就只好带俊蛋儿去天上参观了,等你们啥时候想起来了,啥时候想说了,就找土地神,我再来带你们去,好不好?”神看着众小鬼不像撒谎,倒像是真的一无所知,也只好如此了。 于是,神自以为已经寻得关于三儿的一些线索,带着俊蛋儿来到天庭,来向玄皇复命。 此时,玄皇和阎罗王正就如何把商都家的女人压在十八层地狱的消息传递出去,从而给三儿知晓在商量对策。 看着神领着一只小鬼走进来,有些意外也有些高兴:莫不是神已经把那只小鬼抓来了? “这只小鬼你是在哪儿抓到的?”玄皇故作深沉地问。 “在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的后梁,他叫俊蛋儿,他知晓一些关于那只小鬼的消息,或许跟着他顺藤摸瓜,我们就能抓到那只小鬼了。”神回答。 “哦?”玄皇明显感到失望,原来这小鬼不是他要抓到那一只,不过既然他知晓一些情况,不如就问上一问。 “那你说说吧。”玄皇对跪在面前、体若筛糠的俊蛋儿说道。 “我我我……”俊蛋儿一路走来,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个个形神各异的神仙,现在听到玄皇声如洪钟的问话,早已吓得脑袋一片空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来,你抬起头来,不要怕,我就是你们的衣食父母,是天上的神仙,是老大,管住这天下众生的,你知道什么说什么就好了,我不会为难你的。”玄皇自作谦和地说道。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俊蛋儿稳住心神说出这一句成型的话。 “哦?都说了什么?”玄皇抬头问神。 “说了一大堆,只是没有什么价值,不过他说最近看到那只小鬼带着七彩的光环,是不是一个线索?至于那只小鬼去了哪里什么的他都不知道。”神小心翼翼地回答。 “既然没有什么价值,你还带他来见我?七彩的光环不过是修炼到一定程度的产物,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就是这么办事儿的吗?”玄皇生气了。 “七彩的光环?玄皇,我看着倒是一个线索,你看你们修炼的都是金光、银光什么的,而我的是乌气,都是单一的色系,还从未有过这七彩的光环,难道不是说明另外那个世界修炼到一定程度,不是出现像我们这样的光芒,而是七彩的。”阎罗王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分析道。 “那又怎么样?这能是个什么线索?”玄皇不明觉厉。 “你想想看什么是七彩的?”阎罗王微笑着看向玄皇。 “能有什么?不就是彩虹……”玄皇愣住了,“彩虹……” “难道他们来自彩虹的故乡?”玄皇愣怔住…… “我们何不就此展开一次行动?”阎罗王怂恿道。 “彩云之南?彩虹之上?这倒是一个思路!那我们怎么去?”玄皇明显高兴起来。 “那…那这个小鬼……?”神惶惶地请示。 “放了他,不过给他做个记号,好让我们随时可以找到他。”玄皇的脸色顿时晴转阴:“小鬼,你记住了,下次只要三儿出现,你见到他,就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我们才是你们的衣食父母,知道吗?” “三儿现在是我们天庭、人间、地府三界通缉的罪人,你不能包庇他,否则就叫你下地狱,懂吗?”阎罗王黑麻麻的脸、血红的四方大口、白生生的牙齿,呜哩哇啦这些话,足矣吓得俊蛋儿魂飞天外。 俊蛋儿一个劲儿磕头唯唯诺诺:“是…是是!” “我们还不是老样子?你坐你的玄空,我坐我的囚抬轿?难道还要咱老胳膊老腿地亲自飞过去?”阎罗王回头笑着跟玄皇说道。 “哈哈哈!老夫今日就与你到那彩虹之上去逛一逛。话说咱好久不曾一同出行了呢!”玄皇走下宝座拉着阎罗王就往外走。 “走了啦。”神拉开跪在地上的俊蛋儿,没好气地说。 “可是,神仙爷爷,您不是说三儿是上天做神仙的吗?”俊蛋儿哭兮兮地拽着神的衣袖问。 “那么容易就做神仙了?你真是异想天开!”神摆摆手甩开俊蛋儿的纠缠,吩咐左右:“把这小鬼送回塔拉乌素那个小村子。” 俊蛋儿被丢回塔拉乌素不说,就说玄皇和阎罗王两个前往彩云之南、彩虹之上而去,一众小鬼抬着阎罗王的囚抬轿鬼阴阴走在右边,左边是玄皇金光闪闪的玄空,一众神仙随从左右。一支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向着彩虹而去。 不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彩虹仙子的处所,早有侍女报告“一直庞大的队伍向着我们的处所而来”。 彩虹仙子飞身而起,放眼望去,发现是玄皇的玄空和阎罗王的囚抬轿一起相随而来,心中疑惑:“这两位大佬向来不曾到我这小地方来,今日是为何而来?难道只是路过?” 眼看着两台大轿已至近前,彩虹仙子不得不弯腰迎接:“下属拜见玄皇、阎罗王。” “快快请起,我们不过是闲来无事,到你这儿闲逛,不必多礼。”玄皇和蔼道。 “哦?我还以为您是来视察工作呢,我还在担心哪里做得不好,给您不高兴来兴师问罪呢!”彩虹仙子娇笑道。 “哪里!我们美丽的彩虹仙子还会有做得不好的时候?”玄皇话中有话。 “在下资质尚浅,有什么不周不到之处,还请玄皇示下。”彩虹仙子听出了玄皇的弦外之音,惶恐而言。 “没有没有没有!不过,你这里最近有没有什么人下界作乱?你可要查一查。”玄皇故作轻松地说。 “哦?玄皇是发现什么了吗?是我彩虹的人?”彩虹仙子听闻大骇。 彩虹谷出糗 彩虹谷出糗 七彩祥云萦绕期间,绚烂简朴的亭台楼阁、屋宇华舍都显得清雅而瑰丽,三人边走边说,走进彩虹仙子的大殿。 “那倒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玄皇打哈哈。 “哦,我现在就吩咐下去,看一看有没有私自下界之人。”彩虹仙子诚惶诚恐。 “没事儿的,就是发现了一个身绕七彩光环的小鬼,我想到可能跟你这里是不是有些关系,就拉了玄皇一起来,顺便溜达溜达,你不必惊慌。”阎罗王看着玄皇故作深沉有些不爽,直截了当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小鬼还有什么不同吗?”彩虹仙子问道。 “哦,说来话长,几年前这小鬼闯我地府之时,还不过是一只小狐狸,毫无建树。被我削去肉体之后,逃出地府,不知所终。短短几年之后出现,却是有了不小的神通。这不?刚刚几天前又来天庭捣乱,却又给他逃掉了。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他身上七彩的光环,还有就是他生前是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的人。”阎罗王直性子,说话不拐弯抹角。 “哦,我这里的人也没有七彩的光环啊,不过是我们生活在彩云之上,彩虹随身才觉着是七彩的,我们本身并未有此光环。这小鬼有着七彩的光环,是不是还有其他出处?”彩虹仙子推理道。 “现在就是找不到突破口,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所以既然想到了彩虹桥便来叨扰你一番,或许你会有新思路?”玄皇也不再兜圈子。 “哦,我先查一查看。”彩虹仙子内心也满是不爽,看到七彩光环就怀疑到我彩虹这里来,这是什么道理? 又见侍女来报:“所有在册的人员无一外出。” “哦,那好吧,看来这一次让你们白跑了,要不要随我逛一逛我这僻所陋室?”彩虹仙子起身道歉。 “好啊!我还未到过这世外清雅之所,不如我们就走一走、看一看,也沾点儿彩虹仙子的仙气儿和才气。”阎罗王的心思简单,他想走一走看一看是否会有什么线索。 三人自是心照不宣。 一起走在七彩祥云中,凉丝丝的风中有着细密的水汽,路边长着色彩绚烂的花花草草,曲径向前,不远处潺潺流水声起,一处小巧而精致的厅阁就在面前。 厅旁自是兰花芬芳、蜂碟飞舞,厅中古朴的案几上设有一枚古琴。 绕厅而行,前面的山坳里是七名仙子,正在编织彩虹,每一名女子都编织着一条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彩色锦缎,赤橙黄绿蓝靛紫各人一色,每到她们开心、快乐之时,她们便把这些七彩的锦缎拉上天空,人间的众生便可以看到天空中的彩虹。 玄皇和阎罗王随彩虹仙子走到山坳的近前。 彩虹仙子招呼:“姑娘们,先放下手中的活儿,来见过玄皇和阎罗王。” 彩虹仙子自然知道这二位不会就那么轻易相信她的话,他们一定会就此踅摸一番,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就都给他们亲眼看一看,反正发生什么事都并非她这里的问题。 七名窈窕女子娇羞万分,但还是放下手中的锦缎轻身漫步地来到玄皇和阎罗王的面前,低身行礼:“玄皇好!阎罗王好!” 虽说同为神仙,但是织锦的仙女们从未出过彩虹谷,她们日夜忙绿着织锦,为了是给苦涩的人世间多点美丽的彩虹挂在天上。 每次看到人间的劳苦大众在苦涩的生活里,看到彩虹时比比划划地高兴,她们就更加开心。 早起的彩虹给那些早起劳作的人们一天的好心情;雨后的彩虹给人们妩媚的天空;晚上的彩虹一如酣然入睡的美梦伴着人们…… 只要能为那苦楚的人们带来美好的感受,让他们不再深陷痛苦之中,她们情愿更加努力和辛苦。 有时候,她们还会把彩虹拉上几道,人间便看到两道甚至多道彩虹,每每看到人们眼中的快乐和惊喜,便是对她们劳动、付出最好的回报。 严寒的冬日里太阳的热量远远到不了人间,她们便把彩虹锦缎绕着太阳围一圈,人们在看到寒的太阳时起码不再那么冰冷和单调,使严寒里的太阳有了些色彩,好让那么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大众不要失去生活的信心。 玄皇和阎罗王心照不宣地打量着彩虹谷和织锦的姑娘们,唯恐放过一个细节。 “你们只有七位姑娘织锦吗?”玄皇看似随意地问。 “是的。”赤色织锦的仙子回答。 “哦,你们织的锦都存在彩虹谷吗?”阎罗王问。 “是的。”赤色织锦姑娘还是这两个字。 “最近有外人来过彩虹谷吗?”阎罗王再问。 几位姑娘有些疑惑地看向彩虹仙子。 “阎罗王问你们话了,问什么答什么就好了。”彩虹仙子说。 “哦,没有发现有外人来过呀,我们的锦缎也都在,没有损坏。”赤色织锦的仙女是大姐,还是她回答,不过这一次多了些字眼。 “哦,我想知道:你们这彩虹的织锦如果给人偷了去,会不会有什么神通?”玄皇问道。 “神通?彩虹不就是挂在天上供人观赏?还能有什么神通?不过要是在彩虹上当个秋千倒是可以。”赤色织锦姑娘好笑地回答,“再说,谁还来偷彩虹?我们的彩虹缎没头没尾,连成一条,谁能偷走?” “嘻嘻嘻!”“嘻嘻嘻!”几位姑娘像看傻子似得看着玄皇和阎罗王笑起来。 “姑娘们,严肃点儿。”彩虹仙子暗自好笑,但是她阻止了姑娘们的无礼。 “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去织锦了。”几位姑娘摆摆手,嘻嘻哈哈回到彩虹谷继续织锦不提。 阎罗王的大黑脸红白看不出,玄皇的白脸通红是有多么无知才能被这成日里住在这深谷幽山而孤陋寡闻的彩虹仙子们取笑了去? “姑娘们没见过世面,给两位见笑了!”彩虹仙子给了玄皇一个台阶下。 两老头也不再答话,心里都在埋怨对方,气呼呼地离开彩虹谷。 互相埋怨 互相埋怨 话说玄皇和阎罗王回到天庭,两人气呼呼地互不理睬。 还是阎罗王憋不住,老脸比较糙,腆着脸主动跟玄皇和好:“哎,我说,我看你那把商都家女人压在十八层地狱的消息发出去没有啊?” “哦?这不是你的事情?要我去办?啥时候你成了我的上司可以对我发号施令了?”玄皇还是气呼呼的。 “我哪敢是您的上司?!我是您小弟了啦!您看我顺眼我才敢说话,您瞪瞪眼我就得尿裤子。”阎罗王的黑脸倒是顽皮起来。 玄皇被阎罗王的顽皮逗乐了:“你说说你!非要到彩虹仙子那里去被人戏弄!连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咱这老脸还怕丢?咱啥没见过没经历过?这点儿戏弄算个啥?我才不在乎!”阎罗王笑嘻嘻地回道。 “你那张老脸皮糙肉厚还怕戏弄?我看钢筋锉都难伤其一二。”玄皇戏谑道。 “那是那是!咱还是说说正事儿,您说咱要是能把那个世外桃源纳入囊中,是不是咱就又有了吃香喝辣的资本?您倒是把消息放出去没有啊?”阎罗王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放什么消息?你一直像跟屁虫一样在我身边,我放没放你还不知道?来人呐!叫神来见我。”玄皇吩咐手下。 不一会儿,神战战兢兢到来。 “你去把‘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里商都家女人被押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转生’的消息,告诉塔拉乌素的众乡神,让他们告知所有和那个小鬼有过联系的鬼,还有想办法再给商都家活在阳世的亲人知道,说不定在哪个环节上就能传到那个小鬼的耳朵里。”玄皇一边命令一边似乎是自语道。 “是!”神答应了去,他搞不懂这两大佬非要把那个小鬼弄到手的目的,但是既然命令来了,自是要服从执行。 ………………………………… 话说三儿低头沮丧地跟在白狐身后,他很懊恼,自己给兄长和宗奶奶带来太多麻烦了,他在想怎么才能离开这里,不再惹麻烦。 老沙狐晓得老红狐救三儿和白狐费尽了狐真实界的能量,也知道事情闹得很大,只是不知道细节,亦不敢来招惹老红狐,只暗暗察言观色,见白狐一脸不悦出了水晶宫前面走着,三儿灰头土脸地跟在后面。 他轻身上前,拉住三儿,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 三儿看看白狐的背影,老沙狐便拎着三儿走上旁边脊瓦的小路。 白狐能不知道老爹出现?只是她赖得理他,径自离去。 “哎,我说小娃娃,你这回是跑去哪里了呢?我怎么也找不到你,还是兰儿有本事,把你给找回来了。”老沙狐有些为白狐的本事得意。 “我也不知道。”三儿毫无说话的兴致。 “你也不知道?不会吧?你没遇到什么人?哎,再说,兰儿是怎么找到你的?她是在哪儿找到你的?她是怎么把你带回来的?好像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哎,你能说你不知道?”老沙狐不满地嚷嚷。 “我是不知道啊!你把我扔出去,我就飞得不知道有多远了,是一堵墙挡住了我,我哪里知道是哪里?是兄长找到我带我回来的,不过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追我们,我哪里知道是谁!”三儿也不高兴。 “哦,你说一堵墙挡住你?哎,你说说是什么墙?”老沙狐的兴致颇浓。 “没什么墙啊!就是一堵很高很高看不到头的墙,金光闪闪,上面好像还有字和画,可是我不识字。”三儿懒得多说。 “啊?你那是上天了呢,那是三界天庭,你不知道啊?”老沙狐叫道。 三儿一介没见过世面的小鬼那里能知道三界天庭之事,真是好笑。 三儿心里对老沙狐爷爷是多多的埋怨,也不接话。 “哦,你小娃娃那里会知道天庭?那后来呢?你有没有看到天上的神仙?”老沙狐兴致勃勃。 “我说,老沙狐爷爷,你下一次可不可以不把我扔出去,你知道这一次白狐兄长为了救我差点儿被人家抓住吗?你知道宗奶奶为了救我们差点儿毁了狐真实界吗?您拿我寻开心不要紧,但是这一次您又给宗奶奶惹了好大的麻烦,您知道吗?”三儿终于没忍住,抱怨道。 “哎!我说,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那么不经丢,一下子就飞那么远,下次不至于了啊,小娃娃不生气啊,爷爷错了。”老沙狐看出来三儿的不高兴急忙道歉。 “您看看这路都毁了,再看看花草树木都那样了,您不心疼吗?您也不为白狐兄长和宗奶奶担心?您难道不怕狐真实界毁了?”三儿对老沙狐没心没肺的样子还是有些生气。 “哎!这些自然有他们管了啦,我是从来不管的,这个我就不要担心了,你也不要担心的,你宗奶奶那是大神通,没有她搞不掂的事情,你担心那就是杞人忧天了。”看到三儿瞪着眼睛气鼓鼓的样子,老沙狐吐吐舌头,“你不信看着嘛!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恢复原样的。” “可是兄长说之前、就是我来这里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好了?”三儿感觉到老沙狐对他的敷衍,不高兴地问道。 “那就是这样了啦,哦,你看看什么事情还不是慢慢好起来啦?它就是个规律了啦,你再说你现在愁眉苦脸有什么用?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了呀,对不对?不如我们去玩儿吧?”老沙狐一副老顽皮的模样。 “我没心情去玩,老沙狐爷爷,我求你一件事,你把我的记忆给毁了吧,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我在这里就是个祸害,说不定哪一天就得害死狐真实界,您把我的记忆毁了,就是他们逮住我,我也不会把狐真实界的秘密泄露出去,我还是回去做我的小鬼好了。”三儿恳求道。 “不行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毁了你呢?你这么好的娃娃,好不容易有点儿本事了,我不能这么做!真是的!你兄长不是说不给你离开狐真实界半步吗?你难道连他的话也不听?”老沙狐撅着最说道。 秉性难移 秉性难移 “哦,再说了,凡事有坏的一面自然就有好的一面,你比如说这狐真实界从来没有过外敌入侵,我们从来不担心被人侵略,所以就不曾有所战争的经验甚至没有这样的思路和准备,一旦有人入侵,我们就会毫无准备、乱了分寸。这一回你宗奶奶为了救你们,以一人之力抵御了一次外力,这就是宝贵的经验了啊,下一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肯定她不会再这么慌张,而是能应对自如。你小娃娃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好不好?咱们还是去玩儿吧?”老沙狐一本正经说完,还是不忘玩之初心。 三儿听了老沙狐的话,似乎有些道理。 “那这样,我要跟您约法三章,您要是能遵守,我就陪您玩,您要是做不到,我就滚出狐真实界,您答应不答应?”三儿严肃地说道。 “哎,你这小娃娃咋就这么嗦?你快说,我依你还不行吗?”老沙狐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 “第一、您再也不许把我扔出去,更不能扔得我连家都找不回……” “你终于承认这里是你家里了啊?!”三儿的话被老沙狐打断。 “您倒是听不听我的话啊?”三儿嘟起嘴生气道。 “哦,听听听!你说你说。”老沙狐捂住嘴不敢再插话。 “第二、你要想办法跟我一起把破坏了的狐真实界一点点给它恢复起来,可以吗?” “这个……?这个完全没有必要啊!狐真实界向来都是自我恢复的,那还要我们……” 老沙狐话没说完,三儿就不高兴地嚷:“您不答应就算了,我自己去培植那些花花草草、去平路开渠引水……” “哎哎哎!你不要生气嘛,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只是,我可不知道要怎么做啊,到时候你可不许嫌我笨哦!”老沙狐显得有些为难。 “那您是答应了?”三儿暗喜,有了老沙狐爷爷的帮忙,相信他们会把狐真实界慢慢恢复起来的。 “算算算!哎哟,你这小娃娃真是麻烦!还有什么屁?快放!”老沙狐不耐烦地说道。 “第三、你要保证不再给兄长和宗奶奶惹麻烦,你要是再惹麻烦,我就不跟您玩儿了。”三儿暗笑,说道。 “哎哎哎!我不是故意的好不好?再说,这一次是我错了,那去地府那次还不是你胡来,我为了救你?现在倒是我的错了?你这小娃娃还有没有道理讲啊?我还不跟你玩儿了呢!”老沙狐感到万分委屈,自己的好心、失误倒成了故意惹祸。 “我知道是我错了,但是我已经认识到错了,要改正。我是担心您不以为然再犯错,对不起,您就答应我嘛!”三儿扯着老沙狐的胳膊来回摇摆,央求道。 三儿在老沙狐面前就是个小屁孩,还约法三章,真是好玩。 “好吧!看在你求我的份儿上,我就勉强答应你了。那我们去玩儿吧?”老沙狐拉了三儿就要飞奔去玩。 “不行不行不行!我刚刚说的话您转眼就忘记了?我们要先完成今天的任务才能玩,好不好?”三儿拉住老沙狐说道。 “哎!你烦不烦呐?还真要干什么无用功啊?我不跟你玩儿了,自己去玩儿。哼!”老沙狐气哼哼地走了。 三儿望着负气而去的老沙狐,浅笑。独自开始料理脚下的残像,在迷情园三年,他也学会了一些照顾这里一草一木的本事,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只见他躬身把脚下一株倾折在地的花儿扶起来,先把那貌似泥土的培养基拌匀、培好,扶正花苗,用手压实周围的泥土,再到附近的小河里取来不那么清澈干净的溪水浇上去,一株花儿便培植好了。 再把周围乱翻的土地慢慢用手一寸寸铺平、整齐码好,看着脚下的土地一寸寸变得整齐干净起来,三儿有了一些成就感,他愿意用自己的所有力量踏踏实实来做一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 就在三儿不遗余力地修整被破坏了的狐真实界时,白狐就在不远处的山顶修炼,她看到了三儿的用心和努力,内心更加多了一丝对这孩子的怜惜:这孩子虽然历经磨难,良善之心仍存。如果万物众生都有了这样的心性,何惧世界末日的到来? 她修炼内容完成,便来到三儿的跟前,看到不大一块地方已经被三儿修整得规规整整,虽不能与原来相提并论,但是也完全不似刚才的狼藉。 遂问道:“你这么弄,这么大一世界,你弄到猴年马月也弄不完啊。” “不急,慢慢来。我娘一直跟我说一句话:‘不怕慢就怕站’,就是不怕你慢慢往前走,就怕你站着不动。站着不动,那么你的目的地就永远都到不了。我每天弄好那么一小块,一小块一小块地弄下去,慢慢地就成了一大块,一大块一大块连起来就成了一大大块,然后……” “然后就成了一整个狐真实界,哈哈哈!”白狐被三儿认真的样子逗乐了。 “嘿嘿嘿!”三儿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三儿用沾满泥水的手挠出的大花脸,白狐笑弯了腰。 “笑什么?”三儿看着白狐笑有些小尴尬,“难道我做错了,还是说错了?” “不是,你没做错,也没说错。是你……哈哈哈!是你变成了一只大花猫。”白狐还在笑。 “哈哈哈!”三儿也释然地笑起来。 “兄长,您说着狐真实界真的会自我恢复吗?我是怕我弄得速度太慢,后面的植物等不到我弄好就死掉了。”三儿问道。 “不会的,这里的生命不会消亡,只是这一次伤了元气,过段日子,待你宗奶奶的元气恢复,我们自然会合力补充万物生灵的能量,那时候,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白狐安慰三儿道。 “那宗奶奶啥时候才能恢复元气啊?我这样弄好的地方会不会到时候少消耗宗奶奶和你们的一些能量?”三儿弯下腰继续摆弄手下的活儿,抬头问。 “当然会啦!要是这些花花草草、万物生灵都能自我恢复,那我们就不用消耗自己的能量来挽救他们了呀,你的善心他们都能感知到的。好孩子!”白狐伸手抚一抚三儿脏兮兮的小脸。 三儿为了白狐这句话,心中喜悦异常。 白狐走后,三儿更加卖力地干起活儿来。 聚精会神的三儿忽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他惊慌地抬头望去…… 只见白狐刚刚修炼的小山顶伴随着“噼噼啪啪”的响声,冒出浓密的白烟…… 自取灭亡 自取灭亡 三儿惊异地注视着白烟滚滚而出,弥漫在四周,渐渐地覆盖了过来,他不知这是什么?呆呆地望着出神。 就当白雾盖过他的全身,他感觉彻骨的清凉,像小时候在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的小河里,在深秋冰凉的河水里凫水一样,全身都是清爽爽的感觉。 他甚至想躺下来,体味这凉丝丝沁入肌肤的美好感受,他极目远望,已看不清远处的山水,近处,脚下的土地也已浸润在这白茫茫的雾气里。 此刻,除了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天地之间一片混沌,一切都消失在这白雾中。 他索性坐下来,盘腿打坐,安静心神融入这安静、浓厚的白雾中。 眼前是白茫茫一片、耳边是“潇潇”之声、身体是一片冰清,这一切都好像静止了一样,没有一丝丝律动,他就这样沉入一种安定之中,他感受到安宁、静谧、自在和愉悦。 这么美好的感受,让他贪恋、不想走出来,他愿意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慢慢地,眼前有了些许物体的影子,白雾慢慢变淡了,世界都活色生香起来,他似乎走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醒过来已经是重生,一切都与原来不一样了。 脚下的万物都欣欣向荣,显示出极强的生命力,刚刚救活的花草都变了颜色,精神抖擞、迎风摇曳。就连脚下的土地都变得七彩斑斓,发出柔和、晶莹的光泽。 河流山川也恢复了原来的面貌,清澈的河水流过一眼见地的河床,水里面游曳着各色的生物,七彩的阳光照射在劫后重生的大地上,一切的显得那么珍贵而神奇。 这?这难道就是狐真实界的自愈之途?三儿心中疑惑也赞叹:这个世界真是太神奇了! 狐真实界的自愈能力简直堪比一绝啊,被破坏得支离破碎的世界,就这样完全恢复了原貌,这不得不让三儿再一次羡慕不已。要是人类也能有这样的本事,便没有了生离死别、没有了痛苦和磨难,就再也不用那么辛苦劳作、疾病缠身,老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享受生命。 正在他懵懵懂懂陷入遐想中时,一个莽莽撞撞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哇呀!我说啥来着?你看看,是不是就恢复原样了?还用你愁眉苦脸的?”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老沙狐老顽童的一张脸。 “沙狐爷爷,您说狐真实界怎么就这么神奇?我真是好佩服好羡慕哦!要是人间也能这样该多好?”三儿由衷地说道。 “你这个小娃娃啊,我跟你说啊,其实亿万年前,万物生灵生存的世间也是这样的,只是后来上天创造了人类这个物种,却没有给他们完美的人性,于是,世间被人类一日日糟蹋,就毁了。就好比人的身体,本来是有极强的自愈能力的,可是呢,人们不爱惜、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总是糟蹋它,你比如说人们贪吃、贪睡、贪欲……哦,总之呐,就是取之过度、用之过度,一日日超出它能自愈的能力范畴,就一日日亏损下去,到后来就是重病缠身、一命呜呼。你明白了吗?小娃娃。”老沙狐难得这么认真地说一番话。 “我大致明白了,就是人类自己把自己的家园给毁了,对不对?”三儿问道。 “对的,对的!你是不知道,亿万年前,还没有人类的时候,世间那是和狐真实界一样的天堂,一切都是美好的。自从人类出现,便开始掠夺和无休止的杀戮,先是杀戮其他物种,后来是人类自相残杀,再后来是整个世界都被糟蹋得面目全非。更可怕的是人类的自以为是:他们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天下为王,无所不用其极。更可笑的是他们以为自己是上帝,说自己掌握了世界的真理、还拿一套所谓的‘科学’理论来‘科学地’开发世界!他们却不知道,世界的存在就是科学的,顺应世界才是科学,任何违背世界自身发展的行为都是不科学的、伪科学的。自以为是的人类必将为自己的愚蠢付出惨重的代价!而这个结局将为时不远了。”老沙狐居然有些气呼呼的说道。 “可是……沙狐爷爷,难道上天创造了人类,还管不了他们吗?不是还有天庭和地府吗?”三儿问。 “天庭、地府,甚至六道轮回都是上天创造了人类之后,为了挟制他们而创造的,但是,你想想看,地府都是死了的人去的地方,他们虽然为他们为人身时所犯的错误受尽折磨,但是,你再想想,他们难道会为他们受到折磨就能改变了他们为人的习性吗?再说天庭,不过是一帮自以为是的家伙来管辖三界六道,修为好一点的人到了天上,还不是带着人本身丢不掉的习性?能管得了么?你想想看!”老沙狐撅着胡子不屑一顾。 “那怎么办?那不是世界末日要到了?”三儿忧心忡忡。 “那倒还没有,只是不远了。”老沙狐如是说。 “但是我觉得,还是上天造人时的错误才导致今天的结果,您说是不是?要想解决问题,还是要从上天那里去改正。”三儿自作主张地说。 “是的,上天给了他们聪明的头脑,却忘记给他们慈悲的心性;给了他们健壮的身躯,却忘记给他们懂得敬畏的心;给了他们开发世界的能力,却忘记给他们适可而止的基因……上天怎么去改正?把这么多人都拿回去重新回炉?可能吗?”老沙狐有些懒得再说。 “那狐真实界可以,为啥人类不可以?”三儿有些不服气了。 “哈哈哈!小娃娃!你还小!你不懂,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人类断送的何止是自己的明天?他们是把一个万物众生的世界给毁了,你说上天还会为了保住人类再费劲吗?” “那您的意思是:上天已经看着人类自取灭亡而不施以援手了?就放任自由了?”三儿惊诧道。 “实在是上天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啊!与其挽救一个千疮百孔、无可救药的世界,还不如再创造一个新世界,就叫那个旧世界自取灭亡又如何?”老沙狐不以为意。 身负使命 身负使命 “你怎么能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你这不是草芥人命吗?狐真实界怎么能有你这么邪恶的人?”三儿有些气愤地吼起来。 “你这小娃娃到底分得清分不清是非啊?这个不过是我老人家说出来而已,又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人类自己作孽,自己承受,管我屁事?上天有没有过错或者怎么对待这些问题,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好不好?我不过是告诉你一些事情而已!我怎么就成邪恶了呢?你在人世间长大,你难道还不懂得人世间才是邪恶之地?”老沙狐也不高兴地吼道。 “可是,你这么冷漠地对待生命就不对!你看着世界毁灭不复再生,冷酷的话说出来就是不对!”三儿气哼哼地说。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善良也要有是非观念,好不好?你难道还同情那些作恶多端的人?那你倒是回到人世间去再帮助他们呗。”老沙狐不屑地说。 “那你说所有的人类都是恶人?就都应该灭亡?你太过分了!”三儿简直不想再理老沙狐。 “哎哎哎!这个不是我叫他们灭亡的,好不好?是他们自己搞死自己的,对不对?这跟我有啥关系啊?你到底还讲不讲道理啊?即使99%的是好人,但是他们不作为,纵容了他人的恶就不能算是好人了,知道吗?”老沙狐也是很无语。 “你有看到一个孩子被车碾过,无数人无动于衷、事不关己的人世间吗?对人命他们都毫无敬畏和尊严可言,你说还有什么希望?是啊,你说得对,他们是没有撞人、没有直接置人于死地,但是他们无动于衷、不施以援手,难道不是害人性命的帮凶?这样的人性还有希望吗?”老沙狐也是激愤道。 “那只是个例,不算得数。”三儿还是不服气,硬撑道。 “对善的漠视,对恶的纵容就是作恶!一叶知秋,个例反应的是大众心理,是一个社会问题,你还说它只是一个个例吗?”老沙狐也较真起来。 “可是,你难道没有看到还有那么多善良的人和事啊?还有世界的进步和和平。” “你小娃娃不要硬撑了啊,还进步和和平?处处是战争和恐怖袭击,人类利用所谓的科学发明用来互相残害,这难道就是进步?还有你从哪里看到了世界和平?我看啊!你这小娃娃就是一个糊涂蛋!”老沙狐被三儿的不知世事气得暴跳如雷。 “可是、可是……”三儿也找不到好的理由来反驳老沙狐,只好不甘心地蒙头坐在地上,生闷气。 不远处的山顶上白雾氤氲,太阳七彩的光芒依旧,花鸟鱼虫都在自在生长,没有一丝丝的不和谐音。 三儿望着这一切,想到父母的艰辛、人世间的千疮百孔,不由得心生痛苦和大志:无论如何,我都要努力,我不要人世间这样艰难下去,凭我一己之力,我要改变我能改变的。 从此后,他跟随老沙狐一板一正地学本事,跟随白狐兄长和宗奶奶学习各种新型的修炼和气韵贯通,吸收狐真实界的万物精华,日子在他的勤学苦练中过去了,他也慢慢成长为一个有担当、有本事的大人了。 那一日,宗奶奶招呼白狐带他来到水晶宫,对他说:“你也该离开狐真实界,做点儿事情了。” “啊?宗奶奶,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您为什么要赶我走?”三儿诚惶诚恐。 “你没有做错事情,你只是应该利用你所学到的本事来实现自己的理想,然后造福人间了。这是你的使命,我那时候希望你能留在狐真实界,把狐真实界的美好传承下去。但是,很久前我就已经秉明了尚世,或许你可以挽救人世间濒临灭绝的良知和人心失落的危机,这些年我们悉心教导你,就是为了你有朝一日可以担此大任。今日,你已学成,也该回归原始,拯救万物苍生。”宗奶奶纯净、威严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三儿对狐真实界和宗奶奶、兄长、沙狐爷爷一众人等恋恋不舍。 “可是,宗奶奶,您觉得我能行吗?我单打独斗一个人,怎么能担起如此重大的责任?”三儿没有信心。 “谁说你单打独斗了?你不是还有狐真实界这个娘家吗?我们自然是你最坚实而有力的后盾,你有麻烦时,我们难道能袖手旁观?你放心好了,既然宗奶奶叫你回去,你就有了回去的本事。再说尚世都把那么大的希望寄托给你,你一定要不负众望完成使命哦!”白狐在旁打气助威。 “可是、可是……”三儿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这个是你为人的使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不是有着拯救世事的理想和决心吗?现在就是你实现的时候了,虽然艰难,但是事在人为,你只要去做、一步步去走,就没有到不了的目的地。况且还有狐真实界为你保驾护航,你不要有太多顾虑,有什么需要的,你及时、尽管回来要求,我和狐真实界一定全力支持你,好不好?好孩子!”宗奶奶和颜相慰。 “哦,那好吧,我只是觉得自己十分渺小,担不起如此重任。”三儿可怜兮兮地说。 “没关系的,你慢慢来,困难总是有的,但是解决的办法总比困难多。”白狐也劝慰道。 “好吧。”三儿眼含热泪,跪别再生父母,一步一回头地走出水晶宫。 他没出息地找了一个地方大哭起来,他早已习惯了这里,习惯了和这里的一切美好和谐相处,习惯了每日里兢兢业业地作业,如今叫他只身离开,他对前途还是充满了恐惧,对这里充满了留恋。 就在他哭得伤心欲绝之时,老沙狐不失时机地出现了:“哎,我说,你这眼泪有毒啊?你看看你脚下的植物是不是被你毒死了?” 三儿抹了一把眼泪低头看到:脚下干净的土地被他的眼泪砸出一个个不规则的坑,周围的花草蔫头耷脑、毫无生气,似乎都和他一样伤心欲绝。 回归前夕 回归前夕 水晶宫不远处这个小厅是三儿经常光顾的地方,每一个月圆之夜,他都会独自在此吸纳月亮的阴柔之气,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伙伴,它们陪伴了他无数个日子,如今,三儿就要离开狐真实界、离开它们,它们哪能不留恋?不难过? 万物有情,哪怕一只小虫都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娃娃充满了爱意,狐真实界的万物众生都是他的亲人。 置身其中,他早已习惯了这爱意融融之所。 如今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可爱的一切,要远赴六道,背负着是前所未有的艰难使命,怎能叫他不忧心? “哎,我听说你要回到六道里去哎,这是谁的主意啊?连尚世都无能为力的事情,叫你一个小娃娃去送死,这简直没有道理啊!”老沙狐不识时务地嚷嚷。 “沙狐爷爷,您不要说了,其实我也没有信心,可是宗奶奶说是尚世的主意,我就只能去执行,哪怕我灰飞烟灭了,我也要试一试。我知道我渺小、我没能力,但是我不试一试,我怎么知道我就做不到呢?”三儿内心里还是倔强地以为“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你小娃娃本事不大,口气不小。你知道尚世都派了多少得力干将出马都没有搞掂的事情,派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出马,这不是飞蛾扑火自找死,无谓地牺牲你吗?不行,我得去找老太婆理论理论。”老沙狐话音未落,人已朝着水晶宫飞奔而去。 三儿起身想阻拦,以为时晚矣,只好跟随老沙狐闯入水晶宫。 进入水晶宫,老沙狐就开始大呼小叫:“老太婆,你出来,你这样做良心何安?这么个不吃屎的娃娃,你叫他去拯救宇宙?你到底安得什么心?你出来,老太婆!” 三儿使命拉着老沙狐往外拽,可是他的力气到底不如老沙狐的道行,老沙狐巍巍不动,口里一直吵吵着。 “怎么了这又是?哪里你都敢放肆?”老红狐随着她严厉的话语,从里面的寝殿走出来,她早料到老沙狐对此事会有异议,但是没料到他会有如此强烈地反应。 “我就放肆了,有人做下不讲究的事儿,我就也还不讲究了!”老沙狐梗梗脖子面朝七彩水晶的天花板说道。 “谁不讲究了?你出来胡搅麻缠就不能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我是个不讲究的人,还是你说尚世不讲究?这件事是我们精心安排、策划、准备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你到底了解多少?就来这里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老红狐坐在宏伟的水晶大椅上,威严地责备道。 “这还用了解多少吗?这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你们就是拿这小娃娃去送死,做无谓的牺牲,不是吗?你说说看,就凭这小娃娃那三脚猫的本事能应付得了三界六道之事?我估计还没有回到人间,他就被阎罗王拿去抽筋剥皮打入八十一层地狱了。”老沙狐愤愤然。 “你不了解情况休得胡言,尚世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深意也有他的打算,我们有必要和你解释清楚吗?你算哪一门子的总管?”老红狐蔑视道。 “你还真别这么看不起我,我知道我不是哪根葱,我甚至不如你们任何一个人,但是,做人做事秉承良心,你们这么做就是不行!我这里通不过!”老沙狐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有一副不通过老子同意,老子就不走了之势。 “沙狐爷爷,您错怪宗奶奶了,是我自愿的,不是谁安排的,再说,我就是一只小鬼,阎罗王才不稀罕理算我呢!”三儿跪在老沙狐跟前解释道。 “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你想想看,我们如果没有周密的安排,犯得着去无谓牺牲一个无辜者的性命?再说,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我是个草菅人命、冷血无情的人?枉为你我夫妻一场,你真是不可救药啊!”老红狐说着有些伤感起来,声音也有些哽咽。 “沙狐爷爷,宗奶奶说的都是对的,您就不要计较了啊!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三儿拽着沙狐爷爷的胳膊摇晃着恳求道。 “唉!你这小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会去白白送死的,你知道不?”老沙狐无计可施、挠着脑袋说道。 “你放心好了,他没你说得那么弱不禁风,再说还有狐真实界会时刻保护他,尚世当然也会关注,不会袖手旁观,这一切你就不要再担忧了。”老红狐的口气也缓和下来。 “哎,要不这样吧,有我陪着这小娃娃回去,大家是不是会更加放心一些?”老沙狐提议。 三儿听了沙狐爷爷的话,心里多了一些安宁和依靠,有沙狐爷爷陪着,发生什么事至少有个人商量,总好过一个人啊,他抬头期待地望向宗奶奶。 “这样怎么可以?你是到处惹是生非的人,到时候帮忙倒是没有成了一个添乱的,不是给这孩子添麻烦?”老红狐不高兴地说道。 “我怎么就是惹是生非的人,你不能拿老眼光看人,好不好?我有多久没有惹祸了?不是吗?再说了,之前的事情也不能全怪我不是?那是客观情况所致,好不好?什么事都赖在我头上?!”老沙狐吹胡子瞪眼睛地嚷嚷道。 “我只是担心你这火爆脾气、毛毛躁躁的,到时候会坏了这孩子的事情,不是翻旧账说你什么的。”老红狐解释道。 “我都几岁了还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我是去帮忙的,我能给他添乱?你真是门缝里瞧人,把人都看遍了!”老沙狐气呼呼地回道。 “只是……”老红狐看向刚刚闻风而来的白狐女儿。 “我看可以,娘,你说叫三儿一个小娃娃独自去,确实叫人不放心,要是我爹能一起去,凡事有个照应也是不错的做法,至于我爹的脾性,我看有三儿在侧劝慰,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况且,这一次是尚世的安排,有什么事自然有尚世权衡把握,我看可以。”白狐分析道。 环环相扣 环环相扣 “就是嘛,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的智慧多一个人的力量,况且,我这么多年上天入地哪里没去过?我怕谁啊……”老沙狐兴致盎然地手舞足蹈,看到老红狐严苛的目光,他把嘴里的大话生生咽了下去,做个鬼脸,不敢再做声,生怕一个不小心老红狐改变主意,不给他出去。 老红狐的目光看向白狐,白狐也轻轻低下了头,她不敢保证她这不靠谱的爹会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情来,她明显显得底气不足,不敢再多言。 “老沙头,这样,你要想去跟这孩子一起做点儿正事儿,这是好事儿,我不拦着。但是你就得保证不惹是生非、不闹出什么乱子,你得给我签字画押做好保证,到时候如果你凭着自己的性子乱来,惹出事端来,我就拿你的军令状来兑现,你同意吗?”老红狐知道白狐的想法,也不再逼迫她表态,转头对老沙狐说道。 “这有什么?签字画押就签字画押,我还怕了不成?到时候你还吃了我不成?我不敢?!”老沙狐一副不知死活样儿。 “那好,我先去跟尚世汇报,再回来找你立下军令状,你们在这儿等我。”老红狐话毕,人已不知去向。 “沙狐爷爷,您这样……要不您不要去了,这样您去太…太……”三儿的“委屈”两字始终没说出口。 “太什么太?爷爷跟你去搞他个天翻地覆,把那些坏蛋都统统抓进地狱关起来,不是痛快?还顾虑那么多干嘛?”老沙狐口无遮拦地说道。 白狐看着永远不成熟、长不大的老爹真真儿无语。 旁边的侍女都露出好玩、窃窃地笑意。 “哎,我说小娃娃,这么好的机会,咱们赶紧利用起来,来来来!你我十指相向,心口相对,吸纳这水晶宫强大纯净的能量。快快快!来。”老沙狐席地而坐,拉着三儿相向而对,两人旁若无人地修炼起来。 只见七彩的能量流在两人之间旖旎而行,整个水晶宫的能量场都围绕着他两旋转、运行,他们是能量场的中心,一切能量都在他们周围萦绕,集聚。 心轮渐渐成了能量聚集地,七彩之光映照之下,心轮在扩大、膨胀……慢慢地,能量一丝丝化作两人的自体磁场,在大的七彩能量场中,就见两个小的七彩之球亦在急速形成,旋转起来,赤红的心轮在七彩之球正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白狐看着两人的修为,暗暗欣喜:这俩人的精进已非同寻常,老爹这么多年的修炼都未能达到这样的级别,在三儿至纯至真的自身磁场感召下,老爹的良善、纯真被调动,两个人在极强能量场的水晶宫里双双达到这可望而不可即的境地,就连白狐自己也还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 只见众人都惊异地看着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修炼,达到一般人无法企及的高度,都十分羡慕和开心,也不敢打扰,只静静守卫在侧。 ………………………………… 再说老红狐急匆匆赶往尚世那里,尚世早已在等候。 见到尚世,老红狐躬身道:“尚世安尊,在下有事禀报。” “哦?说来听听。”尚世早已料到的事情,不过是给老红狐说出来而已。 “您安排三儿回道六道三界去完成的使命,我已安排。只是……”老红狐停顿一下,硬着头皮说道:“只是这老沙狐想要跟了去,我权衡再三,做不了决定,只好来向您汇报。” “哦。”慈眉善目的尚世“哦”了一声,半晌无话。这让老红狐很着急,去得不去得您倒是给个明确的指示啊。 等了好久不见尚世回答,老红狐抬头望过去:“您看……?”这才发现尚世早已不在面前的紫金台上,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尚世能在她的面前无声无息而去,这得有多大的能耐? 不敢造次,老红狐耐心站在原地等待。 过了良久,老红狐的耐心都有些快被磨光之时,只见尚世的声音在对面传来:“红宗长,我看这件事可行,只是这老沙狐一直不受管教,我怕他在下界惹出什么事来,刚刚去八宝莲山采来一朵千年莲花,这朵花可以让他克服浮躁之心,你回去,把这莲花给他带在身上,不许离身,直到他们圆满完成使命,返回狐真实界时,方可归还于我。” “好的,尚世安尊!”老红狐接过莲花,只见一朵洁白的莲花,发出熠熠光华,中心七彩的花心犹如一轮初升的朝阳。 “这里还有一句七字咒语,他一旦有违法则,这七字便是引他回归本真、不忘使命之法宝。你回去教与那小娃娃,也好叫他管束老沙狐。”尚世安顿。 “遵命!”老红狐双手合十作揖道。 “还有,那小娃娃和老沙狐刚刚在你的水晶宫已经练就了你的七彩纯阳功,也是他们的造化,这样的本事,天庭和地府已奈何不了他们,但是这样的本事也给他们有了招惹是非的能力,所以加强对他们的管束也是你要把握的。我这里还有一件宝贝给你,你拿回去给那小娃娃戴上,好叫他在你的管束范围之内。”尚世拿出一件血色的指环给老红狐。 “这一件宝物要如何使用?” “这里有一件相同的,你拿去保存,你要了解那小娃娃的去向和作为,就把这件戴在手上,靠神识去观察、管束他。”尚世把另外一件相对大一点的赤血指环交给老红狐,“不要搞错,这一件是你的,那一件是他的。” “好的!您还有什么吩咐的吗?”老红狐问。 “还有,你狐真实界也要做好以防暴露的防御工程,不行就再修筑一道金罡罩,屏蔽所有外来信息,修一道只出不进的门户。”看来尚世对三儿能否完成使命还是信心不足。 “好的,我回去就开始着手修缮。”老红狐回道。 “不管三界六道能否回归本真,狐真实界都要保留住,千万不可暴露被他们毁了。”尚世神情凝重地说道。 “我知道!”老红狐庄严回道。 要看三儿如何回归三界,敬请关注下集。 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 尚世抬抬手示意老红狐离去。 老红狐后退几步离开尚世的处所,飞回水晶宫。 只见老沙狐和三儿处于水晶宫能量场中心,两个七彩之球的心轮发出红色耀眼的光芒,把七彩水晶宫照耀得犹如血色朝阳般充满活力。 她不动声色地坐在水晶椅上,等待两人收功。 只是两个人十分贪恋这美好奇妙之旅,迟迟不肯收功。 老红狐微笑着看向两人,口吐莲花,一口气出去,水晶宫的能量场便各就各位,回归原来的次序。 “老太婆,你回来了?”老沙狐从刚刚的入定修炼中醒过神儿来,看到含笑而视的老红狐,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只见老红狐并未有丝毫不高兴,只是招手道:“来,你过来近前。” “我?”老沙狐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相信地问道。 “是你。”老红狐对他的温柔已经消失了亿万年,今天的老红狐似乎中了邪,但是老沙狐一样“中了邪”,他欣喜若狂地飞奔过去,差一点撞进老红狐的怀里。 “你呀!你就不能稳当一点儿?”老红狐娇嗔道。 “呵呵呵,习惯了风风火火。”老沙狐挠挠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道。 “来,伸出手来。”老红狐温柔道。 “干啥?要不要闭上眼睛?”老沙狐被老红狐的温柔搞晕了,以为老红狐要送他礼物,想起他们刚在一起时候的柔情蜜意,不自禁问道。 “好!”老红狐顺势道。 “好!”老沙狐乖乖地伸出手闭上眼睛。 只见老红狐把一朵洁白的莲花放入老沙狐的手心里。 老沙狐慢慢睁开眼睛,发现手心里的莲花,欣喜若狂:“老太婆,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不是我送你的,是尚世送你的。”老红狐恢复了一向的冷清之脸。 “尚世送的?”老沙狐就看着那朵洁白的莲花慢慢沁入他的手心,老沙狐里里外外看着自己的手掌,只见那朵白莲已经长在了他的肌肤之中。 “这个是干什么的啊?这是什么意思?”老沙狐抬头问道。 “#¥~%&*!”随着老红狐的咒语出口,只见老沙狐犹如木雕一般,立时一动不动,失去知觉。 老红狐住口,老沙狐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本色,他全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白狐和三儿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暗不忍。 “你快说说这是什么意思嘛?”老沙狐还在追根问底。 “这个是尚世担心你下界后为非作歹,给你一个约束而已,你一旦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它就会阻止你。”老红狐简单解释道。 “哦,只要它不为非作歹就好了。”老沙狐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自己的手掌蹦蹦跳跳地对三儿说:“这个真好玩儿!” “来,三儿,你过来,我也给你一样东西。”老红狐招招手给三儿。 三儿战战兢兢走上前,伸出手掌。 “来伸出你的左手拇指,我给你一只指环。”说着,老红狐把一直赤血指环套在了三儿的左手大拇指上。 “宗奶奶,这个和沙狐爷爷的莲花是一样的吗?”三儿天真地问。 “不一样,你这个是我要了解你的行踪和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可以随时找到你,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也可以通过它来通知我。”老红狐解释道。 “哦,那我怎么通知您?”三儿问道。 “你刚刚已经练成了狐真实界的七彩纯阳功,有需要时候你就把赤血指环对准你的心轮,凝神呼唤狐真实界的帮助,我自然会知晓。”老红狐说道。 “好的。”三儿一步后退。 “你等一等,我还要教你一句咒语,你一定记住了。”老红狐便把“#¥~%&*”的咒语念了一遍。 只见一旁神神叨叨、里外倒腾着自己手掌的老沙狐立时又定住了身形。 “这个?宗奶奶,这个是制住沙狐爷爷的咒语?那我不学!”三儿望着一瞬间像被施了定身法的老沙狐说道。 “这个对你沙狐爷爷没有伤害,只是不叫他由着他的性子胡作非为,否则你管理不了他,遇到什么事,他不听你的指挥,自己乱来,怀里大事儿,那就不是你我能承担的了,这也是尚世的意思,你必须记住,必要的时候再用。”老红狐命令的口气。 “哦,好的,我记住了。”三儿用心记着,不想说出口,他担心一说出口,沙狐爷爷就又被定住了。 “你说一遍,我听听。”老红狐命令道。 “我记住了,宗奶奶,我就不说了吧,你看沙狐爷爷玩儿得开开心心的,一下子就给定住了,不好吧?”三儿有些不忍心。 “这个不会对他有伤害,你尽管说一次。”老红狐要保证万无一失。 “#¥~&*%”随着三儿的咒语出口,老沙狐活蹦乱跳还是依旧。 “嗯?你刚刚的咒语念对了吗?”老红狐惊异道。 “对了啊!”三儿有些惶惶。 “来,跟我念一遍:#¥~%&*。”“#¥~%&*!”两人的话出口,老沙狐又呆呆地立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你这孩子,就一个七字咒语都记不住?故意念错的?”老红狐有些不高兴,这件事对她来说又怎么能是小事一桩?她有些焦虑。 “是我记错了,这次我记住了,您放心吧。”三儿回答。 “记住了啊!你再试一次我看看。”老红狐要求。 “我…”三儿无助地望向白狐兄长。 见白狐微微点头,他不得不说出了七字咒语。就在老沙狐被定住那一刹那,三儿的眼泪流下来了。 “不要这么叽叽歪歪的,你要去完成的使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样的弱妇之心、妇人之仁如何要的?你记住了,要像一个勇士奔赴战场一样,有着必胜的决心和坚强不屈的灵魂。”老红狐教训三儿道。 “我记住了,宗奶奶。”三儿摸一摸眼泪,哽咽道。 “好的,你的本事也已不小,只是心性尚需修炼。之后的七天,我会就你的出行,再给你修炼一些必备的本事,每天子夜时分,我在街心园等你。”老红狐说完,离身而去。 剩下三儿待在原地,一脸茫然,不知所以。 为了不断更,明天补上 魅归园奇遇(补齐内容) 话说三儿也在做着临行前的思想和具体的准备。 他还要每天午夜时分来到街心园等着宗奶奶的教导。 第一天夜里,他只身来到街心园,看宗奶奶还未到,便独自静坐修炼,过了不多久,宗奶奶飘然而至。 三儿感受到宗奶奶带来的一缕清风,起身膜拜:“宗奶奶好!” “好!”老红狐立稳身形,“来,我带你修炼一下你的心性。” “好的。”三儿顺从地答应道。 只见老红狐飘然起身,指尖向地,在三儿的周围划出一道烈火之墙,三儿置身烈火中,身心充满恐惧,不敢动上一动,生怕动一动就会粉身碎骨。 “不要怕!你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把这五星之火引入你的脉络之中,然后跟着我的节奏运用、流转、吸收、运化,变成你的一部分。”老红狐在三儿的头顶指尖朝下,倒立着悬空绕着三儿旋转。 三儿能感受到一股强劲的火热之气周身袭来,他不得不利用自身内力来吸纳化解它,听着老红狐的教导,跟随着她的脉动来一起运作,慢慢地,这火热之气不再咄咄逼人,逐渐变成了他顶轮的一朵火红祥云,老红狐才收功。 “这第一次是我要你克服恐惧心理,吸收纯阳之火,来克制你心性懦弱的一面,也更加巩固你七彩纯阳功的功力。”老红狐慈爱地看着三儿说道。 “谢谢宗奶奶!”三儿跪地磕头。 “明天此刻,你亦在此等我,今夜你可以采集月夜魅归园的魅气,你去吧。”老红狐说罢,人已不见。 “好的,谢谢宗奶奶!”三儿对着老红狐离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他坐下来回忆、巩固了刚刚宗奶奶教诲他的火焰之功,待他感觉这烈火之焰已融入他的魂灵、不再是外物之时,方起身往魅归园而去。 来到魅归园,月色下魅归园静谧、幽深,期间讪讪之光来自不同的生灵,是一处安详之所。 他漫步其中,清凉、祥和之气扑面而来,他突然间打了一个喷嚏,这一个喷嚏惊起一片飞虫走兽,安静的魅归园一下子热闹起来。 只听得虫草鱼蛇都闻风而来,都聚集在三儿的周围,他们徜徉在三儿七彩的能量场中,稳稳地沐浴在这良善美好的氛围中,这让三儿无法集中精神来吸纳魅归园的魅气,他只好安安稳稳地席地而坐,任凭那么多小生灵在他周围蹦来跳去。 渐渐地,随着夜色渐浓,他进入了一片祥和的境界,周围的小生灵也跟着他进入禅定之中,他们都在月色里享受着狐真实界的纯净之能量场。 “原来你在这里耶……”一个声音响起时,三儿睁开眼睛,发现七彩的阳光已经照耀在脸上,周围的小生灵依然依附在他的身旁,显然是他们也跟着他修炼了一夜。 他起身迎着朝阳伸伸懒腰,一股敏锐、尖利的感觉从脚底升起,直冲顶轮,差一点就要冲出他的磁场范围。 他赶紧回收心神,按照沙狐爷爷教的方法来守住元神,待七魂六魄回归,才慢慢放开身形,调和体内的魅气和烈火之焰,好费了一番周折,才将这两股极强的阴阳之气调理通顺。 沙狐爷爷在侧看着三儿的异样,知道其中的厉害,也不敢过多打扰,把说出去的半拉话一直留在空中。 “沙狐爷爷早!”三儿收功问好。 “好好好!你感觉咋样?”老沙狐问。 “感觉这魅气好生厉害,跟昨晚宗奶奶授予我的烈火之焰正好相反,它们两在我体内打架一样,闹得我五脏六腑感觉都搅成一团了。”三儿形象地比喻逗乐了老沙狐。 “哈哈哈!你这小娃娃!这当然是两股极强的两极之气,也就是两个极端,凭你现在的本事,平衡它们已经没有问题,这就是你宗奶奶带你修炼心性叫你来此的目的。”老沙狐解释道。 “哦,我明白了。怪不得那么久了您都不让我来这里,原来这里有这么厉害的气场。”三儿恍然大悟。 记得一次他跟沙狐爷爷经过此处,听到里面各种鱼鸟禽兽的声音,他好奇心强想要进去看一看,都被沙狐爷爷阻止了,看来这里还是暗藏玄机呀。 “对的,有些地方是不能随便去的,这么强烈的气场,你原来那点子功力过来,就是送死,你会被这魅气摧毁,这小魂魄都保不住啊。”老沙狐笑道。 “那这些小动物们倒是不怕?”三儿看着周围活蹦乱跳的小动物们迷惑地问道。 “它们当然不怕,天地之间万物有灵,这些小动物们纯净的本性就是它们的护身符,它们无欲无求,自然没有什么能伤得了它们的。”老沙狐手指一只蓝羽毛的小鸟说道。 “哦!它们都偎在我的身边,是喜欢我吗?”三儿笑问。 “是的,因为你身上有着和它们一样的良善和无欲无求本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是这个道理。”老沙狐说着话,几条吐着血红信子的蛇爬上了他的手臂,它们安然自在地游走在老沙狐的手臂上。 “啊?!”三儿忍不住惊呼起来。 “不必惊慌!这也是你宗奶奶要你克服的恐惧心理之一,蛇其实对人是没有恶意的,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只要你不是想要侵犯它消灭它,它就跟你是好朋友。不信,你试试?”老沙狐把胳膊上的蛇二话不说放在了三儿的身上。 “啊!”三儿感觉到蛇冰凉的体肤,害怕地全身几乎痉挛起来,“沙狐爷爷,你快把它拿开,我还是有点儿怕。” “哈哈哈!不怕不怕!这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个小朋友吗?来,调整你的气息,安抚你的好朋友,心念里叫它离开你的身体,送它走。”老沙狐教导三儿。 无奈之下,三儿闭上惊恐的双眼,按照老沙狐的指引,心念流转,跟蛇朋友友好对话,恳请它离开自己的身体,去到旁边的树上。 蛇儿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袅袅娜娜地爬到旁边的树干上去了,三儿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心生不爽,也不好埋怨老沙狐爷爷,毕竟老沙狐也是好心。 可是一回身,那蛇却吐着血红的信子迎面而来。 前途未卜 前途未卜 一刹那间,面对迎面而来的毒蛇,三儿下意识地想消灭了它,但是一瞬间却改变了主意,只见他飞身而起,避开蛇的攻击,跃身一跳已在几米之外。 “哈哈哈!你这小娃娃,反应够快。”老沙狐手指惊慌失措的三儿笑道。 “沙狐爷爷,您刚才还说蛇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你看看,它刚才就要咬我的。”三儿不满地责问道。 “哈哈哈!它不是要攻击你,不过是我叫它试探一下你,还好,你虽然陡起杀心,但是你的本性却让你选择了避让,这就是你能立于不败之地的法宝。”老沙狐还是嘻嘻哈哈的。 “您是在试探我?考验我?”三儿有些不爽。 “哈哈哈!逗你玩儿,逗你玩儿!”老沙狐一副老不正经样。 “那要是我一时应激,失手杀了这条蛇,怎么办?”三儿有些责备的口气。 “那不是没发生吗?没发生的当然不算数。那当然也是不可能发生的,这个我才不担心,不过是你杞人忧天的性子又来了。哈哈哈”老沙狐插诨打科一番,大笑着离去,留下一脸无奈的三儿待在原地。 …………………………………………… 其时,老红狐和白狐正在水晶宫一筹莫展。 “你说这小娃娃就凭着他的本性能完成这么严峻的任务?”老红狐忧心忡忡地说。 “尚世如此安排,我看有他的道理,只是可能比较艰难一些,您说呢?”白狐也是不无忧虑。 “纯良的心性,心不动万物不动,谁都奈何不了他。但是一旦卷入三界六道纷纷扰扰之中,难免会再动凡心,那么就是万劫不复,就是我们断送了这孩子的前程。”老红狐手托腮帮子焦虑不已。 “我考虑这次尚世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您看啊,他决定把三儿推回三界六道中,是从我们狐真实界推出去的,这是不是冒着暴露我们的危险?我们暴露了,后果是什么?您想过吗?这就不仅仅是三儿一个人牺牲的事儿了,既然尚世如此决绝地做法,我想他一定是胸有成竹了,我们就不要再太过担忧了。”白狐劝慰母亲。 “你说得有些道理,我看还是把我那件护身袄给这娃娃带上吧,让他能多少有一些庇护,你去拿来。”老红狐说道。 “母亲,这件护身袄是您保家卫国、保全性命的法宝,怎么可以如此轻易送人?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白狐没有动身。 “你去拿来吧,你想想看,一旦这娃娃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还能保全得了自己?那时候狐真实界都难以保全了,不是吗?我想,我们还是要防患于未然,而不是亡羊补牢,你去拿来。”老红狐吩咐道。 白狐不情愿地起身,她知道这件袄是成就于盘古开天辟地之时,为了狐真实界的安危,尚世把这天地间唯一的珍宝赐给了老红狐,给她执掌狐真实界,保全自己,穿上它,天下就没有什么能伤得了她的。 这一次,要把这宝贝给三儿,万一狐真实界有了意外,母亲拿什么保全自己来保护狐真实界?白狐犹豫不决。 一筹莫展的她没有去拿母亲的护身袄,而是去找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狐前辈,来请他们说服母亲不可如此孤注一掷。 不大一会儿,几位先辈已经到达水晶宫。 水晶大椅上的老红狐看到一并来的老朋友们,知道一定是白狐召集大家来的。 “各位老朋友,有件事我没有通告大家,是怕大家担心,既然今天大家来了,我还是跟大家说一下吧……”于是,老红狐把尚世如何安排、她们如何布置、接下来如何打算一一告知了老狐狸们。 唯独没有说到要把狐真实界的法宝拿出来给三儿。 大家听了老红狐的话,感觉此事可行,那族长叫他们来,难道仅仅是知晓此事?大家看向白狐。 白狐急得抓耳挠腮,但是母亲就是视若不见。 豁出去了白狐开口说:“我今天通知各位前辈前来水晶宫,不是因为这件事,哦,不对,也是因为这件事,但是……唉!就是……就是宗长想把护身袄给这娃娃带走。”白狐终于还是结结巴巴把正经事情说明白了。 “啊?那不行!”几位老狐异口同声说道。 “那护身袄是咱狐真实界不可或缺的法宝,是护卫您和狐真实界的唯一法器,您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送人呢?那可不行!万一咱狐真实界有了意外,您拿什么护卫自己?您护卫不了自己,拿什么护卫狐真实界?”老狐们一致不同意。 “我是这么想的:这娃娃去拯救三界六道,而我们又是尚世苦心保留的一块净土,这一次又是要我们作为这娃娃征战的大本营,那我们就要全力以赴。大家想想看:一旦这娃娃落败,我们狐真实界是不是就岌岌可危?因为这娃娃现在是我们狐真实界的人。那我们如果能助他一臂之力,完成使命,这样就不但拯救了三界六道,也保住了我狐真实界,所以我们竭尽全力是不是对的?”老红狐苦口婆心。 “但是,宗长,这护身袄实在太过珍贵和至关重要,我们还是想您要万分慎重。”老狐们听宗长言之有理,只好如是说。 “我知道,我也晓得轻重,这一次,尚世算是也是孤注一掷,派这个娃娃去完成这样的使命。不过话说回来,不按常理出牌,反倒常常能出奇制胜,但愿我们的心血都不会白费。到时候,一旦有需要各位出人出力的地方,还望各位鼎力相助。”老红狐抱拳拜托。 “我倒是有个主意,大家看看如何?”白狐还是不甘心,说道:“既然尚世如此安排,我们何不求尚世赐予三儿一件护身宝贝?这样既不使我们宗长和狐真实界冒险,也保全了三儿,大家以为如何?” “这怎么可能?尚世如果有安排早已安排,又岂是你我提出来去求来的?”老红狐瞪一眼白狐说道。 讨来的装备 讨来的装备 “我倒是觉得族长这主意可以试试,如果尚世肯帮忙,那不是两全其美?要是尚世不答应,我们也不少根汗毛,对不对?可是派谁去求尚世呢?”一只老狐故意卖关子,瞅着老红狐。 “这样好吗?”老红狐见众狐响应,也犹豫道。 “没什么好不好的,反正我们也不是自私自利,是为了更好地完成尚世交代的任务才不得不劳烦他老人家的,对不对?要是母亲觉得不好意思,那您就派小女前往,如何?正好我也去见识一下尚世紫云翔的威严。”白狐调皮道。 “要去,也只能是我豁出这张老脸去,那轮得着你去?不知天高地厚!”老红狐嫌白狐多事,不满地斥责道。 白狐见自己成功阻止了母亲冒险给出护身袄,还让母亲去跟尚世讨价还价,心内自是得意。 老红狐无法,想一想白狐的建议或许可行,不如就试一试,反正也是为了把事情做好,即使尚世不给什么法宝,也不损失什么,最多不过也是丢个面子,面子这东西有时候是一文不值的。 于是老红狐便硬着头皮去往紫云翔找尚世给三儿索要护身的法宝。 本来,尚世也想着派三儿回去六道之中,需要一件保全自身的法器,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最合适,所以还在犹豫着。 听了老红狐的请求,便说道:“你的护身袄是否可以借给这娃娃一用?” “哦,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无奈狐真实界的这群老人家不同意,才逼我来向您讨要,您要是觉得可行,我便把护身袄给这娃娃带上。”老红狐说出自己的意思。 “倒也是!你给了这娃娃,你就自个儿没有了保全的法宝,也是不可行的,但是你看看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来护佑得了他不出意外?”尚世低头寻思。 沉思良久,尚世忽然想起,前些年玄皇曾经进献了一件法器,该法器由三界共生之五行精华造就,上治天庭众神、下治阎罗百鬼,人世间之事更是不在话下,还能呼风唤雨、统领众神百鬼一致行动之法力。就连玄皇和阎罗王也要对其敬畏三分,见此法器便如见尚世一样的效果。 于是叫人拿来此器,老红狐低头未敢抬头,就感觉一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一道刺眼之光闪过,一件不算大的外圆内方的透明球体便放在了老红狐面前的桌几上。 “这个……?”老红狐抬头询问道。 “这个是一件可以统领三界的法器,一直没有找到它的主人,你今天来,我方想起还有它可以用,只是不懂这小娃娃是否能够驾驭得了它。如果注定他是它的主人,那么它就会随着主人的心念执行,如果不能,你就把你的护身袄暂时借给这娃娃用用,你看如何?”尚世如是说。 “好的,我回去需要如何才能知道这娃娃是否是它的主人?”老红狐问道。 “不必多虑,你回去给他就是,若他能承接,这法器自会显现它的神通,若不能便是一颗死球,没了用处,你还回来即可。”尚世嘱咐。 “好!”老红狐拿了法器便一刻不停回到狐真实界,叫人传三儿进入水晶宫。 几位老狐和白狐自然未曾离开在等待老红狐的消息,见了老红狐带回来一只透明的球,便知道尚世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只是不知道其中详情。 三儿进来便跪下来给各位老前辈磕头施礼。 “你起来,看一看你面前的这只球,你有什么感觉?”老红狐问道。 “球?那里有球?”三儿茫然望着面前问道。 “你看不到你面前的几案上放着一只透明的球?”众人诧异,最担心的还是老红狐,她以为三儿估计不是这球的主人,才会连看都看不到球的影子。 “案几上不是有一个小娃娃?没看到球啊?”三儿也诧异,这光溜溜的胖娃娃是哪里来的?居然还笑嘻嘻地看着他。 “小娃娃?!”众人眼珠子都快惊出来了。 “是啊!您看他还冲着我笑呢!”三儿指着案几上的娃娃。 “啊?那你跟他说说话。”老红狐虽然诧异,但是还是能镇定自若,毕竟尚世并未交代,它会有这样的神通,说不定这就是三儿的东西,静观其变好了。 “我跟他说说话?”三儿抬头问宗奶奶。 “你问他几岁,叫什么名字什么的……”白狐看着一颗球怎么就是一个娃娃,心中也是着急,这尚世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伸开双手要我抱。”三儿指指案几上的球说道。 “那你就抱抱他看。”见宗奶奶点头应允,三儿便伸手去抱那颗球。 就见那球腾空而起,直直地坠入三儿的怀里,再见三儿面色大变,肌肤生出,一介无形魂魄渐渐有了皮毛肌血,就在大家众目睽睽之下,三儿从无到有完成了一次生命的再现。 虽说狐真实界的生命历程不再是繁衍生育,但是这样的生命再现他们也是头一次见识,这些亿万年的生灵惊得目瞪口呆,尚世原来是要给这娃娃一副有形之身,而这有形之身便是三界五行精华练就,百毒不侵、百害不入,上可以发号施令与天庭众神,下可以统帅阎王地府众鬼,中可以呼风唤雨滋养万物生灵,他头上那闪闪发光的符印便是尚世不二权威的标志。 老红狐带领众狐跪地膜拜,三呼“尚世安尊”。 三儿惊得手足无措,忙忙地扶起这个扶那个,口中叨叨:“你们怎么这样啊?快起来!快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孩子,今日你终于不再是一只无形无神之鬼,而是尚世赋予重任的尊者,你这副尊容便是尚世所赐,它有着怎样的神通还靠你自己去开发运用,狐真实界在你征战的路上,一直都会是你坚强的后盾,如有需要,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红狐躬身敬重地说道。 “宗奶奶,我怎么了?”三儿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 “孩子,你现在是身负重任的尊者,不再是一只小鬼,并且你也有了自己的有形之身,你来看。”老红狐拉着三儿来到巨大的水晶墙壁前,三儿能清晰地看到光滑晶莹的水晶墙壁上照应出来一个头大如斗、两眼发光、阔口耸鼻、长发披散、肤黑如墨的莽汉形象,他的额头还有一个外圆内方闪闪发光的符印,他看着自己这样的形象惊呆了。 “宗奶奶,这个……这个……?这个是我?”三儿有点儿不喜欢自己现在这副尊容。 “是的,这颗我们看到的球是尚世交给我带回来给你的法器,只有它的主人才能让它现出原形,才能运用它的神通,它是三界五行精华合造而成,尚世说它可以统领三界六道众生,我没有见识过,今天看到它首先赋予了你有形之体,很是欣慰。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大家都不晓得,你还要自己把握。”老红狐谆谆教导。 “宗奶奶,这个……这个……我怎么变成了这样?我不要!”三儿坐在地上哭起来。 众老狐一看傻眼了尚世就派这样一个小娃娃去拯救世界?这不是开玩笑? “唉!你这娃娃!形体只是衣服皮囊而已,你那么在意干嘛?”老红狐很是无语。 “这幅样子怎么了呀?我看着挺好的呀,高高大大的,多么威武?!我喜欢呢,你们说是不是?”白狐使个眼色给大家。 大家便一致啧啧赞叹:“就是啊,这样子好是威武哦!” 三儿听大家如此说,便停下哭泣,认真看向水晶镜子里的自己,慢慢看起来,除了五大三粗之外、除了黑炭一样的皮肤之外,其他似乎还不是那么难看,他挥一挥自己的臂膀,感觉劲道十足,他随手便把身边一只水晶瑞兽一只手提了起来,看着手臂上隆起的结实肌肉,他破涕而笑。 “这娃娃!我就说嘛,尚世怎么可能给你一副丑陋的形象,你毕竟代表了他去征战,对不对?这下没意见了吧?”老红狐看着三儿不过是小孩子性情,也不再担忧。 “不过我得嘱咐你:到了三界,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不可由着自己的好恶和性子胡来,知道吗?还有六天的心性修炼,我会每天子时等待你,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你要自己找到我,我们才能开始修炼,明白了吗?”老红狐有意给三儿一点儿困难,也算是修炼他的心性。 “好的。”三儿爽快地答应道,他还在水晶镜子前比划、观察着自己陌生的模样。 “哦,还有,今天各位前辈都在此,你还要记住一点: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透露狐真实界半点信息,你要当着大家的面立下誓言。”老红狐为了约束三儿也为了请大家放心,如是说。 “我会的,即使我小命不保我也不能出卖了狐真实界,请宗奶奶和大家放心。”三儿慢慢找到了匹配这样形象的感觉,双膝跪地,面对宗奶奶的大水晶座椅举手宣誓道。 “哎,宗长,我觉着三儿是他为人之时的一个名字,现在他既然是我狐真实界的一员,又是尚世赋予重任的尊者,我们是不是要给他一个更加合适的名号,这样听起来、说起来、对三界也能形成一个震慑。”白狐建议。 “倒也是,我们不能就这样小娃娃、小娃娃地叫,那要给他一个什么名号呢?”老红狐看向大家。 “救世尊者?”一个老狐狸建议。 “护世尊者?” “尚世使者?” “三界救世者?” ……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我看这名号既要一目了然,又要有些威慑力,叫人听了就肃然起敬才好,大家以为呢?”白狐说道。 “就要这样,但是到底叫什么呢?”大家没个准主意。 “要不要请求尚世赐予他一个名号?”白狐又异想天开。 “你这孩子真是不怕麻烦,一次次去叨扰尚世,你真是……”老红狐又瞪了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狐。 “那也没什么嘛,尚世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们和三儿,赐一个名号又怎么了?要是名号是尚世所赐,无形中就有了尚世的威力和信息,对外倒是多了一重威力,难道不是吗?”白狐据理而言。 “倒也是!那还是有劳宗长再辛苦一趟了。”众老狐听着有理,附和道。 “不用麻烦跑一趟了,尚世已有安排。”就见尊一使者手托尚世的手谕凌空而来。 “尚世安尊,尊者安好!”众狐膜拜。 “都起来吧,这边是尚世赐予这小娃娃的名号。”尊一使者把手谕递给老红狐。 “尚世真是未卜先知啊。”一老狐叹道。 “得知那件法宝找到了主人,尚世便和大家想到了一处,这不,除了赐名,还让我带来一件器物,关键时刻它可以助这孩子一臂之力。”说着,尊一使者拿出一只毛茸茸的貌似花栗鼠的小动物,“去吧,去找你的主人。” 只见那小鼠“嗖”地就窜到了三儿的肩上,举着小手抓住三儿的大黑耳朵便荡起了秋千。 老红狐打开手谕,发现上面金光闪闪几个大字“安世尊者。” 老红狐拉三儿坐在自己的水晶大椅上,大家一起膜拜:“安世尊者!” 三儿诚惶诚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从此后,你就是尚世派往三界的‘安世尊者’,你肩上的责任重大,你要时刻保持觉醒心,不可懈怠和随性,一切都要从万物众生、黎民百姓的安好出发,让世界回归本真:让人性回归、道德丰隆,让三界六道再回到正道上来。”尊一使者把尚世的嘱托说与“安世尊者”听。 “感谢大家的信任、感谢尚世的庇护,我一定不辱使命,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三儿感激涕零,想想自己一介小鬼,如今却被高高在上的尚世委以重任,这是何等的荣耀和骄傲的事情? 小鼠附在三儿的长发里,蹦来跳去,像在草地里玩耍。 三儿抬手想抓住它,可是这小东西一转眼就钻到他的裤脚里去了。 大家看着手足无措的三儿一副狼狈样,不仅都笑起来。 吥嘎叭 嘎叭 “这只小物是尚世在一次出游时救回来的,你且叫它‘嘎叭’吧,它会听你指挥,必要时会帮上大忙。”尊一使者含笑看着三儿的样子说道。 “你出来!求求你,快出来!嘎叭!”三儿忍住痒得只想大笑的不适,叫道。 只见那嘎叭真的就乖乖地从裤脚里钻出来,探头看着三儿,一双小黑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煞是可爱。 “嘎叭,这是你的主人,以后你就跟随他左右,一刻不许离开,你要竭心尽力帮助他,不可顽皮,知否?”尊一使者对着小鼠说道。 只见那小鼠居然发出声音:“好好好!”还一边举着两只小手作揖答应。 看着小鼠的可爱劲儿,大家都笑起来。 “谢谢!谢谢!谢谢您!谢谢尚世!谢谢大家!”三儿转着圈鞠躬作揖道谢。 “不用谢了,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老红狐拉住三儿说道。 “谢谢大家!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定要谢谢大家!”三儿还是不停地作揖鞠躬。 看着三儿固执的样儿,大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无声地笑了,他们饶有兴致地看着三儿,看他啥时候停下来。 三儿觉得身边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抬头四望,方才发现:除了宗奶奶和兄长之外,其他人早已离开。 其时,嘎叭自在地坐在安世尊者的宽大肩膀上,抱着一枚果核正在起劲地啃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宗奶奶拉起安世尊者的手:“这一去天高路远,宗奶奶还真是放心不下,虽说尚世已经给你安排了一些,但是世事难料,你还要靠自己去面对,你还是个娃娃呢!唉!” “没事儿的,宗奶奶放心,我会处处小心,绝不意气用事,遇事一定要稳当处之,再说还有沙狐爷爷和嘎叭一起呢,还有您和兄长、狐真实界、尚世,你们都是我的坚强后盾,我不怕。”安世尊者拍拍自己厚实的胸膛说道。 “哈哈哈!这回晓得尚世给你这一副皮囊的好处了吧?你这形象吓都吓得退一批人!”白狐笑道。 “兄长又取笑我!”安世尊者嗔怪道。 “没有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有意思,你看看你那魁梧的身材!以后可不许再像小孩子了,这与你的形象不符。”白狐禁不住掩嘴继续笑道。 …………………………………… 夜晚子时,安世尊者集中意念,放出神识,找到了宗奶奶的所在,只见他跃身而起,一个鱼跃已经来到宗奶奶的面前。 “你的本事越来越了得了,我故意收敛信息源,居然还是给你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宗奶奶笑道。 老红狐所在之处便是狐真实界的又一处极寒极阴的处所,它是一处亿万年不见天日的地下洞穴,里面生活着为数不多的极阴之物,走入洞穴,阴森森、冷飕飕的感觉。 几种不同的生物在黑暗中发出氤氤蓝光,它们或在空中、或在脚下、或在水中漂浮不定。 安世尊者进来后,凝神感受,除了机体的感受外,他的神识还感受到这其实是一个集聚了众多生灵魂魄之所,他们的信息犹如这飘荡在空中的有灵生物一样,无所不在。 轻巧的“滴答”水滴声,就在不远处,远远的地方似乎有一丝月光从逶迤的缝隙里透进来,使得黑暗在那一点点月光下显得放肆、强大起来。 “收回心神,我们开始吧。”宗奶奶的话犹如一剂清心剂,安世尊者急忙收回神识。 这一回,宗奶奶不再是单纯地教导他一些功力,而是利用这里极强的隐形能量场,来排兵布阵,就见宛如百万雄师的大部队黑压压冲着安世尊者而来。 他意识到这是宗奶奶要实地演练一回了。只见他利用多日来习得的本事,先稳定气息和心神,再是寻找这黑压压的大兵阵的神阙所在,他要利用他们的阴性来破坏他们的阵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从而达到取之而自用。 宗奶奶幻化、应运出来这样强大的阵势,是想练就三儿的胆识和遇事沉着冷静之心。 她暗自里观察三儿的反应和应对策略。 看到三儿面对如此强大的劲旅都能安然自若,不慌不乱,老红狐的担心有些放下。 转眼间,安世尊者就发现了兵阵的薄弱之处,只见他轻轻一挥,嘎叭已经入离弦之箭飞了出去,穿过兵阵的密唆唆、黑压压的中心,嘎叭轻松地破坏了整个兵阵,导致密集的能量场一瞬间便四分五裂。一刹那间,洞穴里响起震天动地的剧烈轰鸣声。 再看安世尊者早已安坐在高台之上,闭目凝神,氤氤蓝色之灵渐渐聚拢了来,他一丝不放过地吸纳着这难得的极阴之气。 待整个洞穴的气场恢复平静,宗奶奶已独自离开回到了水晶宫。 安世尊者睁开双眼的时候,七彩阳光正照在他的头上。 昨晚的洞穴之行,难道只是宗奶奶幻化出来的练功之所? 他起身四处观望,嘎叭站在他的肩头,尖声叫道:“主人,你可醒了!你这一觉可是睡了太久了!” “哦?我是睡着了吗?我怎么记得我是和宗奶奶在练功呢?你不是还帮了我一忙吗?”三儿诧异道。 “那都过去很久了,你不知道啊?你的宗奶奶早就离开了。她走时示意我不要打扰你,我才耐心等待你醒来的。”嘎叭嘟哝道。 “哈哈哈!那辛苦你了!只是我怎么记得我们是在一洞穴之中,现在怎么会在山上?”三儿还是不明白。 “你傻呀?看看脚下是什么地方?”嘎叭不耐烦地道。 三儿低头看去,只不过是在洞穴一处露天的突出处,周身还是洞穴之中,遂不好意思地笑了。 六天后,老红狐把毕生的功力和狐真实界能带走的能量都传授给了安世尊者,安世尊者带着嘎叭和老沙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狐真实界。 三个人望着眼前的茫茫宇宙,一时不知该去往何方。 初入六道 初入六道 话说安世尊者带着老沙狐和嘎叭走出狐真实界,望着茫茫宇宙,不知该去往何方。 老沙狐遂提议:“哎,我说:要不我们就去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去看看吧。” 三儿也确实还想回去看看过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家乡变成了啥样?也想看看亲人们过得如何。 于是三个人便来到了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不远处的后梁上俊蛋儿还是跟一群小鬼在瞎玩。 看到一个黑莽大汉和一个精瘦的老头突然从天而降,俊蛋儿等一群小鬼吓得急忙躲闪。 “哎,我说,小鬼,你们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老沙狐看着吓得四散逃窜的小鬼们叫道。 “俊蛋儿,你还在这儿混呢?还不找机会寻个正道?”三儿出言问道。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俊蛋儿靠近三儿身边,打量着这个看上去莽撞但声音稚嫩的不知何方神圣的黑大汉。 “我是三儿啊!”三儿尽量恢复他做人时的声音。 “你是三儿?不会吧?三儿怎么变成这样?你蒙我?”俊蛋儿不敢相信。 “我就是三儿,只是有了一副不一样的驱壳而已,你就不认识我了?”三儿回道。 “不对啊!三儿已经失踪很久了。难道是你转生了,托生成了这么一个黑大汉?哈哈哈!白白嫩嫩的三儿变成了一个黑大汉!”俊蛋儿放荡不羁地笑起来。 嘎叭看着三儿被俊蛋儿笑得有些尴尬,遂一下子跳到俊蛋儿的脑袋上扯起了俊蛋儿的耳朵,“吱吱”乱叫。 “哎哟!哎哟!我怎么还能感觉到疼了呢?”俊蛋儿一边“哎哟”,一边诧异道。 “哈哈哈!这是嘎叭,圣灵一枚,你当然会被他捉弄到。快来见过你叔叔。”三儿叫过嘎叭指着俊蛋儿说。 “呸呸呸!”嘎叭跳回三儿的肩头,翻着小黑眼睛,吐着舌头朝俊蛋儿做鬼脸。 “你真是三儿?”俊蛋儿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是!只是我不是投胎转世,而是换来一个方式而已,也就跟投胎转世差不多……不过这些都没有意义的,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三儿知道不能告诉俊蛋儿,遂马虎地回道。 “哦,你看什么?你爹早死了,你大哥也快被他儿子折磨死了,你二哥还好。”俊蛋儿黯然道。 “怎么了?我大哥怎么了?”三儿关切地问。 “你大哥的儿子疯了,最近刚刚把你大哥的房子一把火点了,你大哥跟你大嫂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无家可归,真正可怜。”俊蛋儿说。 “那我们去看看吧,我大哥在哪里?”三儿问。 “你大哥带你大嫂跑回商都去了,你侄子也给你姐送进精神病医院了,烧坏的房子还在那里。你去看看?”俊蛋儿回答。 “我先去看看吧。”三儿痛心而言。 当他站在被大火烧得只剩破墙烂窟的砖瓦房前时,心如刀绞:这可是他用命换回来的钱盖起来的房子,他以为自此可以给亲人们安排好了以后的生活,不想…… 旁边是二哥的房子,虽然被大哥房子的大火熏黑了砖墙,但是没有被波及,三儿方觉得有点安心,至少还保住了一处。 “你二哥的房子也差点儿就烧着了,好在大伙儿救火及时,又下了一场大雨,才保住你二哥的房子。”俊蛋儿在旁边说道。 “我二哥他们一直没回来住?”三儿问。 “没有,他们已经在城里买了房,这里的房子一直空着。”俊蛋儿回答。 “哦。”三儿心中有了个主意,遂起身说道:“我去看看我大哥,这里的事情,你替我照看一下,可千万不能再出差错。”三儿拜托俊蛋儿。 “好的,只是有时候我也拦不住。”俊蛋儿低声说。 “一切自有定数,不是你一个小鬼可以左右的,不过,如果能帮助他们,我们还是尽力吧。”老沙狐看着三儿的难过,对俊蛋儿说。 “下一步我们要做什么?”老沙狐问三儿。 “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我大哥和大嫂,再去看看我侄子,我得先安排好他们的生活,才能做其他事,否则我不安心,希望您能理解我。”三儿回答。 “我懂!我懂!”老沙狐连连点头表示支持。 三个人来到平娃和媳妇逃荒暂住的地方,这就是人家废弃的破房,三儿不由得悲从中来。 只见大嫂面黄肌瘦、有气无力地躺在一铺没有铺衬的土炕上,大哥蓬头垢面地蹲在灶仡佬烧火,大铁锅里熬着一锅没油水的莜面糊糊,糊糊里面有几颗指头大的没剥皮的小土豆,这可能就是俩人的吃食吧。 屋顶还有几个可以看见天的窟窿,地上是一只半截瓦缸,盛着半缸污了麻涂的水,墙角几只破碗,半袋子杂面……惶的光景一目了然。 三儿跟老沙狐现出有形之身,双手合十道:“大哥可有口水喝?我们是云游的旅人,路过此地,见烟囱有烟冒出,特来讨口水喝。” “有有有!我还做了一锅糊糊,你们要是不嫌弃,一起吃上一点儿?”平娃未老先衰的面容都是愁苦。 “大哥,冒昧问一声:你们在如此富裕的社会,怎么落到如此境地?”三儿问道。 “唉!不说也罢!”平娃叹气道:“两口子一辈子累死累活,生养了一儿一女,本来以为老来老去有个依靠,不曾想,一直疼爱的儿女都成了仇人,对我们俩不是骂就是打,老两口没办法才再一次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人老了,没有力气挣钱,只好这么一天天等死了。” 三儿内心戚戚,他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帮助得了大哥一家。低头沉思中,嘎叭趴在三儿的耳朵上低声说:“你何不给他们算上一卦,然后……”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好啊!”三儿便说道:“受人滴水恩应当涌泉报,今天咱们有缘,我不防给您占卜个未来如何?” 平娃看着眼前这两个长相怪异之人,心中暗想:老话说过人之人必有过人之处,也就不防听一听看。 磨破了嘴 磨破了嘴 “这只小鼠是有灵性的,它可以占卜人的吉凶和未来,我们就看看它怎么说?”三儿按照嘎叭的主意,幻化出一打不同图案的卡片来,“这个上面是有着不同意思的图案,一会儿这只小鼠,我们叫他嘎叭,待会儿呢,你在心里想一件你最想完成的事情,嘎叭会从中拿出其中一张图片,然后我们就能从中看出你的未来,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平娃斜坐在土炕上,三儿蹲下高大的身躯,嘎叭在三儿肩头跳来跳去,老沙狐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只见平娃闭上眼睛,嘴唇徐动,心中正在祈祷儿子能“改邪归正”,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相守到老。 三儿意识到大哥的心思,遂想到那时候母亲的心愿不也是孩子们都平平安安的? 就见嘎叭从一打子卡片中拿出一张来,上面是大雨肆虐之后的场景,不过可以看到漫天的祥云、高悬的彩虹,地上虽狼藉一片,但是田野里还有丰收的麦田…… 平娃擦一擦浑浊的双眼,看着上面狼藉一片的场景,哭了:“我就知道,都完了,一切都完了。” “你错了!这个哪里是‘完了’?你能看得懂吗?我还是给你解释一下吧:这个呢是说,你的人生有过一次大的暴风雨,现在呢,虽然是一片狼藉,但是你看到雨过天晴了吗?你看到彩虹了吗?你再看看这是什么?这是麦田,这就是生活的希望和根本啊!这幅图预示着你的困境已经过去了,往后的日子就会好起来了。”三儿极力想暗示、说服大哥不要灰心丧气,要对未来有点儿念想。 “唉!我都一眼看到头,没有一点点希望啊!你是不知道,我儿子疯了,关进了疯人院。老婆病了,有今天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我也老了,连自个都照顾不过来了。你说说,这样的家还能有什么希望?”平娃擦着布满皱纹、消瘦的脸颊上浑浊的泪水。 “活着就是希望啊,病了可以治啊!你儿子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过些日子就会好起来,你老婆的病看样子也只是营养不良,增加点营养就会好的,人老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人老也有老的作为啊!比如你,把孩子的病治好,一家人过上好日子,有啥不好?”三儿继续道。 “你是不了解情况,老哥这辈子的好日子都过完了。”平娃斜跨在炕沿上,老泪纵横。 “不会的,你今天遇到我,就说明好日子在后头呢,我给你指条明路:你们今日返回家里,回去的路上要多多行善积德,多多布施那些比你们还可怜的人,其他的自然会好起来。你儿子也会自己回家,也不再疯癫。你要信我,你就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你以后的生活不再困苦不堪。” “我一穷二白,要啥没啥,咋去布施别人?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平娃觉得对面这两个人就是靠嘴忽悠人吃饭的骗子,一眼看到底,他们是一无所有,还要他们去布施别人?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你不要着急,我既然这么说,自然有我的办法和道理,今天我们遇上了,说明我们有缘,啥都不说,我留给你一些东西,你路上的盘差旅费都我来出,你只负责碰到需要帮助的人,要力出力、要钱出钱、要饭出饭就行,你能做到吗?”三儿说。 “可是,我们素未平生,你们凭什么这么帮我?”平娃觉得对面这两个长相奇怪的人不过是闲得无聊拿他寻开心罢了。 “我说了,我们有缘,你遇上我,你的霉运就过去了,我虽然不是菩萨,但是我可以帮助你,我希望在我帮助你以后,你可以帮助别人,别人得到你的帮助,再去帮助其他人,这样一个个传下去,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个世界就会成为一个互帮互助和谐美好的社会,对不对?这就是我帮助你的理由!你觉得说得过去吗?”三儿耐心地解释。 “哪儿那么多嗦话?你一穷二白,我们能图你什么?不过是遇上了,想帮你,你还这么嗦嗦,真是麻烦!”老沙狐在一旁不耐烦地说。 “唉!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尔虞我诈、弱肉强食,什么时候天上掉下来馅饼过?你倒霉,没有人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哪儿还有平白无故的好人?我不相信你们,那是这个世界就没给我相信的心呐。”平娃哭道。 六十多岁的老头,苍老到叫人心疼,尤其是一颗绝望的心,对世事的失望和对未来生活的绝望,早已令他心如死灰。 而面对现实,他无能为力,面对残暴的儿子,他除了逃一无应对措施,面对大家的冷嘲热讽,他只能充耳不闻。 逃开那个令他痛不欲生的地方,离开那些熟悉的人和事,找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留着这一张老脸,自生自灭,这是他面对生活唯一可以自主的。 “这个世界也不都是坏人,只是少一点儿而已,你今天不是就遇到了我们?哈哈哈!”老沙狐不合时宜地笑起来。 嘎叭突然跳到平娃的肩头,揪着他的耳朵尖声叫道:“听话!听话!” 平娃吓得一哆嗦跪到了地上,“你们是何方神灵?”说着话,不停地磕头。 “你起来,我们就是普通人,这只是只会说话的小老鼠而已,你没听说过鹦鹉会说人话?耗子会说人话有什么可奇怪的?万物有灵,只不过是他说人话,我们听得懂,他们自己族群里的话我们听不到而已,这个道理,你能不懂?”三儿拉起灰土里沾了一脑袋灰土的大哥。 “谁是老鼠?谁是耗子?!哼!”嘎叭生气地立在三儿的肩头抗议道。 “对对对!你是灵鼠,不是老鼠也不是耗子!我错了,我赔礼道歉,对不起,下次再也不敢了。”三儿急忙忍着笑对嘎叭道歉。 “灵鼠也是耗子,就像我就是变成人不还是一只狐狸?我还真能是人?”老沙狐口无遮拦。 “啊?!”听到老沙狐的话,平娃两眼一翻,吓死过去了。 机器人 机器人 嘎叭知道自己做得不合适了,忸怩着不说话,藏到了老沙狐的背后。 “哎,你说说,他到底做了什么?”老沙狐见嘎叭不出声,问三儿。 “他呀,一口气把地上的尘土都吹到人家的饭菜里去了。”三儿气呼呼地说道。 “你又不是没看见他们是怎么糟蹋吃食的?而像你大哥这样的人却连肚子都吃不饱!与其他们那么浪费,我帮他们一把是加快浪费掉的速度而已,又怎么就错了?”嘎叭还在自找理由。 “人家糟蹋是人家上辈子积累下来的福禄,人家命里有那盈余,你心里不平个啥?再说,就是整治这样的风气也不能是以恶治恶啊,要教化大众,要从心灵上教育他们,你懂不懂?”三儿有些哭笑不得。 “哦,那你真是做得不对了,糟蹋东西,谁都是不对的,虽然呢,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呢,错了就是错了,你得跟安世尊者道个歉,保证以后不这样了,就好了啦。来,出来!”老沙狐把背后的嘎叭揪出来。 “我错了!”嘎叭没办法,不情不愿地道歉。 “我原谅你是第一次犯错,以后不可以用自己的好恶和仗着自己一小点点的神通来自作主张,凡事要问过我和沙狐爷爷,知道吗?”三儿耐心说道。 “知道了。”本来活蹦乱跳的嘎叭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嘟着嘴低声回答。 “要是我们自己都不能自律、不能以身作则,那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去教化别人、完成我们的使命?你觉得委屈,可是你想想,你这样做是取得了一时的痛快,它对事情的本身又有什么用处呢?他们浪费还不是一样浪费?”三儿担心嘎叭生出怨恨心,遂解析道。 “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嘎叭尖声回道。 “知错就改就是好娃娃!”老沙狐把嘎叭搂在怀里安抚道。 ……………………………………… 待平娃和老婆吃饱肚子,三儿便把点心干粮和一袋子小米打包好,给两口子带在路上吃。 天色已经不早,三儿便急着打发老两口上路了,他一点也不想再耽搁下去,他也会暗中保护他们。 好在人世的季节还是夏末秋初,商都靠近中原地带,天气不算冷,老两口已经吃饱肚子,夜里也不会冻着。 反正现在这个破土房也是走风漏气的不暖和,还不如叫他们早一日回到家,早一日安排好他们的生活,他好开始着手完成他们的任务。 老两口把随身的衣物打包成两个不大的包裹背在身上,吃饱肚子的两人显得精神焕发起来,腿脚也有力了,便沿着北回的路线上路了。 三儿看着大哥和大嫂苍老、单薄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眼下他还得找到侄子,教化他不再忤逆父母,给父母一个安宁的晚年,也给自己一个健康的人生。 只见他带着老沙狐和嘎叭两个,意念一闪,便来到了侄子治疗的精神病院。 精神病医院坐落在小城的东北角,初秋的塞外已是凉风习习,五层小楼的医院小院显得有些陈旧、落寞和孤寂。 小楼外围是一圈青砖的高墙,墙壁上面是一圈带刺的铁丝网。 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吊着一直硕大的大铁锁像千年古董一样守候在那里,看得出已经有些年月没有动用过,只有一扇容得一人之身的小门供人进出。 五层小楼的楼梯口安装了铁栅栏们,上面一样吊着一只铁锁,每一扇窗户都用生锈的铁栅栏封死。 这就是一所监狱啊!三儿脑子里生出这样一句话。 “可不是?这不就是囚起人身的牢笼?这和阎罗王的地狱有啥区别?不过是囚起来的一个是肉身一个是灵魂。”老沙狐意会到三儿的意念,回应道。 进得里面,发现每一楼层间都有两道大门,都用铁锁死死锁住。每一间病房都有一扇铁门,倒是没有都上锁,只有一些上了锁。经过时,三儿匆匆扫了一眼,上锁的病房中,见有些病人被白色绷带捆绑着四肢,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四仰八叉地撂在床上。还有一些病房开着门,听得到里面有人声传出来。 找到侄子的病房,就看到不大的房间,除了两张小木板床之外,空无一物。 木板床上是简单的被褥和一只枕头,床单被罩枕套是洗得发黄的白色。 侄子呆滞的目光,茫然、空洞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墙角。 就在他们进入侄子房间时,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 就见没有上锁的房门都被打开,里面的人们风一样冲出来,甚至有人撞在了一起,没有人在意磕磕绊绊,只一味地往前冲,似乎是有着盼望已久的喜事降临,一张张麻木的脸上竟然泛起喜色来。 侄子在听到哨声时,人像从深睡中突然惊醒,刚刚还毫无生机的样子,此刻却是没有丝毫停顿,朝着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是怎么了?”隐身的老沙狐惊异道。 “这个哨声是有一种什么意味?”三儿也不解地看着疯狂的人群。 嘎叭动作迅速,早已飞到人群的前面。 飞回来的嘎叭叫道:“他们只是去到一个大房子而已,又没有好吃的,他们怎么会那么高兴和激动?” “哦?我们去看看。”三儿带着老沙狐和嘎叭随着疯狂的人群来到他们奔去的目的地,发现那是一个不大的活动室,里面的墙壁上用粉彩画了一些花花草草的图案,它让这毫无生机的灰色房子似乎有了些鲜亮的颜色和生气。 靠墙的地方还有几张磨得露出木质的棋牌桌,上面放着象棋、军旗、跳棋什么的。 一旁的地上放着一只老旧的收录机,里面正在播放“第八套广播体操”。 就见这些疯疯癫癫的人们竟然讯速地排好队伍,跟着收音机里的节奏做起操来。 在三儿的眼里这些面无表情或者表情怪异的脸,肢体活动也是机械的他们就是一群只要按动开关就能按部就班活动的机器人。 万里长征第一步 万里长征第一步 广播体操做完,一群人“呼啦啦”去抢棋牌,快一点、慢一点的人都是麻木的脸,只是肢体在揪扯、抢夺。 这时候来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 “大家要玩,是不是要排队的?”医生的语气倒像幼儿园的老师口气。 “是!”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呼啦啦”一大群人一下子就拍成了两列队伍,抢到棋牌的人也依依不舍地走过来乖乖地排队。 三儿惊诧于这群人的速度和一致性,可这是一群丧失自我认知能力的人啊。 “越是没有自我认知的人越容易被人领导。”老沙狐回应三儿的意念道。 “来,大家都乖!有想玩棋牌的举手。”医生和蔼地说道。 举手的有一半人。 “来,玩象棋的排一起,军旗的排一起,跳棋的排一起、五子棋和围棋的排一起……”医生安排道。 只见三儿的侄子虽然目光呆滞,但是还是听从医生的话,排在了跳棋的队伍里。 “每人只能玩一盘棋,知道吗?玩完一盘就主动让给没玩的人,可不许耍赖哦,谁耍赖岳妈妈就不喜欢谁哦。”女医生和颜悦色地说。 “知道。”众人机械地回答。 “那好,来,胡三儿,你是队长,你负责棋牌的管理。”女医生拉过一个看上去不那么痴呆的小伙子嘱咐道。 “好的。”小伙子顺从地回答。 “剩下的人跟我来。”女医生领着剩下的人去到另外一个大一点的房间,里面有各种躺椅、足部按摩器等等理疗器械,这群人是年纪相对大一点的人。 他们淡漠的表情在看到这些器械时多少流露出一点渴望的神情。 “来,马武,你是这里的队长,你负责这里的工作,可以吗?”女医生问一个相对年轻一点的男人。 “可以,岳妈妈,我能不能一直当队长?”马武问。 “可以呀!只要你听话,好好吃药,病好得快,我就叫你每天当队长,好不好?”岳妈妈像哄年幼的孩子一样哄道。 “好!”马武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孩子般天真、满足的笑容。 三儿看着这些失去自我意识的人,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喜怒哀乐,对外面的世界几乎没有了感知,对他们而言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再看侄子,已经沉浸在游戏里,忘我地拿着跳棋一直谋心地往前走。 待大家活动结束,一一回到病房,三儿都没有想出医生是怎么让这些疯疯癫癫的人那么听话的。 回到病房的侄子又恢复了痴痴呆呆的状态,他冷漠的表情似乎世界都不存在。 这跟能放火烧房的形象相差实在太大。 三儿看过侄子的状态,跟老沙狐商量:“沙狐爷爷,您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让他恢复正常?” “我看,我们还得唤醒他的良知和心灵。”老沙狐回答。 “那就进入他的梦里?这里人多,我们也不便现身教化,只能暗地里出力了,您说呢?”三儿再问。 “这些人的魂魄都是糊涂的,也不咋在家,你大可不必等到进入他的梦里,你其实随时可以看到他的魂魄是游离在肉体之外的。如果他的魂魄在体,也不至于丧失了自我。”老沙狐说道。 “哦?我试试看。”三儿凝神细看,真的发现侄子的肉体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那魂魄早已不在这里,遂惊诧道:“这没有魂魄的肉体怎么还能存活?” “他的灵魂不过是出去游玩,并未彻底离开肉体,时不时还会回来一下,所以,他的肉体虽然呈现出混混沌沌的状态,倒还不至于死掉,哪一天他的灵魂彻底抛弃了他的肉体,那时候他就必死无疑了。”老沙狐解释道。 “怎么会这样啊?”三儿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也不奇怪,你看看这么多人不都是一样的情形。不是每一个灵魂都对他的肉体100%忠诚和满意,或者有些灵魂天生就是放荡的本性,不知道珍惜得来不易的肉体,所以这些被灵魂不珍惜的肉体便会没有灵魂的滋养,变得半死不活。还有就是,他的灵魂跟他的肉体无法相容和沟通,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老沙狐耐心解释。 “哦,原来这么复杂啊?那您看看我这侄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啊!其实是灵魂和肉体不相容所致,他的心灵还是一片混沌,良知被蒙蔽不能释放,这样才会做出一些无法无天的事情。他实际上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在现实世界里做了些什么,他只是无意识地行动。”老沙狐说。 “那怎么才能让他的肉体和灵魂相容?这听起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说,他的魂魄投胎时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你错了!很多人投胎时都是凭着运气和累世的业力去的,至于投胎到哪里,那是碰运气,也是各人的缘分使然,至于,他能不能知道将来的处境那就是未知数了。再说了,每一次回世修行,都是一次回炉再造,前世的习性可能会留下一些,但是他们的记忆却是都被抹杀了的,连昨天都不记得,怎么还会知道未来的事?”老沙狐不以为意地说道。 “也是,我们做人那会儿确实是懵懵懂懂的,知道个屁!”三儿忍不住爆粗口,却不知道这气从何来。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这六道轮回中的这些规则,你若还记得前世的一切,你怎么能安心今世的生活、今生的修行?况且,人世间如今如此杂乱而失去章法,那更不是雪上加霜?若如此,你未来的路会更难走。教化这些灵魂离体或者没有开窍的人还是容易的。要是想把那些自我意识强烈、固执、甚至偏执的人教化出来才是个难题。”老沙狐摇摇头,不愿多想。 “所以说‘任重而道远’啊!那眼下,您看看我们还是先把我这侄子唤醒,安顿好我大哥的生活,我好安心教化大众。您说怎么来唤醒他呢?”三儿望着老沙狐一筹莫展。 老沙狐如此这般安排一番…… 要想知道安世尊者如何走出这教化众生的第一步,请看下集。 好汉就提当年勇 好汉就提当年勇 老沙狐先是派出嘎叭去寻找侄子的魂魄,找到了要领他回来,而三儿负责守护他的肉体不受侵犯,无主的肉体很容易被各色外来不明生灵所占有,就像年久无人的房屋,一旦被人侵占便成了别人的住所,那样就会慢慢地丧失了本性,再难挽救。 这具没有灵魂的肉体就是一具喘着气的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意识,每天的活动不过是不让它死掉。 而现代医学只是给予了他们维持这副躯体需要的能量和支撑,对于他们的精神世界也就是心灵和灵魂的挽救是毫无用处的。 当嘎叭把侄子的魂魄掬来,让它回归他原本的肉体时,毫无生机的侄子突然间就“激灵灵”还了魂,人立马精神起来,茫然的眼神有了聚焦,他看着陌生的环境问:“我这是在哪里?” 旁边的三儿见四下无人,现出身形,回答:“你在医院,你病了。” “你是谁?”侄子惊恐状。 “我是医生。”三儿回答。 “医生?那你为啥不穿白大褂?”侄子神智已恢复。 “哦?哦!”三儿急忙穿上老沙狐迁移来的白大褂。 “我哪儿病了?” “你脑子病了,我能给你治好,但是你得听我的。”老沙狐变成一个精瘦的老年医生,进门来说。 侄子看看三儿、再看看老沙狐,明显地更加信任老沙狐。 嘎叭看见两人都现了形,不甘落后,不过它还不会变换,只好现出原形,跳到三儿的肩膀上。 侄子看到一只耗子跳到医生的身上,一惊吓,灵魂又出窍跑了。 “哈哈哈!刚刚还不是我把它抓回来,现在倒是又怕起我来?!你们等着,我去抓它回来!”嘎叭尖声笑着说道,说话间已经飞了出去。 侄子在灵魂离体之后又陷入无意识状态,茫然地望着墙角,一动不动。 “唉!这个嘎叭!怎么就突然出现了?真是添乱。”三儿抱怨道。 “没事儿!等他回来就是。” 不大一会儿,嘎叭就把侄子的魂魄带回来了。 这一回,三儿没有叫它立马进入侄子的身体,而是把它带到外面一块空地上教训了一顿。 诸如不要不知好歹和不知珍惜,得到一个人身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要好好对待属于自己的肉身,好好修行什么的。 侄子的魂魄眼泪汪汪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人。 “我的人身是你三叔,不过你还没出生我就死掉了,我现在是另一副状态。你也不认识我,但是你现在的爹是我大哥,我就得管,你疯疯癫癫地胡作非为,害得我大哥生不如死,我就得管管你!我不管你们前些世的恩恩怨怨,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今天遇上我,你们之间的恩怨链就要断掉,你就得好好守护自己的身体,也好好对待你今生的父母,如果你敢再胡作非为,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三儿一边安抚、一边恐吓。 那离体的魂魄本来就脆弱,被三儿一吓唬便萎靡了起来。 “你还是不要吓唬他了,我们想办法让它离不开侄子的身体才是关键。”老沙狐看不下去,建议道。 于是,这虚无缥缈的魂魄被三儿带到侄子的身体里,居然有些不能相容,可见肉体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你既然不待见我,我还不稀罕你呢。 这一回回来的魂魄没有让侄子精神焕发起来,还是一副懒洋洋的状态,不过是不再迷魂失魄。 就在魂魄进入侄子的身体的一刹那,老沙狐的掌力已经到达侄子的顶门穴,封住命门,元神也就是魂魄不能再自由出入,甚至每年人间固定的灵魂出游参观三界的时间,他也不能离开肉体了。 “这下好了,他的神智也该恢复了,只是他历世的业力和习性难改,不过,你若能唤醒他的良知和灵性,自然可以掩盖、压抑他的戾气和暴躁,剩下的就看你的了。”老沙狐抬手说道。 “好吧,趁着没人打搅,我们不妨给他点能量,让他尽快恢复体力?然后,我打算……”三儿把自己的计划说给老沙狐听。 “我看可以。”老沙狐点头。 “我看也可以。”嘎叭生怕落下自己,插嘴道。 老沙狐抱起嘎叭,爱昵地说:“哪儿都有你。” 于是三儿暗自里把自己的七彩能量缓缓注入侄子的内关穴,就见七彩的能量沿着脉络全身弥漫开来,侄子的神智也慢慢清醒了起来。 三儿收回运功的双手时,侄子环顾四周,呈现出惊恐之状。 只见他快步走出房间,见人就问:“这是哪里?我在哪里?” 三儿看到这样的情景也有些一时无策,他没想到侄子会一下子有这么大反应。 还是嘎叭眼疾手快,运用神通,一下子就把侄子拉回了病房,然后轻轻吹一口气,侄子软踏踏倒在病床上睡着了。 “哎!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这么厉害?!”三儿伸出大拇指给嘎叭。 “想当年,本大王那是统领千军万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点儿小伎俩算得了什么?就说……”见三儿和老沙狐瞪着眼睛看自己,嘎叭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用小爪子掩住嘴静声不言。 “你有统领千军万马?吹牛的吧?”老沙狐笑道。 “不瞒您说,那是实实在在的千军万马。”嘎叭得意地回道。 “吹牛没边界!”三儿不屑道。 “谁吹牛了?想当年……想当年……”嘎叭想起尚世的交代,嘴巴张一张,咽下了后面的话。 “想当年,你也不过是一只成精的耗子!”三儿笑道。 “你!我是一只成精的耗子,我成精时候,你那会儿还啥都不是呢!”嘎叭气呼呼地说。 “哈哈哈!我现在也啥都不是呢,可你还是一只耗子精。”三儿继续调侃。 “耗子精怎么了?耗子精还是尚世喜欢的呢!还是尚世委以重任的呢!哼!”嘎叭十分生气。 嘎叭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斗嘴 斗嘴 “想当年本大王率领千军万马翻天覆地时候,你还是一游魂恶鬼呢,你还敢嘲笑我?哼!”嘎叭生气地几根胡子吹得“呼呼”飞。 “哈哈哈!那你说一说你当年的辉煌成绩呗。”三儿的心性还是个孩子,一时兴起,居然忘记他们当下要做的事情,开始以逗嘎叭而开心。 “只是……只是…天机不可泄露,尚世交代不可说……唉!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本王还就不说了呢。”嘎叭想起临行时尚世的叮嘱,不再言语。 “你就说说看嘛,啊!我也想听听,反正也没有别人,就咱三,你就说说呗!”老沙狐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 “你们说,说说?”嘎叭一跃坐在三儿的乱发之上,越发得意起来。 “说说,说说,说不定我们日后还能从你的英勇壮举中取点儿经呢。”三儿一本正经地说。 “那好吧,我就给你们透露那么一点点,你们可不能刨根问底哦,泄露了天机,尚世要是打板子可不管我的事儿哦。”嘎叭得意道。 “好好好!快说吧,你咋那么磨叽呢!”三儿伸手把嘎叭薅下来,放在腿上。 “话说那一年黄河大旱,沿岸万亩良田颗粒无收,鼠害成灾,你们知道吗?”嘎叭卖关子。 “听说过,那不就是几年自然-灾害,原来是你搞的鬼?” “倒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不过是三界大洗牌,要改朝换代,便有了天灾人祸,我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嘎叭竟然还得意洋洋。 “据说当年人饿得交换孩子来吃,连老鼠也拿来吃。” “人吃人是有的,人吃鼠没有,倒是鼠吃人,饿死的人到处是,老鼠便清除饿殍,也算立了一功。”嘎叭还是得意洋洋。 “要不是鼠患成灾,抢夺了人类的粮食,人类也不会出现那么大的灾情。”三儿自以为是。 “哈哈哈!这你就不懂了,每每天下大变之时,必然有我们鼠类出来鞠躬尽瘁,你只是站在人类的角度看问题,你以为人类高人一等,不该饿死,而我们鼠类就应该饿死,也不应该抢夺人类的粮食,对不对?”嘎叭咄咄逼人。 “你知不知道,万物众生平等?人类不过是后来出现的物种,凭什么他们就掠夺了所有物种的资源?”嘎叭有些愤愤然。 “这倒是有道理!你看看如今的人类社会是怎样的糟糕?我们此次行动不也是因为他们的恶行违反天道?你这样的思想可不能有!”老沙狐帮着嘎叭对三儿说道。 “我知道,只是人类也不都是丧尽天良的。”三儿明显没有底气。 “人要是都是丧尽天良的,那三界早就毁灭了,还能等到你来救他们?不过,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作恶多端的人即使是少数人,也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和十分糟糕的后果。他们会摧毁人们长久以来形成的社会观和价值体系,还会动摇人们的道德心,动摇人们的信仰,怀疑上天的存在和公平,这就是根结所在。”老沙狐说道。 “是的,那一次的大灾难不过是给人类一个警告,我们只是参与者,尚世才是策划和领导者。”嘎叭说。 “太残忍了!”三儿扶着额头说。 “是残酷了一点儿,但是,就是这样,仍然没有唤醒人类的良知,他们更加丧心病狂地掠夺资源、互相残杀,还残害众生……”嘎叭看到三儿痛苦不堪的样子,不再说下去。 “就是啊!所以我们便又发动了一次战争。就在海湾-战争打得不可开交之时,我们在主战的后方发动了一次传染病,我们虽然牺牲了一部分成员,但是也延缓了战争的进行。”嘎叭又说。 “那倒是没听说,还有传染病发生?”三儿迷惑道。 “有啊!那时候,人类已经有了很强悍的武器,打得天昏地暗的,没办法,为了打击这些丧心病狂的人类,我们不得不撒了一把病菌给他们,战场上的士兵染上鼠疫后,战争便打不下去了。”嘎叭笑道。 “那是说,海湾-战-争结束,是你们鼠类的功劳?”三儿诧异。 “那倒也不都是,不过是有我们一部分原因而已。”嘎叭有些得意地回道。 “我一直不明白,您这一只小老鼠居然有着这么大的本事,你给我们说道说道,你们鼠界的的事情呗。”老沙狐的好奇心大增。 “不能说的呀,说了会泄露天机的。再说你们狐真实界不也是个不对外公开的秘密?”嘎叭卖起了关子。 “那不一样啊!你们鼠界还是在三界六道之中,是受三界约束的,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老沙狐撅着胡子说。 “那您就错了!虽然我们在三界六道轮回中,但是我们做的事情也不一定非要公之于众啊,有一些事情还是不能人尽皆知的。”嘎叭一样不买账。 “哎呀,你们两个烦不烦啊?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拉倒,有什么好磨牙花子的?”三儿不耐烦地说。 “那就是啦!沙狐爷爷何必强人所难?”嘎叭翻翻白眼说道。 “我老人家不过是闲得无聊,你以为我还真的稀罕听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往事?老人家我睡觉去了!”说罢,老沙狐欲往外走。 嘎叭一看没人再对他的话感兴趣,也觉无趣,急忙拉住老沙狐:“沙狐爷爷怎么这么容易生气?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真是的,人家不过是卖个关子,你们就买个帐不就是让我开心一下嘛?真是的!没有人情味。” 老沙狐转头三儿跟眨眨眼睛,看来这一招对嘎叭管用,两人心领神会微微点点头。 “那就快说!嗦嗦的半天,我还要去睡觉呢!”老沙狐故意显出不耐烦的模样。 “我还得想办法给我侄子治病呢,没闲工夫浪费,嘎叭,你要说就快点,不要磨叽了!否则我们就各忙各的去了啊!”三儿也跟老沙狐挤挤眼。 “说说说!”嘎叭急忙开口,生怕两人真的没兴趣听而离去。 “话说……”嘎叭的故事开讲了 吥嘎叭的血腥历史 嘎叭的血腥历史 嘎叭正儿八经地“咳咳”两声,开始了下面的叙述: 当年,我曾经是人世间的一国领袖,因为挑起国内战争死了好多人而坠入畜生道。 当时是为了奴役更多的奴隶、扩大奴隶制势力范围、获得更大的利益而不择手段,也因为有人想剥夺我的权利来解放奴隶,从而引发战争,死伤无数。 当时参战的人就有350万。战争造成75万士兵死亡,40万士兵伤残,这都是笼统的计算,其实伤亡比这更加惨重,还有不明数量的平民也被波及。 那就是我犯下的最大的罪恶,所以坠入畜生道当一只耗子我并无怨言。 我给你讲一个战争中真实而比较传奇的故事吧。 那是一个住在公牛沟这条清澈无名小河边的一户人家,我们就叫他约翰的家吧。因为战争爆发于此而使得他的家成为战区医院和停尸房,他温馨的家庭生活就这样被战争无情地毁了。 战乱一段时间后,战场转移,他本以为可以重整家园,远离战争了。 可是没多久,公牛沟又成为了战场,清澈、安静的公牛沟溢满了鲜血,他的房子再次被征用。为了躲避战争,他搬走了,搬到了一处听不到炮声、看不到死伤的地方是一个有森林、湖泊、绿草地……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安家落户,还盖起了一座二层的红砖房。 可是此时,他的儿子也卷入了这场战争,成为我军的一名士兵。 两年过后,他的清净生活又被战争打乱了,他曾经以为能够远离战争的地方,也被战争波及。虽然参战双方的将士们都已衣衫褴褛、疲惫不堪,但是战争还在继续。 此时,我们的军队在道义上和国际形势上、以及战场上都处于劣势。 败局已定,我亦无力回天。 只是老约翰这个和平主义者却三番五次逃不开战争,他痛苦不堪。 好在他的儿子没有牺牲在战场上,而是被对方生擒之后把这个还未长大因为想家而误闯入敌营的孩子送回了老家,他与老约翰团聚了。 战争持续了几年,将士们都已无心再战,我们的军队也已溃不成军,为了不无谓地死伤更多的生命,我的一位将领选择了投降,我亦无奈与此,饮弹自尽。 不说这个…… 我们再说一说老约翰。 我的将领选择投降,你知道这跟老约翰有什么关系吗? 哈哈哈! 他们就是在想远离战争的老约翰家里签署了投降书。 战胜方的人道主义命令也是从老约翰的房子里发出的,这是不是很戏剧性的一幕? 一个和平主义者、想远离战争的人,目睹了战争的爆发,也目睹了战争的结束。 更为戏剧性的一点,你们还不知道。 就是当初放走老约翰的儿子那位将军,居然就在签署投降书的房子里! 只是他很穷酸,身上没有几文钱,就在将士们购买老约翰的东西作为回到家乡后战争的纪念品时,他买不起任何东西。 哈哈哈! 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老约翰知道了他就是那位将军后,把他一张十分昂贵的大理石桌子送给了他。 这些是不是听起来跟战争相比,一点儿也不残酷? 我只是不想再叙述战争的罪恶,想给你们旁敲侧击地想一想人们为什么那么痛恨战争而还有人发起战争? 因为战争使本来平静幸福的生活变得面目全非,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战争不过是一个贪婪疯狂的家伙指挥一群傻子、或者奴役他人进行的一场罪恶活动。 而今世界如此动荡不安、战争如此频发,还不是为了抢夺有限的资源?人性贪婪一面暴露无遗,虽说我做人时候也如此,但是我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 “哈哈哈!你还是有一段光辉历史的嘛!”老沙狐笑道。 “光辉?!龌蹉还差不多,你想想看,还不是为了他的贪婪害死那么多人,污染了环境、伤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和人性?如今这个烂摊子,就是他们这样的人留下的,还光辉?我呸!”三儿不知道哪来的闲气,居然能没来由的非常生气。 “我只是说事情本身,不涉及他的善恶和道义,热闹啊!”老沙狐还是笑着说。 “人命关天的事情,你只认为是热闹?真是的!我严重怀疑我带您出来是不是一个错误?”三儿还是气呼呼地。 “哎哎哎!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嘎叭都成了一只耗子了,我就是再怎么认为不过也是一时的表达,这跟你带不带我来有啥关系?你今天怎么这么刺毛?我们招你惹你了?你就这样无礼?”老沙狐也不高兴了。 “哎哎哎!我说不说吧,你们非要我说,我说了吧,你们倒都不高兴了,你们这样到底要我咋样?”嘎叭也不高兴了。 三儿听了老沙狐和嘎叭的话,倒是有些懊悔起来,他是又感同身受了嘎叭叙述的事情。 遂忙忙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一时没反过味儿来,对不起啊!你继续。” “还继续?再继续,你们还不得打起来?我才不说了呢!”嘎叭摊在老沙狐腿上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那我们就不说战争、不说死人,就说说你怎么变成耗子,怎么认识了尚世,还被派到这里来,好不好?”老沙狐的好奇心显然没有得到满足。 三儿也想知道嘎叭的来历,于是也不做声阻拦。 嘎叭斜起眼睛看了看三儿,道:“恐怕有些人不想听呢!” 老沙狐扯一扯三儿的衣袖:“哎哎哎!我说,你这固执的小娃娃,哦,不对!不能再叫你小娃娃,你这小子是身负重任的‘安世尊者’哦!哎哎哎!我说,你倒是表个态啊!要不你看,嘎叭可是不愿意再说了啊。” “他说不说跟我有什么关系?爱说不说?!”三儿今天为了侄子的事情心中不快,又犟上了。 “哎哎哎!我说,你这什么态度?刚刚还说对不起我们,一眨眼又是这态度,你到底要怎样?我真是服了你了喜怒无常啊?!”老沙狐瞪着眼睛说道。 “我们还不跟他玩儿了呢,我们走。”嘎叭拉着老沙狐就走。 暴露 暴露 “咱不跟他玩儿了还,咱们两个自己说去。”嘎叭故意大声说给三儿听。 “你这小耗子脾气也不小哦,安世尊者不过是一时不快,我们呢,就不跟他计较了,你该说还是说吧,耳朵在他身上,他愿意听就听,不想听呢,就自己捂住耳朵,咱就在这儿说吧。”老沙狐也是故意说给三儿听。 “我们就不能找个相对好一点的地方吗?在这个破房子里,还是一堆疯子的房子……” 嘎叭的话被三儿粗暴地打断:“闭嘴!你活该变成耗子!你这个毫无怜悯心的家伙!这里的人是疯了,但是他们难道不可怜吗?你还这样嫌弃他们?你还把自己的残忍的过去当资本炫耀啊?……” 三儿的话被老沙狐断然喝住:“你才闭嘴!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这一回嘎叭没有错!他说的不过是实情。你生的哪门子闲气?不许人身攻击,你懂不懂?” 三儿垂头不语,内心却烦躁不安。 “咱们都暂时离开这里,再商量一下怎么才让侄子恢复正常,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老沙狐说完起身飞了出去。 三儿跟嘎叭随后跟来。 来到一处草地上,三人现出原形,三儿说:“对不住了,我刚才突然心烦气躁,发了点儿脾气,还望两位见谅。” 老沙狐没有理会三儿的道歉,而是环顾四周,入眼的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初秋的草色已经泛黄,天空中不时有欢叫着的鸟儿飞过,不远处一只狐狸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 “快看,我的狐子狐孙哎!”老沙狐叫道。 “哈哈哈!你不叫它过来参拜前辈?”嘎叭尖声笑道。 “你们说,我要是利用自己的能量来唤醒侄子是否可以?刚刚我以为是很容易的事情,给他能量,让他恢复神智和记忆,再带他回家,孝敬父母。看来是不好办的,你看看他疯疯癫癫的,怎么办啊?”三儿愁苦道。 “唤醒人的良知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一直被邪恶侵占的灵魂,你要唤醒他更加难。简单的能量给予可能还不行,我们得想办法给他来一次投胎转世一样的革新才行。”老沙狐说。 “投胎转世那不就是重新来过了?还怎么是我现在的侄子?”三儿问道。 “我是说这样的程序,不是真正的投胎转世。”老沙狐翻翻白眼,为三儿的理解力跟不上无语。 “哦,那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给他完成这样的程序?”三儿问道。 “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老沙狐有些为难的表情。 “什么办法?快说呀,吞吞吐吐的。”嘎叭有些不耐烦。 “就是……就是用狐真实界的‘净化园’净化一下他的灵魂,把邪恶消除掉,留下良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啊?真是急人,你倒是说呀!”嘎叭催促。 “只是,狐真实界是对狐真实界的成员的,你侄子是人世间的人,不知道行不行,还有他能不能进入狐真实界还是个问题,因为他不在你拯救苍生的名单目录里,我担心……”老沙狐欲言又止。 “那我们可不可以试一试?或者请示过宗长?”嘎叭说。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是,我已经把他的魂魄锁定在他的肉体里,除非他的阳寿耗尽,否则他的魂魄是不能离开身体的,我们怎么带他去狐真实界?他是一具实体啊,要是他的灵魂那还好办些。”老沙狐忧虑道。 “哎!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就绑架了他的灵魂呢,你看看,现在咋办?”嘎叭叫道。 “那现在咋办呢?”三儿无助地问。 天空的大雁一排排飞过,在北风的冬天来临前,他们要飞回温暖的南方过冬。 大家望着南飞的大雁,愁肠百结。 草地上的草原鼠也忙碌着准备过冬的粮食,连野兔都退下灰色的毛皮换上了白色的大衣,这样一来冬天对他们来说就不再那么恐怖和寒冷了。 ………………………………… 而就在三儿再一次踏入三界的地盘时,阎罗王和玄皇已经得到消息,三儿有入境的信息显示,但是看不到他的人。 他们已经派出人马到处查找三儿的踪迹。 而此刻的三儿不再是几年前的一介小鬼,他的信息虽然还在,但是他的能量级别已经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被那些小喽发现了。 见追踪良久都没能找到三儿的下落,阎罗王便派出几员得力大将出马,来捕风捉影。 其中“九孔鼻”捕捉着空气中三儿的气味、“十只眼”放出自己的神目追查着三儿的踪迹、“无声耳”扇着自己的大耳朵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声音…… 只见三人一路前行,慢慢地理顺了三儿错综复杂的点滴遗漏在外的信息,综合分析,得知三儿的所在方位,三人便快速朝着三儿的所在地进发。 就在三儿等一筹莫展之际,嘎叭发现了周围的异样,跳到三儿的肩头悄声说:“我发现附近有不良分子出现,你要当心。” 三儿悄声四顾,他感觉到不远处有一股不同的能量场在活动,这气场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绝非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灵。 三儿静心安神,放出神识,便看到三个长相诡异:一个是满脸都是鼻窟窿像马蜂窝一样、一个又是十只眼滴溜溜长在一张黑脸上,还能360度大旋转、另外一个两只耳朵像蒲扇一样长在头顶上,这三个不同人身的大鬼就在不远处向着他们张望。 看样子,他们是不准备把他们怎么样,只是过来打探的小鬼而已三儿这么想。 三儿也不惊动他们,回神意会老沙狐和嘎叭:“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我看着对方可能是阎罗地府的鬼差,现在看起来他们还并未想和我们动手,估计只是来打探消息,我们得尽快脱身,不能暴露,我现在还不想跟他们动手。” “好!那我们现在就遁形而去,至于你的侄子,我们还是想好了办法再来,如何?”老沙狐应道。 “好!走!”三个人一瞬间便踪影全无。 “哪里去了?”只剩下三个大鬼呆立原地,莫名其妙。 惊天动地 惊天动地 “赶紧找啊!可不能给他们再逃出阎罗王的手心,我们回去怎么交代?”无声耳说道。 三只鬼各使神通,捕捉空气中三儿的信息。 话说三儿等遁形而去,并未留下多少可追寻的信息。三个人一商量,还不如回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去看一看大哥大嫂的情况。 三人便飞往塔拉乌素。 进得村来,就见大哥被烧得黑乌乌、光秃秃的砖瓦房突兀地矗立在那里,大哥大嫂还未回到,院子里几只麻雀倒是欢快地跳来蹦去。还有几只喜鹊在不远处的老榆树上“嘎嘎”地叫着。 眼看就要进入深秋了,天气变得寒冷起来,要尽快给大哥大嫂安顿好住处才行。 于是,三儿便放出神识去找俊蛋儿的踪影。 这神识一放出不要紧,立马就被十只眼看到了,三只鬼不敢耽搁,急慌慌地跑回阎罗殿报告阎罗王,三儿已经在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里了。 阎罗王也是没有片刻耽搁,直奔玄皇的天庭而去。 顾不得叫庭官们通报一声,阎罗王大步流星地闯入玄皇的紫金殿。 “快快快!我们要找的人出现了,我们要赶紧想办法抓住他!”人还未到,阎罗王高喉咙亮嗓子地已经叫上了。 “哦?是阎罗老弟,你得到那只小鬼的消息了?”玄皇起身问道。 “他现在就在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捉拿他。”阎罗王兴奋的神情。 “哦?那我就需要派出天兵天将,你派出鬼奴鬼差,大家一起捉拿这大逆不道之人。” “好!就这么做,我现在就回去排兵布阵,你老兄也要全力以赴啊,抓到这小鬼,我们就有了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了!”阎罗王大笑着离去。 于是三儿还未找到俊蛋儿时,天兵天将、鬼奴鬼差已经从天上、地下蜂拥而至,三儿被包围得水泄不通。 三儿望着眼前像个大铁桶一样的天兵天将鬼奴鬼差,心中没有恐惧,只是多出厌烦。 只见他不动神色,等着主角出场。 就见阎罗王手下一员大将槎头鬼出现了,他嵬嵬赫赫的魁梧身材、头大如斗、锤鼻大眼、四方的阔口,没出一声众小鬼已经胆战心惊。 再看玄皇的得力大将隽炼神也出现了,只见他英气逼人、几缕长须迎风飘展,但眉目间却显露出威严之色。 天地间两员大将互相点点头打过招呼,便想动手抓人。 只听三儿说道:“两位是哪路神仙?来此作甚?” “少废话!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槎头鬼喝道。 “哦?我并未违反任何三界法规,你如何可以这般侮辱与我?”三儿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少废话!你有冤情等跟我回去找阎罗王申述。”说着话,槎头鬼就要上前。 “等等!”隽炼神拦住了槎头鬼。 “怎么?我们不是奉命来捉拿这小鬼的?”槎头鬼不解地问。 “我以为,这小鬼并未触犯天条和地法,我们还是请他到天庭走一趟就好了。”隽炼神回道,说着话便来到三儿的近前。 “跟我们去天庭走一趟,有些事情玄皇想要能够了解,希望你能配合。”隽炼神和颜悦色地对三儿说。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在三界中,所以我没有义务跟你们任何人走,你们也没有权利这么要求我。”三儿说道。 “我们只是请你去做客,哪里就要求你什么了?”隽炼神耐心说道。 “跟他嗦个啥?带回去不就得了?”槎头鬼不耐烦地说道。 “你没听说人家不在我三界中?”隽炼神回头一想,不对呀,于是问道:“哎!话说你不在我三界中,那你在哪里?你现在不就在我三界之中?” “我在哪儿不管天地之事,我也不会在此久留,就请二位带着自己的人马回去复命,说我即刻离开三界,不给大家添麻烦,好吗?”三儿还没有安顿好大哥大嫂,还没有把侄子的病治好,他不想过早地涉入三界是非中。 “我就说,不要跟他废话,直接捉回去拉倒。”槎头鬼道。 隽炼神其实已经预知三儿的厉害,不敢贸然行事,不像槎头鬼莽撞而已,要是那么轻松说抓就抓回去了,还用费这口舌? “我们总归是要合乎规矩的,不能胡乱抓人,不是吗?如果人家愿意跟我们走,不是更好?”隽炼神面对槎头鬼也很是无语,只好这样说。 “这就是一只不在我阎罗殿记录的小鬼,你跟他讲这么多,他还得能理解呢,我说,就别废话了,我找他回去再说……”槎头鬼话音未落,人已经欺至三儿近前。 三儿也不着急,如今的他不再是几年前身无长物之人,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欺近的槎头鬼。 就见槎头鬼伸出黑大魔爪就要盖住三儿的天灵盖,三儿轻轻一斜,槎头鬼的魔爪便落空了。 他不相信地看看一边的三儿,再看看自己的手。 看到这一幕的隽炼神明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对面这个黑大汉不是等闲之辈。 于是拦在槎头鬼前面道:“你们阎罗殿请人都是这么霸道吗?今天有玄皇之命,是差我请这小兄弟去天庭做客的,你就不要添乱了,你回去禀报阎罗王,叫他来天庭议事即可。” 隽炼神以为他的话可以带走三儿,可是三儿早已对天庭、地府所作所为有所了解,怎么会那么轻易上当? 就见隽炼神也欺身上前,对三儿说:“小兄弟,不要怕,你既然不在三界中,那我们就不按三界规矩要求你,只是希望你跟我们走一趟,把一些事情捋捋清楚。” “你不能这样!这小鬼本来就是我地府之鬼,你怎么可以就这么带走他?你带走他,我回去怎么向阎罗王交代?不行不行不行!”槎头鬼顾不得隽炼神的计谋,看着眼前的形势,这天庭不是协助他来捉拿这小鬼,而是来枪人的,这让他怎么能忍? “你我都是三界中人,分什么彼此?阎罗王和玄皇都是多年的好朋友,三界之事难道还不是他们一起解决的?你现在这么说被玄皇听到不怕被怪罪吗?”隽炼神极力想缓和局势。 “那不行,我是奉阎罗王之命来捉拿这小鬼归案的,你抢了去这算怎么回事?你要我怎么跟阎罗王交代?不行不行不行!等我拿了这小鬼回去再说,也请你回去禀报玄皇叫他到阎罗殿来议事。”可惜槎头鬼不为所动,照样一意孤行。 隽炼神见一时阻止不了槎头鬼乱来,也无法把三儿捉拿回天庭,权衡一下说道:“既然小兄弟不愿意跟我们走,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我们还是回去交差再说。” 说着话,隽炼神上前就想拉回槎头鬼,可惜,槎头鬼哪是那么听人劝的主儿? 首战不易 首战不易 只见槎头鬼大脑袋一晃,躲过隽炼神的大手,人已经直接向三儿扑了过去。 三儿看着两个人之间貌合神离的样儿,就知道槎头鬼不会听从隽炼神的话。 也猜出隽炼神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不过是想稳住他,想其他办法来对付他而已,还不如槎头鬼好对付。倒是如果两人能达成一致,所谓的回去复命,也正好给了他机会,他不用大动干戈就可以全身而退,如今看起来是不可能了。 槎头鬼的魔爪已经再一次伸过来了。 看着槎头鬼不听劝阻,兀自行事,隽炼神也不能再等闲视之,只好跟着槎头鬼一起上前捉拿三儿。 三儿知道来者不善,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见他玩转腾挪,避开两人的致命大招,一步步后退,想找个空子溜之大吉。 无奈周围都是对方的天罗地网,想要逃走比登天还难。 只好边打边通过狐真实界特殊的沟通方式血色指环来请求外援。 老沙狐和嘎叭见三儿半天没有动静,神识也不见回来,只好留嘎叭看守三儿的实体,自己出去寻找三儿的下落。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将和鬼奴鬼差里三层外三层把三儿包围在中间,两个不明身份的人物还在与三儿决一死战。 这可如何是好? 老沙狐知道自己的斤两,也不敢贸然介入其中,要是两个人都被困,那就没有了后路可退。 就在三儿死死鏖战之际,老沙狐派嘎叭到狐真实界去搬兵。 这是他们走出狐真实界的第一场战斗,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经验可谈,只是还是原来的思维和想法惯性去为人处世。 三儿不敢太过发功,不想为怨结仇,所以有所顾虑,打起来便缩手缩脚,施展不开。 他急于脱身,也不太自信自己的本事,于是便心烦气躁,左右上下躲躲闪闪中,几次都差一点落入隽炼神的掌控之中。 几百回合过后,三儿慢慢对自己的功力有所了解,也慢慢对功法的应运也得心应手起来。 只见他运用七彩能量逼退槎头鬼和隽炼神,大吼一声!众小鬼和众将士都被震出几丈开外,三儿深吸一口气,凝神飞跃,逃出包围圈,回到身体里,招呼一声老沙狐:“快走!” 两个人便迅速遁形而去。 槎头鬼和隽炼神一晃神的功夫,三儿已踪影全无。 再说嘎叭急吼吼地跑回狐真实界,跑到水晶宫去请宗长救援:“宗奶奶,安世尊者被敌人围困,请求增援。” “哈哈哈!你这小腿跑得太慢,他们已经脱离危险区域。再说这一小场仗都打不赢,还如何完成他的宏图大业?你们多虑了,安世尊者的能耐还不至于折在这几个小喽手里,你回去吧,一切都已经搞掂了。以后有事儿要自己想办法摆平,不要动不动就回来搬兵,杀鸡何用牛刀?”宗奶奶半开玩笑地说。 其实她时刻都在通过血色指环在追寻三儿的下落和所为,今天她对战局也是了如指掌,不过是三儿还没有实战经验才在开始时候落入下风,经过一次次的实战,她相信三儿会不负众望,完成使命的。 话说槎头鬼和隽炼神眼皮子底下丢了人,这人可真是丢不起啊!不只是丢不起三儿,这脸面还要不要?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虽然两人都有埋怨对方的心思,但是,说出来更加丢人,于是两人一言不发,各自回去复命。 阎罗王听了槎头鬼的禀报,槎头鬼自然把责任推给了隽炼神,阎罗王的暴脾气立马就被点燃了,只见他又急吼吼地往天庭而去。 “我说老兄啊!我们是去捉拿那小鬼,还商量什么啊?你这派去的人到底靠不靠谱?现在好了,人又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们现在怎么办?”阎罗王照例人没到,声音已经进去了。 “老弟,你先不急,我们听一听隽炼神怎么解释?”玄皇的教养多少好一点。 “好!”阎罗王阴沉着脸答道,斜坐在侧。 隽炼神把经过叙述一遍,自然把槎头鬼的莽撞也委婉地表达了一通。 阎罗王听了隽炼神的话,更加不满:“我说,我们是去捉拿罪人,还有什么话好说?去了打他个措手不及,拿回来不就完事儿了?这么磨磨唧唧还不是没拿着?” “我看这小鬼不再是前几年的样子了,听隽炼神的叙述,他的本事还是非常了得的,你想想看,两员大将加上十万天兵天将和鬼奴鬼差都没能捉住他,就是措手不及估计也难成效,怪只怪我们太过轻敌了。接下来我们还是需要想其他的办法,你说呢?”玄皇理智一点。 “那起码胜算大一点啊!下次,你得派一员雷厉风行的猛将出马,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人。”阎罗王还是听了槎头鬼的话对隽炼神有所不满。 “好好好!就听你老兄的。”玄皇敷衍地笑道。 “还有,你这隽炼神居然说那小鬼是你天庭的?老兄,那小鬼可是逃出地府的鬼,好不好?你可别搞错了?!”阎罗王有恃无恐。 “那有这样的话?隽炼神有说过这样的话?”玄皇故意问。 “没有!没有!”隽炼神否认。 “没有就好,别人还没拿住,咱们倒是内讧了起来。你要知道,抓到人才是最要紧的,到时候,老弟能把好处独吞了?还不是和哥哥你同甘共苦、同享富贵?”阎罗王直肠子的话。 “那是那是!老弟的为人老兄还不知道?你放心!咱们都是同舟共济的两个,三界还靠咱们撑着呢,不是吗?”玄皇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肚子里却在想着怎么能撇开阎罗王抓住三儿,那时候,就没有阎罗王发言的主动权了。 “我就说嘛!老兄向来不是那样的人!想必是下面这些人不懂事、挑拨离间。”阎罗王说着话,恨恨地瞪了隽炼神一眼。 隽炼神不敢言语,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心照不宣 心照不宣 “其实看起来,那人的本事远在我们之上,只是不想伤害我们,所以开打之后,他一直在躲闪,并未真正出手,我跟槎头鬼才能全身而退,没有受伤。我想如果他出手,我们两个虽说不至于丧命,但是一定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要是下次再遇到他,我想还是派本事更加了得的人去比较好。”隽炼神垂头说道。 “看看看!你这派出去的叫什么大将?一个小鬼就被吓成这样?!没本事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槎头鬼压根没说这小鬼如何厉害,只是说你唠唠叨叨、磨磨唧唧错失了战机,还阻挠他捉拿那小鬼,你到底几个意思?你和那小鬼究竟是个亲戚呢还是朋友?我就搞不明白了!”阎罗王非常不客气地指着隽炼神嚷道。 “老弟,你这样说话不太好。我派出去的人呢,还不至于那么不堪一击,隽炼神说的应该是实情。我们也不要再怪罪他们了,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玄皇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但是,他知道,要想捉拿三儿这只小鬼,还要阎罗王的配合,这老头虽然鲁莽,还是有些用的。 “接下来,老兄不要再派这样草包的人才是。”阎罗王余怒未消。 “好好好!听你的。”玄皇挥挥手打发走隽炼神,以避免隽炼神和他一起尴尬:“你下去吧。” “我想这小鬼估计又逃到我们想找到的那一片神奇的地方了,我就不信他不出来,我们还是密切留意、监督他的信息,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要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不要再嗦嗦、磨磨唧唧的。”阎罗王道。 “是啊!这一回打草惊蛇后,怕是抓到他更加困难了。要是有其他办法,或许会好一些。”玄皇道。 “办法?哪还有其他办法?”阎罗王脑子转动,沉吟道。 “要是有什么办法引他出来,我们再布下天罗地网,我就不信抓不到他。”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荣华富贵?七情六欲?……”阎罗王绞尽脑汁地想。 “对了,他那母亲还在我地狱里压着呢。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阎罗王拍拍脑袋说道。 “哦?还是老弟你有远见卓识!要是连着他其他亲人一起是不是更加有吸引力?”玄皇暗自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坐等收渔翁之利。 “可是也没有其他人了呀,他父亲商都家几年前已经转生投胎去了,我并未扣留他。”阎罗王挠挠卷曲的乱发说道。 “没有就没有吧,有他母亲应该也还可以,听说这小鬼还是个孝子,如果他知晓母亲被你压在十八层地狱,他一定会去营救的,到时候,咱们就……”玄皇得意地笑起来。 “老兄别高兴的太早,上一次还不是给他们在地狱里逃脱了?所以我们得想出来个万全之策,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那就……哈哈哈!”阎罗王为自己的足智多谋得意起来。 话说两人秘密合计一番,12345地布置下去,专等三儿来自投罗网。 …………………………………………… 再说三儿跟老沙狐遁身而去后,其实并未走远,只是不再放出任何信息,于是天庭和地府都捕捉不到他们一丝丝的踪迹。 三儿跟老沙狐商议,还是尽快去把侄子的病治好,好有心思和精力对付阎罗王和玄皇的战斗。 于是三人再次来到疯人院,看到侄子不再懵懂,只是更加暴躁起来,不时地吼叫:“我没病!我没疯!你们干嘛要把我关起来?等我出去杀了你们全家!我要放火烧了你们这座地狱一样的疯人院!” 趴在出口处的铁栅栏门上又踢又摇,声嘶力竭地咒骂外面的护士和医生。 就见门外来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后生,医生把门打开,侄子想要冲出去,几个人已经扑上去把侄子撂倒在地,随着医生的一声令下,侄子已经被几个壮汉抬起来,连拉带拽的带回来病房丢在病床上。 “你老实点儿!我们就不给你‘坐椅子’,你要这么闹的话,一会儿我就给你‘坐椅子’。”医生大声告诫道。 侄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是他仍然叫嚣道:“我没病!你们干嘛关着我?!”一边手打脚踢不肯服从医生的捆绑。 侄子在一边踢打、几个壮汉一边按压制止,不一会儿,侄子就被四脚朝天绑在了那张破旧的木板床上,四仰八叉,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又见护士拿着针筒就过来了,就在几个壮汉的控制、侄子杀猪般的嚎叫声中,护士已经把针筒里的药打入了侄子的臀部。 一眨眼功夫,侄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声息,安静地睡着了。 “他们是在干啥?是在杀了这娃娃吗?”老沙狐担心地问。 “不是,他们是在给他打针。”三儿还是见过打屁股针的,只是不知道什么药可以在一瞬间就让人睡着了。 “这是什么针?干啥用的?”老沙狐还是不明白。 “就是给他屁股上打了一针管药水,让他睡着了。”三儿尽量按自己的理解解释道。 “哦?人类好神奇哦!居然不用催眠,就让人睡着了?要是我们能给那些来骚扰我们的家伙一人打一针,都让他们睡着,该多好?”嘎叭兴奋地跳起来叫道。 “怎么可能?这不比催眠简单,我们谁会打针?那么多人怎么打?你呀,尽是异想天开!”三儿无可奈何地说。 “你别看,我看嘎叭还是很聪明的!他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好的思路,你想想看,如果下次我们不小心再被人围困,要是我们能催眠了他们,不是就不用打来打去了?”老沙狐捋着胡子说道。 “倒也是,只是这催眠术谁会啊?您会吗?”三儿含笑问道。 “不会不能学吗?”老沙狐不服气地翻翻白眼。 “问题是去那儿学啊?”三儿还是觉得天方夜谭。 “我记得狐真实界有人会这项绝技的,我们回到狐真实界学了来,咋样?”说着话老沙狐抬脚就要走。 “沙狐爷爷!您倒是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啊!怎么您说风就是雨!?”三儿无奈地口气。 “哦哦哦!对对对!我给忘了!”老沙狐不好意思道。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给侄子治疗吧,您看从哪儿开始?”三儿抬头问道。 “嗯,你容我想想……我们还是先给他的灵魂上一课,你以为如何?”老沙狐建议。 “给他的灵魂上课?”三儿不明觉厉。 “他的灵魂被我们固定在肉体里,你怎么上课啊?”嘎叭也表示不理解。 老沙狐变正经了 老沙狐变正经了 “这个不难,等到他的肉体没有意识之时,我们就可以进入他的梦里,跟他的灵魂对话。你不是也进入过别人的梦里吗?”老沙狐问三儿。 “我是进到过我母亲的梦里,只是那时母亲的灵魂是自由的。”三儿还是觉得有点不能理解。 “反正你不要管了,等我跟他的灵魂对上话,你们也一起来帮帮忙就好了,现在正是机会。”老沙狐摆摆手,嫌弃三儿的嗦,说道。 “好吧,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三儿应道。 “还有一点儿,我们是不能暴露我们的信息的,这样你就不能离开你的实体,你要带着你的实体跟你侄子的灵魂进行沟通,这样虽说困难一些,也不是不可能,你集聚一下你的心神,一会儿专心一点儿就好了。”老沙狐吩咐。 “好吧。”三儿安心静坐,集聚能量。 就见老沙狐突然变成一只清凌凌的荆棘鸟,一下子就飞入了侄子的梦境中。 侄子的梦里充满了暴动和恐惧,只见他可怜的灵魂左躲右闪,避开杀人放火、偷盗掠夺的场面,整个心都是晦暗无光的。 老沙狐走近侄子,他运用自己的七彩能量逼退所有侄子心中的恐惧,营造出一个小雨过后七彩的天空。 侄子望着渐渐变换了的天空,充满恐惧的眼睛慢慢有了些平静 “孩子,你在这儿干啥呢?”老沙狐变换回人形,蹲在侄子面前,和蔼地问道。 “我?!”侄子看到陌生人,内心又充满了恐惧,撒腿没命地跑起来。 “站住!你这娃娃,我是好人。”老沙狐追过去,一把揪住侄子。 “好人?这个世界没有好人。”侄子低声嘟哝。 “你说什么?”老沙狐没听清楚,问道。 侄子已经紧闭嘴巴,一言不发。 “安世尊者,你快来帮帮忙。”老沙狐唤三儿道。 此时,三儿已经聚足能量,很轻易地进入侄子的梦里,看到侄子在老沙狐手里吓得浑身发抖,遂上前制止道:“沙狐爷爷,你放开他,你看你吓到他了。” “我不能放开他,放开他,他就跑,并且他会跑到他恐怖的梦境里去的,这样不利于我们的治疗。”老沙狐不松手,说道。 “那好吧,我来抓住他,只是他这样子,我们怎么给他上课?”三儿把侄子抓在手里,放在地上。 侄子惊恐的眼睛让他心生疼惜。 “我不知道他过去世有什么业力,此生会有如此糟糕的境遇,所以只能浮皮潦草地治疗。要是有人能洞悉他的过去世,从而从根本上来治疗,或许是可以痊愈的。”老沙狐说道。 “过去世?”三儿忽然想起了鬼精师父,他是唯一一个可以洞悉过去世的人,可是现在哪里去找他的踪迹? “倒是有一个人能洞悉人的前世今生,就是我的鬼精师父,只是,我已经很久不曾见到他,不知道是否已入轮回,也很难找到他。”三儿说。 “哦?要是能联系上他,我们就可以事半功倍了。你要不试试?”老沙狐说。 “我的神识不能放出去,我带着实体,怎么去找?再说那时候我一点儿神通都没有,对他也不是很了解,现在要找,不亚于海底捞针,我们还是靠自己吧。” “那好吧,我们就开始第一堂课了,你给我把他控制住了,不要让他逃掉。”老沙狐说道。 就见老沙狐双手高举,口中絮絮叨叨,一会儿双手中便擎着两只七彩的彩球,只见两只球相互交映,侄子的灵魂在两只球之间慢慢变得安静起来。 三儿轻轻放开侄子,侄子不再恐惧和暴躁,只是安静地呆着。 此刻,看着安静下来的侄子,老沙狐开始了他净盥灵魂的说教,无非是因果不虚、劝人向善、摒弃邪恶之类的话。 侄子就那么安静地听着,未再有何反抗。 看着渐渐安静的侄子,三儿对老沙狐的敬仰更加深刻了起来,这个一直以来长不大、调皮捣蛋的沙狐爷爷居然也有他成熟的一面。 老沙狐再念一段狐真实界的《安神经》来安度侄子的魂灵,才缓缓收功起来。 “沙狐爷爷,您老太厉害了!我可是第一次见你这么认真地做事哎。”三儿的大拇指伸得老高。 “你这小娃娃门缝里瞧人,我不过是不想像那些老学究一样死板,我哪儿就不认真做事了?”老沙狐装作生气的样子。 “哈哈哈!对对对!你是个可爱的老头,绝不死板。”三儿笑道。 “这只能暂时安抚住他,要想真正唤醒他本真的良善,下一步还是需要治因,不过现在时机还是不成熟,我们还是走一看一步吧。”老沙狐说道。 “那我们要是能给他不再躁狂,能回去跟大哥大嫂好好过日子,我们抽出身来做好其他事情,起码应付得了天庭和地府的骚扰,再治愈他也好。您看呢?”三儿征询沙狐爷爷的意见。 “现下也只能这样,我也不保证他能维持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再犯也不知道,只能密切关注了。再做几次治疗,我再试着掩盖掉他对过去世的记忆,看看效果如何了。”老沙狐带着三儿走出侄子的梦境。 就看到病床上的侄子,熟睡中的脸不再扭曲、恐惧、不安,而是微微带着笑意的安静。 “要不你可以试试短暂地放神识出去,找找你的鬼精师父,一有风吹草动,你就赶紧回来,如何?”老沙狐建议道。 三儿想一想说道:“也行,我还就不信,玄皇和阎罗王还真能拿我怎么样?” “你不可掉以轻心!别大业未成身先卒了。”沙狐爷爷及时提醒。 “好吧,我还有未完成的事业呢!我会小心的,那我先出去打探一下看看,你们在此等我。”三儿飞身而去。 “记得及时抽身回来,可不能出任何差错。”老沙狐倒是变得精细起来。 “我知道……”三儿已经不见踪影。 三儿这一出去不要紧,正好听到了天庭地府散布出来的消息。 五内俱焚 五内俱焚 三儿急速像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飞去,他想通过俊蛋儿一伙来了解一些鬼精师父的信息,也想在此处可能会召唤到更加师父。 不想,刚到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就看到小鬼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谈论着什么,还有几位村神也在惊慌失措地说着什么。 见到三儿出现,小鬼们闭口不言,俊蛋儿迎上前问:“你咋回来了?” “我碰到点儿事情,回来看看能不能找到鬼精师父。”三儿回答。 “哦,你走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他是不是已经修成正果,转生投胎去了?”俊蛋儿猜测。 “哦,我先在此召唤一下他,看看他还在不在阴阳界。”三儿在塔拉乌素的后梁上,席地而坐,准备利用他精深的道行来呼唤鬼精师父。 忽然想起诡异的大家,随口问俊蛋儿:“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好像那么多神鬼都怪怪的。” “没什么!没什么!大家没事儿嚼嚼舌头呗,你做你的事儿好了,我先走了。”俊蛋儿神色的慌张和不安让三儿觉得大家嚼舌头的事情应该跟他有关。 “你等等,你急什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三儿问。 “说的没事儿了啦,大家闲得无聊扯瞎话,你也要听?你有那功夫不如做点儿正事儿。”俊蛋儿想打马虎眼儿。 “跟大哥有关的事儿为啥不告诉大哥?大哥现在已经是那么厉害的人物了,难道还怕谁不成……”一个之前跟随三儿的小鬼见俊蛋儿遮遮掩掩,不愤地说道。 “闭嘴!你懂什么?”小鬼话未说完,就被俊蛋儿喝止了。 “你叫他说!”三儿拦住俊蛋儿。 “就是……”小鬼看看生气的俊蛋儿不敢说了。 “你说,没事儿,有我呢!”三儿站起来挡在俊蛋儿面前。 小鬼斜眼瞅瞅俊蛋儿,见俊蛋儿挤眉弄眼不让他说,又看看三儿,十分为难。 “你干什么?叫他说!”三儿回身瞪了一眼俊蛋儿。 “说说说!就你能耐?多嘴!”俊蛋儿恨不得把那小鬼揍一顿。 “你说啊!真是三棒打不出一个屁!”三儿有些不耐烦了。 “就是大家都传,说你娘给阎王爷压在十八层地狱了,你要不出现,阎王爷就永远不放你娘。”小鬼低眉顺眼地说。 “什么?我娘不是已经投胎转世了吗?怎么会这样?”三儿犹如五雷轰顶。 “我也不知道,大家都这么说。”小鬼见三儿痛不欲生,吓得不敢多言,一猫腰溜之大吉。 “叫你不要多嘴,你非要说!找死啊你!”俊蛋儿看着逃走的小鬼骂道。 “不可能!我娘当时都说要转生了呢,怎么可能现在还在地狱?”三儿手足无措。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能是谁别有用心想要折磨你造的谣,你不要信他,不理就是了。”俊蛋儿这么说。 三儿垂头丧气、五内俱焚,他还说要拯救宇宙、拯救人类、拯救三界六道……就连自己的生身母亲都不能保全,还谈什么这么多废话? 他失魂落魄地在后梁上奔跑,恨不得翻天倒海,以解他的愤怒和心疼。 原本以为母亲已经寻得一个好的人生,不想这么多年却在阎罗王的地狱里受尽折磨?!这让他如何接受? 他急速回到老沙狐守护的实体,跟老沙狐说:“阎罗王把我的母亲一直压在十八层地狱,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要把阎罗王的地狱给他搅个底朝天!真是欺人太甚!” “啊?不可能!你听谁说的?你母亲不是早就进入六道轮回了吗?”老沙狐看着暴跳如雷的三儿说道。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牛鬼蛇神都知道!就是我不知道!”三儿喘着粗气、握着拳头、气呼呼地说。 “你稍安勿躁!这是不是阎罗王放出的谣言?为了逼你现身。你遇到事情怎么可以如此狂躁不冷静?你想想看,你母亲是很多年前去世了,你是最近才出现的,阎罗王能知道你今天要出现,然后把你母亲压在地狱,等你出现?这不是小娃娃都能看透的阴谋、谎话,你居然就信了?”老沙狐分析道。 三儿停下暴走的脚步,认真思考了老沙狐的话,拍拍大腿说道:“对哦!沙狐爷爷,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睿智了?”三儿说着就“吧嗒”亲了老沙狐的老脸一口。 “你这娃娃!听风就是雨!”老沙狐摸摸脸笑道。 “主要是听到是我母亲,我就乱了方寸。我可怜的母亲在人世间受尽苦楚,要是阎罗王敢把她压在地狱,我就是辜负了尚世的嘱托,都要把阎罗王的地府给他一锅端了,我看他还怎么胡作非为、作威作福?!”三儿说道。 “别说你母亲不在阎罗王的地狱,就是在地狱,你这样鲁莽行事也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一气之下、不顾后果地把地府给一锅端了,你想想看,你怎么安置那成千上万的鬼?那其中可真是有无恶不作的厉鬼的,到时候三界就会乱成一团。你本来是要拯救苍生的,倒变成了祸害三界的罪人?这罪过你承担得起?人要是能放下一己私利,放眼宇宙,你才能有大作为。你想想看是不是?”老沙狐谆谆教导。 “唉!如果连自己的母亲都难护周全,我还有什么脸面说拯救苍生?”三儿如是说。 “话不是这么说,什么叫大公无私?你治理好了三界,清除了三界乱象,自然天下众生都会获得圆满,到时候别说你的母亲,就是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张三李四王五等等、等等人都不是得到好处?再无苦难?”老沙狐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可是,我怎么忍心叫我的母亲为我受苦?”三儿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你纯良的秉性是尚世看上你的原因,但是这也是你克服不了的短处,也可能被人利用,你先不要着急,我明天就去地狱打探一下看看,你暂时不要现身。”老沙狐安顿道。 老鼠的世界 老鼠的世界 “难道真的是阎罗王设下的陷阱?”三儿有些不敢相信,阎罗王这样的一界大佬,会跟他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如此过不去?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没有进入他的地府报到? “我看像。”老沙狐寻思道。 “那他是为什么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没去他那儿报到,他要抓我回去进入轮回?那那么多游魂恶鬼的他怎么不管?”三儿有些天真地问。 “当然不是!你这思维也太过简单了,你想想看,他们一次次的想抓住你和我,还不是想了解狐真实界,或者就是想祸祸狐真实界。”老沙狐挑挑眉毛说道。 “哦,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三儿恍然大悟。 “所以说他应该是利用你的孝顺,造了这么一谣,好逼你现身,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他们的天罗地网正在等着你去钻呢。”老沙狐的想法似乎很有道理。 “那我去瞅瞅?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我能自由来去的,也可以跟我那些鼠子鼠孙们了解一下情况,如何?”嘎叭尖声说道。 “你能进入地府?再说,你就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可不能给你再暴露了,你再暴露,我们就没有出其不意的招数了。”老沙狐说。 “我去地府干啥?我就去打探一下消息的可靠性,再看看是不是有天罗地网的,还不行?”这些天状况百出,嘎叭老老实实呆着,早就烦闷死了,好不容易有出去还是有正经任务的机会,他极力争取。 “那好吧,凡事多看多听、少说,不可有任何差错。”三儿点头应允了。 不说嘎叭高高兴兴出游,就说老沙狐养精蓄锐准备一探地狱。 三儿知道如今的沙狐爷爷已经今非昔比,密探个地狱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如果阎罗王早有准备,预备着他们会闯地府救人,那就麻烦了,人家还有可怕的困神圣呢。 “沙狐爷爷,我以为你这趟地府去不得,你看:如果人家设了这个陷阱,明摆着就是要我们去地府送死的,说不定现在人家还正在等咱们去呢。你一去,估计就被人家逮着了。我们不能这么贸然行事,再想想其他办法,好不好?”冷静下来的三儿有了理智的思维。 “不去看看,你怎么能安心?”老沙狐也有些左右为难,地府的森严,加上阎罗王不是个好惹的角色,老沙狐还是怵他三分。 “那我们也不能明知道是个陷阱还往里跳。我们不能上他这当,不能给狐真实界带来麻烦,再想想其他办法吧。”三儿坚决地说道。 “你说得也对,明知道是个陷阱的。”老沙狐颓然道,只是万一呢?万一三儿的母亲真的被压在十八层地狱,不去探探如何知晓? 其实三儿的心里也是这么想,但是为了一个万一堵上身家性命和狐真实界的安危,代价实在太大,他还不能这么自私,哪怕用他的毁灭来换取母亲的安然,他二话不说。但是,现在是沙狐爷爷和狐真实界的安危,他绝不能冒这样的险。 于是,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决定先不探地府,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说。 话说嘎叭出游,看到到处是黑影障障,似乎到处都是不可突破的铜墙铁壁,三三两两的鬼魅也在如临大敌般战战兢兢,小神们也是一个个的惶恐不安。 嘎叭悄悄地来到地下王国,鼠王正在歌舞升平,仿佛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见飞进来的嘎叭,鼠王赶紧起身相迎。 “老祖好!今天怎么有空回来看看?请上座。”鼠王丢下一边的妻妾迎上来问。 “哦,没事儿来溜达溜达,你这还是一样逍遥自在啊?!”嘎叭大咧咧地坐在王位上。 “唉!老祖不知道,如今的日子不好过啊。”鼠王哭丧着脸。 “怎么了?我看你过得挺好呀。”嘎叭问道。 “你看看,所有的土地都是农药,长出来的粮食都是有毒的,人类自己吃的都是垃圾,你说我们吃的还能好到哪里去?你看看我们的子孙都少了很多,就是因为吃了人类的毒粮食,我们的出生率都在降低,不过听说人类的出生率也不行了。”鼠王一边抱怨一边还有点儿幸灾乐祸。 “哦,没事儿,天塌不下来,就是子孙少一些也不是坏事儿,少一些你也能轻松一些,不用养活那么多口。我来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嘎叭问道。 “异样的事情?没有注意啊,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鼠王反问。 “所以我说你啊!除了吃喝玩乐。你就不能关心一下外面的世界?你就永远满足于这样的生活?不思进取!”嘎叭不高兴地说道。 “我是胸无大志!哪里跟您比?如今日子不好混,我也就不敢想太多,只维持现状了,您要是上面有人,给咱多少谋点儿福利,我们的日子也好过点儿呗。”鼠王嬉皮笑脸道。 “我有什么人?我问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嘎叭不死心地问。 “什么消息?您是指哪方面的?比如说:人间?地狱?天上?还是鼠界?”鼠王有些迷惑。 “哎,就是阎王爷那儿鬼的事情,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嘎叭提示道。 “哦?没有呀。”鼠王还是不懂嘎叭要了解什么。 “你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小心哪天被灭种了都不知道。”嘎叭有些生气,似乎全天下都在传播的话题,作为这么大规模的群体鼠界居然一无所知,这咋能叫他不生气? “您到底想知道什么?”鼠王一头雾水。 “你没听说过一个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的商都家女人被阎王爷压在十八层地狱的事儿?”嘎叭不再跟这群蠢货猜哑谜,直接说。 “哦!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了我不知道呢!原来是这个事儿?我知道啊,不就是一个老太婆被关进地狱,这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我说,这跟您有什么关系呢?不过也奇怪,这个事情怎么会闹得人尽皆知?似乎是天大的事情似的。”鼠王还是不明觉厉。 “那就对了,我想知道这个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负责给我搞明白,尽快告诉我,我明儿还来。”嘎叭丢下这句话,大摇大摆离开。 “哎哎哎!老祖,您倒是说明白,这跟您有什么关系啊?我怎么去地狱打探消息啊?您这……您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唉!真是的,你说这叫啥事儿呢?”鼠王望着嘎叭的背影牢骚满腹。 一探地府 一探地府 嘎叭回到三儿的跟前,老远就说:“可真的是个阴谋耶!天罗地网早就设下了,你们可不能轻易去闯,我看就是宗奶奶都未必能突破这层层叠叠严密的包围。” “哦?你看到什么了?打听到什么没有?”老沙狐急切地问。 “看到了你们猜测中的天罗地网,我看不只是地狱的鬼还有天上的神仙都在哦。估计你们一出去就能被抓住,打探倒是没消息,不过我已经交代我那些鼠子鼠孙们去打探了,我明天再去一趟,应该有消息了,你们稍安勿躁,千万不能冒险出去啊。”嘎叭面露难色。 “好险呐!你这出去没有被发现真是万幸啊!”老沙狐看看三儿心有余悸地说。 “不对呀,他们这么严密地布控,严阵以待,按说我一出现他们就应该发现了呀,怎么可能没发现?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机关?这件事是不是充满了蹊跷?”三儿踱着步挠着一头乱蓬蓬的卷发说道。 “是有些蹊跷,但是,明白的一点就是他们已经准备好一切只等我们钻进他们的圈套。”老沙狐说。 “那倒是,我们就这样坐等嘎叭的消息?”三儿看向老沙狐。 “眼下只能这样,也正好我们不出现,安心给侄子把病治好。话说,你匆忙出去一下一定没找到你的鬼精师父吧?”老沙狐问。 “我都没来得及打探,也没来得及呼唤他,就听到了我母亲的消息,就回来了,哪还能找到他?”三儿有些沮丧。 “不要紧的,我们先按我们的方法来治疗,如果能容出一段时间,给阎罗王有些懈怠、麻木的时候,你再召唤你的鬼精师父也可以。”老沙狐安慰三儿道。 “好吧,那我们现在做什么?”三儿问。 “我们还是守着你的侄子,必要时再进行调神。”老沙狐说。 话说鼠王接到嘎叭的命令,没有办法,只好派出几只精明、得力一点儿的老鼠去打探消息。还派出几只鼠巫偷入地狱,去看看十八层地狱到底有没有压着商都家的女人。 鼠巫到达地府,自然拿出鼠王准备的美味佳肴,给几位看守十八层地狱的鬼卒吃好喝好,在他们大吃二喝之际,鼠巫央求其中一位带着他们参观一下他们的地狱,好回去教育自己的族人恪守本分,不要死后不能投生而落入地狱。 几位看守喝得迷迷糊糊,平时都是受气的命,此时不说好吃好喝,还有人奉承,自然更加云里雾里不认识自己了,便大摇大摆地带着鼠巫们游览了十八层地狱。 一间一间看过去,不过是些受尽折磨缺胳膊少腿、没脸没面、少眼没耳、挖心掏肝……酷刑之下可怜的鬼。 鬼哭狼嚎生不绝于耳。 “您给我们说一说,这里的鬼是犯下怎样的罪行,才被这么惩罚的?”一只鼠巫奉承着问带路的小鬼。 “这里啊?这里不过就是肯蒙拐骗、为非作歹的人死了以后要来的地方。比如说做买卖缺斤少两、以次充好、骗人钱财这些人都在这儿。”小鬼得意洋洋地说。 “哦,那有没有例外呢?”鼠巫套小鬼的话。 “一般情况是不会的,不过你想想就第十八层地狱就有九九八千一百间牢房,哪能都放满?不过是这些年十八层地狱倒是生意越来越好了,肯蒙拐骗的人越来越多,这里也是人满为患了。有个一两个例外倒是也有可能。”小鬼滔滔不绝。 “可不是,现在的人类可是利欲熏心,啥缺德事儿都做得出来,缺斤少两那是最轻的了,拿毒药当食物卖的比比皆是,就连我们鼠类都遭其祸害,关得好!就应该给这些人好好教训一顿!”鼠巫继续奉承道。 “是呢!你看看这些良心坏了的人,能有什么好结果?以为自己占了便宜,殊不知死后该还的还是要还的。”小鬼跟鼠巫聊得很开心。 “不过最近有一则谣言,说是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的商都家女人被关在了十八层地狱,是真的吗?不过听说这女人一辈子也没肯蒙拐骗,我感觉是人们造谣,估计也只是个谣言而已。”鼠巫以虚假是,套小鬼的话。 “你想错了,商都家女人是关在十八层地狱啊!据说上面叫大家使劲出去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没有罪的人压在十八层地狱,还要说出去,我就奇怪了,阎罗王难道不怕犯错误?”说到这儿,小鬼压低声音说。 “哦?那就不对了呀!本来是不应该的事儿,做了做错了也就算了,怎么还故意宣扬出去?这是什么意思呢?”鼠巫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是为了引诱一个什么鬼出现,阎罗王要抓它到地府,可能也是死后不想来地府报道的鬼,被阎罗王发现了,非要捉拿回来不可呗。还能是什么?”小鬼猜测道。 “哦?一个小鬼也值得阎罗王这么大动干戈?我可是看到很多死后没入地府的游魂恶鬼到处游荡哦,他们怎么不被阎罗王捉回来?”鼠巫不明白地问。 “那咱也不懂,谁知道上面是什么意思?大王的意思咱们平民百姓那里猜得到?”小鬼回道。 “那我们去看看那婆子?看看她有什么不同?或者也问一问她,他儿子是什么出奇人物,值得阎罗王这么惦记。”鼠巫提议。 “去就去呗,我看那老婆子一点异样都没有,不过是个穷苦婆子,能生出什么出息的儿子?你没听说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哈哈哈!”小鬼得意忘形,居然忘了眼前的就是几只老鼠。 鼠巫尴尬无比,不好接话,闷头没做声。 “哦哦哦!对不起!咱可没有侵犯你的意思,不过是顺口溜。你可别往心里去!”小鬼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道歉。 “没事儿没事儿,这话又不是你创造的,也不过是说的实情。”鼠巫掩饰尴尬说道。 七窍生烟 七窍生烟 为了缓和尴尬气氛,小鬼越发热情地介绍经过的一个个地狱里受罪的鬼的情况。 “这一个剁去双手的是盗窃之徒,你看看,那双偷鸡摸狗的手被剁去,你说难受不难受?那一个剜去双眼的是缺斤少两欺骗人的商贩;还有那个四肢七窍都不在的是卖有毒食物给人,吃坏很多人的恶人;那个被切成两截、上下半身永远连不到一起的是昧着良心添加避孕药给牲畜的农场主,牲畜和人都被祸害了的生育能力,害得众生死后没法进入轮回再转世……”小鬼滔滔不绝地说着往前走。 “就在不远处,就是商都家的女人了。”走了老半天以后,小鬼指着前面不远处一个散发着幽蓝光线的牢房说。 “这个牢房好像跟其他牢房不一样哎,你看其他牢房都是在烈火里炙烤,这件牢房发出的是蓝光?”鼠巫问。 “是不一样啊!那些鬼是犯了罪捉拿回地狱来惩罚受罪的。商都家女人一辈子没有犯下什么罪行,当然不能那么对她。”小鬼自以为是地说道。 “那为什么还把她压在这十八层地狱?不过好像她是没受到什么刑罚,还是全胳膊全腿儿的全乎人儿。”鼠巫问。 “按理说,早该给她进入轮回投胎转世了,我们也不懂她为什么被压在这里,还叫我们使劲宣扬她压在这里,上面的主意我们猜不透我不是说了吗?”小鬼有些不耐烦。 “哦,我们可以跟她唠唠嗑吗?” “唠什么?”小鬼莫名其妙。 “问一问她怎么回事呗。” “她能懂?她要是懂就不在这里压着了。问问她儿子的事情,看看她知道不?说不定能告诉你。”小鬼调侃道。 “哦,我试试。”鼠巫道。 走至近前,鼠巫放低声音:“大娘,大娘。” 商都家女人在冰冷的地铺上抬起昏花的眼睛看向外面,影影绰绰的看到几只大老鼠和一个小鬼,管它三七二十一,她继续闭眼睡她的觉,不予理睬。 “大娘,我知道您儿子的事儿,您要不要听一听?”鼠巫喊道,他以为商都家女人耳聋听不到他的话。 “啥?你知道我儿子的下落?”商都家女人往近前挪动挪动。 “是呢,你家三儿我是认识的。”听了鼠巫的话,商都家女人一下子就窜到了鼠巫跟前。 她急切地问:“他在哪儿?他好不好?你在哪儿见到他了?” “您不知道他在哪儿吗?”鼠巫问。 老太婆刚刚燃起点儿活气儿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她挪回身子,不再说话。 “看来她是不知道。”小鬼说。 摸实了商都家女人在十八层地狱,鼠巫们也就完成了任务,虽说好奇了一把,想搞清楚来龙去脉,但是看看也是没戏,于是装模作样又看了几间地狱,就匆匆告别出来。 嘎叭第二天来到鼠国便得到了三儿母亲的消息,急忙回去告诉三儿和老沙狐。 三儿暴跳如雷,黑脸气得发紫:“这可恶的阎罗王,为了逼我出现,不惜殃及无辜!这叫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我要把他的地府毁了,叫他再任意妄为?!” “确实天理难容,也确实是太过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们是应该好好教训他一顿!”老沙狐似乎在火上浇油。 “那我们啥时候去给他来个一锅端?我带上我的鼠子鼠孙们,声势浩大一些。”嘎叭一看有热闹,便推波助澜起来。 “不过咱们还得从长计议、稍安勿躁!即使要整治阎罗王也要找到合适的理由和时机,不能贸然行事,要合乎道义和法理,否则就成了我们胡作非为。这件事是阎罗王的不是,确定无疑,到时候,我们计划周全、给他来个一举成功,你说怎么样?”老沙狐倒成了军师和最稳当的人。 “实在是欺人太甚!我恨不得现在就灭了他。”三儿咬牙切齿地骂道。 “我知道,只是不能是现在,还得忍耐。”老沙狐习惯性捋着胡子说,这表明他在思考。 “妈-的!有一天我会叫他为之付出代价的!”三儿骂道。 “不过有一点倒是还值得欣慰,阎罗王并未对老人家私自用刑,可能只是想用老人家来诱你上钩。就是这样,也是不可饶恕之罪,他打乱了轮回的秩序不是吗?他既然对你母亲可以这样随心所欲地截流,对别人自然也会,这就是尚世为什么要整顿三界的缘由。”老沙狐说道。 “我娘一辈子贫困难为,在人世间已经受够了罪,好不容易熬出头可能转生个好人家得享几日安稳富贵,却不料到这狗日的阎罗王却违背轮回法则私自乱来,这真是气煞我也!”三儿气得“哇哇哇”怪叫。 “就是,一个小小阎罗王居然敢不顾六道轮回法则,忤逆尚世,是该教训他一顿了。”嘎叭也如是说。 “嗯。我们还是要一步步来,不能为了一件事还是自己的事就讨伐他,这样有点假公济私的嫌疑,到时候,我们还是要寻得他的其他罪证一并收拾了他,我看这样比较妥当。毕竟安世尊者现在不代表自己一个人,你要代表尚世来整顿三界执行这个宏大的任务,我们要名正言顺地收拾他,你们说这样对不对?”老沙狐生怕三儿一时气急而不顾一切地挑战阎罗王。 “嗯,我知道,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不能再这么荒废下去了,我们要收集阎罗王犯罪的证据,也要了解他的实力,找到他的薄弱环节,做到知己知彼,才能动手,如果能一举成功,对我们整顿三界六道还是有帮助的,一旦失手,后果会更严重,这个我是知道的。”三儿已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心境。 “好!从明儿起,把侄子的病尽快治好,我们就着手准备和地府的较量。”老沙狐表示赞同。 “好耶!好耶!有仗打了耶。”嘎叭高兴地跳起来说,似乎打仗这件事只是好玩的游戏。 大战三界前夜 大战三界前夜 接下来三儿跟老沙狐便是尽力把侄子的神智和灵魂良善唤醒,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既不能暴露自己还要用功治病救人,着实不容易。 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三儿也不敢离体外出,一直过着隐形的日子,虽说憋屈,但也没办法,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是前提。 嘎叭也没闲着,三个人中间,也就嘎叭不在天庭和地府的捉拿范围内,可以自由出入。他派出了他的子子孙孙们,有些神通的鼠巫此时派上了用场,他们可以上天入地,因为天庭和地府都有鼠辈身影,自然他们的出入也不受怀疑。 鼠辈们到处查看打探天庭和地府的消息,除了探听对方的意图后,还在他们的具体部署上下功夫。 所以,没用多久,天庭和地府屯兵备战,捉拿跟狐真实界相关人士的意图就被鼠辈们打探的一清二楚。 这一打探不要紧,三儿跟老沙狐着实被吓了一跳,看来这回阎罗王和玄皇可是下了血本了,居然倾巢出动不惜一切代价要捉住三儿。 这让三儿感到有些压力,自己的能耐到底有多大还心里没底,面对如此强大的阵容,他有些怵了。 安顿好大哥一家的生活,三儿也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要与三界决一死战,赢了就可以摆平三界,输了……他不敢往下想。 “既然他们都是倾巢出动,我们为什么不集中能利用的力量?把狐真实界的高手们都聚集起来,我就不信干不过三界这些牛鬼蛇神?!”嘎叭自以为是地说,“再说是不是我们也要报告尚世啊,这么大的一件事,我们要得到他的支持和援助啊,别到时候一败涂地,毁了三界。” “三界依然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层出不穷,我们就没必要姑息养奸,这看似只是为了捉拿安世尊者,其实是为了狐真实界,其用心不可告人。”老沙狐说。 “我知道,所以,这一仗我们必须赢,没有任何退路,一旦我们输了,我和你都会被抓住,即使我们不暴露什么,我们的信息也会被他们破译,狐真实界就保不住了,从此三界更是如虎添翼,无人能敌,世界也就离灭亡不远了。”三儿有些忧虑地说。 “是啊,所以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要做到万无一失。”老沙狐也不无忧虑。 “话说擒贼先擒王,我看要是能把阎罗王和玄皇抓住,对其进行教化,或者给他来个洗脑重组,把他们的过去都清除了,让他们按照尚世的要求做事,你们觉得如何?”嘎叭出主意。 “话是这么说,你以为那么容易?说抓就抓住了?没有一把刷子也爬不到这个位置,要是这么简单,尚世早该把三界整顿好了。”老沙狐不屑嘎叭的主意。 “思路倒是对的,可是要做到很难。不过,再难也要做啊。这样,嘎叭继续排遣你的部队,看看能否对付阎罗王和玄皇身边的兵佣,如果能魅惑了这些身边的卫士,我们也可以有机会接近阎罗王和玄皇,只要能抓住一个,以此为筹码,我看另一个就好办了。”三儿说。 “你错了,你以为他们两会惺惺相惜?那是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抓住一个另一个可能还会幸灾乐祸,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和分赃的不好吗?即使只剩一个,他们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失败,他们以为狐真实界迟早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呢。不过……我们倒是可以让他们先内讧,自相残杀,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你看如何?”老沙狐另辟蹊径。 “问题是怎么才能让他们内讧、自相残杀?”三儿看着老沙狐。 “呵呵呵,挑拨离间呗!”老沙狐轻松地笑道。 “挑拨离间?怎么挑拨离间?谁去挑拨离间?”三儿不明白。 “当然不能是你我啦,不过你想想看,他们心中最想做什么?”老沙狐卖关子。 “那还用说,现在当然是他们最想抓到你们啊!”嘎叭尖声笑道。 “对呀!他们不是能制造谣言吗?我们也制造啊,如果说阎罗王已经抓住了你,没有告诉玄皇而是瞒着他,你说玄皇会怎么样?”老沙狐启发三儿的思维。 “玄皇当然不高兴。” “仅仅是不高兴?你说会不会他们就心生芥蒂,玄皇找上门去讨要你?”老沙狐问。 “会吗?”三儿不敢确定。 “不过以玄皇装出来的教养,可能不会明刀明枪去讨要,但是,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到口的肥肉拱手让人?”老沙狐分析道。 “那不是还是打不起来,不会自相残杀?”嘎叭等不及老沙狐慢条斯理地分析,插话道。 “那我们就反过来,让玄皇抓到你的谣言放出去,让暴脾气的阎罗王去找玄皇,这样如何?”老沙狐似乎胸有成竹。 “这个倒是有可能,两个人打起来?” “打起来就好了!我们要把谣言造得像真的一样,不能给他们看穿。动动脑筋,看看怎么造谣?哈哈哈!”老沙狐为自己的机智得意起来。 “造谣还不会?我让我的徒子徒孙们撒开了花儿的出去造谣,就跟阎罗王说安世尊者的母亲在地狱受苦一样。”嘎叭兴奋地叫道。 “不是怎么去传播出去,是要有一个听起来像真的一样的消息,才能让阎罗王信以为真地和玄皇打起来,你明白吗?”老沙狐好笑道。 “哦,明白明白,那你们先想好了,至于传出去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你想想看我那徒子徒孙、亲戚朋友的那是三界六道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散布个谣言还不容易?哈哈哈!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你们想好告诉我,我先出去玩儿会儿。”嘎叭跑出去玩。 “他倒自由自在!”三儿摇摇头。 “也就有他还能让我们感到一点儿自由了,否则我们就成了笼中之鸟了。”老沙狐也很无奈地说。 打探天牢 打探天牢 “沙狐爷爷,地狱咱们都去过了,其中的很多细节咱都知道,不如就给他描述得逼真一些,你说玄皇会不会信以为真?”三儿皱着眉头说。 “可以的,只是也不能太赘述了,太逼真反倒容易被人怀疑是假的。”还是老沙狐江湖经验多一些。 “那你说咋办呢?真又不行,假更不行。”三儿苦恼道。 “你先别急,咱得把故事编圆乎了,但是又不能太圆乎了。哈哈哈!”老沙狐被自己的话逗乐了。 “可是,咱刚刚不是说要编一个你被玄皇逮着了,阎罗王着急的故事吗?咋还变了呢?”老沙狐醒过神来。 “我都急糊涂了,对对对,阎罗王好对付,是我被玄皇抓住了。可是……可是,我们对天庭不了解啊!怎么编圆乎了?” “不了解可以了解啊,嘎叭是干啥的?派嘎叭去了解情况不就得了?” “能行吗?这么大的事儿,嘎叭靠得住吗?”三儿不敢多想。 “咋靠不住?你娘关在地府这件事不是我搞掂的?还看不起我了?”嘎叭飞了一圈,没啥好玩的,刚刚回来,正好听到三儿的话,便是十分不高兴。 “我是担心,没有怀疑你的能力。”三儿尴尬地解释。 “是的,安世尊者是谨慎,不是否定你,你那么能干,我们以后还得仰仗你呢。”老沙狐把嘎叭揽在怀里安抚道。 “今天呢,就请我们尊敬的嘎叭先生去天庭走一趟,打探一下天庭的牢房,越详细越好,我们要编一个以假乱真的故事,这样才能骗过阎罗王。你明白吗?”老沙狐拍拍嘎叭问。 “明白!这一回我亲自出马,去天牢打探一番,连门从哪里开都给它搞得一清二楚,省得有些人看不起人。”嘎叭翻翻白眼瞪着三儿。 “我可算得罪你了!”三儿也翻翻白眼。 “哈哈哈!这两个小娃娃真是好玩。”老沙狐笑道。 “我可比他老多了,他才是小娃娃。”嘎叭挑衅的眼神看着三儿。 “你老!你老!老人家,请原谅在下的无知。哼!”三儿哼哼鼻子。 “你看他还不服气?!我就是比他老无数倍,好不好?”嘎叭扯着老沙狐的胡子撒娇道。 “也不一定,他只是不记得前世了,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鼠辈就是第一批出现的,人类出现的晚一些,但是,有的人也有可能是鼠辈或者畜生道其他修为良好的个体转生为人的,所以,你跟他没法比年龄。人人父母,父母人人就是这个道理,都是有缘分才能相遇,我们是几万年积累的缘分啊!尚世既然如此安排,我们就应该相亲相爱,互相扶持,共同完成拯救苍生的大业,你们说对不对?”老沙狐长篇大论道。 “您说得对,我错了。”嘎叭抱起自己的一双小爪子对着三儿作揖赔罪。 “是我不好,对不住你,请你原谅。”三儿也谦恭道。 “哈哈哈!这就是好孩子,我们别还没打,准备挑拨离间人家内讧,自己内部反倒先乱了套,会被人笑话的。”老沙狐看着两个不再较劲,笑道。 “这样,嘎叭现在就去天庭打探消息,要把天牢的结构和功能划分搞清楚,看看哪一层牢房关哪种罪犯?我看估计天牢跟阎罗王的地狱也差不多,它是划分为不同的区域,关押不同类型的犯罪者,不过这是我的猜测,还需要嘎叭实地考察一下,仔细了解清楚,我们好把故事编好啊。”老沙狐吩咐道。 “还有,我还得多嘴几句,嘎叭你去了天庭,一定要处处小心,不要做任何跟任务无关的事情,尽量少说话,不要招惹任何人,一旦有情况,你要想尽办法先脱身,其他过后再说,记住了吗?”三儿还是不放心让一只耗子去完成这样的任务。 “知道啦”嘎叭有些不耐烦。 “你别不耐烦,安世尊者说的可是很重要的,你千万别把自己折进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首先要保全自己,切记!”老沙狐看嘎叭没把三儿的话当回事,又嘱咐一遍。 “知道了啦!那我去了啊。”嘎叭话音未落,小身子已不见踪影。 “也好在有嘎叭,否则,我们可就被动了。”老沙狐叹道。 “你说我们要是跟三界大动干戈,谁会赢?”三儿有些其他想法。 “要是硬打,谁会赢倒是不一定,可是大动干戈的后果是什么?你想过吗?那就是黎民百姓、苍生遭难,你想想看,就阎罗王和玄皇,哪一个是顾忌苍生的主儿?到时候一旦开战,我们为了少伤及无辜而缩手缩脚,而对方会不惜一切生灵只求胜利。你想想看,可怕不可怕?”老沙狐眯着眼睛说。 “也是,那我们还是智取比较好一些。”三儿低头应道。 …………………………………………… 话说嘎叭一路狂飞,不大会儿功夫就到了天庭大门外,既然是来偷偷摸摸打探消息的,自然不能大摇大摆走大门,望着富丽堂皇、金光耀眼的南天门,嘎叭只好绕开来。 他从一个八辈子可能都不用的小侧门溜了进去,此侧门是犯错被贬凡间的神仙进入人间的通道,自从玄皇醉心于声色犬马之后,犯错的神仙们也不再常常被贬下人间,而是用各种珍奇宝贝来为自己赎罪,俗称为:花钱消灾。 玄皇乐得自在,神仙们虽然割肉般心疼,但是能花钱消灾总比贬下凡间进入轮回没完没了受苦的强。 所以,玄皇的宫殿是盖了又盖,来存放无数的珍宝。 再说嘎叭进得门来,定神观察,云雾缭绕中先辨明方向,再找来一只鼠仙,“不经意地”问询了一下天牢的方位。 “你不知道?看样子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刚刚修仙成功来到天上的?”小鼠仙打量着嘎叭说道。 “是呢是呢!刚刚来到,还不知道去哪儿报道呢,只是有一个好朋友据说被关押在天牢,想去探望一下,烦劳您指指路。”嘎叭反应够快。 小鼠仙一看来了个生瓜蛋子,立马颇为自得,轻蔑地抬手指了一个大致方向,便一声不响离开了。 天理何在 天理何在 “切!老子做神仙时候,你还不定出生没!跟我摆谱?小丫头片子!”嘎叭照着小鼠仙的背影啐道。 他再照着小鼠仙大致指引的方向往前走,不放心这小丫头片子的指路,遂再找一只年老一点的耗子问询:“老伯好!我是刚来报到的新兵蛋子,能跟您打听个事儿吗?” “啥事儿?”老耗子抬起昏花的老眼瞅着嘎叭。 “您能告诉我往天牢的方向怎么走?”嘎叭直接问。 “你怎么地了?一来报到,就往天老去报?犯什么错了?我告诉你啊……”老耗子把嘎叭拉到没人的地方,“可不要去那地方了,现在,只要你能拿出一些珍奇异宝的,哄得玄皇高兴了,你就不用进天牢了。” “哦,老伯,您搞错了,不是我犯错,是我一个朋友犯错被关进天牢了,我来看看他,也拿了一些珍奇异宝的,准备敬献给玄皇,赎他出来,你就指条路,我去看看他而已。”嘎叭牵强地顺着老耗子的意思说道。 “哦,不是你?那就好!只是你进入天牢也要上下打点啊,现在没钱是寸步难行了。”老耗子感叹。 “哦?那进去探望朋友不是合理合法的呀?还要给钱?这还有没有道理了?”嘎叭故意显得很是吃惊。 “你小娃娃不懂,现在哪还有规矩?都说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说的就是现在!我听说人间地狱也都是这样,没有例外,天下乌鸦一般黑啊!”老耗子絮絮叨叨。 “唉!看来,来到天上做个神仙也不是什么令人向往的事情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来,难道错了吗?”嘎叭故意做出失望、沮丧的表情。 “也倒还不至于那么糟,只要你安分守己的,老老实实做你的小耗子,还是可以的。”老耗子安慰道。 “那我还是去看看我的朋友吧,给钱就给钱,买通了狱卒,要是能把朋友弄出来,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返回凡间,做一只自由自在的耗子,也不是好好的?”嘎叭还是想套出话来。 “不可能,进了天牢的就一定是无权无势的穷鬼,又记录在册,狱卒又不是不想活了,敢随便放了你?他放了的是玄皇的钱袋子,玄皇能饶了他?”老耗子有些愤愤的。 “那问题是犯了错就要受到处罚也是应该的,我这朋友就是因为犯了点小错才给关进天牢的。”嘎叭想尽快结束谈话,然后直奔天牢了解情况。无奈老耗子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无知”的小耗子,可把这看不惯的事情要好好唠叨一回。 “犯错?人家说你犯错你就犯错了,人家要你坐牢你就得坐牢不是?犯不犯错、坐不坐牢都不是你说了算。”老耗子揪着几根稀疏的胡子说道。 “哦?您的意思是这天牢是随心所欲,想抓谁就抓谁进去?这还有没有天理啊?我们黎民百姓都以为天庭是个最公正、最明了的地方,您确定您说的都是真的?”嘎叭这回倒是确实有些意外了,他看到了人间和地府的腐败却没想到天庭亦如此。 “那可不是?天理?!屁!现在哪还有说理的地方?唉!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像现在的样子,民不聊生、民不聊生啊!”老耗子甚至有点老泪留下来。 “那我咋办?还去不去救我朋友了?您说的,我都想不到,只是我来都来了,还是去看看吧。麻烦您给我指指路呗。”嘎叭不想听老耗子的抱怨,想尽快去天牢了解地形。 老耗子揉揉昏花的眼睛,说道:“你往前走,看到一排紫阳树,树的后面就是天牢。” “唉!没人关心、没人管啊!”老耗子无精打采地指指远处,摇着头喃喃地自言自语而去。 嘎叭看着老耗子忧伤而苍老的背影,生出一些怜悯之情。 来不及多想,嘎叭飞身前往,一路上的景象倒还太平,没看到什么意外。 飞到紫阳树近前,看到紫阳树泛着紫光,怎么觉着这紫光泛着黑色?像行将就木的生命。 嘎叭再抬眼打量,紫阳树后面是一个浑圆的球体,一个没门没窗没有任何光亮的球,黑乎乎待在那里。 “莫非这个就是天牢?可是这没有任何通道,怎么出入啊?”嘎叭绕着球转了一圈,嘀咕道。 见四下无人,嘎叭跳到这个巨大的球上,摸一摸、跳一跳、敲一敲,他想:这么大一个球不能只是个球吧? 可惜,他什么都没研究明白,这摸上去啥都感觉不出来,跳上去巍巍不动的,敲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的东西到底是个啥? 见研究不出个所以然,嘎叭飞起来再在四处寻找,难道天牢另有处所? 他找了紫阳树的四处,没有再看到一个什么地方,都是空荡荡的毫无一物。 “奇怪了!难道这个球真是天牢?”嘎叭再回头研究这个看上去一无是处的球。 “如果是天牢,怎么连个看守都没有啊?”嘎叭迷惑道。 没办法,他无论怎么折腾,就是弄不出一点动静,这让他很恼火。 于是他豁出去了,扯开嗓子喊起来:“哎我说,这里还有没有一个喘气的活人啊?有喘气的出来一个啊!大爷我在这等着了啊!出来啊!大爷我可不是有耐心的人。” 喊了一遍又一遍,始终只有他尖利的喊声在四周环绕,没有一个活物出现。 “看来这是一个被大家遗忘了的地方,说不定早就弃之不用了呢,那只老耗子不是说天牢都没啥人了吗?说不定玄皇已经用‘花钱消灾’取代了天牢了。如此,老沙狐的计划就落空了,这可怎么办?”嘎叭急得抓耳挠腮。 正在他不知所措之时,突然不远处听到有人的说话声,他急忙把自己藏起来,偷偷寻着声音看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嘎叭捂住差点惊呼出去的尖叫,就见几个凶神恶煞的喽喽兵押着老耗子向着球走过来。 天牢绝密 绝密天牢 老耗子一边走一边唠叨:“我不怕你们,我就是要说,路不平大家铲,事不平大家管。还说不得吗?我就是一只要老死的耗子,我还怕你们不成?” 原来是老耗子跟嘎叭的话被人告了,于是祸从口出,老耗子要被扔进天牢里。 “闭嘴!就你一个半死不活的老鬼,也敢信口雌黄?也敢妄论政事?不想活了?你就等着老死天牢吧,看看还有谁来救你?”一个喽喽兵恶狠狠地说。 “老死天牢就老死天牢,你以为在这暗无天日的大街上就好过天牢了吗?我看还不如天牢!”老耗子也恨恨地回击。 “赶紧!赶紧把他押入天牢,不要再让他妖言惑众!”另一个喽喽兵急得恨不得捂上老耗子的嘴。 “真是不知死活!老都老了,你就不能安分守己一点儿?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吗?不自量力!”喽喽兵提溜着老耗子直奔球体而来。 他们接近球体,就听一个喽喽兵说了一句:“索凌路、怒哑巴吧,格鲁吉亚,啦。”那巨大的球体就“吱呀”一声,突然露出一道口子来。 两个喽喽兵押着老耗子闪身而入,那道口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球体又是一只浑圆而毫无缝隙的黑色巨球。 嘎叭躲在不远处,不敢贸然行事,只等着喽喽兵出来,他才好行动,他一边默念着刚刚喽喽兵的口诀:“索凌路、怒哑巴吧,格鲁吉亚,啦。” 不一会喽喽兵就出来了,看着两个喽喽兵走远,嘎叭跳出来,来到他们进去的地方念叨:“索凌路、怒哑巴吧,格鲁吉亚,啦。” 不想,那球体也在一瞬间便打开了它的大门。 嘎叭闪身而入,一道刺眼的光从头顶射来,嘎叭急忙躲闪,避过强光,凝神细看。 只见这巨大的球体内,布满了一个个蜂窝状的结构,每一个结构都是密封的空间,一抹的白色耀眼,在这黑漆漆的球体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看不清楚里面的内容,嘎叭只好慢慢靠着墙角往里蹭,走着走着,脚下突然没有了支撑,“呦”的一声响,嘎叭便掉了下去,他急忙使出神通,控制住急速下落的身形,观望四周,雪白的通道,惨白的光线从四面八方射进来,他眯着眼规避强光,闪身贴在墙壁上,用小爪子死死抓住冰冷的墙。 “我的妈呀!这到底是啥地方?按说是天牢啊。那老耗子关在哪里来呢?”嘎叭有些后悔,刚刚没有跟老耗子多聊一会天,也不知道老耗子到底叫什么名字,现在面对这毫无头绪的困境,就是想找到老耗子都难。 嘎叭看着周围无边无际一模一样的“蜂窝”一筹莫展,这可咋办?他急得抓耳挠腮。 没办法,他试着接近一只“蜂窝”,用手敲一敲,看看里面是否有动静,他的叩打一点声音都没有,想必里面也不会听到什么,即使里面有人也不会有所反应,怎么办呢? 他疾走在惨白冰冷的墙壁上。 忽然脑袋亮光一闪,我何不试试开门口诀? 于是,嘎叭又拿出“索凌路、怒哑巴吧,格鲁吉亚,啦。” 就看到一道闪电劈过来,头顶上露出一道大门,管他三七二十一,嘎叭飞身而去。 “乎哟”一下,嘎叭已经飞出球体,落在了黑漆漆的球体外。 我的妈呀!原来这口诀只是打开天牢的大门而已,看似毫无缝隙的球体没有任何通道,其实却是处处是门是通道。 嘎叭也不急着再进去,不如先回去报告安世尊者一声,然后再来研究?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呢,嘎叭飞身返回,到了南天门附近,他停下了脚步,就这样回去?这是不是有些没面子?跟安世尊者吹下的牛怎么办? 想过了,他又回身往天牢的方向飞去。 站在这个黑色球体上,极目远眺,云雾渺渺中,似乎有和乐之声,一派祥和之气,然而,这脚下的天牢却像一只不涉世事的老顽固,固执地呆在这里,一声不啃。 嘎叭这一回选择了一个背阴的角落,念一句“索凌路、怒哑巴吧,格鲁吉亚,啦”,大门打开,他再一次闪身而入,这一次一切都平平淡淡,没有强光、没有无底洞,倒是有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一直通向远方。 沿着这小路往前,嘎叭机警地四处留意观察,只见不远处的一个“蜂窝”似乎有些不同,于是悄悄近前观察。 原来,这是一间似乎损坏了的牢房,只见里面七情六欲之火熊熊燃烧、天南地北之冰布满期间、电闪雷鸣在这不大的空间闹腾…… 嘎叭没敢走进去,他只是趴在门外看着这天堂地狱,“这可比阎罗王的地府可怕多了!”嘎叭内心的恐惧无法排遣,赶紧离开。 继续沿着小路前进,两边是齐齐整整看不到一丝内容的“蜂窝”,走着走着,嘎叭觉得时空在一瞬间变了模样,他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魔幻的世界,里面是绝色美女和数不清的山珍海味,还有他心心念念忘不了的老情人…… 他忍不住往向着他抛媚眼的老情人走去,可是路是那么长,他和他的老情人只是一步之遥,却生生拉不住她的手,她伸出的手臂和凄清的脸颊就在他的追逐下消失了。 “喵了个咪!你回来,我们在一起!”嘎叭声嘶力竭地吼道。 声音刚落,眼前便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怎么了?嘎叭以为天黑了?黑夜来了吗?天上的黑夜降临了?这天上一个黑夜可是人间的无数日啊!一旦进入黑夜,便万物入静,没有任何活动的活物了,就是在天牢里的犯人也会进入梦乡。 外面是死一般的沉寂,嘎叭汗毛倒竖,胆儿寒不已。是不是黑夜来临,他也不确定。 摸索着往前走走,嘎叭不敢再冒险,于是想念念口诀逃出天牢再说。 可是,刚刚还熟背如流的口诀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无功而来 无功而来 真正是人忙无智,嘎叭急得汗都流下来了。 他知道一旦天庭进入黑夜,便什么都做不了了,再连口诀都忘了,那就更加糟糕了。 毫无他法,他只好席地而坐,聚气凝神,恢复平静。 万籁俱寂的黑暗中,他即使睁大双眼都看不到一丝光亮,索性闭着眼睛不去多想。 蓦然间,那口诀回到脑海,“索凌路、怒哑巴吧,格鲁吉亚,啦”。 随即,他脱口而出,“索凌路、怒哑巴吧,格鲁吉亚,啦”,生怕一不小心又搞丢了。 话音刚落,眼前漆黑的夜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亮光,他急速向着亮光飞奔而去。 飞身而出后才明白,原来并不是天庭进入黑夜,只是天牢里进入黑夜。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啥天牢和天庭的世界不是一致的? 看看黑漆漆的天球,他再无兴致,只好怏怏地飞回人间。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儿了?垂头丧气的。”三儿看着一向不知忧愁的嘎叭问。 “是我错了,说了大话,天庭可不比地府好闯,我是哪儿哪儿都找不到,碰了一鼻子灰,都没搞清楚个来龙去脉。”嘎叭沮丧地说。 “哦?这个不怨你,你不了解情况嘛,那你说说你遇到了什么?说不定也是有价值的。”老沙狐鼓励嘎叭。 嘎叭便把到达天庭之后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一个细节都不曾漏过。 “那就是说……天牢其实是一个与天庭相对独立的存在?”三儿沉吟道。 “是的,只是这天牢进入黑夜,到底是多长时间?我们还不知道,其他倒是可以大概编一个故事出来了。”老沙狐转着大眼珠子接话道。 “你倒是编一个给我听听?”三儿觉得有点儿好笑。 “你别急,待我好好构思一下。反正我们只是要挑起阎罗王和玄皇之间的纷争的,即使不圆乎,只要他们打起来,我们就有了可乘之机,不是吗?”老沙狐把事情想得有些简单。 “我看没那么简单,我们还是谨慎行事为好。”三儿有些心里没底。 “是啊!你别看天庭不像地府一步一个把手,但是你要找到一个地方进去真是不容易,我几乎没看到什么神仙的动静,天牢开启还是有口诀,否则我们是进不去的。”嘎叭说。 “我们不是为了去天牢,只是为了编故事找材料,可能还得麻烦你一趟,再打探清楚一下。咋样?”三儿还是担心弄巧成拙。 “打探啥?我是没办法了。”嘎叭不想再跑一趟了。 “比方说,天牢的时间转换,天庭兵戎情况……能打探到的任何情况都可能成为我们制胜的关键。”三儿耐心地说。 “可是,我确实没办法了呀。”嘎叭觉得上天一点意思都没有,又是一个人去,孤孤单单不说,连个好玩的地方都没有,还没有啥好吃的,他自然不再愿意去了。 “你还得去一趟,打探一下天兵天将的布局和一些比较详细的情况,我们才能在挑起阎罗王和玄皇矛盾的时候,好轻易得手,不至于被百万天兵天将围困啊。再说,我们三个之间,只有你是来去自由的,现在要是我们两个之间一个人出去,保准会惊动天庭和地府,搞不好就被玄皇逮住,那我们就都得完蛋,你说呢?”老沙狐扯着嘎叭的小胡子说道。 “疼疼疼!哎哟!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唉!早知道这么无聊,我就不跟你们来了。”嘎叭用小手抢回自己的几根小胡子,斜着眼叫道。 “这是你能决定得了的?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呵呵呵!”三儿也斜眼调侃道。 “不理你们,我去了!”嘎叭赌气而去。 “你说我们这样缩头缩脑的,就靠着嘎叭能行吗?”三儿愁颜不展道。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先编好故事,等嘎叭回来再完善一下细节,到时候就把谣言散布出去,坐山观虎斗,我们把阎罗王捉了来,毕业他一番,也给他上上课,看看他能不能有所收敛?再跟玄皇周旋,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我们搞掂阎罗王和玄皇,就不愁搞不掂三界,到时候,规则就由我们定,我们还要请示尚世不是?”老沙狐娓娓道来。 “我们倒是可以借鉴狐真实界的模式,来规矩三界,您说如何?”三儿也积极地想到。 “可以呀,不过还是要问过尚世的,恢复原来尚世造世的初衷,恢复原来的模式,还是照着狐真实界来规范,这个到时候再说,不过我们现在可不能掉以轻心,要时刻准备着战斗。要是事情不按着我们计划的步骤来,我们就得动粗。”老沙狐人老成精,变得一本正经的他,心思缜密。给涉世不深的三儿一次次谆谆教导,这使得三儿有些心安,也幸亏当时他极力要带老沙狐来完成使命。 “嗯,我知道,最近我的功力也在不断精进,就是爆发战争,我们估计也不会一败涂地,我已经准备好了。”三儿信心满满。 “这就好,要是事情能按照我们的预计发展就再好不过,就是万一发生意外,我们也要有所准备,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老沙狐看着三儿,露出欣慰的神色。 话说嘎叭飞往天庭,这一回可没有那么顺利,还没到南天门,就看到前面黑压压的人群,停下身影,凝神观望,发现前面是一层层的天兵天将围得水泄不通,他根本无路可去。别说一只这么大的耗子,就是一只苍蝇和蚊子都休想闯过这天罗地网。 看看没有闯过去的可能,嘎叭只好往回飞,飞到一半又停住,何不看看其他方位的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值得天庭如此大动干戈?难道仅仅就是为了捉拿安世尊者?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 嘎叭一边想着,一边往其他方位飞去,要知究竟,请看下回分解。 机会来了 机会来了 嘎叭刚刚飞起,远远看着铜墙铁壁一样的官兵壁垒,心中很是惶恐,如果是这样,别说他们三个人,就是三十个三百个他们还不是被碾压成炮灰? 越看越胆战心惊,嘎叭不敢再往前飞,遂急忙回到人间。 还没落下身影,嘎叭就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天兵天将已经布下密匝匝的天罗地网,我根本到不了天庭的大门,更加没法再到天庭走一趟,你们说怎么办啊?” “难道天庭最近有什么动作?”三儿问老沙狐。 “能有什么动作?难道是有什么暴动?”老沙狐疑惑道。 “看来我们是不能就这么消极等待了,我们得主动出击,不能因噎废食,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三儿说道。 “可是,我们还没摸清楚对方的意图和底细,这样贸然出击会不会有些唐突?要不,我出去打探一下,看一看天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先等我回来。”老沙狐说完飞身而去。 “你小心点儿!”三儿很沮丧,他似乎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巨兽,空有一身本事却瞻前顾后不能施展。 老沙狐飞身前去天庭,不一会儿就看到黑压压的兵阵,他按下脚步,仔细观察,就见兵营中不时有人走动,也有人窃窃私语,支棱起耳朵,仔细听来,不过是几个大兵在私自发牢骚:“又说有人来闯天庭,又说有人造反,我们都在这儿守了这么久,连个苍蝇都不见?!” “看来这一回又是虚惊一场,再坚持坚持就该撤了。”另一个说。 “哎,我说,到底是什么人要来挑衅天庭的权威?我怎么觉得这次好像草木皆兵一样,搞得这么隆重?!”另外一个也参与进来。 “哪里知道?不过说是中阴界的一帮冤魂不服没有轮回的机会,要来天庭讨个说法?又说有异界的高手要来挑战天庭……谁知道呢?现在三界都是这样人心惶惶的,哪有一天安宁?”其中一个小声说。 “也是,我们还是老实待着吧,小心祸从口出,被抓进天牢我可没钱赎回自己。”一个捂上自己的嘴说道。 “不过我听说,天牢都要空了呢。”一个显然意犹未尽。 “你想想看,天牢怎么能空了?自古到今权法都是给老百姓设的,没权没势的犯了法的就只能老死牢中,那些达官贵人们哪一个会进天牢?法规都是为他们制定的,即使有人触犯,人家有的是办法捞出来,那些可怜的穷人就只能把牢底坐穿了,你说能空了?”一个是不愤的神情。 “也是哦!总有拿不出赎金的人,就只能坐牢了。” “哎!我听说,天牢现在的环境更加糟糕了,天庭没有能量供给天牢,天牢几乎一直处于黑夜中,不见天日、不见光明哦。” “哦?这么严重啊?我看着天庭的当官的个个都是肚肥肠满的,连供应天牢的能量都不够吗?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谁还难道拿出装进腰包的银子来供应天牢里那些一点点油水都刮不出的穷鬼们?” 云雾缭绕中,飘过来的声音不是很真切,但是老沙狐利用他的功力,扩大了的声音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快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可别把我们自己送进那不见天日的天牢哦!”一个及时制止了这场牢骚和谈话。 老沙狐见大家不再言声,便起身再往别处去。 这一看不要紧,就发现天庭的近三层空间都黑压压地布满了兵阵,想要闯过去可是千难万难,那到底这严阵以待的是因为什么呢? 隐藏起自己的身形,再往前走去,就见南天门雄宏的大门上旌旗闪闪,这么高调,估计不是为了捉拿三儿,看来天庭确实有一场外来的大仗要打。 老沙狐看到此,心中大致有了些判断,担心三儿等得焦急,遂回身腾云驾雾回到人间。 进得门来,就说:“此刻,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天庭严阵以待,看来是有一场硬仗要打,趁此机会,我们就可以到地府做一番事情了。” “天庭要打仗?跟谁打?”三儿惊讶地问。 “跟谁打不要紧,好像是跟那些进不了轮回的中阴界的游魂饿鬼们打,或者是其他人,我们不关心这个,我们关心的是:只要有人牵制住天庭,我们就有机会打到地府去。”老沙狐捋捋胡子说道。 “游魂恶鬼不去找地府阎罗王的麻烦,怎么跑到天庭去打仗?”三儿还是不理解。 “你这娃娃就是脑子笨!你想想看,他们敢去惹阎罗王?不想投胎转世了?去找天庭、找玄皇讨个说法,玄皇替他们再到阎罗王那儿求个情,不是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些?” “可是,他们不是去打仗吗?惹怒玄皇,不是更糟?” “他们以为天庭就是正义公平所在,是一个能给他们做主的地方啊,他们是去求情、讨个公道,可是天庭怎么想?难道不是以为他们去闹事儿?还不是剿灭了一了百了?” “不会吧?天庭怎么可能剿灭了他们……?”三儿不愿意相信老沙狐的话能是真的,但是他又不确定自己的想法,犹犹豫豫地说。 “不要心存幻想,刚刚我听到几个天兵的对话,一切只有我们更加想不到,没有人家做不到的蠢事儿!”老沙狐都有一种揪着三儿的耳朵提醒他的冲动。 “唉!世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不变成这样鬼样子,要你下来做什么?快想想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吧?不要再浪费时间磨叽了!”嘎叭忍不住说道。 “那我们就时刻警惕吧,一旦天庭这边有所动作,我们就即可到地府捉拿阎罗王,控制住他,搞掂地府再说。”三儿用拳头捶一捶木木的脑袋说。 “好,我们两听你的指挥,我们先合计一下怎么办,地府我们还是比较了解的,只是阎罗王的出入规律还需了解,你说呢?”老沙狐又点儿兴奋的感觉。 造谣生事 造谣生事 “那,沙狐爷爷,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准备?我可是啥都没经历过的,这样的状况更加没遇到过,有点儿虚。”三儿可怜兮兮地问老沙狐。 “谁还生来就是打仗的?还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点点见招拆招来的?我比你年长,也不见得经见过什么,只是这颗心不再那么脆弱而已……”老沙狐的话没说完,就被嘎叭“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打断了。 “还这颗心不再那么脆弱!哈哈哈!沙狐爷爷,你可真是搞笑哦!你都几岁了?还脆弱?哈哈哈!” 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嘎叭,老沙狐羞红了老脸。 “你笑什么?这个关乎年龄什么了?谁还没有个脆弱的时候?就你铁石心肠?”三儿看着老沙狐有些尴尬,喝止嘎叭。 “哈哈哈!我就是觉得沙狐爷爷有些矫情。”嘎叭还是收不住自己的笑声,捂着嘴躺在地上打滚。 “不要理他,这个家伙疯了!”三儿为了缓和一下老沙狐的尴尬,说道。 “哈哈哈!老都老了,是不该脆弱了,哈!”老沙狐自嘲道。 “您那是空有一个年龄,其实年轻着呢,不是吗?你们时不时回笼再造一次,哪里就老了?”三儿还是觉得对不住老沙狐,对于老人家不能拿年龄开玩笑,可是嘎叭就是一只成精的耗子,他哪里懂这些? “也没关系,老了就是老了,不过你说得也对,我们是没有老一说的,我们的肉体可是不断返老还童的。咱们就不纠结这些没用的东西了,咱还是想一想眼下的事情吧。”老沙狐言归正传。 “嗯,沙狐爷爷,我是这样想:谣言呢,我们还是散布出去,你想想看,这样就能在玄皇应付中阴界的游魂恶鬼时加上阎罗王的胡搅麻缠,让他焦头烂额。这个时候,阎罗王的注意力也会放在玄皇那里,我们就更加有机可乘,你说呢?”三儿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你这个想法不错,可以!我们现在就散布谣言出去。”老沙狐笑道。 “可是怎么散布、散布怎样的谣言,还得您费心!”三儿作揖道。 “嗯,我心里有数。我现在就去散布去。”说完话,老沙狐起身而去。 “您倒是跟我说说怎么做啊?这要说急性子也是个急性子,要说不急就是个死皮老奶奶。真是的!”三儿望着老沙狐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哈哈哈!这回小心脏可不脆弱了,我跟他去看看?”嘎叭笑道。 “去吧,你看着他点儿,有事儿有个帮忙,我也放心一点儿,你说我出去还是不出去啊?唉!你先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三儿垂头挥挥手打发走嘎叭。 “就这么几个人还想拯救三界?”三儿苦笑。 再说老沙狐说干就干,他直接变换成一个天兵的样子,混入天兵天将的阵营,自来熟地跟周围的人打招呼:“哥们儿,你说我们这啥时候才能结束啊?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动静。” “是啊!你说,我也有点儿烦,现在总是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儿,给谁谁不烦呐!”一个兵也发牢骚。 “我告诉你啊!”老沙狐故作神秘地左右瞅瞅,再招手把身边几个大兵拉过来,“我说的话可是小道消息,你们可不能说出去,谁说出去惹了祸端,我可不负责任啊,你们可以选择听也可以不听,不要到时候有麻烦了来找我啊。” “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事儿?这么嗦干啥?”一个兵有些不耐烦。 “快说快说!闲着也是闲着,快,大家解解闷,谁还没事儿惹是生非不成?”另外一个钻到人中间,催促道。 “据说,我们敬爱的玄皇这回不止是要剿灭那些不知死活的游魂恶鬼,还抓住了一个异界的高人,据说那高人本来是一只中阴界的小鬼,机缘巧合到了一个我们大家都不了解的异界,据说这个异界连我们敬爱的玄皇都不知道哎,话说那只小鬼在异界获得了非凡的本事,这让我们玄皇有些不爽,你们想想看,玄皇是谁?那是三界六道的老大!有人比他强?那怎么可以?于是,玄皇就悄悄地把这个自称是了不得学到大本事的小鬼给捉住了!据说就关在天牢里。哈哈哈!”配上老沙狐得意的笑声,大家都信以为真。 “怪不得,我觉得最近我们的玄皇有些得意,原来是这样啊?!”一个兵似乎恍然大悟。 “那还说异界了不得的高人,不是也被捉住了?还被关入那不见天日的天牢,我看就是空穴来风,做不得真!”一个有些阅历的兵说道。 “天下事都是无风不起浪的,既然有这说法,那就可能是真的,不过,玄皇捉了他,难道仅仅是嫉妒他的本事?我看不见得,这么容易就被玄皇捉住了还吹什么牛?再说,玄皇未动一兵一卒就把他押入天牢了,还有什么好谈的?我看不过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自吹自擂罢了!”一个老兵也如是说。 “哎,来来来!”老沙狐把大家聚拢起来,故意压低声音:“据说玄皇不只是为了捉住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你们想想看,要是为了抓一只不知死活的小鬼,哪用玄皇动手?你们中间任何一个就可以完成,依我看呐,玄皇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自己悄悄地抓了他,把他押入地牢,至于目的,我看不在小鬼本身。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一只大兵疑惑道。 “天机不可泄露啊!”老沙狐故作神秘,闭口不言。 “说说嘛!我们保证不说出去!”一个急性子催道。 “不可说不可说!再说,我也是道听途说,可不能当真!”老沙狐就是要吊起大家的好奇心。 “你这人咋这样?吞吞吐吐的,分明是故意吊人胃口!话说一半不说了?你到底几个意思啊?”一个火爆子脾气说道。 “不是我不说,主要是事关重大,不敢乱说。”老沙狐故作有些为难。 “我们都没人给你说出去,你怕啥?说吧!咋回事儿?” “说吧!” “说说!” “说一说嘛!” …… 大家一再催促,老沙狐见戏演得差不多了,便故意低声说道:“据说,玄皇是为了不给阎罗王知道此事,省得他在打探到异界的消息时,或者能有什么好处时,阎罗王那个暴脾气再来分一杯羹?……” “你大声点儿,我们都听不见!”老沙狐的身边早已围了不少人,外面的人听不到,叫道。 “不说了,不说了,大家散了,散了啊!”老沙狐见他故意遮遮掩掩的话已经说出去,大家一定会互相打听,越传越远,便挤出人群消失了…… 阎罗王怒了 阎罗王怒了 “真的假的呀?难道还真的有一个异界?那我天国岂不是很没面子?”一个小兵说道。 “就是,如果真是这样,我支持玄皇,毕竟在这六道三界中我天庭是权威!权威是什么?权威就是不容任何人侵犯和挑衅!阎罗王都得让我天庭三分,我们怎么可以容忍异界的存在?你们说是不是?”其中一个比较狂妄的兵说道,似乎自己就代表天庭。 “也是,虽然这不关我们多少事,但是如果天庭能征服异界,那么异界的一切都会属于天庭,那我们也不是可以……”做美梦中的兵。 “嘘!不要说出去!你没听说不给阎罗王知道此事吗?万一被那个疯子知道此事,我们可能也受牵连。”一个警醒一点的提醒。 “这是在天上!那就能给阎罗王知晓了?嗨!阎罗王!你这老鬼,快来呀!我们玄皇大帝逮着一只异界的小鬼,快来围观看热闹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兵大声喊道。 “你疯了?!”一个伸手捂住大喊人的嘴,低声呵斥。 另外的人有的含笑看热闹,有的唯恐避之不及,匆匆离去。 真所谓无巧不成书,一只游魂荡鬼的千年老鬼路过此处,偏偏就听到了这大喊声,隐身细听,居然发现了一些什么……忙不迭地跑到地府去汇报,以期得到阎罗王的重视和奖赏,说不定就有了进入轮回转世投胎的机会了呢。 人还未到,就大呼小叫地嚷嚷道:“快!我有要事禀报大王,你们快给我让开一条道,事不宜迟啊!” 众把门小鬼看着十万火急的老鬼,自行让出一条道。 就见瘦得皮包骨头、大呼小叫的老鬼直奔阎罗王府而去。门口的看守鬼,横过刀叉,喝问:“哪来的老鬼,竟敢乱闯阎王府?” “你们快让开,放我进去,耽搁了事儿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我可是有紧急军事禀报的!”老鬼一副义正言辞的架势。 “哪来的疯子!轰出去!”一个把守的小鬼挑着钢叉就上来了。 “慢慢慢!我看不如通报一声,这老鬼别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另一个拉住他说道。 “你看他就是一个无法进入轮回的饿死鬼,瘦骨嶙峋的样子,他能有什么紧要事儿?要是对阎罗王有所企图,我们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先等会儿,我进去通报,报不报是我们的事儿,见不见是大王的事儿,我们里外不担责任不是?” “那不行!那我们什么鬼都去通报,我看我们这把守都不用做了?迟早哪一天被阎罗王废了,你不信就去通报,反正我不同意。”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样吧,我在门口等,你们进去通报给大王,就说我知道异界小鬼的事情,看他接不接见我,哼!”老鬼“哼”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个看守小鬼看老鬼这样子似乎有些来头,于是,其中一个不敢耽搁,飞也似地跑去禀报。 一个在一旁**老鬼:“,我说,你是哪里的鬼?怎么会有异界的消息?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这个嘛……你想知道?”老鬼斜起眼睛问。 “说来听听,我看看你是不是故弄玄虚?” “就你?也配!”老鬼啐一口唾沫扭头不理把守。 不一会儿,就见另一个把守飞也似地跑出来,毕恭毕敬地“请”老鬼入内。 老鬼颠活着瘦骨嶙峋的身子,趾高气扬地进去了。 “哎,我说,这家伙真的有些来头?” “不知道啊,估计是有货,我一说异界小鬼,大王便迫不及待地要我请这老鬼进去,还是‘请’哦!” “那看来这老鬼是有些来头的,但是,你看看他那副尊容,怎么可能……?” “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们以后可得灵醒点儿,可不能栽在这些看似穷鬼的手里。” 不提两小鬼你一言我一语地拉呱着,再说老鬼进入阎罗王的官邸大宅,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屋檐、高耸的四角,回廊处鬼使鬼差排排而立,阴森森、冷飕飕,一股夺人魂魄的气势回荡在四方的院落中。 蓝色的萤火之光映照着这座巨大的院落,悄无声息的幽幽之处,让老鬼胆战心惊,不敢造次,一步步往前挨,他甚至后悔来此,即使不能进入轮回不还是能做一只逍遥的鬼嘛?如果此来惹怒了阎罗王,可能连鬼都做不成…… 就在他战战兢兢往前走时,一个络腮胡子、眼若铜铃的黑大汉拎起他就往里走,走到一个更加阴森恐怖的处所,到处是残缺不全的骸骨和氤氤蓝光,还有一股股阴风回荡,老鬼的魂魄在此几乎被吓得聚拢不起。 被无情地丢在地上那一刻起,老鬼没有了思维。 就听上面一声:“你有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老鬼才勉强把魂魄聚拢了起来,抬头看看黑大高椅上坐着的黑大汉,血盆大口似乎可以吞下万里河山,何况是他一介小鬼? 吓傻了的老鬼瞠目结舌,没有回答。 “阎罗王问你话呢!”一旁的黑大汉过来踹了踹老鬼。 “哦、哦……大王饶命!大王饶命!”老鬼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来的目的,吓得叫起饶命来。 “你胆敢来戏弄本王?来人!把他给我押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阎罗王一看这老鬼的样子,再听这老鬼的言辞,就知道这就是不知死活的疯子,喝道。 老鬼一听阎罗王的命令,吓得一激灵,才醒悟再不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是再无出头之日了,大声喊道:“大王,大王,您听我说……” “快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王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阎罗王的黑脸上毫无慈悲。 “我说,我说……”老鬼颤抖的声音犹如一只蚊子在叫:“我无事路过天庭,就看到天庭布置下的天罗地网,还听到……还听到…有人说……” “你大点儿声说,老子听不见!”阎罗王的暴脾气。 “遵命!”老鬼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就是听到他们说玄皇大帝抓到一只异界的小鬼,还说不给大王您知道,甚至有一个小神故意喊说不给你知道呢……” 阎罗王从老鬼颠三倒四的叙述中似乎觉察到什么,他问:“他们怎么说?” “他们…他们说…您是疯子,还说……” “闭嘴!你不想投胎转世了?”一旁的黑大汉喝止了老鬼。 “你让他说!”阎罗王摆摆手阻止了黑大汉。 “他们还说,你会分他们玄皇大帝什么好处,不能给你知道,可是一个小神又好像挑衅一样大喊您的名号叫您去围观……”老鬼回忆起听到时的情形,反倒没那么紧张,华硕的也顺溜起来了。 阎罗王这暴脾气一听就跳起来:“什么?玄皇居然抓了那小鬼,自己藏起来?不知晓我?还布下天罗地网?这不是要征服狐真实界的架势吗?不行!我得去讨要个说法!” 大战一触即发 大战一触即发 “大王息怒!您不能这么贸然而去,既然玄皇抓住了小鬼,并且不知晓您,还布下天罗地网要征服异界,您这么冒失地去只能无功而返,不如我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看这老鬼的话有几分可信,我们再商量对策,您看如何?”身边的木头鬼拉住就要冲出去的阎罗王说道。 “我怕他个球!玄皇这老头居然能这么阴?敢耍我?!我去把他那破天庭给他砸个稀巴烂,叫他知道马王爷长着几只眼!”阎罗王气呼呼地吼道。 “您暂且息怒,我这就去打探,您一定等我回来,好吗?我们现在不是置气、不是为了出口气的时候,我们得从长计议,就是阴谋,我们也不能让他得逞。您说呢?”木头鬼再说。 “妈妈的!气煞我也!”阎罗王骂道,一屁股坐下来。 木头鬼看到阎罗王听进去了他的话,急忙遁地而去。 当他来到天上时,老远就发现了黑压压的大兵压境,看来老鬼没说谎。 再往近前,就听到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听说玄皇大帝已经把那些游魂恶鬼们都招呼了来,下一步就看我们的了!” “可是,我们不是还要去征服异界?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管这些游魂恶鬼们?” “那有啥难的?既然阎罗王无能、管不了,那就只能靠咱玄皇大帝了,不是吗?” “只是这么多游魂恶鬼的,我们怎么管得了?我们又没那么多地狱。” “你傻呀?你看看玄皇大帝这一次的阵仗?难道不是想收留、利用这些游魂恶鬼们来充实部队?反正阎罗王也不管这些鬼。到时候,跟异界打起来,这些家伙不是正好用来当炮灰?” “倒也是哦!怪不得大战在即,玄皇大帝却让我们对付这些游魂恶鬼们。” “玄皇大帝的韬略岂是你我能够猜测得到的?不过是我这么想而已。” “你说真的有一个异界?玄皇大帝这回真的是要去收复异界?我怎么觉得这跟神话故事似的。” “无风不起浪!你想想看,对付几个游魂恶鬼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吗?难道不是有一场更大的仗要打?切” “你们说,那异界到底啥样?难道比咱这天庭还好?”一个大兵兴趣不在打仗,对异界倒是更感兴趣。 “听说都是珍奇瑰宝、还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还有美女云集、还有地板都是金银铺就、还有就是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用你干活儿就应有尽有……” “净想美事儿!能有这样的好地方?” “当然了!我也是听人说的,否则玄皇大帝守着这样富丽堂皇的天庭还去征服什么破异界?一定是有无尚的富贵和荣耀,否则玄皇会这样大动干戈?” “也是啊,如今我们的玄皇大帝那是闲事不管!只对这些感兴趣,不是吗?”一个兵有些讥讽之意。 “也对啊!你想想看,玄皇已经很少管咱天庭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了,他老人家会有兴致去征服谁?除非……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大家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似乎玄皇不理朝政、不期正事与他们都是事不关己或者甚至是好事儿和骄傲。 木头鬼听到这儿,也明白了老鬼所言非虚,看来玄皇还真的是逮着了小鬼,准备进攻异界,并且还拿游魂恶鬼们充当炮灰,这如何得了?他不敢怠慢,急忙回去禀报阎罗王。 阎罗王焦躁不安地等待着木头鬼的消息,他有点儿不太相信玄皇会如此下作,合作了这么多年,三界就他们两做主……但是人心隔肚皮,在面对利益时,人心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就见木头鬼急吼吼地回来,说道:“大王,没错,这老鬼说的是实情,玄皇这老家伙是捉住了小鬼,还准备收留那些我们地府放不下的游魂恶鬼们做炮灰,去征服异界,这件事原来在天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那些喽喽兵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最可气的是他居然还插手我们地府的事情!” “岂有此理!”阎罗王一拳下去,面前的白骨骷髅大桌散落一地人头。 “真是欺人太甚!这么多年来,我处处对他礼让三分,就是这异界也是本王得到消息知晓他的,他倒好!来了个恩将仇报,想独吞?门儿都没有!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么大的肚皮?!也不问本王能不能应运与他!?”阎罗王气得暴跳如雷。 “大王,眼下我们该如何?”木头鬼怯怯地问道。 “去,把我手下的百万利刃鬼、爆流鬼、烈焰鬼、扬尘鬼、盗地鬼给我招呼起来,他不仁休怪我不义!我们先跟他较一高下,还想把我的鬼纳为己用?白日做梦!”阎罗王命令道。 阎罗王手下的一员大将和心腹日月升腾鬼站出来:“大王,我们是不是还是再搞清楚一点再动兵?” “搞什么清楚?兵贵在神速,你不知道?等你慢慢吞吞搞清楚了,玄皇这老家伙早就得手了,哪还有我们的好处?去!给我把五军都统领起来。”阎罗王挥挥大手毫无商量的余地。 “好吧!”日月升腾鬼无可奈何地说道。 那一日正是人间七月十五鬼日中元节,无数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不能进入轮回的游魂恶鬼们成群结队往天庭而去,他们要找玄皇大帝讨要个说法。 此时,玄皇的天兵天将早已布下万劫不复的陷阱等着他们跳进去,从此一了百了。 而阎罗王的五大军队也正在赶往天庭的路上。 阎罗王虽不是大张旗鼓,但也是不避讳什么,雄赳赳气昂昂地带领雄伟的大部队直奔天庭而去。 就见明晃晃的利刃朝天竖立冒着寒光、烈焰炙烤天地混沌、沙尘飞扬堵天连地、爆流不断殃及众生、盗地鬼们都在遁地而行,顷刻间,天地间一片晦暗。 就此,三支大部队都在朝着一个方向集结,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阎罗王暴怒 阎罗王暴怒 就见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游魂恶鬼们都往南天门的方向涌去。 阎罗王的大将日月升腾鬼带领的五大军也在赶来的路上,天庭的兵阵早已布好。 大战一触即发。 日月升腾鬼一看这些溃不成军的游魂恶鬼们,都是蓬头垢面、瘦骨嶙峋、半死不活的,心中多少有些不忍,这些没有未来的鬼居然还要给玄皇大帝做炮灰和替死鬼?不大可能吧? 虽说玄皇这些年不理朝政,不议政事,但是还不至于如此没有底线和良知吧? 且看看情况再说。日月升腾鬼把部队行进的速度放慢,让过投奔天庭而去的游魂恶鬼们。 就在不远处,天兵天将把前来哭诉、喊冤、鬼哭狼嚎的游魂恶鬼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日月升腾鬼看着这情形,这似乎不像传说中的情况啊。 再看,就见一只只蓬头垢面的鬼被引入一个巨大的架起来的口袋里。 日月升腾鬼安顿好部队,只身前往打探消息。 他变换成天兵的样子,悄悄问:“这是要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不过估计是拿去处理。”回答的人头也不回。 日月升腾鬼见状,急忙回到地府去禀报阎罗王。 阎罗王一听就炸了毛:“什么?要拿去处理?什么意思?难道天庭不是利用他们而是要消灭他们?” “好像是,我看都被装进了一只大布袋里,是不是玄皇要把这些魂魄都消灭了?” “走!我去看看!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虽说这些游魂恶鬼也不是我地府之人,好歹也是我阴曹之事,玄皇如此作为,是不是根本不把本王放在眼里?”阎罗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风风火火、牛气冲天的阎罗王一刻间就到了南天门外,看着一只只支离破碎的魂魄心甘情愿地钻进天兵们架起来的大口袋,阎罗王的肺都气炸了。 只见他大喝一声:“是谁叫你们如此大胆狂为?把这口袋里的魂魄都给我放了!” 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大喝声,一只不知死活的小兵瞪眼回道:“您是哪方神圣?居然敢来南天门撒野?” “不知死活!”阎罗王手起刀落,小兵魂魄飞离身体,落荒而逃。 这一刀的威力震慑了所有的天兵天将。 “请问您是哪一位?这可是我们玄皇大帝交代下来的……”一只多少有些职务的天将说道。 “我是哪一位?我叫你们有眼无珠!”话声刚落,刚刚说话的小天将已经人头落地。 所有的天兵天将们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见一个有些机警的小将急忙悄悄飞回天庭去禀报玄皇。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阎罗王手起刀落,那只装着无数魂魄的大口袋被他的利刃撕了个大口子,里面的魂魄连滚带爬跌落出来。 就见阎罗王大喝:“都滚回去!来此作甚?你们以为来天上你们就能有个好前途?这一回你们没有灰飞烟灭,是我阎罗王出手相救,还不快滚?要想有个好前程,就多积善积德,不要妄想着天上掉馅饼!” 再看这些灰头土脸的游魂恶鬼们还搞不清楚状况,拼着命要往口袋里钻,甚至哭爹喊娘:“我们要去找玄皇大帝讨个公道,他答应我们进入六道轮回的。” “放屁!六道轮回难道是玄皇这老儿管的事儿?那是我阎罗王的职权!还不快离开这里?等着灰飞烟灭吗?”阎罗王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没有一个鬼听他的话,他们甚至趁着人多势众,都扑上来要跟阎罗王决一死战:“就是你!阎王爷!害得我们不能投胎转世!害得我们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玄皇好不容易答应我们要帮我们谋个前途,你这恶棍还来搅和,你安的什么心?” 在这一女鬼声嘶力竭的控诉下,所有“醒悟”了的鬼都一股脑扑向了阎罗王,都是冒着鱼死网破的决心要跟阎罗王拼命。 而此时,三儿跟老沙狐和嘎叭就在不远处注视着这里的动静,他们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有些惶恐而不知所措。 “咋办?沙狐爷爷,我们要不要出手?”三儿低声问。 “不急,等等看。”老沙狐机警地注视着前方。 就见被众鬼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的阎罗王,气沉丹田,大手一挥,使出的力道足可以毁灭了所有的生灵。 再看这些不知死活的鬼,一个个如同氢气球一样四面八方飘散而去…… “不会吧?阎罗王有这么大威力?”三儿看呆了。 “嘘!”老沙狐制止了三儿的话。 再看气疯了的阎罗王居然挥动铁拳,直接砸向宏伟的南天门,在拳落之时,汉白玉的大柱子顷刻间成为一片瓦砾。 不解气的阎罗王挥拳向着玄皇大帝的天兵天将打去。 就见整齐划一的阵营像被疾风吹过的草地,“哗啦啦”掀翻一地。 还没等这些小神们爬起来,阎罗王一声令下:“给我把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们埋咯!” 此刻,日月升腾鬼看着阎罗王的鲁莽之态惊得目瞪口呆,他知道这一回阎罗王可是惹了大祸,但是阻止已为时太晚。 他听到阎罗王的命令时,没有立即执行,而是使劲拉着阎罗王再一次挥起的大手劝道:“大王息怒!我们已经叫玄皇大帝知道了厉害,我们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不要把关系搞僵,将来好办事啊!” “放屁!既然玄皇这老儿不怕把关系搞僵,我倒怕了他不成?”阎罗王瞪着铜铃大眼吼道。 “这个不是怕不怕,毕竟未来我们还要跟天庭合作的。”日月升腾鬼不敢放开阎罗王的手臂,他担心着鲁莽的阎罗王一不小心把玄皇大帝这百万天兵天将给灭了,那将是万劫不复的罪过啊。 “你放开我!我今天就是要这老儿知道一下我阎罗王他不是好欺负的!”阎罗王怒气汹汹。 “阎罗老弟,是谁惹你生气了?谁欺负你了呢?”话音刚到,玄皇大帝的轿辇已经来到阎罗王的面前。 玄皇霸气 玄皇霸气 日月升腾鬼一看玄皇就在眼前,赶紧打圆场:“没事儿!没事儿……阎罗王在发脾气,你看这么多游魂恶鬼的来叨扰您、叨扰天庭,阎罗王很生气,就来管管他们……” “哦?是吗?哈哈哈!”玄皇这一笑激怒了还在极力压抑自己的阎罗王。 “你笑什么?你是看本王头皮软好欺负?根本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是吗?” “哈哈哈!老弟,你误会了!我怎么敢招惹您阎罗王?咱有话到我那不大的办事处说,不在这儿嚷嚷,好不好?”玄皇克制自己的愤怒,尽量把话说得委婉。 “误会?这么多游魂恶鬼都来投奔你玄皇大帝,这是误会?那只小鬼被你逮着,红不说黑不道的是误会?你囤积这么多天兵天将准备攻打异界,一声不啃,这是误会?……”阎罗王粗喉咙大嗓子地责问道。 “哈哈哈!看来老弟你真是对我回屋蛮深的,待我向你意义解释,好不好?咱回去再说,行不?”玄皇大帝耐着性子说。 “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在这儿放着呢!你甭想糊弄我。”阎罗王梗梗脖子说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就是要我死也得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不是?你这样不依不饶是什么意思?你已经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玄皇大帝有些不耐烦了。 “哼!”阎罗王不敢再硬来,气呼呼地跟着玄皇大帝来到大殿之上。 再说三儿跟老沙狐,本来以为阎罗王的暴脾气会跟玄皇硬碰硬,打起来。不想玄皇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危机,叫他们无机可乘,好不容易跳起来的事端难道就这样平息了?他们有些不甘心。 “哎,我说,这么大的事情,阎罗王能咽下这口气?玄皇能这么轻易地化解了?”三儿不甘心地问。 “这么看来是小看了玄皇,他能一直在天庭屹立这么多年不倒,还是有他的本事和智慧的,虽说他有些不齿之处,倒还是不能小觑啊!”老沙狐若有所思地捋着几缕胡子说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嘎叭急切地问。 “时机不成熟,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先按兵不动,在伺机行动,我们或许得调整思路了。”老沙狐不无忧虑地说。 再说阎罗王骂骂咧咧跟着玄皇大帝来到正殿,玄皇没有上座,而是跟阎罗王拉着手一起坐在侧座上。 阎罗王几次想挣脱玄皇的手,都被玄皇紧紧地拉住。 阎罗王以为是玄皇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被他识破后想要掩饰和讨好甚至再麻痹他,才会这么躬亲友善。 拉着阎罗王坐好后,玄皇屏退左右,放开阎罗王,严肃问道:“阎罗老弟,你今天唱的是哪出戏?你差点叫我无法收场。” “你心知肚明,还来问我?”阎罗王没好气地回道。 “我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生气?” “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何必装好人?敢作敢当才对得起你是三界之主!”阎罗王咄咄逼人。 “你倒是说明白咯!我到底做了什么?”玄皇莫名其妙。 “你这是几个意思?你真以为我阎罗王浪得虚名,是个混日子的糊涂蛋?”阎罗王气愤地站起来吼道。 “你坐下来!有什么话说明白了,我确实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生气之事,只是我想把这些游魂恶鬼给你清理了,不要他们再怨气冲天,祸害人间。我是没跟你商量,说到底,这些鬼也还不是你抛弃不管的?才这样怨气冲天?居然到我天庭来告你的状,我怕事情闹大,也知道如今六道轮回人满为患,如果把这些游魂恶鬼们处理了,你的负担不也轻一些?我们都好过不是?我就闹不明白了,你为这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喜欢责问道。 “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帮我处理了?说到底,鬼魂是不是归我管?你怎么处理是不是也应该知晓我一声?这么多鬼一下子消灭了,你连一句话都没捎给我!再说了,谁知道你是要消灭了他们还是想怎么样?”阎罗王气嘟嘟地回道。 “哎!我说,我没有知晓你算是我考虑不周,但是,你这样不依不饶可不好!还有:啥叫我想怎么样?我能怎么样?这些你弃之不管的游魂恶鬼们还能有什么用?我又能拿他们怎么样?你是想多了!老弟,咱自始至终都是一家人,都要团结、要精诚合作,可不能两面三刀、生出间隙。”玄皇示好地伸手去拉阎罗王的大黑手。 阎罗王刻意躲开:“啧啧啧!话说得多好听!还不能两面三刀,要团结合作……这年月,谁没忧患、防范意识,谁就是那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子!” “老弟,你这越说越离谱了啊!我哪里就卖了你?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想不通?”玄皇把脸绷起来了。 “你也不用这么装腔作势,咱认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啥人我可是心知肚明,你那点儿小九九,别看我阎罗王是个大老粗,我还是能看出来的!”阎罗王越说越深刻起来。 “哎!我说,我哪点儿小九九被你看出来了?你倒是明说啊!不用这么藏着掖着的,我这老脸还能承受得起,你尽管说来听听。”玄皇的面子上却是有些过不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阎罗王斜眼观察了一下玄皇的神情。 “老弟,你啥时候客气过?说!我就不信你还能说出个天来?”玄皇摆摆手道。 “你告诉我,你仔细把这些游魂恶鬼们收罗起来是想做什么?是不是你要攻打异界叫他们当炮灰?还有,你把塔拉乌素这个小村子的小鬼抓起来,为啥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想独吞了异界这颗奇珍异宝?你别忘了是我告诉你异界的存在的,你倒好,居然要把我撇开自己独吞?!你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么大胃口?不怕噎着了?还有,你布下这天罗地网是不是在防范我?你给我个解释!”阎罗王真是不客气地责问道。 “啊?”玄皇听了阎罗王的话,愣在当地…… 玄皇怒了 玄皇怒了 “你没话说了吧?还跟我在这里装?你不知道你这些恶心的作为都被我知道了吧?”阎罗王看到玄皇愣在当地,有些挑衅地说。 “你!杜撰!你从哪里道听途说来这些不着边际的话?”玄皇气得脸发白。 “道听途说?你倒是说一说,哪一件不是你玄皇大帝所为?”阎罗王也是气呼呼地回敬道。 “你真是利令智昏!我能那么昏庸?不知道轻重?你也太小看我了!阎罗王,你妄为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玄皇气得两手哆嗦。 “难道是我冤枉了你?”阎罗王内心在想玄皇这戏演得真是逼真啊。 “你何止冤枉了我?你是拿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不顾啊!”玄皇颤抖着双手指着阎罗王说。 “那你倒是给我个解释啊!”阎罗王还是一副不信任的样子。 “我给你解释不了,你爱咋地咋地吧!”玄皇挥挥手,颤颤巍巍离开前殿,进入后宫去了。 撂下一脸懵逼的阎罗王立在原地:“你倒是说明一下啊!你不是要我明说吗?没话了吧?自己做了亏心事,还这样?!哼!” 阎罗王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在殿门口遇上匆忙赶来的天王,拦住了阎罗王的去路:“阎罗王,您的军队已跟天兵天将打在一起,这时的南天门已经乱作一团,快去看看吧!我赶紧去禀报玄皇。” “什么?好!打得好!”阎罗王不怒反乐。 “什么?您说什么?打得好?”天王望着阎罗王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疑惑道。 “玄皇大帝!不好了!阎罗王的部队和天兵天将打起来了,您快想想办法,怎么办啊?”天王急匆匆奔往玄皇大帝的后宫。 “站住!”后宫把守拦住了天王的去路。 “快!替我禀报:鬼军跟天兵打起来了,整个南天门都是一片狼藉啊!”天王急吼吼地求道。 把手一听,不敢耽搁,脚底抹油一样直接冲进去禀报了玄皇。 “什么?阎罗王真是太过分了!”玄皇大手一挥,天空突然雷雨大作、狂风呼啸、风沙走石,仿佛世界末日来临。 酣战中的鬼军和天兵被突变的天气惊呆了,面对面看不出对方的模样,只好停手不打了。 阎罗王来到两军阵前,正要指挥五军决一死战拿下天庭,不想被这恶劣的天气所围困,心想:莫不是这玄皇老儿耍的手段? 只见他飞身而起,直奔天庭大殿而来,就见玄皇正在做法,按下云头,大声叫骂道:“玄皇老儿!你这是非得要特立独行吗?你是要逼着我跟你翻脸,是吗?你以为我会怕了你?!” “阎罗老弟,稍安勿躁,我只是在阻止一场战争,你来,我给你一个解释!”玄皇对着阎罗王大声说道。 “我就在此听着,你说来听听!”阎罗王不敢落下云头,他担心被玄皇暗算了。 “那好!你所说的事情,我一件都没有做,你不信可以一件件去查看啊!”玄皇无可奈何地对着飘在空中的阎罗王说道。 “那好!你带我去天牢看看那小鬼,我们再做理论。”阎罗王的心思还在三儿和狐真实界这儿。 “你怎么就是不信呢?我根本没抓到那小鬼,你是从哪里听说我抓到了那只小鬼?”玄皇是有抓到三儿独吞狐真实界的心思,但是绝没付诸行动,难道阎罗王是他肚里的蛔虫?并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没抓到?天下皆知,你居然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就这样把天地搅浑吧,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搅浑它,只要能看清对面,我就要跟你一决高下!”阎罗王不依不饶。 “你不要乱来!我这就差人带你去天牢一探究竟,如何?”面对狂躁的阎罗王,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玄皇不得不让步。 “不行!你亲自陪我去看一看,否则,你再来个调虎离山,我不是全军覆没?” “唉!那好吧。”玄皇不得不带阎罗王来到天牢。 玄皇大帝有节奏的拍了几下手,天牢便打开了一道极宽敞的大门和通道,跟气呼呼的阎罗王走进去。 “你准备怎么来审查?这里不比你的地府啊!”这是玄皇大帝第一次进入天牢,他对里面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来人!”玄皇大帝大喝道。 “来了来了!玄皇大帝!”来人牛头马面,倒是像极了地府的鬼差,跪在玄皇面前。 “去!把在押罪人的名单拿一份给阎罗王。”玄皇脸色铁青地命令道。 “是!”天牢地守奎小神急忙去拿名册。 “我需要亲自看过一遍,走吧!”阎罗王倒是精明了起来,伸手拉着玄皇就往前走。 “你这又何必?我一直在你的眼皮底下,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做什么动作,天牢地守小神拿来的名册绝对是可靠的,你又何必这么嗦嗦、不依不饶?我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玄皇甩开阎罗王的手,忍无可忍的叫道。 “你做没做亏心事,不是你说了算!我就半夜鬼叫门你了!看看你怎么办?你既然是要我来监察天牢,难道仅仅是看一看名册就可以了?你要是早就作好准备了呢?我不是三岁小儿那么好哄骗。”阎罗王再伸手拉住玄皇的手。 “你要是找不到这个小鬼,你要给我一个说法!”玄皇彻底被激怒了。 “给你一个说法?我还没找你要个说法呢!我找不到只代表你前期工作做得好!怪我无能,我怎么给你个说法?!”阎罗王心想:我才不上你的当丢了夫人又折兵? “那你这就是胡搅麻缠、不讲理!我要跟你去找尚世理论一番!”玄皇大帝彻底怒了。 “我还怕你不成?你这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到时候咱两谁也甭想得到异界,尚世会容许我们占为己有?你真是越老越天真了。”阎罗王冷嘲热讽。 “不可理喻!你才是越老越混账了!”玄皇大帝生气地、用力甩来阎罗王的把握,怒斥道。 无功而返 无功而返 “你到底是听什么人说我抓到了那只小鬼?”玄皇不想跟阎罗王这个糊涂蛋吵架,越吵越乱。 “你不用转移话题,我们还是把你这天牢巡查看看再说,找到那只小鬼我看你还说什么?”阎罗王拉着玄皇像风火轮一样往前冲。 “你等等!你这样跑来跑去,啥时候才能看完?你能看清楚有没有那只小鬼?”玄皇生气地甩掉阎罗王的把控。 “咋地?你怕了?”阎罗王有些更加得意了。 “我怕你作甚?你想想看,我这天牢虽说不如你地府大,但是也是九九八十一万间牢房,你怎么一间间看完?就你这走马观花的看法,就是有那只小鬼你也看不见!”玄皇索性站稳身形不动弹,说道。 “哈哈哈!玄皇大帝啊!你还真是小觑我了,我会用眼睛去看?只要那小鬼在我周朝出现,我那根敏感的神经就会感知我,你放心好了啦!”说完不由分说拉了玄皇再往前狂奔。 玄皇无奈,看来今天不让阎罗王亲自视察天牢,让他彻底死心,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玄皇不再出声,默默地跟着阎罗王飞来飞去,把天牢九九八十一万间牢房一一查验过。 阎罗王看完最顶层的最后一间牢房后,脸色绛紫,一言不发,心中盛满愤恨。 “阎罗老弟,我说过我没有抓着那只小鬼,你不信,你看看是不是真的?”玄皇浅笑道。 “你不用给我打哈哈,天下人尽知此事,你还隐瞒我,有意思吗?没有我,你能保证就凭自己一己之力拿下异界?”阎罗王还是不信三儿没被玄皇抓住。 “哎,我说,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你天牢也检查过了,我寸步不离地被你拉着,也做不了手脚吧?你还是不相信?”玄皇有些哭笑不得。 “人心叵测啊!”阎罗王啐道。 “哎!老弟,你这样说就不够厚道了啊,你想想看,那小鬼那么好抓?再说,我相信你也是一直严防密查的,能叫我那么轻易得手你却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人想挑拨你我的关系啊?”玄皇耐着性子一一分析。 “挑拨?这件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晓?谁来挑拨?笑话!”阎罗王甩下一脸不信任,大步流星离去。 “你可不能再掀起天地大战了啊,你听到没有?!”玄皇望着阎罗王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 阎罗王一声呼啸,五支鬼军呼啦啦撤退,被水火风土鬼军摧残、溃不成军的天兵天将才得以整盔修甲,一一撤退、无功而返。 玄皇大帝回到大殿,十分生气:“来人!是什么人散布谣言,太白金星去给我查查清楚。” “是!”太白金星急忙领命而去。 “还有今天的阵仗又是谁透露给阎罗王的?”玄皇寒星般的目光扫射在场的每一位。 “九老儿,你去查查看,查到了严办,绝不姑息!” “是!”只见一位身材矮小,瘦不拉几的老神仙领命而去。 天王出列道:“这回的事故应该是别有用心的人挑起的,我到兵阵也听到类似的谣言。” “那会是谁呢?”玄皇不得要领。 “就是您要清理中阴间的游魂恶鬼这件事被阎罗王知晓倒是不足为奇,只是这异界之类的谣言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凭空生出这样的谣言?”天王疑惑道。 “都说是谣言了,哪里知道怎么回事?你去兵营查一查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玄皇不敢太过深究,只是想知道哪里刮起的妖风。 天王来到军营,看着一个个在鬼军水火之中受伤的天兵天将们,东倒西歪地不成体统,也不苛责。 “大家辛苦了!这件事只是个意外,阎罗王估计是受人蛊惑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玄皇大帝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不过,我们效忠玄皇大帝也是应该的。我是代表玄皇大帝来慰问大家的,大家安心修整,暂时不要再劳碌了。”天王一顿假惺惺的安抚。 这些养尊处优的兵将那吃过这样的亏?从来都是他们教训别人,哪有被教训的时候?这次吃亏,个个心里都不服气,充满仇恨。 “谁都敢来天庭作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还在我南天门大动干戈,这个我们怎么能轻易饶过他?!”一个小兵道。 “就是!真是窝囊!堂堂天庭,被人堵在大门口挨打!想想真是窝囊!”另一个道。 “想一想,我天庭啥时候这么窝囊过?也就是现在,挨打了大气都不敢出……” “都闭嘴!也就是你们平时太过散漫,不知道保持警惕之心,才能被阎罗王的鬼军打得如此狼狈!你们也不想想,若你们多少有些战斗力,至于被打得这么惨吗?还是在自家的大门口!还有脸好意思怨天怨地?!”天王呵斥道。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们好歹不说是天庭的兵,这么打我们,难道不是打玄皇大帝的脸?”一个大胆的兵说道。 “住嘴!越说越没边际了还?”天王断然喝止了大兵们的抱怨。 “我来不是听你们抱怨和发牢骚的,你们要从中认识一些问题和思考一下,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而不是成天不自省只知道抱怨!另外,据说这次被阎罗王教训你们,是你们其中有人造谣,说什么异界的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儿?说给我听听。”天王直截了当地问。 “这……”所有人低头不语。 “还有是什么人把玄皇大帝要清理游魂恶鬼的消息泄露出去的?”天王威严地扫视这些残兵败将。 “没有啊!”一个貌似小将领的人说道。 “我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只是来了解事情的起因,以后好杜绝类似事情的发生,大家不用顾虑什么,知道什么说什么好了。”天王一看自己的严肃吓坏了这些人,遂脸露微笑说道。 “也没有谁说出去啊,只是……”一个小兵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天王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