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执简》 清明节致辞 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今年的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清明节,恰逢新冠瘟疫肆虐全球,很不幸,许多人感染了这场瘟疫。 值此危难之际,身披白大褂的同行们,看似柔弱,此刻却化身热血战士,砥砺前行,争当逆行者,用身家性命与瘟疫做着生死较量。 有人在这次较量中轰然倒下,马革裹尸把家还,用生命诠释一个医生的职责担当。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 你们的英名不会因肉身的消亡而消亡,将永垂不朽! 深切哀悼抗疫烈士和逝世同胞。 第一章 因病致贫 “三十九床,该交费啦!再不交费就没法上治疗了。” l县级市人民医院的心内科某病房里,一身着白大褂的中老年男子手拿听诊器站在三十九床床边上,方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给病床上的男病患检查了一遍,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不忍的开口道。 病床上的男病患似乎没有听明白对方的话语,不禁将头转向一旁的青年男子,用当地方言道:“颜书博,他讲什么了?” 被称为“颜书博”的青年男子看上去二十六七岁光景,身着一袭普通的单薄休闲服,国字脸上挂着星星点点的粉刺,额上冒着一层黏黏的油脂层,再加上眼周淡淡的黑眼晕,似乎是刚刚熬夜的样子。 颜书博闻言顾不上疲惫,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站起身,目露期盼的望着白大褂男子,言辞恳切的道:“黎主任,治疗费的事情您能不能缓一缓,我过几天就发工资,等一发工资就给补上,好吗?” 被称为“黎主任”的白大褂男子闻言双目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异色,随即很快恢复正常,不愠不火的回望了一眼身后中年女子道:“我听刘医生说,你好像也是学医的吧?” 颜书博闻言苦笑了一声,一边点头一边“嗯”了一声。 “既然你也是学医的,想必医院里的规矩,就不用我跟你重复了吧。”黎主任闻言扶了扶鼻梁上的黑边眼镜,慢条斯理道:“按医院的规矩,必须得先缴费才能拿到药,否则的话......” 颜书博闻言喉咙一阵发苦,在医院上班期间,他也是以同样的说辞向病人催缴医药费,却未曾想被同样的说辞给难倒。 他艰难的瞅了一眼病床上满头银发的父亲,目光所及之处,黝黑的瘦削脸颊被水肿充斥着,鼻翼轻颤,呼吸急促,显然心衰并未控制下来。他学医行医多年,心里对此清楚的很,如果此时停止治疗,不仅是前功尽弃,而父亲怕也熬不了多久就要撒手人寰。 放任父亲不管那是不可能的,往后余生怕是要生活在愧疚当中了。 父亲之所以给自己起名“书博”,乃是取“博览群书”之意。 而为了这个意愿,为了改变祖祖辈辈钻煤窑的的命运,眼下这老实巴交的父亲可谓是吃尽了苦头,煤矿里、工地上摸爬打滚了几十年,-早早的落下了一身病痛,五十刚过便成了医院的常客。 日来月往,已是四年有余,家里的积蓄基本上填了这个无底洞。 可是,历朝历代自古如此,概莫能外。 借钱是不可能的,能借的亲戚、熟人都借了个遍,现在唯一能打的主意就只有工商银行信用卡了,里头额度可是有五万呢! 目睹颜书博痛苦挣扎的模样,黎主任虽心有不忍,而手头事情颇多,需他亲自处理,能耗时间无多,不得不开口催促道:“小颜,想到筹钱的办法了吗?” 颜书博闻言昂起头来,直直的盯着黎主任:“主任,我想问您一句实话,父亲的病情需要多少费用才能缓解出院?” 黎主任闻言一怔,随即朝颜书博招了招手,待走到病房门口,掩嘴轻声道:“小颜,开门见山说吧,你父亲得的是慢性心衰和肝硬化腹水,到哪里都是个难题啊,最终的结局无外乎是人财两空。”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颜书博深望着黎主任,潜意识里仍旧抱着点点侥幸,对方话语去年他在市级医院里也听过一回,话里话外就是让他放弃。 黎主任听闻后似乎有些不悦,语带责备道:“这病本来就难治,你们的护理工作又没做好,老是让你爸下床活动、上厕所,你一个学医的,不知道心衰是要绝对卧床休息吗?” 听到下床活动,颜书博是有苦难言,他这个老爸干了大半辈子劳务,根本在床上躺不住,更不习惯别人的服侍,至于大小便必须得在厕所里完成。 就这个话题,颜书博说过无数回,以至于后来失去耐心,每次都是连劝带骂。 只可惜颜爸每次都听不进去,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对此黎主任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帮着颜书博作了几次思想工作,终究是无果而终。 见颜书博沉默不语,黎主任脸色一缓:“要不带你爸去省里或者京城的大医院试试看?” 颜书博闻言哭笑不得道:“黎主任您就别开玩笑了,凭我现在的经济实力,县医院都住不起了,你跟我提那些挥金如土的大医院,不是开玩笑呢嘛。” 黎主任闻言轻叹一声,一手托住下巴做沉思状,嘴巴张了数张,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对方表情悉数落入颜书博眼里,顿觉有戏,只是似乎是心有顾虑,想说又不愿说,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黎主任您有话就说吧,我爸怎么也是您的老病号了,每年都要到您这报几次到,如今都到这地步了,最终结局心里早已有数。如果出了啥事,绝不会找任何人的。” “好吧。”听到颜书博的保证后,黎主任如释重负般深吸了口气:“你我都是学医的,对你爸的转归应该没什么异议了。既然如此,那就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老中医,去那碰碰运气如何?” “老中医?”颜书博闻言眉头一皱,潜意识的脱口而出道:“西医都治不好我爸的病,中医管用吗?” 黎主任闻言尴尬一笑道:“之前我就跟你说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嘛,管他有没有用呢?!更重要的是,看中医花不了多少钱的。” 在心里快速作了一番权衡后,颜书博咬牙点了点头道:“好吧,既然主任都如此说了,那就试试看吧。敢问主任,那老中医是哪家大医院的教授啊?” 黎主任闻言顿了顿,随即笑着将老中医的地址及电话号码告诉了颜书博,并嘱咐后者一些注意事项后,就朝管床的中年女医生招了招手,转身离去。 颜书博似信非信的将黎主任提供的信息记在手机里,心事重重的回到病床边。 “黎主任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费用又用完了?”一见到颜书博回来,颜爸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火急火燎的盘问道。 颜书博闻言“嗯”了一声,随即将试图爬起来的颜爸摁住,出言安慰道:“钱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养病吧。” 听到肯定的答复后,颜爸闻言满脸肉疼而又愧疚:“才几天时间呐,五千块钱就没得了,要不干脆回家不治了,反正治也治不好。” 一听到“回家”二字,颜书博顿时不喜,激动的提高调门,近乎嘶吼道:“说什么丧气话呢,再没钱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治的!” 一旁的颜妈生怕父子俩吵起来,赶忙附和着道:“他爸,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咯。” 被颜书博一通吼后,颜爸艰难的举起手来,稳了稳头上的输氧管,随即艰难的将头靠在病床枕头上,目光却望着天花板出奇,眼眶中似乎有荧光闪烁。 “哎。”颜书博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压下头来凝望着地板图案,无助、无奈、悔恨、自责各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 片刻后,颜书博徐徐抬起头来,深情的凝望着病床上的老爸,此时不是颓废、逃避的时候,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否则悔之晚矣。 中医他不懂,虽然学的专业是中西医结合,执业医生考试的时候也看了几天书,怎奈临床数年后再未接触中医,而且在众同行的耳濡目染之下,甚至隐隐生出排斥中医之感。 第二章 准备 但是眼下没得选择,就如黎主任所说的“死马当做活马医”,没得选择。既如此,倒不如早作决定。 一念至此,颜书博猛的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颜爸:“爸,明天我带你去看中医。” 痛下决定后,颜书博长舒了口气,高悬胸口的重石顷刻间落了地。 “看中医?去哪里看中医啊?”颜爸闻言艰难的转过头来,满脸疑惑的看向颜书博:“这里还住着院呢,不住院了么?” “住院,肯定住院啊。”颜书博毫不迟疑答道:“刚才黎主任建议我们去看中医,然后边吃中药边西医治疗。” “啊?这又得花多少钱?”颜爸语带迟疑道,一想到又要花钱,他心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颜书博闻言不禁语塞,忍不住吐槽道:“爸,在你眼里,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颜妈笑着别了一眼颜书博:“好了,看你样子,上了一晚的夜班也累了吧,就早点去休息吧。” 颜书博“嗯”了一声,略做思索后道:“明天我去科室查完房后就走,你们记得找护士要轮椅和氧气袋,别到时候手忙脚乱。” 颜妈微笑着朝颜书博挥了挥手:“好了,知道了,你放心的去睡吧。睡之前记得吃午饭啊。” 颜书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快步走出住院楼,迎面照来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颜书博伸了伸懒腰,右手五指并拢,挡在额前,眯着双眼昂起头来,远眺了一眼空中朝气蓬勃的太阳,静静的享受着阳光浴,片刻后身形一闪,迅捷的钻入停车场,启动自家电动自行车,缓缓驶离了医院。 l市作为一个县级市,县城占地不大,骑电动车从南到北半个小时足矣。 花了不到十分钟时间,颜书博风尘仆仆的回到他租住的煤源小区里。 煤源小区乃是七十年代建造的老旧小区,一眼看去老旧不堪,但好在房租便宜,面积也够宽敞。 一回到租住屋里,颜书博整个人瘫软般倒在了床上,眨眼功夫后便传来阵阵鼾声,浑然不觉某个时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床前,并悄悄的帮他盖好被褥。 一觉醒来,颜书博第一时间掏出他用了数年的老华为手机一瞅,屏幕上显示为十六点一十分,麻利的爬起床来到厨房,打开电饭锅一瞅,里面盛着一人份的米饭,电饭煲上的显示灯为黄色,提示为保温状态。 不用说,肯定是中午时分老妈过来做饭,为自己预留的! 一想到此,颜书博不禁哭笑不得,自己没吃午饭的事情铁定被她知晓,到时一顿紧箍咒是免不了的。 匆匆吃了饭后,颜书博坐在灰旧的窗前盘算起明天的老中医之行来:住院时的检查结果要备好,最好是能复印上,疾病诊断证明书也得备上一份。 这些东西不管对方看与不看,带上终归是没错,总比折返医院拿或者麻烦别人要好。 心里如此想着,颜书博再次看了一眼手机,此时已是十六点半,可没多少洋工可磨了,等医院下班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 骑着电动车风驰电掣般赶到县人民医院后,颜书博先去了一趟病房看了一眼父亲,刚好撞上老妈艰难的扶着老爸上厕所,稍加平复的心情再度躁狂起来,忍不住训斥了几句,同时快步上前搭把手。 看着气喘吁吁的老父亲,颜书博心疼的不得了,却又懊恼于对方死活听不进话。 再三嘱咐了几句后,颜书博快步来到医生办公室,找到管床的刘医生,向后者说明来意。 听到复印检查单,刘医生一脸的为难之色,在打电话请示了黎主任后,这才将各项检查交与颜书博,并暂扣了他的身份证。 找了家复印店复印了检查结果后,颜书博又找护士租了个轮椅及氧气袋。 待准备好一切所需后,这才出了医院,找了家工商银行取款机,用信用卡套了几千块钱现金,心情沉重的回到租住屋里。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颜书博在闹钟的催促下,匆促间爬起来,随意洗漱了一下,来到上班的同华医院大内科。 一进科室,却见同事赵子华端坐在电脑前,十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着什么。 颜书博见此,笑着招呼道:“赵医生,在忙什么呢?不会是昨晚大丰收,接了好几个病人吧?” 赵子华闻言一边打字,一边头也不回的道:“我才不像你那么招财呢,前天晚上收了三个病人,光入院病历和首志就够你忙的,怎么,睡醒啦。” 颜书博“嗯”了一声,轻轻的走到赵子华身后,窥探起对方屏幕来,当看清内容时,忍不住惊叹一声:“赵医生,你又在总结药物效果啊,总结了这么久,搞清楚了吗?” 赵子华闻言忍不住叹息一声,键盘上的十指一顿:“唉,惭愧,目前为止还是一头雾水。” “怎么滴?” “有些病人用丹参注射液效果不错,有些人却效果不明显。而血塞通也有同样的问题,更让人头痛的时候,为什么骨伤外科病人也用血塞通,说明书上明明写着功效是活血化瘀,总感觉说不过去啊。” 颜书博闻言迷惑的挠了挠头,尴尬一笑道:“这个问题目前我也没法回答你。哦,对了,你多找几份说明书看一下啊。” “找了,说明书上面写的都差不多。”赵子华语带遗憾,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停止了敲字,转过身来,好奇的看着颜书博道:“听说你父亲在人民医院住院吧,好些了吗?” 颜书博闻言苦笑着摇摇头道:“唉,我爸得的是心衰和肝硬化,哪有那么容易好啊。” 赵子华闻言脸露惊容,忍不住出言催促道:“呦,那你们还在县人民医院折腾个什么劲啊,赶紧去大医院啊,县人民医院只会耽误病情。” 一听到赵子华的劝说,颜书博心中免不了有些动摇,不过一想到市人民医院和黎主任的话语,重又抬起头来,艰涩道:“我打算等会带我爸看下老中医,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说吧。” 赵子华还想再劝说什么,却见一身形微胖的老年男子和几名护士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便放弃了继续劝说的念头,笑嘻嘻的朝老年男子道:“顾主任,早啊。” 颜书博紧赶着跟被称为“顾主任”的老年男子打了一声招呼。 顾主任朝两人笑了笑,随后向赵子华问起昨晚病房里的情况,当得知一切安好后,这才伸出手腕,看了一眼手上金黄色腕表,待八点一过就开始交接班来。 交接完后,颜书博跟着顾主任一起查房,待查房完毕,这才向对方请了一下午的假。 得到顾主任的批复后,颜书博马不停蹄的赶到人民医院,找了辆面包出租车,在司机的帮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连人带椅把颜爸弄上车。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瘦削中年男子,穿一件单薄的牙黄长衫,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一眼颜爸后:“你们这是准备转大医院吗?怎么不叫救护车呢?” 颜书博尴尬一笑道:“没打算转院,我们打算找个老中医看一下,中西医结合嘛。” 颜书博说着将黎主任所留地址告知出租车司机。 听完颜书博所说后,出租车司机微微一笑道:“你们打算找巷尾村的廖老中医啊?” “对啊。”颜书博闻言一怔:“师傅,你听过廖老中医?” 第三章 廖老中医 出租车司机哈哈一笑道:“我就是巷尾村的啊,跟廖老中医是家门,对他当然耳闻能详啦。他在我们这一带可是声名远扬,甚至还有些外省病人慕名而来呢。你们找他治病,算是找对人了。” 一听到出租车司机肯定的话语,颜书博莫名的有些激动,甚至隐隐有些热泪盈眶,心中大感有望。 兴奋之余,颜书博不免有些担忧,患得患失道:“廖师傅,我爸的病情有些严重,怕是这位廖老中医也没辙喔。” “嗨,这位兄弟,你去都没去,怎么尽打退堂鼓呢?”廖师傅边开车边言辞凿凿的道:“要我看,只要廖老中医开上几副药,你爸肯定药到病除。” 颜书博淡淡一笑:“呵呵,那就承你吉言了。哦,对了,廖师傅,麻烦您开车的时候开慢点、平稳点,我爸这身体可受不了颠簸。” “好咧。” 廖师傅应了一声后,专心开车去了。 颜书博没有再出言打扰廖师傅,而是将心神放在父亲身上,生怕后者有个三长两短,闲暇时刻偶尔透过车窗,欣赏一番外面陌生而又熟悉的农家风光。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吱嘎”一声,面包车缓缓停了下来,同时传来廖师傅的话语声:“兄弟,廖老中医家到了。” 顺着廖师傅所指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栋五层豪华小洋楼,楼层镶嵌着纯白色的瓷片,屋顶则是浅蓝色的琉璃瓦,楼层间走廊悉数被水蓝色玻璃封闭住,乍一看去,恍如蓝天白云般,整体感相当强烈。 与周遭农家建筑相比,俨然一副大富大贵人家的景象! 颜书博暗自腹诽了一句,这廖老中医凭借医术赚了不少钱,否则哪来的大手笔建豪宅。 不过更让人咋舌的是,小洋楼一侧停满了各式私家车,几乎每辆车里都有人在车里或休憩、或玩手机。再一看车牌,果真各地的都有,省外的也有一辆停在其中。跟停车场相比,唯独缺了一个车场管理员。 看来廖师傅所言果然不假。 倒是门口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人,似乎是在耐心的等待着什么。 正待将老爸弄下车,却听得一旁的廖师傅叹息着道:“兄弟,不巧的很啊,廖老中医有个规矩,那就是过了十二点和下午五点半,就不再给人看病,关门午休。” “啊?!还有这规矩啊?”颜书博闻言一愣,脸上阴晴不定起来:“我爸这情况,怕是拖延不了啊!” 廖师傅闻言拍了拍颜书博的肩膀,出言安慰道:“兄弟,你先别急,我进去试试。” 不待颜书博说些感激之类的话语,廖师傅径直朝小洋楼走去,到门口时朝里轻呼了一句“廖爷爷”后,便没了身影。 没一会儿廖师傅笑嘻嘻的从小洋楼里走了出来,边开车门边道:“走,廖爷爷答应破例给你看一次。” 颜书博闻言如释重负,与廖师傅合力将老爸搬下车,嘴里则不断的说着感谢之类的话语。 跟在廖师傅身后,推着老爸走了进去,迎面而来一股呛鼻的中药味来,一吸入鼻孔,有股莫名的异样之感,门口并排摆着四张诊疗桌,桌上整齐的摆放着压脉枕、处方纸等医疗用品。 入门右手边入眼处是一排一人半高的深紫色中药柜,看上去古朴大气,一身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子则不停的在中药柜穿梭着,速度快而又不失紊乱,显然是熟稔之极。 而在中药柜一旁站着一约莫五十余岁的中老年男子,身材均匀,灰白头发,满脸红光,双目炯炯有神,下巴一缕半寸长的灰白胡须,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见到颜书博一行人走了进来,男子将将目光从中年女子移了过来,在前者等人身上略作停留后,径直停在了颜爸身上,转眼摇了摇头道:“这人病情看上去好重啊,怎么到这个时候才来?” 颜书博闻言瞅了一眼身边的廖师傅,随即尴尬一笑道:“之前我们一直在县人民医院瞧病,后来去市医院住了一回院,这回实在是控制不下来了,后来听人说,您这儿中药很有效,所以……。” 不待男子开口说话,一旁的廖师傅笑着帮腔道:“廖爷爷,他们还真是慕名而来的,可不是我介绍过来的,而是他们在租车时,凑巧认识的。” 颜书博闻言暗暗咋舌,听廖师傅口气,这中老年男子就是黎主任口中的廖老中医啊,可黎主任不是说廖老中医年近八十了吗?怎么这人看上去才五十开外的样子,难不成是弄错了?抑或是对方保养有术? 就在颜书博百思不得其解时,廖老中医板着脸认真回绝道:“廖强,今天我也不是要驳你的面子,只是这人的病情实在是太重,我也无能为力啊。” 廖老中医说着伸手指天:“治病救人乃天大的事情,开不得任何玩笑。手里没这个金刚钻,就别想揽瓷器活。走吧,走吧,趁早去大医院瞧瞧,看还有没有救。” 被廖老中医一通驳斥后,廖强嘴巴张了又张,竟不知从何反驳。 没曾想对方一照面就下了逐客令,打了颜书博一个措手不及,来的路上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找对方开中药呢!此时莫名的倔强劲冲上头来,死死的盯着廖老中医道:“老中医,您也是远近闻名的中医大家了,就是这般对待上门求医的病人吗?” 廖老中医闻言不愠不火,随即嘿嘿笑道:“小伙子,你这是拿话激我吧,这招对我不管用。不过话说回来,不知你听没听说过‘医中百误歌’,里头有一误就是:医家误,强识病,病不识时莫强认,谦恭退位让贤能,务俾他人全性命。不知为不知,亦良医也。我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颜书博何曾听过“医中百误歌”,不过对方话里意思算是听明白了,谦恭退位让贤,说白了就是让自己另寻高能。要是依之前的脾气,他铁定转身走人,不过经历了四年的求医生涯后,脾气早已消磨干净。 眼下父亲的病是经不起折腾,更为重要的是,好中医凤毛麟角,对方既然能得黎主任推荐,而且家大业大,想必是有两把刷子,不得不低声下气苦苦哀求起来。 怎奈这廖老中医油盐不进,不管颜书博说什么好话,即便是把他夸的天花乱坠,就是不应这个口。 颜书博是彻底没辙了,无奈之下只得把黎主任这个介绍人给搬了出来。 没曾想一听到黎主任名讳后,廖老中医眉头微微一皱:“你说的黎主任可是县人民医院的黎为民?” 颜书博见此隐隐觉得有戏,当下道:“嗯,我爸目前还住在县医院的心内科没出院呢。” 廖老中医闻言淡淡的“哦”了一声,目光有意无意的瞟了几眼颜爸,若有所思起来,片刻后边掏手机,边朝里屋走去。 颜书博不明所以,站在原处干瞪着,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一行人谅在这里。 片刻后,里屋隐隐传来争论声,怎奈相隔太远,房间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好,怎么也听不明白。 好在没过多久,廖老中医阴晴不定的从里屋走了出来,板着脸看向颜书博:“住院病历你们带来了吗?” 颜书博闻言长舒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将一干检查结果及诊断证明交与对方。 廖老中医接过资料稍微翻看了几眼,随即淡淡的瞟了一眼颜书博:“你爸bnp都两千多了,心衰蛮严重的啊,怕是病了好几年了吧?” 第四章 廖杏春 “嗯,是蛮严重的。”颜书博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随即脸露忧色道:“老中医,您看还有得治吗?” 廖老中医闻言沉吟了片刻,随即双目一睁,调转话题道:“听黎主任说,你也是学医的吧?” 颜书博闻言眼皮微微一跳,不假思索道:“嗯,学过几年医学。” “既然你我都是医生,那就好沟通了。”廖老中医微笑着点点头道:“干我们这行的,估计没人敢在治病之前打包票吧,就拿普通的感冒来说,时间一久,它也可以由表入里,三阳病症转换成三阴病症,比如肺炎呀、病毒性心肌炎等等。我说的没错吧。” 颜书博被对方一通专业中医术语给说的晕头转向,后面的肺炎、病毒性心肌炎倒是听明白了。但又怕对方被对方识破,也只能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 见目的达到后,廖老中医猛的一伸腰:“你爸这病我不能说百分之一百能治好,只能说姑且一试。这样吧,我给你们开个方子试下,没问题吧?” 廖老中医说着一挥手,示意颜书博将颜爸推到诊疗桌前,然后一手压在颜爸右手寸关尺上,约莫一分钟之后,又换成了左手。临了又让颜爸张开嘴巴,瞄了几眼舌头。 随之,廖老中医粗略看了一眼颜爸的肚子和腿部情况。 颜书博虽然是中西医结合出身,但一出校门,接触的全是西医,对中医这一套陌生的紧,也不知道对方看出了什么门道,当下安静的站在一旁。 待检查完毕后,廖老中医看着颜爸轻笑道:“颜平,你睡觉的时候睡的热吗?平常怕冷吗?” 颜爸闻言艰难的抬起头来,勉力挤出一丝笑容:“冷,冷的很,不用热水袋双脚完全睡不热。” “嗯,你这是心阳不振外加脾肾阳虚所致,我给你开上几副调理调理。”廖老中医笑语了一句后,拿起颜书博给他的资料翻阅了一遍,这才拿起一垛处方纸,“唰唰”的开起处方来。 颜书博静静的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却见后者笔下有如神助,行云流水,气势蓬勃,字里行间工整,宛如一书法家在此展示书法一般。 眨眼功夫后,就见廖老中医长舒了一口气,徐徐将笔放在一旁的笔盒里,紧接着双目一眯,怔怔的望着处方发愣起来,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正在这时,从里屋走出一妙龄女子来:俊俏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水灵的一双大眼睛,盈盈如水,犹如夜空里的星眸,吹弹可破的脸蛋,白里透着健康红,红红的杏唇,瀑布般的黑发及胸,一袭休闲的牛仔裤将美妙的身材完美呈现出来。 这身材的美妙并非病态的骨感美,而是恰到好处的丰腴美。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 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清尘脱俗的美感。 目光一接触到妙龄女子,颜书博就被对方的美貌深深给吸引住了,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几眼,不过他心有自知之明,对这种高配美女可不敢抱有任何幻想。 妙龄女子刚一现身,就朝廖老中医甜甜喊道:“爷爷,吃午饭啦。” 廖老中医对此视若无睹,淡淡的应了一声,把处方撕了下来,递给妙龄女子:“杏春,帮爷爷把这处方到电脑上打出来。” 被称为“杏春”的妙龄女子眉眼间闪过一丝疑惑,最终淡淡的“哦”了一声,拿着处方坐到一侧的电脑旁,飞快的敲打起键盘来,没一会儿便道:“爷爷,签名要打上去吗?” 廖老中医闻言摇了摇头:“不用,只要把药名、剂量、服药方式、熬药的注意事项等打上去就可以了。” 待廖杏春打印好后,廖老中医示意前者将打印纸交给颜书博。 当廖杏春走进的那一刹那,颜书博隐隐有种莫名的悸动感,手心里不由自主的冒着微汗,好在他尚能控制心态,不失时机的接过打印纸,并低声道了声谢,然后付了一百块的诊费。 望着大厅里一柜子的中药,颜书博百思不得其解的望着朝里屋走去的廖老中医问道:“老中医,请问一下,您这里不抓中药吗?” 廖老中医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瞅了一眼颜书博:“你爸不是还在县人民医院住院吗,你拿着我开的处方交给黎主任,他会帮你处理的。再说了,到医院抓药医保还能报销一部分,你们也能省下不少钱。” “哦。”颜书博闻言不疑有他,连连向对方道谢,收好打印纸后,便推着父亲往屋外走去。 刚一出门,就看见屋外私家车里的许多人下了车,直直的望着颜书博一行人,当看见几人空着手走出来,便不声不响的钻入车里,不再露面。 望着这离奇的一幕,颜书博隐约有些明白廖老中医不抓中药的深意了,看来这老中医不光想着替自己省钱,又堵了外面众求医之人的嘴。 不待颜书博细想,一旁的廖强凑了上来道:“兄弟,你们这是准备现在就回医院,还是去我家吃了午饭再走?” “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好意思去你家吃饭啊,下次吧。”颜书博闻言难为情的一笑,转念一想,现在刚好是饭店,抬起头来环顾了一圈,惊喜的发现不远处竟有两家饭店,当即指了指其中一家名为“廖胖饭店”:“去那吃饭吧,今天我请客。” 廖强闻言迟疑了片刻,却也没再推脱,跟着颜书博径直走进了饭店。 轮椅上的颜爸嘴唇张了数张,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脸上的肉疼之色却一览无遗。 饭店老板是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满脸横肉,膀大腰粗,一见得几人进的店来,笑盈盈的迎了上来,脸上横肉挤成一堆一堆的,沟壑万千。 当看到廖强时,饭店老板眼中异色一闪,随即跟前者低声低估了几句,拿出一价目表递给颜书博后,便忙开了去。 颜书博借过价目表随意点了个三菜一汤,当目光触及老爸眼中的肉疼之色时,不由得摇头叹息了一声。 吃完饭后,颜书博一行人再度坐上廖强的面包车,朝医院驶去。 待闲暇下来,颜书博好奇的掏出廖老中医所开处方,用手机拍了照后,仔细端详起纸上的药名来:黄芪、附子、厚朴、茯苓、泽泻、红参……。 上面的药名颜书博全部认识,不过这些药是什么,用来干什么的,却是知之甚少,耳熟能详的也就是黄芪了,至于那个红参是什么,隐隐觉得应该是人参,至于到底是不是,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药物的剂量他同样看不懂,只知道附子下得最终,足足下了50g,后面还打了个括号,括号里写着先煎一小时。 此刻颜书博的心思全然不在药物剂量上,也没把先煎后煎放在心上,他掏出手机来,只想验证一下红参到底是不是人参,怎奈手机实在是不给力,在乡间信号差的离谱,网站都打不开,无奈之下只得放弃。 经历过此事后,颜书博跟廖强熟络了起来,互换了联系方式,又东拉西扯了一通,有惊无险的回到医院里。 一回到医院,颜书博火急火燎的把处方交给了黎主任,然后又将轮椅及氧气袋叫还给护士站,这才携款来到一楼缴费大厅,补交了三千。 忙完这一切,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拿出手机一瞅,下午五点整。 正准备回租住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接过一听,赫然是老妈打过来的:“书博啊,那个刘医生问我们,中药是在医院里煎,还是带回去我们自己煎?” 第五章 中医黑 颜书博闻言略做思索,他记得廖老中医曾经交代过,煎药不要用金属锅,最好用诸如砂锅、陶瓷之类的锅子,而医院里用的普遍是金属煎药机,煎药的时候把药全部一次性放进去,方便是方便,但老爸的病情特殊,还是有点不放心。 一念至此,颜书博毫不犹豫的道:“我们带回去煎吧。” “哦,刘医生让你上来拿处方去药房取药。”颜妈说完,“啪”的挂断了电话。 “电话倒是挂的蛮快,我还有话要问呢。”颜书博忍不住对着手机吐槽了几句,不过倒也习惯如此了,每次老妈只要讲完重点就挂电话,从不拖泥带水说上一句废话。 快步回到医生办公室,找到刘医生要了处方,复又回到一楼药房抓药。 药还是廖老中医所开的中药,不过纸换成了县人民医院的专用电脑处方纸,而在医生签名处则写有一陌生的名字:谭波。 见此颜书博忍不住嘿嘿一笑,他隐约猜到处方背后的操作,估摸着是心内科走个形势,请本院中医科会诊,然后原封不动的照抄廖老中医所开处方,临了签上本院医生的大名。 如此就名正言顺了。 其实背后的事实跟颜书博所猜八九不离十,不过其中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小插曲,那就是中医科的谭波医生听到黎主任竟然要他照抄别人所开处方,满肚子的不情不愿,毕竟怎么说他也是正儿八经的中医院校出身,而且还考过了主治医生。 莫名的拿一张未签名处方让他照抄,这分明是不信任,赤裸裸的打脸嘛! 谭波医生当场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黎主任无理的要求。 黎主任当然知道如此做有点伤人,但他也是没办法,不得已而为之啊。如果有那么一丝丝可能,他也不想请廖老中医参与本院的事情。 由于医院领导从未重视中医科的建设,设置中医科的初衷不过是应付上级领导的检查罢了。之前尚有一医术尚可的老中医,怎奈退休年龄一到,便回老家颐养天年去了。 乃至于偌大一个中医科,只剩下谭波一尊大佛。而本院医生除非病患要求中医会诊,基本上不会主动提起这个话茬。 因此中医科经年累月业绩惨淡,彻底沦落为医院的累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而谭波跟随之前那老中医不少时日,怎奈悟性不佳,至今不堪大用。 只是让黎主任没料到的是,这谭波瞧病的本事没有,脾气倒是挺大,一个毛头小子竟敢不给自己面子,当场就动了肝火,扬言要请领导来。 只可惜这谭波遭了无妄之灾,无奈只能屈服于黎主任的淫威之下,按照后者的安排走了个过场后,一字不落的抄下处方。 颜书博自然无从知道事情的幕后花絮,拿着处方到药房取了中药之后,便骑车来到联星市场买了个十块钱的砂锅,回到租住屋后按照廖老中医所留的煎药方法煎起药来。 颜书博拿着中药瞅了一下,里面枝枝叉叉,又是树叶又是根的,还有不少灰尘,拿来工具涮洗了一遍,这才把药放在水中泡上一段时间,忙完这一切后,将单独装好的附子放入砂锅中,慢火熬了起来。 接下来又将晚饭准备妥当之后,颜书博这才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从床底下拿出一本厚实的《实用内科学》翻看起来,其中的心衰篇和肝硬化篇他翻看了不下十遍,总幻想着能从字眼中抠出点道道来,用在父亲身上。 只可惜除了手术之外,上面的方法都试了一遍,终究是徒劳无功。 一想到手术,颜书博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就他爸目前这心肺功能,怕是在手术台上待不了几分钟,命就得交待了。 守了整整两个小时后,颜书博终于把第一道药给熬好了,只是由于第一次煎药,生怕把药给烧糊了,所以把砂锅加满了水,弄得熬出来的药满满的一大碗。 心衰是不能喝大量水的。 颜书博手忙脚乱的把一半的药液倒回砂锅,只拿了另一半和准备的饭菜去了医院。 陪着父母聊了一会天后,颜书博兴致泛泛的回到租住屋……。 第二天一早,颜书博一如既往的早早起来,在路上买了几个馒头吃了,来到上班的同华医院。 按部就班的交接班,查完房后,颜书博坐回自己专用的电脑旁,打开电脑准备将自己手下病人的医嘱完善一下,同时把病志给完成了。因为拖欠病例要扣钱,所以他每次都早早的把病例完成好,免得既要扣钱还得挨骂。 刚把医嘱完善,正待写病志时,却见顾主任昂着头,风轻云淡的走了过来,一拍颜书博肩膀,脸露狐疑之色道:“颜医生,听赵医生说你带你爸看中医去了?” 颜书博闻言照实答道:“嗯,昨天带我爸去看了一下老中医。” 顾主任闻言眉头一皱:“那医生给你爸开了中药?胆子蛮大嘛,这么危重的病人他也敢下药。” 颜书博应付着笑了一下,并未答话,继续埋头打字。 而一旁的顾主任却无休无止的问道:“颜医生,你不会真开了中药给你爸吃吧?就不怕吃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中药出问题吗?” 颜书博闻言尴尬一笑,却是不好如何回复对方,他之所以去找中医,乃是抱着黎主任所说的“死马当活马医”,本身对中药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更为重要的是,他对中药一窍不通。 而一旁的顾主任似乎没有罢休的迹象,老气横秋般教训道:“西医都治不好的病,中医怎么可能治得好呢?!我看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幻想出现奇迹罢了。” 对于顾主任的说辞,颜书博不可置否,但作为一个病患的家属,心里多多少少抱有一丝希望,不管有用与否,终究是要试过才能盖棺定论。 再说,中医能屹立5000年而不倒,想必有它不倒的原因。也许还真有那么一丝可能,能治好我爸的病。 颜书博如此想着,心存侥幸着道:“主任,我们找的这老中医。听人说非常厉害,这才过去找他的。我们去的时候门口有好多人等着排队看病。如果真要没效果的话,怎么也可能有那么多人慕名而来呢。” 顾主任闻言微胖的脸上挂着一抹讥讽:“我敢肯定,你肯定是被人骗啦,中医本身就是骗术,跟巫医没什么两样,动不动就扯阴阳五行,辨证论治,其实并没什么卵用。而那些江湖骗子则更可恶,他们为了钱,什么下三滥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包括泯灭良心的手段。” 颜书博闻言暗自苦笑一声,却是不好出言反驳对方,毕竟顾主任之所以如此说,也是怕自己上当受骗,不过眼下遭遇并非对方所说的那般不堪,充其量收了100块钱诊疗费,跟行骗扯不上什么关系。 见颜书博不再吭声,顾主任误以为目的达到,微胖的脸上展露笑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颜书博肩膀:“小伙子,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三言两语就相信了别人的话。趁现在还早,如果能找到人,就赶紧把钱退回来。” 颜书博闻言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并未出言反驳,而是埋头写起病志来。 待写完病志后,科室里来了两个病人,颜书博收了一个,剩下一个则罗医生收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忙完新病人处方和病志后,就到了下班时间,颜书博径直回来租住屋,照昨天的方法把药熬好,与晚饭一起送到医院。 第六章 拜师的念头 刚一进病房,就看见老爸在老妈的搀扶下,气喘吁吁的从厕所里出来,大好的心情顿时如坠冰窖。 颜书博黑着脸上去搭了一把手,然后旧话重提的数落了一番,这才拿出备好多饭菜和汤药,交给双亲,同时向父亲问起病情来。 待气喘匀了之后,颜爸迟疑了片刻,不敢肯定的道:“我也说不太清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床上好像没那么出气不赢了,感觉松了那么一点点。” 颜书博闻言心中莫名的有些小激动,忍不住连连反复问了数遍,得到的依旧是不确定答案。作为一个医生,他其实清楚得紧,就算是灵丹妙药,也不可能这么快见效,尤其是这种慢性病疗效则更慢,到底是自己太心急了。 不过终究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最起码还是有些盼头了,颜书博对父亲的病情莫名的有些乐观起来。 就这般过去三天后,在颜书博精心煎药服侍下,惊讶的发现父亲的病情神奇般的好转了许多,黎主任查房后也是啧啧称奇,当场嘱咐刘医生将肌注的西地兰改成口服的地高辛,静滴的呋塞米也改成了口服药,尽量减少液体入量。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突然的让颜书博一家至今仍不敢相信,医院打算放弃治疗的老父亲竟然在几副中药的辅佐下病情大好,有如起死回生之功效。 如果是路听途说的话,尚不足以为信,但这事情发生在自家老父亲身上,亲身经历,乃铁一般的不争事实,而在整个治疗过程当中,有西药的保驾护航,但中医药则起着力挽狂澜、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要说医术,颜书博自不敢与人争锋,但要说分辨是非,以他对医学的了解,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待兴奋劲一过,颜书博认真反思起自己所从事的医学来,他蓦然想起曾经跟同行的一次讨论,经过热烈的讨论后,大家形成共同的认识,在内科诸多病种之中,除了感冒能治愈之外,绝大部分内科疾病只能缓解,通过长期服药来控制,就像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等。 在中医药上颜书博十足的门外汉一个,但管中窥豹,通过父亲之事可见一斑,在慢性病方面,中医药优势似乎更加明显,效果更为显著,而费用却惊人的低廉,一付中药才五十来块钱,经济而又实用! 蓦的,一个可怕的想法在颜书博脑海中闪现出来:拜师学中医! 想法刚一冒出,就把颜书博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胆大,大胆到颜书博自己都难以接受!眼下,他可没勇气放弃医院里那份工作,工资虽然不多,总算能缓解一下家中困境。 如果说此想法说将出去的话,绝对会掀起滔天波澜,身边会有一大片人站出来,说他读书读傻了! 想想也是,放着前途无量的西医不要,去学劳什子中医,如果学业有成,那也就罢了。如果失败的话,本就失败的人生怕是永无出头之日喽。 一想到“失败”二字,颜书博整个身体如同被雷劈中般,毫无征兆的一僵,两眼呆愣,怔怔的望着窗外发起楞来,脑海中闪现出一熟悉的身影来,如同烙印般久久挥之不去……。 待心态平稳后,颜书博强行将拜师的想法压在心底,强打起精神来面对生活的艰辛,作为家中独子,他不得不一力扛起家中重担,每天三点一线,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般穿梭于同华医院、县人民医院、租住屋。 时光过得飞快,转眼一个星期就过去了,在颜书博的精心照料下,颜爸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精神抖擞的走出县人民医院大门,坐上了颜书博的电动车,回到了租住屋里。 压在全家胸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一家子如释重负般的重重吸了口气。 老爸病情得以缓解,颜书博自然不敢相忘黎主任的搭救之恩,请对方去宾馆里大吃大喝是不可能的,三千多块钱一个月的工资本就捉襟见肘,如果再请吃饭,对于他这种家庭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目前能做的也就是请黎主任到家吃个便饭,然后送点家里的农副产品罢了,而颜妈因此早早的回了乡下,拿了些自家菜园里的蔬菜和两只老母鸡过来,准备送给前者。 出院第二天,待下班后,颜书博径直找到黎主任,说明来意。 盛情难却之下,再加上算不上破费,黎主任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一路去了颜书博的租住屋。 刚一进屋,望着简陋至极的租住屋,黎主任脑海中莫名的涌出股心酸来,他见过不少因病致贫的家庭,处境大抵如此,只是凭他一己之力无从改变。 稍作等待后,颜妈端上刚做好的几样农家小菜,然后又提着一桶自家酿的米酒,倒了一大碗给黎主任。 颜爸眼巴巴的看着颜妈,看样子是想啜上几口。 颜妈毫不留情的瞪了一眼颜爸,直接将对方想要饮酒的念头给掐灭在萌芽之中。 黎主任见此,笑着叮嘱颜爸千万不能饮酒。 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再加上黎主任地方口音又重,颜爸根本就听不懂前者口中的塑料普通话。 翻译的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颜书博身上。 颜爸自然不敢当着众人饮酒,满口应承下来。 吃饭期间,几人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大堆家常,临了黎主任凝望了一眼颜爸:“老颜啊,这次你从阎王爷那里捡回一条命,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回家后就好好的享福,不要再做事啦。” 颜爸闻言深叹一声:“唉,我也想好好享福,可是……。” 黎主任闻言心神领会,侧过头来憋了一眼颜书博,叹息一声道:“老颜你是放心不下他吧?放心不下也得放下啊,你都病成这样了。再说他长大成人了,就由他去吧。” 颜爸眉头紧锁,徐徐“嗯”了一声后,便不再搭话,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颜书博见此眉头紧锁,一股难以承受的负罪感深深的压在胸口上,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父亲话里行间无不牵挂着自家儿子,即便是病若游丝。 父爱如山! 只是这分量太重! 沉甸甸的! 仿佛看穿了颜爸心中所想,黎主任并未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看向颜书博:“小颜,你爸的中药还在吃吧?既然有效的话,可不能停药啊。” 颜书博闻言连连点头,嘴上说着不敢停药的话语,不过经黎主任一问,突的触景生情,脑海中冒出廖老中医的画面来:“黎主任,向您打听个事,您觉得廖老中医这人如何?” 黎主任闻言略作沉吟,片刻后伸出大拇指,认真道:“他嘛,医术真的没得话说!就拿你爸来说吧,这么危重的病情经他一出手,竟能绝处逢生,足以说明一切了。而且听人说,有些大医院判了死刑的危重病患去他那里一次后,竟也起死回生。不过他这人相当看重名望,再加上某些不愉快的事情,基本上不沾你爸这种病危病重的人了。”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颜书博闻言脸露恍然,一副若有所思状,对廖老中医之异状有了些许认识,不过随即释然。 黎主任遗憾着感慨道:“是啊,更遗憾的还在后头呢,这家伙收了九个徒弟后,就不再收徒弟了,枉费了一身的好医术!” 第七章 复诊 “啊!”颜书博闻言差点尖叫起来,对方一席话如同当头棒喝,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再没心情听黎主任说些什么,脑海中浮现的全然是“不再收徒”四个字。 黎主任自然没有注意到颜书博的异样,酒足饭饱之后便起身准备回家。 颜妈眼疾手快,连忙将备好的两只鸡塞给黎主任。 略作推托后,黎主任半推半就的接了,临了到门口时止住脚步:“像你们这种困难家庭,可以找村里申请困难补助的。” 颜爸夫妻俩对视一眼之后,却是未接话茬,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 第二天天一亮,颜妈便坐上返乡的大巴车,一大家子农活需要她料理,万不可错过春忙。 而颜爸则留在了颜书博出租屋里养病。 就这般日复一日过了一个星期后,颜爸苦瓜着朝颜书博道:“书博,你看我这病也好的差不多了,要不把中药停了吧,苦的要命,吃的我都要吐了。” 因为颜爸病情也日渐好转,再加上满脑子想着如何拜师一事,颜书博自然无暇顾及药方之事,如今一席话竟一语惊醒梦中人,才恍然想起该找廖老中医看看,是不是要更改处方,毕竟如今症状大好,也不知道药还对症否。 颜书博断然不敢让老爸停药,而是将心中的想法告知老爸,准备明天下班回来后,便带他再去一趟廖老中医那换方子。 本来颜书博打算租廖强的面包车,怎奈颜爸坚持不肯,一定要让前者骑电动车去。 颜书博拗不过老爸,只得答应下来,望着后者黝黑的脸庞,心里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般五味杂陈,百般不是滋味。 吃完午饭后,颜书博检查了一下电动车电量,载着颜爸朝巷尾村赶去。 出发前,颜书博怕老爸受凉,特意给后者披了厚实的羽绒服,这才安心上路。 一路无话。 约莫一个小时后,廖老中医的五层小洋楼徐徐出现在颜书博视野里,而洋楼一侧的私家车若隐若现,渐渐的越发清晰。 望着豪车别墅,颜书博心中狂起波澜来,双手情不自禁的开始颤抖起来,好在意识尚存,不能的将车停稳,怔怔的望着前方景物出奇起来。 此时此刻,颜书博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反思着二十多年走过的人生,规划着未来的路该如何走,思来想去后,如果按部就班的上班,前途大抵如此,想要改变,除非继续考研深造。 先不论能否考上研,三年的学费不知道去哪弄,更别提给父亲治病了。 在学医之前,就有人劝过他,家里没钱莫学医,当时颜书博没听,如今大抵明白那人话里意思了。 当初初中毕业就放弃学业的,有人当上了包工头,发了大财,即便是在工地上混的,累是累了点,但也成家立业,衣食不愁。 而从事其他行业的,也多多少少混出个人样来了。 唉!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路终究是要继续往前走,只是该走向何方呢? 见得颜书博毫无征兆的停下车,颜爸忍不住出言催促道:“怎么不走了?” 颜书博从迷茫中惊醒过来,如同惊吓般睁开迷茫的双眼,豪车洋楼再度映入眼帘,一个熟悉的念头再度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拜师学中医!就算不收徒,跪也要跪到对方答应为止! 这个念头一出,如同烽火燎原般一番不可收拾起来,以雷霆万钧之势占据了颜书博的整个脑海,让他瞬间下定决心,义无反顾起来。 下定决心后,颜书博目露坚毅,毫不犹豫的骑车往廖老中医赶去。 好长一段时间内,每每回想起这事,颜书博虽然无悔于自己的抉择,但总觉得有些年轻气盛,未经深思熟虑便贸然下此决定,直到多年后有人问起此事时,再细中回味,方才发觉其中玄机,此时再让他做一回选择的话,怕是走同一条路。 阅历不同,看待事物的眼光也不尽相同。 一个是在强烈的求生欲下做出本能自救,而另一个是多方权衡之后选择最为有利的选项走出困境,不过终究是殊途同归。 一小会儿功夫,颜书博平安来到小洋楼前,不待将车停稳,门口一喇叭里播放着“十五号”。 话音刚落,从其中一辆私家车上下来俩人来,其中一人手中赫然提着ct袋,袋子上印着xx人民医院,邻省一知名大医院。 停好车往大厅里一瞅,大厅里人头攒动,影影绰绰,看上去人还不少的样子。 大厅里临近入口处的四张诊疗桌旁均有一名医生正襟危坐着,各自忙着给桌前的病人把着脉,偶尔低声交谈着什么,忙的不亦乐乎。 要说之前因为赶巧,没有看到真实而具体的场景,而眼下这一幕则看得颜书博心血澎湃,心中拜师的决心也更加坚定起来。 来到门口自动挂号机前,颜书博在屏幕上按提示操作了一番后,从里出来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三十五号”。 一见这号码,一万只草泥马瞬间在颜书博心里奔腾而过,他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也未曾料到前面竟有二十名病患,轮到自己的话,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事实也如颜书博所料,叫完“十五号”之后,门口喇叭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约莫十来分钟后方才叫“十六号”。 照此速度看下去,今天不知道能否有时间复诊呢?! 颜书博不禁暗暗有些懊恼起来,他后悔自己做事不够缜密,明明知道看病要排队,却没有做好前期工作,让体弱的父亲在户外干等着,万一要是有个头痛脑热的,那事情就麻烦了。 为了以防万一,颜书博快步走了进去,准备找人借条凳子,却见貌美如花的廖杏春从里屋走了出来,只是今天换了件蛋黄色的风衣,走起路来衣衫飘飘,风情万种。 颜书博自不敢盯着别人看,简略说明了来意后,便跟着后者搬了一把椅子,让父亲坐在门口不远处的走廊上,他则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后,坐在电动车上闭目养神起来,心中则筹划着拜师的话语,以免到时笨嘴笨舌,徒增笑料。 转念一想好像不对啊,门口坐着四位医生,再加上廖老中医,不就是五名医生了嘛,诊病速度如蜗牛般慢实在说不过去,跑到大厅一看,这才发现其中门道,敢情四名医生均为廖老中医的徒弟,他们诊完病后还得师傅复诊。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等待了,一分一秒皆都难熬,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好不容易等到喇叭里响起“三十五号”,颜书博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拿起手机一瞅,此时竟是五点二十分,离卫生室下班尚还有十分钟时间,也就是说,足足等了两个半小时后,赶上了最后一趟末班车! 拿着号码纸来到大厅后,其中一名鼻梁高挺的二十余岁医生示意颜爸坐下,然后快速给后者把起脉来,把完脉后又看了一下舌苔,这才向颜书博问起病史来。 颜书博如实把老爸的病情向对方叙述了一遍。 听得颜爸如此复杂的病情,高鼻梁医生直接傻眼了,二话不说让颜爸去了另一个医生那里。 整个过程充其量花了一分钟时间! 接下来的医生跟之前高鼻梁医生差不多,不过给人的感觉较前稳重了许多,没了高鼻梁医生的呆愣,脸上挂着苦苦思索的表情,看样子在思量对策。 第八章 我想拜师! 走了一个过场后,终于如愿以偿的来到廖老中医面前。 粗略看了一眼颜书博父子后,廖老中医似乎微微一怔,略作思索后,脸露讶色:“你就是黎主任介绍来的那个心衰病人吧?” 此刻颜书博心中装着自己的小算盘,而且还有求于对方,正所谓做贼心虚,面对廖老中医时心里不免七上八下,不过听得对方认出自己来,打心底佩服笑着道:“您记心真好,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还能认出我们来。” 廖老中医闻言呵呵一笑,却是不可置否,转而看向颜爸:“今天看你精气神不错,看样子病情恢复得不错嘛。” 颜爸闻言咧嘴笑了笑:“嗯,多亏了您老医术高超,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廖老中医淡淡一笑:“也不全然是我老头子的功劳,县人民医院的黎主任同样出了大力的。” 廖老中医说完望了一眼围过来的四名徒弟,示意颜爸伸过手来,一手搭在后者寸关尺上,微眯着双眼,似乎在全身心的感受着指尖下的脉搏跳动。 约莫一分钟后,廖老中医方才徐徐睁开眼睛,方才让颜爸换了另一手重复前面的动作,然后又瞄了一眼舌头,脸上淡淡一笑:“嗯,恢复的还不错。” 一听到“恢复的不错”,颜爸误以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脸上略显兴奋,脱口而出道:“医生啊,这个中药实在太苦了,能不能停了不吃了啊?” 廖老中医闻言一怔,随即脸上笑容一敛,正色道:“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停药呢?!千万可不能做这种傻事啊!一旦停药,你这刚刚得以好转的心脏病就会打回原形,最终功亏一篑,而病情也只会更加严重。要知道,心衰反复的次数越多,病情只会越严重,最后直接无药可救。这样的后果,想必你我都不愿面对吧?” 一连串反问从廖老中医口中说将出来,颇有种排山倒海的架势,给人一种无力招架的错觉,即便是一旁的颜书博听闻此话后,也被对方的气势给震慑住,难以生出反抗的念头来。 更别遑论没见过大世面的颜爸了,黝黑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被廖老中医一番话给吓的不轻,当即打消了停药的念头,坐在一旁闭口沉默不言起来。 斜睨了一眼颜爸后,廖老中医微微轻叹一声,似乎对此类病人见多不怪,面无表情的从旁边的一垛处方纸里翻出颜爸之前的处方,稍作比较后,便动笔开起处方来。 望着廖老中医落笔如有神之势,颜书博满脑海里拜师的念头再度升华,如蛆附骨般深入骨髓,浑然不觉手心、额角不经意间冒着丝丝热汗。 稍待片刻后,廖老中医在医生签名处重重的写下自己名字,顺手将处方交给抓药的中年女子,然后开始收拾桌面起来。 而一旁围观的四名徒弟也开始散去,其中看似文弱的年轻女子则走向药柜,趁中年女子抓药的间隙,趴在柜台上观看起颜爸的处方来。 随着时间的徐徐流逝,诊疗桌上物品越发稀疏起来,这一切落在颜书博眼里,有如火烧眉毛尖般,令他心急如焚,站在原地忍不住直跺脚,心中不断的重复着:“怎么办,怎么办?我说还是不说呢?!” 时间并未如颜书博所愿止步,依旧一点一滴的逝去,廖老中医已然收拾好一切,准备起身离去。 就在廖老中医起身的那一刹那,颜书博不知哪来的豪气,心中大胆想道:“男子汉大丈夫,有想法就要付诸行动,瞻前顾后哪能成事!大不了白费口舌!” 颜书博如此想着,右腿大胆往前一迈,急道:“老中医,等等!” 廖老中医闻言抬起头,目露疑惑的看着颜书博:“哦?有事么?” “老中医,我想拜您为师,可以吗?” 这一声话语,如同平地起惊雷,迅速在众人心中激起千层浪来。 廖老中医闻言吃了一惊,显然没料到颜书博会来这么一手,脑回路在这一刹那间“嗡”的短路,一时不知如何才好。 而不远处的四名徒弟见得此幕,俱都满脸惊愕的看着颜书博这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片刻后嘴角间不约而同的露出遗憾之色,因为他们早就听师傅说起过不再收徒,这不自量力的家伙拜师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只是有人面露同情,而有人则面带嘲讽之色。 而周遭等着抓药的病患和病患家属们同样被颜书博的大胆举动雷的外焦里嫩,齐刷刷的将目光投了过来,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场中两人,脸上表情各异,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就连坐在诊疗椅上的颜爸见得颜书博此举,心中也是惊诧莫名,他自始至终没听过自家儿子要拜师的只言片语,但眼下光景足以说明,这家伙必定做了一番深思熟虑,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一念至此,颜爸不免有些忧虑,他怕眼前这位非亲带故的廖老中医会无情拒绝,给自家儿子当头棒喝!更为棘手的是,这小子倔强的很,能不能承受的了这种挫折! 颜爸满脸期盼的看着廖老中医的一举一动,心里不断的祈祷着对方能大发善心,遂了自家儿子的愿。 话一出口后,颜书博心中的那口豪气顿泄而出,脑各种顾忌不断冒尖,尤其是想到周遭众人眼中那剑芒般的眼光看着自己,有种如芒在背之感。脑海中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一齐涌将上来,包括电视剧和小说里的拜师桥段。 终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震惊了片刻后,廖老中医形色如常道:“小伙子,你想拜师,这是好事,如果再年轻几岁,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你。只是我这一把老骨头,没精力再带徒弟,更怕误人子弟,所以的话,你还是另寻高就吧。” 对于廖老中医的说辞,颜书博心里早有准备,岂肯被对方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当即道:“因为您老医术高明,才几副药就把我爸的病给控制住,打心底佩服您的医术,还有……” 怎奈廖老中医是油盐不进,任颜书博如何说的天花乱坠,就是不应这个口,甚至还把黎主任也给搬出来:“小伙子,老头子我是真没精力带徒弟啦。你要不信的话,回去问问黎主任,当初他曾带着自家亲侄子过来拜师,我都直接回绝了。你说我如果收你为徒,做人未免言而无信,厚此薄彼啦。” 廖老中医这一番话,说的是有理有据,几乎无懈可击,直接让笨嘴笨舌的颜书博闭嘴了,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颜爸虽然没读过书,却亲身体验过廖老中医中药的疗效,和自家儿子一样,非常佩服对方的医术。知子莫若父,他心里估摸着自家儿子想要拜师的原因也是基于此。 听到廖老中医严词拒绝,颜爸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时他必须站出来帮儿子说上几句话:“老中医,有些话我想对你说说,您没意见吧?” 廖老中医闻言点了点头道:“没意见,有话您就说吧。” “不瞒您说,我家祖祖辈辈在农村务农,没见过什么世面。而有幸书博这孩子读书用功,成绩又好,高考成绩也还不错。只可惜做父母的没眼光,听了别人的建议,选择了中西医结合专业,后来才知道错的离谱。” 说到此,颜爸闻了闻心神,方才又道:“等读完大学后,书博他想考研读西医,怎奈碰上我病倒,家里没了积蓄支撑他。这几年里,他不仅要上班养家,还要风里来雨里去的带着我四处治病,住院时又要分身照顾我。” 第九章 机会 说到此处,颜爸眼角间湿润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周遭众病患:“这其中的苦楚,我想他们有人应该深有体会。唉,都是我这个当爸的拖累了他。” 经颜爸这么一搅局,周遭众病患俱都沉默起来,颜爸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掷地有声的落在了他们心坎上,切切实实的感同身受。 尤其是居中一人从外省跑到这里来,千里求医治病,这其中的辛酸苦辣咸,不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 许是被颜爸的话语所感动,许是感同身受,一身着中山装,六十左右年纪的男病患微叹一声,手中提着一袋检查单,徐徐走到廖老中医身前道:“廖医生,我看您就收下他吧。” 而其他一众病患,许是被中山装男子所感染,个个站了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帮着颜书博,力劝廖老中医收下。 作为一个从医多年的老中医,廖老中医何曾不知晓病人的难处,但他是真心不想再收徒弟,实在是太过费心费力,当下苦笑道:“我是真没精力去培养徒弟了。” 虽说颜书博对结果不甚乐观,但还是对每一个替自己说话的病患心存感激,将每一张脸记在心坎上。 中山装男子闻言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廖医生,自七年前因突发心脏病做了支架后,我和他们一样四处求医,最终发现您老这儿医术最好,所以每次一发病都来您这儿。自发病后,我闲暇之余喜欢看看中医书,同时对医家也很感兴趣。” 中山装男子说着将目光投向颜书博,笑着点头道:“小伙子不错,你拜师的原因是想给父亲治病吧?” 颜书博闻言报之一笑,点了点头。 中山装男子“嗯”了一声,调转头来看向廖老中医道:“这小伙子的回答,让我想起金元四大家里的朱丹溪来。这朱丹溪年轻时磨难重重,他十四岁时父亲因病过世,三十岁时母亲又罹患重病,而‘众工束手’,为了治母亲的病,故而立志学医,千里求师,乃至于后来取得重大成就,与刘完素、张从正、李东垣齐名。还有东汉末年的张仲景……” 不待中山装男子继续往下说,廖老中医接过话茬:“东汉末年,封建军阀割据,战争烽火频起,灾疫连年,百姓民不聊生,乃至于“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民族的苦难,亲人的伤痛,激发了张仲景拯救苍生的责任感,在为官的同时,发奋研究中医药理,最终成就一代名医,后人冠之以“医圣”。” 中山装男子闻言微微一笑:“老中医果然见多识广啊。” 廖老中医淡淡一笑,承让道:“哪有,哪有,我也是拜师的时候,听师傅说起过。” 中山装男子闻言瞅了一眼颜书博:“老中医,您看这小伙子跟上面两位中医大家遭遇差不多,怀着同样的目的拜师,而且听他父亲说学习成绩也不错,不如给他个机会,说不好……。” 廖老中医闻言苦笑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老头子我再要拒绝的话,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说到此处,廖老中医打量了一番眼前貌不惊人、衣着普通的颜书博,沉吟了片刻方道:“这样吧,我这里有本《中医基础理论》,你先拿回去看上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再问你几个问题,如果答得好,老头子我自然收你为徒,如何?” “好,谢谢,谢……” 随着“好”字一出口,颜书博眼眶里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不停的开始往外流,说起话来也梗咽不全、语无伦次。 伴随着眼泪一同流出的有心酸、委屈、无助、无奈,更有求医多年的辛酸苦辣咸。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机会得来不易,是父亲消费自家苦难博得众人同情之下得来的。 让人同情的,往往都是弱者! “弱者”二字如同滚烫的烙铁一般刺痛着颜书博内心的自尊,他暗暗发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去掉身上的“弱者”标签。 中山装男子万没想到颜书博竟有如此剧烈的反应,他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以示鼓励,摇头轻叹一声,提着抓好的中药与同行女子径直出了大厅。 待尘埃落定,周遭病患陆陆续续的开始散去。 而廖老中医表情复杂的瞅了一眼颜书博,轻轻一摇头,跟随众人悄然离开了大厅。 不到十秒时间的功夫,空落落的大厅里只剩下颜书博父子及一位忙着抓药的药师及一名等着收费的收费员。 刚一出门,中山装男子的同行女子有些不解道:“老洪,你说这大小伙子也太脆弱了吧,别人还没答应收他为徒呢,就哭了起来。” 被称为“老洪”的中山装男子摇头道:“这个时候流泪很正常。” “还正常?也不嫌丢人啊?” “你想啊,父亲病倒,赚不到钱不说,还要到处花钱治病,而他所赚又不多,压力可想而知。再加上拜师又不顺,小伙子心中肯定绝望,乃至于事件反转后,就像久旱逢甘霖的难民,一时间的激动落泪,肯定是免不了的。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 颜书博自然听不见众人对他的评价,即便是听见了,也只能听之任之。 经此一发泄后,颜书博内心出奇的平静起来,古井无波,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快速回去好好看书,一举通过考核,然后把廖老中医的一身本领学到手,治好父亲的病。 将《中医基础理论》收好后,颜书博走到药柜前,接过中年女子抓好的中药,脸色平静的去收银台付了款后,就一刻也没停留,载着老爸往租住屋赶去。 在拿药和付款的过程中,颜书博察觉到了两人异样的目光,对此他对坦然笑对,并未做任何解释。 进了里屋后,廖杏春迫不及待的大声道:“爷爷,你不会真打算收那家伙为徒吧?” 廖老中医闻言停下脚步,苦笑着道:“你以为我想啊,只是在那种场合下,我不应也得应啊。那老头三言两语就把我逼的无路可退,是个厉害角色啊。” 话音刚落,却见厨房里走出一看似六十开外的老妪,尖着喉咙质问道:“老头子,你又收徒弟了啊?” 廖老中医苦瓜着脸,摇头叹息道:“没有,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而已。” “我还以为你出尔反尔呢!要我说啊,机会都不要给他。上次县医院的黎主任找你,你愣是没给面子,到时候他要问起,我看你怎么向他交代?” “交代?他那里还好交代吧。他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此处,廖老中医瞅了一眼廖杏春,却是不再往下说,转而看向众徒弟问道:“你们可知道张仲景写了什么书吗?” 其中年纪较大、浓眉粗眼的男子闻言笑道:“师傅,当然是《伤寒论》和《金匮要略》啊,您不是经常要求我们把这两本书背熟吗?” 廖老中医闻言笑着点点头道:“张仲景不愧是‘医圣’啊,以一人之力写了两本书,而且还都非常重要,虽说排在《黄帝内经》之后,却也跻身中医四大名著之列。《伤寒论》成书时不叫这名,而是叫《伤寒杂病论》,该书在东汉末年的战乱中散佚不全,后经西晋王叔和整理成册后,方才取名《伤寒论》,方才流传至今,颇为不易呀。” 第十章 开始学习 徐君海闻言目露心神向往之色,一脸的崇拜之意。 而一旁的文弱女子闻言感慨道:“师傅,你说张仲景要是没有经历那场瘟疫,他还会写出那般精彩绝伦的中医书来吗?” 廖老中医闻言抚须一笑,道:“这个还真不好说,想要学好中医,天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坚韧不拔的大毅力,而像张仲景、朱丹溪这种经历过切肤之痛,往往有着超乎常人的决心、毅力,一旦爆发,威力惊人。” “爷爷,听你话里意思,敢情看上那小子的潜力了啊?可你干嘛多此一举,让他回去看《中医基础理论》啊?”廖杏春歪着脖子,满脸好奇的望着自家爷爷道。 廖老中医闻言笑着摇头道:“你从哪里看出他有潜力啊?” 老妪站在一旁帮腔道:“老头子,依我对你的了解,杏春说的话不无道理,你让他回去看《中医基础理论》,怕是想看看他的悟性,然后再决定收不收,没猜错吧?” 廖老中医闻言苦笑一声,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你们这都哪里跟哪里啊?真没有的事……。” …… 待黑暗渐渐笼罩住整个l市时,颜书博已然安全回到煤源小区的租住屋里。 刚一进屋,颜书博就熟稔无比的帮父亲煎好药,然后才开始准备饭菜。 忙完后,颜书博没敢丝毫耽搁,拿出《中医基础理论》和纸笔,抓紧时间细细阅读起来。 他心里清楚,廖老中医之所以给自己一次机会,怕是被那心脏病老人家的巧言善辨给逼的,而且答应的时候又不情不愿,一旦让其抓住辫子,拜师的愿望只怕就此泡汤。 今天有人帮着说话,考核的时候则是对方占主动,不会再有这种好事砸在自己脑袋上了。 这本《中医基础理论》看上去有些破旧,很多地方有标记的痕迹,应该有不少人看过。而他,铁定不是第一个,怕也不是最后一个。 颜书博学的是中西医结合,在学校学过这门课程,只是当时并未重视,看书也是为了应付考试,再加上年代久远,基本上忘得的差不多了。即便是能记起些许,也只知道里头讲了些五行金木水火土及阴阳,至于其他的,还真没印象了。 颜书博苦笑了一声,暗自有些懊恼,当时学习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多花些心思在这上面呢,害得今儿个临时抱佛脚,被动的很。 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倒不如把后悔的时间全部放在看书上。 说做就做,强行平复好心情后,颜书博慢慢翻开书页,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 而颜爸则在一旁静静的关注着自家孩子,不敢出言打扰,就连咳嗽也是尽量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后者的学习。 开篇第一章讲的是中医学的哲学基础,里面讲的是精气学说、阴阳学说、五行学说等。 这些内容对颜书博来说,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只可惜没有燕归来,不花一番苦功夫的话,怕是难以通过老中医的考核。 徐徐将心神沉淀到书中每一行、每一个字里,认真琢磨着字里行间的含义。 虽然书中引用了不少古文言文,而且不少还深奥难懂、晦涩难明,凭他现在的文言文功底完全搞不定,好在科技技术发达,可以借助手机找度娘。 平素颜书博喜欢将难以理解或者记忆的知识点画在纸上,然后根据其中的联系记忆,对于那些基础的东西,则编成易记的诗句或者语句。 这么做的话,不仅提升了学习效率,而且效果还不错,唯一的缺陷就是有点耗费时间。 颜书博将手机上查来的要点和书本知识做成笔记,而有些抽象的内容则按照理解画成图,凭借图案巧妙的将其记下来。 约莫一个小时后,颜书博伸了伸懒腰,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些许微笑,经过短时间的接触后,他隐约觉得基础对于国人来说并不难,十足的以现实生活为基础,生活中随处可见,什么天、地、气,升、降、聚、散之类的。 临了回头一想,颜书博蓦地想到风的形成,似乎与精气的运动变化非常相似,不同高度之间的大气进行热量,动量,水分的互相交换;不同性质的空气得以相互交流,并以此形成各种天气现象和天气变化。 大气同样有着升降聚散! 这一发现,隐隐让颜书博有些小激动,感觉找到了入门钥匙。 此时颜书博自然不知道,中医本就讲究“天人合一”,乃是以自然科学为主体,与人文社会科学等多学科知识相交融的综合性医学科学知识体系,跟西医有着本质的区别。 西医是在实验室研究兔子和老鼠,它的基础乃是分子和原子;而中医研究的对象直接是人与自然,宇宙自然是大天地,人则是一个小天地,人和自然在本质上是相通的,故一切人事均应顺乎自然规律,达到人与自然和谐。 其实中医的“天人合一”思想,乃是受道家思想影响,道家始祖老子曾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因为这一点与道家思想不谋而合,某些中医黑籍此借题发挥,作死的攻击中医。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到十点多了。 长时间的扑在学习上,让得颜书博头晕脑胀起来,他慵懒的伸了伸懒腰,然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发现时间不早了,蹑手蹑脚的去了一趟父亲床边,见后者睡眠正酣,布满沧桑的脸颊异常平静。 颜书博忍不住深叹一声,内心倍感交集起来,相较于父亲所受的苦难,自己这点挫折不值一提啊! 轻步离去后,颜书博匆匆拿起笔记徐徐翻阅了一遍,惊讶的发现笔记里出现的书名是《素问》与《灵枢》,更为重要的是,这两本书的内容被引用的内容非常重要。 这不得不让颜书博分外重视。 他拿起手机,打开百度查了一下,结果瞬间傻眼了,敢情这两本书合二为一成《黄帝内经》了。 对于《黄帝内经》,颜书博略有耳闻,曾经玩游戏的时候接触了一下,好像是给孩子打书的特殊道具,没曾想在教材里出现的频率如此之大! 再往下看,赫然发现《黄帝内经》是中国最早的医学典籍,乃中医四大经典之首,换而言之,是中医“医学之祖”,对后世中医学理论的奠定有深远的影响。 从网上各种评价来看,想要学好中医,研读《黄帝内经》怕是必不可少,那手中有一本实体书就不可或缺了。 一想到买书,颜书博不得不慎重,每一分钱必须花在刀刃上,该花的花,不该花的决不能浪费。 他将手机收好后,没有马上熄灯休息,而是坐在原地一手托腮,细细思考起来。良久,却见他突的站起身来,目光坚毅的望着窗外:“没钱又怎样,该买的还是要买!” 颜书博毫不犹豫的拿起手机,打开一个购物网站,输入“黄帝内经”四个字后,弹出不少页面来,看的他眼花缭乱。 经过一番比对之后,颜书博最终选择了一套价值两百多的,他之所以选择贵一点的,还是考虑对古文言文不甚了了,怕买回来看不懂,这才选择了有现代翻译的书籍。 不过买完书后,颜书博隐隐有些肉疼。 前些天医院发了工资,但是大部分都填了住院费那个窟窿,手里基本上没有余钱了,而买书的钱用的还是信用卡里的钱。 站在旧窗边望着窗外无边的黑暗,颜书博有种难以言明的复杂情感……。 第十一章 言语冲突 第二天天一亮,颜书博就被手机的闹铃给惊醒。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麻利的爬起床,眼疾手快的准备好父子俩的早餐,这才风风火火的赶往同华医院。 刚一进医院大门,就听得住院部三楼大内科闹哄哄的一片,进得医生办公室,找来上晚班的赵子华一问,方才知道昨晚一病危病人咽气了。 而走廊上聚齐的人群则是死者的家属,正在跟医院医务科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 这些事情可不归颜书博管,他自然懒得去趟这趟浑水,打开电脑后,自顾自忙了起来。 出了这等事,顾主任自然脱不开身,分身乏术,只能放任一众年轻医生自己查房了。 快到午饭时分时,聚集的人群终于散去,尸体也被家属给抬走。 顾主任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眼眶里满是血丝,嘴里不断的打着哈欠,看来是一宿未睡的样子。 一进来之后,顾主任目光迅速在众医生身上一掠,问了一句住院病人有没有问题的话语就准备离去,临了余光中憋见颜书博,似是想起什么,慢步移近过来:“颜医生,你爸病情怎么样了?” 此刻颜书博正拿着手机查看发货情况,听得顾主任一问,当即站起身来,笑着道:“多谢主任关心,我爸恢复得不错,已经出院了。” “啊?好转出院了?”顾主任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曾想到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当即满脸讶色,一对血红色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颜书博,显然持怀疑态度,因为他跟颜爸打过几次交道,对颜爸的病情说得上了如指掌。 “是啊,出院快十天啦。”颜书博不疑有他,笑呵呵的道。 “都出院十多天了啊?”顾主任听闻后,彻底不淡定起来,血红的眼珠子直直的盯着颜书博:“前段日子,你爸的病情好像比刚才过世的病人还严重,才几天功夫怎么可能就好转出院了呢?” 颜书博被顾主任那血红的眼珠子盯的有些不自然,不过仍旧照实说道:“那天我听从心内科主任的建议,找了个老中医开了几副中药,中西医结合之下,一个星期之后便好转出院了,至今还在服用中药呢。” 顾主任闻言阴晴着脸,语气明显不悦起来:“什么?你真的给你爸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中药啊?你就不怕吃出问题来吗?” 顾主任只所以如此激动,其实并不是出于担心颜爸的安全问题,而是因为颜书博忤逆他的建议,一意孤行的抓了中药来吃,全然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再加上死者家属折腾了一晚上,顾主任已然累得精疲力尽,脾气本就在暴走的边缘,一触即发。 颜书博目瞪口呆的看着顾主任,他有些闹不明白对方因何激动至此,自己工作上一直兢兢业业,从没惹出什么乱子来,瞻前顾后的摇头否认道:“没吃出什么问题呀。当时我也跟您担心同样的问题,所以一边住院一边吃中药。” 似乎意识到有些失态,顾主任恢复已往的状态,语气一缓道:“颜医生,你还真相信中药能治病?” 颜书博闻言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道:“以前有点不信,但经过我爸一事之后,不得不让我相信。” 顾主任闻言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规劝道:“小伙子,别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树枝、树叶、根什么的,也能治病?依我看,你爸能好,十有八九是县医院之前的治疗开始起效,怎么说也治疗了二十多天,是吧?而你们赶巧在这个时候抓了几副草药吃了一下。” 顾主任说着别了一眼颜书博:“你们就傻傻的相信是中药的效果了。如果那老中医真厉害的话,你敢让他做临床试验吗,比如随机对照试验什么的。” 到此刻,颜书博总算明白顾主任置气的缘由了,敢情他压根儿就不相信中医,甚至于排斥中医,所以在听到自己用中药治病时,才显得那般激动! 既然摸准了对方的脉,颜书博自然无意去触顾主任的霉头,更没想法去跟后者争辩是非,卖力不讨好之事他才懒得去做,故作姿态的敷衍了几句,让对方过足了嘴瘾,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颜书博自然不会听信顾主任的偏激之语,吃完午饭后寻了个僻静之地,拿出《中医基础理论》争分夺秒的认真阅读起来。 有了昨儿晚上的经验,颜书博看书时,每每在拿捏不定的时候上网查询,将网上所查内容消化吸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加入了进去,看上去更加完善,也更加丰富起来。 而经此一闹之后,同华医院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切运转照旧。而死人事件自此没了下文,怎么个处理法无从得知,即便是有好奇者提起,众人的回答如出一辙,三个字“不知道”。 颜书博本就不喜欢嚼舌根,对于这种八卦之事提不起任何兴趣,再说他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去做呢! 如此又过了几天后,《黄帝内经》终于邮寄到颜书博手中。 颜书博轻抚着手中赞新的书籍,闻了闻书上散发出来的书香味,内心莫名的有些小激动,究其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待兴奋劲一过,颜书博着手准备开书。 只是手中的这本书实在是太厚,足足有一千多页,一个月之内全部看完有些不太现实,不上班的话倒是可以一试。在目录里找到跟《中医基础理论》内容相关的几个章节后,便全身心的投入研读当中。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随着坚持不懈的努力,颜书博总算将《中医基础理论》看完了一大半,不过读到《经络》这一章节,不禁有些头疼。 十二经络、奇经八脉的名字很好记,里面有规律可寻,尤其是奇经八脉,有两条经脉的名字经常出现在武侠、仙侠小说里,那就是任督二脉,除了这两条经脉外,还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 而穴位却相当麻烦,数量实在太多了,足足有720个穴位:有52个单穴,309个双穴、50个经外奇穴。不光数量多,而且穴位名字生僻字多,毫无规律可寻。 用手机搜索无果后,颜书博不得不再次将目光投放到购物网站上,在那里找到一本经脉书,里面有编好的穴位方歌。 时间飞逝,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期间,因病情大好,再加上闲不下来,颜爸吵闹着要回乡下。 无奈之下,颜书博带着颜爸再次去了一趟廖老中医那,又给开了半个月的中药让其带回家。 而在抓药当口,因为担心廖老中医言而无信,颜书博有意无意的提起拜师一事。 廖老中医似乎没有忘记此事,不仅提醒颜书博要好好利用剩下的时间,而且还告知他一旦拜师后,必须辞去工作跟师,拜师期间包吃包住,至于待遇嘛,则看表现。 也就是说,有没有工资发,看廖老中医心情了。 听到这一条“霸王条款”,颜书博心里牢骚满腹,忍不住吐槽起来,自己可是实打实的执业医师呢,到你的地盘上居然成了免费劳动力。即便是能给点钱,还得看心情! 唉,谁叫自己有求于对方,想要拜师学中医来着呢! 至于此时辞职,颜书博万万不敢造次,拜师一事八字还没一撇,万一不成的话,好歹还有条退路。 第十二章 考核(一) 在这一个月里,颜书博日夜苦读,好不容易将《中医基础理论》和《黄帝内经》相关内容给看了两遍,对相关知识有了大致的认识,自觉很可能问到的内容,则抄下来死记硬背。 不过穴位方歌实在太难记,记住没多久不是忘记就是混淆,头痛的很。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出了夜班后,刚好是与廖老中医约定的日子。 颜书博回去安心睡了一觉后,到晌午时分随意吃了点剩饭后,赶往巷尾村。 待赶到廖老中医家时,大门是关着的,而屋外停了不少私家车。瞧这架势,廖老中医怕是午休去了。 颜书博轻轻的敲了一下门,片刻后,从门缝里探出一张让人怦然心动的俊俏瓜子脸来,赫然是廖杏春闻声过来开门。 看清来人后,廖杏春撇了撇嘴:“是你啊,吃饭了吗?” 颜书博连说吃完了。 廖杏春淡淡的“哦”了一声后,领着颜书博穿过弄堂,然后沿着楼梯朝二楼走去。 如同林黛玉进了大观园般,颜书博紧跟在廖杏春身后,一路上小心谨慎,生怕碰到什么珍贵的东西。 就这般亦步亦趋的走到二楼楼梯间,朝右漆红色不锈钢门一拐,入眼处廖老中医正襟危坐在一张话里的高背椅上,而在其两侧,赫然站着打过照面的四徒弟,脸上俱都一副严肃表情,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看得颜书博心底不由自主的有些打怵,不过很快调整好心情,也就释然。 廖老中医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了一番颜书博,当看到后者双目中惊慌之色一闪而逝随便便淡定下来,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有了些许好感,也就仅此而已,他是真的不想再带徒弟了。 所以,廖老中医早就做好了打算,在接下来的考核中不断为难对方,让这小子知难而退,而且还无话可说。 一念至此,廖老中医微笑着招呼道:“颜医生,你来啦,吃饭了吗?” 颜书博闻言朝其报之一笑,点头说吃过了。 廖老中医淡淡的“哦”了一声后,便示意颜书博随意找张椅子坐下。 片刻后,廖杏春端着茶盘,给几人递上一杯热乎乎的茶水。 颜书博连忙起身,边致谢边接过茶水抿了一口。 廖老中医接过茶水轻喝了一口,笑着道:“我的书带来了吗?” 颜书博闻言尴尬一笑,慌忙从随身包里掏出《中医基础理论》来,起身递给对方。 廖老中医见势微微一笑,直接将书本放在一旁:“好,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我就开始提问啦。” 颜书博自然没有异议,当即点了点头。 “谈谈你对阴阳理论的认识?” 颜书博闻言双目一亮,紧绷的心弦突尤一松,他对此可是做了万全准备,可没少查资料,当即娓娓道来:“阴阳乃是中国古代哲学的一对范畴,是对自然界相互关联的某些事物或现象对立双方的概括。用《黄帝内经》里的一句话来概括:水火者,阴阳之兆徵也,万物之能使也。” 廖老中医全然没料到颜书博竟引用起《黄帝内经》里的话语,不禁脸露讶色,出言相询道:“你还知道《黄帝内经》里的话语,看来这一个月里没少下功夫嘛!只是你可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么?” 颜书博不假思索的答道:“水性寒凉,火性热,是阴阳的象征,更是二者具体物质的表现。而阴阳的变化,则是万物生成的原始动力。” 廖老中医闻言暗自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颜书博,看来这小子拜师的欲望相当强烈,为此花费了不少心思,如果将其收将门下,好好培育一番,说不好比前面九个徒弟要好上不少。 只是廖老中医铁了心不想再收徒,对此他只能说声遗憾,所以不能只限于书本上的知识问答了,他要加强难度,以达劝退对方的目的,当即清了清嗓子道:“刚才你引用了《黄帝内经》的话,我想问一下,为何要用水火来解释阴阳,却不用冰火呢,我们常说‘冰火两重天’,不觉得‘冰火’更为贴切一些吗?” 颜书博闻言有些懵逼了,这问题书本上可没有现成的答案,而且看书时没想过如此复杂的问题,对方之所以如此提问,怕是籍此婉拒自己拜师的目的吧!? 一想到此,颜书博无力之感顿时,心有戚戚然,但他绝不会束手待毙,疯狂的开动脑袋机器,绞尽脑汁的想了起来。 等待了片刻后,廖老中医似乎认定颜书博答不上来,竟淡淡一笑,直接无视代考中的颜书博,转过头来目光在四名徒弟身上一掠,道:“吕薇,你们可知道其中玄机吗?知道的话,用笔写在纸条上。” 听得廖老中医叫自己名字,被称为“吕薇”的文弱女子不禁有些懵,她没想到师傅竟会考自己,香腮瞬间飘满腮红,双手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显然是答不上来。 廖老中医也没生气,转而看向其中年纪较大、浓眉粗眼的中年男子道:“徐君海,你觉得呢?” 年纪到底摆在那,听得廖老中医叫自己名字,徐君海略微沉吟了片刻道:“师傅,我也不没琢磨过这个问题,但是以我的见解,应该跟……。。” 徐君海说着拿出纸笔,然后迅速写下一行字来,交给廖老中医。 廖老中医接过一瞅,上面赫然写着:跟五行木火土金水有关,五行里的金火为阳,土木水为阴。 待廖老中医看完后,徐君海满怀希望的问道:“师傅,我说的对吗?” 廖老中医摇了摇头,临转头来看向高鼻梁男子:“杜梓阳,你呢?” 被称为“杜梓阳”的高鼻梁男子闻言不以为意的道:“师傅,吕师姐都不知道,我才入门没多久,哪晓得这些玩意啊,再说我也没看《黄帝内经》。” 杜梓阳说着将头偏向颜书博,朝后者撸了撸嘴:“他不是把《黄帝内经》看完了吗,想必他肯定知道呗。” 在场众人俱都没料到烫手山芋在杜梓阳手里转了一圈后,踢回到了颜书博手里。 就连提此问题的廖老中医见此也是眉头一皱,眼下四名徒弟阵亡三个,只剩下最后闷不做声的家伙了,他对此没抱太大希望,在绝望之前,总要做垂死挣扎:“肖建国,你呢?” 肖建国看上去三十岁光景,沉默寡言的,鼻梁上顶着一副紫框眼镜,当听到廖老中医叫自己名字时,接过徐君海递过来的纸笔,略作思索后,迅速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然后交给了廖老中医。 当看完纸条上面的字后,廖老中医不禁失望至极,忍不住深叹一声,竟然全军覆没,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即便对此结局早有预料。 片刻后,廖老中医舒缓了心情,转而看向自家孙女廖杏春:“小妮子,你呢?” 廖杏春闻言轻吐舌头,蹦跳着跑开了去,一脸求饶的表情:“爷爷,这种徐大医生都答不上来的问题,你就甭问我了。” 廖老中医无可奈何的摇头叹息一声,如此简单的问题竟然没人答得上来,看书时怎么就不知道过过脑子呢! 这事如果传出去的话,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咯。 廖老中医心情有些低落,面无表情的瞅了一眼颜书博,随口一问道:“想好了吗?答不出来的话,那就不好意思,只能有缘无分了。” 在廖老中医挨个问自家徒弟之时,颜书博脑海飞快的旋转着,试图用所学知识解释当下问题,一开始跟徐君海想到了一块,用五行来解释,但总觉得有些不妥。 第十三章 考核(二) 就在颜书博绞尽脑汁而不得其解时,余光中憋见杯中水中茶叶时,顿时计上心来。 待廖老中医问起时,心有忐忑道:“《中医基础理论》上讲到事物的阴阳属性,把外向、弥散、推动、温熙、兴奋、升举等特性的事物和现象归属于阳,把在外的、在下的和具有内守、凝聚、宁静、凉润、抑制、沉降等特性的事物和现象归属于阴。” 廖老中医闻言目露震惊之色,入门才一个月的小子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看来是个可造之材,不知不觉中对颜书博刮目相看,赞许的点了点头:“嗯,你继续说。” 此刻颜书博可不敢与廖老中医对视,当听得对方话里语气时,原本紧张的心弦舒展开来,将自己的见解徐徐道来:“而寒热、动静、明暗是阴阳的标志性属性。显然,水完全具有阴属性的全部特点,而冰却没有,它是在温度下降的基础上,水的形态变化而已。” 说到此处,颜书博端起茶水润了一下有些干涸的喉咙,鬼使神差的想起一幕场景来,接着说道:“每当发生火灾的时候,人们都是使用水去灭火,而不是用冰去灭火。” 就在这时,只听得“噗嗤”一声,却是廖杏春忍不住笑出声来。 廖老中医眉头一皱,轻声嗤道:“杏春你这小家伙有什么好的见解吗?” 廖杏春闻言笑嘻嘻的道:“我哪有什么好的见解,只是觉得他有些牵强附会,把灭火一事都给搬出来了。” 廖老中医闻言不可置否,笑着对杜梓阳道:“杜梓阳,你觉得呢?” 杜梓阳闻言撇了一眼颜书博:“我跟杏春想法一样,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跟没说一样。” 颜书博淡淡的瞟了一眼杜梓阳,暗自思忖起来,这家伙话里行间透着不善的意味啊,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想想也觉得不可能,连带今天满打满算,才见了四次面而已,每次见面谈不上有交集。 唉,管他呢,先通过了考核这一关再说吧。 廖老中医轻瞄了一眼杜梓阳,未做任何评价,而是转而看向徐君海,眯笑着道:“徐君海,你觉得呢?” 本来就错了一次,徐君海不想再出丑,挠了挠头,难为情的瞅着廖老中医道:“师傅,我能不做评价吗?” “不能,如果都要像你这样的话,那我们的周会就不用开了。”廖老中医说话的声音不重,态度却坚决无比,话里行间掷地有声。 徐君海瞅了一眼颜书博与杜梓阳、廖杏春,颇有些左右为难,如果换做是平常周会,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正确一方,只是眼下气氛有些不对,如果站在考核者一方,将有可能得罪两位师兄妹。 如果选择站在杜梓阳一方的话,那己方在此问题上彻彻底底的全军覆没,师傅不断的问询几位师兄弟,怕是有失望的成分在里面。 思虑良久后,徐君海慢慢伸手指着颜书博道:“我觉得他说的话挺有道理的,尤其最后的类比,更是贴切不过了。” 颜书博没料到徐君海选择了自己,虽说一样见了四次面,却是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甚至在今天见面之前,怕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杜梓阳同样没想到徐君海竟帮着颜书博说话,英俊的脸庞上闪现出一抹愠怒,不禁双手一抖身上的精致羽白上衣,显出balenciaga样标记来,也不知道哪国的牌子。 至于一旁的吕薇,则闷不做声的站在一旁。 廖老中医淡淡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徐君海继续说下去。 徐君海点了点头,接着道:“我之所以赞成他的想法,是因为冰没有水的凉润、宁静,更因为冰是固体,丧失了流动性,在与火相对的时候,必须先转换成水的形态,才能灭火。也就是说,水与火之间的矛盾更为直观些。” 廖老中医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嗯,不错,说的挺有道理,基础掌握的还不错。” 廖杏春暗自撅了撅舌头,脸上莫名的火辣起来,显然她意识到自己笑错了对象。她偷偷的将目光投向颜书博,细眼打量了一番对方,方觉眼前这家伙好像是在扮猪吃老虎模样,根本就不像没入门,难不成他也是……? 一想至此,廖杏春咬牙切齿的暗自嘀咕道:“哼,这些臭男人也太讨嫌了吧!这招已经不新鲜啦,才不吃你这一套呢!” 廖老中医对徐君海的回答比较满意,心中安慰了许多。 考核到现在,廖老中医已然对颜书博有了大概的判断,敌意明显减少,多了许多认可。不过一想到收徒的麻烦,情不自禁的生出为难颜书博的念头来,当下道:“好,说说阴阳失调里的疾病病机。” 颜书博闻言努力思索了片刻,道:“从阴阳的对立制约、互根互用、互相消长、相互转化关系来看,主要看阴阳的偏胜与偏衰,而《黄帝内经》里也说:阴胜则阳病,阳胜则阴病。阳胜则热,阴胜则寒。” “说出十二经络的名字。” “手三阴经: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三阳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足三阴经:……。” 十二经络的名字可不好记,太容易混淆了,尤其是对初学者来说,最容易出差错。 一开始颜书博在记忆此要点时,老是混淆不清,好在经过观察十二名字后,逐渐发现一个规律,那就是经络的表里关系与脏腑的表里关系一致,也就是说,只要记住手太阴肺经,肺与大肠相表里,对应的阳经自然呼之而出,手阳明大肠经! 用这种方法记忆能避免出差错,但是回答起问题却是有点慢,做不到熟能生巧,但也是没得办法,一个月内要记的东西太多,总不能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吧。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毫无疑问,是通过考核! 考核到现在,廖老中医对颜书博已然非常满意,不过依旧没能动摇他那拒收徒弟的决心,当看到颜书博对此要点生疏时,当即生出一计:“说出手少阴心经的穴位。” 话一说出口,廖老中医老脸不禁一红,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卑鄙,为达目的,无休无止的为难一个晚辈。 徐君海听闻后,心中未免替颜书博可惜,听了这么久后,他已然对后者有了大致了解,悟性怎么样目前他看不出来,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眼下这家伙肯定是下了大功夫,绝对的毅力帝一枚! 单凭这种毅力,说超过张仲景这种中医大家肯定是吹牛皮,但是要超过自己、乃至上面的五位师兄姐,一点问题都没有! 吕薇唯一的优点就是好学多问,但问完之后转眼就忘的一干二净,理解能力又差,一个问题能反复问十多次,就如同腹泻时般消化不良,没有消化吸收其中的精华。 所以到现在,吕薇一直懵懵懂懂,尤其是听到“冰火两重天”这么复杂的问题,无法从颜书博的回答里看出深浅。之前的内容她记不住,经络的穴位也记不住,这二者对她来说难度是一样的,没什么两样。 乃至于听到廖老中医提出此问题后,吕薇依旧神色如常,表情没什么变化。 廖杏春原本以为爷爷口是心非,看中了颜书博身上的潜力,直到现在方才自己错了,爷爷不仅提“冰火两重天”的古怪问题,而且还让他背穴位,如此考核,分明是想拒之门外嘛! 第十四章 考核(三) 至于肖建国,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脸上表情单一之极,看不出心中所想。 而杜梓阳则脸带幸灾乐祸的表情,乐得颜书博吃瘪,就此消失。一想到后者在大厅死皮赖脸的哭泣模样,心中忍不住鄙夷不已,再加上后者相貌普通而又贫苦,典型的“穷矬”,根本就不想跟他在一个锅里吃饭。 听得廖老中医问起穴位,颜书博也感觉到廖老中医为难的意味颇强,心中则暗自庆幸自己做足了准备,当即将书上的方歌默念一遍,遍默念边将穴位说了出来:“中府、云门、天府、侠白、尺泽……。” 看着颜书博逐个将穴位名字报出来,廖老中医彻底敛了拒收的念头,他决定收下对方,好好的培养一番。培养这种大毅力而又有悟性的家伙,绝对事半功倍,自己的衣钵也将有传人了。 更为重要的是,这家伙不仅有毅力和悟性,还有着常人自家徒弟缺少的精神----主动学习的精神。 廖老中医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嗯,回答速度慢是慢了点,但全部答对。不过我有个问题问一下,我看你逐个回答,有什么特除的记忆方法吗?” 颜书博没敢隐瞒,主动将买书的事情告知了对方。 廖老中医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对颜书博缜密的心思赞许有加,不经意间想起曾经用过的记忆技巧来,笑道:“说说心的生理机能。” 一听到心理机能,颜书博不禁傻眼,心中叫苦连天起来:“完了,我好像把五脏的生理机能给混淆了。心主血脉是肯定的,跟西医里差不多,还有一项内容是什么呢?” 廖老中医始终微笑的看着颜书博,没有出言打搅。 思虑了片刻,颜书博有些不太肯定的道:“心主血脉,心藏神,我说的对吗?” 廖老中医闻言笑着轻抚了一下胡须道:“嗯,错是没错,就是想的时间有些久了。其实嘛,这些东西挺好记,就比如心藏神吧,我国文化中有不少关于心神的成语,就比如你现在心神不宁的样子。” 颜书博闻言双目一亮,借助成语不愧为一个好的记忆方法,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嗯,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不光看病有一套,连记忆内容也是一套一套的,果然拜师有拜师的好处。 一说出“心神不宁”,廖老中医突然触类旁通,想起成语接龙来,当下笑道:“为了加强印象,现在我们说一说含有心神的成语。我先抛砖引玉,就先说了,心旷神怡。” 徐君海浓眉眼微微一蹙,随即笑道:“心驰神往。” 廖老中医微微一笑,故作嗔怪道:“徐君海,你这要不得,投机取巧。” 徐君海嘿嘿一笑道:“师傅,怎么就要不得了,我这成语跟您的意思完全不同,有什么投机取巧的。” 廖老中医闻言哑然,却是无言以对,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 廖杏春眼疾手快,紧接着道:“心悦神怡。” 廖杏春话音刚落,就见得杜梓阳目光在前者身上一掠,徐徐吐出四个字来:“心醉神迷。” …… 随着众弟子说出所想的成语之后,俱都看向颜书博来。 望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成语接龙,颜书博心中竟暗暗有些期待起来,这样的学习环境生动而又有趣,肯定能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尤为重要的是,能学到不少技巧性的方法。 颜书博不假思索的说了一个“心神领会”来。 廖老中医闻言点点头,道:“嗯,学习就该心神领会。好了,离下午开门没多少时间了,成语接龙到此先告一段落,我们继续下面的考核。” 说着脸上笑容一敛,正儿八经的看向看书博道:“最后一个问题,五脏六腑里的脏和腑,二者何为阴,何为阳?又是为什么?” 听到前面的问题,颜书博倍儿轻松,当听到后面的“为什么”时,不禁倍感压力起来,这老头儿也太变态了点吧!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啊? 如此话语颜书博自然不敢当着对方讲,也就是在心里腹诽腹诽罢了。 在此关键时刻,颜书博自是不敢乱开口,而徐君海一众徒弟们自然也没闲着,俱都苦苦思索起来,似乎生怕再被师傅点名。 场中气氛立时安静下来,安静的有些怪异,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思索良久,颜书博试探性的道:“五脏为阴,六腑为阳。” 廖老中医抚须一笑:“为什么呢?” 颜书博小心翼翼的答道:“胆是贮藏和排泄胆汁的,把胆汁排到肠道中去,而小肠、大肠、三焦、胃是消化通道,直接跟外界相同,膀胱亦是相通外界,依照‘上外左南天’属阳,下内右北地为阴’来分析,六腑当属阳,五脏当为阴。不知我说的可对?” 廖老中医闻言不可置否,掉转头来看向一众徒弟:“你们觉得呢,是这个道理吗?” 徐君海闻言,粗大的双眼时不时的滴溜一转,片刻后:“师傅,我觉得好像有些道理。” 就在大家静等廖老中医发话时,却听得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赫然是杜梓阳不善道:“有道理个屁。按他这说法,肺也是通着外面的,怎么就不为阳呢?” 廖老中医闻言脸色明显不悦:“杜梓阳,说话注意下语气,讨论归讨论,可不能挑起冲突。你既然有异议,那说说你的看法。” 听得师傅让自己回答问题,杜梓阳瞬间焉了,耷拉着脑袋道:“我不知道,但提出异议总没问题吧?” 颜书博淡淡的瞄了一眼杜梓阳,对方长着一副俊俏的皮囊,怎么感觉像是个刺儿头呢,没招没惹的。 廖老中医又挨个询问了其他三名徒弟,却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遂留下一个作业,那就是让众人下班后把该问题弄清楚,下次周会时要问。 颜书博略显紧张的看着廖老中医,最后一个问题显然答错了,他不知道对方是否籍此发难,从而将自己拒之门外,他要如此做的话,自己绝对无话可说。 廖老中医并未马上宣布结果,临了笑着问道:“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跟《中医基础理论》无关,你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颜书博强行平复心态,故作镇定答道:“您问吧,只要不涉及特别隐私,我都会回答的。” “那好,我想知道,你为何要放弃医院里的工作,选择跟我学中医呢?” “替父亲治病。” “除了治病就没其他的了吗?” 颜书博闻言凝神了片刻,稍加思索道:“当然,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钱。” 廖老中医闻言微眯着眼,暗自斟酌了片刻后,笑着道:“好,非常实诚,恭喜你,考核通过了。” 廖老中医说着,起身走了过来拍了拍颜书博的肩膀,以示鼓励。 听得考核通过后,颜书博如释重负般深吸了口气,不过并未因此而激动,相反显得十分平静,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拜师成功不过是进入中医的一道门槛,往后的路漫长而艰难。一旦松懈下来,眼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 鼓励完之后,廖老中医主动向颜书博说起拜师的事项来,向后者推荐了几个良辰吉日,一个比较近,差不多是一个星期之后,而另外几个则比较远,差不多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考虑到尚未辞职,颜书博没有当场作出抉择,而是说要看同华医院情况,如果辞职顺利的话,就早点过来,而辞职不顺的话,怕是要到一个月以后去了。 第十五章 杜梓阳憋坏 廖老中医虽然没在医院待,却也因为认识不少医院医生,对于辞职这一块耳闻能详,当即表示理解。 互换了联系方式后,颜书博没有多做停留,在门口告别了对方后,骑车离去。 待颜书博走后,廖杏春站在门口,满脸狐疑的望着回身往屋里走的自家爷爷道:“老爷子,你真打算收他为徒了吗?” 廖老中医闻言止住脚步,回头淡淡一笑道:“真的收他为徒啊,这还能有假吗?” 就在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位老妪来,迎头质问道:“死老头子,上个月你不是说只是给他个机会吗?今天怎么就收那人为徒了?” 收了颜书博这么一个好徒弟,廖老中医心情不错,笑呵呵的道:“那小子悟性不错,又舍得下功夫,是块学中医的料,所以我就收他为徒了。如今能静下心来学中医的年轻人可不多了,大好的中医要后继无人了。” 老妪闻言故作生气,白了一眼廖老中医:“你呀,脑子里装的全是你的中医药,还大言不惭的担心中医兴亡。要我说,这种事情哪轮得上你来操心啊,自然有上头的心担着呢!黎为民知道你收徒的事情后,肯定会上门兴师问罪。当时你可是拍着胸脯说不再收徒,可如今你却……。” 廖老中医闻言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道:“你原来是担心这个问题啊,这有什么好难解释的。” 廖老中医说着将手一抬,指着廖杏春道:“他那个侄子拜师的目的不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她啊。在拜师之前,那小子可是没少纠缠杏春。” 听得爷爷提起这档子事,廖杏春俏脸微微一红,风一般从众人视野里消失不见。 望着廖杏春消失的背影,老妪轻叹一声,颇有些心烦意乱道:“唉,老头子,依我看,早点把她嫁了或者送到她父母身边去,干嘛留在家里跟你学那劳什子中医。” 老妪说着掉转头来瞅向杜梓阳,在廖老中医耳畔轻语道:“杜梓阳这小子好像也对杏春有那么个意思,难道你就没觉察出来吗?” 廖老中医闻言淡淡一笑,摇头否认道:“不可能吧,听杜梓阳家人说,他可是有女朋友的,而且都要订婚了,不可能干出这种脚踏两只船的缺德事来吧。” 老妪闻言憋了一眼廖老中医,没好气道:“你呀,满世界里就只有你的中医和中药,眼睛里就看不见别的事情了。这么明显的事情你居然都看不出来,亏你每天跟他们相处呢!叫你生活白痴,可一点也不冤枉你。” 廖老中医闻言哭笑不得,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架势来:“张老婆子,我怎么就生活白痴了,不就是前段时间煮饭忘记放水了吗,可那次是事出有因,当时在想一个病人的病情。你怎么老揪着这事儿不放呢?” “只有上次煮饭没放水吗?你这死老头子,怎么就那么健忘呢,要不要我把你过往的光辉经历在翻出来,讲给你好好听听啊?” …… 在廖家三楼的楼梯间,杜梓阳悠然自得的背靠楼梯栏杆,双手伸直搭在上面,俊俏的脸上却是一脸怨气道:“徐师兄,你说师傅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收了他为徒呢?我很清楚的记得,师傅收我为徒之后便宣布不再收徒,他这样做,不是食言了吗?” 此刻徐君海正拿着一本《汤头歌决》在看,全然没注意到杜梓阳脸上表情,照实说道:“我猜师傅应该是看上那家伙的能力了吧。今天师傅问的问题刁钻的很,如果换成是我,都不敢说能做到他这一点。” 杜梓阳闻言不以为意的道:“徐师兄,你也太高抬他了吧?他不就是看了一个月书,才做到这一点的么?如果换成是我的话,绝对比他做的更好。” 似乎听出了杜梓阳话里的另一番韵味,徐君海放下手中书本,淡淡瞟了一眼前者,笑着道:“梓阳,难不成你想跟那家伙要分个高低不成?” 杜梓阳闻言梁上挂着一副轻蔑之色:“我才懒得跟他去分高低呢!掉份。不过嘛,眼下倒有一件事,可以杀杀他的威风。” 徐君海“嗤”的笑了一声道:“梓阳,你不会憋什么坏了吧?” 杜梓阳冷哼了一声,随即神秘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等好戏看喽。” 说到此处,杜梓阳猛然想到什么,不禁从栏杆上站起来:“还有,师傅最讨厌那种只认钱的,而今天这姓家伙居然直言不讳,拜师的目的就是为了钱,师傅怎么就对他另眼相看呢?” 对此徐君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沉吟了片刻后摇头道:“我也想不明白,好像跟师傅的一贯作风有些不符。” 就在这时,廖杏春从二楼换了白大褂,一边打哈欠一边从楼梯间下来。 杜梓阳对廖杏春怀有非分之想,却也不敢当众做的太过,痴迷的望了一眼后,便笑嘻嘻的朝后者招手道:“杏春,过来一下,我们哥几个有话问你。” 廖杏春再度打了个哈欠,边走过来边没好气道:“有话就说,干嘛弄的神神秘秘的。” 杜梓阳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临了还将一段过往之事给说了出来:“我可听说,有一次二师兄多收了病人的钱,被师傅知道后,骂的可不轻啊。” 廖杏春听完后提不起任何兴致,直接拔腿就要走,撂下一句“我不知道”就直接离开了。 “嗨,这小妮子!” 杜梓阳虽然碰了一鼻子灰,却是发泄不得,只能怏怏的看着廖杏春离去,留下一道靓丽的背影,心里却愤愤嘀咕道:“老子早晚有一天要将你放倒,成为老子的女人。” …… 骑着电动车离开廖家没多远,颜书博脑海中霎时浮现出廖老中医询问拜师目的的场景。当时他本想说些高大上的话语来着,诸如救死扶伤、拯救苍生之类的话语,但总觉得诸如此类的话语对他来说,有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像是喊口号,自我吹捧。 毕竟以他目前的处境来说,治好父亲的病和解决温饱问题才是首要面对的问题。 正如孟子所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眼下以颜书博的能力,自然是独善其身了,至于兼济天下,还为时尚早。 这也是颜书博实话实说的原因之所在。 至于廖老中医听后是什么反应,却不是他所能左右得了的。 回到煤源小区的租住屋里后,颜书博打开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一番,找了几样辞职信的模板,然后随意编了个辞职的理由,便来到一家打印店,将辞职信打印好。 直到第二天一上班,颜书博就将辞职信交到了人事科,静待上面的批复。 如往常一般的交接班、跟顾主任查房、写病志,直忙到快晌午时分,方才空闲下来。 刚一落座,就见得顾主任风风火火的走进医生办公室,走到颜书博身前立定,语气和善问道:“颜医生,怎么突然间要辞职啊?有什么不满意吗?” 话音刚落,科室里一众医生停下手中工作,俱都惊讶的看向颜书博,平素从未听他提过要辞职之类的话语,怎么突尤的要辞职呢? 颜书博自然不想实话实说,不得不将辞职信上的说辞再次说了一遍。 顾主任自然不信颜书博的说辞,当即驳斥道:“颜医生,你爸都这样了,你会放下他去省城的医院上班?你放得下心吗?就不怕有事的时候到处跑?” 第十六章 辞职 在这种小县城里,尤其是像同华医院这种小私人医院,很难短时间内招到执业医生,甚至花大价钱也招不到好医生,也只有像颜书博这种没地儿去的医生才会来。 颜书博难为情的笑了笑,道:“我爸已经好多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复发了。” “切。”顾主任暗自窃笑一声,一把拉着颜书博朝办公室外走去,来到一处无人的空旷处,推心置腹道:“这儿没有其他人,你我就开门见山说吧,是不是嫌工资太少了?要是嫌工资少,我舔着这张老脸帮你去跟老板说,如何?” 颜书博自然不是冲着加工资而来的,如果真要是为这事,直接说就完了,何必绕那么大一圈子呢,而且还伤感情。话说回来,即便是加工资,也就是两三百而已,对他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更加重要的是,颜书博看重的是前途,而不是贪图眼下的稳定,他还年轻,必须要以最低的经济代价搏上一搏,否则买房娶老婆将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最终老无可依。 只是对方话都讲到这份上了,除了道出实情之外,好像别无借口可以搪塞了。 “颜医生,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顾主任没有给颜书博太多的犹豫时间,竟是选择了步步紧逼。 颜书博被逼无奈,只得道出实情来。 听完颜书博想要拜师中医的想法后,顾主任顿时暴跳如雷,扯着嗓门大声道:“颜书博,你疯了吧?竟然辞去大好的工作不干,去学那装神弄鬼的伪中医,亏我刚才还想着给你加工资呢?!” 顾主任这一声吼,惊得周遭住院病人和科室医生好奇的跑了过来,想要看个究竟,除了两个大男人在那面红耳赤对峙着外,别得什么也没看到。 赵子华跟颜书博交情还不错,当看到后者跟顾主任起了争执后,走近了来:“顾主任,怎么啦?” 顾主任头也不回,满脸怒气,伸手一指颜书博:“你问他,十足的疯子!” 颜书博不愿将拜师一事嚷嚷的满城风雨,遂避开赵子华询问的目光,单刀而入道:“顾主任,您要是没意见的话,那我就等着你们批复了。” 见颜书博铁了心要拜师中医,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顾主任打心底气不过,身子趴伏在走廊栏杆上,头也懒得回,手一挥当场撂下狠话来:“批,我今天就给你批,将你手头的病患交接好后,就给我滚吧!” 颜书博没想将关系弄得太僵,眼下这情景不是他想要的。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也只能面对,临走时顺口提了一下工资的事。 那顾主任倒也干脆,只待工资一发,就打到颜书博银行卡上。 话已到这份上,颜书博衷心的道了一声谢,在中西医问题上,跟顾主任有着严重的分歧,但在日常相处过程中,对方还是给了不少帮助的。回到办公室,写好交接班记录,然后收拾一下自己的物品,离开了同华医院。 临出门的那一刻,眼眶莫名的一热,眼泪竟不受控制的狂涌而出……。 这是颜书博自长大以来第二次落泪,第一次则是在拜师的时候,这一次则是要离开工作多年的医院场所。 回到租住屋后,颜书博拿起手机跟父母通了个电话,得到双亲的许可后,这才给廖老中医打了个电话,告诉后者辞职的结果。 一听到颜书博辞职成功,廖老中医让前者自行做决定。 颜书博选择了最近的日期,虽然紧是紧了点,但好在所费时间不多,时间也是金钱啊。 定下日期后,颜书博吃了午饭后,想到师傅给自己留下的作业,去了一趟新华书店,买了本《中医基础理论》。 一回到家后,当天颜书博跟家人商量拜师事宜,经过一晚上的讨论后,最终把拜师礼确定下来:杀掉家里唯一的一头猪,一半作为拜师礼,另外再加个红包。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拜师之事很快就传到周边邻居的耳朵里,好几人连翻上门劝说,甚至之前说“没钱别学医”的那人也开始劝导颜书博,说他不能一错再错,如此这般只能让双亲老无所依。 期间,同华医院的同事赵子华给颜书博打了好几次电话,劝他回心转意,只要后者回来,顾主任那里的工作他去做。 颜书博俱都一一婉拒,他也知道劝说者的出发点是好的,不过却不认可他们的观点,人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就不能盖棺定论。 忙完一切后,颜书博带着心中的疑团将书翻到五脏六腑的章节,认真阅读起来。 良久,颜书博翻遍了整个章节,将五脏六腑的功能等全部看完,依旧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难不成五脏为阴,六腑为阳是个伪命题? 想想又觉得不是。 无奈之下,颜书博不得不将主意打到《黄帝内经》上来,当看到“五脏别论”章节时,顿时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开来:五脏者,藏精气而不泻,为里,而六腑传化物而不藏,为外。 回头又看了一遍书本,在章节前面找到了类似的话语。 如此,便说的过去了。 为了进一步验证心中所想,颜书博打开手机,试图搜索一番,却是徒劳无功,无奈之下只得放弃。 眼下除了找廖老中医来释疑,颜书博想不到其他人了,但他此刻不想麻烦对方,只好将疑团压在心底,到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再问吧。 时间一闪而逝,转瞬之间就到拜师的日子。 颜书博给廖强打了个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一下。 当听到颜书博拜师廖老中医的消息,廖强当时惊得嘴巴张的老大,几乎能塞进去一个苹果来,再三确认了前者不是开玩笑后,这才将颜书博一家子接了过去,顺路又把颜书博在煤源小区租住屋的东西一并捎走。 拜师礼就在廖老中医二楼大厅里举行,没见过面的师兄弟们此刻都到齐了,年纪最大的看上去五十来岁光景,而最小的也三十好几了。 大厅前方挂着一张陌生画像,身着清朝服饰,看上去年代久远,听廖老中医说,画像乃是祖师爷的画像,至今三百多岁了,画像前摆下香案。 廖老中医先单独向师祖上了一柱香,礼毕后正式宣布收颜书博为弟子,然后二人一起手拿一柱香叩拜师祖。 叩拜完祖师后,廖老中医正儿八经的坐在上首,其余九名师兄姐们分立于两旁,居中一名四十余岁的笑嘻嘻的向颜书博做着鬼脸,似乎想要逗笑他一般。 其他几名师兄姐还好,有的一本正经,有的脸上挂着微笑,有的则面无表情,也有人似乎有些敌意。 此刻,颜书博可没心情去关注师兄姐们的脸上表情,拜师这种事情他也是新娘子上轿头一回。不过新娘子上轿尚且能看上几回,拜师礼却是千年难得一见,甚至一辈子都可能碰不到一次。 所以,整个拜师礼过程中,颜书博全程尴尬,像个提线木偶般被人推来推去,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颜书博上前跪下,将事先准备好的拜师贴举过头顶,双手呈给廖老中医,方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 好不容易熬到拜师礼结束,在旁人的指导之下,颜书博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交到廖老中医手中后,恭恭敬敬的叫了廖老中医一声“师傅”。 廖老中医笑着给了颜书博一个红色布包,从外形上看,布包里面很有可能是一本书籍,具体是什么书,那就不得而知了,既然能当回礼,想必不会太差。 第十七章 跟师(一) 礼仪完毕后,吃饭时间到了。 廖老中医下了楼房,打开一楼大门,笑着请屋外一众等待治病的人过来吃饭。 听到廖老中医收徒的消息后,众人自是一番恭贺之词,有人推脱说在饭店吃过了,有人笑着应承下来,居中有人包了个红包,硬是要塞给廖老中医。 廖老中医自然严词回绝了众人。 吃饭期间,颜书博跟前面五位师兄姐打了招呼,互相认识了一下,互加了联系方式,只是一时半会儿很难记住这么多人和名,往后得花点心思才可。 唯一印象最深的乃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整个过程中话语颇多,而且幽默非常,看上去非常平易近人,大家都管他叫“二师兄”。 一番热闹过后,五名师兄姐便告辞而去。 经过复诊后,颜爸抓了一个月的中药后,便跟颜妈一同回到老家,将颜书博留在了廖家。 廖家再度恢复平静,继续往常的接诊状态。 而颜书博则在廖杏春的带领下来到三楼靠近楼梯的房间,将带来的随身物品摆放好。 听廖杏春介绍说,这个房间原本是四师兄罗兴住的,一个很帅气的家伙。 整理房间对于出身农村的颜书博来说是家常便饭,打发走廖杏春后,手脚麻利的很快收拾完毕,把书本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宝贝般的将其陈放在房间小书架上。 临了,颜书博突然想起师傅给的红色布包来,拿过打开一看,赫然是一本老旧不堪的《伤寒论》,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字纸粗糙泛黄,里面的字看上去像雕刻上去的,而且不少是繁体字。 在段落后面的空旷处,留有不少标记及评语,只是年代久远的缘故,有些字非常模糊,难以揣测。 而在老旧《伤寒论》的下面,则安静的躺着一本笔记本。 颜书博打开一看,笔记本里字体工整、清晰,读起来毫不费劲,稍作一番品味后,这才发现是师傅的《伤寒论》心得体会。 颜书博有些闹不明白师傅为何将一本破旧的《伤寒论》作为见面礼,而且还将自己的笔记也一并送给了他,这两样东西看上去实在太过稀疏平常了。 不过既然是师傅所赠,颜书博自然不敢将其丢弃,将它们小心的锁在抽屉里,就离开了房间。 这事如果让廖老中医给知晓,铁定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把这本颇有年代的《伤寒论》看得跟宝贝似的,二徒弟曾世军几次想打该书的主意,愣是没让他得逞。 颜书博自然不知道,像这种年代久远的雕刻版《伤寒论》,已然不能光看使用价值,而是其背后的收藏价值,有些年代久远的医学书刊,其收藏价值远远大于使用价值,甚至能在北上广买上一套房。 来到一楼大厅,众人正井然有序的忙着给病人看病。 颜书博蹑手蹑脚的走到廖老中医身旁,在其身后立定后不吭一声,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言一行。 听完廖老中医跟病患的对话后,颜书博大致有了判断,对方是因为咳嗽、气喘,在医院里诊断为支气管哮喘,在医院输液治疗了半个月缓解,出院不到十天病情就复发了。 在同华医院上班期间,颜书博接诊最多的病人莫过于支气管肺部疾病,大部分是因为抽烟而弭患慢性支气管炎的,这种病还算好治,而支气管哮喘最头疼了,用地塞米松和氨茶碱控制下来后,过不了几天就复发,即便是加沙丁胺醇喷喉也不管用。 颜书博对此头疼的很,不知道是诊断出了问题,还是治疗出了问题。 只可惜同华医院检查单一的很,根本就不可能进一步检查,他只能建议病人去上级医院,同时留了电话,以便随时回访。 从后来回访的结果来看,那些没有效果的病人去了大医院后,结局大抵差不多,治疗效果不明显,只能靠服用茶碱缓释片外加沙丁胺醇喷雾剂(或者更好的舒利迭)硬撑到夏天自然缓解,有些病人实在受不了,转而找中医治疗。 对此颜书博百思不得其解,怎奈空有奇志,却无解决之道。 既然碰上了,颜书博自然要弄个清楚明白,当即尖着耳朵,倾听着二者的谈话。 廖老中医给病患把了脉,然后拿起压舌板看了一眼舌苔,随即接过病患手中的处方,淡淡的瞄了一眼,开口道:“张三,你这哮喘多少年了?” 被称为“张三”的病患闻言细细思索了片刻道:“怕有十多年了吧,三十多岁就开始了。一开始的时候只要打几天吊针就能好,近两三年来就不管用了,而且动都动不得,一动就开始气喘。” 廖老中医闻言点了点头道:“有没有腰间冷痛,晚上起来上厕所几次?” 张三闻言小鸡啄米般点点头道:“痛,腰痛的很,每次只要稍微做点事,就痛得更厉害,感觉腰没在身上似得。晚上睡又睡不着,不用电热毯或者热水袋的话,到凌晨被窝还是冷的。至于上厕所,一晚上上个两三次吧。” 廖老中医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张三,你这是肺肾两虚证,肾不纳气,我给你开个补肺纳肾的方子,你先吃一个月看看效果再说。” 张三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廖医生,有什么要忌口的吗?” 廖老中医闻言斜睨了一眼张三:“你要加强营养,不要挑食,平常要多吃汤水菜,少吃辛辣的。还有不要和冷水,要喝温水。夏天不要吹空调。” 张三闻言无奈的笑了笑:“没办法,我这人就是挑食的很,不是口味菜坚决不吃。” 待廖老中医开处方的当口,颜书博拿起一旁处方粗略看了一下,发现该处方医生签名处赫然写着徐君海的名字,看样子是徐师兄开的,估摸着没开对。 看完处方后,颜书博方才好奇的抬起头来,迅速打量了大厅一圈,对大厅环境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大厅里除了师徒六人外,还有三个抓中药的药剂师,像在花丛中忙活的蜜蜂一般不停的在药柜旁穿梭。 考核时的四位师兄姐仍旧坐在门口处的四张诊疗桌旁,像模像样的给病人把脉、诊病、开药方,从几人脸上的从容程度来看,要属六师兄最好,举手投足间隐约有几分师傅的韵味。 其他三个却是差了许多,尤其是杜梓阳动作生疏的很,经常忘这忘那,显然没上手多久。 待开完处方后,廖老中医将处方交给张三去抓药,这才得闲看了一下颜书博:“都安置好了?” 颜书博笑着点了点头道:“都安置好了,师傅有什么吩咐吗?” 廖老中医闻言摇了摇头,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张三道:“刚才你在旁边听了不少吧?如果用西医的思路,想必有你的诊断和治疗方案了吧?” 颜书博闻言点了点头,并未过多的说话,而是静待师傅往下说。 果然,廖老中医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道:“你对张三的诊断是什么?” “支气管哮喘。” “他的病位在哪?” “在肺。” “肺主什么?” “肺主司呼吸,主行水,朝百脉,主治节。” “张三为何会喘息?” “啊?”颜书博被对方一连串问题问的有些懵,当听到为何会喘息时,不禁想起西医里的解释来,当即道:“哮喘是由多种细胞包括气道的炎性细胞(如嗜酸粒细胞、肥大细胞、t淋巴细胞、中性粒细胞)和结构细胞(如平滑肌细胞、气道上皮细胞等)以及细胞组分参与的气道慢性炎症性疾病。主要特征包括气道慢性炎症,气道对多种刺激因素呈现的高反应性,广泛多变的可逆性气流受限,以及随病程延长而导致的一系列气道结构的改变。” 临了颜书博又加了一句:“运动、冷空气、环境污染、吸烟、药物(如阿司匹林等)、精神及心理因素等均可刺激气道的高反应性,故而出现喘息、气促。” 廖老中医闻言淡淡一笑:“嗯,不错,西医基础打的还是蛮不错的。不过,师傅我要的不是西医解释,而是用《中医基础理论》里面的知识来解释。” “啊?”颜书博闻言尴笑了一声,难为情的挠了挠头道:“师傅,这个我还真答不上来。” “那你可知道,张三为何只要稍微一动,就会引发气喘呢?” 颜书博闻言有些难为情,颇为尴尬的摇了摇头。 “张三为何会腰痛、畏冷,晚上睡不热呢?” 第十八章 跟师(二) 廖老中医见此并未生气,淡淡一笑道:“你可以按西医的思维将张三的病症记录下来,同时把我刚才问的问题也要记下来,晚上带着这些问题好好再把《中医基础理论》翻看一遍。” “哦。”颜书博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按照对方吩咐找来纸笔,一一将提问记了下来,完全没有违逆对方话语的任何表示。 廖老中医轻轻一摇头,情不自禁的轻叹一声,带徒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颇为头痛,也不知道眼下这小子省不省心。 就在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病人经过四名师兄姐的诊断和开方后,来到廖老中医身前,递过来一张处方纸。 廖老中医接过处方迅速瞅了一眼,这才正面看向男病人,直接问道:“哪里不舒服?” “胃疼。痛了一个多月了,在医院里买了西药不管效,医生让我找中医看看。” 廖老中医闻言默然,轻轻的抓过男病患的右手,开始把脉,把完脉之后又开始看舌头,临了又按照男病患指示,压了压疼痛的位置,这才开始问起问题来:“怎么个胃痛法?” 男病患闻言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努力回想疼痛的感觉,片刻后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感觉,反正就是觉着胃痛,有时候还有点反酸,不想吃饭。” “是胀痛吧?” “对对对,就是胀痛,感觉肚子里胀胀的,好像有股气在里面窜动,时不时的打上几个嗝,反酸水,难受死了。” 男病患说到此处,满脸焦虑的看着廖老中医道:“医生,我这是什么情况啊?不会是得了胃癌吧?” 廖老中医闻言淡淡一笑:“做胃镜了吗?” 男病患闻言小鸡啄米般点点头道:“做了,做了,在好几家医院都做了,都说是慢性胃炎和反流性食管炎,吃了些护胃药后当时有点效果,第二天就打回原形。医生,你说是不是医院里的胃镜没做仔细,漏掉了什么?” 说到此处,男病患竟愁容满面,一脸的痛苦之色。 当看到男病患那没事强行找愁的表情,廖老中医面上正经表情一展,一抹笑意浮上脸颊:“是不是担心得了胃癌啊?” 男病患连连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廖老中医道:“嗯,我就是担心这个问题呢!你说我万一要是得了癌症的话,那就活不了几年啦,拼死拼活的图什么呢?” 廖老中医闻言瞅了一眼颜书博,并未正面回答对方,反问道:“你平常是不是经常喝酒,脾气又不好,性格火爆?” 男病患闻言点了点头:“嗯,我是经常喝酒,可是没办法,生意场上别人请你喝酒,不得不喝啊。” 说到此处,男病患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个跟胃痛有关系吗?” “当然。” “那您的意思是说我要戒酒咯?” “能戒最好。” 听完廖老中医的答话后,男病患长舒了口气,脸上愁容舒展开来:“好的,听医生的。老医生,您看病真的好仔细、好负责。” 廖老中医淡淡一笑,似乎对此见多不怪,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及大小便情况后,便不再废话,给男病患开起了处方。 待打发走男病患后,廖老中医回转头来看向正在做笔记的颜书博,认真道:“你对刚才那人的诊断是什么?” “慢性胃炎吧?” “病位在哪?” “在胃。” “病因呢?” “喝酒。” “除了喝酒呢?” “啊?”颜书博被此问题问的一愣,除了喝酒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答案来,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除了喝酒就是脾气不好,难不成是脾气不好还能导致胃病? 唉,管他呢,试下再说。 颜书博小心翼翼的道:“师傅,脾气不好也能导致胃病吗?” 廖老中医闻言并未直面回答颜书博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怒伤什么?” 颜书博闻言略作沉思状,很快便记上心头,笑着道:“俗话常说: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脾。” “嗯,肝在五行之中对应什么?” “木。” “在五行相克中,木克什么?在五味之中对应什么?” 颜书博闻言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师傅干嘛问些毫不相干的问题,不过仍旧老老实实回答道:“木克土,在五味之中对应酸。” “那胃在五行之中对应什么?” “土。” “土”字刚一出口,颜书博顿时恍然大悟,惊喜的笑道:“师傅,您的意思是说,怒伤肝,而肝属木,木克土,进而导致胃病的发生,引起腹痛、腹胀、反酸水,对吗?” 廖老中医闻言欣慰一笑,一手轻轻抚了抚须道:“嗯,果然孺子可教也。不过你还漏掉了一点,喝酒不仅伤胃,同样伤肝。” “嗯,对对对。”颜书博闻言如获至宝,脑海中似有灵光一闪,仿佛抓到了什么重要线索,可又触手不及。也就这么一闪后,再无踪迹可寻。 廖老中医并未注意到颜书博的异样,对颜书博的表现颇为满意,脸上表情轻松至极。 接下来的病人是一个腰痛患者,一手撑腰,弯着腰走了过来,一脸的痛苦模样。 经过师傅一番询问,治疗经过大抵和前面两人一样,都是经过西医治疗无效后,转而寻求中医的帮助。 待开完处方后,廖老中医再次调转头来,看向颜书博,嘴角间闪过一抹异样的笑意:“小颜,这个腰痛病人的病位在哪?” “在腰……。” “腰”字刚一出口,颜书博顿觉不对,尴尬一笑道:“师傅,腰痛病人好像跟五脏无关吧?” “无关吗?”廖老中医闻言一副阴谋得逞的表情:“按西医的理解,腰痛一般是什么病变导致?” 颜书博闻言沉吟了片刻:“腰椎间盘突出症、腰椎退行性病变、腰椎结核、骨肿瘤等腰椎病变都可以导致腰痛。” “腰椎又是什么?” “腰椎就是腰椎呀。”话一出口,颜书博顿觉不对,连忙改口道:“哦,不对,腰椎是骨。” “在五脏中,哪一脏主骨?” “哪一脏?”颜书博被廖老中医一连串问题问的有些懵,他才看了一个月的书,而且还是下班后才有时间看,本来就不是太熟,再加上这些问题复杂的很,七弯八拐的,实在是劳心费神,没一会儿便觉头昏脑胀起来。 这回可没那么幸运,不待颜书博想出答案,一位二十余岁的年轻女病人径直找上门来了,却见她弯腰一手压着肚子,在廖强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脸上表情极为痛苦,额上冷汗汵涔。 “强子,你媳妇这是怎么啦?” 看到年轻女病人痛苦模样,廖老中医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慌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廖强闻言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道:“我早上跟她逛街时给她买了杯冰奶茶喝了,喝完后她就感觉有点痛,当时她还觉得没事,没曾想回来后越来越痛,感觉要人命了。廖爷爷,你说是不是那奶茶有问题啊?” 廖老中医闻言并未做声,而是一手抓住廖强媳妇的手,轻轻一摸脉,随即笑道:“还好,没什么大碍。你媳妇是因为受凉才肚子疼,也就是所谓的胃痉挛。” 廖老中医如此说着,朝颜书博挥了挥手道:“小颜,你去给廖强媳妇弄个热水袋敷一下,顺便给她泡杯红糖姜茶喝了。” “哦。”颜书博闻言应了一声,迅速烧水去了,临了回望了一眼廖老中医,却见后者将廖强媳妇晾在一旁不管不顾,竟是没有开药的迹象,心中不禁满是疑问:“难不成师傅就打算用一个热水袋和一杯红糖姜茶治胃痉挛?这玩意儿不打654-2,基本上不得缓解的。” 第十九章 神奇的姜茶 烧完水后,颜书博找到师娘说要红糖和生姜。 没想到颜书博这位师娘听闻要红糖和生姜,竟不待吩咐,直接去厨房将一块生姜切成碎末,然后又将红糖和开水倒进去,将其递给颜书博道:“小颜,马上将这杯红糖姜茶端给病人去吧。” “哦。”颜书博端起准备好的姜茶及热水袋,临了满脸疑惑问道:“师娘,你好像知道我们要干嘛啊?” 张师娘闻言见多不怪,笑着催促道:“你也不看我跟你师傅多少年了,他只要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噗……。” 颜书博闻言忍俊不禁,笑出了声。随后一溜烟跑出厨房,将姜茶交给廖强媳妇趁热喝下,而隔着一层衣服敷上热水袋。 看到颜书博没有后续手段,廖强不禁有些忧虑:“那个兄……,颜医生,就这样处理行吗?” 颜书博闻言淡淡一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才跟师学习呢!不过你要是担心的话,我守在这里,以便不时之需。” 廖强自然乐享其成,他可不指望廖老中医能抽出时间来。 就这般过了十多分钟,当廖强问起病情时,廖强媳妇有些不太肯定的道:“强子,好像好一些,没那么痛了。” “是吗?”廖强闻言惊喜有加,不过脸上仍旧有着明显的不敢置信,伸手摸了摸媳妇的肚子:“让我来看看。” 廖强媳妇俏脸微红,嗔道:“这里还有旁人呢。” 转头看了一眼颜书博后,廖强嘿嘿一笑后收回了手,快步走到颜书博跟前,轻声问道:“颜医生,你在茶水里放了什么啊?这么神奇!” 颜书博见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红糖生姜茶是他亲眼看见师娘泡好的,绝不可能在其中加入别的药材,可这效果出乎他的意料,未免也太快了些,即便是打吊针也没如此快嘛。即便如此,还是老实答道:“没什么,就放了几片生姜和红糖在里面。” 廖强闻言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惊呼道:“哇,生姜和红糖还有这么神奇的效果啊?” 看到廖强脸上惊喜的表情,颜书博不禁有些失意,给出治疗方案的可不是他,而是他师傅! 心中则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加油再加油,学到真本事。 跟廖强闲聊了几句后,颜书博便告辞而去,来到廖老中医身旁,认真的学习起来。 只可惜,颜书博心里越急,脑子里反而更加迷糊起来。 不知是看出了颜书博心不在焉,抑或是忘记了颜书博这回事,自他忙完廖强媳妇的事情后,再未问过任何问题。 直到关门歇业,廖老中医方才看到颜书博满脸颓然的站在身后,不禁笑着开口道:“今天收获怎么样?” 颜书博闻言满脸尴尬,不由得挠了挠头道:“师傅,惭愧的很,感觉越看越糊涂了。” “怎么个糊涂法?” 颜书博闻言有些尴尬道:“五脏肝、心、脾、肺、肾简单,但是一涉及到六腑、五味、五体等要点时,就开始混淆不清,脑袋就不够用了。” 廖老中医闻言淡淡一笑:“现在你入门都算不上,混淆不清也很正常。” 颜书博闻言不可置否,沉吟了片刻后道:“师傅,请问您有什么好的学习方式方法吗?” 廖老中医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一拍颜书博肩膀,笑着道:“先陪我打一场羽毛球,如何?” “打羽毛球?”颜书博闻言脸露迟疑,倒不是不想打羽毛球,而是心里装着太多的疑问,想快点翻书解惑。 “想看书了吧?”似乎看穿了颜书博的心中所想,廖老中医呵呵一笑道:“学习嘛,要劳逸结合,不要老想着沉浸在书本里面,必要的锻炼是少不了的。” 颜书博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跟在师傅身后穿过里间,来到屋后的一片围了围墙的空旷处,接过师傅递过来的羽毛球拍,与师傅对垒起来。 一开始颜书博以为师傅上了年纪,想必体力不佳,应该没什么力气打球。 只可惜刚一上手,颜书博就发觉自己想错了,而且错的离谱,对方不光打球技术好,攻防有术,而且劲道跟自己相比毫不落下风,甚至还隐隐压过一头。 不到十分钟,颜书博便开始体力不支,大汗淋漓起来,没一会儿便开始气喘吁吁。 反观对手廖老中医,则脸不红、气不喘,毫无疲态之象。 坚持了几分钟后,颜书博不得不缴械投降,气喘吁吁的道:“师傅,你体力也太好了点吧?!” 廖老中医闻言淡淡一笑:“我啊,打个四五十分钟的羽毛球一点问题都没有。” “啊?这么厉害啊?”颜书博闻言脸露讶然,不过当目光落在廖老中医满是红光的脸上时,脸露恍然:“师傅,您有七十多岁了吧?” “嗯,今年虚岁七十九了,马上就要八十大寿啦。” “啊?可您看上去也就五十来岁,敢问您是如何保养的,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吗?” “特别的方法?”廖老中医闻言一滞,随即摇头一笑道:“师傅可没什么特别的保养方法,无非就是锻炼身体、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按时休息、保持乐观的心态就好了。” 颜书博才不相信对方所说的话,满脸狐疑道:“就这么简单?” 廖老中医淡淡一笑道:“就这么简单,借用《黄帝内经》里的一句话: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 颜书博闻言将信将疑的道:“师傅,您的意思是只要保持心态平和,不受杂念妄想干扰,就能保持健康的身体?” 廖老中医收拾完球拍后,并未直接回答道:“你可还记得今天那个三十多岁的胃病病人么?就是那个胃部胀痛、反酸水的那个。” “嗯,师傅怎么突然提起他来?” “当时我是怎么问你的?” “您问我怒伤什么?我说怒伤肝呀。” “是啊,怒伤肝。在中医里五脏是相生相克的,肝火旺盛则伤脾;肝火太过,反侮肺;肝火太过,引起母行火旺,也就是肾火。一环连着一环。” 颜书博闻言脸带钦佩道:“师傅,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说天书啊,听得云里雾里的。” 廖老中医闻言淡淡一笑,指着自己脑袋道:“呵呵,你也不必自惭形秽,熟能生巧罢了。我们要多看,多想,多琢磨,万事多问几个为什么。考你的时候,你就做的不错嘛。” 经廖老中医这么一夸,颜书博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心知肚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眼下最重要的是向师傅多要点学习技巧,好早点学业有成后出师。 颜书博如此想着,道:“师傅,您能教教我如何学好中医吗?” 廖老中医闻言笑了笑,道:“我不是一直在教你吗?” “师傅,现在我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就参不透,还望师傅明示。” “中医的基础是《中医基础理论》,《中医基础理论》的基础是精气学说、阴阳学说、五行学说,当时考核你的是阴阳学说,今天问你的是五行学说。这么说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至于记忆方法嘛,我看你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不过建议你可以借助成语、词语来加强记忆,很有趣的。” 颜书博闻言做若有所思状,随即欣喜若狂的笑了起来:“师傅,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廖老中医淡淡一笑,双目中满是赞许的眼神,心下道:果然孺子可教也,是个学中医的好苗子啊。随即用鼻子使劲闻了闻,神秘一笑道:“走,吃饭去了。” 第二十章 彩头 廖老中医淡淡一笑,双目中满是赞许的眼神,心下道:果然孺子可教也,是个学中医的好苗子啊。随即用鼻子使劲闻了闻,神秘一笑道:“走,吃饭去了。” 颜书博“嗯”了一声,与廖老中医并排来到餐厅。 餐厅正中桌上摆满了香喷喷的菜肴,有猪肝汤、荷包蛋瘦肉汤、油焖茄子,还有几味家用蔬菜,看上去蛮丰盛的,只是唯独缺少辛辣的开胃菜。 这一幕刚巧被准备进来吃饭的杜梓阳瞧见,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却暗自冷笑,先让你在师傅面前好好表现,待会人到齐了,老子让你再当众哭上一场。 颜书博自然不知道等下来有一场考验在等着他,此刻主动站了出来,麻利的帮着师娘忙上忙下,摆放着碗筷。 张师娘笑着不让颜书博帮忙,怎奈执拗不过,也就随了他。 待人都到齐后,杜梓阳偷瞟了一眼颜书博,故意一指猪肝汤道:“师娘,这碗猪肝汤里放了什么中药啊,气味好好闻的。” 张师娘坐在一旁笑眯眯的没有说话,倒是廖老中医接过话茬道:“这个啊,是参归猪肝汤,里面放了党参、当归、酸枣仁、生姜、葱花,有养血补肝、宁心安神的功效。贫血、睡眠不好的人可以多吃点。” 杜梓阳闻言笑嘻嘻的道:“师傅,这参归猪肝汤该不会是特意为吕师姐做的吧,这里就她贫血了。” 张师娘笑着嗤道:“这种养生汤不一定非得贫血、失眠才能吃,你们也可以多吃点啊,给病人瞧病时可没少花心思的。” 颜书博闻言目光迅速廖老中医、廖杏春、师娘身上一掠,恍然明白师傅一家子气色好的原因所在,敢情经常煲汤调养,身体不好那才叫一个奇怪了。 “嗯,嗯,嗯,多谢师娘劳心费神啦。”杜梓阳脸上挂满笑容,随即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向廖老中医道:“师傅,这猪肝补血养神,是属阴吧?” 廖老中医点点头道:“嗯,在五脏中,心、肺在上为阳,肝、脾、肾在下为阴啊。哦,对了,我好像记得曾经给你们布置过一个问题吧,五脏为何为阴,六腑为何为阳。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见得师傅主动问起,杜梓阳当然是喜闻乐见,不过这与他想看到的结果相去甚远,暗自瞟了一眼颜书博,道:“师傅,老是讨论来讨论去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要不加点彩头,如何?” “彩头?”廖老中医闻言眉头一皱,脸露不喜道:“你想籍此赌钱?” 杜梓阳闻言连连摇头道:“师傅,哪能呢!我们几位师兄弟谁不知道您最讨厌赌博的了,哪敢明知故犯呐。” “那你要加什么彩头?” “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几位师兄弟,不管谁答错了,当着众人哭上一回就行了。” 刚一开始听到加彩头,颜书博跟廖老中医想到一块去了,还以为是要赌钱,当听到“当众哭上一回”这几个字眼后,顿时反应过来,傻子也都能明白,这位九师兄是奔着自己来的! 满满的敌意啊! 作为堂堂七尺男儿,颜书博眼下虽穷,但志气可不短,否则他也不会做出拜师的惊天之举。既然对方都打到家门口了,那也不能不应战,否则只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一念至此,颜书博昂起头来,直视着杜梓阳道:“九师兄这个提议不错,我赞成。不知余下几位师兄姐意见如何?” 颜书博能想到这一点,在场众人俱都不傻,当然也能想到杜梓阳的用意,俱都凝望着颜书博,看他作何反应。 而廖老中医稍作思索后,本打算半真半假的呵斥一下杜梓阳,却未曾想到颜书博竟快人一步,抢在了他的前头,不禁苦笑一声,劝解道:“杜梓阳,当众哭泣不好吧?要不换一种方式?” 说到这里,廖老中医不禁将头转向徐君海:“君海,你觉得呢?” 徐君海没想到师傅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自己,不禁挠了挠头:“我觉得……。” 不待徐君海说完,杜梓阳立马出言打断道:“徐师兄,我是这里最不爱学习的,这是众所周知的。我都敢赌,你还怕什么呢?更重要的是,刚来不到一天的颜师弟也表态了。我们做师兄姐的,就不能有点自信吗?” 竟杜梓阳这么一激,徐君海自然无从辩驳,如果再顺着师傅的话讲,就让人觉得他不学无术,让人给小瞧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后,便不再开口说话,算是默认了。 吕薇自己门儿清,知道自己的份量,对于这种明知必败的赌局,她才不会傻傻的去参与,去了也是送人头。如果是赌别的什么,那还可以参加参加,就当一乐嘛,只是眼下这赌注,实在太过于……。 肖建国本就不喜说话,他才懒得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选择了一口回绝。 虽说少了吕薇和肖建国,但是对杜梓阳的计划却毫无影响,因为他要针对的是颜书博,而且对自己的答案非常有自信。 张师娘坐在廖老中医身旁小心的嘀咕道:“老头子,要不要叫停他们啊?我怕这新来的小颜吃亏啊。” 廖老中医闻言苦笑一声:“他本人都答应了,我还能有啥好说的。不过这样也好,给他们点压力,相互竞争相互学习。” 待事情敲定后,杜梓阳顺手捎来几张处方纸,一人发了一张,然后让每人将答案写在纸上,这样可以避免相互抄阅。 颜书博自然没什么意见,因为在考核的第二天便买了书回家看,并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要不是杜梓阳提起,都快要将此事给忘了。 待纸笔一到手后,颜书博不假思索的将那天所得答案写在纸上。 写完抬头一看,却见杜梓阳早已写好,并将答案交给了廖老中医。而徐君海紧随其后,也已经完成。 两人俱都一眨不眨的盯着颜书博的一举一动。 只可惜,颜书博的表现让杜梓阳失望了,他并没有看到颜书博绞尽脑汁的惨状,相反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只是花费的时候稍多而已。 杜梓阳见此不以为意,阴阳怪气的笑道:“呦,答的还蛮快嘛?怎么,考核完回家后又看书去了吧?” 颜书博并未搭理对方,直接将答案交给廖老中医。 廖老中医接过一看,眉眼瞬间舒展开来,不由得点了点头:“嗯,不过,说到点子上去了。” 听到师傅由衷的赞美之语,杜梓阳不服气的道:“师傅,他都写了什么?” 廖老中医笑呵呵的道:“他写的是:所谓五脏者,藏精气而不泻也,故满而不能实,主内,为阴;六腑者,传化物而不藏,故实而不能满也,主外,为阳。” 杜梓阳闻言涨红着脸,不服气的道:“师傅,您偏心,我的也没错啊。五脏为实脏,属阴,六腑为空腔,属阳。” 廖老中医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却是不好出言反驳。 倒是一旁的吕薇听闻后笑道:“杜梓阳,心脏好像也是空腔脏器吧?” 一旁的徐君海闻言稍作沉吟后道:“师傅,我觉得杜师弟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在临床上很少见五脏有胀痛感,胀痛的基本上是六腑,就因为六腑是空腔脏器,才会胀气。” 廖老中医闻言摇了摇头道:“君海,你说的不对,六腑的生理是气机运动、通降下行,只有不通,才会有胀,与空腔无关。所以在临床上,六腑以通为用,以降为顺。” 第二十一章 意外 徐君海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嗯,多谢师傅指点。” 听完廖老中医的一番分析后,杜梓阳自知必败,却心有不甘:“师傅,徐师兄的答案你还没公布呢?” 廖老中医并未说话,而是将徐君海与颜书博的答案一起交到杜梓阳手里。 看完两人的答案后,杜梓阳顿时傻眼了,颜书博的答案自不必再说,徐君海的答案与颜书博相比,表达方式上差了不少,但基本意思却差不多。 显然,胜负已然见分晓。 杜梓阳没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别人没坑到,反而坑了自己。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装聋作哑,试图侥幸蒙混过去。 颜书博平素与人相处时都是与人为善,从不与人为敌,但今天对方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总不能屁都不放一个,就放他一马,那也未免让人觉得太好欺负,当下清了清嗓子道:“杜师兄,您看,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我想您是不是该兑现彩头了?” 杜梓阳愤愤的瞪了一眼颜书博,装傻充愣道:“彩头?什么彩头?” “杜师兄真是健忘啊,才几分钟的事情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看来得多吃参归猪肝汤补补才行。”颜书博淡淡一笑道:“您不是说,输的那一方当众哭上一场么?” 事已至此,杜梓阳不得不放低姿态,脸带讨好之意道:“颜师弟啊,我不过就是跟你开了个玩笑而已,你干嘛还当真了?” 颜书博闻言摇了摇头道:“杜师兄,你怎么说也是我的师兄。作为一个师兄,就应该有师兄的表率,怎么能这般言而无信呢?” 眼看着形势不对,张师娘赶忙站了出来劝解道:“算了,算了,都是同门师兄弟,何必较这个真呐。依我看你们俩都各退一步,就这么算了吧,没必要把事情弄得满城风雨。” 吕薇、肖建国两人则一脸漠然的注视着两人,而徐君海嘴唇张了数张,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至于廖杏春,则笑意盎然的看着杜梓阳,不过其脸上的笑容却值得回味。 当看到廖杏春俏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时,杜梓阳已然气得七窍生烟,顿时撕下脸上的伪装,怒气冲冲的道:“言而无信又怎样?” 颜书博心中的怒火被对方彻底给激发出来,正待张口说什么,却见廖老中医站出来当起了和事佬:“好了,好了,你们也都别站着了,吃饭吃饭,再不吃饭的话,饭都要冷啦。” “不吃了。”杜梓阳满脸狰狞的瞪了一眼颜书博后,甩门而去。 颜书博淡淡的瞟了一眼杜梓阳离去的背影,随即坐下准备吃饭,未曾想只听的“嘭”的一声后,紧接着传来一声惨烈的“哎呦”,紧接着哭泣声清晰入耳。 “怎么啦?” 廖老中医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慌忙起身跟了上去,瞧个究竟。 颜书博可没心思去看热闹,正待吃饭,却听得餐厅外响起廖老中医责备的话语声:“梓阳,别动,别动,我先给你看看,看骨折了没有?” 听到“骨折”二字后,颜书博放下碗筷,稍作沉吟后,便跟着廖杏春一行人出了餐厅,刚好看到杜梓阳一屁股坐在地上掉着眼泪,再顺着廖老中医所抓部位一看,赫然是手指受了很重的挤压伤,挤压处皮肉开裂,留有一道长长的鲜红色压痕,看上去蛮吓人的。 看这光景,十有八九是关门时不小心被门挤压到了,而且伤势不轻的样子。 看到杜梓阳受了如此重的伤,颜书博心中的怒火凭空泻去一大半,哭笑不得的看着对方掉眼泪,自己把手指弄伤了还有脸哭,也不嫌丢人。作为一个医生,他自然知道十指连心,痛那是肯定的,但即便是再疼,但也不至于此。 不过一想到对方借题发挥时的嚣张,颜书博心里也就释然,虽说自己拿对方没办法,但好在老天有眼,给他来了这么一出,也算是兑现了彩头。 而此刻,看到杜梓阳凄凄惨惨模样,徐君海忍俊不禁,笑着开起玩笑来:“杜师弟,我们都以为你要赖账呢!敢情是哭不出来,先把自己弄伤,然后再兑现彩头,真性情也!” 众人听闻后,俱都忍不住“噗嗤”一笑,而廖杏春更是笑着拿出手机拍起视频来。 眼见众人俱都哈哈大笑,廖老中医不由得强行忍住笑意,板着脸训斥道:“你们都笑什么啊?一个个围在这里,也不知道赶紧去弄伤药给梓阳敷上啊?” “哦。”徐君海眼疾手快,率先朝药柜走去,拿了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过来。 颜书博瞅了一眼杜梓阳手上伤口,随后又瞟了一眼不锈钢门,淡淡道:“师傅,伤他手的是金属门,要不要用双氧水和络合碘给他消一下毒?” 一想到双氧水刺激皮肤的痛感,杜梓阳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朝着颜书博咆哮道:“姓颜的,你这是诚心想故意整老子吧?嫌老子痛的还不够惨吗?” 廖老中医出言喝止杜梓阳,朝颜书博点了点头:“嗯,颜书博你说的有道理,去拿点双氧水和络合碘过来给他消一下毒,免得感染破伤风。” “好咧。”颜书博淡淡瞟了一眼杜梓阳后,迅速起身离去,临转身时忍不住“噗嗤”一笑,快速去换药室取了消毒水过来。 杜梓阳满脸怨毒的瞪了一眼颜书博,试图抽回受伤的手,怎奈被廖老中医抓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当看到对方眼中怨毒的眼神,颜书博迟疑了片刻,道:“师傅,你还是让别人来吧?你看杜师兄那眼神,像是要吃人啊。” 廖老中医斜睨了一眼杜梓阳,随即不以为意道:“这里就你刚从医院出来,懂得西医的套路,你不来换谁来换药。再说,你给他换药是对他好,他有什么好记恨的。换就是了。” “唉。”颜书博没法,只得避开对方的目光,先用盐水清洗一下伤口,然后又用棉签将伤口尽量敞开来,以便达到最好的清创效果。 “轻点啊,你这是想疼死我吗?”杜梓阳痛的满头大汗,怒气冲冲的道。 要不是有师傅在,就凭杜梓阳现在这恶劣的态度,颜书博铁定毫不犹豫的闪人,才懒得管你死活呢。 不过话说回来,给他换个药可以一举两得,一来可以亲手折腾一下这家伙,二来还可以在师傅眼中留下好印象。 何乐而不为呢? 一念至此,颜书博毫不迟疑的将双氧水倒到杜梓阳伤口处。 立时,杜梓阳伤口处泡沫汩汩直冒,转眼间覆盖了整个伤口处。 “哎呦。”一声惨烈的嚎叫声从杜梓阳嘴里迸发出来,惨叫声回荡在大厅上空,不绝于耳:“姓颜的,痛死我了,你这是要痛死我啊!” 见杜梓阳毫不领情,徐君海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劝解道:“梓阳,你也是学医的,就不知道颜师弟是为你好,才给你换药的吗?你怎么能出言不逊呢?” 吕薇闻言也道:“梓阳,徐师兄说的对,换药肯定要痛的,颜师弟又不是故意要弄疼你,你就忍一忍吧。” 肖建国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不吭一声,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廖杏春早已拍完视频,当听到杜梓阳杀猪般的惨叫声,不禁目露鄙夷之色。她虽然家里条件不错,但父母对她从不娇生惯养,而廖老中医更是要求她每天锻炼身体,所以打心眼里看不起杜梓阳这种人。 第二十二章 总结 颜书博可顾不上对方惨叫,作为一个医生,既然接手了,就得严格按照消毒程序来处理。 没一会儿,颜书博清创完毕,包扎了之后朝廖老中医建议道:“师傅,我看他伤口蛮严重,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排除一下骨折的可能。” 廖老中医闻言点了点头:“嗯,这个有必要排除一下。杜梓阳,你看是吃完饭去呢,还是明天再去?” 此刻,杜梓阳被双氧水折腾的死去活来,颜色看上去惨白惨白的,额上冒着岑岑冷汗,他打小就生长在父母的庇佑之下,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适日子,磕磕碰碰的小伤难免有,但像今天这般钻心彻骨的痛,却是未曾有过。 听得廖老中医问起,杜梓阳有气无力的哼哼了一声,一手撑地爬了起来,蹒跚着朝屋外走去,边走边撂下一句威胁的话语来:“我现在就去医院拍照,如果真要骨折了,这事没完。” 没一会儿,屋外响起私家车的启动声,紧接着绝尘而去的呼啸声,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逝在夜色中。 待杜梓阳走后,廖老中医便吩咐众人落座,赶紧吃饭,再不吃就要凉了。 经杜梓阳这么一折腾,颜书博对吃饭提不起任何兴趣,心事重重的随意吃了点,隐约之间感觉饭菜的口感还不错,就是有些偏淡。 吃完饭后,颜书博兴致泛泛的向师傅师娘告辞了一声,便径直上了三楼,关上门来开始看起书来。 待颜书博走后,张师娘脸现忧虑之色:“老头子,你说他们俩没事吧,可别把事情闹大了啊。” 廖老中医闻言脸现凝重之色,不无忧虑道:“应该不会吧?” 跟杜梓阳相处了两三年,张师娘对前者的脾气相当了解,忧虑重重道:“这个可不好说啊,杜梓阳可不是省油的灯,他怕是不会这样就算了。” “他还想怎么样?总不能蛮不讲理吧?今天这事情是他引起的,手指受伤也是他不小心,被门给挤压到的。你说要怪那也只能怪他自己!怪不了别人!” 廖老中医说着迅速环顾了廖杏春一行人:“要我说啊,杜梓阳做的很过分,你不安慰、不帮忙就算了,居然拿新来师弟的伤痛开玩笑,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也是同门师兄弟嘛!他就是咎由自取!” 廖杏春一行人面面相觑,后面的话语分明是讲给他们听得嘛! …… 经过一下午的跟师和师傅的指点,颜书博心中有了一丝明悟,要想学好中医,首先必须得打好基础,要做到师傅那般张口就来。 而要做到师傅那般滚瓜烂熟,不付出一定的努力和汗水绝难做到,。 他不怕枯燥、不怕孤单,而是耗不起时间,看看周围的人都买房买车取媳妇,自己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了,却仍旧一事无成,而老爸又病重,随时需要花钱治病,这让他倍感压力。 所以,颜书博才不断的询问师傅,希望能找到学习的窍门来。 不过此刻颜书博并未一头扎进去,而是试图从廖老中医的提问中找到蛛丝马迹。眼下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师傅一直在围绕阴阳、五行展开提问,也就是说,阴阳、五行是必须要掌握好的东西。 颜书博记得师傅曾经问过一个“冰火两重天”的问题,这问题的背后似乎折射出学习技巧。 颜书博凝神思索了片刻,顿时心有所悟,学中医必须得主动学习,凡事要多问几个为什么,不能死记硬背。 一想起“冰火两重天”,颜书博立时想起自己的答案来,阴阳的标志性事物!水是寒凉的,火是炎热的,阴阳就像水与火的碰撞,这让他瞬间想起一个成语来,势如水火。 “嗯,好像还不错,用成语来记忆。”颜书博喃喃自语道:“除了势如水火之外,还有阴阳易位、阴差阳错、阴阳交错、阴阳怪气。” 一念及“阴阳怪气”,颜书博脑海中莫名的冒出九师兄杜梓阳来,这家伙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竟屡屡针对自己。 “唉!”颜书博叹息了一声,并未就此深究,他可没这心思,也没时间去劳心费神。 颜书博将这些成语写在纸上,然后翻开《中医基础理论》的阴阳学说页面,把阴阳属性的相互转化一一列举出来,然后又在其后想出相应的成语来: 阴阳对立制约可以用“势如水火”来概括;阴阳互根互用嘛,其实就是相互依存,谁也离不开谁,换而言之就是唇齿相依;阴阳消长无外乎“此消彼长”,阴阳交感与互藏应该和“阴阳交错”差不多;至于阴阳转化嘛,不就是“物极必反”嘛。 一想起物极必反,颜书博脑海中登时冒出“乐极生悲”四个字来,要说乐极生悲,典型例子当《儒林外史》里的范进莫属了。范进中举以后,高兴地不得了,结果小心脏承受不了,一时之间疯癫了起来。 不可谓是乐极生悲。 而另一个乐极生悲的例子当属司马昭了。在《三国演义》电视剧里,司马昭在酒宴席间因为刘禅”乐不思蜀”,哈哈大笑之后气绝身亡。 只是将“物极必反”套用在人体疾病之上,颜书博就觉得有些说不过去,尤其是《黄帝内经》上说“寒极生热,热极生寒”,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师傅让自己凡事多问几个为什么,眼下问题已然摆在面前,那就不能不好好思考一番。 只是眼下颜书博对寒热症症尚未完全弄明白,对“寒极生热,热极生寒”这种深奥难懂的道理自然是无从下手。 好在“阴胜则阳病,阳胜则阴病。阳胜则热,阴胜则寒。”这两句话还不难理解。 在临床上,颜书博见过不少扁桃体发炎的体温都很高,有些人体温能到40多度,至于“阴胜则寒”就未曾太过注意。 突尤的,颜书博脑海中冒出廖强媳妇的声影来,他记得师傅曾经给后者一个热水袋,依据“寒者热之,热者寒之”的治疗原则,便不难倒推出廖强媳妇的病症来。 而且,廖强还说出他媳妇是因为喝了冷饮之后,才开始腹痛的。 用热水袋去对抗冷饮造成的腹痛,完全符合“寒者热之”的治疗原则! 如此说来,廖强媳妇的病症很可能是寒症了。 既然廖强媳妇是寒症,那身患哮喘的张三呢? 颜书博依稀记得那张三畏冷、睡不热,那应该是寒症还是热证呢? 只可惜,眼下颜书博除了上面两条论点外,再也找不到可证明的任何材料。 这玩意有点难以琢磨啊! 颜书博不禁苦笑了一声,暗自腹诽了一句。 颜书博揉了揉有些晕的脑袋,自嘲的笑了笑:“唉,庸人多自扰,我这想的有点远了,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基础打好再说吧。” 带着寒症与热症这个疑团,颜书博把书本上关于“阴阳学说在中医应用”的内容看了一遍,顿时心有一悟:寒热既阴阳,在疾病的发生发展过程中,无外乎五种阴阳变化,阴阳偏胜、阴阳互损、阴阳偏衰。 阴阳偏胜好理解,而阴阳偏衰就是虚,耳熟能详、听得最多的就是肾虚,还有那句众所周知的广告词“喝汇仁肾宝,他好,你也好。” 好像“汇仁肾宝片”就是补肾的,只不过是补肾阴还是肾阳,却是不得而知。 另外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补肾药,六味地黄丸,也不知道是补哪方面的。 第二十三章 西游取经群(求投资) “哎呀,我的妈呀,要弄明白的问题怎么跟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了!一时半会儿怕是搞不清坨,还是一件一件来吧。”颜书博如此感慨道。 将阴阳方面的知识了解得差不多了之后,颜书博合上书本,自行做了一套眼保健操,然后打开房门,站在阳台上远眺黑暗笼罩下的群山。 待眼睛疲劳稍作缓解后,颜书博方才返回房间,拿出今天跟师的笔记本,琢磨起师傅问的那几个问题来……。 待颜书博上了楼之后,廖杏春吃完饭休息了半个小时后,跟随廖老中医打了一遍太极拳,然后又沿着小洋楼小跑了一圈,方才回家洗漱,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打开手机一瞧,一个名叫“西游取经群”的微信群里显示有新信息。 廖杏春打开一看,赫然是一个备注“猪八戒”(二师兄曾世军)的群员发了好几条信息,最近一条信息是:春妹子,师傅新收的徒弟怎么样啊? 一见到“猪八戒”(二师兄曾世军)叫她“春妹子”,廖杏春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回了条信息:“八戒,你又欠抽了吧?” 没一会儿,群里再度显示出猪八戒的留言来:我要不叫你春妹子,你会出来搭理我吗? 廖杏春见此气鼓鼓的回了一条信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也没什么,就想打听一下新来的师弟情况嘛。” “还好吧,一下午中规中矩的,一直安静的跟在我爷爷身后。期间我爷爷好像问了他一些问题,至于答得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就没别的事情了?” “没了。” 曾世军似乎不相信廖杏春的话,立时@玉兔精(七师姐吕薇):吕师妹,真的没别的事情么? 吕薇看到信息后,凝神想了片刻,发出一条信息:曾师兄,真没什么事呢!有的话我们还不告诉你吗? 曾世军似乎知道点什么,饶有深意的发了一条信息:你们俩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嘛,有做特务的潜质,要是换成民国时期,军统或者中统任你们选。 吕薇见此信息后,眉头轻轻一皱,心中则暗忖起来:“这曾师兄难道知道了什么吗?但不应该啊,杜师弟跟颜师弟才发生争吵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他的耳朵里去了呢?” 一念至此,吕薇试探性的发了一条信息:曾师兄,你知道什么了? 曾世军见此嘿嘿一笑:“我有个同学在县人民医院骨科上班,今天晚上他跟我说看到杜师弟了,说是手指受伤骨折了,看伤势好像是被什么挤压导致的。所以,我猜师傅那儿肯定发生什么事了。” 吕薇见此淡淡一笑:“曾师兄,你牛逼啊,到处都有你的耳线。我们还不知道杜师弟手指骨折的消息呢!” 曾世军乘势追问道:“吕师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薇叹了一口气,颇为无语的发出一条信息:“其实呢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怎么了,晚上吃饭时,杜师弟借师傅考核留下的问题为难颜师弟,为此添了个彩头。” “彩头?什么彩头?难不成是像土匪窝里那样走钢刀吗?” 吕薇见此忍不住“噗嗤”一笑:“哪有你说的那么邪门,你把师傅当成土匪头子了不成?” “那到底是什么彩头啊?你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老是吊人胃口。” “也没什么,就是输的那一方当众哭上一场。” 曾世军见此眉头轻轻一皱,有些不太肯定的道:“好像听徐师弟说,颜师弟在征得师傅同意收徒之前,在大厅里哭过一次吧?” 吕薇点了点头:“嗯,这事我们大家都知道,当时杜师弟也在场。要我说啊,颜师弟当时怕是激动的,因为师傅给了他一个机会。” 看完吕薇的回答后,曾世军脸露果然如此的表情:“啊?杜师弟这么做怕是有些不厚道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针对颜师弟啊!颜师弟当时那是怎么做的?发脾气没有?” “脾气倒是没发脾气。”吕薇打字打到此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颜书博的身影来,不经意间轻叹一声,继续打起字来:“当时他毫不犹豫的应下了杜师弟的挑战,徐师兄也被杜师弟逼得没法,参与了他们的游戏,我自知答不上来,就没参与。肖建国嘛……。” “那谁输了?我猜应该是颜师弟吧,听徐师弟说,他之前好像是搞西医的。” “这你就猜错了。颜师弟不仅没输,而且还得到师傅的大加赞赏。我怎么感觉颜师弟像妖孽般的存在!才看几天书就这般不得了,你说要是给他一年时间,怕是要超过你曾师兄了!师傅的那些问题刁钻的很,就算把书摆到我面前,怕也找不到地方。” 虽说听徐师弟夸赞过颜书博考核时的表现,当时曾世军尚未当回事,而今听到吕薇如此不吝言辞的称赞,这就不能不让他动容了,敢情师傅收他为徒,是看上颜师弟的中医天赋了。 曾世军本是中医世家出身,祖上七代都是以行医为生,清朝末年更是远近闻名的中医大家,前来求医者络绎不绝,怎奈自此之后家族中人资质平平,大好的医术失了传承,空留下一大箩筐残破的中医书。 不过,光有学医的天赋没用,更重要的是持之以恒的学习,要静得下心、耐得住寂寞。 曾世军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随即释然:“我去,颜师弟这么厉害啊,那就难怪师傅要食言要收下他了。不过话说回来,就算颜师弟赢了彩头,那也不至于让杜师弟手指骨折啊?” “你又不是不了解杜师弟的脾气,以他的性格,你觉得他会老老实实的就范,在众人面前哭上一场吗?” 说到这里,曾世军隐约猜到了事情的始末,以他对杜梓阳的了解,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别人想要欺负他,怕是千难万难。之所以手指骨折,怕是颜师弟穷追不舍,盛怒之下甩门而去,被什么东西给挤压到手了。 没曾想还真给猜中了。 曾世军将心中所猜发到了微信群里。 要说众师兄弟给曾世军安上“猪八戒”的备注,是有一定道理的:在十位师兄弟里排名第二,话多得想个话匣子,思维活跃,鬼点子又多。 当看到曾世军所留信息,吕薇立马@起廖杏春来:“杏春妹子,是你将真相告诉曾师兄的吧?” 廖杏春见此哭笑不得:“吕薇姐,我哪有,你看我像是个多嘴的人吗?” 吕薇:“那曾师兄怎么猜的这么准呢,要不是我亲自在场,都要以为他在现场了。” 曾世军嘿嘿一笑,打出一行字来:“春妹子,把你拍的视频发出来给众人看看。” 廖杏春哪敢把视频发到微信群里,当即矢口否认道:“什么视频啊,我没有。” “算了吧,谁不知道你学医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摄影了。以我对杜梓阳的了解,当时他肯定痛得大哭了一场,你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得了吧,发来我看看。” 看到这条消息后,廖杏春不禁苦笑起来,这家伙也太难缠了点,自己这么点爱好都被他琢磨透了,真是恐怖如斯!只是这种事情怎能随意发到群里,要是让杜梓阳看到那还了得,当即严词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见廖杏春无论如何都不答应,曾世军拿她也没办法,只得作罢,不禁将话题转移到颜书博身上来:“春妹子,颜师弟呢?你怎么没把他拉入群?” 第二十四章 廖杏春造访 廖杏春见此恍然大悟,猛的一拍脑门:“曾师兄,要不是你提起,我还把他给忘了。这家伙,吃完饭就躲到房间里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你打他电话啊。” “打了,电话倒是打通了,就是没人接。” 这时,群里突然冒出备注为“孙悟空”的群员消息来:“杏春,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去他房间里看一下吧,人生地不熟的,可别跑丢了。” 廖杏春见此,嘟着个嘴,极不情愿道:“好吧,我去他房间里看看。” 说完后,廖杏春急急忙忙穿了双棉拖鞋就跑往三楼,来到颜书博房间前,猛的一拍房门:“那个……” “那个”两字一出后,廖杏春方才发现不对,自己居然没想好如何称呼对方呢。 此刻,颜书博正一门心思的研究《黄帝内经.阴阳应象大论篇》呢,突尤的听到敲门声,差点吓了他一跳,心中不禁疑惑,此刻有谁来找自己呢?难不成是师傅? 颜书博应了一声“来了”后,便起身打开房门,方才发现门外站着穿着睡衣的廖杏春,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无疑。 “你这是……?” 颜书博有些闹不明白廖杏春为何这么晚过来找自己,尤其是她一个人过来,孤男寡女的,难免让人往歧途上想。 廖杏春似乎也觉察到了不适,俏脸微红,道:“没什么,刚才听曾师兄说你的电话打不通,我就跑过来看看情况。” 颜书博回头将手机拿起来一看,果然有几个来电显示,不禁尴笑了一声道:“刚才我在看书,把手机设定为静音了。真不好意思,劳烦您跑一趟。” 听到颜书博在看书,廖杏春一时猎奇心起,避开颜书博如山的身体,朝屋里迅速瞄了一眼,果真见书桌上摆着两本书和一个笔记本。 她好奇心顿起,欺身从颜书博身侧穿了过去,快步来到书桌前,拿起笔记本粗略看了一下,上面赫然是《黄帝内经》与《中医基础理论》混在一起的笔记,居中还有颜书博的见解。 廖杏春心中暗暗吃了一惊,斜睨了一眼颜书博后,心中暗忖,这家伙入门才几天呐,竟然都有自己的见解了。 廖杏春放下手中笔记本,转头看向一旁的草稿纸,好奇一看,上面赫然陈列着阴阳属性的相互转化,在每种转化后面还标注着成语,诸如“势如水火”之类的。 见此廖杏春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你还真相信我爷爷的话,借助成语加强记忆啊?” 此刻,颜书博沉浸在廖杏春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一时难以自拔,当听得廖杏春问起,脸带些许慌乱之色,点了点头道:“嗯,我觉得这方法蛮不错的,而且还能添加不少的乐趣,看书的时候也就不再枯燥无味了。” 廖杏春双眸中水灵的大眼睛骨碌一转,好奇道:“还能增加乐趣?” 颜书博已然从沉浸中恢复正常,神色如常道:“嗯,你看阴阳的互根互用,就如同人的嘴唇和牙齿,它们是相互依存的,平常吃东西的牙齿经常咬到嘴唇,但一旦嘴唇缺失,牙齿就会感受到冷,也就是唇亡齿寒。” 廖杏春闻言暗自点了点头,眼中却满是疑惑之色,不禁好奇道:“这些是我爷爷教你的,还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颜书博迟疑了片刻,老实答道:“方法是师傅教的,但是唇亡齿寒这些内容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啊?” 廖杏春想到过这种可能,但是当可能性变成肯定时,心中难免惊讶异常,拿起草稿纸问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吃完饭后想出来的?” “嗯。” “呼!”廖杏春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脑海中猛然想起吕薇说他是“妖孽”的话语来,如今看来果然不假,眼下的笔记本、草稿纸不太可能作假给自己看,毕竟自己来的时候可没跟他打招呼。 就在廖杏春为此为惊讶的时候,耳畔响起了颜书博的话语声:“哦,对了。我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廖杏春闻言,脸露惊愕之色,片刻后道:“你有什么就问吧,只要我懂的。” “那个,我想问一下,临床上有寒症与热证之分吗?” 廖杏春闻言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道:“有啊。临床上经常见到寒症跟热证的。” “哦?”似乎验证了心中所想,颜书博脸带些许兴奋道:“我想问一下,如何区分寒症跟热证呢?” 廖杏春闻言淡淡的瞟一眼颜书博:“这是我爷爷留给你的作业吧?” 颜书博连忙摇了摇头,矢口否认道:“不是,这是我在看阴阳学说跟《黄帝内经》时,经常见到寒热之类的说辞,就突发奇想,临床上是不是有寒症跟热证之分。” 廖杏春闻言“哦”了一声,淡淡道:“其实这些内容在《中医诊断学》里都有,属于八纲辨证里的两个纲领,除此之外,还有表里辩证、阴阳辩证、虚实辩证。” “啊?原来还有这么多啊?” 颜书博闻言震惊了片刻,随即若有所思道:“你说的这八纲辨证,好像就是阴阳辩证嘛,你看,寒热、表里、虚实就是阴阳属性归类里的。” 经颜书博这么一提醒,廖杏春也觉得有些道理,但书本上却是如此说,她也说不好谁对谁错了,脸上窘态一路,尴尬一笑道:“好像你说的有些道理。” 颜书博自然看出对方的窘迫了,也就没再追问,转而问道:“今天廖强带他媳妇过来看病,你都瞧见了吧?” “瞧见了。” “他媳妇腹痛,在八纲辨证里的寒热辨证里,是不是寒症?” “呀?”听得颜书博目的性很强的提问,廖杏春满脸惊讶之色,她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你是如何知道的?” 颜书博当即将自己的推断思路告诉了廖杏春。 听完颜书博的讲述后,廖杏春全然不敢置信的盯着前者,这家伙尚未接触《中医诊断学》,就能凭一个热水袋判断出病人的寒热病症,看来这家伙不光勤奋,脑子也还蛮灵光嘛,爷爷能看上他不是没有道理啊。 一念至此,廖杏春不禁多看了颜书博几眼。 就在廖杏春震惊之际,耳畔再度传来颜书博的话语声:“那个,我想问一下,临床上的阴阳转化是个什么情形?” “阴阳转化?” 廖杏春默念了一遍后,便没了下文,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要说阴阳对立制约、互根互用、交感与互藏,她能如数家珍,因为都很好理解,就是这个阴阳转化难以理解,她本想去问自家爷爷,可每次都忘记了,一直拖到现在。 如今听得颜书博问起,不禁满脸绯红,颇感尴尬至极,将头摇的像泼浪鼓似得道:“这个问题我也不懂,得去问我家爷爷。” 颜书博不禁有些疑惑:“这个问题很难吗?” 廖杏春忙不迭的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道:“我觉得阴阳转化这种说法挺不可思议的,就拿发热来说说吧,一个热证病人,即便是再热,也不可能转为寒症嘛。但书本上是这么写的,我也只能姑且听着。” 颜书博饶有深意的瞟了一眼廖杏春:“你既然怀疑这说话的正确与否,就没去查资料吗?” 廖杏春难为情的笑了笑道:“还真没想过去查资料,有这功夫,我早从爷爷那里知道答案了。” 颜书博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还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只要投胎投的好,起点就高了好几个台阶。 第二十五章 生活白痴 就在颜书博无限感慨时,廖杏春弯弯的柳叶眉微微一翘,语带劝说意味道:“我说你才刚入门,想那么复杂的问题干嘛?感觉你想问题啊,跟我爷爷一样的变态,就像他考核你的时候那些问题,也就是你和我爷爷想法雷同,换成徐君海、吕薇他们都答不上来,常人谁会去追根究底啊。” “啊?”颜书博闻言有些懵逼,尴尬的笑了笑道:“这个问题很变态吗?” 廖杏春嘴上虽然如此说,其实她打心底最佩服自家爷爷,一个民间医生能得全国各地病患认可,不是靠电视广告、报纸宣传,靠得是病患之间的口口相传,以及经年累月的声望积累,能有今天成就,颇为不易! 病人之所以宣传自家爷爷,靠得不是吹牛皮,而是实实在在的疗效,实实在在的真本事,中医不像其他行业可以投机取巧,而是真刀真枪,一切凭真本事。 而这身真本事,靠得就是这股子追根究底的韧劲,以及废寝忘食的看书,博览古今中外的医学书刊。 听得颜书博似乎被自己给误导,廖杏春嫣然一笑道:“也不能说变态吧,只能说你想问题想的太透彻,能想到别人意想不到的问题。其实这样也挺好,你看我爷爷,医术就还不错嘛。” 颜书博闻言淡淡一笑,他之所以拜师廖老中医,就是打心底佩服他的医术,如今听得后者跟自己一样喜欢钻研问题时,就像他乡遇故知般,迷茫的心灵顿时有了主心骨。 眼下他没有太多的要求,只要能学到廖老中医一半的能力,甚至十分之一,就心满意足了。就今天下午廖老中医露的那几手,就够他佩服好一阵子了。 尤其是一个热水袋,一杯红糖姜茶,居然能治好胃痉挛,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要不是亲眼所见,他肯定会认为是奇谈怪论,瞎几把扯淡的。 看到颜书博心有憧憬,廖杏春笑着道:“只不过,如果想要做到我爷爷那地步,那就要下点苦功夫了,很累的。你可能不知道,我爷爷这辈子啊,一门心思扑在中医中药里,就连平常上厕所时也想着中医药,简直痴迷了。一心又不能二用,生活上难免会犯错,所以奶奶老是说他生活白痴。” 一听到“生活白痴”,颜书博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我怎么就没觉得你爷爷生活白痴呢?” 廖杏春闻言白了一眼颜书博,嗤道:“相处久了,不用我说,你自然也就知道了。” 颜书博笑了笑道:“好吧,冒昧的问一句,你就不想以你爷爷为榜样,当一代名医吗?” 廖杏春闻言急忙摇头道:“我才没那样的志向呢!女孩子嘛,活那么累干嘛?倒是你们男人……。” 颜书博闻言晒晒一笑,对此不可置否,不禁将目光投向远处被黑暗笼罩的山峦,心中思绪万千。 良久,方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当目光落在廖杏春那俊美的脸庞上时,心中莫名一阵悸动,转眼又恢复清明:“那个……,那个,你这么晚来找我,不会就是想跟我聊这个嘛?” 经颜书博这么一提醒,廖杏春方才发现聊得太过尽兴,竟然忘记此行的目的了,不禁香腮绯红,尬笑着道:“不……,不是,我来的目的是……,曾师兄说打了好几次你的电话没人接,让我过来看一下,怕你出事。” “哦,是这样啊。”颜书博双目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走到书桌旁拿起手机笑道:“看书的时候,我习惯把手机调成静音,谢谢你们关心啊。” 廖杏春已然从尴尬氛围中走了出来,不过双颊上仍旧残留些许红晕,颇为楚楚动人,正待出门时,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来:“哦,还有一件事往了跟你讲了。” 颜书博闻言一愣,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还有事?” “嗯,我来就是想把你拉进群的。” “拉进群?什么群?” “你师兄他们建的群啊,群里就我、爷爷,还有他们九师兄第们。要是有不懂的问题,可以在里面问他们的。” “哦。”颜书博点了点头,随即皱眉道:“我这手机信号不好,联不上网,网站都打不开呢。” “我这里有wifi。”廖杏春说着一把抓过颜书博手机,准备输入密码,当目光落在对方手机上时,一丝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输完密码之后,廖杏春将手机还给颜书博:“好了,可以上网了,我回去之后就把你拉进去,记得点同意啊。” 说完后,廖杏春快速回到房间,将手机操作了一番,拉颜书博进群。 目送着廖杏春离去后,颜书博突觉时间过的可真快,一种难舍难分之感徐徐涌上心头,心里空落落的,随即暗自苦笑一声,认清现实吧,自己可不是对方眼里的菜。 正待将手机放下,却听得响起微信的信息提示音,打开一看,赫然是廖杏春邀请进群的消息。 点了通过后,颜书博发现自己进了一个叫“西游取经群”的微信群,点开群成员一看: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僧、白龙马、牛魔王、黑风怪、玉兔精、九头虫、灵感大王、女儿国国王。 看完群员名字后,颜书博心中莫名的冒出一个想法来:我该不会是加到神仙群里了吧? 会不会像小说里那般获得修炼功法、灵石、法宝什么的,随便弄上一两样,直接屌丝变高富帅,香车别墅,美人簇拥两旁,那可就发大啦。 随即颜书博自嘲的笑了笑,小说看多了吧,尽想美事,还是脚踏实地的搬砖实在。 只是不待颜书博细想,群里有人@他了:是颜师弟吧? 颜书博点开一看,赫然是猪八戒跟他打招呼,不禁脸生疑惑:“您是?” 信息刚一发出去,群里的“女儿国国王”就发来一条信息:“猪八戒就是二师兄啊,二师兄是谁,不用我说了吧。” 颜书博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曾师兄啊,我还以为是西游记的猪八戒呢,正想着能否从您那儿弄点什么宝贝呢。” 曾世军闻言哈哈大笑:“猪八戒能有什么宝贝啊,穷得就剩下一把九齿钉耙,女儿国国王家才有上好的宝贝啊,什么珍珠啦、金银财宝啦,多到随你拿。另外,一大把的漂亮宫女随你挑选。” 颜书博见此被对方给逗乐了,忍不住呵呵一笑:“女儿国国王是谁啊?” 听得颜书博问起,曾世军狡邪一笑:“女儿国国王就是廖杏春啊,刚才去你房间找你的那位大美女啊。哦,对了,春妹子,大师兄让你去找颜师弟,你在他房间里待了那么久,都干嘛去了啊?” 廖杏春见此忍不住要抓狂,千小心万小心,又被这群老司机给抓住辫子了,接下来肯定没得好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即便如此,廖杏春眼疾手快,赶忙打出一行字来:“能干嘛去啊,就是聊了一会天。” 紧接着群里再次跳出一条信息来,赫然是备注为“牛魔王”:“八戒,你这话问的太没水平了,孤男寡女的,你说他们能干嘛啊?” 看到曾世军跟“牛魔王”一唱一和,颜书博直接无语,这些师兄们都什么德行啊,才一会功夫就开始编排起来了。 “卧槽,还真被料中了,这死牛魔王。”廖杏春忍不住腹诽起来:“牛魔王,不去找你的老情人玉面狐狸,在这里瞎调侃啥,小心过两天撕烂你的嘴。” 第二十六章 恶人先告状 牛魔王却是没有被廖杏春给吓倒:“杏春妹子,这你就不对啦。你们做都做了,就不允许我们说说嘛。唉,都21世纪啦,哪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曾世军见此嘿嘿一笑,正准备将打好的“打油诗”发出去,却突然发现自己被禁言了,不由得哭笑不得起来:“我去,春妹子越来越不禁调侃了,这就禁言了。” 禁完言后,廖杏春还觉不过瘾,愤愤的打出一行字:“你们俩要是再乱嚼舌根,下次直接禁言一个月。” 看到两人被禁言后,颜书博并未再出言解释,毕竟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只会更加勾起他们的兴趣,随即收了手机,继续埋头学习起来。 就在颜书博被两位师兄调侃之际,另一边的杜梓阳拿到x片的结果后,当看到上面的粉碎性骨折诊断时,心中对颜书博的恨意达到顶点,他恨不能有把刀剁了对方。 待心情稍稍平复后,杜梓阳决定先给父亲打个电话:“喂,爸,干嘛呢?” 杜梓阳的父亲杜泗棋此刻正在与人打麻将,听得电话一响,当看到是自家儿子时,连忙接了电话:“梓阳,这么晚了打我电话干嘛?我这正忙呢。” 听到电话里的麻将声,杜梓阳顿时来了气:“又在忙着你的麻将呢吧?在你眼里,是麻将重要还是你儿子重要啊?” 杜泗棋一听语气不对,慌忙放下手中麻将,连忙起身走到屋外道:“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儿子被人打啦!” 杜泗棋听到自家儿子被人打,当即怒火中烧:“被人打了?你告诉爸,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我儿子,我看他是活腻歪了吧?” 杜梓阳闻言顿时底气十足,他并未将真实情况告知自家父亲,而是胡编乱造的编了一段故事,将责任悉数推给了颜书博。 当听得打人者是廖老中医新收的徒弟,杜泗棋不由得眉头轻蹙,心有顾忌起来,俗话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对方既然是儿子的同门师兄弟,总得给廖老中医三分薄面不是。 一念至此,杜泗棋语气缓了许多,将话题转移到杜梓阳的伤势上来:“你现在在哪?” “我在l县人民医院的ct室呢,医生建议我住院观察,说可能要动手术治疗。” 听完杜梓阳的话语后,杜泗棋险些慌了神,“啊,还要手术治疗啊?有这么严重吗?” “这又不是我说的,是医生跟我说的。” “你先别急,我这就过来。” 杜梓阳闻言没好气的道:“你离l县这么远,过来就不用了吧,先给我打个一万块钱到卡上,我急用。” 说完,杜梓阳“啪”的挂断了电话。 杜泗棋怔怔的听着手机的“嘟嘟”声出奇,随即猛然一挠头,似乎下定了决心,拿起手机翻看起电话号码来:“喂,是廖老中医吗?” 此刻,廖老中医正悠然自得的坐在床头边,手头拿着一本《杂病源流犀烛》读得津津有味,陡然间听得电话响起,登时将心思从书本收回,拿起电话一看,没曾想却是杜梓阳父亲杜泗棋。 看到廖老中医脸上僵硬的表情,张师娘心有灵犀的问道:“这个时候谁打电话给你啊?该不会是杜梓阳那小子告状了吧?” 廖老中医闻言苦笑一声:“还真让你给猜中了。” 廖老中医说着将手机递到张师娘眼前:“你看,可不是杜泗棋的电话嘛,这个时候他打电话过来,能有啥好事?” 张师娘伸手推了推廖老中医:“接吧,这事早晚要面对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就行了。” 廖老中医“嗯”了一声,随即接了电话,客客气气的笑道:“喂,你好,是杜梓阳父亲吧?” 杜泗棋闻言强行压住心中的怒气,勉力挤出一丝笑容:“廖老,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您,没打扰您休息吧?” “没,没,没,你找我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刚才听梓阳说,他被一个同门师兄弟打伤住院了,我就想问问有没有这回事。” 廖老中医闻言眉头一皱,脸上莫名的闪过厌恶之色,他没想到杜梓阳竟然恶人先告状,歪曲事实以泻心头只恨,做人最基本的诚信都没有,何谈为人呐。 不过廖老中医终究是见多识广之辈,很好的将心中所想掩藏起来:“老杜啊,你家儿子受伤是真,但被同门师兄弟打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杜泗棋闻言眉头紧蹙,不禁把手机从耳旁拿开看了看,疑道:“廖老,这话从何说起?” 廖老中医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杜泗棋,毕竟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当时那么多人在场看着呢。 听完廖老中医的讲述后,杜泗棋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叨扰您老休息啦,再见。” 待挂了电话后,廖老中医叹了口气,将书放在一旁,没了看书的心思。 张师娘小心的将《杂病源流犀烛》收好,笑着问道:“没缘由的叹什么气呢?是不是觉得杜梓阳做的有点过分了?” 廖老中医闻言轻叹道:“唉,以他这样的人品,如何担当治病救人的重任啊?为人者当有所执,为医者当有仁心,杜梓阳为人尚且这样,更何况为医者乎?” 张师娘小心的打量着廖老中医脸上表情变化:“老头子,你是不是后悔收杜梓阳为徒了?” 廖老中医闻言不禁深叹一声:“是啊,可后悔能有什么用,当时就不该接受他们的好处。” 张师娘闻言同样叹息一声:“当时你要不接受他们的好意,杏春他爸怕是会怨恨你一辈子,从小到大杏春他爸从没求过你什么,就连工作都没让你动用关系,是他自己找的,只有在这件事上才向你开口。” “唉,好了,不说这件事了,心烦。”廖老中医说着径直钻进被窝,没了动静。 …… 颜书博可不知道杜梓阳来了一出恶人先告状,待“西游取经群”里安静了之后,迅速将刚才廖杏春所讲的八纲辨证记了下来,同时打开手机搜素了一遍“八纲辨证”,方才明白“八纲辨证”起源于《黄帝内经》,由近代祝味菊《伤寒质难》一书正式提出。 八纲辨证,乃分析、辨认疾病的证候,是认识和诊断疾病的主要过程和方法。 辨,即辨认,辨别,也就是分析。证,即证候,是机体在致病原因和条件作用下,机体与环境之间,脏腑、经络、气血津液之间关系紊乱的综合表现。 所以,明确了某一证候,即是对疾病发展阶段中的病因、病位、邪正斗争的强弱、阴阳的偏盛偏衰等病理情况的概括。 八纲辨证包括阴、阳、表、里、寒、热、虚、实,也就是寒热辨证、表里辨证、阴阳辨证、虚实辩证,而阴阳辨证是辨别疾病性质的两纲,是八纲的总纲,即将表里、寒热、虚实再加以总的概括。 一般表、实、热证属于阳证,里、虚、寒证属于阴证。但临床上阴证多指里证的虚寒证,阳证多指里证的实热证。 一看到这么多专业的中医术语,颜书博顿时头大无比,目前单一的寒热辨证都没整明白,如今又出现什么虚寒证、实热证等综合症状,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第二十七章 八纲辨证 反正都是看不明白,颜书博将这些内容抄完后,又把后面的内容悉数看了一遍,方才明白除了典型的八纲病症之外,尚有像“虚寒证”这般两纲综合病症,甚至还有“虚寒表征”等三纲综合病症。 除了综合病症之外,还有真假病症需要区别,比如真寒假热、真热假寒证等等,另外还有各种交叉病症,比如表虚里实、表实里虚、上虚下实、上实下虚以及亡阴与亡阳等等。 看完后,颜书博不禁苦笑了一声,暗忖道:“中医这玩意好复杂啊,就像排兵布阵一般,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动不动就给人上迷魂药。” 不过颜书博总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步子迈的有点大,“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回头一想,也就明白师傅廖老中医为何让他打好基础的缘由了。 从八纲辨证的名称来看,万变不离其宗,完全是围绕阴阳属性来展开的,是将阴阳理论应用于临床实践。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颜书博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颜书博将抄好的笔记迅速浏览了一遍,陡然间从里面找到了某个问题的答案!那就是刚才问廖杏春的问题,阴阳与其他六纲之间的关系与区别:阴阳辨证是辨别疾病性质的两纲,临床上阴证多指里证的虚寒证,阳证多指里证的实热证。 如此说来,八纲辨证便说的通了。 弄清八纲辨证之间的关系并未意味着颜书博明白了八纲辨证的内涵、精髓,他对八纲辨证的了解也就停留在字面理解上,离吸收其中的精华言之尚早。 谁让他没得金手指呢。 人就算悟性再好,也得一步一步来。 颜书博沉吟思索了片刻,最终决定从寒热辨证看起,毕竟刚才从廖杏春口中确认,廖强媳妇的病症乃寒症,有现成的病例做参照。 寒热是辨别疾病性质的两纲,是用以概括机体阴阳盛衰的两类证候,一般地说,寒证是机体阳气不足或感受寒邪所表现的证候,热证是机体阳气偏盛或感受热邪所表现的证候。 换而言之,就是《中医基础理论》上说的阴阳偏胜或偏衰,“阳盛则热,阴盛则寒”“阳虚则寒,阴虚则热”。 寒证是感阴寒之邪(如寒邪、湿邪)或阳虚阴盛、脏腑阳气虚弱、机能活动衰减所表现的证候,可分为表寒证和里寒证。临床上症状有:畏寒、形寒肢冷,口不渴或喜热饮,面色白,咳白色痰,腹痛喜暖,大便稀溏,小便清长。舌质淡,苔白,脉沉迟。 看完这些内容后,颜书博对此知之甚少,但也不能不说没有收获,终归是明白了一点,寒症可以是身体受到阴寒的侵袭而致病。 一见到“阴寒”二字,颜书博瞬间想起廖强媳妇喝冰饮的事情来,春天里天气本就较冷,再加上喝冰饮,简直是雪上加霜,不腹痛才怪! 其他的内容,颜书博只能死记硬背,完全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 将寒症看完后,颜书博又将注意力转移道热证上来。 热证是感受阳热之邪(如风邪、热邪、火邪等)或阳盛阴虚、脏腑阳气亢盛和阴液亏损、机能活动亢进所表现的证候,可分为表热证和热证。临床上症状有:发热,不恶寒,烦躁不安,口渴喜冷饮,面红目赤,咳痰黄稠,腹痛喜凉,大便燥结,小便短赤。舌质红,苔黄,脉数。 看完通篇内容后,颜书博对此不甚了了,但心中隐约有种感觉,这热证似乎很像化脓性扁桃体炎、大叶性肺炎、阑尾炎之类的临床表现。 至此,颜书博再度碰到一个相同的问题,那就是不确定心中所想正确与否。 他想到了廖老中医,想到了廖杏春,最终决定还是放弃,明天再找人问吧。 不过当目光落在化脓性扁桃体炎、大叶性肺炎、阑尾炎这三个病名上时,脑海中莫名的有种感觉,这三者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至于何种联系,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唉,要是有个人一起讨论该有多好啊。”颜书博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嘴唇,满怀憧憬道。 就一天光景,颜书博碰到太多难以理解的问题,实在是没有心思开动脑袋机器了,不经意间让他想起了同华医院的日子,大家都处于同一水平,毫无顾忌的讨论医学上的问题,赢了的不骄不躁,输了的也不觉丢脸,在讨论中共同进步。 不过既然碰到了问题,总不能避开不了了之,束之高阁。 颜书博再度打开手机,在度娘上搜起了上述三个病名: 化脓性扁桃体炎,剧烈咽痛,吞咽时加重,疼痛可放射至耳部。发病时还可引起畏寒、高热,体温可达38.5c以上,伴有头痛、食欲下降、乏力、全身不适等症状。主要致病菌为乙型溶血性链球菌。 大叶性肺炎:病变累及一个肺段以上肺组织,以肺泡内弥漫性纤维素渗出为主的急性炎症。病变起始于局部肺泡,并迅速蔓延至一个肺段或整个大叶。临床上起病急骤,常以高热、恶寒开始,继而出现胸痛、咳嗽、咳铁锈色痰,呼吸困难,并有肺实变体征及外周血白细胞计数增高等。疾病常见诱因有受凉、劳累或淋雨等。主要是由肺炎链球菌引起。 阑尾炎:典型临床表现为转移性右下腹痛,伴发热、恶心及呕吐,右下腹有固定压痛点。最常见的致病菌是大肠埃希菌。 看完三者的临床表现后,发热是共同的临床特点,除此之外,咳黄痰、腹痛喜凉倒也符合热证的表现。 至于致病菌,分别是乙型溶血性链球菌、肺炎链球菌、大肠埃希菌三种细菌。 “菌”字一从脑海中冒出后,颜书博眼前一亮,心中顿时有了明悟,病原学上病原学上说细菌治病,有它的原发炎症:各种病原菌所引起的原发炎症与其在人体的分布部位有关,特点是局部的红、肿、热、痛和功能障碍。 这细菌治病的特点似乎跟热证能对号入座嘛! 突然,颜书博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热证就是西医学里的细菌感染不成? “嗨,老毛病又犯了,想的有点远了啊。”颜书博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热证还没想明白呢,就想着跟西医的疾病对照,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吧?!” 虽然如此想,颜书博终究还是将心中所想写在笔记本上,以便适当的时候查验、核对。 颜书博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手机一瞅,赫然发现时间溜得真快,不知不觉中十点半了。 他决定暂时放下寒热方面的问题,先将五行对照表背上一背再说,如果明天师傅再要问起,也好有个准备,不至于太被动。 看了约莫一小时后,颜书博顿觉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和衣而睡。 ……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一早,颜书博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极不情愿的将床边手机闹铃关掉,洗漱完毕后,迅速浏览了一遍昨晚做的笔记,这才走出房门,抬头远眺徐徐升起的太阳。 感受着朝阳的朝气蓬勃,颜书博不禁心情大好,快步朝一楼走去。 刚从后门出了小洋楼,迎面看见三道熟悉的身影来,仔细一看,赫然是师傅、师娘跟廖杏春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过来。 颜书博笑着上前招呼道:“师傅,你们这是……” 第二十八章 养生有术 廖老中医闻言笑了笑道:“趁着早上这会儿功夫锻炼锻炼身体,神清气爽啊。” 当看到师傅红光满面之际,颜书博隐约之间有了一丝明悟,笑着惊问道:“哇,师傅你们该不会每天坚持锻炼身体吧?” 廖老中医拿起早已备好的汗巾擦拭去身上的热汗,一边笑呵呵的道:“那当然,想要锻炼身体必须得坚持,光凭三天不到的热劲是没用的。” 颜书博正待回复什么,却听得廖老中医呵斥了一句:“杏春,怎么又拿冷水洗脸呢?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运动完后不能用冷水洗脸。” 廖杏春闻言吐了吐舌头,冷不丁的朝廖老中医扮了鬼脸。 颜书博闻言脸露不解道:“师傅,为何不能用冷水洗脸啊?” 廖老中医闻言笑容一敛,一本正经的解说道:“我们运动之后之所以大量出汗,是因为周身皮肤毛孔张开,如果用凉水洗脸的话,凉水会透过皮肤毛孔进入身体,引寒入体,从而导致伤寒等疾病的发生。另外,寒主凝结、收引,毛细血管受冷后会收缩的厉害,不利于血液循环。所以我们运动完后,可以先用毛巾擦掉汗,休息10分钟,避免毛孔与凉收缩。” 颜书博闻言不禁咋舌:“师傅,跑个步还有这讲究呐。师傅,这个不会跟养生有关系吧?” 廖老中医笑着道:“是呐,人生处处是养生之道啊,走路、吃饭、睡觉、喝水等等都可养生。而要说养生第一书,当首推《黄帝内经》。” 颜书博闻言:“《黄帝内经》里有养生的知识吗?” 廖老中医闻言哈哈大笑道:“有,《素问》前面四篇就是讲养生之道的,其实养生,无外乎许多生活细节方面,我们平素只要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天天能做到养生,处处皆可养生。” 廖老中医说完,转身朝张师娘道:“老婆子,那个薏米红豆粥应该熬好了吧?” 此刻,张师娘已然息了汗,听得廖老中医问起,起身朝厨房里走去,边走边道:“应该熬好了吧。” 颜书博闻言好奇问道:“师傅,这薏米红豆粥是干嘛的,不会跟养生有关系吧?” 廖老中医边往餐厅里走,边呵呵笑道:“唐代药王孙思邈在他的《千金方》中说‘春时宜食粥’,民间也有句谚语说‘春天喝粥,胜似补药’的说法,所以,春天要多喝粥,而薏米红豆粥里的薏苡仁、红豆能祛除体内的湿气,健脾养胃,非常适合祛除体内的湿气。再加点冰糖调味,口感还不错。” 颜书博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师傅身后,闻言淡淡一笑,心中颇有种获益不浅之感,师傅十句话里有九句不离本行,不仅能增加知识,还能扩充视野,真可谓是良师益友哇。 就在颜书博感慨之际,张师娘与廖杏春两人抬着一大锅热粥走了进来。 颜书博快步走了上去,弯腰接过两人手中的锅子,将其放置于餐桌上。 对于颜书博的表现,张师娘很是满意,笑着对其说了声谢谢。 而廖杏春似乎有感于昨天之事,与颜书博照面后,脸上矜持之色一闪,走开了去拿碗筷去。 没一会儿,徐君海、吕薇、肖建国陆陆续续的下了楼,边走边打着哈欠,唯一不见了杜梓阳。 颜书博笑着与他们打了招呼后,便落座喝起了薏米红豆粥。 粥刚一入口,颜书博只觉甜而不腻,香甜的红豆味沁入舌头的每一个味蕾,不禁让他想起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的诗句来。 “嗯,师娘,这粥不错,您是怎么做出来的?”颜书博由衷的赞叹道。 “是嘛?你要想学的话,就早点起来,我教你啊。”张师娘闻言边喝粥边笑呵呵的道。 “没问题,我一定早起。”颜书博满口应承道。 就在颜书博喝的津津有味时,廖老中医突的想起跑步时自家孙女问的一个问题,当即开口道:“书博,听杏春说,你昨晚问了她几个问题,是吧?” 颜书博闻言一怔,随即醒悟过来,连连点头道:“嗯,昨晚我确实问了她几个问题。” 廖老中医闻言“嗯”了一声,随即一边喝粥,一边语气平淡道:“你问的好像是八纲辨证的寒热、表里、虚实本来就属于阴阳属性,书上却将阴阳辩证分列出来?另一个问题是阴阳转化的临床举例,对吧?” “嗯。” 得到颜书博肯定的答复后,廖老中医将头转向其他三名徒弟:“你们是他的师兄姐,入门比他早,就由你们来回答这两个问题吧。” 吕薇听闻后,登时苦瓜着脸,全然没了喝粥的欲望,望着颜书博苦笑了一声,作出愤愤然的模样,随即看向廖老中医道:“师傅,我脑子笨,答不上来。” 廖老中医正色道:“答不上来也要答,错了没关系,又没人笑话你。” 吕薇极不情愿的“哦”了一声,思虑了片刻道:“我觉得虽然寒热、表里、虚实不能跟阴阳相提并论,我们常说的阴阳,就是五脏阴阳,比方说肾阴虚、肾阳虚,与寒热、表里、虚实截然不同。至于阴阳转化,到目前为止我也没弄明白。” 廖老中医闻言不可置否,转头看向肖建国:“你呢?” 肖建国面无表情的答道:“阴阳我跟吕薇的理解差不多。” 廖老中医“哦”了一声,追问道:“那阴阳转化呢?” 肖建国不经意间挠了挠头道:“我觉得疟疾的忽冷忽热,应该是阴阳转化吧。” 廖老中医闻言脸上表情并无任何变化,转过头来看向徐君海:“你觉得呢?” 听得师傅问起,徐君海颇感压力,凝神思索了片刻后道:“我觉得寒热、虚实、表里虽然归属于归属阴阳属性,但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寒热、虚实是辨别病位性质的基本纲领;表里是辨别病位深浅的纲领,阴阳则是五脏阴阳二气的纲领,就像吕师妹说的肾阴虚、肾阳虚。” 说到此处,徐君海暗自瞟了瞟廖老中医,心中莫名的涌出股紧张感来:“至于阴阳转化嘛,重症大叶性肺炎应该是的,一开始病人高热、昏迷,过一段时间后,便体温下降、四肢冰冷,我觉得应该是‘热极生寒’,至于‘寒极生热’,目前我还没见过。” 一听得徐君海说起大叶性肺炎,颜书博瞬间想起实习时碰到的一个病人,刚一进来的时候体温高达41.8c,用了两种抗生素之后一直控制不了炎症,结果就像徐师兄说的那般开始昏迷,即便是上了呼吸机后病情还是继续恶化,没多久就开始呼之不应、体温下降,过了一段时间后就宣告死亡。 如果徐师兄的说的病例没有错的话,那就是说阴阳转化其实就是病情恶化的一个过程,提示预后不良。 就在颜书博为此绞尽脑汁时,却听得廖老中医对他淡淡一笑,炯炯有神的双目之中似有期盼之色:“书博,问题是你提出来的,现在可曾有你的见解?” 颜书博闻言迅速瞅了一眼周遭众人,难为情的笑道:“师傅,我昨天还在问杏春呢,今天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想法了呢?” “唉,书博,你可能还不习惯我们这儿的学习氛围,那就是不管你有没有把握,有没有见解,都要将自己心中所想讲出来,哪怕是只言片语。只有这样,才能在相互学习中提升专业水平嘛。” 第二十九章 阴阳转化 颜书博被逼得没法,凝神思索了片刻道:“昨晚问完杏春后,我找了一番资料,也不知道对与不对,要是错了的话,师傅您要多加指教咯。” 廖老中医闻言脸上笑意盎然,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就在廖老中医眼含期盼之际,坐在一旁喝粥的吕薇将脖子伸至徐君海耳畔,压低声音道:“徐师兄,你觉得我们这位颜师弟能答出来吗?” 徐君海听闻后满脸好奇的瞄了一眼颜书博,低声道:“这个可不好说,我是看不透这新来的师弟啦,就他今天提出的两个问题,可没把我给惊出一身冷汗来。” 吕薇闻言忍不住窃笑道:“师傅眼下四名徒弟中,水平属你最厉害。你还能被颜师弟的问题给吓住啊?” 徐君海还待说什么,却见颜书博清了清嗓子:“师傅,我觉得徐师兄第一个问题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尚有一点要补充。” 听到颜书博称赞自己,徐君海浓眉轻抬,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随即听到“补充”二字后,不免脸现期盼之色,他很想听听对方还有什么更好的见解。 而吕薇听到颜书博并未称赞自己,似有失落之意,不过经众师兄弟多重打击之后,早已将荣辱看淡,即便不愿服输,但却没这个能力。 而廖杏春柳叶眉宛如月牙,嘴角间浮现出一抹轻笑,淡淡瞅了一眼自家爷爷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位新来的同门,昨天这家伙还在向自己请教,今儿个就能在徐师兄的基础上做补充,语气倒是不小。如果要是答错了,看你如何收场。 自然,廖杏春在早上晨跑时从自家爷爷口中得知了答案,对错与否,一听便知。 而廖老中医,则翘首以待的等着颜书博答案。 看着众人如炬的目光,颜书博莫名的有些拿捏不定起来,脸现紧张之色,随即清了清嗓子道:“刚才徐师兄说,寒热、虚实、表里归属于归属阴阳属性,却跟阴阳有着本质的区别,不过这区别并非五脏的阴阳二气之区别,而是临床上阴证多指里证的虚寒证,阳证多指里证的实热证。师傅我说的对吗?” 廖杏春早已知晓答案,听完颜书博的叙述后,全然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不由自主的身手捏了一下手背---疼,确定不是做梦。 既然不是做梦的话,那这家伙昨晚还在装模作样的问我呢!? 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应该是知道答案,故意问我的。 敢情是想跟我套近乎? 唉,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啊! 廖杏春如此感慨道。 肖建国自始至终面无表情,仿佛喜欢将自己隐身,就此让众人觉察不到一般,一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态势。 吕薇对此早已看淡,根本就没有想在师傅面前表现的想法,只要问问题的时候不要嫌弃她啰嗦,她就能高兴半天了。 而徐君海脸上则有些挂不住,三番两次输在一个新来的师弟手上,这让他脸上非常没面子,更何况,还不知道师傅怎么想呢! 师傅该不会就此对我失望至极吧。 不过转念一想,基础掌握的再好又能怎么样,又不能坐诊,给病人诊病治病,更不能开处方。 想通了此点后,徐君海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听完颜书博的答案后,廖老中医目光如炬,满脸欣喜的打量着这个意外得来的徒弟,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当时做的决定,否则这么好的苗子就失之交臂啦。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道:“嗯,分析的不错。不过你昨晚还在问杏春,今天就能对答如流,该不会是自己查的资料吧?” 颜书博闻言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嗯,当时我本想问师傅您的,但又怕打扰您休息,所以就自己翻了一下书,然后又网上查了一下资料。” 廖老中医满意的笑了笑道:“嗯,读书、学中医就得你这种态度,就是得主动学习,方能有所收获,被动学习是很难学到东西的。” 廖老中医说着将头偏向吕薇:“像你吕师姐,学习倒是很主动,但是学习方法不对,一个问题问三五次哪算是少的,最多能问个十多次。就是说,学习不走心,问了也白问。” 经廖老中医当众这么一说,吕薇虽然习以为常,但此情此景之下,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尤其是众人犀利的目光齐齐投向自己时,恨不能挖个地道钻到地里去。 就在众人心情复杂之际,耳畔再度响起廖老中医的话语声:“还有我家杏春,一碰到问题就问,从不自己想办法。她这种现象啊,叫啃老现象,有老啃尚好,要是没老可啃,看你怎么办?” “爷爷!”听得爷爷竟当众点名自己,一点也不留面子,当即羞的直跺脚,撅着个小嘴,一脸的不服气。 廖老中医对此置若罔闻,自顾自道:“你叫爷爷也没用,当时我留你在我身旁,就是指望着你能继承我的衣钵,可你的表现很令人失望啊。唉,当初你爸要是听我的学中医就好咯,可他非得学西医,以他的学医天赋,继承我的衣钵是毫无问题的。” 似乎发现说远了,廖老中医立时收回话题:“哦,书博,后面的阴阳转化有什么想法吗?” 颜书博闻言目光迅速在一众师兄弟身上一掠,嘴唇张了微张,终究决定实话实说:“师傅,这个问题我也没找到答案,但是刚才听徐师兄这么一说,让我想起曾经实习时的一个病人来。” 廖老中医闻言饶有兴趣的笑问道:“徐君海的回答让你想起什么样的病人来?” “当时实习医院来了个肺炎的病人,来的时候体温41°c,治疗没几天后便转成重症肺炎,神志模糊,医院考虑为菌毒血症性休克,没过几天便体温下降,四肢冰冷。” “哦?”廖老中医淡淡一笑,颇感兴趣的道:“你说这个病例有什么意义吗?” 颜书博挠了挠头,有些不敢肯定的道:“我这个病例跟徐师兄说的差不多,如果徐师兄说的没错的话,那我在徐师兄与病例的基础上有一种大胆的想法,阴阳转化其实就是病情恶化的一个过程,提示预后不良。” “哦?是吗?”廖老中医闻言上半身往后斜趟在靠背椅上,笑着打量起颜书博来,似乎有种想要看穿后者内心的想法。 颜书博被廖老中医看得有些懵,尬笑了道:“师傅,我也就是随便一想,如果说错了的话,还请您多加指点。” 廖老中医闻言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转头看向身旁一众徒弟,问道:“你们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 刚才被师傅点了名后,吕薇心中颇感压抑,如今听得师傅再度问起,顿感亚历山大,口中直发苦,眼下这位师傅可不好糊弄,虽然对方出的是个是非对错题,但每每说出心中判断后,又要说出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也就是说,是非对错题外加解答题! 尤其是眼下讨论的问题,在她看来就是钻牛角尖,但也不敢挑战师傅的权威。 当看到廖老中医目光在自己身上作短暂的停留后,便看向徐君海时,不禁长舒了口气。 果然,耳畔响起廖老中医的话语声:“君海,你觉得呢?” 徐君海听闻后,口中如吕薇一般,如同生吃了苦瓜一般,苦了个透心凉。阴阳转化这个问题尚未弄清楚明白呢,如今又来了一个病情恶化,鬼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呢! 第三十章 病例对比 这新来的颜师弟也真是,尽给出难题。 以后要是再这样的话,日子可怎么过呐! 总不能被颜师弟给牵着鼻子走,放弃诊病治病、用药技巧等不学,从头开始学那劳什子《中医基础理论》吧! 绞尽脑汁思索了片刻,徐君海始终不得其解,不得不放弃道:“师傅,这个我还真没注意过。我没在医院待过,您这儿也没接收过重症肺炎的病人。” 廖老中医闻言脸露失望之色,脸露凝重之色,沉默了片刻后道:“这个问题,你们得空后自己好好去想,即便是翻书、翻资料都可以,讨论也未尝不可。还有,刚才肖建国说的疟疾,你们也要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疟疾的忽冷忽热绝非阴阳转化。” 廖老中医掷地有声的说完后,忍不住深叹一声,猛的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后道:“哦,时间差不多了,该开门了。” 说完径直出了餐厅,留下一众徒弟面面相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报之以苦笑,脑袋无力的耷拉着,吕薇更是哀叹一声,道:“唉,看样子师傅是真生气了,以后怕是没得好日子过了。” 望着一众兴致不佳的师兄姐们,颜书博破有些过意不去,因为此事乃自己引起的,如果不去问廖杏春的话,就不会有今天这事发生,也不会让一众师兄姐们平白无故遭遇冷落。 颜书博可不敢在餐厅里待的太久,待廖老中医一出房门,就立马跟了上去。 望着颜书博离去的身影,吕薇摇头笑道:“徐师兄,有这位师弟在,往后你怕是不得宠啦。” 听她话里语气,似有些许幸灾乐祸,更似有些许无奈。 被颜书博抢了风头,徐君海已然心有不喜,如今听得吕薇这么一说,心中更是难受,不禁出言反驳道:“这有什么,颜师弟不过是看了几天《中医基础理论》而已,又是刚看完,印象肯定比我们要深刻。再说了,读了几天基础书又怎样,难道看能诊病治病不成?” 吕薇闻言点了点头道:“徐师兄说的也是,中医治病不是靠看几本书就能治病的,最终还是得靠临床经验的积累,否则怎么说中医是门经验医学呢!” …… 颜书博可不知道师兄姐们对他意见满满,甚至还打算拿出治病经验来压他一头,不过即便知道了,他也只能置若罔闻,报之一笑罢了。 自始至终,颜书博如此拼命的学习,心中想的不是压谁一头,更没曾想在师傅那儿争宠什么的,他心中的想法简单的很,就是想籍此治好父亲的病,同时能够养活自己。 仅此而已! 出了餐厅后,颜书博主动跑在廖老中医前头,打开大厅的房门,惊讶莫名的发现大门早已站满人,成一字长龙分成两排,粗略一数,起码有二十人之多。 颜书博见此不禁咋舌,每天哪来这么多看病的人呐,要知道这里不过就是一家村卫生室而已。 惊讶归惊讶,颜书博手中活计可一点也没落下,赶忙把挂号的机器搬到门口,然后站在一旁看着众人领号。 待众人领完号后,徐君海一行人也已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而药师们也各就各位,只待病人上门。 颜书博来到廖老中医身旁站定,目光迅速在大厅里扫过,陡然间发现杜梓阳的位置上是空的,心中莫名一惊,难不成这家伙昨晚手指受伤严重,住院去了吧? 看来得找个人打听一下才是,总不能什么事都蒙在鼓里吧,尤其是这家伙可不好惹,可不能大意了。 病人可没给颜书博太多的思考时间,转眼就有一个五十余岁的男病人拿着一张处方来到廖老中医跟前坐下:“廖医生,麻烦您帮我看一下病哒。” 廖老中医闻言接过病人手上处方,粗略看了一下道:“您得的是支气管哮喘?” “嗯,是啊,得有十多年啦,住院的时候,医院里都说是支气管哮喘.” 廖老中医淡淡一笑,“嗯”了一声后,示意男病人将手伸过来,微闭着双眼,轻轻将食指、中指、无名指压在寸、关、尺三处地方。 有了昨天下午跟师的经验后,颜书博仔细观察着廖老中医的一举一动,包括后者所用的手指,以及手中搭放的位置。 不过接下来,颜书博有了一个新发现,他发现师傅像吹箫一般,压在手腕上的三指时而并拢齐平,整齐的用力,有时轻轻一压,有时又重重往下,时而其中一指抬起来,时而其中一指特别用力,用力程度在不断的改变中。 颜书博对此两眼一抹黑,百思不得其解。 转眼间,廖老中医已然把完脉象,开始观看起病人的舌面来。 在医院上班时,颜书博同样给病人看口腔,不过他看的不是舌头,而是诸如扁桃体大不大、口腔里有没有长息肉、咽喉壁有无淋巴滤泡之类的。 至于舌头,颜书博实在不知能从上面看出啥名堂来。 看完舌头后,廖老中医方才笑问道:“敢问你平常咳嗽、喘息之外,痰多吗?什么颜色,大小便情况如何?” 病人听完后,如实道:“痰倒是不多,难以咳出来,就算咳出来也是些黄色的浓痰,小便还好,大便就不行了,便秘,两到三天一次,四五天一次的也有。” 不待师傅提醒,颜书博主动拿出笔记本,将病人供述的临床表现记了下来。 然后趁着廖老中医开处方的一会儿功夫,将眼前这病人的病症与昨天张三的病症相互做了一番比对,发现两者之间有不少的差别。 就在这时,廖老中医已然开完处方,将处方交给病人后,转头看向颜书博道:“书博,这病人与昨天的哮喘病人有什么区别吗?” 颜书博闻言一愣,敢情自己想什么师傅就问什么呐!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师傅您问的是哪一方面的区别?” “症状,临床表现。” 颜书博闻言稍加思索后道:“我觉得有个非常明显的区别,就是这两个人走路的气势完全不对,今天这病人看上去精神还可以,昨天那病号就差得远,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没有一点精气神。” 乍一听得“精气神”,廖老中医眼中一亮,突然想起来,不禁笑道:“刚才你说的精神,我倒有一个问题问你,在五脏之中,何藏精,何藏神?” “啊?”颜书博被廖老中医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曾想再简单不过的“精神”二字也能被师傅拿来做文章,东拉西扯的扯到“五脏”上去了,心中忍不住腹诽了一句:“老头,可真有你的。” 腹诽完后,颜书博很是自觉的思虑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三十余岁的女病人手拿一处方纸走了过来,刚一过来,一屁股重重的坐在诊疗椅上,扯着嗓门道:“廖医生,麻烦你帮我好好一下,我都咳嗽了一个月了。” 廖老中医闻言回过神来,不由得放弃继续追问颜书博,转而看了一眼处方上的诊断,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道:“你得的是支气管炎吧?” “嗯,以前打过吊针,吃了不少药都不管用,你帮我仔细看一下吧。” 廖老中医闻言瞅了一眼徐君海,却见后者一脸无奈模样的看着自己,心中已然有数。廖老中医并未生气,伸手快速给女病人把了一下脉,然后又看了一眼舌苔,随即在徐君海所开处方上删掉两味药,随即又加了一味药,便交给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