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科技从文科生开始》 更新说明及其他 1，上推荐前每天保底1更，上推后2更。 2，上架后当天补所有加更，人品良好绝不拖欠。 3，作者是猫，不是人类，您可以做这样一些事情： 拍打x 喂食√ 提建议√ 猫身攻击x py√ 毒奶x 4，已过内投，欢迎投资，稳赚不赔，追投请视经济能力适量。 5，觉得书太幼苗可以先看看我的百万完本作品《大创造者》，点作者名即到。风格嘛，诚实的说，前面和本书有点像，后面不太一样，具体的详见那边的简介。那本是我第一次写长篇，有毒可以忍忍，后面我熟练了会好很多。 6，对奇怪的东西感兴趣的话可以看那本《猫猫的短文集》，不过这东西是周更，而且不签约，建议不要投资。 7，本书不走文娱，以科技为主。但是有文科的专业内容，毕竟学霸文嘛。 第1章 为什么人脑子里有罐子? 杨哲没搞明白一件事。 人的脑子里怎么可能会有罐子？ 这特么还是个花盆那么大的黑罐子。 就比方说，现在，杨哲在苏大的食堂窗口买肉包子的时候，这罐子就悬浮在大师傅的脑门前方。 大师傅把两个包子装在小塑料袋里递给杨哲的时候，甚至还撞上了罐子的边缘。 杨哲亲眼看见罐子的边碰到了大师傅的脑门。 可是大师傅不但没有头破血流，甚至还一无所觉。 杨哲拿着包子又买了杯豆浆。 卖豆浆的大妈同样注意不到罐子，哪怕这罐子就在她与杨哲之间的位置晃荡。 杨哲咬了口包子，端着豆浆去了餐桌。 这黑黢黢的罐子在空中跟着他跑，甚至滴溜打转，简直莫名其妙。 苏大早晨的肉包子非常难吃，那个包子皮和豆腐渣一样，干涩，一进口就能夺走嘴里的所有水分。 所以买了包子就必须买豆浆。 两个包子两块钱，一杯豆浆一块钱，三块钱搞定早饭还能吃上肉。别的早餐搭配都不如这样划算，杨哲每天都这样吃。 他啃一口包子，喝一口豆浆，眼睛盯着罐子。 罐子在逆时针转动。 别转了，杨哲心想。 罐子停了。 杨哲把早饭三下五除二吃完，理了理书包，起身离开食堂。 罐子几乎是亦步亦趋地在他脑袋旁边飘。 杨哲站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台阶下方是一大片树丛。他看了黑色的罐子一眼，想象了一个把它用力扔出去的动作。 果然，依循着脑内幻想的轨迹，罐子远远飞了出去，不断变小，最后消失在树丛后方。 杨哲松了口气。 他下了台阶，心想，这下总算见不到罐子了吧。 刷！ 罐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眼前一晃，随即没入脑袋里。 杨哲傻站立在台阶口，身边有几个同学匆匆路过，还有人对他说借过。 他往旁边让了让。 罐子在脑袋里不动了，就像进了窝。 杨哲再次幻想着罐子从脑子里出来。 罐子出来了。 这次要扔远一点，杨哲幻想着有一个火箭绑着罐子，发射，点火，飞向空中，以导弹般的速度直奔太平洋，一路飞驰，最后坠落在太平洋中，消失。 他踏着晨光向北校区走去。 安安稳稳走了一阵子，杨哲松了口气。 “太好了，看来罐子的幻觉消失了。” 就在杨哲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 黑色的罐子如倦鸟归巢，在他眼前一闪，落入脑袋之中。 杨哲呆住。 过了一会儿，他才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那上面已经写了好几行字： “我今天疑似脑子出了问题，早上一起来就在脑子里看见一个黑色的罐子。” “样式疑似旧式陶罐，有边沿，腹部微鼓。” “用手无法摸到，会穿过去。” “穿衣起床刷牙洗脸的时候它都没有消失，但是可以主动让它从脑子里出来。” “放着不理就会自动保持之前的状态并且跟着我。” 杨哲叹了口气，接着在下方打字： “我可能真的精神失常了，也可能是脑子里长了肿瘤，压迫到神经出现了幻觉。我要记录病情，以备之后看病用。” “这个幻觉罐子的行动能够受我控制，也有规律。我觉得我应该不是狂躁症，或许是简单的癔症。” “罐子可以扔掉，扔掉就看不见了，可似乎只要我想起来它，它就会自动出现，甚至还会钻回脑子里。” “它住在我脑子里的那个位置，是不是就是我脑瘤所在的位置？” 写完备忘录，杨哲试着用意念把罐子提起来，向地上狠狠一摔。 没有声音，罐子停在了地上。 不对。 他蹲下身查看。 罐子的底部并不是稳稳搁在地上，而是有一小部分没入了地面。 但是再想着往下按，又下不去了。 在杨哲的控制下，罐子没头苍蝇一样在水泥地与食堂大楼墙壁之间来回弹跳，一会儿没入墙内，一会儿重重砸向地面。 砸完了拎起来一看，罐子还是好端端的。 杨哲掏手机笔记： “摔不烂，可以穿墙，不能入地，这是为什么？这幻觉还有特殊规律的？” 迎着朝阳，杨哲又走在了通往北校区的林荫道上。 一路走，杨哲一路摔着幻想中的罐子玩儿。 把罐子给挂树梢上，扔小河里，塞大马路上的车轮下面。 不一会儿，只要他不刻意搭理罐子，罐子就会自动飘回来。 而且还是好端端，一点没有变化。 “这个幻觉非常耐久，可以控制，但无法破坏。” 到了图书馆后，杨哲在一楼大厅里用微信扫码占座。 坐电梯，罐子跟着一起升上二楼。 苏大的期刊阅览室是8点开门，他到的时候已经是8点多了，人还不多。 杨哲来到靠窗的84号座位，从书包里拿出教材，《现代文学三十年》。 看着自己略显崭新的教材，他默默祈祷，这次一定要好好突击复习，明天的期末考试绝壁不能挂科。 杨哲瞄一眼罐子，在他的注视下，罐子划过一道弯弯扭扭的轨迹，从图书馆侧面的窗户缝中飞了出去，横越枯黄的大草地，落入深绿色的矮小灌木丛，看不见了。 拍拍手，搞定，可以专心学习了。 ……十五分钟后。 杨哲走神了，习惯性地摸出手机开始玩。 不知不觉就玩了二十多分钟。 杨哲悚然一惊，清醒过来，看了眼时间，都9点20分了，再一看教材，进度连第一章都不到。 他赶紧把手机关进书包。 又看了几页，杨哲再次忍不住翻出手机。 玩了一会儿…… 杨哲再次浑身一抖，赶紧放下手机，看书。 拿起，放下，关机，看书，拿起，开机…… 十点整，杨哲无力靠在椅背，头疼。在他身前，书才刚刚翻到第一章的末尾。 而这本书，整整有29章。 其实他是真的很想好好学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手机在身边，他就管不住手，不知不觉就开始摸鱼了。 以前的每次自习也是这样，一个不小心就变成了在图书馆里玩手机。 妈蛋，按这个进度，今天根本连一半都看不完！ 手机是恶魔发明的吧，干扰比罐子还大！ 刷！ 黑色的陶罐应召而至，大刺刺地飞入脑子里。 杨哲简直想死。 又是幻觉又是手机，为什么偏偏是在考前让他遇到这么多麻烦？ 一种强烈的挫败感，让他不自觉地开始收拾起书本资料。 “回去吧，反正这次铁定考不过，还不如回去玩玩就当放松，下次直接参加补考得了。再说了，我不是精神失常了吗，是时候休息了……” 就在他快要屈服于内心的恶魔时。 “咦？” 杨哲无意中瞥见了脑子里的罐子，这罐子有哪里不对劲。 他从脑子里把罐子拖出来一看。 刚才还空无一物的黑罐子里居然装着一个白底泛着淡黄的纸卷。 第2章 自习的一生之敌:手机 哟嚯，幻觉还会变异了。 杨哲忍不住伸手，想试试看能不能把纸卷从罐子里给掏出来。 念头才动，纸卷居然自行飞出来了。 刷！纸卷在空中展开，变成了约15厘米宽，一米多长的纸条，悬浮于空中。 纸张白色泛黄，上面印有许多小字。 “第一章，文学思潮与运动（一），一，文学革命的发生……怎么回事？” 杨哲才念到一半就惊了，连忙翻开课本，与纸卷上的文字仔细一对。 确定了，纸卷上的内容，不就是《现代文学三十年》的第一章内容吗？完完整整，一字不差！ 还有这么清晰详细的幻觉？ 杨哲有些好奇，他离开座位，走到阅览室的一个角落里。 念头一动，罐子和纸卷滴溜飞到眼前，纸卷重新展开，上面的文字纤毫毕现。 随着杨哲的注视，纸卷自动由上至下自动平移，他再次确认，确实是第一章。 这意味着什么？ 脱离教材……完整复现？ 杨哲心中陡然冒出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 为了验证想法，他哲迅速回到座位，打开教材，翻到第二章。 第二章是“鲁迅（一）”，讲述20年代鲁迅的创作。 杨哲没看一会儿，老毛病再次发作。 不自觉地，手就把手机摸了出来，指纹解锁。 “不能看！” 杨哲硬生生把手机重新熄屏，放回书包里。 他继续看书。 然而一阵阵的情绪袭来。 好累想休息。 想玩手游。 想摸鱼。 想回消息。 念头纷至沓来，不可抑制。 杨哲从来都不是一个能专心学习的人，摸鱼仿佛就是他的天性，干正事的时候不摸鱼浑身不自在。甚至如果不带手机来图书馆，他没学一会儿就想赶紧回宿舍上网了，简直无解。 “不，我今天一定要忍住，这件事很重要，我一定要确认一下！” 他拼命忍住。 心中百爪挠心，刚才发出去还没回的消息像小恶魔的叉子一样戳着他的脑子，让他特别想看看有没有人回应，也特别想回消息。 即便是拼命克制住拿手机的冲动，纷纷扰扰的念头依然让他读书的效率极低，好久都静不下心来。 看过就忘，一点都进不去脑子。 如果是平时，或许杨哲就干脆放弃了，既然效率这么低，还不如做点别的，啥时候有效率了再看呗。 但这次，他强忍着没有动弹。 在痛苦与挣扎中，杨哲好不容易看完了第二章。 他喘了口气，盖住书，只觉得刚才还有印象的内容，正在被快速遗忘，已经想不起来很多关键的部分了。 第二章一共有20页，内容并不少，让他这种算不上好学生的人看一遍就记住，根本不可能。 杨哲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原地坐了会，甚至还给自己倒了口水喝。 擦了擦额头上略微冒出的汗珠，他起身，走到期刊室的角落里，望着窗外的风景，念头微动，把罐子叫到眼前。 果然，从黑黢黢的罐子口往里看，里面又多出来一个纸卷。 杨哲控制着纸卷飞出来，展开。 他迅速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内容。 纸卷上的文字还真就是他刚刚读过的教材第二章！ 杨哲回到座位，打开《现代文学三十年》，翻回第二章的开头，仔细比对书本内容与悬浮于空中的纸卷内容。 一模一样，原文，只是没有书籍的那种正儿八经的排版。 杨哲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书本。 这还是幻觉吗？ 不，似乎不是普通的幻觉。 因为，哪怕这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幻觉，也做到了杨哲本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仅看一遍，就完完整整记下了整个第二章的内容！ “不过，也有可能，这种所谓的记住内容，只是我的一种幻觉？” 杨哲还是不放心。 他把课本关上，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撕下一页纸。 杨哲拿着笔和纸，来到了左侧的期刊展览柜旁边，把纸搁在柜子顶上，用意念展开第一章的纸卷，拉到最下方，开始誊写最后一段话的内容。 誊写完毕，他把那页纸拿回座位，与教材第一章的末尾进行对照。 对比的结果是—— 果然完全相同！ 杨哲只觉得心跳加速，头皮发麻。 他深知自己不是啥好学生，绝对没可能看一遍就默写出课本来。 罐子的作用？ 还得再试试！ 这次，要试试看能不能快点。 杨哲正襟危坐，把教材翻到第三章开头，扫一眼，了解大体内容，几秒过后，迅速翻到下一页。 用这种方法，一分半钟就翻完了合计31页的第三章。 合上书，杨哲看向罐子。 出乎意料的事情出现了。 这一次，罐子里没有出现任何东西，黑黢黢，空荡荡。 “……？” 哪里不对吗？ 杨哲感觉到一丝不安，这个纸卷的生成难道是不可控的吗。 头两次成功了，第三次却失败了，说不定这罐子只能用两次？ 还是说有什么他完全未知的规律在里面？ 思索片刻，杨哲决定重看一遍第三章。 这次他没有快速翻阅，而是正常阅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由于心情紧张，他看得不算很快。 不知道之前是因为看得太快才无法生成纸卷，或者必须仔细看，理解了才能生成，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万一这次也不成功该怎么办？ 带着紧张的心情读书，没过一会儿，他的额头上再次冒汗。 杨哲都顾不上慢慢擦汗，掏出刚才用过的纸巾胡乱抹了一把，又用略微发抖的手指翻开下一页。 当他看到第三章后几页的时候，心跳都乱了几分。 最后一页！ 终于看完了！ 杨哲把书猛然一关，立刻唤出罐子，往里面看去。 第3章 过目不忘的神器 罐子里面，这次，真的凭空悬浮着一个长条形的纸卷，白色的纸，淡黄色的边缘，与他之前见过的式样相同。 有了！ 杨哲连忙用意念取出纸卷，展开，再打开教材，逐字逐句对照。 果然是第三卷的内容！ “啊哈，原来如此。” 杨哲原本崩得紧紧的身体陡然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微微喘气，同时，嘴角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 这次成功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必须以阅读的方式完整读完，才能被纸卷记录。 “明天的考试，就靠这个了。” “这东西，就是最完美的小抄啊！” 杨哲拿过手机，刚想把这件事记下来，忽而又自己摇摇头，放下。 “这不是普通的幻觉，或许，我并不该去找精神科说出我的真实情况……” 杨哲思考着。 这个罐子不仅仅是超出了普通的幻觉的范畴。 甚至，它或许还超出了人类应有的极限范围。 不要说杨哲了，就算是学霸也没可能仅看一遍就把书的内容完完整整复现出来。 光凭这一点，他就觉得应该避免任何人有机会知道此事。 想清楚之后，杨哲正要拿起书本，忽然间又意识到一件事。 “咦，我刚才看得很专心，完全没有想玩手机嘛。” 他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太紧张了，太期待了，完完全全把手机给忘掉了，根本想都没有想过要拿起来玩。 “不错！这样一来，我接下去的任务就是，努力看完整本书，把每一章都变成小抄！” 杨哲下定决心，开始肝书。 他先翻到目录页，确认了一下之前任课老师勾画的考试范围，才开始看第四章。 这次，杨哲的心情没那么紧张了。 可是，老毛病也浮现了。 众所周知，课本就算再好看，又怎能和玩手机相比呢？ 杨哲的理智告诉他，你都是一个有罐子的人了，应该做什么你还不懂吗？ 可是，心中还是有着一阵阵的冲动想放下这让他无比头疼的课本，去休息，去玩。 “不行，我要冲！我一定要忍到看完这一章再玩！” 因为罐子就摆在眼前，杨哲的动力比之前足的多。 再说也不需要记住，只要看一遍就行了，哪怕看完了没印象，纸卷也会完整记录。 在这样糟糕的境况下，杨哲用了二十分钟，终于看完了第四章。 一合上书，基本忘光。 不过也正常，他心情不安定，老惦记手机，又死命赶进度，能记住什么才怪。 杨哲拿过罐子，把新的纸卷掏出来，看了看。 很好，第四章get。 杨哲赶紧拿起手机，回复了所有消息，又在游戏群里跟一群人吹了会水，看了下贴吧论坛上的新角色情报和技能改动预告啥的，才继续投入到对第五章的征伐。 挣扎着看完第五章后，杨哲感觉肚子有点饿，一看手机都11点半了。 他把所有的纸卷装回罐子，匆匆去附近的食堂吃了个中饭。 回到图书馆，杨哲又从脑子里拿出罐子。 “我的纸卷呢？” 杨哲有些傻眼，他的纸卷不见了。 罐子里倒是有另一样东西，一本泛黄残破的书。 念头一动，书飞了出来，在他面前哗哗翻页。 大略一看，杨哲明白了，这本书就是《现代文学三十年》，不过，只有前五章，后方就像是被扯破了一样残缺着。 他松了口气，似乎五个纸卷自动合成了书？倒是方便翻阅了。 这天，杨哲一直在图书馆看书到晚上9点半，闭馆铃声响起才离开。 回到宿舍后，杨哲也没心情玩电脑，直接洗洗上床，在床上又看了一阵子书。 宿舍里四人都是文学院汉语言文学师范班的学生，明天考的内容是一样的。 于是，聊起明天的考试，三位室友又是惯例的一阵哀嚎。 “这次考试又要炸了！” “我半点把握也没有！” 当然，这些只是惯例的反奶，其实他们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哎，杨哲你今天不是去图书馆自习了，复习的怎样了。” “书还没看完呢。” 杨哲不想卖惨也不想装逼，就随口答了一句。 “杨哲，你要是没复习好，我把我笔记借你看。” 说话的人叫沈嘉运，他瘦瘦的，戴个眼镜，是班上的才子，也是他们宿舍成绩最好的学生。 沈嘉运知道杨哲成绩一直不好，直接举着手把一本笔记伸到了床边。 “你看看吧，我里面记的都是老师讲过的重点，你突击背一下。” 看着室友真诚的样子，杨哲心头不由有些暖。 他接过笔记，说了声：“谢谢。” “不用，都哥们谢什么。” 沈嘉运摆摆手，去了洗手间。 杨哲拿着笔记，有些哭笑不得，他有完整的教材当小抄，还需要这种精编版的笔记做什么？也就是收下让沈嘉运安心罢了。 他本来想把笔记直接塞枕头下面，忽然心中一动。 已知书能够通过阅读来记录，沈嘉运的笔记也能记录吗？ 想到就试。 杨哲一手握着笔记本的封面，一手翻页。 笔记的内容在他看来已经有些熟悉了，毕竟全部都是教材的摘录，并没有什么新鲜玩意。 很快的，没用半个小时，杨哲就把沈嘉运的笔记看完了。 召出罐子，往里面一看。 没有新东西。 奇怪！ 杨哲很肯定自己刚才看笔记的时候也很认真，内容也完全理解了。 为什么没有出现对应的纸卷？ 他皱眉，难道只有书才能被抄录进去？ 把笔记还给沈嘉运后，他就睡觉了。 次日一大早，杨哲起床后，又把枕头边的教材翻开，看最后两章。 7点，他终于把书看完了！ 罐子在面前打了个旋落下，从中自行飞出一册书。 没有封面，没有漂亮的装帧，仅有密集的文字，泛黄的纸页。 这就是他辛辛苦苦肝了一天一夜加一个早上的成果，完整版《现代文学三十年》的复制品。 有了这个，就算他把整门课的内容彻底忘记，也能顺利通过考试了！ 8点整，杨哲进入了期末考试考场。 监考老师开始发试卷。 杨哲拿到试卷，大致看了眼，十道名词解释，四道简答，两道问答。 第4章 临时抱佛脚，效果特别好 抄写版《现代文学三十年》在空中自行展开，杨哲一边看题，一边哗哗翻书，寻找答案。 意念翻书果然快，再加上他毕竟是看过了一遍，大体上知道什么内容在书的哪个地方。 除了问答题需要多花些心思加上自己的理解之外，其他题基本就是随便照抄。 只要抄的时候注意点，别真的完全照搬，就会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一小时零十五分，杨哲已经做完了整套试卷。 他再次对着书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举手交卷。 随着他的这个举动，考场内产生了一丝小小的骚动。 期末考试并不会被打散，现在整个教室都是同班同学。 道道目光汇聚在杨哲身上，有同情，有关心，也有鄙夷。 在他们看来，杨哲多半是不会做，直接放弃了。 毕竟他期中考试就不太行。 见杨哲举手，两位监考老师中的男老师走了下来。 “你确定现在就交卷？再做做吧，多写点总能拿点分的。” 男老师好心劝杨哲。 他也注意到了同学们的动向，估摸到这可能是一个差生。 杨哲摇摇头。 “老师，我已经全部答完了。交卷时间到了吗？” “哦？现在确实可以交卷了，可你……” “好的。” 杨哲不由分说，把自己的试卷往老师手里一塞，提着文具就跑出了教室。 男老师有些懵。 他拿着卷子回到讲台，忍不住翻了翻这份考卷。 他就不信了，真有学生能用一小时多一点的时间答完需要三个小时的考卷？ 翻了一遍，男老师愣住了。 他是教外国文学的，对现代文学不算熟，但这答的……好像还挺对的啊。 “马老师你过来看看。” 男老师招呼另一位监考。 马老师也翻了一遍考卷，她看得稍微仔细点。 看完之后，马老师也惊了。 “答的挺好的，基本上是按我们用的教材答的。” 两位老师面面相觑。 哪来的这么强的学生？ 杨哲交完卷就直奔宿舍而去，他急于拿到课本，开始下一门课的复习。 考试周持续两周，第一门考的就是现代文学，之后分别是古代文学、外国文学、基础写作、形势与政策、大学英语、计算机基础。 除了英语之外，其他的都能用罐子解决，那还犹豫什么，赶紧肝起啊！ 快到宿舍的时候，杨哲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等等，我今天交卷确实太快了点。” “老师搞不好会注意到我，虽然我的罐子他们看不见，但也不能不防，毕竟交卷太快还全答对很异常。” “唔，以后交慢点好了。” 不多一会儿，杨哲就背着教材直奔图书馆。 占好位置，他从包里拿出三卷本红封皮的《中国文学史》。 对于文学院的学生来说，中国古代文学史是一门让人极度头疼的课。 现代文学也就一本书，也不厚，但是古代文学是整整三卷本，而且更大，更厚，全部加起来能用来当凶器杀人。 哪怕他们这学期只学了一本半，可里面涉及到上千名文学家，十来种文学理论，几十种大大小小的重要文学流派，都是逼疯每一位备考学子的魔鬼。 杨哲想起过去在上课时同学对这门课的各种怨念，不由微微一笑。 这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不值一提。 杨哲翻开课本，投入到肝书的进程中。 看这种文学史很枯燥，他好几次差点看不下去了，但随之他也进行了灵活变通，劳逸结合，规定自己每看二十分钟，就奖励玩十分钟手机。 玩了十分钟之后，就算再不舍，也果断放下，继续看书。 当天晚上，他看完了第一册的内容。 杨哲踏着月色回宿舍的时候，罐子悬在脑后，两本书像护法一样在空中随之飘飞，可惜没人能看见。 洗漱过后，极度困倦的杨哲倒头就睡。 次日，又是肝书的一整天。 晚上，他终于看完了第二册里要考的部分，整个人都快看吐了，难受到不行。 第三天他干脆打了一天的游戏来放松，反正时间还够。 之后的几天，杨哲一边参加各门课考试，一边把《外国文学史》、《大学写作》、《形势与政策》、《计算机基础》这几本书，全部装进了罐子里。 英语没法小抄，可它考的也很晚。 在杨哲肝完了所有课本后，硬是把四六级单词表也肝了一遍。 别人背单词都是拼命重复，重复个4/5遍还可能忘，杨哲却是真的过目不忘，直接把单词表化为长纸卷。 无论是书的形式，还是纸卷的形式，检索起来都特别方便，念动即翻，一秒钟都不用。 等到最后一门课计算机基础考完，杨哲走出考场，只觉得神清气爽，恍若隔世。 他并不一直都是差生，至少他能考上苏北大学，可是，自从高考结束之后，他就几乎是放纵地开始玩网游和手游，不玩的时间也全部都在看网络小说，一直玩到了大一开学也停不下来，更是玩到了期末考试之前。这才导致他的成绩几乎全班垫底。 在这个学校里考了好几次试，这还是第一次走出考场后对自己的成绩完全不去担心。 “杨哲，我们对一下答案。” 沈嘉运叫住了他。 两人开始对起答案。沈嘉运的专业课强，英语还行，计算机贼差，他在这次考试周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啃计算机基础上。 而杨哲跟他几乎刚好相反，所以两人一般考完了就会对一下英语和计算机的答案，看看这次过关没。 对完答案，杨哲拍着沈嘉运的肩膀，笑道：“你这次考的不错，看样子这段时间突击挺有效的。” 沈嘉运明显松了口气，“我就怕这门课不及格，能及格就行，我还想靠总分拿今年的奖学金呢。” 说着他也看向杨哲，“对了，你专业考的应该不错吧，我可是把我的精华笔记全借给你背了。” 杨哲自信点头：“当然。多亏了你。” 沈嘉运喜笑颜开。 一周后，班会上。 “同学们安静一下！” 讲台边站着的是师范一班的班主任张昭全，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沉重。 “昨天文学院公布了大家的分数，相信大家都已经查到了。这次期末考试我们班考的不是很好，有27名同学要参加补考，甚至有同学要补考好几门……” 第5章 突然崛起的学霸 “当然，没有带好你们，我也有责任……” 教室里面坐满了人，当班主任说到有人补考好几门的时候，好几个同学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杨哲一眼。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很明白：又是你小子吧？ 杨哲姿态悠闲，不动声色。 他早就查过自己分数了，等着好戏呢。 果不其然，做了一番自我检讨之后，张昭全话锋一转，说道： “这次也有一些同学考得不错。比如说容诗柳同学，这次全部分数都在90以上，又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众人的目光汇聚于窗边的一位长发披肩的纤细身影上。 容诗柳微微一笑，云淡风轻，“老师，我这次没发挥好，好几道题都答错了。” 同学之中发出阵阵嘤嘤声。 全90分以上啊，还是总分第一。这都算发挥不好，要是发挥好还不翻天了。 羡慕啊，可是，真的羡慕不来。 这人是真正的书香门第，爹妈都是大学教授兼知名学者，来苏大就像太子党来基层刷业绩一样，估计没多久就会直接出国了吧。 容诗柳如同女神接受信徒瞻仰一样享受着众人的视线。 正在这时，张昭全又开口了。 “我更要表扬的是，在这次考试中获得巨大进步的——杨哲同学，他的四门专业课成绩都比容诗柳同学还高，只有英语差了些，最后的总分，很凑巧，刚刚好和容诗柳并列第一！” “大家都知道，杨哲同学在之前的期中考试中成绩并不好，可是这几个月来，他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追了上来，甚至取得了这样好的成就，让我们为他鼓掌！” 张昭全笑容满面，抬起手，带头鼓掌。 全班同学彻底傻了。 有人把水杯碰翻了。 几支笔失去了主人的控制吧嗒掉地上。 甚至有人直接一个“卧槽！”叫出声来。 他们之中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容诗柳也是一呆，扭头看向杨哲，眼神中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即，又迅速收敛起来，恢复之前的坐姿。 “让我们请杨哲同学上台传授经验。”张昭全挥挥手。 杨哲起身，向着讲台走去。 全班对他行注目礼。不少人露出一副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都被颠覆的表情。 杨哲来到讲台边，一旋身，面对着台下诸多好奇探寻的眼睛，充满逼格地淡淡一笑。 “我只不过最近特别努力，天天泡图书馆复习而已。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我只是比别人更努力而已。” “大家只要和我一样努力，就能取得同样的成绩。” 台下各种不安定的咯吱声。 杨哲的这种肆无忌惮的装逼行为让大家都快坐不住了。 班主任倒是连连点头。 正在此时，杨哲忽然话锋一转：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沈嘉运借给全套我笔记，帮我复习。我能取得今天的成绩，真的要特别感谢他。” 杨哲向着沈嘉运的方向微微鞠躬。 全班震惊，一片哗然。 张昭全笑着点点头：“沈嘉运同学这次是总分第三，要不是计算机拖了后腿，本来不比他们两个差的。” 同学之间集体骚动，大家都向沈嘉运投以饥渴的目光。 沈嘉运手足无措。 张昭全对杨哲带起的这波风向极为满意，在一旁连连点头，又道：“杨哲同学说的很对，其实大家都有拿高分的潜力，关键还是看努不努力。那么下面我们有请沈嘉运同学也上来分享一下自己的学习心得。” 沈嘉运站起身，半张着嘴，有些犯傻，他身边的同学连忙把他推上讲台。 杨哲路过沈嘉运身边的时候，给他竖了个拇指，以示鼓励。 沈嘉运使了个眼色：你小子坑我！ 在沈嘉运做报告的时候，容诗柳那边却冷冷清清的，显得有点落寞。 她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明明也是第一名，却好像被全班遗忘了似的。 沈嘉运好不容易讲完，下了台，坐回杨哲身边。 “不好意思，老沈，让你分担一下压力。” “也行。”沈嘉运摇摇头，“正好，你这么一说，估计很多人会找我借笔记，我到时候就复印几份卖给他们。” “靠哥们你好有经济头脑啊。” 杨哲震惊，哥们不愧是学霸，还能从中发现商机。 沈嘉运得意道：“那还用说，本人挣钱天赋可是专业的。对了，老杨，你藏得好深啊，居然比我考得都好，我的笔记真这么有效？” “真的。” “那好。”沈嘉运兴奋地搓手手，“看来笔记得卖贵一点，还要做好防盗措施，让他们不能第二次复印。” 杨哲：“……” 班会结束后，杨哲让沈嘉运先走，他冲进厕所，蹲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装比太过遭报应，杨哲有点拉肚子。 好不容易拉完，杨哲提好裤子出了厕所。 刚走到门口，他忽然听到有人小声说： “……杨哲肯定是作弊！” 杨哲一呆，停下脚步，悄悄躲在了厕所门口旁边的装饰小树旁。 “就是，他怎么可能突然考得那么好！” “让我们柳柳受委屈了！被这种人占风头，哼！” “唉，你们别这么说，又没有证据。” “哼，只要是作弊，早晚要被抓住的。” “对啊，我就不信他能一直作弊都不被发现。” “行啦，朱倩，他作弊就作弊吧，反正，我还是能拿第一。” “不愧是柳柳，就是有气量。” “对呀，那个杨哲多半下次就原形毕露了。” 声音逐渐远去。 杨哲悄然从树后面走出来，刚好看到三个女生手挽手从楼梯口离去的背影。 要是普通的女生他可能就不认识了。 但是其中一个居然是容诗柳。 杨哲并没有跟上去，这个时候如果两人碰面，一定非常尴尬。 容诗柳肯定也想不到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杨哲居然还没走。 杨哲转身从另一侧的楼梯走下楼。 罐子静静地待在他脑袋里，一大叠书与纸卷也都塞在罐子里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塞得进去，好像罐子的容积与书本的大小形象没啥关系。 作弊？ 罐子是自己脑子里的，书也是自己幻觉中的，这能叫作弊？这叫他自己的能力！ 还什么早晚被逮住，还诅咒他下场不好，开什么国际玩笑，这种超现实的，幻觉里才会出现的东西，还能有人抓得到？ 杨哲在心中微微冷笑，还指望他下次倒台？ 下次会是更猛烈的暴风雨！ 第6章 我手游体力还没清呢 他迅速离开了教学楼，向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被同班同学质疑，是杨哲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不过，这又怎样呢？ 不管是什么考试，只要他还是一个文科生，就绝不可能输。 文科的大部分科目都是靠记忆，多少人靠着死命背书通过考试，如今他有教材的原本在手，还怕什么？ 这次准备还不充分，等到下学期开始，他可以靠着罐子，在一次又一次的考试中稳拿第一，一路过关斩将，直到毕业，让以前所有看不起自己的同学对他五体投地。 想到这里，杨哲忍不住摸出手机，打开微信，挨个把自己的成绩截图给老爸、老妈、老妹、堂哥、表妹什么的炫耀一遍。 还有一些以前初高中时的好友，本来他也想晒一下的，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他现在可不是普通人，以后会有一个接一个的荣耀落在他头上，炫耀不完的。 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培养自己宠辱不惊的气质，将来装比的时候才能更有格调。 就像网络小说里那样。 一旦之前被当做废柴的主角发达了，肯定有一堆小人围上来各种质疑。 这个时候，就要狠狠打他们的脸！ 杨哲进入幻想模式。 “哇！杨哲原来你还没走啊！等等我！” 有人喊自己，杨哲四下一看，发现后方的路口处站着一位个头娇小、穿着时尚的女生，在向自己挥手。 那女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似乎叫朱倩，杨哲跟她不太熟，只是认得是班上同学而已。 在以前，朱倩几乎正眼都不看他。杨哲自然也不会主动搭理她。 可是…… 杨哲忽然记起来，这货不是刚刚还在和容诗柳一起诋毁自己吗？现在怎么突然过来套近乎了。 有鬼！ 朱倩小跑着追了上来。 “杨哲，你上哪去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教室自习，我想请教你学习上的问题。” 她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 “今天没空。” 杨哲拒绝的很干脆。 呵呵，请教学习上的问题？ 这傻子才会猜不出来目的吧。 肯定是认为自己作弊，过来套话的。 一旦发现他的实际能力与考试成绩不符，到时候绝壁会去找老师举报。 虽然杨哲根本不虚任何测试，但也神烦这种间谍行为。 “那，明天我们一起自习好不好。” 朱倩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换了任何一位班上的男生，只怕要举双手投降。 可惜，她的对手是杨哲。 杨哲是什么人？ 久经网文锤炼，熟知一切套路，这种卖萌扮可怜的做法，早被他一眼看穿。 “不好意思啊，朱倩，我不但今天没空，实际上，从明天一直到周日，全都没空，确切来说，在放寒假之前，我根本一点空都没有。” 杨哲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堵死了所有的可能性。 朱倩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简单粗暴直接全面的拒绝，一时之间有点傻眼。 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慌忙追问：“为什么啊？你都在忙什么啊？” 杨哲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朱倩一头雾水看着手机，完全搞不清楚他要干什么。 杨哲解锁屏幕，点击图标。 “阿克奈子。” 现象级手游昨日圆舟的logo音响起。 杨哲点开游戏副本，说道： “不好意思，我清个体力。” 杨哲点进方舟的活动本，开始刷材料，一边刷，他还一边往前走。 最后，他站在稍远的距离，以语重心长的长者口气，说道： “你知道吗，真正的学霸，他的优秀，是镌刻在基因里的，根本学不来，也教不会，所以，不要再找我陪你去自习了，根本没有用的。” 杨哲潇洒离去，留给朱倩一个高大的背影。 朱倩整个人石化在了道路上。 过了好半天，她才从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什，什么人啊……不，这，这家伙还是人嘛？” 她连忙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完美，毫无瑕疵。 “我妆没花啊？为什么这样对我？” “靠……难怪长的不错却没有女生喜欢他，这，这人根本就交不到朋友的吧！” 朱倩跺着脚，看着杨哲的背影生气。 杨哲一边给手游清体力一边暗爽。 本大爷嘴炮退敌，智计百出堪比诸葛孔明！ 还想来我这里探听虚实？ 做梦吧！ 他美滋滋地哼着歌，清完了体力，又打开微信看看。 果然爸妈都回消息了。 杨哲拨过去语音通话，跟爸妈吹嘘一阵子，又跟表妹和几个好友聊了聊。 装完一圈比，杨哲回到宿舍，登上qq，打开膜兽世界客户端。 为了备考，杨哲是下了苦功夫，这两周多都没怎么打过游戏，现在已经停课，还未放假，自然是赶紧上线打本啦。 上了游戏，他一口气做完了一堆日常周常，刷了十几个坐骑本，又找了个自强团拿装备。 这一打起游戏，劲头可就收不住了。 四天后，杨哲已经凑齐一身英雄装，回到开荒团，开始打史诗本。 一路打到周六，一整个开荒团三十个人来来回回灭老九灭了一晚上，怎么都过不去。 到了10点，宿舍门咯吱一响，沈嘉运回来了。 电脑屏幕上，指挥正在跟团里的法师吵架，杨哲把耳机一摘，仰头问沈嘉运： “老沈又这么晚回来啊，干啥去了？” “学计算机基础呢。” “不是考完了吗？你有空学那个不如来打游戏。” “不不，这是门技术，以后工作了也很有用的。” 沈嘉运的态度有点意外的认真，“其实我还挺羡慕你，你电脑是真的好，完全不用复习都能考高分。要不，你现在有空的话来考我几个问题，检查下我学习的成果？” 杨哲看了眼屏幕，开荒团还没吵完，估计还要争一阵子。 “行，我考考你。” 念头一动，《计算机基础》飞到眼前，杨哲在上面找了找问题。 “excel求和公式？” “sum=” “复制粘贴的快捷键是？” “ctrl+c，ctrl+v。” “世界上第一台电子计算机诞生于哪一年？” “1946年。” “可以啊老沈。全对了。” 沈嘉运答完三个问题，连忙摆手道：“不是我说，老杨，你能不能别这样装比，连课本都不拿出来就提问。这样吧，我也考你几个问题，不过我要看着课本问。” 杨哲淡笑：“行啊，来吧。” 第7章 毕业后怎么办? 沈嘉运刷刷一阵翻书，终于问出一个极其刁钻的问题： “冯·诺依曼理论的核心是存储程序和什么？” 杨哲随手一翻。 “程序控制。” “这都记得？”沈嘉运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战术后仰。 “快捷方式文件的扩展名是？” 杨哲翻书，“.lnk。” 一连问了好几个沈嘉运自以为超难的问题，杨哲全给答了出来。 最后沈嘉运感叹道：“老杨啊，你是真的牛逼，哥哥真的服了。书都不用看也能秒答，太强了。” “唉你还天天打游戏，真的比不过。”沈嘉运看了眼他的电脑屏幕，摇了摇头，爬上床，“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吗？惊了惊了。” 被沈嘉运这么一说，杨哲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他望了眼悬浮在自己身边的《计算机基础》，刚才，其实他一直都在翻这本书。 只有沈嘉运是真的没看书在回答。 念头一动，书收了起来，刷的一下，飞入罐中，暂时看不见了。 杨哲转身坐会电脑前。 开荒团已经吵完了，指挥正在重新集合，杨哲的角色好半天没动了，qq和yy那边好几个人喊他。 游戏的屏幕上也是一直在催他快点进本。 不知道为什么，杨哲忽然觉得他们很烦。 他一伸手，把qq、yy和魔兽世界全关了。 杨哲坐在椅子上发了下呆，这才发觉肚子很饿。 “啊，打本打到现在，饭都忘记吃了。” 杨哲赶紧穿上外套出了门，打算去服务区买点夜宵吃。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10点多，校园里比平时安静得多。 好些人从他身边路过，脚步匆匆。 望着这些忙碌的人，杨哲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在忙忙碌碌，为了他们的将来努力着。 沈嘉运也是，早已想到了毕业之后的工作问题。 杨哲以前却几乎不去想这些，为什么要想呢？不是平添烦恼吗？ 自从有了罐子的帮助后，他倒是想了不少。 比如说以后怎么在亲戚面前晒成绩，怎么应付崇拜自己的同学，怎么和赏识自己的教授搞好关系等等…… 毕业之后，他想的是保研，或者直接去考研。 凭着罐子的能力，北大清华还不是随便他挑，未来一片光明，根本无需操心。 他走到一家烧饼摊跟前。 “给我一个掉渣饼，谢谢。” “要加什么？” “不加。” “五块钱。” 杨哲付了钱，大妈往烧饼里夹了生菜和土豆丝，递给他。 在便利店的门口，他借着橱窗的光线，慢慢啃饼子。 “等我读完了研究生就再读个名校博士，博士毕业了，就出任ceo，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那时候，想吃啥就吃啥，一顿点八个菜。” 杨哲啃着坚硬的饼子，构思着美好的未来。 “不不，那时候谁还去食堂吃啊，肯定去外面吃啊，海底捞，小肥羊，自助烤肉，一个个吃过去……” 只不过现在还没什么钱，毕业之前暂时得忍耐一下。 等他博士一毕业就—— “毕业了之后……？” 杨哲忽然间感觉不太对劲。 那时候不就没有考试了。 一旦他离开学校，走入社会，就不再有固化的教材、确定的答案，他必须运用自己的实际能力，去解决一个又一个的具体问题。 在没有考试的世界里，他的罐子会变得平庸，不再是考试神器，而只是一个小小的备忘录。 那时候他该怎么办？ 杨哲呆呆地咀嚼着越来越凉的饼子。 他不可能永远呆在学校里，总有一天，他得离开此地。 不知为何，杨哲忽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很多网络小说。 很多小说的剧情往往是主角得到了一个金手指或者一个系统，就不用再辛苦努力，只要靠着金手指直接开挂，就能大杀四方，各种碾压，看着真的爽。 但是，看这样的书不能细想，杨哲一般都是把脑子摘了再看。 偶尔杨哲把脑袋给装回去，就会不自觉地想，这个主角不就是全靠系统吗？ 要是没了系统，主角不是一无所有吗？ 除了会对系统指手画脚，他还有什么本事？ 那时候的嘲讽尤在耳畔，可如今自己呢？ 就连沈嘉运都能不看书而答出自己的问题。 可自己却退步了！ 哪怕是再简单的问题，他也要下意识地翻书查阅，过去那种凭借自己对电脑的熟悉而推测出答案的能力，几乎消失殆尽。 没了罐子，他又还剩下些什么？ 杨哲有些恍惚。 口中的菜饼冰凉，饼皮坚硬，难以下咽，其中夹着的土豆丝甚至带有苦涩的滋味。 意识一个召唤，罐子飞出，静静地悬浮在他眼前。 “我是不是已经沉迷于使用它了？” 杨哲惊觉，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心态变了。 学习不再辛苦。 有了这么方便的工具，他一定不会再认真看哪怕一行字。 可以想见，在不久的未来，他也不会再在学习上投入更多的时间，反正只要每学期努力个几天就能拿全班第一。 多出来的时间，一定会被他拿来追剧，看小说，打游戏。 以后，他会浑浑噩噩度过大学四年，又或者还要再补上研究生三年。 直到毕业之后…… 让对自己满怀希望的父母，最终发现真相，彻底对自己绝望？ 让曾经对自己满是赞许的导师，最终后悔选择自己，失望离开？ 再看着一个个羡慕嫉妒的同学，最后恍然大悟，用手指着他，哈哈大笑，嘲讽唾弃？ 甚至，杨哲都猜得到他们会怎么说，怎么做。 在经历过他的风光炫目，最终沦落尘埃之后，所遭到的对待，一定会比过去曾经降临在他身上的凶狠百倍。 更何况，唯一的能力变成了抄书之后，他还写得出毕业论文吗？ “恐怕写不出来……” 他艰难地承认了这一点。 把最后一块饼皮勉强塞入口中，杨哲将油污的塑料袋丢入垃圾桶。 他离开了服务区。 深秋的冷风呼啸而过，剥夺了身体的温度。 同时，也让他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些许。 “这就是我要的人生吗？” “我用罐子取得了一切的成就，可如果有一天它消失了，我会发现我不过是一个废物，就像我以前看小说时无数次嘲笑的那样——” “没了金手指，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第8章 万物终有一死 罐子在空中无声悬浮，看着漆黑的罐子，一种强烈的空虚摄住了他的心灵。 杨哲向前迈开脚步，一步，又一步，他的速度在变快，最后，他跑了起来。 踏上水泥路面，迈入草地，冲向操场的方向。 大地在视野中不断后退。 杨哲意念一动，罐子在傍晚的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向很远的地方，消失在夜幕中。 明知道这样扔掉罐子无济于事，他也依然这样做了。 仿佛罐子是一个坑害他的恶魔一般。 可他又立刻想到—— “如果没有罐子又会如何呢？” “变回以前的我吗？” “考试时不时就不及格。” “屈服于自己的懒惰，沉迷游戏、小说、手机、聊天软件不能自拔。” “自制力超差，靠着娱乐逃避现实。” “最好的结果也是勉强混个毕业证，毕业后赶紧找个能混饭的工作，拿着一辈子出不了头的薪水，蹉跎岁月，慢慢变老，直到我死。死了之后，别人甚至都意识不到有个人离开了……只会想，哎今天的工作好像没有人做，啊算了，再调个人来处理一下吧。” “无声无息，无人注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留不下一丝一毫的踪影……” 世界原本就是如此残酷，只是之前他一直拒绝承认而已。 放纵自己，荒废学业的人原本就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错的根本就不是罐子。 那只不过是一个工具。 工具是人来用的。 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杨哲终于跑不动了，脚底生疼生疼，腿像系了沙袋一样沉重。他冲上草坪，双腿一软，险些跪倒，连忙撑了一把附近的小树。 他站着大口喘气，干涩的喉咙一阵痛楚。 罐子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脑子里，静静地躺在里面。 “不，我不是废物……” 他声音嘶哑。 “是啊，我荒废时间，我沉迷游戏，我又懒又没有自制力，可是，就算这样，就算我是这样一个人，我也不是废物啊！哪怕我没有罐子，没有金手指，什么都没有，我也不是废物啊！” 杨哲咬着牙，重新跑了起来。 还好现在天色渐渐暗下去，没有人可以看得清楚奔跑中的他的脸。 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在哭。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每当他不想努力的时候，想要逃避的时候，都会想—— 如果我有个金手指就好了。 那样，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金手指点一下技能，哗，瞬间满级。 直接出门，去同学、老师、亲戚、朋友、邻居、同事、领导、女友、岳母、小舅子、富二代、黑道大哥、古武高手、修真者、仙人、旅法师、外星人、灵能者、虚空恶魔、旧日支配者、天帝、泰坦、宇宙主神、oaa等等面前尽情装逼。 现在，他真的有了，所以他开始了，让自己按着爽文主角的方式享受着。 不劳而获，是世界上最愉快的事情。 他沉迷于虚幻的美梦中，以至于完完全全忘记了—— 自己是如此贫穷，以至于在学校食堂都要吃最便宜的食物。 又是如此无知加无能，大学六门课程，竟然没有任何一门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及格。 身体如此孱弱，仅仅这一阵剧烈的奔跑就让他肺部撕扯得疼痛。 精神空虚至极，脑子里除了装逼打脸，几乎全是垃圾。 他很难过。 鼻腔因为泪水的流经而肿胀起来，呼吸不畅。 可他还在跑着，就像是，想要一口气把过去那些懒惰的，疏于锻炼的时间，全给挣回来。 跑过了南校区。 穿过了红绿灯路口。 冲进北校区。 拐过一道道曲折的道路。 终于，他停了下来，望向道路的前方。 在那条大道的尽头，苍白的月光映照着形如花苞的建筑物，勾勒出黑色的巨大剪影。 人类的文明汇聚之地，知识经验的传承之所，这就是学校的图书馆。 杨哲向着图书馆走去。 大楼没有一丝光亮，这里早已下班了。 他迈上了寂静无人的阶梯，走上了花岗岩铺成的地砖，沿着图书馆外侧的螺旋楼梯上到二楼的平台上。 平台上的风有些大。 靠在平台外侧的栏杆上，他抬头仰望夜空。 今天是一个大晴天，万千星辰高挂于漆黑的天宇，半片月亮映照大地，为下方的世界镀上一层银灰的色彩。 杨哲呆呆地望着星辰，思路不由自主地就顺着星光飞了出去。 这里每一颗光点，都来自于遥远的空间吧，他想。 光芒横越数十万光年，数百万光年的距离，来到面前。 它们见证过超新星爆发，观察过黑洞吞噬星系，目睹过数不清的奇观。 对于星辰来说，生命不过是微尘，仅仅一个眨眼，就有天文数字的生命自然湮灭消亡。 无数个他这样的渺小生命，可能下个瞬间就已不复存在。 没有生命可以永存。 恒星最终一样会燃尽而死。 星系也会走到寿命的尽头，为黑洞所吞噬。 黑洞亦将最终蒸发，化为宇宙的背景辐射。 以宇宙为尺度，星辰明灭，物质聚散，文明兴衰，时间轮回，直到一切归为热寂，再无一丝活动的痕迹。 想到这里，杨哲之前的种种焦虑，不安，烦躁，在时间与空间的巨大尺度之下，消散的无影无踪。 心灵犹如被星光点亮，思维也活跃了起来。 “罐子，是一个工具。” “我通过研究它的使用方法，而获得了速记书本的能力。” “可我之后，为什么却停下了脚步，沉迷于享受它的好处了？” “这不就和我以前鄙视的那些全盘依赖系统，不带脑子的小说主角一样吗？” “我明明得到了所有人都得不到的东西，能够做到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我不去尽可能地研究，探索，开发它，穷尽它的潜力……” “我对不住它。” “更对不住我自己！” 他不愿碌碌无为，苟活于世，也不愿沉迷美梦，历尽虚荣，最后一抔黄土，了此残生。 罐子的存在，超出了人类的知识与经验，他连研究都不知道从何着手。 更何况，他还只是个文科生。 或许，他就算投入了一辈子去研究，也得不到任何结果，最后只是凭空浪费了自己的整个人生，遗憾死去。 “可是，我愿意。” 杨哲转身，走下高台。 不知道人类的先哲们是不是也曾站在星空之下畅想宇宙，从而产生了为真理而献身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忽然之间就想明白了。 人生很漫长。 但人生也很短暂。 追求虚荣者，最终只能怀抱空虚而死。 为自己的梦想而终生努力的人，却能因实现自己的价值而永生。 “我愿燃尽而死。” “而非苟且求存！” ------------------------------------- ------------------------------------- 作者的话。 人类所传承的知识与经验，是一棵大树。 很可能一个人一辈子的努力，也不过是为这棵巨大的树木，添加非常非常微小的一片叶子而已。 还要冒着随时代变迁被后人丢进灶里当柴烧掉的风险。 和漫长的物种历史一比，和无穷广袤的世界一比，个人太微小了，哪怕穷尽一生的努力，能够留下的痕迹也太微弱了。 那么，索性放弃，躺平了逍遥一生吗？ 不。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大胆一点，是99.99%的人，都无法在这棵巨大的树木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可是，总有那么一些人。 他们人数很少很少，但是，他们愿意燃烧他们的生命，为了一个看似难以触及的目标而不断努力，终其一生，最终完成巨大结构中的极为微小的一部分。 一万年来我们默默耕耘，有时我们在阳光下短暂的萌发，更多的时候在战争、压迫、贫穷、疾病、际遇的阴影里苟延残喘。人们探索，发现，拼搏，死去，历史上的每一次发现与成果，都饱含着数以万计的汗水与鲜血。许许多多个世纪过去了，那些极为微小的人们，做出的极为微小的努力积攒起来，最终让我们攀上了想也想不到的高峰。 谁又能说他们不曾留下足迹。 今天的丰碑记得每一个人。 第9章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 清晨，杨哲醒了。 迷迷糊糊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6点15。 这个时间挺早的，若是以往，他多半会在床上玩一会儿手机，把昨天的消息回一回，再清个体力，做个日常，全部搞定了估计也7点了。 可今天，杨哲只是把手放在手机上，停了一会儿。 屏幕上出现“面部识别成功，上滑解锁”的字样。 杨哲内心挣扎了一阵子，终于还是咬咬牙，把手机按熄，塞入枕头下面。 在有些寒冷的空气里，他开始穿衣服。 室友还在睡觉，杨哲尽可能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稍微洗漱一下，收拾好书包，立刻出门。 冬天早晨的空气特别清新，路上人很少，极其安静。 杨哲把书包挂在操场内部的双杠上，来到跑道上。 迎着晨光，他轻轻跑动起来。 时而慢跑，时而快走，他跑得很节制。 他身体一直疏于锻炼，自从高考考完之后，沉迷游戏，很久没有做过什么剧烈运动了。 太激烈的话，身体承受不起。 “我的人生，必须有规划。” 杨哲边跑边想。 “这个规划，要以80年为基础来制定，我今年19岁，我要尽可能想办法让自己活到99岁，这样我才有充足的时间来进行研究。” “所以，我要从现在开始，正视自己的人生，解决可能成为障碍的每一块绊脚石。” 把每天早上躺在床上玩手机改为晨跑，是他人生规划的第一个环节。 杨哲跑得不快，磨磨蹭蹭的跑了差不多32分钟，才终于跑完了3公里的路程。 站在操场的门口，手扶铁柱，杨哲剧烈地喘着气。 喉咙干痛，大腿沉重，小腿酸疼，身上发烫，但是，有一种特别舒畅的感觉。 跑完步，出了点汗，好像整个人的心情都开朗了不少。 取回书包，他去了食堂。 杨哲买了一个肉包，一个鸡蛋饼，一杯豆浆，虽然是简简单单的早饭，但是在运动过后，他吃得分外香甜。 这是他人生规划的第二个环节：保证营养。 他看了下手机，支付宝、微信、银行卡，全部加起来，还剩2105块钱。 按他重新规划过的健康饮食方案，在苏大生活，包括新鲜水果和加餐，一天要花费至少40元钱。 再加上一些日常开销，这2000块可能用不了一个月。 “先不找爸妈要，省着点用。” 杨哲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节俭点，毕竟他家境也一般，等日后看情况调整。 8点钟，杨哲到了图书馆。 “目标：搞清楚罐子的功能。” 杨哲在纸质笔记本上用笔做着记录。他这次没带手机。 他起身来到期刊杂志的书架前。 选取期刊阅览室是有目的的，因为杂志文章一般比较短小，节省时间。 “实验一：文学作品测试。” 《读者》、《小小说月刊》、《戏剧研究》、《中华诗词》。 逐一选取短小篇幅文章，阅读。 四篇全部成功。 杨哲记录：“散文、小说、戏剧、诗歌四大类都可被正常记录。” “实验二：学术研究测试。” 思索片刻，他又选取了三本学术刊物。 《外国文学研究》、《文史哲》、《苏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分别选择一篇文学评论、一篇史学、一篇哲学。 学术论文很难啃，杨哲看了差不多一小时才看完。 三篇全部成功。 杨哲记录：“文史哲三大类实测成功。” “实验三：不同语言测试” 《英语沙龙（阅读版）》、《法语月刊》、《当代日语》。 杨哲英语水平稀烂，法语日语完全不会，英语沙龙阅读版好歹是儿童文学勉强能看懂，后面两个完全是天书。 硬着头皮看完，他一瞧罐子。 哟嚯，这次果然只有一个纸卷，法语和日语都没录上。 杨哲把纸卷在空中抛了抛，心里琢磨：“要看懂才能记录？” “要是半懂不懂呢？” 他随手摸起一本《学术月刊》，这玩意是文科顶级刊物，身为文科生，这本书的难度刚好卡在他几乎看不懂的那个临界点。 测试中…… 杨哲选了一篇关于尼采的文章，因为这是他唯一认得的名人。 可是读下去才发现，这就叫我认识所有的字，可是把它们放在一起我就不认得了。 读了十分钟，他已经满头问号。 又读了十分钟，感觉脑子都要爆炸了。 那种感觉，就和看英语一样，思路分分钟就飞出去了，身边的风吹草动都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很难集中精神。 为了做实验，杨哲还在坚持，累了，就侧躺在杂志上休息会，再爬起来继续看。 整整半个小时，他终于看完了尼采的论文，一看罐子，妈蛋，没有纸卷。 “我确实看不懂尼采论文，所以关键点是理解吗？嗯，至少得能理解才能输入……” “怪了，不是罐子在录入吗？为什么要我本人理解？” “我，和罐子，是两个互相独立的个体，还是说……” “有强关联性？” 杨哲捏了捏感觉发涨的脑门，一看时间，12点了，肚子好饿。 在食堂吃了个便饭，杨哲回到图书馆。 图书馆正门进去会有一道门禁，门卫大爷就坐在门禁旁边的桌子边。 杨哲正一边想事儿一边往里走，无意中瞥了桌子一眼。 桌子上立着一个宣传单，上面写着“图书馆招聘学生兼职”。 那则招聘启事是图书馆采编室急需人手。 工钱为一小时40块，一天最多干8小时，也就是320块。 本来他没想兼职的……可是，这个报酬有点香啊。 摸摸不太满足的肚子，想想不够充裕的钱包，杨哲挺着胸膛决然走入了采编室。 “我们这里的工作有两种，一种是图书分类，一种是信息录入，你看看哪个适合你。” “先干一小时试试看，合格才能录用。” “还有，我们给的是绩效工资，如果效率低或者错误太多，要扣钱的。” 采编室的老师大致讲解了一通，指给了杨哲工作目标。 仓库的地上，堆着几面墙一样的书籍，数量多到可怕。 已经有两个学生蹲在地上工作了。 他们戴着白色的劳务手套，从地上拣选书籍，翻看信息，再放置到分类桌上去。 可以说，分类基本上就是个苦力活，没什么技术含量。 第10章 失常 “分类就是按上面印着的类目分一下，贴好标签就行了，不难。倒是录入有点难度，你要对照书籍版权页的信息，完整录入到数据库里。你打字快吗？快的话可以试试看。” 采编老师在一旁问着。 杨哲一看就知道，虽然报酬一样，但分类明显要舒服点，因为不怎么动脑子，纯动手就行。 相反，录入就很麻烦，要保证正确率。 “好，我选录入。” “那太好了，我就发愁没人帮忙录入。”老师大喜，甚至还拍了拍杨哲的肩膀，“小同学好好干，要是效率不错，我给你申请加薪。” 杨哲坐到电脑前，老师帮他搬来一叠a0分类的书籍，告诉他怎么做之后，就离开了。 他翻开一册书。 书籍的版权页一般在正数或者倒数2、3页的位置上，学名叫“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包含了一些很零碎的小信息，如书名、作者名、出版社、年份、isbn号、关键字信息，若是翻译书籍，还会有一套外文的相关信息。 只一看到自己的工作内容，杨哲就确定，他来对了。 这种零碎的小资料，特别适合做实验。 杨哲先读了一遍资料，大致默记下来，随即打字录入到图书馆的数据库中。 录好一本，他看了眼自己的罐子。 里面没有多出任何东西。 “实验五结果：零碎不成文信息，无法进入罐子。” 杨哲拿出记事本记了一下。 这一结果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反正他也只是来挣钱的。 杨哲收敛精神，他专注地投入到书籍录入之中。 这个信息录入不仅仅需要快速打字，还得细心核对，一开始他的进度很慢，录一本书要3、5分钟，过了一个小时，才逐步压缩到2分钟左右。 采编老师走入仓库，她看了看杨哲放在一旁的处理完毕书堆，又看了看他的电脑屏幕。 “不错不错，新人有这个速度，比我们图书馆很多老师都强了。” 采编老师表扬了一句，随即拿来了一个用工单，让杨哲签了名，算是正式录用他了。 “录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正确率，我们会检查的，如果正确率不高要返工，一定要注意啦，多检查几遍。” 采编老师反复叮嘱，又手把手教了杨哲几遍，才离去。 正确率吗？ 杨哲呼了口气。 要是罐子能起作用就好了，他看了眼空荡荡的罐子，心想。 录入资料的时候，最麻烦的一点就是零碎的小资料过多，还要全部按数据库软件的格子逐一填入，极其容易出错，需要反复核查。 感慨了一句，杨哲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这一工作就是两个小时。 下午五点，老师过来验收结果。 检查到杨哲这边的时候，采编老师看了下数据库内的条目，又大致抽查了一下正确率，笑了起来。 “干得还行。今天你干了四个小时，一共是160元的工资，来，收好。” “明天要是有空也来帮帮忙吧。” 接过工钱放好，杨哲走出采编室，伸了个懒腰，只觉得一阵腰酸背痛。 挣钱是真的不容易啊。 不过，这160块钱，足够四天的开销了，今天晚饭也可以吃好点。 现在也挺累了，不如去借阅室借一些书，吃个晚饭，然后回宿舍休息。 杨哲坐着电梯上楼，这时，他无意中瞥了一眼自己的罐子。 “我靠——！这都是什么！” 只见黑色的罐子里面，竟然装着满满的一罐子小纸条，那些纸条挤在一起，隐约可以看见洁白的底色上，印着黑色的文字。 文字有些眼熟。 他意念一动，一蓬纸条刷的一下就飞出了罐子，在空中呈现天女散花式洒落。 杨哲试着控制了一下。 成片的纸条就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捋顺似的，随着他的意念在空中聚集，整整齐齐的飘飞起来。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到达了三楼。 杨哲跨步迈出电梯。 上百张纸条纷纷乱乱，一齐穿过电梯的钢铁之壁，跟随着他来到了图书馆的走廊上。 几位学生从中穿过，纸条与他们的躯体反复交叠穿透，没有引发任何现象。 纸条之云中，一张方形的纸片被控制着飞了出来，落到杨哲眼前。 “皇叔/大风刮过著。——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12.12版。isbn号：978……” 杨哲呆滞。 这是他刚刚录入的其中一本书籍中的版权页信息。 它竟然也被罐子录入了。 杨哲不自觉地伸手出去抓纸条，纸条从他的手指间穿过，根本无法触及。 之前明明不是无法记录的吗？ 到底是什么原理，让它能够被记录了？ 杨哲本想就地研究一下，但现在快到饭点了。 想了想，杨哲决定先吃饭去，不过走之前，他想借本书回去。 他试着用意识把纸条扫成一堆，把它们扔到距离自己五米远的位置。 那些纸条就自顾自在距离他五米的地方漂浮，并且随他一起移动。 3楼，社科借阅室。 这里不但有文学、史学、哲学、社会学、心理学的诸多书籍，还有图书情报学的书。 杨哲在门口的电脑上查好了位置，来到图书情报学的书架，抓起一册《图书情报与数据库检索》，随便翻了翻。 就在他凝神细看其中一篇文章的一瞬间。 一种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杨哲一个站立不稳，脚步往前一个踉跄，脑袋登时“咣”的一下撞在了不锈钢书架上。 他本能地用手攀住书架的横栏，想要站稳，可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准心一样，根本站不住，贴着书架就开始往下滑。 “同学，同学你怎么啦！” 有人在不远处叫他。 杨哲根本没有余力注意到底是谁，他的精力全部都放在用手拼命抓住书架的横栏上，勉勉强强勾住身体，随着身体的摇晃，书架上好些书坠落下来，砸在身上。 “同学？你还好吗？” 那声音贴近了，同时，有人拉了他一把。 “谢谢……” 杨哲借着那人的搀扶站直了身子，这才发现搀住自己的是借阅室的值班老师。 老师扶着他，让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过了一会儿又给他端了杯热水来。 第11章 平庸的人生比死亡更可怕 谢过了老师，杨哲拿着刚才看的那本书，借了就回去了。 晚上7点，杨哲早早的上了床，今天的事情带给他极大的危机感，让他不敢轻忽自己的身体。 “怎么会突然晕倒的？” 他觉得很奇怪，自己的身体虽然算不上多好，但也不差啊，至少以前初中高中那会儿他还经常打篮球呢。 没有低血糖，也没有什么大病。 “难不成……和罐子有关？” 杨哲把漂浮在不远处的罐子拉到面前，仔仔细细地观察着。 它并不是纯黑色，带着一点陶土的褐色光泽，大约有一个中号花盆那么大，底部颜色略浅。 看起来，是式样颇为古朴的陶器。 “难道这玩意可以吸人精气？” 杨哲想起了仙侠小说里常见的现象，顿时心里毛毛的。 “也不对啊，我都用了这玩意三周了，怎么今天才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难不成是书本身的问题？” 杨哲赶紧拿起《图书情报与数据库检索》，随便翻到其中一页，开始阅读。 他对图书情报学根本不熟，好在书本身通俗易懂，也能看明白。 杨哲读得有些紧张，生怕再次晕倒，可是直到读完这一小章，始终都没再出现头晕的症状。 再一看罐子，里面也正常出现了这一小章的纸卷。 书的问题也排除了，杨哲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云一样的纸条团飘入视野。 “难道是这玩意？” “对了，要说今天有什么特殊之处，那就是我特别累，上午看了一上午的杂志，下午又忙了三个小时的录入，而且还把它们中的大部分内容都变成了纸卷和纸条……” “可是，这种强度的阅读也不至于让人晕倒啊？” “是罐子生成纸卷的这个行为会让人晕倒吗？可是之前备考时为什么没有？” “难不成要把两者结合起来？” 心中灵光一闪，杨哲用直尺一敲手心，恍然大悟。 就像法师放技能需要魔法值一样。 罐子生成纸卷的行为，很可能也需要消耗某个东西，这个东西用完了人就要晕倒，休息一阵子又能恢复。 “消耗精气？” “不，应该是脑力这一类的玩意。” 杨哲念头一动，8张纸卷，以及一大堆纸片飞至前方，在狭小的宿舍床铺上方挤作一团。 他开始数纸片的数量。 “……102，103，好了！” 一共8个纸卷和103张纸条会导致人晕倒，他把数据记录在本子上备用。 不知道这种脑力的消耗对自己有没有伤害。 杨哲产生了一丝担忧。 如果使用罐子的代价，是大脑的永久性损害怎么办？ 成为白痴？疯子？ 他闭上眼思索良久，最终决定，不管有没有损害，测试一定要继续。 一来是因为休息一下就能恢复，之后也不会头晕，似乎并非永久性伤害。 二来是因为，他早已想通。 世界上没有毫无风险的事情，伟大的发现需要牺牲，哪怕是拿自己做人体实验。 他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平庸的人生，比死亡更加可怕。 明天，继续去采编部进行试验吧。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我在采编部工作的头一个小时无法用罐子记录cip信息，但是后面却可以了？” “难不成，罐子的功能也会发生变化？” 杨哲想了想，刷刷写下几行字： “待确认问题：罐子的功能具有成长性？” 搞定这些，杨哲开始休息了，且不说脑力消耗的问题，他自己的心理也需要放松。 打手游，聊天，看小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忙碌了一整天，晚上玩起来的时候，心里特别舒坦，自在。 qq上，魔兽世界公会的人都在喊他去打本，可杨哲却不想打了。 魔兽世界的副本一打就是好几个小时，还需要高度集中，一周四天开荒，每次打到深夜，比上班还累。 手游能让人用零碎时间放松，大型网游只会让他感觉特别疲劳，不如干脆放弃。 想清楚之后，杨哲直接跟公会里的人说清楚，随即咬咬牙，把公会群退了。 “真不玩了？”会长发来私聊。 “嗯，你把我的号踢了吧，我以后应该没空玩wqw了。” 处理完一些后续事情，杨哲靠在床头，心中滋味莫名。 他从高一就开始玩膜兽世界，高考完毕后更是参与了开荒团，对这个游戏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忽然一下子不玩了，就像人生一下子少了一块，空空落落的。 回想起游戏里的众多好友，以及亲手刷的幻化，打的坐骑，练满级的4个大号，还有一大堆小号，他就特别舍不得。 晚上，他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 次日，图书馆采编部。 杨哲打开一本书，看一遍cip信息，拿出纸条。 手指飞快，没有一丝迟疑，不过一会儿，信息就录入完毕。 杨哲没有核对，他是直接把纸条悬在数据库上方，看着打的，不可能出错。 从8点，直到11点。 整整三个小时，杨哲除了偶尔上厕所喝水之外，几乎都在全神贯注地录入cip信息。 仓库的木门一响，王老师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接过鼠标，查看杨哲的工作情况。 王老师点出工作记录，查看数据条数，随着最终数字在数据库的统计中出现，她的嘴巴逐渐张大，眼神直直盯着屏幕。 过了好几秒，她才微微侧过脑袋，眼神中满是疑惑。 “你怎么都到编号1054了！你一个上午录了600条信息？” “今天我熟练了，比昨天快。” “你别太快了，太快了容易出错，我来检查一下……” 说着王老师坐在屏幕前，让杨哲把录过的书抱过来，她细细检查比对着。 十分钟后，王老师实在是看累了，揉着眼睛站起身来。 “老师，怎么样，我完全没错吧。” 杨哲自信满满。 “你这小同学是真的了不起，居然一点错误都没有，你这效率，是别的同学的好几倍啊！” 她有些困惑，又有些感叹。 杨哲笑眯眯：“那我工资……” 王老师一拍桌子：“这还用你说？我马上就跟主任提，说其他的录入学生都不用找了，用你一个人就够了，让他给你按工作量计酬！” 果不其然，在王老师与主任商量之后，他们直接给杨哲按件算钱，600条信息，给了他400块钱。 这样，采编部和杨哲都是双赢。其他学生一个小时最多录个5、60条，差不多相当于40块钱5、60条，而杨哲三个小时就能录600条，采编部花的钱差不多，但却省了一大堆时间，更何况杨哲一条都不会错。杨哲3小时拿400块，也比之前的40元一小时的工资高多了。 第12章 进一步的测试 去食堂的路上，他给沈嘉运打了个电话，喊他来二食堂吃小火锅，他请。 沈嘉运是他真正的铁哥们，以前要不是沈嘉运时不时帮他补习，就他那个天天打游戏的劲头，怕不是在期中考试的时候就门门课挂红灯了。现在有了钱肯定要请哥们吃饭。 当杨哲来到二食堂三楼，沈嘉运也到了，这小子果然是一听有饭蹭就跑得特别快。 火锅制作需要时间，两人坐在饭桌边等。 “老杨啊，你怎么有钱请我吃小火锅啊？” 沈嘉运问到一半，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哦，我懂了，你这几天都没在宿舍打游戏了，是不是——” 这小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在外面傍上富婆了？我就说嘛你长得不差，早晚有一天要下海……嗷！！” 杨哲立马一个手刀切在沈嘉运脑袋上，打得这家伙嗷嗷叫。 “你大爷的闭嘴，老子在图书馆兼职挣的钱。” 杨哲把具体的情况一介绍，沈嘉运就没兴趣了。 “一小时才40块，太少了，还不如我做家教。” 沈嘉运耸耸肩，“哎要不我帮你介绍个家教的工作？一小时60的那种。” “或者200一小时的鸭……嗷！” 饭桌前再次传来沈嘉运的惨叫声。 吃完饭，沈嘉运一脸同情地对杨哲说：“你挣这点辛苦钱不容易，以后别请哥哥吃饭了，等我那边家教结账了，我请你出去吃顿好的。” 杨哲点点头。他倒不是有意瞒着哥们自己的具体兼职工资，主要是他这工钱哥们也挣不来啊。 下午，杨哲再度来到采编部。 王老师一见他来，简直要高兴得跳起来，亲自帮他搬了些书。 杨哲一边干活一边顺口一问，才知道采编部最近要编目的新书太多，很有可能到放寒假的时间都忙不完，这才着急找学生帮忙。眼下杨哲进度这么快，他们就不用成为全馆放假最晚的部门，肯定高兴。 过了会儿，王老师还差了个原本负责分类的同学过来，专门帮杨哲搬书翻书。 那同学满心的疑惑，搬了一会儿就凑过去看杨哲的屏幕。 他傻了。 杨哲的速度好快，只消把书摊开看一眼，就转到屏幕前，啪啪几下，把数据逐个准确敲入。 打完之后，也不检查，就直接伸手拿下一本。 那同学赶紧把书摊好了递过去。 两人分工合作，比上午杨哲一个人负责所有类目还要快。 “这位同学，你，你这是速记专业的吗？” 后方的同学忍不住出声询问。 “噢，我英雄联盟祖安区的，打字比较快点。” 杨哲随口一解释。 其实他倒也不是打字快，主要是节省了反复查看和比对的时间。不过在外人看来就是他单纯的速度快。 杨哲在录入的过程中，其实一直在观察着书目编号的数量。 下午约莫三点二十分左右。 毫无征兆的，就在杨哲看向下一本书的cip信息时，一种强烈的眩晕感向他猛然袭来。 彻底失去平衡能力，杨哲的身子向前猛然一栽，眼前甚至有些发黑，百忙之中，他还记得前方是电脑屏幕，为了避免脑壳把屏幕砸碎，他拼命控制着自己往侧面倒。 身体倒在了桌子上，桌面上的书籍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塑料水杯被打翻了，水流汩汩往下滴落。 另外那位同学连忙过来抱住他，大声呼叫着老师。 杨哲虽然脑子晕乎，但心情却比较平静，并没有太惊慌，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 相反，他还有余力去仔细感受自己的这种状态。 脑袋并没有疼痛的感觉，这种眩晕，有点像高考刚结束后他足足通宵30小时打游戏之后的那种强烈的透支感。 熟悉的体验，让他稍稍有些安心。 也让他进一步确认了果然是这种信息收录的能力导致眩晕。 王老师冲进仓库，和学生一起手忙脚乱抱起杨哲，把他扶到外面的躺椅里。 “我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吧。” 杨哲挥挥手，声音还有些虚弱。 但他的脑袋已经逐渐恢复，不怎么眩晕了。 王老师听说只是低血糖后才放下心来，但也怎么都不要他继续工作了，还催他赶紧去校医院看看。 他自然同意，毕竟他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继续录入。 王老师随后验收了两人的工作成果。 分工合作效果果然强的可怕，他们这一下午才两个多小时，足足录入了778条信息！ 杨哲的工资被提前结算了，拿到了550块钱。 还有王老师塞给他的两个大橙子。 “你回去之后一定好好休息，没休息好不准来工作，知道了吗！” 王老师板着脸训他。 “好的，谢谢老师。” 杨哲微微躬身道谢，离开了采编部。 图书馆三楼，社科借阅室。 杨哲摊开笔记本，在上面做着记录。 “时间：早上8点~11点，下午1点~3点10分。时间跨度为7小时10分钟，工作时间为5小时10分钟。” 他看了一眼塞的满满的罐子，里面的纸条都溢出来了，在罐子周围飘荡着。 “记录cip信息合计1382条。” “设定一条信息所消耗的脑力为单位1，设我在8点时的初始脑力值为x，脑力的自然恢复速度为y点每小时，我能列出公式吗……” 列不出来。 杨哲感觉脑子空白一片。 文科的高中生也是要学数学的，但杨哲以前只懂应试，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用数学解决实际问题。 至于中文专业的大学生，辣是没有高等数学这一门课的。 想了想，他决定直接休息算了。 现在时间还早，他并不想马上回宿舍，再说就算回宿舍，这个点室友也可能在打游戏，根本没法睡觉。 那就玩玩手机呗。 杨哲打开手机，看看qq，发现班长发了一条全体消息。 “@全体成员同学们注意啦，从这周一开始，学院已经没有事情，可以回家了。申请寒假留宿的同学，要提前给后勤公司和文学院提交申请表，领取寒假通行证。” “正式放寒假的时间是1月15日至2月23日，但是从1月10号开始，还留在学校的同学就要进行登记啦！大家晚走几天的不要忘了提交登记表。登记表我已经传到群文件了。” 群里顿时一片欢腾，大家都嚷嚷着总算能回家了。 第13章 学术计划与c刊 今天是1月6日，杨哲私聊三位室友：“你们啥时候回家？” 许白：“明天就走，我等学校开口放人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莫心武：“不瞒你说，我刚才已经把高铁票买好了。” 沈嘉运：“9号吧，我家教还没结束呢。你呢？” 杨哲回复：“我还没想好，你知道图书馆寒假闭馆时间不？。” 沈嘉运：“你看看图书馆的公众号？” 杨哲翻出苏大图书馆的公众号一看，果然有个寒假开放时间的通知。 1月20~2月9日不开门。几乎就是20天时间，挺久的。 杨哲有些烦恼。 他本来还想，如果寒假的开馆时间长，他就可以留在这里一边查资料，一边学习，一边研究罐子。 现在等于是20天不能进去，这20天他要怎么度过？要不干脆回家算了？苏大的生活成本也挺高的。 想了很久也没法决定，杨哲决定先不管了，反正还有好几天的缓冲期。 手机玩了一阵子，他居然越玩越困。 可能是因为下午脑力耗尽的缘故？杨哲想了想，还是睡会儿吧，图书馆不是在每层楼的走廊上都有沙发吗？ 他来到二楼走廊的沙发上，合衣躺上去睡觉。 头刚沾着沙发没几分钟，身边就来了个同学，开始念英语，声音还超级大。 杨哲试图用书包蒙住头，没用。 睡不着，还吵得要死，他实在忍无可忍，起身离开。 坐着电梯上到五楼。 图书馆一共就五层，五楼没有书，只有自习室，所以人很少。 杨哲找到了五楼的沙发，躺在上面，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 揉揉眼睛，感觉光线有点昏暗。 往图书馆的玻璃幕墙外面一看，靠天怎么黑了！ 再摸出手机一瞧，我的妈都晚上7点半了。 看样子是真的脑子太累了，居然能从4点多一觉睡到7点。 在不正常的时间睡了不正常的觉，杨哲感觉还晕晕乎乎的，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才算慢慢清醒过来。 “先去吃个晚饭吧。” 杨哲提起书包，向着电梯间走去。 他正要按电梯按钮，忽然间，听到了下方，也就是四楼的电梯门旁边，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你们班有个叫杨哲的吧？” 说话的是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 提到自己了？ 杨哲忍不住竖起耳朵听起来。 “嗯，是有。怎么啦罗老师？” 这次说话的人是个女生，声音又尖又亮，听得特别清楚。 罗老师道：“听说他这次期末考试和你并列第一名，你是不是有危机感了？” 他语调中带着一丝打趣。 先前说话的那名女生愤愤然道：“罗老师，您太看不起我了！我的目标可不是考试成绩，我可是瞄准了c刊在努力，您怎能把我和那种只会应试的人相提并论，您没带我们班不知道，杨哲之前期中考试明明就差点没及格，这次考这么高分，肯定是临时死记硬背……” 她的语气有些急了。 这女生说话的那个拿腔拿调的感觉……杨哲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哟嚯，这不是容诗柳吗？ 至于那位罗老师，杨哲回忆了好久，才隐约想起来似乎是他们文学院的一个老教授，没给大一学生上过课，只在文院的墙上见过他照片。 “哈哈，你这孩子，”罗老师的笑声响起，“太好强了，跟你爸一模一样。你论文写好了记得拿给我看看，我给你改改。不过，也别指望大一就发c刊，你水平还不够！先试着发点普通刊物吧，我回头给你介绍几个容易的……” 你爸？原来是熟人么。杨哲琢磨着，这容诗柳不愧是学者家庭出来的，在哪里都有熟人啊。 不过c刊到底是什么玩意？ 杨哲随手拿起手机百度了下，这才知道c刊就是所谓的cssci，《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是文科的核心期刊目录。 不少博士生都发愁发不了c刊，本科生那更是想都不用想。 难怪罗老师劝容诗柳别指望。 “可是，罗老师，我现在就只需要c刊成绩，因为苏大今年有个本科生学术奖励计划，要求三篇期刊论文，其中至少得有一篇c刊。我觉得我有希望！” “哦，你说那个计划啊，我知道，奖励三万块钱，还有直博机会，也可以换取国外名校交流机会……” “罗老师，我不在乎那三万块，但是直博我势在必得！直博可以省我很多时间！” “小容啊，你可得想清楚了，你的竞争对手是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你现在才大一，别那么急……” “不不，罗老师，明年未必有这个计划，我觉得我有优势，而且，罗老师您还可以帮我推荐，您不是有很多c刊资源吗……”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学术话题，罗老师要走了，容诗柳送着他进了电梯。 过了片刻。 “叮。” 电梯的到达声在杨哲身边响起，门开了。 出来的，竟然就是容诗柳。 她把罗老师送上了电梯，自己却乘另一部电梯上到了五楼来。 容诗柳刚刚迈出电梯间的门，身子就猛然一僵。 她看见了站在电梯间旁边的杨哲。 在一瞬间，她的脸上猛然闪过惊讶以及秘密被窥破的恼怒之色，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 杨哲动也没动，只是坦然直视着她，琢磨着她背地里说自己坏话，起码应该道个歉吧。 可容诗柳偏偏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的嘴角轻轻拉开一个弧度，斜向上，笑了起来。 笑容中，带着冷然的高傲，也带着无所谓的蔑视。 讥讽的微笑，配着她精致的面庞，一身做工考究的名牌服饰，高挑挺直的身材，在图书馆的灯光笼罩下，投射出独属于天之骄子的傲慢身姿。 她的眼神仿佛在说，是的，我不装了，可我们的差距就是这么大，你又能怎样？ 容诗柳一语不发，甚至连身为同学的形式化招呼都不打，就这么在杨哲的注视下一个旋身，向着五楼的公共自习室走去。 杨哲默然。 她确实有无视自己的底气。 学者家庭出身，家境富裕，交际广阔，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一般人赶不上的。当班上的同学还在为能不能及格而挣扎时，她不但永远是第一，甚至目标根本就不在考试上，而是瞄准了更为高端的学术领域。她与一般人，确实存在着巨大的鸿沟。 第14章 竞争使人成长 若是搁以前，杨哲多半会生气，可以说就是无能狂怒。 可今天，他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感觉。 相反，他拿出了手机，用微信给沈嘉运发了条消息：“你知不知道苏大的本科生学术奖励计划。” 沈嘉运也是尖子生，而且日常缺钱，很关注奖学金之类的，这种事情，问他准没错。 过了一会儿，沈嘉运回复了：“今天刚出的通知，你看一下苏大教务处网站。怎么，你也盯上这个计划了？嘿嘿，咱们哥俩英雄所见略同，当我看到三万块奖励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个计划，我沈某人，拿定了！你小子休想从我手里夺走！” 杨哲不禁莞尔，不愧是哥们。 他在手机上打开苏大教务处网站，瞅了瞅。 果然是今天上午刚发的通知。 掠过一系列的说明，拖到最底端一看。 这个计划一共扶持3人，确实有3万元奖励和直博，同时直博也可以换成国外名校交流机会。 参加的身份倒是只有苏大本科生这一项限制。 截止时间是今年12月20日。 最让人感觉麻烦的是，这居然是一个全学科的计划，也就是说，要和全苏大所有的本科生竞争。 再一看，c刊并不是唯一条件，事实上，只是入门门槛，入选之后，所有人还要做一份学术研究项目书，由专家评选出最优秀的三个人。 这样一来，就确保了选上的三个人，确实有着拿高额奖学金，以及直博的资格，而无法弄虚作假。 难怪罗老师会劝容诗柳不要参加。 先别说大一学生能不能发c刊的问题，光是自己做一个项目书，所花费的时间精力，需要的学术水平，就不是大一学生能承担得起的。 “我要试试看吗？” 如果参与，势必会占用他研究罐子的时间。 杨哲正琢磨着，忽然间，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差点忘记买晚饭。 “一份手抓饼，加鸡蛋，生菜，里脊。” “好嘞，一共12块。” 杨哲站在便利店旁，握着热气腾腾还加了三份料的手抓饼，吃得很香。 一男一女，两名学生路过他身边。 “……本科生学术计划对我来说很重要。”那女生对男生说道。 杨哲瞅瞅两人，从年龄上看，大概是学长学姐？ 倒是他们谈的内容，让杨哲忍不住想听听看。 他悄然跟在了两人身后。 男生的声音有些激动：“就为了一个选上可能性微弱的计划，你要放弃和我出国？我们的感情就这么脆弱吗？” 女生的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大手。 “不是的……阿俊。”她看向男生，侧颜显得很温柔，“你是去美国读研，你有着美好的前途，可是，我一个本科生跟你出去，没有书念，只能当你的拖油瓶，吃你的，用你的，日复一日，直到我俩感情磨灭，而我一事无成……” 女生伸出另一只手，指向前方，划了一条大大的弧线。 “看呐！晚上的苏大，也还是这么明亮。他们都没有休息，都还在忙着。在这个学校里，起码有百八十人，一看到了今天发的通知，就开始努力了。我喜欢这样的气氛，在这里辛苦奔忙，让我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呐，阿俊，你也是很努力的人，你也能明白我的心情，对不对。” “你在国外等我，我拿到了交流机会就去找你……” 男生忽然抱住了她。 杨哲赶紧溜了，他俩都走到小巷子里了，周围空无人迹，如果自己再跟踪下去，要被发现的。 再说两人都走到这种地方了搞不好之后要发生点什么不便有第三人在场的事情还是赶紧撤吧。 离开学长学姐，杨哲快步向回宿舍的路走去。 他的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人，需要竞争对手，需要努力的目标。 如果他没有实际可行的目标，罐子就只是一个用于记录的玩物而已。 只有当它的主人决心实现目标，它才会成为真正的工具。 “决定了，我想在大一的时候发一篇c刊论文。如果我能做到这么困难的事情，就证明我有获胜的潜力。今年，我就会全力以赴，投入到这项学术竞争之中。” 挑战全苏大的优秀本科生，与他们同台竞技，若是能从中杀出去，一定能挖掘出自己从心智到能力全方位的潜力。 相对来说，那三万块和直博机会反倒不如自己的成长来的重要。 确定了一整年的目标后，一想到“究竟怎样才能发c刊”，杨哲的思路就空前活跃起来。 自己的学术研究能力偏弱，可优势是基于罐子的庞大脑内书籍文章资料库。 在未来，他还可以通过大量的阅读，陆续填充这个库，直到他的知识储备远超其他本科生，达到c刊作者的水准。 甚至，不止于此。 罐子不是死物，相反，在日复一日的使用中，杨哲隐隐感觉到，罐子与他自己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 就比方说，一开始罐子不能生成零碎小信息。 可随着杨哲自己不断地去记忆，输入，核对，逐渐熟练之后，罐子也拥有了录入碎片信息的能力。 “难不成，我会什么，罐子就会什么？” “我能否通过自我学习来增加罐子的功能？” 他抬头望望天空。 天空中一颗星辰都没有，天气很冷，之后还会越来越冷。 今天是6号，明天是7号，是时候搞定寒假留宿的事情了。 坐在宿舍楼一楼的沙发上吃完手抓饼，杨哲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老爸老妈，我今年过年，呃，能不能不回家啊。我想留在学校学习，那个，寒假的时间是……” 杨哲心中非常忐忑，话也说得有些磕巴。 他爸杨安邦，47岁，他妈蓝歌云，45岁，年纪都大了，而且以前每年他们都很看重过年，经常带他和妹妹走亲戚，也会吃年夜饭，贴窗花，看春晚什么的，每年都过得很有年味儿。 他说出这些话，就已经做好了被爸妈劈头盖脑训斥的准备。 但他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说服爸妈。 毕竟，这对他来说极其重要，他得从现在开始充分利用每一天时间，而一旦回家了，首先是没有图书馆了，其次也没有做研究的氛围。 “怎么突然要留下来，你没遇到什么别的事吧？”妈妈在那边问。 -------- 以后会偶尔在作者的话以及本章说里放点别的东西，只有起点和qq阅读能看见。 第15章 电脑与人脑 “没啊，就是觉得自己学习不够好，想多花点时间自学一下，还有下学期不是可以报四级……” 话还没说完，那边传来了妈妈温柔的声音： “你想留下来学习，我跟你爸肯定都支持。我知道，以前我们每年带你和你妹回老家，你都不太喜欢，因为老家亲戚又多，又吵闹，又没电脑用。而且，你一回来，差不多又是一个月没法学习，想留在学校就留吧，只要学校同意。我跟你爸也没别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把自己照顾好，还有，一个人一定要注意安全，多跟学校联系……” 妈妈跟他说了好久，问了又问，反复叮嘱。爸爸也过来跟他聊了半天，还夸他独立有主见。 放下电话，杨哲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爸妈对他是真的好。 微信咯噔一响，他拿起来一看，爸爸给他转了2000块钱，还说他没钱了就要，一个人在外面千万不要省钱。 他爸妈都是工薪阶层，挣点钱不容易，平时特别节俭，经常为了几毛菜钱斤斤计较。 但在给他与妹妹生活费和学习上的支出时，又很舍得花钱。 杨安邦：“遇到困难就说，待不下去了就赶紧买票回来。” 杨哲笑了，回复：“好！” 次日一大早，杨哲就去了车库后方的后勤公司总部，递交了申请表，做完登记，听完宿管阿姨嘱咐的各种注意事项后，他拿到了一个可以别在衣服上的小卡片，上面写着苏大寒假通行证。 杨哲把通行证放好，心中明白，自己的征程，正式开始了。 从1月7日到2月23日，他将拥有整整一个半月，完全不受干扰的研究时间，在这47天的时间里，他会充分规划使用每一天。 图书馆采编部。 他的行动越来越熟练，速度越来越快，到后面简直就是十几秒一份。 下午时分，工作量越是逼近1382这个数字，他就越是紧张。 他让同学在自己身边多堆一点书，同时，待在自己身边，以备不测。 他一口气莽下去，直到桌边的书全部莽完，之前的那种眩晕感也并未如期而至。 杨哲看了眼数据库显示的工作量，1383了！ 他居然超过了昨天的最大工作量，而且没有晕倒？ “好了，没事了，你继续搬书吧。”他对同学说。 杨哲继续肝了下去，到了1387这个数字时，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从脑后升起，直冲头顶，而且随着视线往下一本书的方向飘，那种不适感还在持续上升。 身体开始出现失重一样的感觉。 视线在摇晃。 杨哲闭上眼，不再看书，同时，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没有咬破，只是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他的双手死死抱住桌子，咬牙忍耐着晕眩感。 根据经验，只要挺过这最难受的一会儿就好。 一秒，两秒，三秒…… 终于，眩晕感开始减轻了。 他松了口气。 这种脑力耗尽的感觉，是真的难顶！ 不过，也算是再次测出了自己的极限。 帮手的那位同学凑过来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助，杨哲摆摆手说不用。 休息了一会，终于恢复正常，他看了下时间，3点01分。 “王老师，我有点头晕，今天就做到这里吧，我能提前结算工钱吗？” “好好，我马上来验收。” 王老师查验了他的工作，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来，这是1000块钱。现在只剩最后500本书了。小杨同学啊，你不舒服就赶紧回去休息。” 王老师还是很关心这位勤奋又认真的同学。 杨哲道了谢，离开采编部。 他心算了下，短短三天时间，他一共挣了2110块钱，这可太香了。 寒假期间的生活终于有了足够的资金！ 不过，又困了。 他发现规律了，一旦脑力大量消耗，就很容易犯困。如果能小睡一会儿，醒来之后精神就会恢复不少，似乎脑力也恢复了一些。 要不，直接睡？ 考虑到上次在图书馆睡觉，睡出个容诗柳出来说他坏话…… 杨哲决定再试一遍，看看还能睡出什么幺蛾子来。 想到这里，他就去安静的五楼走廊，沙发上，倒下去，睡着了。 一觉醒来，无事发生，倒是到了饭点了。 先去吃晚饭。 图书馆电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缓缓下行，杨哲背着书包，垂着头，揉着还有些迷糊的脑袋，数不清的小纸条在身边环绕悬浮，遮挡着视线。 他下意识地挥挥手，赶走那些纸条。 “我如果想要用罐子作为自己学术研究的辅助工具，就得让它具备更强大的功能。” “可就目前而言，它有着巨大的弊端。” “我每天都会不自觉地通过阅读，通过看到各种零碎信息，积累大量的纸卷与纸片，长期积累下来，会越来越多，在未来，会导致我眼前的资料堆成山，根本找不到想要的资料。” 这玩意除了摸不着之外，和实体纸卷纸片没有两样，是占据空间的。 他的周围，迟早要被文字垃圾堆满，以后可怎么办呐？ 杨哲心中苦恼。 就在电梯“咣当”一声落在一楼的那一刻。 沉重的落地声就仿佛一个催化剂一般，脑子中纷纷乱乱的知识，技能，线索，谜团，在一刹那，被一条无形的线刷地一下连在了一起。 “我知道了！” 发现了浮力定理的阿基米德也莫过于此，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晚饭，立刻按了4楼的按钮。 四楼的自然科学阅览室里，不少理科生伏案自习。 杨哲站在书架边，手捧《计算机硬件原理》，身边还放着一册《脑神经科学》。 这些都是极为基础的科普读物，哪怕是高中生也能看懂。 “人的大脑，可以比作电脑。” 他喃喃自语。 “我的思维能力，就相当于电脑的核心处理器，也就是cpu。” “我的瞬间记忆与短期记忆，相当于内存与缓存。” “我的长期记忆，相当于硬盘。” “而罐子，目前的功能，就相当于移动硬盘！” “那它应该可以删除与修改文件才对！” 想到这里，他瞥了一眼悬浮在自己身旁两分米远的罐子，以及被他随手扔在旁边，一堆又一堆的抄本、纸卷、纸条。 念头一动，一张印着cip信息字样的纸条飞至眼前。 第16章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如果罐子的功能，真的等同于移动硬盘的话，一个硬盘，应该同时具有写入，读取，修改，删除这四大功能！” 删除可以让自己去掉无用的文件。 修改可以让自己精简多余的信息，以及变更内容。 对自己拥有的材料进行优化管理，这两个功能极为重要！ 杨哲注视着眼前的小纸条，尝试着在头脑里想象删除它。 纸条纹丝不动。 想象撕碎呢？ 纸条毫无反应。 他看了一眼罐子，心想难不成还要你来删？ 就在这时，一种崭新的感觉在意识中升起，他与罐子仿佛连接了那么一刹那，心灵下意识地抓到了这种感觉，在纸条上轻轻一抹。 纸条消失了。 杨哲心跳得有些快，这就是删除功能吧？是罐子原本就有的功能吗？ 还是说，是被他开发出来的新功能？ 他又练了一阵子，他甚至还开发出了批量删除的能力。 就像玩水果忍者一样。 意识像刀刃一样对着成批的纸条一齐划过去。 咔！ 纸条集体蒸发。 这简直太好玩了，只要把纸条随机分布，就可以考验删除技巧。 杨哲玩了一阵子，忽然感觉脑子再次晕晕乎乎，立马被吓得停了下来。 “难不成这是脑力耗尽的前兆？” 他不敢瞎试了，打包回府。 通过这次技能开发，杨哲确定了一件事。 虽然与电脑硬盘非常类似，但是罐子绝不只是简单的机械，它可以获得新的能力，新的能力甚至还可以进行扩展！ …… 金陵市，江宁区。 “绯城雾绕”这家咖啡馆是江宁区的一家高档咖啡馆，不单有独立楼房，内部装饰极为优雅，价钱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容诗柳与朱倩正坐在其中一个雅座里。 “好啦，柳柳，你也别气了，当心气坏身体。” 今天的朱倩妆容精致，一身小香风的韩式休闲服饰，正握着容诗柳的手，一脸关切。 说着，她还做了个吐唾沫的动作，“呸！垃圾男人，竟然能干出偷听柳柳和罗教授谈话的事情，太恶心了！” 容诗柳一身欧美风长裙，此刻眉头皱起，脸色也很不好看，“唉，我也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我把他想的太善良了。” 朱倩越发咬牙切齿，“我看呐，他是狗改不了吃……不不，我不能说粗口，总之，他以前成绩那么差，整天打游戏，班上没有一个女生看得起他，他就是一个臭屌丝！现在，就算成绩变好，也肯定是作弊。我就不信这种烂人能和你考一样分数。柳柳，你爸你妈都是大学教授，你肯定有办法让人查他的吧！” 容诗柳首肯，“嗯，我找到了当时监考的一位冯老师，她当时仔细看过杨哲的卷子，上面凡是答对的内容……几乎90%都是和课本原文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他其他几门课的答案是不是也是如此。” 朱倩义愤填膺，正气凛然地拍着桌子，“一模一样？这绝对就是作弊！难道就让这种害群之马在我们苏大为所欲为吗？” 容诗柳垂眸，“等等吧，朱倩，我听我爸说，等过完年，新学期之后，省里准备开展整肃高校学风的行动。到时候将组织一个学术道德委员会下到基层调查。苏大应该也在他们调查的范围内。这个委员会绝对有权力彻查杨哲的所有考卷，前后一对比，应该能发现真相。只不过，如果要去举报的话，得实名……” 朱倩点头：“柳柳，我懂了，到时候我一定去实名举报他！” 容诗柳微微点头。 “那……万一那家伙死皮赖脸不承认呢？”朱倩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我们没有直接证据。” “用间接证据，足够按死他了。除非他能拿出更有力的间接证据来。”容诗柳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他又不会写论文，毫无学术成果，过去的成绩还那么差，足够判定他作弊了。” “如果他被学术道德委员会判定全科目作弊，到时候，留级都是轻的，退学都有可能。” “这种人就该被退学！不识好歹！” 朱倩想起来之前那人对自己不假辞色的样子，现在看来，简直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更何况，在得知那人像变态一样跟踪容诗柳之后，她心中就更是充满不忿。 两人又交谈几句，朱倩看看时机差不多，忙问：“柳柳，你说你在今年内一定能发c刊，是真的吗？” “嗯，我已经跟我爸保证了，如果我能在今年发c刊，他要奖励我十万块呢。”容诗柳一脸的自信，“我当然写得出来。只是要找个容易发的地方发表。我之前去找罗老师就是说这事，他肯定有办法帮我发。” 朱倩露出羡慕的神色，又道：“那，之前说的我可以在你的论文上挂三作……？” 容诗柳淡淡瞥她一眼，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也要完成工作才行，文献综述和资料收集，都得你来。” 她并不是不可以完全由自己完成这篇论文，只是，她也很忙的。 朱倩慌忙保证：“那是那是，我水平不够，只能做这些了。我肯定在开学前做好给你。” 容诗柳又道：“三作还是四作，不一定啊。毕竟，我这论文的第一作者可不是我，本科生发不了c刊的。” “没事没事，我有名字就好。只要在c刊上，我将来保研就有把握了。” 朱倩自然不会干没有好处的事。 容诗柳这么高傲的人，跟她相处是很累的，处处要迎合着她说话，一般人还干不来这事。 朱倩却很熟练，她刚入学就发现容诗柳这人能量很大，迅速和她拉近了关系。随后就成为了她的小跟班之一，现在更是凭借杨哲这么一个共同的敌人，与容诗柳站在了统一战线，成功获取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朱倩心下满足，觉得自己智商情商双高，未来势必一片坦途。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容诗柳付完账，轻飘飘地走了，她下午和林家的公子约好了打桌球，晚上也要跟人吃饭，实在没有更多功夫浪费在朱倩身上。 总归，这类人不过是个工具而已。 杨哲如果不是那么恶心，大概也能成为自己的好工具吧。 可惜，他恶心到自己了，现在她只想这人尽快从自己的视线里滚出去，越远越好。 第17章 仙帝重生都市赘婿 1月8日上午。 最后一次采编部干活！ 杨哲简直是在心中哼着歌干完的，才500条，完全没有负担。 最后，王老师拿给他400元钱，比平时要多一些，不过王老师说，这是他们采编部主任特意吩咐过的，说小杨同学身体不好，让他多拿点钱补补身子。 当杨哲要走的时候，王老师还依依不舍，一直说杨哲以后可以报考图书情报专业的研究生，她觉得他有这个天分。 “王老师，其实我还有件事想问问您。” 杨哲见状也不急着走了，之前他是不好开口，现在都要走了，不提不行了。 “我看到公众号上说图书馆在寒假要闭馆20天，可我打算申报苏大那个本科生学术计划，寒假准备留在学校专心做研究。图书馆真的完全不能中途开放个一两天吗？” “不行的，过年前后那20天所有人都走光了，不可能开馆。” 杨哲有些失望。 王老师却笑了：“不过谁说不能让你借到书看了？你不知道我校有电子书库吗。我可以把我的账号借给你用。” 她在电脑前给杨哲介绍了一下知网、读秀等等数据库的用法，杨哲这才知道原来学术研究还有这么方便的电子库。 晚上，杨哲夜跑完毕，回到宿舍。 就在他坐在凳子上大口灌温开水的时候。 “老杨。” 沈嘉运在床上喊他，“你怎么天天这么晚回来，还大汗淋漓的，该不会做了不可描述的运动吧？” “草，你在想什么，老子是在夜跑。”杨哲俯身解开鞋带，换上拖鞋。 “总觉得，你这段时间变化好大啊，你不会是被什么仙帝夺舍了吧？” “噗！” 杨哲把刚才还没完全咽下去的水喷了一桌，他擦了擦桌子，咳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沈嘉运，“你也看网络小说？” “是啊，我瞅你经常看，最近又没什么事，刚好微信上有一个什么仙帝重生都市当赘婿的文，我就看了看，你别说，还挺好看，就是太贵了，几毛钱一章。一天看下来几十块就没了。” 沈嘉运挥了挥手机。 杨哲听了好悬没再把温水喷出来。 一个19岁的大一学生，看点啥不好，为什么非要看那种受众大多是中年已婚男的赘婿文。 杨哲：“这样吧，我给你介绍点更好看的。” 他走上前，接过手机，一看屏幕直接喷了。 “战神出征5年归来，竟看到5岁女儿住狗窝！” “三十出头一事无成，被豪门老婆强逼出去找工作，面试官竟被他吓傻！” 杨哲强忍住笑出声的冲动，给基友科普着：“你在这上面看小说肯定贵啊，这是新媒体，推广费很贵的。看小说还是去起点吧，来我帮你下个起点客户端……” 杨哲手动帮基友下了个起点app，又顺带给他注册了账号。 把自己最喜欢的几本小说加入书架，杨哲将手机还给了沈嘉运。 “哦哦！这个看介绍好像是挺有意思啊，谢了！”沈嘉运摆弄着起点客户端，一脸新奇。 “对了，”他忽然又从床上探头出来，“明天中午请你吃海底捞，吃完了跟你说个事。” “你居然请得起海底捞？”杨哲惊了。 沈嘉运对自己竖起大拇指，“我做家教挣钱了！比你多得多！” 沈嘉运是魔都人，吃不了辣，杨哲能吃辣，中午，他们就点了个鸳鸯锅底。 “我说，老杨，你真不准备回家过年？伯父伯母不会担心吗？” 沈嘉运手握啤酒杯，随意问道。 “想留学校里学习。而且，老沈，其实我是想在学校突击一下专业。我想发c刊。” 杨哲说的倒是大实话。 沈嘉运的筷子吧嗒一下落在调料碗里，脸色震惊，“喂，哥们，不带开玩笑的啊，你真要申请那个学术计划？” “难道你是开玩笑的？”杨哲反问。 “……我当时是想要那3万块，但是后来冷静下来一琢磨，我们大一哪有空啊，那可是要做项目计划书的啊！还有c刊，听说今年学校本来想给研究生的毕业设置c刊作为条件，一堆研究生闹事，最后不了了之。c刊有多难发你想想！听说博士都难！我们可都是大一新生呐！很可能那些大四的学生早就把论文准备好了，就等着做项目书了！” 沈嘉运一边说一边摇头，眉头皱得快要能夹住筷子。 “对，很难，可是这样才值得去努力不是吗？”面对哥们，杨哲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我想努力一个寒假试试看，看能不能写出c刊级别的论文。如果我真的可以发出c刊论文，那我绝对要为了那个学术计划拼一把！” 沈嘉运一愣。 一种强烈的竞争心在刹那间席卷了他的内心。 “好！” 沈嘉运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他拍着胸膛，豪气万丈道：“本大爷能力也不差。老杨，让我们在c刊上见！” 吃完饭，沈嘉运不知道为什么表现出一副扭捏的样子。 “老杨，我之前跟你说过，吃完饭要和你说件事的对吧。” “说吧。” 杨哲微觉奇怪，这沈嘉运为什么像个大姑娘上花轿一样。 “拜托你！” 沈嘉运忽然双手合十，整个人直接在海底捞的小沙发上跪坐着，给杨哲作揖。 “我的家教还剩最后一次，但我爸急着要我回去。那家人是我家长辈的熟人，我是被迫当的家教，万万不能推脱。为了不失约，拜托了，我的好哥们，请帮我上最后一次课吧！” 这……总觉得信息量好大啊。 一小时后，杨哲拿着地址来到了同为工业园区的一处小区门口。 这小区很高档啊，门禁极为严格，堪比地铁闸机。门禁旁边还站着一个穿制服的一看就很专业的保安。 杨哲按沈嘉运给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居然是一只猫，在那里喵喵个不停。 见杨哲喂了半天也没回应，保安的脸色有些不对了，手都按在了警棍上，似乎准备做什么。 “行吧，”杨哲对电话里的那只猫说，“既然你没有为人类开门的功能，那我也无需当你的家教了，再见。” 就在杨哲转身离去的一瞬间，门禁咔哒一声开了。 保安的脸色缓和了。 杨哲一溜烟进去。 15分钟后，他终于找到了他要做家教的那户人家。 别墅楼，自带花园。 第18章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对猫出手 “请原谅我。对不起。” 戴着丝绸鲜花发带，身穿印花精致洋装的12岁少女把腰弯成了直角。 “我不知道是新老师来，我以为还是沈嘉运来，对不起老师我不该戏弄你。” 一只英短加白的肥硕猫咪在少女的身边坐着，少女蹲下身，用手按住猫咪的脑袋，让它也一并求饶。 杨哲坐在沙发上捂着脑门，总觉得有点脑壳疼，沈嘉运跟这小姑娘应该关系不错，不然也不会故意戏弄。 再看自己坐着的沙发，密密麻麻的刺绣，看起来就很高级，坐起来特别柔软舒适，连屁股都感觉突然变高档了。 怎么肥四，这家人不是普通人家啊。 沈嘉运说这家跟他家长辈是熟人，不过他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大户人家？他可是绰号打工小王子的文院知名穷人啊！ “难不成是……” 杨哲瞬间脑补了一出家道中落少年被退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戏码。 小姑娘给他拿了个冰凉凉的小蛋糕来，杨哲尝了尝，真是美味至极。 “你叫杨梦雨是吧，我也姓杨，叫杨哲。沈嘉运跟我说你今天要补习语文数学英语三门，准备好了吗？” 一开始听说自己要辅导的初中生和自己同姓杨哲也有些惊奇，不过这并不干他什么事，他只是一个临时顶包的。 小姑娘显得很惊讶，刷地一下站起身，“啊！难怪沈嘉运跟我说，要给我找一个失散多年的哥哥！” 噗，杨哲把蛋糕喷到了人家桌子上。 他擦着桌子，“沈嘉运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哥哥是猫猫控！要让猫猫跟哥哥亲嘴。” 说完小姑娘举起了她的猫猫。 杨哲：“……”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只能说还好小姑娘的家长不在家。 这个天杀的沈嘉运！等开学了他要宰了这个畜生！ 初中课程倒是不费事，小姑娘又蛮听话的，让做题就做题。 闲着无事杨哲又开始鼓捣他的罐子。 数百张cip信息纸片环绕身边，他忽然发觉，“咦这个字母数字的组合，感觉好像番号啊。” “真想在上面写个老司机万年开车……” 就在此时，他心中微微一动。 熟悉的感觉，心灵与罐子相连。 这次，他隐约感觉到了，罐子确实并不自带这项能力。 他想要修改，心灵的需求与罐子呼应，一种崭新的力量就在其中升起。 意识划过纸条上的文字。 原本的“文学史”三个字如水波般扭动。 转瞬间，它们变了。 当波动稳定，出现在纸条上的，是“老司机”三个字。 “果然，罐子的每一个新能力，都是新创造出来的。” 杨哲回忆着自己刚刚的感知。 这么说来，果然可以通过主动开发，拓展罐子的功能咯？ 只是目前的功能好像都偏向于文字信息方面的操作，完全无法影响现实。 四个小时的补课很快就完成了。 送他走的时候，小姑娘又给他塞了一大把零食糖果，还笑眯眯地挥着手说：“小哥哥老师，下次也要来哦！” 杨哲摆摆手，心说没下次了。 晚上，沈嘉运给他转了180块钱的工钱，而杨哲也教育了沈嘉运做人的道理。 送走了沈嘉运，整个宿舍是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次日，又是蹲图书馆肝书的一天。 嗯？手机震动了。 杨哲跑出去接电话，是哥们儿的电话。 沈嘉运居然在电话里说，人家小姑娘很满意补课效果，想请杨哲在寒假期间继续给她补习一个寒假，报酬还是1小时60块钱，也可以更多，只希望他每周末两天都能去。 杨哲一口回绝。 帮哥们的忙可以，但他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并不想直接拿去换钱。再说了，给初中生补习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他还指望多点时间学习呢。 沈嘉运唉声叹气挂了电话。 杨哲再没理会这事，又肝了三天的书，不但肝完了现代与古代两门课的教材，还看了一些经典作品。 顺便，还开发了“修改”功能的拓展版：插入。 现在他可以在一本书的任意位置做批注了。 距离完美的书籍笔记，就只差划线了！ “不对，还差一个空白笔记本。”杨哲思索。 除了直接写在书上的笔记之外，他还需要一个单独的笔记本，用来系统性地做记录。 如果要实现这一点的话…… 他心中一动。 确实，他没有办法直接在罐子中生成单独的空白笔记本。 可是，假如把“录入”与“修改”两个功能结合起来，岂不是就可以形成一个类似的新功能么？ 杨哲把书往桌子上一扣，站起身，跑出了自习室。 他从四楼走到三楼，走入社科借阅室，又从三楼走到二楼，来到期刊阅览室，又走入新书借阅室。 一路上，目光所及之处，数不清的零碎信息被他有意识地拉入罐子之中，变成了纸条。墙上写着的字迹，招贴栏的海报与通知，书架上一排排的书名，杂志架上摆着的杂志封面上的目录文字，还有间或路过的同学身上的商标字样，他们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游戏数据……只要是他能够看得清楚，就能瞬时记录下来。 这些天来，随着对罐子功能的不断使用，他对录入这一功能的控制力已经大为增强。 尤其是这些零碎短小的信息，他可以让它们自动录入，也可以有意识地留意从而主动收录。 其中后者更为方便，更容易留下有意义的文字。 当杨哲终于下到一楼大厅的时候，他的罐子里又多出来满满一罐子的纸条。 这些都是上好的实验材料。 一张纸条被他的意念抓了出来，摊开在空中，它约莫有手机屏幕那么大，上面记录的也刚刚好是某位女孩子与她的男朋友的微信聊天记录。 这是杨哲刚刚和那位女生侧身而过时看到的。 两人擦肩而过只有很短的时间，或许才零点几秒，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连屏幕上是什么软件都看不清楚，可杨哲只用看这么一眼，屏幕上的文字内容就像是被软件提取了一样，瞬间变成了纸条上的信息。 纸条上，女孩子正在和男友吵架。 无非就是男友忙着打游戏，竟然在整整一个小时之内都没有回复她，她生气了。 第19章 再遇罗教授 看到这个，杨哲有点想笑。 不过这也跟他没啥关系。 他注视着纸条上的文字，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意识，既不能让自己不小心把纸条删除，又要试着抹除纸条上的文字。 这就是修改的另一种用法了——抹消。 纸条上的字迹一阵晃动，越变越淡，最终完全消失。 他得到了一张完全空白的纸条，大小却没有发生变化，依然还是手机大小。 成了！类似于新建文件效果的空白文件！ 这次他比较熟练了，先把注意力集中在罐子上，尝试着与罐子沟通。 试了不知道多少次，意识里就像咯噔一下打开了一个开关，心中的文字流泻到了纸条上，化为了一行行的印刷体文字。 “今天是1月14日，寒假快到了，我的胸前别着通行证小卡片，简直像个戴着校徽春游的小学生……” 杨哲停下来，看着纸条上的文字。 这是罐子所制造的，第一个，不是出自任何外部文件，而是纯粹由他亲自写就的文字内容。 复制，无尽的复制，只会对外在世界的文字进行拷贝，没有任何原创性的罐子世界，终于在今天，迎来了它的主人的第一个作品。 一枚小小的，残缺的日记。 “我的一小步，罐子的一大步！” 杨哲向着空气宣告。 新建，写入，修改，删除。 “总觉得少了个读取啊。”杨哲还是没有放弃将罐子与计算机相对应的念头。 下午，吃完晚饭，他摸着饱饱的肚子回到图书馆，刚走进一楼大厅，却看见了一位熟人。 他的班主任张昭全。 张昭全今年40多了，戴着个厚底粗框眼镜，留着一头短发，性格极其温和，是文学院出了名的老好人。 以前杨哲就曾被他逮住，一番语重心长的劝导：“杨哲啊，你可要好好学习啊，不能整天玩啊，你要是过不了考试可怎么办啊……” 生活问题，心理问题，学习问题，各种问题，张昭全那时抓着他足足说了半个钟头，最后杨哲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脑子像轱辘一样打转，半天找不着北。 真是吃不消这种好脾气的老好人。 不过，当杨哲成绩变好后，张老师也是立马就真心实意地为他高兴。反倒是班上的同学一个个各种猜忌。 杨哲心中对张老师有着敬重，自然不会随意路过。他走到张昭全身边，打了个招呼，“张老师好！” 张昭全正在和一位穿着中山装的老者说着什么，杨哲一喊他，他连忙抬头看过来。 “杨哲？！来来来，你过来。” 张昭全面露喜色，连连向着杨哲挥手。 “我们刚好谈到你呢。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文学院的长江学者，海内外知名的罗锐教授。” “罗教授，这就是我之前跟您提到过的杨哲同学。” 张昭全为两人做了介绍。 “张老师，你快别这么说。” 站在张昭全身边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年龄看起来绝对有60往上。 杨哲看了一眼，就注意到两件事。 其一，这老者的腰杆挺得特别直，与一般的老人勾着腰的模样不太一样，显得特别有精气神。 其二，他脸上皱纹很多，眼珠中却流露着一种智慧的光芒，没有丝毫老年人的浑浊感，反而清亮澄明。 “罗教授好！” 杨哲自然是先尽到晚辈的礼节。 可这罗教授的声音，总觉得好像之前在哪听过？ 罗锐客套完，目光却将杨哲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原来你就是杨哲呀，不错，不错。我听说过你。” 杨哲又听他说了一句话，才回想起来在哪听过。 这可不就是和容诗柳相熟的那位“罗老师”吗！ 唉，也不知道他所谓的“听说过”，到底听说的是好名还是坏名。杨哲心中无奈. “听说你在这次的期末考试中考了全班第一？不错嘛。”罗锐倒是主动打开话题，“这样吧，我来考你几道题，怎么样？” 杨哲心说来了来了，果然不信任我。八成是容诗柳给他灌输了什么负面印象。 面上却礼貌微笑：“好，老师请问。” 罗锐先问了几个课业内的问题，全是关于现代文学的。这倒是难不倒杨哲，他的目光微微偏向一侧，《现代文学三十年》在视野里快速翻动，把那几个问题答得又快又准。 罗锐微微点头。 “杨哲不错嘛！罗教授可是现当代方向的知名学者，你以后多跟罗教授学学！” 张昭全在一旁笑着帮杨哲拉近关系。 杨哲心说这下总算过关了吧？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杨同学，等一下。”罗锐又叫住了他，“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回答一遍我这个问题。” 杨哲心中咯噔一下。 他的书，其他人根本看不见，可是，他刚才确实为了方便查书，视线一直在往旁边偏。 如果他看着罗锐来回答问题，两人直视之下，些许的小动作与眼神的细微变化很可能会被对方留意到，即便是他意识不到自己在查书，也多少会察觉他的异常。 而且，杨哲真的很难在直视对方眼睛的情况下，大刺刺地把书搁在对方脸上翻。 或许在对方看来，一直不敢直视，是心虚的表现吧？ 那样他就更不该表现出心虚。 他略一犹豫，还是看着罗锐那温和的眼睛，说道：“好，罗教授请问。” “我的问题是，在散文诗集《野草》中，《过客》、《死火》、《这样的战士》这三篇，体现了鲁迅怎样的人生观？” 杨哲嘴角一抽。 这个问题，太难了。 还好…… 他在这几天的复习中，居然看过《野草》，毕竟这是鲁迅的文集中最薄的一本，也就一些极为短小的散文诗。 正因为短小，他还有一点印象。 没有试图翻书，杨哲想了想，回答道：“体现了鲁迅作为黑暗世界的脊梁，为了年轻人肩负重担前行的精神。还有就是，宁愿选择战斗而死也不愿无声消灭的人生观。” 答完，他看着罗锐，自觉自己虽然答的简单，却也切中要害，应该能获得罗锐的承认。 可是，杨哲看到的却是略有些失望的表情。 罗锐摇了摇头。 第20章 良药苦口利于病 “杨哲，你这次期末考试考得不错。说明你也有文学方面的天赋。但是，你是不是太注重课本了？你的每个答案，几乎都是对课本的复制，没有一点自己的思想在里面。哪怕是回答我这个需要创意性思考的问题，你也只是机械地拿课本上的话语去硬套，套的驴头不对马嘴。” 罗锐人如其名，即便年岁已老，说话却充满了锋锐之气，没有给杨哲留一丝情面。 杨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罗锐叹了口气。 张昭全见两人气氛紧张，连忙在一旁打起了圆场，“罗教授说的对，杨哲，你不能死读书啊！这样吧，其实这个问题我也答不好，不如罗教授来给我们讲讲，让我也听一堂课，如何？” 罗锐微微点头：“行，那，我们换个地方讲。” 三人坐在了一楼大厅的长排座椅上，罗锐一边，张昭全带着杨哲坐在一边。 “杨哲，你看过《野草》吗？” 杨哲点点头：“看过。” “那就好。先来说《过客》。在过客里有三个人物，一个老人，一个女孩，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就是过客。” “过客问：路的前方有什么？女孩没有经历过，所以她回答，有鲜花。而老人经历过了，所以他回答：路的前方只有——‘坟’。一切道路的尽头都只有坟而已，这体现了鲁迅的什么？” 罗锐停了下来，睿智的眼睛望着杨哲。 “……对死的觉悟？”杨哲试探着回答。 “这样答也可以，但更准确地说，这体现了鲁迅的‘绝望’！人生就是绝望的。但是，即便是知道了路的尽头只有坟，过客也依然向着前方继续走去，这体现了什么？——体现了鲁迅对绝望的反抗，这就是鲁迅的人生追求。” “在过客想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小女孩看到他鞋子走烂了，脚也受了伤，就给了他一块布，让他裹伤，可是，过客拒绝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拒绝吗？” “因为鲁迅是个战士？” “不，这和战士无关。”罗锐虽然否定了杨哲的话，却依然细心解说着，“你想想看，布裹在脚上，继续往前走的话，会发生什么？布也会破掉！之前鞋子都能磨烂，脚都会走破，布又怎么可能一直不破呢？这个布，就是温情的象征。人生在世，总会有亲人、朋友给予你温情，可是过客却拒绝了温情，为什么？因为温情会妨碍前进。脚裹上布，固然不疼了，可当他裹着布走到前方，象征着温情的布也被现实磨灭之后，他会重新感觉疼痛，会本能地想要返回去，去寻找布，让温情再度麻醉他。这以为着什么？意味着退缩与放弃！所以鲁迅拒绝了温情。” “让我们再来看看《死火》，死火讲的是什么？” 这个杨哲知道，他略一回忆，答道：“是寒冷的山谷里有一团死火，一个路人说，我把你带出去吧。死火说，可是我被带出去，就会烧完。路人说那我还是不带你了。死火说，不，如果我继续在这山谷里，就会冻灭，你还是带走我吧。” “答的对！那么这又体现了鲁迅怎样的观念？这其实和《过客》是一脉相承的，鲁迅想要去做实事，想要起到作用，宁愿烧完自己的这样一种精神。” 说着，罗锐露出些许的怀念之色，感慨道：“当年钱理群曾经去找他的老师王瑶。王瑶年纪大了，钱理群就对他说，王老师，你以后不用再做学问啦，我们来做就好了。王瑶说：那我岂不是坐以待毙？钱理群说，那您继续做？王瑶说：那我就是奋力挣扎。不愿坐以待毙，而去奋力挣扎，这也与鲁迅的精神是一脉相承的。” “再来看《这样的战士》。你还记得这篇的内容吗？” 杨哲对这篇其实印象已经不深了，他拼命地回忆了一下，却依然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怎么都记不清具体的内容。 就在他想要承认自己不记得的时候。 在头脑里不断回忆的尝试，似乎一瞬间击穿了什么，一连串鲜明清晰的信息流入脑海。 他竟然在意识里复现了《这样的战士》全文！ “战士在无物之阵中行走，他的枪是对准敌人的，可他根本就找不到敌人，所有人都对他点头问好，用点头作为杀人不见血的武器，他没有目标，但他依然举起了投枪……” 杨哲用自己的话语大致说了一遍。 罗锐终于笑了。 “是这样的，杨哲，你对作品很熟悉，一般的本科生通常不记得这篇。你还记得鲁迅的第一本杂文集是什么吗？是《呐喊》，那么第二本呢？” “《彷徨》。” “对！可是你知道他为什么彷徨吗？因为，一开始，他想要呐喊，他认为自己的敌人是统治者，而他的同伴是民众，他是在一个大集体中去反抗那一小撮统治阶层。可当他真正把人唤醒了，他又发现，那些人不过是庸众，他们根本就不想反抗，反倒要倒打一耙。于是他不再是一个大集体，他的对立面不但有统治者，还有庸众。他于是彷徨了。” “《彷徨》中有一首诗，‘寂寞新文苑，平安旧战场，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新文苑，旧战场，就是左联与旧文人，鲁迅发现，他无论与左翼还是右翼，都不一样，他没有战友，他是孤独的。” “让我们再看《这样的战士》，这也是一个孤独的战士，战士手中的枪是用来作战的，可他连敌人都找不到，却要中暗算。其实现实生活中又何尝不是如此，明面上一个个笑容满面，暗地里却会有人害你。但鲁迅却没有放弃战斗，他依然向着无物之阵投枪，哪怕衰老，死亡，他也没有放弃。” “这就是鲁迅。杨哲啊，你看书的时候，不能单单为了应试，把文学当作单纯的知识来学。你要多读原著，用心去体会作家的心灵，用自己的人生体验来感悟作品，这样，才能获得真正的学问。回去好好看书吧。” “就讲到这里吧，张老师，我先走了。” 罗锐与张昭全打了个招呼，站起身，正要离开。 “等等，罗教授，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杨哲忽然开口叫住了罗锐。 罗锐停了下来。 “我想问您，如果我想在一年内发表一篇c刊论文，有没有尽可能速成的办法？” ------ 遇到文科专业内容，我们不要怕，勇敢地面对它，奥利给！ 写这一章一个是因为后面剧情会用得上，二个是为了塑造角色，三个是因为，理科学霸文可以一整章专业论文，咱也可以啊。 食用本章可以配合鲁迅的《野草》原文。很短的，毕竟散文诗。 另：主线剧情开始后，就不会有这种大段的学术内容了。 以及，以上内容可以放心作为文科知识学习，我以我的专业水平保证，这段内容是我先咨询，随后某个水平比我高太多的学者（二级教授）向我口授，我只是记录一下。 第21章 谁没有过青春热血 站在一旁的张昭全都被杨哲这个问题震了一震。 居然问这种问题？ 不是作死吗？ 人家都叫你回去好好看书了，你跟他问有没有办法速成发c刊？ 罗锐这种知名教授、长江学者，绝壁会回答：没有速成捷径，学问须坐得冷板凳，下得苦功夫。 杨哲其实也觉得这样问有点不适当，可是，他是真的很需要答案，他对于怎么发论文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更别提c刊了。现在居然有机会向着这么一位知名学者讨教，他绝对要把握住。 更何况，刚刚的一席话，让杨哲感觉出，这位学者是真的充满了智慧，并不会为表象蒙蔽，甚至话里有话，捎带着暗示了有人向老师举报他的情形，多少是有让他自己留意的意思。 这样思想开通的人，又是知名学者，或许真的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帮到他。 反正，只是问问又不会亏。 罗锐的目光在杨哲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开口： “捷径当然是有的。但是要以大量的阅读做基础。你读的最多的，是哪些作品？” 杨哲脸色一红，有些扭捏，“是网络小说。” 张昭全在一旁简直都要晕倒，他好不容易把班上的好苗子介绍给这位大学者认识，没想到杨哲居然自曝其丑，把自己的印象毁的一干二净。 这孩子就不能直接撒个谎说喜欢鲁迅吗？ 可是，罗锐并没有生气，甚至也没有露出丝毫失望的样子，他只是点点头道：“不错，网络文学是一个新兴的方向，可以做的内容很多。它属于通俗文学大类中的一种，你如果感兴趣，我推荐你看两本书，一本是范老先生的《中国现代通俗文学史》，一本是汤先生的《中国当代通俗小说史》。这两本书对你可能深了点，你耐心看，尽量在寒假期间看完。然后，你在期刊网上，把网络文学的重要论文都看一遍。” 罗锐从随身的挎包中翻出了一张名片，递给杨哲。 杨哲连忙起身接过，道谢。 “你收好，以后有学术上的问题，可以写电子邮件问我。” 说着，他和张昭全打了个招呼，这才离开了图书馆。 罗锐走后，张昭全这才赶紧拉住杨哲，连声询问，“你想发c刊？你知不知道有多难？你该不会也想申请那个本科生学术计划吧？” “嗯。我就，试试看。” 张昭全猛摇头。 “还试试看？你呀！真不知道c刊意味着什么吗？我想发个c刊都千难万难，至今副教授职称还差一篇c刊。而且，本科生根本不可能发c刊的！” “本科生发不了？” 杨哲有些意外，那为什么会有那个学术计划？ “确切来说，是本科生不可能作为第一作者发c刊。连研究生都不能当c刊的第一作者，这是国内核心期刊的潜规则。除非你挂靠你导师，作为二作、三作，才有可能。” “至于学术计划，你仔细看看要求，没有要求第一作者。我们学校有人是本硕连读的，他有导师，他导师可以带着他发c刊。” “你要是能和罗教授搞好关系，说不定能混到个三作四作的，可你偏偏说喜欢看网络小说，罗教授是研究现代文学为主的，鲁迅研究特别强，你呀，听到他之前讲了那么多鲁迅的相关内容还不明白吗？你应该直接说想跟着罗教授做鲁迅研究啊！这艘船，你怎么就没给搭上呢？” “张老师，谢谢你刚才帮我说好话。” 杨哲这才明白为什么班主任一直帮他给罗教授套近乎，原来跟这种大学者搞好关系还有这样的好处。 至于张老师的建议，他心中略一思量，已经有了答案。 “可是，比起做我不熟悉的鲁迅研究，去讨好教授来挂靠论文，我更想自己写一篇独立完成的论文。” “而且，罗教授不是说了吗，网络文学这个方向不错，还给我推荐书目，说明他也是支持我自己去学的！” “张老师，我想试试！” 张昭全望着自己的学生，看着他那灿烂而自信的笑容，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许多片段的影像从他心中掠过，时光仿佛回到从前，曾几何时，在他的青春年代，他也曾热血过，无畏地挑战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仅仅为了一个梦想，废寝忘食。即便吃尽苦头，心中却装满了甜蜜…… 时光流逝，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棱角逐渐被岁月磨平，从现实的教训中，学会了中庸，保守，小心行事，不再做梦。 直到今天，这个年轻人的无畏，再次感染了他。 张昭全的大手落到了杨哲的肩膀上，沉沉一拍。 “你有这样的觉悟，老师很欣慰。” “论语中说，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就算你失败了，你的努力也不会白费，它会成为你的潜力，让你以后的学术道路更顺畅。” “杨哲啊，本科不行还有研究生，老师希望你能一直读下去，真正有一天，凭自己的能力，独立完成一篇c刊论文。到时候，你回来苏大，老师请你吃饭！” “好，张老师，一言为定！” 与班主任告别后，杨哲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张老师真诚的关照，让他备受感动，可老师的提醒，也让他心中犯难。 本科生原来不能发c刊啊……。 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罗锐当时没说这些，也没阻止他自己写呢？反而让他有不懂的就写信问自己。 难不成罗锐有办法？ 所以当时容诗柳才会一直缠着他，要他想办法帮自己发c刊论文？ “啊，手机在震……” 杨哲赶紧从裤兜里取出振动模式的手机，一看，是老爸的电话，他妈也在一边。 这电话一接就是十几分钟，最后杨哲不得不打断了换成微信通话。 打完电话，杨哲坐在一楼大厅，陷入沉思。 在几天前，他妈蓝歌云一个许久未见的老邻居叫郭姨的过来拜访。 本来应该是正常的熟人见面，没想到当蓝歌云说杨哲考了全班第一的时候，那个郭姨就爆发了。 她抢着道：“我听我们家蕊蕊说了，那个全班第一是假的，杨哲他都是作弊的，全文院都知道了！” 第22章 新技能:读取 蕊蕊，就是刘蕊，郭姨的女儿，也是苏大的学生，不过却是二级学院，也就是专科。 之前刘蕊只考上了专科，而杨哲考了一本，让郭姨特别没面子，从此就不跟他们家来往。 这家伙厉害啊，都不是一个学院，还能想方设法搞到杨哲在学校的消息。 郭姨不但说杨哲作弊，还声泪俱下地替蓝歌云伤感：“你们家两个孩子都彻底废了。杨哲在学校里挂科不学习整天打游戏，期末考试还作弊。杨桃又天天不务正业，这你将来养老可怎么办啊？我看呐，你趁早让他们退学，出去学门手艺，不但替你省钱，将来还至少能有口饭吃。” 当时妈妈就气得不行，说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两个孩子上学，她坚信儿子不可能作弊，更何况儿子现在留在学校学习，是真的很努力。 结果那个郭姨不信，说杨哲一定是留在学校混日子不想让她发现，又劝她去抵押房子借贷款什么的，说可以把杨桃送出国，免得她也像杨哲一样在国内玩废掉。 郭姨走后他爸杨安邦才回来，看到他妈脸色很差，不明所以，他妈也不说，就是闷在心里难过。 难过了好几天，今天做饭时不小心把碗摔了割到手，他爸发现她情绪不对，才终于问出整个事情。 夫妻俩商量了一阵，最终还是打电话给了杨哲。 杨哲心里有些后悔。 要是当时考试的时候注意一下就好了，突然一下子考全班第一，确实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让自己作弊的名声传出去。 真没想到能流传的这么远，就连二级学院的刘蕊都知道了。 该不会有人在故意传播吧？ 但现在还能怎样呢？去挽回吗？解释吗？设法恢复自己的名声吗？可是造谣容易，消除影响难啊！ “杨哲，你到底有没有作弊？诚实地告诉妈妈。”说到最后，蓝歌云还是放心不下。 怎么回答？ 刚刚两位老师说过的话在心头闪过。 老师们明明就已经给他指出了一条阳关大道啊！ 往过去看，没有必要，也没有希望。 向前看，才有道路可走。 这一作弊的名声，他唯有依靠自己取得无人可及的学术成就，才能洗刷。 “妈妈。”杨哲的声音变得镇定，“我不但没有作弊，而且在这个寒假之后，我会拿到更优秀的成绩，让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其他人夸我，不用再忧愁担心了！” 挂掉电话，杨哲依然难以平静。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过去的堕落，害的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妈妈那么忧愁难过，甚至精神恍惚到受伤，也都是因为担忧他，甚至担忧到害怕问出真相，连电话都不敢给他打。 还好，之前站在悬崖边的时候，他醒悟了，决心改变自己。 否则，今天他也没有勇气向妈妈做出这样的保证。 他提着书包向自习室走去。 许下的诺言，需要用无数的汗水来换取。 这才是他该做的。 …… 杨哲坐在书桌前，回想着罗锐之前对鲁迅的分析。 通过罗锐的一番讲解，他不但对鲁迅有了了解，对整个文学的理解也更深了。 文学不仅仅是用于应试的那点知识。 文学作品之所以可以传承百代，超越时代，就是因为每个时代的人性相通。 就比方说，杨哲能够理解鲁迅的那种精神，因为他在不久之前就体验过。 明白人生的尽头是坟，不愿沉迷享乐、坐以待毙，而是想要用有限的人生多做一些事情。 “我过去的认识太狭隘了。文科并没有什么不好，理工科也不是人类文明的全部。人由精神和肉体两面组成，文科与理科对人的发展都有重要作用。文科的成果同样有重要价值。” 杨哲想清楚后，开始着手解决另一件事。 他刚才在紧张的问答之中，有一个小小的发现。 “《野草》在哪……哦，在这里。” 他在自己身边漂浮着的书册里翻了翻，找到了那本《野草》。 意识抓住它，向远处猛然一扔。 野草破开图书馆的墙壁，飞了出去，现在彻底看不见了。 杨哲拿出纸笔，笔尖顿了顿，凝视了空白纸张一阵子。 他竭力回忆《野草》里的内容。 尝试多次之后，终于，心中一动，之前那种信息流一般的感觉再度出现。 一段《死火》的文字凭空出现在意识里。 笔尖在纸张上快速移动，流淌出一行行优美的文字： “我梦见自己在冰山间奔驰。这是高大的冰山，上接冰天，天上冻云弥漫，片片如鱼鳞模样。山麓有冰树林，枝叶都如松杉。一切冰冷，一切青白。” 杨哲停笔，心头震撼。 这是超能力吗？ 这就是超能力吧！ 不用眼睛观看，纯靠心灵感知，哪怕仅仅是自己脑内的形象，这也彻底超越了常理。 杨哲再次提笔，凝神细思，随着意识中的感知，《野草》中的其他篇目也化作一道道流动的信息进入脑海，出现在笔端。 “读好的文章，真的是一种享受。” 杨哲感觉到了那种快意，这个世界上不单单是装逼打脸的文字可以让人读来快乐，写得好，有思想的文字，同样能让人身心愉悦。 他闭上眼，试着用意识感知其他的作品。 《现代文学三十年》、《中国文学史》……各种各样的书、纸卷，甚至少量的零碎信息，一一关联上意识。 只需微微动念，信息就能从那些文字中流入脑海。 “这才是真正的读取能力！” 杨哲恍然，之前他通过眼睛去看纸卷，根本就算不上读取功能，只有这种直接通过意识瞬间感知，无需翻书的行为，才能称得上等同于计算机存储中的“读取”！ “能读取还不够。”杨哲思索，“必须得在录入的同时，能够即时做到联系，才是一个完整的技能。” 他去书架上找了一册《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选》，随手翻到当代名篇之一，王蒙的《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读了一遍。 把书还回架子上，杨哲来到借阅室外。 闭上眼，整个世界与纸卷一起陷入黑暗。 刚刚读完的小说，其中的每一页，每一段，都清晰地倒映在他心中，一毫不差。 随后，又测试了英语、古文、c++从入门到入坟等书籍。 “录入的同时建立联系，两大技能组合，不就是永久记忆吗？” 他心中震撼。 再没有当初需要翻书时的破绽，瞬时记忆瞬时读取，或许，这已经可以算作是超能力。 第23章 突如其来的兼职 1月15日。 一个下雨的冬日，也是苏大正式放寒假的第一天。 偌大的六食堂，十多个窗口，已经关的只剩一个了。 “师傅，食堂是几号彻底不开放啊？” “23号就不开啦！2月2号才开！”头戴厨师帽的那位大师傅扯着嗓子，“同学，你过年不回家吗？” “对！不回去啦。在苏大过年了。” 今天的图书馆人也少了很多，就连门口放伞的柜子，都只塞了稀稀落落的十几把伞。 入口处的招贴栏贴着一个通知，上面说图书馆的开放时间改为早8点至下午4点。晚上不开放了，持续到19号。20号中午闭馆。 向前走了几步，他忽然听见有人叫。 “杨同学！你今天也来自习啦？” 杨哲循声一看，在大厅后方，有个人正怀抱显示器，向他挥手，这不就是采编部的王老师吗？ “王老师早！” “小同学真是努力啊，真就不回家了。”王老师夸赞了一句，又道，“我还忙，就先不多聊了，今天图书馆大扫除，采编部搬完这些设备就正式关门放假了。” 杨哲看她抱着硕大的显示器有些吃力，立刻上前道，“老师，我来帮忙吧。” “不用不用，你快去自习吧。” “我来吧。” 最后，杨哲还是帮采编部搬了东西。图书馆寒假要封门，像是电脑、打印机之类的贵重物品需要搬进机房，上锁。 忙了半个小时，杨哲终于帮完了忙，出了点汗，还弄得身上都是灰。 采编部的老主任过来了，颤巍巍地感谢他。王老师更是在主任面前不绝口地夸杨哲。 “你这小伙子啊，太瘦了，哎，王连芳，你上次说的那个低血糖晕倒的同学，就是他吧。”老主任眯着眼打量了一阵杨哲，向王老师问。 “对对，就是他。唉这孩子心地是真的好，人又勤快又有天分，就是身体不好。” “小伙子，你应该是，缺钱花吧？”老主任忽然又问。 “还好，勉强够用。”杨哲诚实回答。 “我想想看啊。”老主任挠着不剩几根头发的脑袋，费力想了想，“噢噢，我想起来了，计科院啊，寒假有个兼职，是给他们看守机房，就值过年那几天的班。你过年要是不回去呢，就可以去那边看看。让我找找计科院院长的电话。” 说着，老主任从兜里掏出个iphone，手指抖抖索索，慢慢翻着通讯录。 杨哲心说大爷啊，您这一给就是院长电话，我一个本科生找兼职好意思直接找人家计科院院长吗？ 可是，人家老主任说不定就只认识院长了。 “唉，小姜啊，跟你说个事啊……” 计科院的姜院长听完了老主任绕来绕去终于讲明白的说明，就让老主任把电话给杨哲，在电话里说待会让管这个的徐主任直接找他。 没一会儿，徐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效率特高。 徐主任问明白杨哲的情况之后，让他今天就直接过去计科院机房楼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协议，从22号开始上班。 杨哲直到打着伞走出图书馆，心里都还是懵圈的。 怎么这就要去跟完全不熟悉的计科院主任打交道了？ 计科院的大楼很漂亮，一排排的红墙白柱，一看就是新建的。 杨哲找门卫问了问，又给他看了自己的通行证和学生证，才获准进入。 徐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胖胖的，肤色偏白，一看就不喜欢出门。 他把杨哲领到机房楼看了看。 兼职一共11天，1月22号至2月1号。除了杨哲之外，还有一个计科院的研究生一起。 他们两人需要保管钥匙，巡逻网络机房，维护运行，顺便做做清扫工作。 如果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打电话给徐主任，由徐主任派人来解决。 计科院的机房非常多，还好寒假期间大部分是锁起来的，他们只需要看管正在运行的三个服务器机房即可。 杨哲看完，感觉工作也没有太难，而且这项兼职由于是过年期间，给的报酬还挺高，一共是3000块钱。 他们签了兼职协议，徐主任问他要了银行卡号，还盖了计科院的鲜红公章，非常正式。 拿着一式两份的协议中的一份出来，杨哲还是有点懵。 成了？ 徐主任甚至都没有问太多，就让他兼职了。 真没想到，自己就是在图书馆帮忙搬了下东西，寒假时的金钱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如果在寒假期间省吃俭用的话，说不定这3000块还能省下来，这样下学期就不用找爸妈要生活费啦！ 家里的境况他也知道不咋样，一学期的学费就要7000，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这天下午四点，图书馆就按特殊时段作息，下班关门了。 回到宿舍后，杨哲坐在床上继续看书。 今天他在图书馆借到了范伯群老先生的《中国现代通俗文学史》。 罗锐指导他去读的书果然不凡。这本书可以说是现代通俗文学领域的集大成者，极为经典的一部文学史。其中详细论述了现代时期的知名作家作品，以及各个流派。 但也因此，这本书涉及作品与时代距离现在太过久远，读来艰涩难懂。 杨哲能够看懂，可他看得太慢了。 “难怪罗锐会跟我说，我这个寒假能看完这两本书已经不容易了，估计是猜测到了我的真实水平吧？” 他毕竟是基础差，没奈何，慢慢看吧。 一个寒假呢，总归能看完的。 就是论文估计是没法在寒假期间写完了，杨哲苦笑。看来，和哥们的约定要失约了。 晚上，他给哥们儿发了条消息： “嗨哥们，你的c刊论文写得咋样了？” 沈嘉运没多久就回复了： “你大爷的，你该不会已经写好了，甚至还准备发表了，特意过来消遣洒家的吧？” 杨哲给看喷了，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夸张。 他回复：“你以为发c刊是卖大白菜呢？” 沈嘉运：“甭提了兄弟，我回去之后，三天时间就写好了论文，挨个往所有知网上能搜到的c刊投稿邮箱寄了一遍。结果你猜咋了？” 杨哲再次服气，三天写一篇c刊论文？真就当是卖白菜？ 他回复：“都被退稿了？” 沈嘉运：“害！我一个回复都没收到！你说这是咋回事？写得太烂编辑都不想回我了？” 杨哲友情提醒：“……审稿要时间的吧？” 沈嘉运：“哦哦！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再看看邮箱，搞不好哪里已经给我过稿了。” 杨哲：“………………” 沈嘉运莫非真的对c刊的难度一无所知？ 第24章 记录速度突破 次日，1月16日。 杨哲看了看仅有30多页的进度，再看看这569页的厚度，有点绝望，这进度也太慢了。 他把书往桌子上一扣，靠在椅背上思索起来。 “不对啊，虽说学术是要下苦功夫，但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只会埋头硬干的人。” “这样肝下去不是办法，效率太低了。” 杨哲从来都喜欢用更巧妙的方法解决问题，而不是硬来。 就比方说，玩膜兽世界。 别人都是自己练级，自己采药。 他不是，他一开始就从淘宝买了个外挂，挂自己小号。 最后他有了4个小号，每一个都是满级，而且采药挖矿裁缝制药炼金钓鱼这些生活技能也全是满的。 这就是黑科技的力量。 而且至今未被封号。 杨哲开始琢磨，怎样提升读书效率呢？ 他上了逼乎网搜索：“怎样让看书速度变快。” 瞬间出来几百个答案。 “弄清目的？我有目的啊我是为了写论文。” “跳读略读？那不是不能记录完整吗？” “眼睛移动的方式？扩大辨识的广度，同时看好几行字……” “改掉默读和想象的习惯？对对是该这样！” “啊，有速读术！” 杨哲找到了一堆实用技巧。 顺便还找到了一个看起来特靠谱的技术：速读术。 试试看！ 杨哲找到了速读术的教程，开始学习。 速读术有几个核心要点。 其一，避免回读和回跳，因为有的人看不懂就会反复读，这样很浪费时间。 其二，使用引导物。 其三，训练自己扩大视觉范围，并且做到多行同读。 其余还有一些小技巧。 他参照教程练了一个小时，勉强会用了，本身速读术也不是很难的东西，任何人都能学会。 打开《中国现代通俗文学史》，他使用着速读术教的方法，笔来回划过页面，视线跟随移动。 一开始他还很生涩，但随着心灵沉浸到速读中去，慢慢就变快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到了晚上。 杨哲抖了抖罐子，8枚纸卷掉出来。 “我这也太快了吧？” 没想到速读术与罐子的自动录入功能结合，避免了遗忘与回顾等等麻烦，竟然产生了1+1大于2的效果，让他的阅读效率几乎翻了三倍。 他翻了翻书，心里估算了一下，这本16开大小，足足596页的重量级学术著作，自己似乎……能在四天内搞定？ 这结论把杨哲自己都震撼到了。 这书明明如此的专业，如此的陌生，又大又厚，如果是用来授课，一个学期都学不完。一般的学生，就算放下手头的全部事情，专心攻读这本书，怕不是也要大半个月。 就连罗锐老师也说，这书对他来说有点深，让他“尽量在寒假期间看完这两本书。” 真能四天看完？ 不会是自己在骗自己吧。 谦虚谨慎的杨哲决定亲自试一试。 三天半后。 1月18号，下午1点。杨哲翻过最后一页，瞅了瞅最上方的页码“596”，又看了看一旁白色的封底，眨了眨眼，小小发了个呆。 他的内心是懵圈的，我真把这书用三天半看完啦？ 说好的艰深复杂专业书呢？ 说好的寒假以内勉强看完呢？ “这么说，我有可能在寒假期间写完论文了！” 1月19日下午，图书馆闭馆，他借满了图书证才离开。 “喂……哦哦，好的，加个群是吧，我马上加。” 是苏大后勤服务公司的电话。 工作人员说，他们这些过年留宿的学生需要加一个微信群，方便学校通知事情以及安排他们的生活。 杨哲去后勤公司扫码加了群。 群里已经有了十几个人，还挺热闹的，尤其是群里男女都有，更是激发了他们交友的欲望，群聊里各种小哥哥小姐姐叫个不停，还有人发照片。 浪费时间。杨哲果断把群屏蔽了。 …… 罗锐一共给他安排了两本参考书。 19号，20号，21号，三天时间，杨哲又把另一本参考书，《中国当代通俗小说史》啃完了。 他对自己的读书速度已经麻木了，内心波澜不惊，甚至还有点想笑。 对于具体写什么方向的论文，心中也有了眉目。 他很喜欢科幻小说，看网文也主要是看科幻、玄幻、奇幻这一类。 这些天通过读两本通俗文学专著，杨哲了解到，科幻小说并非彻底的舶来品，事实上，它在晚清就已出现，在现代文学时期得以发展，在当代的改开后更是随着当时提倡科学的时代潮流而成为炙手可热的明星，后来，随着热潮退去，它进入了短暂的低谷，又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在新世纪重新崛起，并呈现出更多更新的变化。 而这其中，网络科幻小说，也大有可论。 杨哲把自己的想法大致写了个1000字左右的思路，打开邮箱界面，给罗锐写了封信。 在此之前，去期刊网下论文的时候，他还顺便查了查罗锐的资料。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位老先生72岁了，有十几本学术专著，范围横跨整个现代文学、当代文学，也包括了一些文艺思潮、文学理论、哲学理论、古典美学相关论著。 别的好些老学者老了就不怎么发文章了，可罗锐现在还时不时在期刊网上有新论文发表。甚至还会发一些散文杂文之类的。 长江学者，海内外知名，这一点班主任还真是没有吹牛。 在决定联系罗锐之前，杨哲心里还有点发怵。 之前他那是无知者无畏，现在知道对方是真正的大学者了，就有点担心自己还没写出论文，直接拿思路去问是不是不太适当。 但是仔细想想，人家都给自己名片了，不就等着自己寄信吗？ 他措辞尽量有礼貌一些，也说明了自己对写论文一无所知，只有一个思路，渴望得到指点。 点击发送，杨哲松了口气，关掉邮箱。 过几天再看看有没有回信，这种大学者估计没什么时间上网看信箱吧。 傍晚，偌大的六食堂依然只有一个窗口卖饭，菜品也很少，没得选。 “同学！我们再卖明天一天，后天就不开门啦！”食堂的大师傅扯着嗓子。 这几天来食堂吃饭的人越来越少，大师傅已经跟每天按时到位的杨哲混熟了。 “哎，没事，我有储备的粮食，应该够熬到你们开伙。” 杨哲一点都不慌，他宿舍里有一柜子的泡面呢，之前狗东做特价时买的，各种口味都有。甚至他还囤了鸡排鱼肠之类好吃的玩意。 第25章 一个奇怪的师兄 1月22日，值班的第一天。 早上6点半，杨哲准时醒来，出去晨跑。 跑了一镇子，杨哲低头看看手腕上的心率表，140+的心跳了。 他又拿出一张纸条，记录一下心跳与跑步速度、时间数据，并开始降速。 现在他的周围已经挂满了纸条，有用于计算脑力上限的，计算脑力消耗的，记录日程的，记录身体情况的，记录学习进度的……。 “我这怎么看都很像系统啊。虽然是纸条做的。” 杨哲暗自嘀咕。 可惜，这系统也太杂乱了些。最近纸条纸卷越来越多，没用的固然可以删掉，但大部分都有用，舍不得删，只能堆起来。 回到宿舍后，他看了眼悬在左前方空中的纸条备忘录，对照着清点要带的物品，“专业书，手机，u盘，记事本，笔，水杯，泡面盒……” 可惜，不能带电脑。 31寸的大屏幕，沉重的大尺寸机箱，里面装了一块ssd和3块机械硬盘，rtx2070显卡，i7顶配的cpu，运行膜兽世界倒是很快的。 缺点就是带不走。谁叫自己为了打网游没买笔记本呢？ 希望机房里有电脑能上网吧。 8点，计科院门口。 这里连门卫都放假了，他也没钥匙，好在学院门口的铁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一个身材壮实的高个子男生挎着个休闲包站在门边，见他过来，张了张嘴，半晌没开口，直到杨哲靠近了，他才迟疑着问： “你，你是杨哲同学吗？” 这大概就是徐主任之前跟他提到的那个研究生了，杨哲想了想，好像叫顾树。 “我是杨哲。你是顾师兄吗？” “啊对。哦还有，这是机房和大门的钥匙。” 顾树慌忙掏出一串钥匙，递了过来。 杨哲接过，钥匙一大三小，上面很细心地用胶布贴好并标注了数字和用途。 锁好大门后，两人向机房走去。 顾树一路上偶尔开口，问了些简单的问题，杨哲也一一回答。 当顾树得知杨哲不仅是大一学生甚至还不是计科院，而是文学院的学生后，显得非常惊讶。 但他也没有追问下去。 网络机房在二楼。 “我们平时主要负责维护这三个机房。另外，三楼和一楼也要偶尔巡逻检查，洗手间啊，窗户啊，这些都要保持完好，如果有问题就跟徐主任报告。” “技术问题我来解决，你就负责一半的值守和巡逻工作。另外，偶尔我们也可以互相换班出去，好吗？” 明明是面对着比自己小太多的学弟，顾树却显得特别小心，一边说话还一边观察着杨哲的脸色，好像生怕他不答应。 杨哲扶额，这到底是因为这位师兄本身过于拘谨，还是因为姜院长和徐主任对他说了什么？ “我完全没问题。只是我也真的不懂网络技术，要麻烦师兄了。”杨哲有礼貌地回应。 “啊，那，那当然没问题。” 顾树看起来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杨哲往周围看了看他们所在的这间机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放假的关系，到处都落着一层灰，就连椅子也不太干净。 “要不我们先做清洁？”他提议。 “好，我马上做。”顾树慌忙跑去拿水盆。 “是我们一起。”杨哲更正。 把三个机房彻底打扫一遍后，杨哲再次确认了一件事。 这位师兄不仅仅是腼腆，更是内向，瑟缩，简直可以算自闭了……。 顾树向杨哲介绍了哪些东西不能动，哪些电脑不能随便使用，又把可以随便用也能上网的电脑分给了他一台。 随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埋头在电脑前鼓捣着什么。 “算了，这样也好。安安静静的，不是正适合我在这里专心做研究吗？” 杨哲没再管顾树那边，径自从书包里拿出专业书和记事本。 之前的两本罗锐指定的书都看完了，好在他还趁闭馆之前还借了本《网络文学研究20年》，现在正好看看。 他看得非常快，没一会儿就翻过一页。 机房里只有机器运行的嗡嗡声，以及他快速的翻页声。 顾树偶尔好奇地往他这边望一眼，发现他看书的速度后，显得有些吃惊。 但顾树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坐在电脑前写代码。 11点半到了，杨哲起身，“一起出去吃饭？” “啊，好。”顾树连忙跟着站起来。 在六食堂吃饭的时候，两人虽然坐在同一桌，彼此间却依旧沉默，只是埋头吃自己的。 杨哲倒是无所谓。 或许换了别人会误会，或者硬要搭话。但杨哲本身就是那种有事才说话，没事就不哔哔的类型，顾树不说话，他也不勉强说。 随后的时间也几乎都是沉默，也就杨哲想找地方睡午觉的时候问了句，顾树才回答了，并让他在小办公室的沙发上睡。 “不行，这本《网络文学发展20年》不好看。” 杨哲抱着书皱眉，这本书，怎么说呢，让人看不下去。不是那种特别难导致看不下去，而是感觉没啥思路，全是陈词滥调，里面讲的内容，和他了解的网络文学也差很多。 这本书毕竟是他自己起意借来看的网络文学著作，比起罗锐推荐的两本专业书是差远了。 “算了，先整理下笔记吧。” 放下书，他摊在座椅上，开始寻找并整理纸卷与笔记。 举目四望，视野之中一片杂乱。 成千上万的纸卷、纸条、抄本堆积在一起，很容易就给人以数不清的错觉。 “唉我上午做的笔记哪去了？天呐，这罐子就不能提供一项方便的管理措施吗？” 乱还是其次，问题是文件增多之后，感觉大脑负担好大。 一开始，他的感知特别灵敏，可是随着纸卷纸条抄本变多，或许是脑子不太够用的关系，找起东西来越来越费劲了。 就连他的意识与纸卷的“联系”这种玩意，一旦多起来，就会互相干扰，变得没那么好使了。 找了好久才把东西找齐，杨哲叹了口气。 “怎么跟我的手机一样，越用越卡。” 他的手机是华为三年前的一款旧机型，一开始还算好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安卓机的通病就犯了，越来越卡。半年后，他忍不住重置了手机，于是不卡了。又用了五个月，又卡了，又重置…… 从五个月变成四个月，再到现在，他刚重置不到一个月，手机果断还是卡了。 开个qq，要等一分多钟，才会逐渐显示信息，发消息，经常提示程序失去响应，要等待。 真害怕以后自己的脑子也和安卓机一样，想到这，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第26章 谁会喜欢网文作者灌水呢 “今天先休息吧。明天睡饱了再起来看看论文。” 他把书和资料都收起来，转而打开了机房里的电脑。 上qq，正要回朋友的信息，忽然间发现有新邮件的提示。 点开一看。 居然是罗锐的回信！ 杨哲惊了，罗锐回信好快啊，他赶紧点进去查看。 “杨哲同学： 你的论文思路我已看，有些新意，但选题过大，你不要试图把整个科幻发展史都纳入研究范围，也不要在一篇论文里研究整个网络小说，试试看选取小一点的角度，我的建议是，如果你的阅读量大，可以做一个类似于统计与综述性质的研究。下面我列出一些可供你参阅的论文范例……” 罗锐指导的真仔细。 杨哲赶紧先回信说了谢谢，顺便把自己的读书心得写在上面，抱怨了一下那本《20年》不好看，写得太水，第九章还缺乏逻辑性。 回完信，杨哲开始琢磨信中的内容。 选题过大了？ 也对，一篇期刊论文不过几千字，他之前却试图把最近学到的所有东西全塞进去，不好写是正常的。 看了看罗锐的建议，杨哲赶紧打开学校的图书馆主页，登陆了采编部王老师的账号，进入知网，把建议观看的论文统统下载回来。 看了六篇论文，杨哲开始觉得脑袋不太舒服。 掏出纸条一算，果然，脑力见底了。 扔下电脑，杨哲躺在电脑椅中，继续在脑内整理纸卷。 “有没有更先进的文件管理办法？”杨哲思索。 对了……他在图书馆录入信息的时候，见识过图书馆的数据库。 几十万条信息，丝毫不卡顿，管理也很方便。 他是否可以用数据库的方式来管理自己的文件资料呢？ 身边就有一位专业人士可以咨询。 “顾师兄！” 顾树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他。 “我想问个事。如果我在硬盘里放几万个小文件，电脑会很卡的对吧？” “理论上是。”顾树抬了抬黑框眼镜，用严谨的口吻说道，“小文件太多，会占用更多的磁盘空间，使用过程中也容易增加磁盘碎片，还会导致系统索引增大，搜索和读取写入都变慢。” “那么，如果我想用数据库来解决这个问题，该怎么做呢？” “数据库跟你想的文件储存可能不太一样。”顾树想了想道，“数据库一般都放在外部，比如网络服务器上，和本机分离开来，而且里面储存的是数据，并不是你认为的文件。我们程序员是通过命令来调用数据库里的数据。这样吧，我给你看一看我用来开发的数据库。” 说着，顾树打开了一个黑色背景的命令提示符窗口，在里面键入指令。 杨哲在一旁观看。 一通操作之后，顾树问：“现在明白了吗？” “完全不懂。” 顾树抓了抓脑袋，似乎终于想起来杨哲是文学院的学生。 他在杨哲的电脑上打开了三套视频教程。 “【公开课】数据库系统概论”、“mysql数据库基础”、“mysql数据库高级篇”。 “把这些看完就懂了。”顾树说。 杨哲看了看，惊了，这三门课加起来，一共有300多集。这不就是三百多节课吗？ “我能不能问问，普通的计科院本科生学这些要学多久？”他提问。 顾树表示，普通计科院本科生大概一年，杨哲因为没有基础可能要两年。 杨哲的内心是崩溃的。 见杨哲面色惨淡，顾树又告诉他，如果只是用于一般开发，两个月就够了。 “那如果只是掌握基本原理，会使用呢？”他又问。 顾树：“……单纯用的话，知道指令就行，两周吧。” 两周？杨哲寻思还能接受。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通过学习数据库管理，用先进的理念来管理自己的纸卷而已。 杨哲请顾树帮忙指点一下该学哪些，顾树立刻用纸笔给他写了一个极为详细的听课方案。 拿着写得密密麻麻的a4纸，看着又回到电脑前，沉默不语敲键盘的顾树，杨哲发觉，这位师兄其实人真的挺不错的啊。 晚上5点40。 “走，师兄，吃饭去！” 不多时，两人一起坐在六食堂里，吃着贫乏的小菜。 “唉，明天食堂关火，连这些菜都没得吃了。”杨哲叹气，“还好我那边泡面和火腿肠挺多的，我明天带点过来。” 顾树点点头，“我也带泡面过来。” 两人正搁这儿唉声叹气，食堂那边卖饭的大师傅却不服了。 “哎！你们两个学生娃，学校不是给你们送了挂面和菜，让你们自己开小灶做饭吗？还吃泡面啊？当心把脑子吃傻了！” 师傅大声嚷嚷。 “什么？”两人一齐回头。 “后勤公司不是给你们拉了个微信群吗？”大师傅疑惑。 “啊，我屏蔽了一直没看！”杨哲一拍脑门。 他当时一进群，发现一堆人在里面各种聊天交友，顺手就给彻底屏蔽了。 顾树也愣了半晌，才道：“我一般不用微信。” 合计着他也完全没看。 杨哲把微信群点开，发现群里还是各种没营养的聊天，再一看，群资料的公告里明明白白写着： “全体寒假留宿人员，请务必于1月23日上午11点之前，至学生宿舍a4（女），学生宿舍b2（男）领取过年物资。我们为大家提供了煤气灶与厨具，大家可以在食堂停火的这段时间自己做饭。” 23号，明天，来得及！ 晚上。 杨哲躺在床上玩手机。 他打开起点，发现养了好久的《大创造者》百万完本了。 “太好了，这书终于可以开杀了。” “我看专业书能三倍速度，看网络小说不知道能多快。” 但手机的app屏幕太小，不便用速读术。 他翻身下床，启动台式机，开了起点网页版，把字体调到最小。 这一看就陷进去了。 两个小时后，杨哲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屏幕上的小说已经到了“大结局”，不会吧，居然就这么给看完了？ “草，我怎么才两个小时就把一本一百多万字的小说看完了，不对，我之前大概已经看过30万字，也就是说……两小时80万字？” 看小说的速度也变快了，但杨哲却感觉不是滋味。 小说本来就是用来爽的，爽几天和爽两小时可不一样，爽完不就没了吗。 由于罐子的记录，下意识做好的联系，现在还能在意识里感应到全部内容呢，连重看一遍都办不到了，脑内随时回顾所有片段，就算再重看也没有正常读小说的感觉。 如果只在app上看，或者特意放慢速度呢？ 杨哲想了想，觉得慢慢看确实不爽，他都已经体验过看书时那种飞一般的感觉，把80万字内所有的爽点，浓缩在2小时内全部引爆，简直爽到飞起，让起点文的节奏比飞驴文还快，这种感觉，只要体验过一次，就完全不想体验那种慢吞吞看书，被作者灌一脑袋水的感觉了。 悲伤了，这岂不是说，他从今以后，就只能看超级大长篇，否则所有的小说都会一下子爽完没有了？ 第27章 人生多艰 1月23日。 上午，杨哲在看论文。顾树还是一个人在那里敲代码。 10点半，两人还记得学校通知过可以做饭，离开计科院，往学生宿舍b2的方向走。 到了那边一看，果然有两位后勤公司的工作人员抬了一些食物来，包括20斤挂面，一大堆的青菜，萝卜，腊肉等等，似乎确实够他们吃一周了，就是不知道做起来好不好吃。没有冰箱，但这寒冬腊月的也不容易放坏。 旁边的楼道里放着一个煤气灶，下方接着一罐液化石油气，锅碗瓢盆刀板一应俱全。 几位原本就住在b2的男生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刷锅洗菜，另外还有20多名男生在一旁等着，偶尔也有人上前帮忙。 杨哲不会做饭，只能在一旁看着，不过，顾树居然会做饭，刀工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二十多人一起聚众吃饭，有肉有菜，还挺热闹。今天是1月23日，农历上来说算小年夜了。杨哲首次感觉到自己的寒假有了一丝过年的氛围，感谢学校。不然他真的要吃泡面过年了。 下午，杨哲扔下专业，看数据库视频教程。 他想，如果能够靠学习数据库，为罐子开发出类似的管理问题，解决资料的混乱，那才是真正磨刀不误砍柴工。 晚饭时分，b2学生宿舍。 杨哲蹲在角落，端着碗吃腊肉蔬菜面条。 “你们说，学校为啥要把男女生做饭的地方分开啊？”一个男生问。 “为了方便？” “可是一起做一起吃不是更方便吗？而且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对啊，我都在群里跟文院的那个学姐快谈成了，结果做饭又把我俩分开了，唉。” “要不……我们干脆合到一起做饭吧？正好这煤气灶也可以搬。” 一群人商量着，杨哲在一旁听了听，惊讶地发现，居然赞同合并做饭的人比较多。 “等等，”杨哲站了起来，“搬煤气灶很危险的，建议不要。而且学校分开肯定也是为了避免麻烦，我们擅自合并……” 那帮人没怎么搭理他。 杨哲又蹲了回去。反正他的泡面很多，大不了不跟他们吃呗。 那些人商量来商量去，居然决定明天就搬，而且要跟女生宿舍来个联谊活动，庆祝除夕。 他们连除夕的整个白天夜晚的行程都安排好了，甚至还有人琢磨着约哪个女生一起守夜过年。 杨哲专心吃面。 过了会，他身边蹲过来一个人，是顾树。 “你说的很对，他们做的不对。”顾树竟然难得过来找他攀谈。 “哪点不对？”杨哲反问。 “液化石油气危险。”顾树说，“我们镇上有一户人家，小孩好玩，把煤气灶的阀打开了，后来房子炸了，一家人都死了。” “还以为你要说他们把妹不对呢。毕竟你一副不喜欢把妹的样子。”杨哲开玩笑。 顾树沉默了。 过了半晌才轻声道：“我有过女朋友，后来分了。” 杨哲惊了，自闭症还能交到女朋友？ 顾树似乎看出来他不信，解释道：“高中那时候谈的，我们是同学，她经常找我帮她补习，后来慢慢就好上了。再后来，我上了苏大，她去了大专。我寒假回去找她，却发现她已经有新男友了。她还跟我说，我太穷，这个世界，穷人没有资格谈恋爱。我要是不服，就以后开着宝马去娶她。” 杨哲灵机一动，问道：“难不成，你寒假不回家就是因为这件事让你留下了心理阴影，从此你再也不愿在过年的时候见到你初恋在别人的怀中？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有钱了，你真的要回去娶她吗？” 顾树摇摇头，“不，她过了一年就结婚了。” 又道：“我寒假不回家不是因为这个。” 杨哲好奇：“那是？” 顾树又是沉默，神色似乎有些黯然，过了会才道：“因为过年期间家里根本没人在。我爸爸在魔都，妈妈在西莞打工，过年也没空回家，他们说过年给的加班费比较多，这样才能供得起我和我弟弟读书。” “那你弟弟呢？” “在我妈身边带着。” “你可以去你妈那边吧？” “我妈不让，她说我去了没地方住，还多一张吃饭的嘴。我看院里有寒假兼职，就留下来了。” 这次轮到杨哲沉默了。 他以前老觉得自己家境一般，苏大食堂太贵了自己太穷了快要吃不起了，但和顾树的人生一比，自己那点破事儿就显得矫情。至少，自己买得起电脑，付得起点卡，也可以自由选择是回家还是留下。 可顾树却根本没得选。 或许，他那异常沉默的性格，也与家庭和环境有关吧。 直到两人分开，杨哲还在想顾树的事情。 以前他看电影《我不是药神》，虽然挺感动，但看过也就慢慢忘了。 现在，倒是忽然想起来其中的那句话…… “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穷确实可以逼死一个人。 …… 1月24日，除夕。 杨哲提前杀掉了微信和qq的进程，以免大量的祝福信息烦人。要回复也是晚上再统一回复的事儿。 早上，晨练，晨练完毕，他吃了包泡面，来到了计科院的机房。 顾树早就到了。 两人各自忙各自的。 杨哲看他的论文，顾树也鼓捣他的电脑。 “1680！我的脑力上限又涨了！” 杨哲在纸条上算完，非常高兴。 这段时间，他简直就是肝到吐的程度，效果也异常明显，那就是脑力上限的提升。 看书、看论文、做批注、做笔记、记录日程，这些行为都会消耗脑力。 只要他每天把脑力给用空，刚刚卡在不晕倒的极限，之后的时间再给自己加码，看视频学数据库啊，运动啊，读小说啊，充分利用每一分时间，就能压榨自己的潜力。 每天算一算自己的脑力上限成长，就有了新的动力。 那种感觉，就跟网游打副本，手游肝活动一样，心怀目标，只要看得到明显的收益，人就能猛肝好多天。 到了中午，杨哲打了个哈欠，问顾树：“中午上哪吃饭？要不还去宿舍那边看看他们到底搬没搬煤气灶？” “好。”顾树的回答只要不是关于他的专业，永远言简意赅。 第28章 我们的除夕 两人去了宿舍b2。 一看，果然人去楼空，不光是煤气灶，连食材都全搬走了。 “走，去女生宿舍a4那边。” 杨哲摸出手机导航，在前方带路。 还没走到那边，迎面就看到一个女生从宿舍楼那边走过来。 这人……有丁点眼熟啊？ 但却怎么都想不出来是谁，只是看年龄应该是学姐。 三人的行进方向刚好交错。 “你们是去学生宿舍a4的吗？” 学姐忽然问了一句。 “是啊。”杨哲回答。 “哦。” 学姐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直接走掉了。 杨哲与顾树都迷茫了，这人咋了？ 两人又走了一阵子，杨哲忽然一拍脑袋。 咦……这不就是那个，小巷子里的学姐吗？ 他这才记起来，她是在小巷子说要参加学术计划的学姐，自带一个留学男朋友的那位。居然也留在学校没回去，看样子是真的很努力。 “唉，这个学校里好多人不但比我强比我年龄大还跟我一样努力，竞争压力真大啊。” 杨哲心中感慨。 不多时，两人找到了a4。 还没靠近，就听见那边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再抬头一看，天啦撸，学生宿舍a4的大门口，居然还挂着一个红布横幅。 上面用黑墨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苏大男女生除夕联谊大会”。 两人靠近。 宿舍里传来了伴奏声、合唱声、拍手声、叫好声。 “去看看吗？”杨哲问。 “看看有没有饭吃。”顾树想法比较实在。 两人轻手轻脚地摸到宿舍大门跟前，隔着玻璃往里面一望。 大门里面，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里面有气球，有彩纸，有把衣服系在头上当装饰跳舞的人们，有欢快拉着手旋转的男女。 “饭呢？”顾树问。 “我在找。”杨哲说。 两人站在门口探头探脑，早已被里面的人发现。 很快，有人过来给他们开了门。 屋内热烈的气浪涌了出来，开门的女生开心地叫着：“进来啊！你们来迟啦！” 两人进了大厅。 大厅里，已经被各种椅子围成了一个环形，场地中间更是用沙发拼出来一个舞台。环形与环形之间还有好多人，几乎水泄不通，根本找不到路。 “有饭吃吗？”顾树问那女生。 “没做呢！”女生笑起来，“谁顾得上啊！再说，不是还有零食和泡面吗？” 她指了指一旁的桌子。 两人一看，那上面放着好多没收拾的泡面碗，一片狼藉。 杨哲问：“你们的挂面和菜呢？” 女生：“想不起来了，不知道放哪去了，反正今天是除夕，吃点想吃的吧。我实在不想吃做得那么难吃的挂面了。” 她望向杨哲，忽而双眸闪亮，“我可不可以约你一起跳舞？” “不用。”杨哲拉着顾树，“我们走。” 舞台上传来娇笑声，一个男生趁着舞蹈动作把一个女生搂进怀里，吻了一下。 台下顿时喧闹起哄。 开门的女生也顾不上他们了，加入了一齐尖叫的行列。 两人打开大门，走出去，关好。 空气顿时变得清新，而且安静了一些。 杨哲：“他们的套子够用吗……” 顾树：“什么？” 杨哲：“没什么。” 倒是总算知道了为啥那位小巷子学姐要走人了。这种环境，真不是人待的。 两人回到了计科院。 杨哲把书包放在顾树面前，“你看。” 顾树好奇探视。 杨哲从中掏出一包又一包的方便面，有金汤肥牛面、高汤蘑菇鲜蔬面、金汤五花肉面、蘑菇羊肉臊子面、白胡椒肉骨面、黑胡椒牛排面。 顾树也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包朴素而古老的帝都方便面。 “要不我们交换了吃吧？” 说着杨哲又从书包里变出了鱼肉肠和香脆肠。 两人一起吃着泡面加火腿肠当午饭。 “还是你的方便面好吃。幸好我们回来吃饭了。” 顾树对蘑菇羊肉臊子面赞不绝口。 “第一次吃传说中的帝都方便面，倒也还凑合吧……”杨哲说。 虽然大过年的吃泡面有点寒碜，但杨哲觉得，在狂欢会上吃泡面还不收拾更寒碜。 吃完饭，两人又各自忙各自的了。 杨哲看了两天的数据库，总算是对它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所谓数据库，其实就像一个表一样，数据分门别类储存在里面。外部程序可以通过变量名来调用数据。 “可我那些都是一个一个的文件，不是数据啊。” 他看了看自家的纸卷，还有罐子。 这罐子模样古朴，生成的纸卷也带着年代的气息，似乎并不怎么现代化。 杨哲想要借鉴先进的方法管理它，却怎么都理不出头绪。 想不通，他就继续看教程。反正就算最后琢磨不出来，学一门知识总是好的。 有了想法，就问问一旁的顾树。 一来二去的，杨哲没想出来怎么鼓捣罐子，反倒逐渐入门了数据库原理。 晚上5点半，两人再次烧了开水，泡了方便面。 大年夜，吃着美味的泡面，各自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这年过得似乎还行。 “你猜我为什么过年不回家？”杨哲一时兴起，让顾树猜猜看。 顾树想了想，猜测：“因为你考试挂科了，留下来重修。” 杨哲一脸呆滞：“我tm就长得那么像挂科的脸吗？” 顾树：“我看你天天都在看课本，还看得很快，很像是要挂科的同学那种焦急的样子。” 杨哲无语。 “其实我留下来，是想写一篇论文，看能不能发c刊。”杨哲解释。 顾树一脸迷茫，问他：“c刊是什么？我们苏大有三个级别的核心，a类，b类，c类，你说的是不是最低的那一类？” 杨哲懵了，在顾树的指点下，他打开苏大的教务处，看了看核心目录，这才明白自己也孤陋寡闻了。 原来理工科的学生用不上c刊这个目录，他们发文章都是发核心数据库。 杨哲感慨：“c刊真的好难啊！听说本科生根本发不了。就连研究生都要挂靠导师的文章才能发。” 顾树：“真的吗？可是我已经发了两篇核心了。” 杨哲：“？？？” 第29章 网络小说黑产业链 一句话令人怀疑人生。 杨哲仔细一问，惊了，这位看起来沉默寡言不起眼的师兄，不过才研二，已经自己发了两篇核心期刊。虽然都是国内的核心，但这也太强了吧。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自闭症天才？ 可是说着说着，顾树又垂下头，声音低落道：“但是这两篇核心，我都不是第一作者。一篇是我导师一作，一篇是我师姐一作。我在里面，两个是三作，一个是二作。” 杨哲问：“不是你自己写的吗？” 顾树：“我是专攻机器学习，人工智能算法优化方向。我做的这两个研究，从算法设计到运行测试都是我独立完成，但是署名必须按导师说的来。还有，我以前有一些很好的构想，导师总是让我讲给他听，我讲了，就被他拿走了，给了师兄师姐们做，还说他们快毕业了，需要成绩，让我让让他们。不然，我发的应该不止这两篇。” 说着，顾树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杨哲心里也不好受，他问：“你不会拒绝吗？” 顾树：“导师就是老板，他对我有生杀大权，我拒绝不了。而且，他至少还给我留了两篇。” 杨哲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最后说了句：“祝你早日毕业，脱离苦海。” 顾树难得笑了笑，说：“谢谢。” 两人吃完饭，洗了碗，各自辞别。 晚上，杨哲坐电脑前看b站拜年祭看到11点，实在支撑不住才去睡觉了。 1月25日，大年初一。 杨哲起床，摸出手机。 “让你们玩了一天一夜，也该够本了吧。”杨哲自言自语，微微一笑。 他开始给后勤公司、老师、辅导员挨个举报苏大留宿学生擅自搬动煤气灶和液化石油气罐。 昨天不举报是可怜他们。 今天举报是怕他们真的闹出什么事故。 举报完毕，神清气爽。 一个美好的大年初一！ 在计科院值班的一个上午又是在读期刊论文中度过。 他时不时打开邮箱看看有没有回信。 中午时分，罗锐终于又回信了！ “杨哲同学： 如果你觉得一本书写得不好，请相信你自己的感觉，它一定确实不好。 看了优秀的书，你的鉴赏能力就会提升，这是一个逐步积累的过程，好书可以改变一个人。 期待你的作品。 罗锐。” 信虽然短，却透露着一位长者对晚辈的关爱。 杨哲回信：“谢谢罗老师！” 11点半。 顾树问：“我们中午还去宿舍那边吃饭吗？” 杨哲：“其实，今天早上我把他们全举报了，现在去的话，一定鸡飞狗跳一片混乱，先别去了吧。” 顾树点点头。 杨哲又道：“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一个人待这里过年的孤独心情，联谊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我真的不想我哪天去吃饭的时候发现那里变成了爆炸场。这些人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放着不管多半要出事。” “你做的对。”顾树说，“其实有时我也会觉得孤独。但是，就算如此，我也不想像他们那样。” 他神情认真，“那样浪费时间。” 杨哲：“确实。” 两人又吃起了泡面。 “对了，师兄，你现在除了学院的兼职，还有别的外快吗？”杨哲啃着鱼肠问。 顾树摇摇头：“不知道上哪挣外快。听说别人有路子，但我比较没用，找不到。” 杨哲无语了，it行业明明是出了名的来钱快，我一个文院学生都有办法挣到钱，就算啥都不会，至少我还能在魔兽世界金团打工。你一个高材生怎么还没路子了？ 他想了想，决定启发一下师兄的思路。 “师兄你会做软件吗？” 顾树：“你要做什么样的？我开发电脑端与安卓端，ios端不行，因为我没有苹果手机，也没学过。” 说着顾树拿出了他的红米。 杨哲大略一看似乎还是3年前的型号，真心惨。 “我们可以开发一款能赚钱的软件！” “很难赚钱。”顾树却摇摇头，“软件要想赚钱很难，手机端还好一点，付费用户会多些，电脑端太难了。而且大部分软件能否挣钱的核心不是靠技术，我们纯做技术没有用的，还需要找投资，需要花很多钱来运营推广，要积累用户。这个周期实在太漫长了，而且几万几十万的钱投进去都不一定真的能有收益。每天市面上都有大量软件上线而且暴毙，我们真的不能冒这个风险。” 杨哲听得一愣一愣：“原来软件开发还有这么多门道，学到了。” 难怪师兄没钱，原来靠专业赚钱这么难。 “但是，我说的赚钱的软件，并不需要资本投入，也不需要运营推广就能挣钱。只需要聪明的开发者，可供软件运行的电脑，以及网络，就能完成整个赚钱过程。” 杨哲自信满满，顾树却一头雾水。 “真有这样就能赚钱的软件？我怎么不知道？”顾树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明明才是那个专业人士，为啥杨哲比他还懂的样子。 杨哲：“师兄看网络小说吗？” 顾树摇摇头：“不怎么看小说。” 杨哲：“其实网络小说呢，不仅仅是文学作品，还是一个产业链，这个产业链不但有白色的一面，还有黑色的一面……” 在杨哲的叙述中，网络文学的黑暗面被他娓娓道来。 在网文的世界里，如果一本书前期写得很好，后期爆炸，读者就会说作者找了枪手。 有时候纯粹是作者自己写崩了。也有的时候，那是真的找了枪手。 这种情况起点还好，像飞驴网或者一些小网站，这种情况多的可怕。 作者不想写了，就把书丢给枪手，枪手收取低廉报酬进行续写，以保证小说还能继续更新，收割剩余的稿费。 这个黑色产业链非常庞大，杨哲以前在扑街天空这个写手论坛上就见识过，一天有数百本书寻找枪手续写，还有很多人在倒卖小说合同啊，倒卖开头啊，倒卖太监书等等。 至于枪手的收费，则根据质量从千字5元到千字30元不等。5元那就是纯粹的垃圾，除了没抄袭之外一无是处，俗称“冲量文”。8至10元是稍微要求一点质量的续写，可能还会要求枪手改稿。15以上的就是质量要求较高的续写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用软件自动生成小说续写，然后卖最低档位的千5价钱。” 第30章 情况有些不对 一开始，顾树听得有点懵。 杨哲就一一给他掰碎了详解。 慢慢的，他听懂了。 渐渐的，他的眼睛放出光来。 “我懂了，我明白了，杨哲，你这个构想，我觉得正适合我！我本身后端能力很强，前端较弱，美术完全不会，也不懂宣发和拉投资，你说的这个软件，正好可以把我不擅长的内容统统省掉！” 顾树刷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激动到胸膛上下起伏，“我本身就是主攻人工智能的机器学习，我能解决最核心的问题。你说的这个，我已经想到了如何去实现，快把网络小说的详细情况告诉我，我简直现在就想写个思路！” 杨哲点点头：“是啊，我也是听到你的专业之后才想起来这个点子。” 说着杨哲就打开起点、飞驴等等网站，把基本的情况介绍给顾树，又把自己的网站账号借给他，方便他研究。 “我可以先设计一个爬虫程序来爬资料，然后做一个有学习能力的人工智能，让它对数据进行分析……” 顾树一说起专业就滔滔不绝没完没了，杨哲在一旁都要听傻了，啥也不懂。 “等等你先别急着跟我商量技术细节了，我们来研究一下具体怎么赚钱的事。” 杨哲不得不按下顾树，阻止他继续说自己听不懂的东西，“首先，我们得确保软件生成的文字不被判定为抄袭，其次，还要确保付钱的金主发现不了这是软件自动生成的。只要达成这两个条件，我们就可以把软件生成的结果卖出千5的价钱。” “卖钱的事我来负责，毕竟网文这块儿我熟。” 顾树点点头：“好，但是这款软件的从开发到实际能用需要时间，还需要设备和钱，我先写个差不多的出来给你？” 杨哲当然同意啦，这样最好。 顾树被按下去后，又想到了什么，慌忙站起来说道： “对了，如果这样真的能赚钱，你就算技术入股，我们可以55分红。” 杨哲一愣，55分红，这也太高了，要知道他只是出点子，其他的活全都要顾树干，这就要分一半，他都不好意思。 “不了吧，软件是你做，你7我3还差不多。” 顾树固执地摇头：“不，点子是你出，过程也需要你指导，最后还要你去卖。相当于你是策划和销售二合一，你拿一半是应该的。” “行了，哥们，你坐下。你这个哥们我认了，没的说。” 杨哲按下顾树。 55分的好处是大家心里都舒坦。 如果顾树能做得出来，不提55分，至少能赚点钱，让顾树不用靠北京方便面过日子。 那玩意才一块钱一包，是真的不太好吃。 顾树坐在电脑前开始了勤奋的劳作，杨哲则继续看他的数据库去了。 “唉，可惜看视频教程不能用罐子记录，否则我的效率一定提升一大截。” 看到一半，杨哲有些叹气。 其实他都不指望记录视频，能记个音频也好呀？这样以后无论上任何课程，都能自动录音，再也不用担心复习了！ 平静日子一天天过去。 杨哲看论文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他对论文的鉴赏能力也越来越好。 很多时候，他大致浏览一下，就知道论文写得好不好。 不好，直接扔掉不看，节省脑力和时间。 四天时间，杨哲一边筛选一边看，经手已有200多的论文。 可以说，这两年来的科幻小说与网络文学论文，除开硕博论文和专著之外，他都有看过，当然，其中写得好值得细读的就只有60多篇。 每天把脑力用得干干净净，一旦觉得快不行了就直接午睡，午睡补的那点都用完了就继续看数据库，回去了也忙着看网络小说积攒论文素材，其余的时间都在运动锻炼。 无论是脑力还是体力，每天都被透支得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纸卷与纸条以恐怖的速度不断增长，充斥了他周围的世界。 1月29日。大年初五。 顾树保存了一下文件，转头问杨哲：“我们再去宿舍那边看看？时间过去六天，那边也应该差不多恢复正常了吧？” 杨哲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愣了愣神，才缓缓说道：“哦……好。” 顾树注意到一件事。 杨哲的眼神有些迟钝，语调也毫无起伏。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又道：“那我们收拾下走吧。” 杨哲开始背书包，这个时候他的行动倒是又快又正常。 顾树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两人来到男生宿舍b2，顾树探头一看，楼道里的煤气灶回来了，两个男生正在一旁洗菜。 可奇怪的是，煤气灶旁边居然只有8、9个人。 以前明明有二十多个人留宿啊。 顾树不善言辞，什么也没问，自顾自走过去，蹲在地上和那两人一起洗菜。 杨哲还是站在一旁发呆。 当顾树开始切菜的时候，一个男生从外面快步走入宿舍楼道。 他看见了杨哲。 “你……你不就是……” 男生快步走近，面孔逐渐扭曲起来，“杨哲？文院的杨哲？” 他龇着牙，厉声问道：“就是你举报的我们吧！” 顾树慌忙停下刀，往发出声音的地方一看，那边一个肤色偏黑的男生，正瞪着杨哲，一脸戾气。 杨哲只是站在墙角看着他，略微停顿两秒，才道：“证据？” 男生向前一挥手，抓住了杨哲的衣领，整个人也逼了上去，厉声道：“还想抵赖？证据多了去了！你除夕和初一两天没来就是证据！” 顾树连忙扔下厨具，几步就冲到男生与杨哲跟前，握住男生的胳膊，用力一扯，“不要动手动脚的！” 他的力气出乎那男生意料的大，一下子就把两人扯开来。 男生一愣，立刻提高了声音，冲着顾树吼道：“怎么？你想帮这家伙？” 他想冲上去搞顾树，但似乎又有些畏惧顾树的力气，有些畏惧不前。 顾树正要拉着杨哲离开，那黑皮肤男生忽然大声叫道：“都来人啊！我们抓到叛徒了！就是这两个人举报的我们！快来看啊！” 声音传出去老远。 之前站在一旁的男生中有几个围拢过来，楼道里也跑出几个男生，甚至还有两个女生。 众人隐隐将顾树与杨哲围在中间。 一个女生忽而叫道：“就是他们！这两人除夕那天来过，没跟我们一起玩就走了！” “对！我也有点印象，肯定是他们举报的！” “他们嫉妒我们，才会举报！” 杨哲的脸色没有一丝起伏，只是顿了顿才说：“那不算证据。” 之前的黑皮肤男生冷笑了一声。 “你还想装傻？还想瞒多久？你以为你那点龌龊事没人知道？我这里有截图证据！” 第31章 在危难中 说着，男生拿出手机，滑动几下，展示出一张微信聊天图片来。 图片上，显现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一边是杨哲，另一边是官方微信群的管理员，同时也是苏大后勤公司的人员的微信。 内容，确实是举报。 图片，却不是单纯的截图，而是用手机拍摄的另一个人的手机画面。 “我把证据拍下来了，没想到吧！你现在已经无可抵赖，就是你举报了我们，害我们都受到处分！” “二五仔！你是内鬼！” 这一下证据确凿，人堆之中顿时群情激奋，甚至有人已经握起拳头，准备上来干仗。 杨哲面无表情向外走了几步，“我们走……” 顾树无奈道：“走不掉了，他们人多。” 他还是感觉杨哲的状态好奇怪，就像是做什么都慢半拍的样子。 有人已经冲了过来。 顾树见状，连忙闪身架住那人的拳头。 杨哲情况不对头，他得保护好杨哲。 黑皮肤的男生叫嚷道：“不要打脸！要打就往身上打！不要留证据，当心他再去举报我们！” 也有几个学生在人群外叫他们不要打人，有话好好说，可现在这境况，根本阻止不住。 围上来攻击的学生越来越多，拳打脚踢没头没脸地往下落，顾树尽可能地用身体护住杨哲，眼睛看着那些人，一有机会，他就猛然出手还击，掰人手指，扭人手腕。 他小时候生活在村里，长大了才跟随父母搬到镇子上，做过不少农活，比城里孩子能打多了。 可这么多人一齐围上来，他也独木难支。 “杨哲，你还好吗？” 顾树百忙之中大声问了一句，又闪过一记重拳，反身挡掉一个脚踢，却一不小心被一个女生尖尖的指甲挠在脸上，顿时三条血印。 杨哲看向领头的黑皮肤男生。 “有，监，控。” 杨哲吐字很慢，声音倒是颇为清晰。 黑皮肤男生面色一慌，连忙回头四下一看。 看完一圈，他却哈哈大笑：“这里是监控的死角！你休想骗我！” 几个围攻的学生闻言被骗，更加愤怒。 好几个人特意绕开顾树的阻拦，想要往杨哲身上打。 顾树心急如焚，情急之中，一把抱住杨哲，大喝一声，整个人带着他向外面猛然一扑一滚。 这一下，两人像滚木似的碾过去，几个学生只来得及在他俩身上再下几次狠手，却被他们滚出了包围圈。 另外几个劝架的同学连忙走了过来：“算了算了，搞不好还有你没发现的监控，别打了，万一真把杨哲打出毛病怎么办？” 几人见顾树与杨哲在地上滑出老远，也畏惧那边又被监控拍到的风险，闻言悻悻收手。 顾树从地上爬起来，半跪着扶起杨哲。 杨哲的眼神极其木讷。 顾树心中一惊，连忙伸手去掐他的人中。 “我没事。”杨哲微微摇头。 顾树放下心来，一手搀扶着他的背，一手拽住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向主干道上走去。 杨哲一直都没说话，身体还能走动，脚步却有些发软。 “你刚才挨了好多下，是不是身体很不舒服？”顾树问。 “嗯。” “我带你去医院。”顾树连忙掏手机。 杨哲一手握在他手机上。 顾树疑惑看着他。 杨哲道：“直接报警。” 工业园区派出所里。 顾树从办公室里出来，边走边摇头。 杨哲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他。 顾树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叹着气：“唉！他们说，你的伤势连轻微伤都够不上，建议我们直接找学校领导解决，学校解决不了再让他们调解。这帮学生怎么这么狡猾！都往肚子上打，故意不让你留下外伤！不行，我得带你去医院检查，我怕你有内伤！” 杨哲看着他，又是停顿几秒，才说道：“你不喜欢说话，还帮我忙这些，谢谢。” 顾树气道：“你在说什么话？我也可受伤啊！我这还不是在为我自己跑腿？可惜啊，我伤势比你还轻，最重的也就是脸上的抓伤。” 说着，他拉起杨哲的手，站起身，“走吧！我们去医院开检查单，有了检查单才方便报警！” 杨哲点点头。 顾树拽着他起来，杨哲刚刚站稳，忽然踉跄了一下。 他的眼神浑浊了。 下一刻，杨哲的身体直直倒向一侧，向着地面迅速贴近。 顾树慌忙去拉他，却被他带的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嘭！ 重重的落地声。 顾树拉起他才发觉，他的眼睛闭得紧紧的。 “杨哲！” 顾树焦急无比，连忙伸手去试他的鼻息。 他仍然有呼吸，只是并不强。 顾树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一触之下，才发觉额头竟然滚烫，也不知道烧到了多少度。 “我不该先来派出所，我就该先送他去医院的……” 顾树心中后悔至极。 他跪在走廊上大叫：“快来人啊！” “来人救命，有人晕倒了！！” 许多脚步声向着这边匆匆而来。 “你们快送他去医院，他被人打伤了，有生命危险！快叫救护车！” 顾树抱住杨哲的身体，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 “奎哥，你拿拿主意，万一那小子真的去报警怎么办？” “是啊，我们刚才一激动就把人打了，这……这不太好吧？” “怕什么！又没有监控！” 被叫作奎哥的那个黑皮肤男生脸色阴沉，他是除夕联谊活动的组织者，也是之前遭处分最重的人。 但他很聪明，装出一副乖顺的样子恳求后勤公司的人原谅，各种磕头道歉保证，最终得到了一个看证据的机会。 他偷拍了那个举报的聊天记录，并且与群里的人一一对照，最终发现了杨哲。 “你们都参与了，就算没参与打人，至少你们都围观了，也没阻止！楼道里没有监控，真要出了事，你们一个都跑不掉，谁敢承认了让我受罚，我就敢让他也一样！” 奎哥表情狠戾。 “奎哥说得对！那个杨哲当了二五仔出卖了我们，如果你们也敢出卖大家，在苏大上学的这几年，你们就别想有好日子！” 他身边的两个男生立刻也跟着说话。 在场的十几个人面面相觑。 在有心人的带领下，他们纷纷举手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承认打过人，并且统一口径，说是杨哲他们来找自己麻烦，还想诬陷他们。 他们觉得，在双方都只有口供的情况下，自然是人多的那一边比较占优势。 毕竟，没有监控，就没有证据啊！ 第32章 与现实隔绝 噩梦。 杨哲做了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噩梦。 梦里，他似乎一直在重复着一件机械性的事情。 那件事，似乎是在对某些信息进行解析。 重复，不断不断地重复，一秒钟十几次，几十次，不停的解析，大脑沉陷在这个密集连续的循环中，疲劳无比，不得解脱。 甚至，就连思维也变得极其吃力。 压力越来越大，任务越来越繁重，他的存在，也在重压之下濒临破碎。 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偶尔也会有一星半点的信息，从外面的世界传来。 他只能用已经变得极其缓慢的思维去考虑，去应对。 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几乎要耗尽他全部的力气。 他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随着更多的信息涌入这个噩梦，压力一点一点变得更重。 信息缠绕着他，束缚着他，最终将他压垮。 他的存在彻底崩溃，意识落入深渊。 身体还活着。 大脑还在高速运转。 求生的本能在发挥作用。 缠绕于意识之中的信息被潜意识撕得粉碎，成千上万的联系被斩断。 压力在减轻。 意识恢复了一些。 他多次尝试控制身体，终于，睁开了双眼。 心灵猛然一颤。 映入眼帘的，并非现实世界。 而是一片黑白交杂的奇异光景。 …… 工业园区社区医院。 医生取过夹板，看了看上面的数据。 “你就是病人的家属吧？目前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但又不是感冒，验血结果看不出白细胞上升，说明没有炎症。体表无严重的外伤，但不排除脏器损伤。我的建议是尽快拍个片确认一下情况。你同意的话就去签字拍片。”他看着面前学生模样的青年。 “我是他同学，我能作为家属签字吗？”顾树的额头已被汗水浸湿，眼眶也微微发红。 “同学？”医生皱起眉头，“病人的家人呢？” “他家里人都不在苏北市，他是寒假留校的学生。医生，我来签字吧，我有钱，费用我都可以出。”顾树忙道。 “这样吧，你能联系上他家里人吗？至少让他家人口头授权一下你。” “我不认识，不过，我可以看看他手机……大夫您等等。” 顾树慌里慌张地往病房跑，越过几个护士与病人，冲进了急诊病室。 他找了一阵子，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床号。 杨哲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手机……杨哲的手机在哪里……” 顾树嘴里念叨着，在床边的羽绒服里翻找着。 “不用找了，我没带手机。” 一个声音在床上响起。 顾树动作一僵，缓缓转过身，看向床上。 “你醒了！” “嗯，我没事了。还有，谢谢你救我。” 杨哲躺在床上，声音中带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栗，身体一动不动。 “太好了……”顾树一下子放下心来，呼吸都平缓了不少，“你现在哪里难受？需要我喊医生吗？” 杨哲略微睁开眼皮，又迅速闭上，仿佛有些畏光。 他的面部微微抽搐。 “不用。但是，能不能帮我办个住院手续，我想暂时在这里睡一晚。” “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睡一觉应该就好了。记住，别帮我叫医生。” “这……”顾树其实心里就是准备马上把医生叫过来给他看看，没想到被杨哲抢先阻止了。 杨哲从床上坐起来，眨了眨眼，平静地道：“你看我真没事，好啦，你办完手续就回去吧。我不需要人陪。” 顾树还是不放心，“我还是留下来守夜吧。” “真不用。” 终于把顾树支走了。 杨哲试着重新睁眼。 入目的景象，依然是一个无比诡异的黑白世界。 睁开眼，只能看见空中、地面，甚至远处，都有或黑或白的碎片悬浮。 这些碎片形状不规则，有大有小，上面间或还有半个文字。 没有医院，也没有病床。 一道半透明的波纹从碎片之外的空间穿入，它携着成串的亮闪闪音符，排列成一长条。 杨哲出神地注视着它，长条状的波纹吗？似乎，可以理解其意义？ “这是鸟叫声……咕咕的声音……布谷鸟吗？” 就在他理解到这串音符含义的瞬间。 嘶嚓！ 它被无形的力量撕了个粉碎，音符全部破碎，波纹也湮灭无踪。 碎块掉落下来，成为周围碎片的一部分。 嗯，就在刚才，顾树过来跟他说话的时候，情形也几乎相同。 图像似乎完全无法进入这个碎片的世界。 声音倒是有部分较强的声波能进入。 有意思的是，杨哲根本听不见声音，他只是能从声波挟带的信息中了解到内容。 他能够解读的时间也很短，音波刚靠近他，就破碎了，根本无法保留。 是的，他不正常了。 但他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也能说话，于是勉强克制住情绪，回答了顾树。 “我是疯了吗？” 他不由得这样想。 啊，如果真的精神失常的话，不要说做学术了，大学学业都没法完成，不不，确切来说，下半辈子连正常的生活都不行了。 就算他没疯，而是真的“看见”了声音，可是，这一切又和疯了有什么区别呢？ 哦，有区别。 还要添个瞎了。毕竟自己根本看不见外界的景象。 闭上眼，杨哲忽略了碎片的世界，开始考虑为什么，以及怎么办。 碎片世界是纯然视觉的，只要闭眼，世界就彻底变为黑暗寂静。 他在记忆中寻找线索。 回忆良久，杨哲才睁开眼，叹息一声。 他想明白了为什么。 从拿到罐子，到现在，差不多有一个多月过去。 自己接受的信息量越来越大。一开始不觉得，可积累起来就逐渐变得可怕。 尤其是最后那几天时间，他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陶醉般的状态，迷狂，无法自制，从那时候开始，不单单是文字，还有大量的声音信息也一并涌入他的意识之中，被动储存起来。 视野被文字充斥，大脑被信息拖垮，他的思维越来越缓慢。 而更可怕的是，他的思维彻底陷入僵局，完全意识不到这一危险。 直到他遭到袭击，对同伴的担忧，对发生的事情的愤怒，意识的负担终于让大脑的进程彻底锁死，精神崩溃，陷入昏迷。 在昏迷之中，生的本能，让他的大脑下意识地就开始斩断联系，摧毁信息。 直到这个脑内世界的纸卷与抄本都彻底破碎。 可他依然无法解脱，反而陷入了一个只有碎片的世界。 杨哲苦笑。 他早知追求真理的人会付出代价，也知道在人类的历史中，无数人曾经为了探寻世界的真相而付出过惨重的代价，甚至包括上火刑架。他也明知自己研究超乎常理的事物会带来危险。 可他没想到，这一时刻来的是这样的早。 夜幕渐渐降临了这所社区医院。 “罐子。” 他在心中呼唤，罐子瞬间出现。 它造型古朴，深褐色的釉彩令它成为黑白世界内的唯一异色。 第33章 数据库 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与文件的联系，可他还能感知到罐子。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挣扎。 在生死危难的关头，他抛弃了恐惧，悔恨，也忘却了未来与现实，多日来所学的一切知识，在心中循环往复，思考不断进行。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了。 罐子中有某种“信息”。 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信息。 但是“信息”这个概念却突破了语言的限制，进入到脑海之中。 “信息……难道是说，这个罐子可以对信息进行控制管理？” “假如这样，我应该能够用它对信息进行管理，不是通过文件存储的方式，而是通过一个更系统，更有条理的方式……” 一个崭新的构想在心中逐渐完整起来。 “人类毕竟有其极限，强行用机械的方式，让自己的大脑去管理浩如烟海的数据，并不恰当。数据，就该交给数据库管理，而数据库，应该是外挂出去独立运行的！” “罐子——” 心灵在刹那间与罐子相连通。 “就该提供数据的载体！” 在那一刹那，罐子之中蕴含的“信息”破裂了一块，裂出去的碎片吧嗒一下掉在了罐子里。 狂暴的烈风席卷了这个碎片的世界，它们升腾，飘移，汇集起来。 在罐子的内部，一个新物体正在凝结。 他感知到了，这个新的物体正在等待着自己赋予形态。可是，他无法构想出过于复杂的形态，大脑的想象力过于贫乏，哪怕是在意识中勾画出一个简单的图形都要用尽力气。 最终，他画出了一个普通的正立方体。 在立方体成型的瞬间，意识也与其自然连通。 吧嗒。 一个半透明的正立方体从罐子中掉了出来。 无形的风暴挟带着不可计数的碎片向其中奔涌而入，黑与白的世界逐层剥离褪色。 正立方体吸纳了所有的碎片，内部的半透明构架也变为了层层叠叠的细密结构，无数的数据重新与它建立起联系，最终形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过去的知识，经验，记忆，同时融汇进去，整整齐齐地排列起来，仿佛等待检阅的士兵那样，期待着他去贴标签与分类。 “继续研究它吗……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 次日，1月30日。 杨哲从病床上坐起身，开始穿衣服。 才7点半，顾树就匆匆跑了进来。 “早啊哥们。” 杨哲终于可以真心地笑出来，他又能看见哥们了。 “陪我去做一下伤情鉴定吧，我们两个人都做。” 当两人终于拿着伤情鉴定报告单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杨哲让顾树打开支付宝，随即转给了顾树745元钱。 顾树也没客气，只是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刚好是这么多钱？” “看到了单子，上面写着住院费500，医药费245。”杨哲说。 “我没给你看单子啊？”顾树还是不解，单子不是一直拿在他手上吗？ 杨哲笑了。 “你把单子递给医生再拿回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那不是才一两秒钟吗？”顾树依旧摸不着头脑。 “凑巧看见了呗。”杨哲拉着他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我们先回计科院。” “不先去派出所？” “不，我有点事，先办完了才能去那边。” 两人搭了公交车回学校，很快就回到了计科院的机房中。 杨哲拿着手机来到那个睡觉用的小办公室里，关好门，开始录音。 录了好久，他才回到机房。 “顾兄，帮我个忙，请用我的手机录一句话。” 两人录完音，杨哲说了声谢谢，就拿回手机，坐回电脑边。 他把手机连上电脑，下载了一款音频编辑软件，戴上耳机，开始调整。 屏幕上全是音波的图形。 顾树好奇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 “证据。”杨哲说。 顾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等会就能用得上了。稍等等。” 杨哲还不太会用这款音频编辑软件，看着教程现学现做。 上午11点，他把编辑好的音频文件放回手机，抹掉标签信息。 “顾兄，我们走。” …… 下午2点。 苏大后勤集团公司总部外的车库中。 冬日的阳光映照着这个露天车库，在地上拉出一排剪影。 二十多个男生站在露天车库的正中央，他们几乎是苏大在寒假期间留宿的全部男生。 在他们旁边，站着一位大妈与一位女青年，他们穿着宿管公司的员工制服。 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四个人。 “人齐了吗？”民警问宿管大妈。 “齐了齐了，我们登记过学生基本都在这里了。还有几个今天不在学校里面。”说着宿管大妈递过去一张名单。 “你记一下。”民警对他身边的辅警说。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我们来这里是接到有人报案，我这里收到了伤情鉴定单，这位杨哲同学——”民警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杨哲，“因头部受到重击导致昏迷，判定为轻微伤。大家注意了，不是我们平时所说的轻微伤，而是法律意义上的轻微伤。” 人群中产生了一丝骚动。 奎哥死死地盯着杨哲，其他人也莫不如此。 头部受到重击？开什么玩笑？奎哥心想，他们明明没有打头，打的全是肚子之类柔软的地方，就连淤青都很难留下来。 只是他们还有理智，知道不能说，脸上也没有露出一丝端倪。 民警见他们没说话，又道：“大家也别紧张，轻微伤还没到立案的程度，只是需要进行调解，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具体的情况，让大家都能坐下来调解。” “杨哲来报案的时候说，你们打了他，对此，你们有没有什么要抗辩的？” 几位男生对视一眼。 “我来说吧。” 奎哥站了出来，让其他人说这事，他不放心。 顾树皱眉，这问话程序不对。 在传唤这些学生之前，他们和民警一起观看了后勤公司内部留下的监控录像，那一处楼道确实是监控死角。也就是说，他们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这些男生打了他们。 现在，就只能依靠口供了。 可现在这个程序不太好，一群人在这里集体问话，感觉容易串供。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杨哲，想要他来想想办法，却发现他的神情很平静。 杨哲是有什么底气吗？ 身边有人，顾树不太好问他。 “我叫赵奎，我们都是寒假留宿在学校的学生，杨哲是文院的，我是经管的，本来八竿子打不着，可是，除夕那天晚上，他们两个男生过来看我们的联谊会，跟我们玩不到一起去，就生气了走了。后来初一的时候，向后勤公司举报了我们。” 赵奎的话半真半假，其中需要旁证的部分全是真的，两位工作人员在一旁点头为他作证。 “后勤公司处罚了我们，给我们记了处分，说等开学了要报告给学校，我们当时确实不太高兴。可当时宿管阿姨跟我们说，杨哲是为了我们好才举报的我们，他怕我们乱搬煤气罐闹出事来。阿姨还给我看了聊天记录。我看了之后深深后悔，我们确实没有注意安全问题，是我们的错。其实我们还想找个机会和杨哲说声谢谢。” 赵奎脸上露出一副懊悔愧疚的模样，极为逼真。 第34章 面对谎言 顾树生气，这些人简直睁眼说瞎话，现在倒是能说杨哲是为了他们好了，当时呢？口口声声叫他叛徒的时候呢？ 可民警没有打断赵奎的话，顾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质疑，他只能向杨哲求助，悄悄拍了他一下。 杨哲给他一个眼神让他放心。 赵奎继续说道：“但是杨哲和顾树一连好几天都没出现，直到昨天中午，他们又来了男生宿舍b2这边，一来就对我们说了些奇怪的话。” “他说，我们不带他一起联谊，还排挤他，让他在寒假期间内一个女生都没约到，特别没有面子，我们肯定不想承认啦，能不能约到妹子，还不是靠个人本事吗？这话一说，他就火了。” 人群中传来窃窃的笑声，好些男生都捂着嘴往这边看，眼神极尽嘲讽。 顾树实在是忍无可忍，怒喝道：“你撒谎！” “什么撒谎？”赵奎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你问问其他人，哪怕是问当时在场的女生，她们都会告诉你，杨哲就是这样说的，他就是来故意找我们麻烦的。难道我们二十几个人还要特意冤枉他一个人不成？” “对啊。” “就是。” “我们都听见了。” 旁边的几个男生纷纷出声应和。 “安静！我是在问赵奎！其他人先不要说话！”民警安定现场秩序。 其他人不说话了。 只听赵奎笑道：“谢谢警察叔叔！我们当时本来没想起冲突，没想到杨哲冲过来就打我，顾树也跟着打，你看，我手上都有伤。” 说着，他捋下自己袖子，果然在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淤青。 “我这也有！当时顾树把我打伤了！”另一名男生也伸手，露出指节上的伤痕。 “我当时是正当防卫，你们在围攻我们两人！”顾树抗辩，“而且我根本就没碰到过赵奎，他一直在外围指挥，就没靠近我们！” 赵奎冷笑：“你说我冤枉？你才是冤枉我们！至少我们身上真的被打伤了，可你呢？杨哲呢？都看不见什么伤口，脸上也是指甲印，怕不是非礼哪个女生被挠破的吧？” 周围几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有人小声道：“就是，怕不是晕倒都是装的！我们可没有……” 赵奎怒瞪他一眼，那人立马惊觉住口。 顾树心急如焚，他猜都猜得到，赵奎胳膊上的这道伤一定是他后来临时新弄的，就是为了扰乱调查，反咬他们一口。 可这帮人明显是已经串好了口供，现在反倒变成了他们有人证和伤势，而自己这边只有医院的鉴定单，并没有占据多少优势。 “当时我们人多，本能的反抗，把他推倒了。这一点我要承认，确实被我们的人推倒在地，可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人打他，他当时坐在地上，恐怕是知道两个人打不过我们十几个人，就和顾树一起跑了。这就是全部经过。我也是真的没想到，他在完全没有被打的情况下，竟然故意晕倒来陷害我们，还报假警。” “行了！你不要随意说这些判断。我们警方会有判断的。” 说着，民警问杨哲：“对他的叙述，你有什么意见吗？” 杨哲平静地道：“他所说的，全部都是谎言。我和顾树从来都没有主动动手，是他们说我们举报他们，然后直接冲上来打我们。顾树为了保护我才受了伤。而且他们当时全都在打我们两人的肚子，就是不想留下证据。” 随后，他大致上把从到达宿舍b2，至出来报警的整个过程概述了一遍。 赵奎几次叫嚷着“这不对”，“他撒谎”，都被民警制止了。 听完杨哲的叙述，民警也有些犯难，他问辅警：“都记下来了？” 辅警点点头。 民警想了想，忽然伸手，在人堆里指了几下：“你，你，还有，你。”他最后一下点的是顾树，“你们都跟我过来，我要单独问话。” 或许他也发觉这样集体问话效果不好了。 两名后勤公司的人，那位大妈被留了下来看管剩下的男生，年轻的则是陪着民警与辅警，带被点名的这些人去了后勤集团的仓库那边。 赵奎没有被点名。 那六个人离开了，露天车库内一时显得有些安静。 赵奎看着杨哲，没有说话，却是从嘴角露出一丝险恶的笑容。 杨哲只是站在那里，表情淡定。 两边人静静对峙，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却又静的可怕。 “呃，我去一下厕所，马上回来。”宿管阿姨说，她又不放心地望了望那堆男生，“你们别闹事啊，我们车库可是有监控的。” “阿姨，放心吧！我们都是好学生，您快去吧。”赵奎笑容灿烂，向阿姨挥了挥手。 宿管阿姨走了。 人群中骚动起来。 “监控能拍到声音吗？”有个男生小声问。 “不能的。我去宿管的时候看过了。”赵奎沉着脸。 “那就好。” 一个男生对着杨哲那边叫道：“杨哲，你竟敢报警？” 赵奎拉了拉那人的衣服，用极小的声音说道：“等下，别露出破绽，小心他录音。” 那人这才有些慌乱，连忙点头。 “让我来吧。” 奎哥向前走了一步，“杨哲，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把我们学生之间的私人恩怨闹得这么大，又是举报给后勤和学校，又是去报警，你这样做，很伤我们的感情，知道吗？” “你要是能理解呢，待会就跟警察认个错，说自己确实是跟我们闹不愉快，一时想不开才去诬告我们。把报警给撤销掉，你给警察道个歉，大家也就算了。” “如果你还坚持要骗警察，污蔑我们的话……” 赵奎冷冷一笑。 “你现在才大一吧，希望你能顺利毕业吧。” 他个头虽不高，气势却相当凶悍，似乎是在社会上混过的。 另外几个膀大腰圆的男生也无声地靠在了他身边，暗示着杨哲他们的实力。 如果杨哲还要执意与他们对抗，他们可都是苏大的学生，只要杨哲还没毕业，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哈哈……不错，真有气势” 杨哲忽然笑出声来，一边笑，他居然还一边拍起手来，神情中充满了对在场众人的讥讽。 “你笑什么！” 赵奎有种非常没面子的感觉，立马把声音都提高了八分。 另外的男生也都怒瞪着他。 杨哲边笑边道：“我是在想，待会我把证据给民警看了之后，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心情这样说说笑笑。怕不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第35章?陷阱 “什么证据……不，你根本就是污蔑我们，哪有什么证据！”赵奎心头一跳，却依然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他心中急速思考着，没有破绽的啊？除非……除非当时挨打的时候杨哲就录了音。 可是他清楚地记得，杨哲挨打的时候，手里根本就没有手机，也没有把手伸进兜里过，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留下录音证据。如果当时杨哲有什么异常举动，他早就搜他的身了。 那他还怕什么？ 这人应该是一直在试图吓唬他们，想要把他们吓到主动说出真相。 “你休想套话，我们根本就没有打你，反而是你上来打了我们。可惜我们忘记用手机录下证据，否则今天被警察传唤的只会是你！” 赵奎一番编造，镇住场面。 其他那些男生本来微露慌乱之色，见赵奎发话，才各自安定下来。 是了，既然没有证据，还不是由他们编。 就在赵奎感觉毫无遗漏的时候。 “真的很抱歉啊，有录音的是我。” 迎着冬天的夕阳光芒，杨哲淡淡地笑着。 他举起了自己的手机。 赵奎有些发懵，难不成这人真的有当时现场的录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杨哲没有任何的机会去录音！他在外围看得清清楚楚的啊！ “你休想糊弄我们，一定是假的录音！” 赵奎怒喝。 对面气势汹汹，杨哲却没有丝毫动容，他解锁手机，点开了录音机app。 一段声音在手机里响起。 最开始是有些嘈杂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不断响起，忽然之间，手机里传出一个极为耳熟的声音： “我把证据拍下来了，没想到吧！你现在已经无可抵赖，就是你举报了我们，害我们都受到处分！” “叛徒！你是学生中的叛徒！” 众人的视线纷纷凝聚到了赵奎的身上。 赵奎的身体僵住了。 细小的汗珠悄然爬上了他的额头。 他很确定，这正是他中午说过的话，也正是他的声音。 但这怎么可能？ 无论是杨哲还是顾树，当时根本没有机会录音的啊！ 其他人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安静了下来，气氛沉闷得可怕。 但同时，不少人心中也暗自侥幸。 幸亏只有赵奎被录下来了，他完了！自己却没事。 待会，要不要干脆把赵奎抛出去，让他一个人顶罪呢？ 杨哲手中的手机却并没有停止播放。 手机又里传来了其他一些人的说话声，有些模糊，但依然能听清些许。 是在场许多男生的声音，虽然混杂在一起，但大致还能听清他们在威胁杨哲与顾树。 当时参与过围攻那些人的声音，竟然都被全数录下！ 人群之中一片骚动。 “喂喂，那是你在说话吧？” “你的声音也有啊！” “怎么办？” “我，我不想坐牢啊！” 这些刚刚还在庆幸自己不在其中的人，现在却是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 赵奎让他们在警察面前撒谎，本来就带给了他们巨大的心理压力。 现在眼看谎言要被戳破，这伙人顿时惶恐起来。 “你们为什么这么害怕呢，耐心听完吧。”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杨哲，反倒是安抚着他们，笑意清浅。 这让其他人反而越发不安起来。 “假录音，一定是假的。”赵奎试图辩解。 手机中的声音还在继续播放。 “我们走……” 被围攻当时，杨哲那种虚弱无力的声音，从手机中持续传出来。 “走不掉了，他们人多。” 这次是顾树的声音。 “真假录音我们会听不出来？你自己听啊！”有男生气急败坏地吼叫。 他后悔极了，他为什么要信赵奎的那一套说法在警察面前撒谎？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这种证据一旦交给警方或者学校，他们都得完蛋。 赵奎清醒过来，他不知道这人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录下的当时的现场录音，但他不能任由事态发酵，他必须摧毁这个证据！ 他的身形向着杨哲猛地一扑，手向手机伸去。 赵奎觉得自己挺能打的，他不相信杨哲这么一个身板瘦弱的学生可以比得上他的速度。就算被监控拍到，之后再找别的借口隐瞒过去。 这时，他看到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杨哲的动作竟然比他早一点。 在他起意前扑之前，杨哲不知为何抬起胳膊，放在额头上，身形往后退，就像是站不稳，往后摔倒一样。 “不，这绝不是摔倒！”赵奎心念电转，这一倒退明显有意为之，速度虽慢，却因为先动，而避开了他的攻击！ “预判了我的动作？”他心中冷笑，“你这往后倒的动作，是站不稳的，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 赵奎猛然一脚蹬地，速度爆发，再次朝着手机抓去。 杨哲的身体虽然倒退，却不如他的爆发力强，眼看着他的手就要抓到手机。 距离只有几厘米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赵奎！” 一声大喝在他身边响起。 赵奎的身体在半空中猛然一顿，慌忙转了过去。 他惊骇欲绝的瞳孔中，倒映着宿管大妈的容颜。 不对，这时间点不对。 从开始询问到现在的所有流程，在赵奎的心中滚滚而过。 他在撒谎的时候杨哲没有开口。 民警与辅警离开时，杨哲也什么都没做。 他安静地等待宿管大妈去洗手间，这才开始与他们搭话。 从那时候开始，一切的情绪、气氛，就完全落入了他的掌控。 这人精妙地操控着局面，提前后退，躲开攻击，在他再次前扑，眼看快要得手时却刚好碰上宿管大妈回来。 赵奎的心中猛然窜过一个可怕的可能性，“难道他已经算好了一切时间点，就等着我踏入圈套？” 他抬眼望向杨哲，却只看到对方趴在地上，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绝对就是这样……是陷阱！” 赵奎心神巨震，忍不住倒退一步。 宿管大妈匆匆扯住赵奎，怒道：“才走了没一会儿你们就这样？我刚才看到了，你是不是想欺负杨哲？好哇，之前还在我面前装作后悔莫及，说要改过自新，原来你们是阳奉阴违，都在骗我们！” “不，我什么都没做，我刚才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赵奎连忙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阿姨，我真的没有要做什么啊！” “我明明就看到了，你不要给我抵赖！”宿管阿姨怒不可遏。 第36章?令其不攻自破 她本来对赵奎还是很信任的，聊天记录也是她给赵奎看的。可现在刚从厕所回来就看到他明显是扑过去想打人，顿时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我没有……” 赵奎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看见不远处的杨哲缓缓举起了他的手机。 手机上的录音机是暂停的状态。 而杨哲的大拇指，却虚悬在那个硕大的播放键上。 宿管大妈背对着杨哲，并没有看见他的举动。 赵奎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赵奎，22年的人生中，从来都是他去威胁别人，恐吓别人，他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摆在脸上威胁。 若是过去有人敢这样对他，他少说也要在对方身上先开个洞再说。 可是这次，他怕了！ 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初中就出去混社会的小混混，他答应了他爸一定要洗头换面改过自新。 他爸花了钱，拖了关系才把他塞进苏大来，付出的代价可以说是相当大。 现在他都大四了！ 他好歹是老实读了四年，勉强混了个及格分，眼看着再过一个学期就要拿到毕业证了。 若是在这个关头，被赶回老家的话…… 他简直不敢想象他爸会做什么。 他赌不起！ “阿姨我……”赵奎赶紧低下头，摆出一副认错的样子。 “我们只是在聊自首的问题，对吧，赵奎。” 杨哲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刚才后悔了，说不该诬陷我，想要马上去警察跟前自首，交待全部的过程，还说要赔偿我和顾树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宿管大妈面露惊讶，忙问：“真的？原来你是真的在诬陷杨哲？” “是啊，他说他想主动承认错误，不然万一有了切实的证据再承认，可就不算自首，没法减轻处分了呢。”杨哲轻轻晃动手机。 赵奎只觉得一阵无助，慌忙看向其他学生，却发现那些人竟然比他还要惊恐，显然，杨哲的话语吓破了他们的胆子。 怕不是待会警察回来，随便一个喝问，就会让他们一五一十地交待出来。 整个局势，竟已彻底落入他人之手，再也无法挽回。 “我，我承认！”赵奎低着头，咬着牙，终于下定了决心，“我错了，是我们先动的手，但我并没有……” “原来是这样啊！” 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之前的民警带着其他六人大踏步走回车库。 “赵奎，你这是自己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吗？” “等等，警察叔叔，我确实和杨哲起了冲突，但我并没有动手，动手的是他们！” 赵奎心想，他至少真的没有动过手，他要把锅全甩给其他人，动手打人的明明是那些人才对！ 见他的手指向自己这边，那边的好些男生也惊慌起来。 “赵奎你诬陷我！” “不，我也没打人！” “是赵奎打的！他既然能诬陷杨哲，就能诬陷我！” 众人纷纷互相指责，都不想背锅。 赵奎连忙望向民警身边的顾树。 他印象中，这个男生非常老实，甚至可以说是木讷。 杨哲他是不敢求助了，那个人刚刚带给了他鬼神一般的可怕印象，他现在连看都不敢看向杨哲的方向。 “顾树，你快给我作证啊！我没打你，我真的没打你们！都是别人打的！” 他想，顾树这么老实的人，总会说实话吧。 他只要一个实话而已。 顾树是受害者，受害者说的实话，警察肯定信。 赵奎渴盼地盯着顾树。 顾树也望向了他，随即，开口了： “当时他也打我们了，否则，他手腕上的淤青是怎么来的？”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垂下头，再也没开口。 几位有参与过围攻的男生立刻打蛇随棍上。 “对！赵奎当时打的是最凶的！” “是他带头上去打人，我们才帮了几下！” “他是主犯！我们是被他教唆的！” 在他们看来，能够甩锅的对象也就只剩赵奎了，反正杨哲手机里录下的声音最明显的就是赵奎的声音，怎么也要算他一个带头主犯吧。 赵奎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却。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为了诬陷杨哲而弄出来的淤青，竟然会成为让自己坐实打人的铁证。 “我没有，我真没有！”他还想挣扎。 “你们几个都跟我回派出所一趟。”民警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杨哲指认了所有打人者与当时在场围观者，并表示还有一个女生也参与了打人。 民警让他与顾树一同前往派出所作证，并带走了参与此事的合计七名男生，以及让宿管去通知了剩下那名女生。 半路上，顾树有些诧异，特意落到后方，轻声问了句杨哲到底怎么回事。 杨哲附耳告诉他：“我用了录音证据，他们就全招了。” 顾树联想起他找自己录音，心下恍然。 当天下午，赵奎被留下来，而杨哲他们被民警送走。 赵奎忽然间意识到。 纵然杨哲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证据提供给警察，但所有人却都被迫招供了。 没有证据，效果却比有证据还要好。 更可怕的是，那段录音留在杨哲手里，始终都是一个定时炸弹。 杨哲永远可以用来威胁他，让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反抗。 他的心中，刹那间冰凉一片。 这人怎么这么可怕？ 他怎么得罪了这样一个人？ “警察叔叔，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赵奎假装乖巧地询问身边的民警。 “等明天才能知道！明天正式调解，你具体是释放还是拘留，要看受害者要不要谅解你！” “哦哦，好的好的。” 那民警带上门出去了。 “是了，他说要我赔偿，赔偿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赵奎猛然想到了这一点，眼睛不由一亮，就像是落水的人突然抓到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原来他是在给我留退路，我懂了。我不想被退学，那……那明天只能给钱。” “可是，万一他拿了钱还不放过我呢……” 赵奎的脸上露出一抹凶狠。 “那样的话，就算被扒了皮，我也要找我爸了。到时候，就不是你能承担得起了！” 第37章?起点文最重要的是逼格 顾树与杨哲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杨哲让顾树稍等一下，随即去附近的小超市买了两瓶矿泉水，递给顾树一瓶，他自己咕噜咕噜一口气全给喝光了。 顾树看着他有些愣神。怎么喝这么快？ 还好公交车还没停，两人搭上车回学校。 “哥们，谢谢你啊。我知道的，你说那一次谎，一定很为难吧。” 杨哲揽着顾树的肩膀。 他看出来了，自从说完那句钉死赵奎的话后，顾树就一直沉默着，赵奎被拉去审讯的时候，他的脸色也很不自在。 对于这么一个性格的人来说，撒谎害人，一定是令他极其为难的事情。 可他还是说了。 杨哲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说。 赵奎伤害了杨哲。 顾树期盼着赵奎不要逃脱罪责，而是得到应有的惩罚，哪怕赵奎狡猾无比，从一开始就没有动手，妄想逃脱责罚，可是毕竟很多事情都是他在牵头发起，他的过错绝对是最大的。 “可是，我觉得应该这么说。”顾树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勇气，用肯定的语气回答了杨哲。 “哥们，谢谢你！” 杨哲笑起来。 “而且，其实，我也是受到了你的启发。”顾树的视线看向杨哲拿在手里的手机，“你的录音也是假的，对吧。因为你的手机一直都在机房里，你出门根本没带上手机。” “当我发现这一点后，我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坏人有资格说谎，好人同样可以有善意的谎言。” 顾树声音坚定，眼神中却有着一丝复杂。 他不喜欢说谎。 可他想要支持他的朋友。 杨哲摇了摇头。 “顾树，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这次的结果也非常完美。可是，如果下次还遇到这种事，我希望你能够一五一十，把所有的真相全部说出来，不要有一丝隐瞒。” 顾树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说谎。”杨哲按住他的肩膀，“你的眼睛不会骗人，你去说谎，一两句还好，说多了就会露破绽，到时候反而结果更糟。如果有需要说谎的场合，我来就可以了，你不用背负道德的压力，也不用违背自己的本性，做你自己，不用强行配合我。” 顾树嗫喏：“可，可是我，我……” “行啦！你这家伙是个单细胞生物，我早就发现了，你不适合想太多，既然当我是哥们，以后听我的就得了。”杨哲拍了拍他。 “而且，我希望我的哥们不要变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顾树若有所思地点头。 杨哲这才放下心来。 在校门口与顾树分开后，杨哲快步冲回了宿舍。 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他手都在抖，还不小心把钥匙给掉在了地上。 一进宿舍，他赶紧洗了个澡。 他脱掉衣服，内衣就像是完全被盐水泡过了一样，透透湿。 洗完澡，杨哲穿好衣服，钻入被窝。 “我特么活着回来了！” 杨哲感受着被窝的温暖，终于有了安全感。 “还好是大冬天！脸上倒是没怎么出汗。” 杨哲不由得庆幸。 其实出派出所的时候他就快要撑不住了，一身的汗，身体极度脱水，喝了一整瓶矿泉水才缓过气来。 本来还想跟顾树分享一下害怕的心情，可看到顾树那比自己还要担忧的样子，杨哲就决定装到底了。 他得当哥们儿的主心骨，不然他显得害怕，哥们儿不就更怕了吗！ 现在一个人，终于不用装了。 今天在赵奎他们面前演戏的时候，其实他是真的很害怕。 赵奎这人，套用今日说法的一句话就是，“有丰富的反侦察经验”。 根据今日说法的一贯套路，这一定说明，他要么以前被公安机关打击过，要么他的亲友被公安机关打击过，绝不是普通人。 顾树过于单纯，心中没有弯弯绕绕，面对这些人肯定要吃大亏。 所以，他站了出来，独自完成了整个计划。 能击败谎言的，只有谎言。 他没有真实的录音证据，所以他伪造了一个。 这个证据，是最后的底牌，而且还是不能打出的底牌。所以，他要想办法令对方不攻自破。 这个办法，就是利用装逼来营造气势。 “还好，我看过很多起点文。”杨哲庆幸。 在起点文里，高人出马，那都是逼格十足的，光是气势都能把人吓哭。 他不是什么高人，但他可以模仿啊！ 那一刻，起点四大逼王的形象在心中逐一掠过。 平静的状态，淡然的表情，轻笑，讥讽，仿佛立于万物顶点的傲慢神色，故作玄乎的古怪话语，仿佛握了一万张底牌，随时可以抛出来秒杀对方。 当对方的气势下降的时候。 再抛出自己的证据，吓坏对方，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互相攻击，主动揭开真相！ 一套逼装下来，他的冷汗一层接一层的出，衣服都彻底汗湿了。还好对方不知道。 “还有一个重要的赢面，那就是，我运气真的特别好！”杨哲握拳。 就在他额头上已经开始出汗，快要支撑不住，忍不住倒退了几步的时候。 赵奎居然刚好扑过来抢手机！ 反而让他躲过了第一下攻击。 对方也没注意到自己是在害怕。 就在杨哲窃喜的时候，赵奎的第二下攻击又来了。 他可彻底慌了，他又没有练过，根本闪不过啊。 还好，就在第二次攻击快要捞着他的时候，宿管阿姨及时来了，救下了可怜的小良民。 他也狼狈地摔倒在地，还好手机被他抱住了，没有摔坏。 当时杨哲都要感动哭了，宿管阿姨万岁！ 有了宿管阿姨在场，他感觉心中安定了不少，尤其是宿管阿姨批评赵奎的时候，他好感动。 后来民警和顾树也回来了，他就更不怕了。 就是赵奎老用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自己，让杨哲心中有点担心。 他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表面上稳如老狗，内心之中慌得一批啊？ 希望没有吧。 “可是，明天要怎么办啊。” 杨哲躺在床上，再次目光呆滞。 一想到明天要进行调解，他连门都不想出了。 第38章?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 “没事，我能行！我可是看过那么多装逼小说呢！”杨哲试图给自己鼓劲。 他再怎么害怕，不还是硬撑着把那些可恶的家伙给吓到了吗？ 让他们主动招供，成就感爆炸了有木有！ 明天也一定可以的！ “唔，明天得设法要来医药费，还有精神损害费。” “但是录音万万不能交出去。” 杨哲思索了一阵。 作为关键证据的录音确实是假的。 他利用赵奎他们临场时的恐惧心理，可以让他们分辨不出真假。 可是如果真的交给公安部门，很可能会被查出来造假。 到时候自己就真的说不清了。 他还得在所有人面前隐瞒自己的底牌！ “呜，没办法，今晚查一查相关的法条和案例吧。” 杨哲打开电脑，正要开始看法条。 “咦……这是什么……？” 他感觉到，脑子里的罐子中的信息团，似乎想要向他传达什么。 再仔细去感觉，又没有了。 杨哲挠了挠头，错觉吗？算了，先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再作考虑吧。 1月31日，大年初七。 风萧萧兮易水寒，杨哲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出了门，顺便还去学校外面吃了顿好的。 工业园区派出所调解室。 约二十平米的小房间里摆着四个沙发，地上铺着地毯，一切都显得很温和。 一位面相和善一看就经验丰富的五十多岁老干警面带笑容坐在其中一个沙发上。 赵奎坐在稍远的另一个沙发上。 看到这位老干警杨哲就觉得安心不少，赶紧一屁股坐到了老干警身边，和他挤一张沙发。 老干警诧异地看他一眼。 赵奎也盯着杨哲。 “这人在谋划着什么吗？”赵奎暗自警惕，根据他之前的经验，这人非同小可，简直就是智计百出，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入他的心理陷阱。“看来待会我姿态得先放低一点！” 老干警心中也在犯嘀咕。 他还在想这个赵奎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生怕那位大一学生吃亏，才没有离开沙发，和他坐在一起。 结果怎么看起来这赵奎反倒有些不安，看起来脸嫩的大一学生娃却显得淡定？ 不过，调解流程还是得先走走。 老干警念了一下注意事项，又用自己的丰富经验帮两人都开解了一番，并让赵奎先给杨哲道歉。 赵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前迈了两步，忽然一个矮身。 杨哲心中一抖，下意识地就一把抱住了身边的老干警。 再仔细一看…… 赵奎居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毯上。 啊啊啊丢人了。 杨哲赶紧松手，对老干警歉意一笑。 还好，赵奎因为低头低的很快，倒是没看见杨哲的这个害怕的举动。 等下一定不能再露怯了！ 杨哲看了看身边的老干警，催眠自己：“我身边的是一位友方仙帝，是的，他能秒杀所有敌人，我不用害怕，大不了我可以躲他后面嘛！” 一番自我激励后杨哲感觉好多了，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仙侠小说真棒。 “杨哲，请原谅我，我回去之后一定把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汇给你。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高抬贵手放过我，还有，这事希望你不要捅给学校，我现在大四了，快毕业了，一毕业我就走，不会给你造成任何负担。” 赵奎胳膊贴着地面，头也伏了下去，声音诚恳。 通过一番自我催眠，杨哲的情绪又稳定下来，可以继续表演了。 “用钱顶罪吗？也可以，既然如此，我就不继续跟你计较了。”他轻轻笑了一声，“也不多，我的医药费是745元，顾树的医药费是109元，精神损害费一共是两千元。” 老干警觉得不妥，毕竟就只有晕倒，暂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这个金额，不太好调解。 赵奎没有接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调解室里一时间针落可闻。 “哦对了，民警大叔，我这个精神损害的标准是按相关法条，以及我省近年来类似判例制定的，我参考了这样一些案例和法条：2023年7月，金陵市的一起案件……” 赵奎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脸色却随着案例与法条的背诵，变得越来越青，最终，他大声叫道：“别！别再背了！我给，我马上就转给你！就2000多块是吧！只要你原意接受调解！” 他的脸上，全是崩溃的表情。 老干警也微微张嘴，一脸讶异。 这个大一学生难不成是法学院的？那还真是高材生呢，难怪能把这个赵奎吓到。对法条与案例如此精熟，相信日后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律工作者。就是……胆子好像小了点？不过后面也还挺镇定的，还不错！ 当调解结束，赵奎当场转完钱后，老干警送走赵奎，又回来拍拍杨哲的肩膀。 “小伙子，好好念书，我在这里等你！” 就是不知道为啥，小伙子脸上好像有汗？ 杨哲出了派出所。 差点脚一软倒在墙角下。 他刚才硬撑着说出昨晚就计划好的说辞，顺便背法条案例镇定心神。 总算让赵奎屈服于法律的尊严。 就是不知道老干警那句我等你是啥意思，难不成老干警还想他日后犯事进局子？这不可能，他可是良民啊！ …… 顾树看了看自己的支付宝到账消息，有点懵。 “为什么赔偿金额是1109元？你是不是打错了数字啊？” 他赶紧给杨哲发消息。 杨哲坐在公交车上，看到消息乐了。 “有2000块的精神损害补偿呢！我分给你一半啦。” 顾树惊了。 他用颤抖的手指点进自己的账单，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确定自己是真的收到了这笔钱。 忽然间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窜蹦得老高。 蹦了好几下，他才停下来，抓耳挠腮的。 顾树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高兴，也不知道怎么去感谢杨哲。 想了半天，他才回了句： “中午我请你吃饭吧，出去吃。” 他很快收到了回复。 “不用啦！我刚才在街上看到有一家牛肉面不错，直接打包了两碗回来，我们中午吃牛肉面！” 顾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想笑又想哭的冲动，让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他回了一句： “好！” 第39章?录音的真相 中午，牛肉面盛宴。 寒假值班十天，两人还是首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而且还是用打人的家伙赔的钱买的，吃起来格外香甜。 闲来无事，顾树好奇问道： “杨哲，你那个假的录音到底是怎么做的？为什么那些人一听就全承认了？” “哦，这个很简单，你来看。” 杨哲拉着顾树来到电脑边，打开音频处理软件。 “你看，上面这条绿波纹就是我用自己的声音录下来的那句话。” “现在，我们调整它的音色，让它的音色接近于赵奎的声音。” 杨哲大致演示了一遍怎么编辑音轨。 顾树点点头：“确实不难，我虽然没有接触过声音编辑，但如果给我教程也能上手吧。但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确定赵奎本人的音色呢？你并没有一个案例文件可供对比调整啊！” 杨哲：“我记得啊。” 顾树愣了半天，问道：“这都能记住？” 杨哲微微一笑：“不要惊讶，因为你可能正在和苏大文院记性最好的学生说话。” 顾树老实人，惊了。 下班之后，杨哲从计科院出来，天空中又开始飘着雨丝，他打开了雨伞。 现在，他已经完全不会忘记带伞了。 只因为，数据库内有记录。 视线前方，一个散发着幻彩光芒的立方体静静悬浮，其内部隐约可见一层又一层蜂巢般的微观结构，时不时有流光在那些细小的网格中流动。 数据库给他带来的，并不仅仅是把纸卷化为数据这么简单。 他整个人的记忆构成模式出现了巨大变化。 他可以将数据库作为自己的记忆的一部分来随时存取调用。 也可以给每一份数据贴入标签，进行分类。 借助着数据库，自己过去读过的小说，看过的报纸，无论是在记忆的浅表还是深层，都可以被检索。甚至五岁时的回忆，小学二年级的往事，初中的诸多同学老师的印象，一点一滴，都被数据库从大脑的深层结构中一点点打捞出来。 这一切需要时间来慢慢归档整理，或许要经历数月甚至数年时间方能逐渐归档完毕。 但这个效果，实在是太强了。记忆，在复制到数据库中之后，不再有遗忘的风险。 “真的很感谢数据库，也很感谢罐子赋予我能记录声音的能力啊……” 杨哲感慨着。 当时，在医院中，恢复正常以后，他就思索下一步怎么办。 打人者会抵赖这种情况，他早就想到了。 而且那个楼道很有可能确实没有监控。 他该怎么证明自己被打了？ 没有证据。 就在杨哲犯愁的时候，数据库彻底整合完成，并与他的意识连通。 他这才发觉，自己可以通过数据库调取之前存储过的全部资料。 甚至，数据库里还有一些声音信息。 看到这些信息，他就明白了。 他曾经心中祈愿可以记录音频。而在那几天心智迷狂的时段，通过无数次的重复，他竟然无意中掌握了这项能力。 自从音频可以记录后，他的大脑受到的运算与处理压力就更大了。 直至彻底崩溃。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居然无意中用罐子录下了我和顾树被打时的音频！” 杨哲从数据库里读取到这一段音频时，也是极为惊奇。 可他随之也犯难了，这段音频，确切来说只存在于他的意识之中。 他要怎样才能把它作为证据展示出去呢？ 直到取完伤情鉴定单之后，杨哲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没有录音，他可以伪造嘛！ 他带着顾树回到机房，先自己录下一模一样的几句话，用编辑软件对照着大脑中的原声调整成差不多的声音，再混一点杂音，只要不仔细听还是可以鱼目混珠的。 更有意思的是，数据库对音频的存储，可以被展现为任何模式。 等于是他可以直接把一段音频以音波曲线的方式调取出来，直接按照图形显示来调整电脑上的音波图形。 至于顾树和他的声音就直接采用的本人原音。 自然，杨哲初学音频编辑，做得极为粗糙，仔细听还是不太像的。 可他把假的放前面，真的放后面，先震慑住那些人的心神，当他们开始怀疑的时候，听到的却是真实的录音，完完全全想不到之前那两句是假造的！ 因为内部本来就不团结，为了各自的利益，他们互相反咬，就这样在众人面前揭露了真相。 “希望真的能震慑到赵奎和他的同伙吧。”杨哲还是有些不放心。 通过这件事，杨哲总结了经验教训，以后就算要管闲事或者强出头，也一定要首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这次我依靠着数据库与录音的能力脱困了。可是，这些能力毕竟薄弱，我自身太弱了。最重要的还是预先防范。” 在杨哲心中还有一个隐隐的担忧。 如果哪一天，金手指消失了。 就像他过去看小说时常常会想的那样。 如果他没有这些特殊能力，人生又会怎样？ “至少，我现在还有数据库，我可以为自己的未来打下基础。” 杨哲下了决心。 回去写论文吧，他需要这个成绩。 未来不能简单地交托给一个金手指，而应该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 《走向娱乐化的网络科幻小说》。 杨哲敲下这样一个标题，确定论文的写作方向。 之所以定这样一个题目，是因为他最大的优势就是数据存储。 通过整合过后的数据库立方，他能对大量的网络小说文本进行统计分析，从而形成罗锐建议的那种“分析与文献综述”类型的论文。 罗锐的判断其实非常精准。 刚认识他不久，就发现了他的优势，从而做出这样的建议。 杨哲心中叹服。 眼下，起点、创世、飞驴、晋江等主流网站的科幻分类作品中的热销作品，他曾经读过的有21本。其中，在拿到罐子之前读过的有10本。 他做了个表格统计了一下，哪怕尽量缩小样本范围，他也至少还需读小说4本。 今天是1月31号，值班的倒数第二天，距离图书馆开馆还有10天，距离开学还有24天。 希望能尽快写出初稿给罗锐看一看。 第40章?数据库的运行原理 2月1日。 值班的最后一天。 “大体的算法和架构我有了眉目，现在的问题是，当我写好这个人工智能程序后，还需要设备和时间。如果能找到可以借用超级计算机的渠道是最好的。”顾树看杨哲有些不解，就解释道：“越强的硬件能带来越强的算力，人工智能一开始是不智能的，需要消耗算力来进行学习……” 杨哲：“不好意思，算力是什么？” 顾树憋了半天，似乎不知道怎么向没学过计算机本科的人解释，最终挤出一句话：“计算机的计算能力，就是通常听到的每秒运算几亿次那种。” 杨哲愣愣点头。 “可惜我们的兼职就要结束了，明天开始就无法借用机房里的电脑做自己的事情了。再说了，这里的电脑配置太差，算力薄弱，用来运行我设计的人工智能软件一定进度缓慢，如果有好点的设备就好了，可惜我的小笔记本是旧货市场500块淘的，实在没啥用。其他同学也大多是笔记本，还几乎都是便携本，连外星人都没有。” 杨哲笑了。 “没事，我宿舍里的台式机就是高配置电脑啊！晚上带你去看看！” 顾树惊喜道：“真的？那太好了！” 杨哲本想坐回自己电脑跟前，但他无意中瞥了顾树的电脑屏幕一眼，又走不开了。 屏幕上是一幕很奇怪的景象，白底网格，上面有很多黑色的小点在活动，看起来像虫子一样。 “这是啥？”杨哲很好奇。 “这是cellrautomata。”顾树说。 “老顾，别这样，说人话！”杨哲哭了。 顾树想了想，指着屏幕问：“你看这些小点组成的图形，一动一动的，是不是很像活着的生物？” “有点像吧……” “我刚才说的英文，翻译过来就是元胞自动机的意思，它在中国有一个稍微有名气一点的称法，叫做‘生命游戏’！” 元胞自动机（cellrautomata）是冯·诺依曼为了模拟生命系统所具有的自复制功能而提出来的。 简单来说，它通过计算机建模和仿真的方式，模拟了生物细胞的复杂演化过程。 它通过设立符合生物生存与发展的规则，可以模拟出生物的各种行为，包括生长，衰退，死亡，繁衍，以及很多千奇百怪的行为。 顾树给杨哲看了好多“生命游戏”的例子。 一个个微粒组成的几何图形，随着软件设置的扫描线不断扫过，每一个回合都会有一些变化，它们在计算机的屏幕上不断运动，仿佛真的活着。 “如果它们更复杂一些，就会拥有更像生物的行为。我就是通过不断的测试，让它们碰撞，组合，发展变化，就像观察着一个物种的繁衍。” “身为一个人工智能的开发者，我喜欢这样的游戏。”顾树感慨着，“我常常想，这些小小的图形模块，或许也是一种生命，只不过它们生活在数据的世界里，是一种数据化的生命。它们也会孤独而死，会相互结合而繁衍，会形成一个小部落欣欣向荣，也会因为一个外来者的破坏而濒临灭绝……。我们用计算机创造出了数据生命，我们，又会不会是其他什么存在创造的生命呢？” 杨哲呆呆地听着，半晌才道：“哥们，你这想法，真哲学。还有，要不我介绍几本创世流的小说给你看？” …… 晚上，杨哲躺在床上。 “数据生命吗？等顾树做好了人工智能，装到我的电脑上，我也可以见识一下了。” “生命游戏好像挺有意思啊，以后有空查查吧。” 杨哲想了一会儿，不管这些了，先研究一下自己的情况要紧。 他自从医院出来，一直都在忙，实在没有时间琢磨自己的事儿。 “我记得，当初在医院里的时候，感觉到了罐子里有‘信息’的啊。这个信息到底是什么玩意？” “还有，数据库的运作原理是什么？为何它能管理那么多数据而不会像我的大脑一样卡死？它自带了运算能力吗？” 杨哲把罐子从脑子里摸了出来，如果拿电脑作类比，罐子可以算作硬件，数据库可以算作软件，运算能力应该是罐子提供的吧！ 他静心与罐子沟通，再次感应到了罐子内部的“信息”。 这团信息到底是什么？ 至今都还不明白。 他只记得，当初他想使用数据库管理数据，这团信息之中就突然碎下来一块，接着他就察觉到罐子里多了个需要他去赋予形体的东西。他当时根本就不知道该赋予什么形体，就随便建立了一个立方体，这就是如今的数据库。 “运算能力……” 随着杨哲心中的呼唤，罐子里的“信息”起了变化。 它再度碎裂开来。 就在碎片掉落的瞬间。 刚刚还在散发柔和彩光的立方体，陡然间熄灭了。 一个幻彩的光团却出现在了罐子里。 “这是什么？” 杨哲大吃一惊，在他的感应中，数据库一片死寂，根本没法进行数据存取。 他试着控制立方体，立方体还能飞行，只是彻底黯淡了下去，也无法发挥功能了。 随即，他的视线又被被罐子里的光团所吸引。 这光团流光溢彩，漂亮至极，很像数据库中曾经点亮的彩光。 杨哲醒悟过来。 “难不成，就是这彩光支撑着数据库的运作？” 杨哲把注意力放在彩色光团上。 光团呼应着他，需求一个形体。 和数据库成型时的感觉很像啊？ “我真不会捏形态……要不，就球形吧。” 杨哲感觉光团很亮，很像一颗恒星，那就让它成为恒星的标准球形好了。 光芒一闪，罐子之中，新的形态开始凝聚。 它在数分钟后即凝聚完成。 完成的一瞬间，杨哲就明白了它的功能，同时，也获得了它的绝对控制权。 光耀如恒星的球体冉冉升起，离开罐子，悬浮在了半空中。 它散发着比之前的数据库还要明亮的光芒，其光芒颜色不断变幻，异常美丽。 杨哲能够感知到，它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功能。 心念一动，光球倏然飞至他的头顶，全部彩光就像有生命一样钻入了大脑之中。 过了一会儿，杨哲才穿好衣服，一咕噜爬下床，打开电脑。 第41章?如果有一天它消失殆尽 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杨哲找了一套小学生数学题，全是二位数四则运算那种。 他心算了50道乘法题，记了下时间，2分钟28秒。 “好，再把那玩意还给立方体。” 杨哲看了眼立方体，刚刚还死寂的立方体陡然爆发出光亮来，幻彩的色泽美丽至极，还能看清里面流动的黄蓝细光。 “再试50题。” 杨哲又心算了50道乘法题，一看时间，8分01秒。 “果然是运算能力！我竟然从罐子里分离出了运算能力，还制造出了一个实体来承载它！” 在他的呼唤下，光球落入手中，轻易便穿透了手心，与手腕重叠。 果然，它并非现实存在，而是只能被他看见并使用的物体。 如果说立方体等同于电脑硬盘，那这个光球是不是就等于cpu，也就是核心处理器？ 它如同恒星般闪亮，提供运算能力，可以用于支撑数据库运转，也可以被用于加载于主人的大脑上，令大脑的思维能力有所提升。 “就叫它‘运算核心’吧。” 这个罐子当真就像电脑吗？ 杨哲觉得有点好笑，随手将罐子召唤到面前看了看。 这一看之下，他愣住了。 接下来，他不断地让罐子反复翻转，查看。 “果然……果然短了，不是我的错觉……” 罐子长啥样，他很清楚。 开玩笑，这东西在他脑子里住了几个月，就算不拿尺子测量他都知道这东西有多长多宽。 其实最开始在医院里制造数据库的时候他就隐约察觉到罐子有点不对头。 但直到现在，变化明显了，他才意识到确实出了问题。 罐子变短了！ 它本来是有15厘米高的，但现在，只有大约11厘米高了！ 缩水了大约4厘米…… 罐子在变少吗？不仅仅如此。 杨哲再次静心与罐子沟通，感知着其内部的“信息”。 这次，他再次发觉，信息不完整，它碎裂过，而数据库与运算核心就是它碎裂后分出的部分。 从碎裂的创口中，流泻出一些似乎可以被理解的信息。 “这一过程可以倒回去吗？” 杨哲试图控制着光球，命令它还原到罐子里。 毫无动静。 “这一过程，似乎是不可逆的……” 他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焦虑。 也就是说，如果他再这样使用下去，一个一个地研发罐子的新功能，总有一天会将它用尽，罐子会消失的，对吗？ 而他现在才仅仅研发了两个功能而已。 数据库，运算核心。 为什么这两个功能都与计算机息息相关？ 杨哲再次尝试去理解罐子里的那团信息。 在运算核心的脑力加持下，终于，一段陌生的信息就像是从罐子里流出来似的，进入了他的意识之中。 “无法直接影响现实，仅能进行信息操作。”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随后，他又反复感知罐子内的信息，确认了，只有这么一个单独的信息被传达出来。 杨哲不得不面对这个情报。 无法影响现实？ 仅能进行信息操作？ 难怪研发出的两个功能都与计算机很类似。 发现这一点之后，他心乱如麻。 夜已深，杨哲却完全睡不着，索性穿了衣服去阳台上看月亮。 今天的月亮分外圆，就像这个悬浮在他身边的光球一样。 “我终于也要面对这个问题了吗？如果有一天，金手指消失了会怎么办。” “若是在消失之前，能够赋予我超凡的能力也就算了。” “可它根本无法影响现实啊！我不能凭借它变成超人，最多只是增强的记忆力和运算能力。” “难道，直到它消失，最终也不过是一个对文科有点帮助的小道具吗……” 心仿佛被火焰灼烧着。 罐子让他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当他决心用一生来投入的时候，又告诉他信息操作的真相，毁灭了他的梦想。 人生不过百载，倏忽即逝，如果罐子的存在只是让他变得记忆力更强，更聪明，这根本毫无意义。 罐子无法带来任何强大的效果，最终，他依然会走向死亡，在世上留不下多少痕迹。 “不，总有办法的。” 杨哲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过很多科幻小说。 在几百年前，科幻小说就诞生了。 那个时候的科幻小说，在今天看来非常可笑。 几百年前的科幻小说之中，没有任何一本书能够预料到计算机与网络会在今天有着这样重要的作用，还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的生活，甚至改变了人们的思想。 这一切，都是信息带来的变化。 当今的时代，毫无疑问是一个信息时代。 如果从这一角度考虑，自己的罐子，岂止不是废物，甚至，还是最适合今天这个世界的金手指！ 虚拟现实，ar，脑机互联，大数据预测，等等具有巨大现实意义的应用，都要依托于信息技术的发展。 今天的人类已经建造了一个信息化的世界。 因此，他不应该将罐子的作用局限于自身，而是应该设法将其用于更广阔的领域。 信息，意味着交流。 信息相关的能力，如果用于闭门造车，才是最大的浪费，他应该设法将其用于更广阔领域的研究开发。 “在信息面前，自私者会一无所获。” 杨哲有些恍然。 罐子并没有告诉他这些，他自己却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我应该与需要信息技术的人合作，利用集体的力量，方能做出成就。” 他又随之担忧起来。 “可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没有人愿意与我合作，我也没有任何基础。” 之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如果他投身于集体，将自己的能力毫无保留地贡献出去，难保集体中没有赵奎那样的害群之马，他的秘密一旦彻底曝光，对于他自身来说并不安全。 杨哲站在月光下思索良久。 最终，他决定了。 “下一步，我应该做两件事。” “其一，在现实中取得尽可能受人尊敬的地位。令它成为我的退路，也让它成为我明面上的身份，让我在现实中有合适的立身之基。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显露我的特殊之处。” 第42章?信息的时代，信息的工具 “其二，尝试与人合作，探寻罐子这个工具的能力上限。但是，我的真实身份不应展露过多的技术能力，尽量保持在合理的范畴内。不合理的事情，最好使用伪造身份，或者假手他人。如果可以的话，把信息能力用于推动社会进步，只有社会整体进步了，我才能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获得最大化收益。到时候，才能真正称得上，无惧失去。” 在网络小说里面，万一主角的金手指没了要怎么办？ 大部分主角都会因此废掉吧。 所以，不能将眼光局限于自我个体。 促成社会的进步，才是让金手指的效果最长久深远的发展道路。 一千年前的皇帝的日常生活，与今天的一个最普通的宅男的生活，哪个更好？ 当然是后者啊！ 前者莫得空调，莫得冰箱，莫得网络和电视，莫得新番和游戏，莫得小说和群聊。 甚至连上厕所用的卫生纸都莫得！草纸能把人屁股擦破！ 前者就算有三宫六院，但他有治ed的药吗？ 宅男可是有**和黄油呢，硬盘里随便存几百个老婆，还能买杯子，腻了还能再买个新的。 看，这就是社会发展进步的结果，后世随便一个普通宅男的生活都能吊打过去的人类顶点。 只有人类社会的彻底改善，他才永远不会有万一哪天失去了金手指，或者失去了所有特殊能力的隐忧。 到时候，他自身已成为世界的推动者。 即便是以最普通的身份生活，也能比现在好得多。 这才是“如果金手指没了”这个问题的终极解决之道！ 可是，要怎样做到这两件事？ 第一点倒是实现起来偏容易。罐子目前提供的两项功能，可以让他在学术道路上走得很远，他未来的择业方向可以是文科专业的大学老师，并且以罗锐这样的大学者为目标。 文科系的学者虽然工资不算太高，但是社会地位很高，这样的明面身份具备强大的掩盖能力，有助于掩护他暗中的行动。 第二点要想实现就非常难了，他到目前都没有头绪。 不过不急，总之，先想办法挣钱。 技术的进步，科学的发展，没有钱是不可能的。他要想进行研究，也绝对需要很多钱，还需要人脉与设备。 “这方面具体怎么发展，我到时候还需要别人来给我出主意呢。”杨哲倒是很乐观，“毕竟我可是文科生啊，技术啥的我又不是很懂。” 现在很多与信息相关的技术都有着广阔的资本前景，既然如此，不如先进入能挣钱的领域，摸清楚行业内部情况，再寻机合作。 “人工智能是个好方向。”杨哲思索，“先拿来试试看，看看它的挣钱能力怎样。” 人工智能与信息息息相关，或许依靠罐子的能力，能够在这方面有所突破。 …… 2月2日。 数据库与运算核心的研究。 英语题。 数学题。 计算机书籍。 专业书。 杨哲测试了很多科目，才大致确定了这项新能力的特征。 光球这个运算核心中放射出来的彩光，是运算能力的具现化，可以称之为“算力” 算力是一种可自由分配的资源。 它可以被用于数据库支撑，也可以用于大脑功能增强。 “我自身的大脑思维能力设为1的话，经过一上午的实测，将各方面能力平均起来，运算核心的加成也几乎就是1。可以说，运算核心能让我的思维能力提升为两倍。” 这项功能的作用毋庸置疑。 思考速度是两倍，解决问题的速度是两倍。 做学术研究的速度当然是两倍啦。 可惜的是，一旦使用这种思维增强的功能，他就无法同时使用数据库。 运算核心只能支持其中的一个运作。 “能拆分成两半吗？” 杨哲试图用自己对光球的绝对控制，拉扯它的彩光。 可惜未能成功。 “难不成，需要更多的算力，才能同时支持两样功能的运作？” “还是说它本身就是单线程，需要将其转化为多线程？” 实在琢磨不出来，杨哲决定先写论文。 不管怎样，两大目标，先实现其一再说，有了合适的明面身份，他也就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触到社会中的顶尖势力。 他打开word，摸出昨天写了一半的论文大纲，继续。 “嗯……查查看与网络科幻有关的论文。” 数据库点亮，信息开始涌入脑海，杨哲通过标签调取出了13篇论文，浏览了一遍类似题材论文的写法。 “唔，我可以从市场规律的角度来分析为什么科幻小说在网络化之后会变得更具娱乐性……” 再把算力分配给大脑，开始分析与思考。 下午，他整理出1500字的大纲与思路，发给了罗锐。 晚上，顾树来了。 他带了个移动硬盘来，给杨哲的电脑装好数据库和环境，再装人工智能软件。 “你怎么做得这么快啊？”杨哲有些傻眼，他还以为等寒假结束了都未必能做出来呢。 “人工智能软件当然不可能从零开始。”顾树解释着，“我是在之前研发的软件上改了功能，所以很快就能搞定。” 说着，顾树手把手教了他用法。 “这三个窗口平时不能关，还有就是，既然软件装在你这里，教育它的工作大半就要你来做了，正好也只有你对网文熟悉。” 杨哲大致了解一下，明白了。 人工智能软件就像小狗一样，它一开始是没有智力的，让它读取大量的文字资料，主人再教它什么样的ok，什么样的不行。 重复许多次，慢慢的它就能学会自己做判断。 后续，套路分析、文本生成等等这些功能也都要杨哲手把手地教它。 “你时不时抽查一下，遇到问题通知我，我来改算法。”顾树嘱咐。 “好！”杨哲顿时有了种责任感，他以前没养过宠物，现在感觉自己就像养了小猫小狗一样，“对了，它有名字吗？” 顾树疑惑：“为什么要起名字？” “你不是说它就像小狗吗？这样吧，叫钱钱，希望它能挣到钱！”杨哲握拳。 钱是最重要的。资本能推动技术的进步！ 就这样，钱钱在杨哲的电脑里住下了。 杨哲在做论文之余，时不时抽查一下，教育它怎样分析作品。 第43章?有些人不喜欢改正错误 这段时间，杨哲一直在和罗锐通信交流，罗锐一开始对他的论文非常不满意，直说思路有偏差，建议他去看看理论著作再回来写。他不得不去超星读秀数据库看了一本传媒理论的书，苦心钻研一番，才写出来新稿子。 罗锐指导的很用心，就连杨哲这种一无基础二无经验的人，都被他逐渐带入了门径，慢慢也知道一篇合格的论文该怎样写了。 2月9日。 杨哲从外面晨练回来，一看电脑，哇新邮件提示。 他这些天几乎一两天就要和罗锐有通信，每次都特别期待罗锐又指出了他什么错误。 被批评了，他一点都不会不高兴。 他现在读书特别快，永久记忆，还能随时检索记忆，只要一有错误，立马能查证修改。 杨哲深知自己基础确实是差，简直漏洞百出。罗锐批评的越多，他就能进步得越快。 匆匆点进去一看。 “靠，怎么是沈嘉运那小子的邮件！” 杨哲特别失望，差点就想把哥们儿的邮件直接扔进垃圾箱。 算了还是瞅瞅吧。 一看，沈嘉运是在问版面费的事，原来有个杂志愿意发他的论文，可是要求了5000版面费。 杨哲回信：“这个不是c刊，你发了也没用。再说了，你根本没有这个钱来交版面费吧！就算有，你辛辛苦苦打工挣的那点钱，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别糟蹋在这上面。” “还有啊，你可以试试看给罗锐教授写信，把你的论文给他看看，让他挑挑毛病。他对学生特别好，可能他会给你的论文一些建议。” 回完信，杨哲自己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他早就听说过版面费的事，这不是c刊就敢收5000版面费，真要发c刊，还不知道要多少钱。 自己那5000块工钱还没到账，手头也只剩3000多块。 将来如果写出来质量足够的论文，要发c刊时没钱怎么办？ 心怀担忧，杨哲开始训练钱钱。 钱钱来这里也有9天了。 一开始，钱钱没有半点判断能力，杨哲不得不花很多时间教它。 后来逐渐有了一点判断能力，大致上是智障的水准，经常出错。 训练了这9天，钱钱终于稍微有点起色了，能够稍微准确地拆分小说结构，提炼写法，机器学习的数据库也变得庞大了不少。 但依然蠢得要命，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把钱给挣出来。 纠正了一堆错误后已是9点，杨哲最小化钱钱，发现又来新邮件了。 一看是罗锐的。 罗锐看了他这次寄过去的7000字修改稿，又提了些意见。 经过了6次改稿，罗锐这次居然说了句你改得挺快，不错，让杨哲感到一丝安慰。 吃过午饭他就开始按罗锐这次的指导改论文。改到下午5点终于改完，寄稿子的同时，还问了一下版面费的事。 “罗老师，听说发论文要版面费，c刊的版面费更高，您知道具体要多少钱吗？有没有版面费少一点的c刊？” …… 金陵市，江宁区。 “朱倩，让你做的资料和汇总怎么还没给我？你到底还想不想挂三作的！” “哎，我，我正在做嘛，柳柳你别担心，我肯定在开学前给你。这不是慢工出细活吗？我也是为了能让你的论文数据更好看一点才做这么仔细嘛，你放心！” “那你快点啊。2月15日之前我要看到数据。真是的，都一个月了！” “我的时间是你耽误得起的吗！” 容诗柳几乎是用吼的说出最后几句话。 挂掉电话，她气得一下子把手机甩到了床上。 容诗柳心情烦闷。 放寒假的这一个月，虽然朱倩一直没能给她交上来数据，但她也基本上把自己的论文初稿写好了。 身为学者家庭出身的孩子，容诗柳从小就受到了极好的学术熏陶，写起论文可算信手拈来，之前在高中的时候，她写的论文就在一般的学术期刊上发表过，虽然不是c刊，但父亲也给了她“我的本科生都写不出这种论文”的高度评价。 她还曾在高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跟随父亲参加过一个全国性的学术会议，甚至还在大会上上台发言，被好些教授称赞为学术界的明日之星。 但问题是，11天前，她把论文初稿发给罗锐看过后，却得到了一封满是批评的回信。 她气得把镜子都给砸了。 “我写得有那么差吗！” 父亲安慰她说，罗锐是大学者，肯定能看出很多问题，好好修改就行了。 “就是因为是大学者我才气好吗！” 比起错误，容诗柳更在意的是在大学者面前丢了面子。 她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情绪，耐着性子翻书查资料修改稿子。 改了6天，终于把罗锐说的几个问题改的差不多，她都快要累死了，赶紧重新发给罗锐看。 结果没想到，罗锐回信还是没有丝毫的客气，依旧指出她没有抓到根本性问题，逻辑存在漏洞，需要进一步修改。罗锐还提出了具体的修改方向。 容诗柳气得连口红都掰断了。 在父亲的安抚下，容诗柳不得不审视罗锐提供的修改方向，一点点填补自己的逻辑漏洞。 就在昨天，她总算完成了第三稿，寄给了罗锐。 今天还没等到回信，她就给朱倩打了个电话，狠狠训了朱倩一通。 在她看来，自己的论文没法得到罗锐的认可，朱倩要负很大责任，谁叫她的数据和文献统计没做好？如果做好了，她的论文一定完整度更高，更容易通过。 这些个工具人怎么这么不好使！ “那个杨哲好像想撩我啊，还跟我考一样的分数，太明显了。要不把他也发展成工具人吧？” 容诗柳忽然想起杨哲来。 讲真，不是万不得已，她绝对不想用这么个恶心的家伙。 可是现在看来，如果自己的论文一直不能符合罗锐的要求，实在不行只有启用了。 “就让学术委员会查他，等他快完蛋的时候我再出来捞他，他肯定对我感激涕零，到时候直接让他做牛做马估计都乐意。” 容诗柳琢磨着，就算杨哲真是完全靠作弊通过的考试，这个资料收集整理的本事肯定也不错，用他换掉不靠谱的朱倩，肯定能对自己有更大帮助。 更重要他是男的，男人比女人好掌控的多。 第44章?一名可造之材 “啊，罗锐回信了！” 容诗柳匆匆回到电脑边，一看果然是罗锐的来信。 她满怀期待点开一看。 过了一会儿，容诗柳怒叫一声，踹了一脚卧室门，又猛地一推桌子，把整个桌子上的零碎杂物全部掀翻在地毯上。 她写了半个寒假的论文，又改了11天，还能让罗锐挑出毛病，实在是把她气到了。 “爸！我不想求罗锐了！你帮我改改，帮我发吧！” 容诗柳气鼓鼓地坐在她爸的书房里。 “罗锐每年都有一个在苏大学报上发文的资格，发什么都行，也可以把这个资格给别人。苏大学报在苏大也算核心，我让你搭他这条线，就是盯着这个名额了。你还是耐点心吧，这是你现在发c刊的最快途经了。” 容诗柳昂着头，似乎有些不服气，又道：“可是，爸爸，你为什么非要让我走这根独木桥？你不也可以帮我发吗？” 容父叹息：“我水平远不如罗锐，让你去找他就是为了让他好好磨练一下你，去吧去吧，实在不行，我再帮你想办法。” 容诗柳只得咬着牙继续改，她想着，等她改完这一稿，一定要找罗锐问清楚到底能不能搭上他这条线去苏大学报发文章，如果不行，她就死活要求他爸给她发了。 她的论文明明就写得那么好，怎么可能发不了c刊！ …… 苏北市，湘门区。 罗锐坐在电脑前，看着学生寄来的信件。 他的学生很多，有的远赴海外，有的在国内高校任教，有的从政从商，还有的成了自由文人。 他们时不时会给他写信，有人会报告一下自己的情况，也有人关心他的健康，有人问他学术问题，还有人求他帮忙。 小小的电子邮箱，装着人生百态。 他对自己的学生向来关照，每天都会花不少时间读信回信。 点开下一封信。 “容景的女儿写的论文啊。” 罗锐点开看了看。 嗯，比前几次好多了，看来他的指点还是有效的。 容景之前跟他打过招呼，说女儿就拜托他管教，想怎么训就怎么训，他现在帮他女儿终于把论文改出来，也算对得住朋友所托。 罗锐正要给她回信，却发现这姑娘还在信里问了另一个问题。 “罗老师，我这篇论文有没有希望由您推荐给苏大学报发表？” 罗锐叹息一声。 这姑娘，像她爸一样特别要强，处处都想争第一。 老实说，这篇论文写得可以，见得出容家家传的学术功底，可论文的选题稍微平庸了点，数据也需再完善。如果再改改，并且由他推荐，确实够格在苏大学报发表。 但就这么轻易发表一篇核心，对这位姑娘的学术道路成长可能会不利。 还是让她继续改改，再帮她投递给学报吧。 他敲着键盘回信，先指出论文中还存在的一些问题，再鼓励她：“不要心急，论文还不错，但距离我的要求仍有距离，你要增加一些创新点，以及补充数据……不要急，细心改改，如果你能达到学报的要求，我肯定会帮你投递。” 又看了几封，忽然就来了个新邮件，一看是杨哲的。 罗锐的嘴角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 这孩子，很有意思的一个学生。 他刚认识杨哲的时候，觉得他确实是靠死记硬背，毫无独创性思维，发展前途不大。 刚好张昭全请求他讲解，他也有心让一个走歪路的学生回归正轨，于是讲解了一番，还对杨哲说了句劝勉的话。 没想到杨哲开口就问要怎么快速发c刊。 当时他就想，唉哟，这孩子，底子虽然差，野心倒是不小。 他才大一，或许以后还有可塑性？ 本着有教无类的想法，他问了这孩子的想法，指点了一下，还把名片留给了他。 没想到啊，这就是后来那些夺命连环信的起点。 他本以为推荐给杨哲的两本书要看一个寒假，可他一周多就看完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居然连论文初稿都写好了。 听说这孩子连过年都没回家，一定是下了不少苦功夫的吧。 他的论文一开始比普通本科生的论文都要差的多，但随着他的建议，居然还改得有模有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基础太差，进步速度倒真是我见过的学生最快的。” 读完了杨哲新改好的论文，罗锐感慨着。 这篇论文创新有余，严谨不足，各方面都透着青涩，不如容诗柳的论文成熟，却比她的选题要好。 如果好好规范一下，未尝不能成为一篇优秀的文章。 这时，他又看到了信的后续。 “嗯？版面费？哈哈，这孩子，论文都没最终完成，就开始琢磨着发c刊的版面费了？果然像我之前见过的那样，充满了野心啊。不过，也好，年轻人冲劲大是好事。” 他写了回信： “杨哲同学： 这次的稿子比之前大有起色，能发普通期刊。但与核心期刊仍有较大距离，你可以下面这些方向提升论文的严谨性……。 关于版面费，确实很多杂志都有，但我发文章从来不用版面费，因为核心也分高下，高端的核心都是要求文章质量，反而不收版面费。你只要写得好，自然有办法发表。好好改稿子，如果你能写出足够的质量，我来帮你介绍发表渠道，不用版面费。” …… 宿舍内。 “哇！”杨哲兴奋。 看到罗锐的回信，这样一个大学者居然说要帮他介绍发论文，他之前其实一直都不好意思问罗锐呢，没想到罗锐主动提出了。成功发表论文，是踏上学术道路的第一步！ 他赶紧先回信：“谢谢罗教授！我一定改好论文给您看！” 带着快乐的心情去改论文，论文都变得顺眼很多。 晚上，杨哲发现钱钱还真是智能了不少，似乎可以进行下一步。 杨哲摸出手机，跟顾树说钱钱应该可以开发与测试文本生成功能了。 顾树来的挺快，他这些天一直通过网络后台监控钱钱的状态，顺便也就开发好了文本功能，现在只需装好了进行调试就行。 忙到深夜顾树才离开。 “真期待它长大的一天啊！”